第三章 清雾丹
李维安等人刚走过一个转弯,就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
小警员拔腿就想往回跑,被李维安一把拽住后脖领子拎了回来。
“走!”
“可是,那边……”小警员满脸焦急。
“没可是!没那边!”李维安木着脸。
“局长,那声音!”
“没声音!走!”李维安拖着小警员快步而去。
女人打架无非扯头发挠人,撕衣服挠人,踢两脚挠人,各种问候语喊完接着挠人。
没一会儿功夫,于飞头发衣服一团凌乱,脸上很有规律的血肉模糊。
何德隆嘴角抽搐,好一场别开生面的泼妇打架,没料到这老太太横到敢在派出所放开了发疯了。
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何德隆没忍住上前踢了踢,心道:卧槽,别是死了吧。
蹲墙角的几人已经彻底吓傻了,没见过在警局居然可以豪横到这个地步的,身子抖成了筛糠。
还好,躺在地上的人清醒了过来,第一时间捂住脸用尽力气飞速贴进了墙根。
看起来,这小子心态绝壁崩了。哎,换谁被一老太太这么招呼都得崩。
何德隆又瞥几人一眼,转头往外走。矮胖老太太甩了甩手指甲缝里的肉丝也紧跟着走了出去。
“敢动我金孙,哼!”昂首挺胸,一副大仇得报的气势。
路过隔壁屋,何老爷子也不忘开门进去看了眼,三个鼻青脸肿的小子凑一堆不知在埋头嘀咕什么。听见开门声抬头看过来,瞬间惊悚。
何德隆撇撇嘴,一脸鄙夷。嘴里念叨“四打七还被揍成这熊样!废物!”转头关门走了。
屋里几人目瞪口呆。
碧荷在一波波剧痛中醒来,屋里没了他人。看见何必胜耷拉脑袋窝在床脚,眼珠子却死死盯着自己,碧荷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何必胜见碧荷苏醒,跐溜一下便窜到碧荷眼前,急急问道:“你到底是谁?能不能把身体还给我?”
“纵观道友记忆,我应并非本世界之人。”碧荷忍痛开口。
何必胜撑大眼睛,不等碧荷说完便急急问道:“你是外星人?“
“外星人?”碧荷努力搜索何必胜记忆,搞清楚外星人是什么后否认道:“不,我是人类,只是并非存活于这个世界而已。”
“那你是哪个世界的?”何必胜追问。
“我所在世界名为婆娑界,乃洪荒三千界中一个中等世界。”碧荷回应。
“洪荒三千界?那是什么?”何必胜脑袋里问号越扯越多,年少的好奇心催使他想探究下去,可自己小命还没着落,烦躁的情绪冒了头便开始疯狂滋长。
“不是!我管你哪来的,你跑我身体里干什么?你呆里头了我怎么办?”何必胜声音拔高,激动说道。
碧荷张了张嘴,着实不知该怎么跟面前这个少年解释。谁不想好好活着呢,年少芳华,前路开阔,还有那么爱自己的家人。
何必胜见碧荷不说话急了:“你到底想干嘛?你凭什么霸占我身体?你给我出去!你把身体还给我,还给我!”扯起嗓子咆哮着朝自己身体扑去。
碧荷心里酸涩,眼睁睁看着何必胜魂体从自己眼前一穿而过,每多一次碰触,那股子绝望和悲伤就多沾染上一分。
“道友,我知你此刻心情,真的很抱歉!虽不知是何原因导致如此,但我确实尽力尝试抽离神魂,可并无用处。此刻,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碧荷低声诉说,愧疚满到要溢出来。心里反复念叨:师傅,怎么办?我现在该怎么办?
何必胜依旧横冲直撞,全无理智。
北冥大陆,无量山。
“卓屿在何处?为何还没过来?”再开口,文渊语气稍有些低沉,手里依旧摩挲着昆仑炉残片,抬步往榻桌走去。
“呃……说来奇怪,老祖小师妹渡劫前正在炼丹,雷劫后丹炉炸裂,丹药却是找寻不见。老三一直在如意殿搜寻。想必这会儿应该快到了。”博荣蹙着眉跟在文渊身后。
“坐吧。”文渊轻抚衣摆,坐于榻后,将手里木盒轻轻至于桌上,把玩的残片却始终没有放下。“说说你知道的。”
“是。”博荣叉手行礼,规规矩矩坐到文渊下首的蒲团上。
这时,卓屿进殿行礼,一并被安置在下首蒲团坐定。
博荣与卓屿对视一眼,开口说道:“老祖小师妹渡劫前正在冲击天阶高级丹药清雾丹。看到七彩丹云,我知小师妹已是结丹成功,便与卓屿一同前往观其渡劫成丹。刚到时如意殿上空彩云纷飞,已有五道劫雷落于丹鼎,可不知为何,突然霞光收敛,丹云翻滚,又陆续两道劫雷落入丹鼎后天光大暗。乌云聚集,似是突然蓄力,雷霆万钧,瞬息劈下,却是这劫雷将小师妹和昆仑炉全部笼罩。丹雷硬生生变成了小师妹的劫雷,威力还异常凶猛。”博荣一脸不解。
“师尊,您看。”卓屿取出一枚丹药送到文渊面前。
文渊伸手捻起,一枚浑圆泛着温润光泽的丹药一侧爬了几条细小黑丝。“那天,还有谁在场?”文渊问道,语气听不出变化。
博荣也注视着那枚丹药,却是只看到那浑圆温润。
“大师兄对荷儿很是宠爱,每次荷儿进阶大师兄必然都是在的。听说这次也是亏了大师兄辛苦得了雾龙须,得知荷儿的清雾丹仅缺这一味药便可凑齐,二话不说便给了荷儿。这次荷儿进阶,大师兄更是一直在荷儿身边护法。丹云起时,不知峰痴迷炼丹的延远、延山两位师兄也过来了。”卓屿看着师尊手里的丹药,话毕抬头与文渊对视一眼。
博荣有些着急:“老三,既然丹药都找到了?还有别的没?有没有发现小祖宗的踪迹?”
卓屿摇摇头。
“丹药的事就莫要外传了。你们继续寻找吧。”文渊抬手止住话头,轻阖双目,不再言语。
博荣、卓屿叉手告退。
城南派出所。
“谢谢警察叔叔,谢谢警察叔叔。”
“解决问题的方法很多,以暴制暴是最愚蠢的方式!”警察叔叔言辞激烈。
“你们是学生,首要任务是学习!这么大人了,应该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脑子里多装点知识,才能少干蠢事!少浪费国家资源!”。
“是是是,您教育的是!是我们不懂事,太冲动了!回去我们一定改,一定遵守纪律,好好学习,您放心,我们绝不会再给国家添乱了!”
“对对对,警察叔叔,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做人!”
“记住今天的话!回去好好检讨!做事前三思而后行!”这一脸恨铁不成钢表情。细看,正是几天前跟在李所长身边的年轻小警员。
“是是是!警察叔叔再见。”
“嗯?”
“不是,不见,不见,再不见。”
点头哈腰从城南派出所出来的,正是跟着何必胜一起打架被拘的卫东、王德顺、陆奇华三人。
“天儿不错啊,是个好日子!”远离了派出所,王德顺伸展着胳膊说道。“我怎么觉着刚那警察叔叔看咱那眼神儿,恨不得啃咱一口才解气呢?”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卫东仰头迎着阳光,微风拂过额头稍长的发梢。
“呵,好诗!”陆奇华拍手称赞。
“是春,是春!哎我刚那感觉,你们感受到没?”王德顺锁着眉头,急吼吼盯着两人。
“我没觉着叔叔想咬人,我觉着他想把咱再拖回去关上个一百年。”陆奇华啧啧嘴不以为意。
“要好好做人的二位,先走!”卫东压低嗓子道。
三人甩着膀子混入人流。
“我说东子,奇奇,咱别光走啊,先找地儿去去晦气呗?”王德顺屡着打柳儿的头发直皱眉。“这味儿,吃卤煮都不用就蒜。”
“找啥地儿,回家洗呗!”陆奇华一脸嫌弃,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呵,闹呢!就这情景的,进了家门不脱层皮能出来?”王德顺没好气。“你身上那味儿整个熬了三天一卤煮,都精华了!退什么退,离远了你以为还能变小仙女啊?对自己都没点清晰认识,切!”翻了个白眼嘴里没停下。
陆奇华嗖地窜过来抽冷子给王德顺来了一脚。
“哎哎哎,我去!”王德顺踉跄几步后站稳,剜了陆奇华一眼。
“好男不跟女斗!东子,你选个地儿!”
“你身上有钱?”卫东轻飘飘一句。
王德顺“……”
“得,我那儿洗去!”
“这,不太好吧。”王德顺、卫东齐盯向陆奇华。
“有什么不好的。这事儿本来就因为我闹得,让你们受这么些罪,还有胜哥。嗨,别墨迹,走!收拾利索了还得去看胜哥呢。”
“不是,那个,咱这……这事儿闹这么大,你不得先跟家里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
“不是,这么些天没回家,差点出人命,这么大事儿,不解释解释?”王德顺有点急。
“切!不用!他们压根儿不知道!”陆奇华眼皮翻了翻。
“纸包不住火!不要胡闹!”卫东一脸严肃。
“我……行行行,先洗澡,收拾利索了,去看完胜哥回去我就交代!”
“不合适吧?你领俩大老爷们回家洗澡,咱爸咱妈这心里阴影得多大啊!”王德顺摸摸鼻子,有点不自然。
“说什么呢!去我自己的公寓洗!”陆奇华一脸无语。“赶紧的!”说着到马路边叫了辆车。
卫东上前,开车门让陆奇华先坐进去,才和王德顺陆续上车。
第四章 金屋藏娇
紫金山路8号是位于帝市城西中心区靠东南的一片高档别墅区,因着环境清幽,几公里外坐落着华国两所最具重量级的大学,因此,这里居住的多为文人学者。
陆奇华带领卫东和王德顺过来,一路,王德顺嘴里啧啧啧个不停。
“咱不该叫您奇奇,老佛爷哎,您扶着点,咱服务必须到位!”王德顺佝偻下腰,抬起胳膊托着陆奇华右臂,假模假式的,像极了宫里的老太监。
“小德子,通透!”说着话陆奇华招呼两人进了家门。自己往衣帽间去了。
“嚯!这气派,这水晶大吊灯嘿!哎,瞅瞅,这真皮大沙发,这能当床使了吧!”王德顺伸手摸索着沙发沿儿,屁股往上比量了比量。闻着浑身那股子腥膻味儿,愣是没忍心坐上去。
卫东瞥了眼王德顺那股子作作样儿,摇了摇头,朝客厅南侧的落地窗走去。
阳光从整面的落地大玻璃撒射进来,撒到毛绒绒的圆形地毯上,还有上面堆叠着的一堆圆乎乎的坐垫和白色小桌上开的旺兴的一簇簇蓝和一簇簇白的小花。光影斑驳,透着股子温馨。
“你俩看看,这些衣服能穿吗?”陆奇华手里晃悠着几件衣服走到沙发边。
“呵,佛爷,金屋藏娇啊?”王德顺斜楞着眼往衣服上来回飘。
卫东慢悠悠走过来,没等陆奇华发飙,伸手朝王德顺后脑勺抡了一巴掌:“孽障!奇佛爷也敢调戏,嫌身上的味儿还不够别致?”说完顺手捞过陆奇华手里的衣服翻看。
陆奇华手里一空,一个纵身跳跃直奔王德顺来了个千斤坠,还不忘一边拧胳膊肉来个一百八十度小旋转,一边嘴上不停:“我让你金屋藏娇!让你金屋藏娇!我还谋财害命,弃尸荒野你信不信?”
“哎呦祖宗,松手松手,我错了,哎呦。”王德顺一边挣扎一边讨饶。
“他这一身儿,想谋财,有点困难。”卫东悠悠开口。
“哎卧槽,你丫。”
“还顶嘴?”啪一巴掌,“还反抗?”啪又一巴掌,结结实实呼到王德顺后背,又是一阵吱哇乱叫。
“这两件儿,谢谢你哥,回头洗好了还他。”朝陆奇华扬了扬手里黑色连帽卫衣和一条黑色运动裤。卫东问:“卫生间在哪?我先去洗澡。”
“二楼,我领你去。”
“先放过你!以后嘴上再没个把门儿的看不给你弃尸荒野!”陆奇华又恶狠狠的拧了一把才算完。拍了拍手上的灰,抬脚往二楼走。
王德顺随手捞了身儿衣服跟上,嘴里不忘贫一句:“谢老佛爷不杀之恩!”
医院。
病房门轻轻被推开,一个矮胖身影悄悄挪进了屋。
她驻足在病床前细细看着床上的人儿,伸手小心翼翼抚摸床上人儿的头发。那仔细的模样似乎生怕弄出点动静会吓飞停在花瓣上的蝶。
壁荷带着氧气罩依旧装作睡着的样子安安静静的躺着。
何必胜接连几天的折腾下来,整个人无精打采。飘到来人对面,也安安静静呆着,
“姥儿的金孙啊,这是受了多少的罪哦!看这小脸儿~哎呦,心疼死姥儿了你啊!”
“就这大脸盘子,眨巴半天愣看不见眼在哪儿,还小脸儿?”壁荷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
何必胜“……”
“孙啊,姥儿跟你说,姥儿和你老不靠谱爷爷去给你报了仇了!姥儿说给你听听,给你解解气!”刘翠英一边轻轻摩挲着‘何必胜’头发一边小小声的说。
“……那个耍刀子那个小子,姥儿给他脸挠了个开花!敢动我金孙,让他以后没脸见人!一辈子没小姑娘敢嫁!让他打一辈子光棍!你没见你姥儿在派出所那气势,打了人都还横着走!可威风了。那派出所的所长都给我点头哈腰的!你爷这回也办了件人事儿,你知道你爷怎么着?嘿,把那帮畜生全送去劳改了!听说耍刀的判了故意杀人,得蹲二十五年。另外几个都是帮凶,也都得蹲七八年。要我说,应该先让他们戴大高帽子游街,扔他们一身臭鸡蛋烂菜叶子,再关进去劳改!”
“金孙,解气不?对了,你那几个小伙伴儿都没事儿,你爷让你王叔去领回去了,你别心事他们,他们都好好的。”
刘翠英手微微颤抖,腰背佝偻的快要贴上‘何必胜’。浑浊的眼深深看着金孙的脸,生怕下一秒眼前的人儿就飞了,就看不着了。“孙啊,以后遇事儿可不能这么冲动了,你要是出点什么事儿你说让姥儿可怎么活!”
何必胜通红了眼眶,眼泪珠子来回打转,却硬是没掉出来。
刘翠英手心顺着额头、眉眼、臂膀,缓缓握上‘何必胜’的手,不敢用力,只轻轻的摸索。一边坐上床边的凳子,脸低下来,贴上手心里温热的比自己大一号的手。额前掺杂少许斑驳黑发的银丝落下来,都舍不得松手挽起。
“小胜啊,赶快好起来吧!你是男子汉了,得学会心疼人了!哎,从你出事,你看咱这一大家子,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没有一个人能活的松快。姥儿心疼你,姥儿也心疼你妈。你说她就你这一个儿子,你要出事儿,你这不是要她命吗!”
老太太脸微微抬起,朦胧着眼飘上泪花,两手依旧摸索着手心里的大手,极尽温柔。
“孩儿,你王姨说你在手术室里的时候那机器都放弃警报了,他们都觉着你死了,救不回来了,你妈就跟魔怔了似的,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就一门心思给你治。光弄心脏的那个什么操作就给你弄了俩来小时。你王姨说半个小时要是心脏还不跳基本上就不行了,几个医生都跟你妈说放弃吧,你妈就生生给你挺过来了。”
“那天手术弄了十三个小时,你妈主刀,稳稳当当的给你做完了手术。跨出手术室门就晕过去了。那两根胳膊肿的粗了半圈,抬都抬不起来。今天这第四天,将将拿着筷子能不掉。”
“小胜,你没见你妈那脸色,那天你要是没救回来,你妈也就跟着你去了。姥儿真的害怕啊!这是在剜姥儿的心啊!姥儿老了,没用了,活着的盼头就是看着你们都好好的,平平安安的。要非得出什么事儿,姥儿替你们!姥儿这么大年纪了,活够本了,死了也不可惜,你们得好好的啊,听见没?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刘翠英红着眼眶一边絮叨一边抹泪。
何必胜陪着刘翠英从嚎哭到抽泣,缓了半天,慢慢擦干眼泪,抬起耷拉了半天的头,一脸严肃认真:“你叫什么来着?”
“我乃碧荷老祖,你可称呼我为老祖。”碧荷也通红着眼眶沉浸在悲伤里。听到何必胜声音,愣一下神后回道。
何必胜直视着碧荷:“你真的没办法把身体还给我吗?”
“我确实已尽力尝试!道友,我并非魔修,断不会作出无故夺舍之事!如今这样,我很抱歉。”
“那,我怎么办?我没身体,以后就只能这么飘着吗?”何必胜问着,眼睛里已没有了神采。
碧荷深吸口气,说道:“灵魂在阳间只可停留七日,否则,魂体受损,再想安然投胎,便难了。”
“这么说,我就是死了呗?”何必胜咧开嘴,眼角滑下泪珠,笑的比哭还悲凉。
碧荷沉默,不知该说什么。虽非本意,但毕竟造成这番后果,自己也难辞其咎。
何必胜使劲闭了闭眼,再次开口:“老祖,我想求您件事儿。”眼里装满恳切。
“但说无妨!”壁荷被感染,也严肃起心神与何必胜神识传音。
“替我好好活,成吗?替我活完这辈子!”说着又红了眼眶。
“可我……”
噗通,何必胜猛地跪伏在地,额头撞上地面。“求你了!”
壁荷识海震颤,下意识点头。突然意识到做了什么,就后悔自己的冲动。
“谢谢老祖!谢谢老祖!”说着话何必胜眼泪鼻涕又开始往下流。
壁荷额角跳了跳,寻了块能下眼的地方,对何必胜说道:“道友请先别急道谢。我虽答应,但毕竟你我二人相别甚大,我确是无法做到与道友一般人生。”
何必胜巴巴盯着碧荷。碧荷想扶额,接着说:“修者需尊道心,勇往前行!我会全力护你家人安危。也将与这幅躯体努力活着,遵循此世界之规则。但修真大道,绝非仅有儿女情长,你可需知晓!”
何必胜凝眉思索:“你会干什么正常人不能接受的事儿吗?”
“修途坎坷,危机四伏。难免要让你的家人多增些忧心烦恼。”碧荷认真解释。
“我知你是一片孝心。可既有不同,往后难免有让你亲朋烦忧之处,孰轻孰重,你可考虑清楚了?”
“老祖,只要是努力的活,他们会理解的!我以前太不懂事,以后就拜托了!”何必胜再一个头重重磕下。
碧荷叹气,缓缓点下头,说道:“好。既无故借用了你身体,也属一份因果。你还有何心愿一并说来,我能办的就一并应承了。”
“我就这一个心愿,请老祖替我好好孝敬长辈,帮扶兄弟!他们为我付出太多,我没机会报答了,呜哇……”
“好了,别哭了!”咳咳~壁荷打断何必胜的哭嚎,实在听的脑仁儿疼。
“既是因果,我便再送你一份机缘罢。”
第五章 男人女人
“既是因果,我便再送你一份机缘罢。”
壁荷话刚出口,何必胜眼神蹭一下变得锃亮,瞅着壁荷期待下文。
壁荷按捺下想扶额的冲动,回视何必胜道:“还有三日,你便要离开此地。”
话出口,一丝沉重已然浮现。
何必胜贝齿已咬住下唇,原本就没血色的唇瓣越发苍白。眼神幽深,没言语,只静静听着后话。
“待你入阴府之际,我将注一缕灵力至你识海。阴司感知到灵力,自会绕过各般审问刑罚,带你直接转入轮回。入得轮回,那灵力将包裹你识海,为你保留一丝清明。至于转世新生后,这世记忆能留存多少,便要看你造化了。”壁荷直视何必胜,严肃且认真。“你可愿?”
“我愿意!”何必胜努力消化这些以前从不曾听过的话,待理解壁荷所言后重重点头:“谢谢老祖!”,说完爬起身朝壁荷方向又飘了飘。
叩叩叩,敲门声恰在这时响起,紧接着探进三颗脑袋。
刘翠英匆匆用袖子抹了把脸,笑盈盈招呼三人进屋。
壁荷看着老人熟练的用袖子抹脸的动作,又瞅了瞅何必胜,嘴角抽了抽。
“姥姥,我们来看看胜哥。姥姥,胜哥怎么样,好些了吗?”
“姥姥,对不起,都是我们不懂事,让您担心了。”
三人七嘴八舌,刘翠英心里不是滋味,当着孩子的面又不好表现出来,努力维持着笑模样,招呼了几句让他们自己玩儿就离开了。
病房瞬间安静下来。
王德顺凑近病床,弯腰打量壁荷。两手在那张肿胀的被氧气罩带子勒出几道凹槽的脸周比划,表情变来变去:“老大,你这脸……嘶,挺,别致啊。”
“你脸好看!就你脸好看!五颜六色的……”陆奇华见王德顺那德性,上前愤愤揪住他后脖领子往后拖,抻过脑袋来看壁荷的脸:“噗~呃,胜哥胖了是没原先好看哈。”
“你俩消停点。”卫东扫了胡闹的两人一眼,搬凳子坐到床边。看着壁荷的脸,嘴角抽了抽,若无其事的挪开。
壁荷……妈的!什么表情!当老子看不见啊!
何必胜没眼看,挠挠后脑勺弱弱对壁荷道:“老祖,其实,我长的还行,真的。等消肿了你看看……”
哪个女人能忍受别人赤裸裸说自己丑?虽然理智告诉自己,这不是我身体,他们说的不是我,可那瞟向自己的眼神,壁荷忍不住,气的狠狠翻了个白眼。
“我哥动了,哎,我哥动了,快看,你们快看!”陆奇华趴在床沿儿急吼吼的喊。
“哪儿哪儿?哪儿?”王德顺琛长脖子瞅,卫东也急急靠过来。
“眼睛啊!看眼睛!眼睛刚动了。”
注意到微微颤动的睫毛,“快去叫医生,快!”卫东激动地噌一下起身,速度太快带动身后凳子‘砰啪’两下摇晃后‘咚’的倒地。没人顾得上这些,只急急朝王德顺招呼。
王德顺条件反射般扭头就往外冲。
壁荷看这几人咋呼,脑仁儿一鼓一鼓的疼。
不一会儿,医生护士一大群呼啦啦围拢进来,各种检查忙活一番。中年医生笑眯眯对几人道:“小胜恢复不错,别担心,陪他说说话吧。”说着指挥人撤了呼吸机,又叮嘱道:“别挪动身体,避免扯动伤口。”
“哥,哥,你睁眼看看我,你看看我啊哥……”医生护士刚离开,陆奇华立马趴回病床边开始对壁荷念叨。“哥,大夫说你醒了,你恢复的很好,哥,你睁眼看看我,看我一眼就行啊哥。”说着说着就带了哭腔。
何必胜见壁荷没有半分想搭理几人的样子,舔着脸往壁荷身边凑了凑,看着自己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别别扭扭开口:“那个,老老祖,他们都是我很好的哥们儿,都都关心我,您看,您要不给点回应?”声音越说越小。
壁荷见何必胜那副可怜巴巴又委屈讨好的模样,不情不愿抬了抬眼皮。
紧盯壁荷的几人登时来了精神。
陆奇华身子又往前倾了几公分,急吼吼道:“哥,你看看我,看,我谁?你看你认识我不?……这是几?”陆奇华瞪着大眼满是期待,伸着两根指头放壁荷眼前可劲儿晃。
壁荷想骂人,太阳穴突突的跳。
见老大没点反应,陆奇华耐不住了:“完了,我哥不认人了,怎么办,呜哇~”转头揪着靠着自己身边的王德顺胳膊,一边摇晃一边哭嚎。王德顺倒吸口气,疼的呲牙咧嘴。
‘啪’!“你消停会儿!”卫东抬手轻轻胡了陆奇华脑袋一巴掌,把这对活宝扯到一边,自己站到壁荷身前。
“胜哥,你醒了?能说话吗?”卫东弯下腰,靠近壁荷的脸,仔细观察壁荷的嘴。
何必胜使劲朝壁荷眨眼。
壁荷皱皱眉,不情不愿张嘴:“我……咳。”这一口粗噶男声,吓壁荷一跳。
稍一愣怔,壁荷反应过味儿,激动地神识冲何必胜喊:“你特么是男的?”声音里都打了颤儿。
何必胜不明所以,自己是男人这事儿有什么好质疑的?遂乖巧点头,依旧愣愣盯着壁荷,不知发生了什么。
壁荷抓狂:“老子是女子!女子!”若是行动自如,现下能跳起来抓头发撞墙,这都什么事儿啊!
“你?女,女的?”何必胜不可置信,眼睛逐渐撑大,嘴也张成了O型。“卧槽,这,这怎么办?”双手一边一会儿抓头发一会儿揪衣服,急得直打转。
听到壁荷出声,卫东三人大气也不敢喘,紧紧盯着他的嘴一动不动,好像被人按下了定格键。
壁荷有些崩溃,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怎么会这样。
何必胜转头看着那三张满是担忧的脸,老妈、姥姥,家人的那些痛苦和忧虑也爬进脑海。他深呼吸,心里自我安慰:管他男的女的,能活着就好,能活着就好!
良久,壁荷还沉浸在自己情绪中时,何必胜悠悠开了口。
“老祖,你现在是胜哥,是何必胜!你不是说你出不来了吗?你也答应我帮我活下去的!所以,你现在是男的,男的!”何必胜强压下自己的慌乱,尽量平静对壁荷说道。
壁荷脑袋里早乱成了浆糊,哪还听得进何必胜说了些什么。
见壁荷没反应,何必胜扯开了嗓子喊道:“何必胜!你是何必胜!”炸雷般大吼在壁荷耳际响起,冲散了她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活着不是最重要的吗?”吼完,一声低喃从何必胜嘴间发出,轻飘飘的,却震得壁荷识海翻腾。
壁荷深呼吸,是啊,不是还活着嘛!想活着却活不成的人,自己该多庆幸,起码还有希望啊!
调整好情绪,看着离自己几步之遥的何必胜,壁荷眸色低沉。好好活着吧!
那三个挤在眼前半天没挪窝的木墩,壁荷叹口气,再张嘴:“我没事。你们,离我远点。”
咳咳……王德顺、陆奇华身子一歪,卫东伸手扶了一把,两人险险才没摔了。
被细缝里透出的好像嫌弃的目光注视着,三人讪讪,挪的远了些。卫东转头又坐回原来的位置。
何必胜搓搓脸,又飘回壁荷眼前:“老祖,咱,咱别,都兄弟,兄弟。”
壁荷瞟何必胜一眼,吸口气低低道:“……咳,透不过气。”
“那什么,老大,这儿行不?”“哥,我站这,你喘气儿试试?”王德顺和陆奇华巴巴的瞅着壁荷,又往外挪了两步,狗腿的问。
壁荷……这两个玩意儿是不是傻。
陆奇华看壁荷没回话,又往外挪了一大步,道:“哥,这样呢?要不行我把窗给你开开吧,外面空气好,透透气儿?”
壁荷沉重的情绪被这二人搅乱,看向何必胜:你小伙伴怕不是个傻子吧?
“行了!伤还没好呢,能吹风吗?消停点!”卫东瞪了陆奇华一眼,转头看向壁荷。
“胜哥,甭理他俩。我们中午刚从派出所出来,咱这事儿基本算是结案了。”卫东说完,转头示意王德顺和陆奇华坐好,开始说正事儿。
壁荷眨眨眼,呦,居然有个正常的。
何必胜捂脸,在一旁尴尬的飘着。
“要按正常程序,咱们也没那么容易出来。听王叔说,何爷爷亲自去了一趟。胜哥,我觉着咱几个后面有的苦头吃。何爷爷的面子没那么容易往外舍。”卫东一脸严肃。
“我说那警察叔叔怎么看咱仨出来恨不得扒上来咬一口呢,合着不愿意放人啊。”王德顺惦着手指头,砸吧着嘴道。“哎不对,王,王叔?哪个王叔?”。
卫东递给王德顺一个复杂的眼神。
王德顺瞬间不好了:“东哥,咱,咱别闹!”咧着嘴,笑得比哭还难看。
卫东眼神未变。
“不是,真我爸?卧槽,我爸去的派出所?完了完了……”王德顺一秒怂了,低着头搓起手指。
卫东脸上同情毫不掩饰:“行了,看开点!这茬儿是不是王叔去你都跑不了。”
王德顺面色瞬间垮下来,一副蔫头耷拉脑。
陆奇华不明所以,一脸单纯的问道:“王叔咋了?那个,何爷爷是要秋后算账?我一女的,他不能算上我吧?”
“嘿我说佛爷,你的义气呢?礼义廉耻呢?”王德顺想象着自己的悲惨结局,瞬间不满道。
陆奇华没等发飙,卫东挑起一边眉头紧接着道:“别存侥幸心理。老虎要发威,他会管你是公猪母猪?”
“你丫才是猪!”三个声音同时响起,王德顺、陆奇华齐齐看向壁荷。
第七章 团龙玉佩
北冥大陆,无量山。
“诸位师叔,事情始末就是如此。”尚青城叉手行礼,退后站至师兄弟身侧。
“壁荷师侄此次可是大乘期渡劫飞升人仙境?此等大境界劫雷却与丹劫一并降下?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啊!”
“壁荷师侄炼制的丹药是否有何不妥啊?”
“劫雷降下前如意殿可有何异常?”
几位峰主七嘴八舌议论,却无一人提及壁荷安危。尚青城等师兄弟均冷了脸色,却碍于身份不得开口。
“我带诸位去如意殿走走吧。”文渊依旧云淡风轻,让人摸不出情绪。
“顽徒至今了无踪迹,渊便借众师兄神通一道去看过,若是有何线索,烦请及时知会我等。”说完,抬脚领路朝如意殿御空而去,文政、文州慢一步跟上。
并非所有灵修都可御空飞行,只有踏足真仙境才可身无长物来去自如。天仙之下,均需借助外物。而想要修炼至真仙境却是难如登天。需从练气开始,经历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炼虚期,大乘期,人仙境,地仙境,天仙境,金仙境十个境界层次,每个境界又分前、中、后三期,还需度九次雷劫,所谓九九归一,方可修成真仙。
而真仙又分太乙、太罗,之后晋升仙王、仙尊、仙帝。至于仙帝之后还有什么,因无人踏足,便也无人知晓。
北冥大陆,真仙之境已是踏足顶尖行列。
文政、文州看似御空飞行,实则不然。二人已达金仙之境,可以以力破气,踏气而行。只是速度要逊于御空,再者,灵气消耗极大,不如真仙境,御空如呼吸、行走般自然。
看着三人离开,其他各峰主面色稍显不愉,转瞬恢复平静,各自掏出飞行法器紧随其后。
外峰人员都离开,博荣呸一口:“虚伪!”卓屿急扯了把他袖子,止住了后面的话。
“住口!休得胡言!”尚青城呵斥道,拿眼扫了大殿一周,发现再没外人,瞪了博荣一眼:“祸从口出,长点脑子!”转身也朝如意殿行去。
博荣瘪瘪嘴:“兴干还不兴人说。”
“小祖宗不在,没人治的了你这张嘴了还!”卓屿拍了把博荣后背,摇摇头,无奈的拉着博荣跟上大师兄。
如意殿内,残垣断壁,一片焦土。
众人到来后,文渊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便退到一处倒塌的凉亭边不再言语。
物是人非,一片萧瑟。那个三天两头拽着自己在凉亭下叽叽喳喳炫耀丹药表演武技的小姑娘不见了。文渊垂下眸,收敛起情绪。出事后第一次踏进如意殿。看着众人四处搜寻,翻翻捡捡,文渊下意识拧了眉头,转瞬松开,又恢复一片淡然,神识却已经散出,笼罩了如意殿每个角落。
卓屿默默收回视线,松口气,嘴角稍往上勾了勾。
不多时,文政木着脸回来,低声与文渊交谈:“师弟,殿内一丝壁荷那丫头的气息也没有,着实蹊跷。我观这如意殿内演武房乃赤炼晶石所筑,这晶石可抵太罗真仙全力一击,却被毁了个干净。这雷劫也太过于厉害了些,着实不应是大乘飞升该有的程度!就算渡劫失败,身死道消,也应残存一些气息才是。”
文渊点点头,并未作声。
“可惜了,可惜了,小荷儿那丫头,哎~”文州一脸惋惜,摇着头从西厢丹房方向走回来。
“差一点,就差一点,我无量山就又多一位仙级炼药师啊!哎,可惜啦!”
附近人听的倒吸一口凉气。青鸾峰峰主轻挥衣袖,施一净身咒法去除浑身污尘,上前问道:“文州师兄,此话怎讲?”
“丹房方向残存了小荷儿之前炼制丹药的成丹波动。三天已过,还能残留波动,唯有仙级以上丹药成丹才会如此。”文州解释道。
“师叔,听小师妹说此次炼丹乃为冲击天阶高级,为何却变成仙级了?”博荣看着文州,面露不解。
“此丹却为天阶高级不假,此处残存成丹波动极为轻微,无深造诣者很难感受得到。小荷儿虽未登仙级,但此丹却已擦仙级边沿,进阶有望啊!”
“文渊师弟,师兄有个不情之请。延远、延山二人炼丹成痴,却造诣不深,我将此二人留下参悟些许时日可好?”文州说话前转向文渊,施以一礼道。
延远、延山听师傅所言,紧跟施礼。
“师兄客气。即有裨益,留下便是。”文渊抬手扶住文州,文州顺势抓住文渊手腕捏了捏:“多谢师弟,回头便予师弟送上谢礼!”
文渊抽回手,一脸若无其事点点头。
这时,其他各峰人员也陆续回来,均一无所获。寒暄几句纷纷离开。
博荣看着众人,拳头攥的嘎吱响。卓屿在身侧偷偷拿手捅了捅博荣的腰,使其放松了眉头才罢手。
文渊神识注视所有人出了如意殿,自己依旧站在凉亭处没有动。青城等人观师尊模样也纷纷行礼离开。待所有人走光,文渊猛然加大神识扫视力度。如意殿内残砖断瓦似被分解了般层层悬浮,层层过滤。不多时,一堆绿莹莹散着透明光泽的颗粒被筛选而出。文渊凝眉,一抬手,这堆颗粒朝他飘来,落到手心,聚合成一枚斑斑裂痕的团龙玉佩。
“师尊,这是送我的吗?师尊,我喜欢粉色,虽然这个绿色也很漂亮,但师尊,下次可不可以送我一只粉色的大鹳鸟?师尊……”
文渊收敛神识,握紧手中团龙玉佩,转身回降龙渊。
“嘶……”一股尿意上头,壁荷皱眉从修炼中醒来,多年未被五谷轮回困扰,突然的陌生感觉让壁荷烦躁。
“真真是麻烦!”咬咬牙,右胳膊肘撑住床沿,左手努力支撑身体往上抬。嘶~还挺疼。
壁荷奋力起身,胳膊下压着的呼叫按钮早已经在护士站吱哇乱叫。谢爱华刚从一场会诊会议上下来,打算问问护士儿子今天的状况,扫了眼病床号,就火急火燎朝病房奔去了。
进门时,壁荷上半身刚挣扎起四十五度,正预备一个挺身发力直接一步到位,却被哐当闯入的人影吓一跳,一脱力就要往回跌。谢爱华眼疾手快,三两步窜到儿子身前,稳稳接住由着惯性往下砸的身体。不敢想,这要是就这么跌回去,这股子震荡,刚缝合好的伤口会不会再变成血肉模糊。
谢爱华闭了闭眼,将脑子里的一团红驱赶出去,身上已汗湿一片。
安置好儿子,谢爱华有些严厉道:“刚捡回来的小命,又折腾什么?伤口裂开怎么办?!”
壁荷心里清楚,被灵力滋养过的身体自然没有那么脆弱,但看着谢爱华焦急担忧的神情,也只低头嗫嚅:“我想去厕所。”
谢爱华心疼,还是绷着脸:“大号小号?”
壁荷有瞬间茫然,什么大号小号?何必胜记忆却迅速给出了反应:“小,小的。”
“插了尿管,直接方便就行了!”说完,转身去卫生间拿盆子打水,没注意儿子听后那一脸的五彩缤纷。
“尿,尿管?”这什么鬼?躺着谁能方便的出来啊。壁荷皱成苦瓜。挣扎半天,理智终归败给三急。只见一道黄卡卡的液体从被子里涌出,经由一根透明管子延伸至床下。
一阵舒爽中,壁荷不由琢磨,这黄色,比师尊泡的雨露竹叶青可浓多了……啊……这怎,怎么……壁荷想捂脸,自己这是联想了些什么啊呜。
谢爱华拧干毛巾,小心翼翼开始给儿子擦拭。脸,手臂,腿……轻轻柔柔,十分仔细。
壁荷渐渐放松心神,舒服的眯起了眼。突然身上一凉,察觉不对,倏然睁大,只见谢爱华已经掀了被子,冒着热气的毛巾在自己一马平川的胸口揉搓,继而往下,避开缠满纱布的伤口,来回擦拭没有半丝曲线的腰。
“我的,我的胸……”壁荷欲哭无泪,修炼那么那么多年才塑造成的完美身段,一眨眼就这么没了?
在壁荷内心痛苦挣扎时,上半身擦完了,谢爱华拉上被子掩好,预备动手撩下半身被子继续擦拭。
卧槽,大脑一阵充血,壁荷一个挺身坐立起来。掀到一半的被子伴随突然起身滑落下来的大半一起齐齐往床下滑去。
一只丑丑的被塞了根管子的家伙登时撞入壁荷眼帘。管子里还残留一节没顺下去的黄。壁荷心态彻底崩了,脑袋空白一片。
谢爱华被儿子猛然起身的动作吓到,一声惊呼,不管三七二十一忙把儿子按回床上躺好,眼泪都飙出来。嘴里厉声训斥,手有些颤抖,咬牙稳住开始拆纱布检查伤口。
忙乱过后,谢爱华长舒口气,还好伤口没裂,血都没渗出一点。“你怎么回事?不说不让你乱动吗?人能有几次幸运,要是再出事,伤口再裂开,你怎么办?”
“有几个人能保证每次都能从手术室里安安稳稳出来?”谢爱华训斥着,眼泪已经糊了满脸。
她的喧哗没能拉回壁荷神智。呆呆盯着天花板,双眼无神,任由摆布。
唠叨半天,见儿子没半点反应,谢爱华再确认一遍壁荷状况后转身去了护士站。
“人能有几次幸运?能活着不就已经很好了吗?起码还活着啊!”壁荷嘴里低喃,一遍一遍又一遍。
第八章 被看了
一夜的思想建设在清早顶起的小帐篷下灰飞烟灭。
昨晚何爱国陪床,不到后半夜呼噜声已经打的震天响。壁荷默默听着,面对这个没心没肺的‘父亲’心却渐渐安稳,不知不觉也跟着睡了过去。
早上睁眼,何爱国已经起了,正对着电话说着什么。见儿子醒了,急急挂掉电话,凑到病床边开始朝壁荷一番挤眉弄眼,眼角挂的眼屎愣是被挤得拉出了丝。壁荷莫名其妙。
不理会儿子的淡漠,何爱国边收拾边拿眼神往儿子身上来回扫,还不停啧啧出声。离开前,更是笑眯眯冲壁荷念叨:“好小子,不错,不错。”
壁荷越发觉着不对,眼神往何爱国刚打转的地方瞄去。
“嗯?这什么?”平坦的被面突兀嵩起一个包,壁荷心里咂摸,我的凹凸有致,凸错位置了啊!哎,郁闷!
以为那位老爹恶搞自己,不知在里面给塞了什么,遂掀开被子查看。
“卧槽,这,这特么什么啊?”壁荷一个激灵,差点吓的二佛升天。被子掀到地上一半也顾不得整理。左顾右盼想着是不是哪里搞错了?这怎么办。
那家伙直愣愣挺着,透明管子还插在上面,又丑又滑稽。
壁荷从未遇过这种事。修者,炼神修心,自身欲念早已能随心把控。而且,资质好的修者,入仙阶前更是不会念私欲的。毕竟仙家寿元漫长,谁都不愿熬受相思之苦。当然,将情感玩弄掌心的除外。
壁荷急得抓耳挠腮,眼睛盯着那凸起。突然伸手,隔着被子便朝下压去,心里祈祷,但愿能给按下了。可一松手,小帐篷又顶起来,再按,继续顶,异常顽固。导尿管因着壁荷粗鲁的动作被连带拔出一点又插入更深。壁荷吸气,那酸爽……打了个摆子,腰身弓起,疼加委屈,忍不住想飙泪。
病房很安静,查床的护士还有多半个时辰才会来。昨天谢爱华说今早要开会,过来大概会到中午。今早电话里,刘翠英说要过来给金孙加营养,因着现在还只能进流食,她便大清早开始忙活煲汤,大概也要八九点钟到。
壁荷扫了眼墙上挂钟,七点半。
“呼!”庆幸没人见到自己这么尴尬的样子。壁荷收敛心神,预备将这根讨厌的管子先处理掉。神识沉入体内,内视透明管子位置:“这么深,嘶~”壁荷小心翼翼往外拔,一边认真观察有无异样。
操作很顺利,只是在离体的刹那,几滴血珠飙出,溅到了洁白的床单和被子上。
壁荷嫌恶的捏着管子扔出老远,拽了张纸巾擦擦手,重新盖好被子。等了片刻,那鼓包依旧没消停。壁荷绝望,这该怎么办?
思索间,余光瞄见桌角的玻璃水壶。隐约记得,这是刘翠英给何必胜带来凉水用的。说是生水里细菌多,给金孙擦洗身子,得用开水放凉了兑着用,这样才安全。
壁荷顾不得那些,伸手抄过水壶,里面还小半瓶水,入手冰凉。她扯一段卫生纸将壶身一包,直接塞进被子里。
突然贴近的凉意激得壁荷浑身一激灵。哆嗦着深呼吸两口,开始念起静心咒。
“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
不知过去多久,一道惊呼将壁荷拉回了神。
眼见着小护士急匆匆冲出房门,壁荷迅速打量四周。小帐篷消失了,地上安静躺着那根导管。除此之外似乎再无异样。
壁荷呼口气,掏出水壶放回原位,扔掉包裹用的卫生纸,整理下被子安安稳稳躺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微微闭目养神。
不多会儿,之前见过的那名中年医生带着几个护士呼啦啦又围了进来,壁荷有些无语,这又要干什么?
没几分钟,谢爱华也急匆匆赶来。见着地上那晃眼的几滴血红,头有些晕,眼神复杂的注视床上的儿子。
那么多双火辣辣目光盯着,壁荷实在装不下去,睁开了眼,看着几人问道:“怎么了?”
“小胜啊,你有没有觉着,嗯,不舒服?”中年医生开口问道。
“没有。”壁荷摇头,这是她到这个世界至今,最舒服的时刻,没有帐篷,没有管子,没有不可控的恐慌,她舒服的想尖叫好么!
中年医生与谢爱华对视一眼,“检查一下吧,确定没事也得好好消毒。”
谢爱华点头,领着几个小护士一言不发出了病房。
壁荷不明所以,刚想说点什么,这唯一留下来的老男人上来就掀了自己被子。壁荷蒙了,幸亏经过昨晚的央求,谢爱华给自己套上了身宽松的病号服。这尼玛……
老男人见被子下还穿了裤子,不禁皱了皱眉,二话不说就想继续往下扒。这让壁荷怎么忍!顾不得行动不便,抬腿就欲踢,这时,老男人说话了。
“小胜啊,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导尿管自己说拔就拔了?万一细菌感染,你就不怕以后废了?”
“废了?”刚抬起二指高的腿僵住,壁荷脑子不受控制的被‘废了’二字填满。
“亏着这还在医院,要是有不舒服你找医生给你处理啊!好家伙,看把你妈给吓的。”
壁荷还在愣怔,老男人接着说:“男人啊,勇敢果决是好事,但也得分时候不是!时机不对,那就是鲁莽,是愚蠢!你这个年纪……”
说着话手里不停,不多会儿已经处理利索了。帮壁荷拉好被子,拍拍她肩膀,大叔转身走出病房。
壁荷依旧愣愣的,注视中年大夫消失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心里只剩下:被老男人看了,居然被老男人看了……还特妈没法反驳!
无量山,降龙渊。
“师弟,速度太慢!让师兄好等啊!”文州挤眉弄眼,手里拖只小匣从断崖台走来。“要说这无量山风光,还独数你这降龙渊断崖台啊!看看这群山叠嶂,断崖嶙峋,还有这悬浮的仙气袅袅,真真是神仙住的地方。”
“师兄说笑了。”文渊抬手致礼,温文尔雅。
“师弟,师兄是替徒儿们来送谢礼的。”文州急急走至文渊身侧,抬手打开匣子凑到文渊眼前道:“师弟请看,此乃我徒延山所练,名为增神丹。嘿嘿,一点心意一点心意。”只见匣中丹药浑圆饱满,通体萦绕薄薄雾气。
“此丹乃延山的最高造诣,虽为天阶下品,难入师弟法眼,但重在有心嘛。”文州笑得一脸谄媚,拉上文渊衣袖向殿内走,眼角余光却凌厉扫视周边。
“师兄客气,延远、延山二人炼丹之术乃师兄亲传,自是差不了的。”文渊附和着。“不知延远师侄送的是何物?”
“哈哈,就知道师弟你对延远那小子的东西更感兴趣!走走走,来壶茶,慢慢给你看。”文州笑得肆意,拉着文渊大踏步行进。手指却在文渊胳膊上轻轻挠了挠。
文渊看着文州的笑脸,也扬唇微笑,遮在袖中的手轻捏法决,给二人周身设了隔音结界。
“师兄请!”到内室,文渊招呼文州于塌上落座,自己摆了茶具,沏一壶竹叶青,缓缓倒上两杯。
“好茶!若这无量山上所有人都能有师弟这般心性,坐下砌一壶茶,静心品一杯铭,倒是要省心不少啊!”文州端起茶杯轻啜一口,一脸享受。
“师兄心思深远。”文渊淡笑,为其将茶蓄满。
文州收了收神色,从怀中取出一方叠的规整的帕子,在文渊面前展开。“师弟请看。”
文渊当下沉了脸色。
“清雾丹成丹之际遇魔噬草,丹气动荡,丹效逆转。聚灵清神变为夺灵噬魂。这天道震怒,雷劫骤降也便找到原因了。”文州食指轻点桌面,接着道:“此人不善炼丹,功力应在地仙之下,却是小荷儿亲近之人,才可趁丹雷降下之际近身投放这魔噬草,却时机把握稍有偏差,才会留下这魔噬草残渣。师弟心中可有预测之人?”文州食指稍用力敲击桌面,随停下动作等待文渊反应。
文渊抬手,掌心出现一鼎小小丹炉,右耳部分残缺一角,对文州道:“师兄请看。”
“昆仑炉?”文州眼睛撑大,脸贴向小小炉鼎仔细观察。
“这是荷儿炼制清雾丹时所用炉鼎,在受雷劫时炸裂,仅寻得六块残片。”文渊将昆仑炉放置桌上,方便文州查看。
文州上手托起昆仑炉仔细端详,深思道:“昆仑炉乃上古四大神器之一,小小雷劫怎能将之炸裂?不该,不该啊!”
“嗯?”文州眉心微蹙,感受到一股似有似无的牵引力从掌心释放,同时,纳戒里几株灵植蠢蠢欲动。
文州一翻手,将几株灵植取出。只见灵植中灵力瞬间向昆仑炉中涌去。
文州挑眉,与文渊对视一眼道:“师弟,增神丹取来一用。”
文渊将放在桌上的小匣打开递给文州,没等文州取过,匣内丹药上屡屡白气便朝昆仑炉涌去。转瞬,圆滚滚的丹药便成了一小撮灰扑扑的残渣。
文州摸索下巴:“师弟,你怎么看?”
第九章 上厕所
文州摸索下巴:“师弟,你怎么看?”
“神器有灵,破而后立。”文渊一脸淡定。
“破而后立。”文州重复着,将昆仑炉小心翼翼放到桌上。又从纳戒中取出一堆丹药瓶,统统倒到桌上,看着有些丹药瞬间变成一撮灰,有的则依旧饱满圆润,纹丝不动。
“只吸收有助于恢复提高神魂的丹药,神魂之力……”文州嘴里喃喃。
“难道是,魂器?”文州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向文渊。
文渊摇头:“不清楚。”伸手将团龙玉佩递给文州。
“这是?”文州疑惑,接过玉佩仔细端详。“团龙玉?这怎么……”
“如意殿找到的,荷儿随身佩戴。”
听后文州眉头紧紧拧起,摸索着下巴陷入深思,殿内一时沉默。
良久,“师弟,为兄有一大胆猜测,师弟暂且一听。”文州一边措辞,一边思索。
“师兄请说。”文渊点头,一副洗耳恭听。
“小荷儿遭劫,人魂不见,昆仑炉炸裂,一块丢失。团龙玉,内含龙力护持,可守灵护魂,抵挡仙帝一击而不灭,现却因渡人仙雷劫破碎。那么,是否说明小荷儿的变异雷劫不仅是清雾丹转魔丹而触怒天道,还有其他不明原因。而两大神器为护小荷儿不死而炸裂。众所周知,丹炉破损,唯有补全器具,增补丹气方可修复。昆仑炉虽已不全,却可吸收神魂之力修复,所谓不破不立,是否可以大胆揣测,昆仑炉与小荷儿共同抵御雷劫后破裂,团龙玉护住小荷儿神魂,致使神魂栖息于昆仑炉,使得昆仑炉破而后立。破而后立。那么,是不是说待得昆仑炉修复,小荷儿就可重生?”文州两眼越说越亮,紧盯文渊,期待得到认可。
“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掘丘以下地,中有增城九重,其高万一千里百一十四步二尺六寸,上有木禾,其修五寻。有四百四十门,门间四里,里间九纯,纯丈五尺。荡有九井玉横,维其西北之隅,北门开以不周之风。阊阖之中,是其疏圃。疏圃之池,浸之黄水,黄水三周复其原,是谓丹水,饮之不死。故此地名曰昆仑墟。道祖扶桑飞升天道,收昆仑墟炼制昆仑炉鼎,可炼天地奇宝,容万物生灵。”文渊再续一杯茶,慢悠悠说道。
“炼天地奇宝,容万物生灵?难不成这传说是真的?”文州撑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可,可为何历届昆仑炉的拥有者均只能使其炼丹而无别法?”
“师兄请用茶。我也仅是猜测。”文渊放下茶杯,将桌上未被昆仑炉吸收的丹药收起,接着说道:“师兄可愿助我?”
“这是什么话!师弟尽管说来。”文州刚举起的茶杯又放下,茶水溅到桌面。
“师兄请用。”文渊抬抬手,文州又将茶杯端起。
“师兄的炼丹术乃旷世顶尖,我想补全昆仑炉,望师兄助我。”文渊说完向文州施以一礼。
“师弟的意思是,希望我炼制补养神魂的丹药以供昆仑炉吸收?”
“是的。”文渊眼神诚恳。
“好!丹药你要多少我可给你练多少。师弟,你真的认为小荷儿的神魂归于昆仑炉内?”文州皱眉。
“试试可否?”文渊恢复眉眼温润。
“明日我将继续闭关,这是我这里所有可炼制养魂丹的材料,师兄,拜托了。如有其他需要,尽请吩咐青城等人。只是昆仑炉和团龙玉一事,还望师兄保密。”文渊又施一礼,递给文州一枚纳戒。
文州接过纳戒,点头应下。
帝市七中。
“哎,你们说,老大那说话,那味儿,咋回事啊?”三颗脑袋扎在一起,王德顺一脸牙酸的模样问道。
陆奇华拖着下巴,砸吧了下嘴道:“你们觉不觉着,我哥那么用词儿还挺有味道?”
“啥味道?”王德顺不解。
“文人的气息!哎,你想象一下,一袭白衣出尘,手执折扇,轻挑眉峰,回眸微微一笑,哎呀我去,太帅了有没有?”陆奇华边说边比划,激动的不行。
“是不还得配上几柳儿长发飘飘?我说佛爷,咱少看点画本子成吗?您现在可是高二狗,高二狗懂吗?前天那个指天发誓的人不是您了怎么的?”王德顺一瓢冷水当头泼下。
没等陆奇华发作,卫东一把扯住两人,双双按压在座位上,严肃着开口:“胜哥这回伤的不轻,不止语法怪异,你们没注意吗,他跟咱说话时,那眼神儿总往别地儿飘,就好像他其实是在跟别人聊天,咱仨就顺带的。”
陆奇华、王德顺听着汗毛倒竖。
“你意思,我哥被东西附身了?”
“你意思,老大撞坏脑子了?”
两人齐齐开口,卫东扶额,看着二人一脸无语。
“我意思是老大可能是手术后遗症,不知道谢阿姨发现了没。”卫东有些忧心。
二人听后也皱起眉头。陆奇华率先忍不住问道:“你意思是手术没弄好?这很严重很危险?阿姨要是没发现,我哥会怎么样?”
“嗯,具体我也不清楚,那天从医院回来,我觉着不对劲,就在家翻了些相关的书。”
“怎么说的?”
“可能性有很多,有说可能是麻药导致的,也有说可能脑部有栓塞或者别的什么。不管什么原因,我觉得都不能放任不管。”
“那肯定不能不管啊!你咋不早说!一会儿放学咱去看看胜哥去。”王德顺接话道。
“好”。
医院里,壁荷正陷在厕所,差点发疯。
“妈的,我为什么要拔了那根破管子!”壁荷在马桶和小便池边来回转悠,嘴里念念有词。“现在好了,这要怎么尿?怎么尿!”
撸了把头发,实在憋得发慌,循着记忆里场景,凑到小便池边。心里建设没停下,咬牙,闭眼,脱裤子,一气呵成。
‘哗啦~’脚背湿热一片。
“啊啊啊”壁荷惊恐后跳,刚释放一点的尿意也吓憋了回去。睁眼一看,小便池干干净净,面前地上湿黄一片,穿着拖鞋的脚面和裤脚上也湿哒哒,还有可疑水珠沿着鞋面往下流。壁荷抓狂,想把那坨软塌塌垂着的玩意儿剁了!
提上裤子跑到水池边,将脚连同裤腿儿一起塞到水龙头下,开了水使劲冲。还不忘拿过肥皂一遍一遍抹。直洗到脚面通红,隐隐有点刺痛才停手。
还没迈出厕所,刚被暂停的尿意又回来了,壁荷欲哭无泪,这要怎么弄啊。
下手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下手的。壁荷扫了眼坐便,灵机一动,一屁股坐了下去。感受了下位置,又往后挪了挪。
壁荷小心翼翼尝试开闸。咦,可以啊。心里有点小雀跃。
憋了许久的闸门终于可以放心大开,莫名觉得有点爽。壁荷眯眼微笑。
乐不过三秒,星星点点的湿热溅到不可描述的部位,壁荷傻眼。烦躁的情绪蹭窜过头顶,压都压不住。
壁荷咬牙,去他妈的,先解决完再说。
湿热越来越密集,渐渐停止,一股子凉意袭了上来。
壁荷默默坐在马桶上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病房外隐约有脚步声靠近,该面对的终归要面对。
壁荷深吸气,抬脚将裤子一把扯掉,蹭的站起身,抄过墙壁上的淋浴花洒,拧开水对着某部位一顿喷。如若忽略已经湿了大半的上衣和高高仰着的头,这一套动作也堪称潇洒了。而现在,仅剩一副泰然赴死的架势。
小护士推门进来,看了一圈没见着人,只有卫生间哗哗水流声,扯着嗓门跑走了。
壁荷闭了闭眼,嚎叫声很耳熟,没猜错应该是那个发现导尿管的小姑娘。哎,深深叹口气,关了水,拿毛巾胡乱擦两把,套上裤子出了浴室。
果然,不多会儿,中年大夫领着一群小护士又呼啦啦来了。
老男人提留着壁荷湿哒哒的衣角开始数落,接着拆纱布检查伤口。壁荷一言不发,任由摆布。反正现在是男人了,随便看吧,随便吧,老子不在乎。
察觉出壁荷情绪不对,中年大叔重新包扎好伤口没再多说,转头出了病房,给谢爱华打小报告去了。
天擦黑,卫东、陆奇华和王德顺风风火火来了。见壁荷情绪不太好,纷纷放轻了呼吸。
“哥,你怎么了?是哪不舒服吗?”陆奇华率先开口,语气里是小心翼翼。
壁荷直愣愣盯着天花板,眼神都没分给几人一个。
“哥你要不舒服,我去给你叫医生吧?”
依旧没有回应。
几人有点急,王德顺拔腿就要往外冲,壁荷皱起了眉,轻轻摇了摇头。哎,变回女人这件事儿,这个世界谁能治?
随着壁荷一声叹息,三人心都揪起来了。王德顺收回脚,与卫东对视一眼,轻声问道:“老大,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儿你跟咱哥们儿说,咱一起想办法解决,你别自己憋着啊。”
“就是啊哥,你怎么了到底?”陆奇华紧随其后说道。
壁荷转头看看三人,不等开口,一扭头,又转了回去。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怎么个意思?
“老大,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卫东凑近壁荷,声音压到仅两人能听见。
一阵的沉默。卫东以为依旧会得不到回应,不想,一道声音悠悠响起。
“上厕所费劲,怎么办?”
……
第十章 你可以
“上厕所费劲,怎么办?”
话音刚落,几人齐齐瞪大了眼。陆奇华刷的从头顶红到了脖子根儿,佯装什么都没听到,哼哼唧唧跑出门去。
卫东和王德顺对视一眼。
王德顺摸摸后脑勺,开口道:“老大,伤,伤着那了?”
卫东急扯王德顺一把,瞪他一眼,凑近壁荷说道:“老大,你刚做完那么大手术,又不能进食,现在身体虚弱,费点劲也正常,正常啊,你别多想。”
壁荷依旧仰面朝天,深叹口气。
这一声叹,把卫东跟王德顺的心都叹凉了半截,看来是真出大事儿了!
尴尬的呆到谢爱华下班过来,两人急匆匆扯着她避到一个角落,别别扭扭表述了他们的猜测,才一脸担忧的离开。
谢爱华因着儿子的种种异常正忧心,又听了这番话,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火急火燎的跑去找壁荷主治大夫,那位中年大叔,商量着安排各项检查,生怕儿子真出点啥事儿。
壁荷正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不能自拔,面对老母亲那双忧虑的眼,心生无奈,只得提线木偶般配合着做各种奇奇怪怪检查,整整被折磨了一天,壁荷简直生无可恋。
“这是最后一份,老谢啊,你会不会有点担心过头了?”中年大叔翻看着一摞检查报告,对谢爱华道。
谢爱华眉头依旧拧着:“老王,要不,再做个神经传导?”
“爱华啊,目前来看,小胜身体状况恢复很好,你别胡思乱想。从这个B超来看,没什么问题!他说上厕所费劲,不见的就是体质性问题,或许是心里方面呢?会不会因为术后压力比较大导致的?”老王将B超片子递给谢爱华,一边安抚道。
谢爱华注视片子好一会儿,没吭声。
老王医生接着道:“老谢,我建议咱们再观察观察,让老何私下里也跟小胜聊聊。男人的事儿有时候不好跟女人开口,没准儿爷俩聊一场,什么事儿都解决了呢。”
谢爱华将那厚厚一沓检查报告又从头翻阅一遍,确定没事后朝大叔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办公室。
何爱国接到老婆电话,没等下班就急匆匆往医院赶。两人在住院楼东边的小花园汇合。
谢爱华把前因后果以及自己的担忧跟丈夫叙述了一遍,何爱国越听眉头拧的越紧。
“老婆,你是说,你觉得小胜,那,那啥,有问题?”何爱国一副不确定的口吻问道。
谢爱华迟疑片刻,点头道:“他这几天情绪一直不对,昨天还跟卫东他们说他上厕所费劲。今天所有检查结果都出来了,看着是没什么事儿,但我担心,他会不会是有其他方面问题不好开口。今晚你好好跟他聊聊?”
“不是,老婆,我觉着你会不会是想多了?”何爱国抓抓头发,见老婆要变脸,立马继续道:“那个,前几天,呃,就是,就你跟我说臭小子自己拔尿管子那天,他,那,那啥……”何爱国欲言又止,一脸不好描述。
“哪啥?”谢爱华因着担心儿子,心情本来就不好,见何爱国这么吞吞吐吐更是恼火,语气透出不耐烦。
何爱国偷摸儿左右看看,跟做贼似的。发现周围没人,松了口气道:“就那个,晨,晨勃,一柱擎天。”摸摸鼻子,笑眯眯,有些不好意思,接着说:“那天开始,每天早上都得半个多钟头,我看时间了!你说,那怎么可能有问题,是不?”
谢爱华看着丈夫扭捏作态,剜他一眼,低头思索片刻后道:“会导致排尿困难原因很多,也不排除因为性兴奋导致前列腺充血。这样,你今晚好好跟他聊聊,还是要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哦,知道了。”何爱国老实回应。
送走老婆,何爱国溜溜达达往病房回,心里嘀咕,臭小子瞎闹什么幺蛾子,添乱!认定儿子没啥问题的老父亲被老婆一顿数落满心不爽。
病房里,壁荷刚接受完一波新的洗礼,心态在要崩不崩的边缘疯狂试探。
身边人情绪的反常壁荷怎会感觉不到,只是心里那关不好过。
简单出个恭而已,以后还要以男子身份生活那么多年!这点小事都克服不了,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壁荷不断心里催眠。
迈入厕所,遵循男人的记忆,放松身体,当做再自然不过的寻常小事。站到小便池边,解裤子……
手按到裤腰,却怎么也进行不下去。
“嗯……妈的!”壁荷咬牙切齿!来回踱步。
“你是男子!你可以!你行!”握拳再打一波气,转身扯了一大块卫生纸攥手里,又回到小便池边。深呼吸,再循环之前流程。眼神下意识飘到了墙角。
好!隔纸,拖住!
“好,很顺利,很棒,好,就是如此,坚持,马上就好了,好,好,嘶~棒!”
一激动,结尾一哆嗦,卫生纸阴湿一片。
手上感觉不对,壁荷眼睛微微眯起往下看去。
“我艹!”一甩手,卫生纸飞出去老远。拉上裤腰冲到水龙头边开始新一轮揉搓。
何爱国进门,壁荷两手已经搓了个通红,皱着眉头从卫生间出来,水溅湿了大片衣摆。
何爱国挑眉,上下打量儿子:“怎么了?洗澡了?”
壁荷默不吭声,径直往病床走去。
“你……那什么,有不对?”何爱国跟儿子屁股后头继续问。
“嗯?”壁荷皱眉,没明白什么不对,什么意思。满脑子都是手上湿哒哒的感觉。
“那个,上厕所怎么了?”何爱国忽略儿子略显烦躁的情绪,继续追问。
壁荷正难受着,不知该把自己的手怎么办,搓了半天依旧觉得有股子恶心的味儿。这时,何爱国还提厕所的事儿,壁荷想跳起来大骂“去他妈的男人!去他妈的厕所!老子不干了!”但最后一丝理智拉住了她,只冷冷扔了句:“麻烦!”后,再没有理会何爱国,爬上床独自郁闷去了。
何爱国见儿子没再开口的意思,施施然出门去找王大夫谈心。
收拾好东西刚准备下班的老王医生被推门而入的何爱国堵了个正着,摸了摸干瘪瘪的肚子,问道:“老何啊,怎么,小胜有什么事儿?”
何爱国挠挠后脑勺儿,有些不好意思,拉着王医生往屋里凳子上一坐,开始小声嘀咕。
“……就这样,我觉着没啥大问题,但他妈不放心,刚我进病房,这小子一副湿漉漉从厕所出来,情绪确实不大对。死倔的脾气,啥都不跟我说!老王啊,你说这孩子能是咋回事儿呢?”何爱国一脸愁容。
“衣服湿的?湿的前襟?”王医生挑眉,似乎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何爱国回想一下,点头道:“嗯,前襟。手我看着也红彤彤的。”
老王眯了眯眼:“老何,小胜可不小了啊,有些教育,你这个当父亲的可得上心!”
“嗯?”何爱国没明白什么意思。
“上回被小护士撞上,他偷偷洗澡,出来时也是前襟湿一大片。小伙子身体不错啊。”老王给了何爱国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拍了拍他肩膀,拎着包走了。
何爱国愣愣坐在椅子上琢磨。
“湿前襟?手?洗澡?身体……嘶……卧槽,臭小子!”何爱国一拍大腿,蹭站起身。刚要抬步回病房,一琢磨,摸摸下巴,又停下了脚步。
“臭小子这发育……是不是有点晚啊……”
掏出手机,悄悄给老婆打电话。
在莫名奇妙的目光中又过了一周,壁荷迎来了出院的日子。
“我金孙哎,你慢点,慢点!小心,哎哎小心!刘翠英跟在壁荷身后紧张的直叫唤。
“姥儿,我没事,好着呢!你看,”说着,壁荷抬腿作势要跳,一把被刘翠英薅住,强行按回病床坐好。
壁荷无语,老人家动作太机敏,惹不起惹不起。
何必胜入轮回前担心壁荷被识破,唠唠叨叨说了很多,也着实帮了壁荷大忙,起码再如厕时能安安稳稳解决完。还有说话,听起来顺耳很多。
由此,壁荷心情着实雀跃了不少。
对于何必胜那些歪七扭八的交代,壁荷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一一应下。总结到最后就是:遇事一般情况沉默应对,复杂一些沉默应对,逼急了,家里人撒泼打滚耍无赖,外人直接动手别逼逼。
壁荷……妈的,多么操蛋的人生。为什么我要活成这副蠢样子啊?!
“宝儿啊,你可悠着点,这好不容易长好的肉你再给我蹦跶裂了,我可遭不起那个罪!咱好好的,乖,咱回去姥儿给你炖红烧蹄膀。还想吃什么,跟姥儿说。”刘翠英注视着壁荷,两眼晶晶亮,恨不得能射出光来。
壁荷刚摆好架势预备矫揉造作的装一把,谢爱华开口了。
“妈,小胜恢复的很好,你甭这么惯着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跟刘翠英说道。
壁荷严肃起脸,朝谢爱华纠正道:“别叫我小胜,妈,我曾说过我已改名叫何必了。”。
“消停点吧你!刚能蹦跶又开始作妖!改什么名儿,名字是你随便改着玩儿的?”谢爱华瞪壁荷一眼,手里动作没停。
刘翠英赶忙过来安抚:“大孙子,咱名儿叫的好好的,怎么又要改?何必哪有必胜好听,必胜,必胜,多好啊。”
“姥儿,何必胜,何必,胜!您听听,这还怎的胜啊!不如叫何必好些。”壁荷满脸不乐意。
“胡闹!”何爱国从一堆暖瓶水盆中抬起头,呵斥道。
第十一章 你颓了
“怎的就胡闹了,会须求至理,何必叹无成!国恩行可报,何必守经营!何必这名儿多好啊!姥儿,您说是也不是?”壁荷蹭到刘翠英身边,瞪着何爱国道。
何爱国透着古怪的眼神瞟过去,心里琢磨:臭小子准备挺全啊,诗都背上了!
这时,一声“好!”中气十足在门口炸响,何德隆从病房外听见孙子的话,大踏步进来乐呵呵的道:“好一个国恩行可报,何必守经营。小子有长进!改吧!比必胜强!”
“爸!”何爱国、谢爱华纷纷转头打招呼。
老爷子点头,这事儿基本就定下来了,壁荷松口气,小辫子刺溜翘起来。脸上笑容更大了几分,朝何德隆拍马屁道:“爷爷,您懂我!”
“听王家小子说,你们要改邪归正,好好学习,拿成绩刷校领导副本?”何德隆没接壁荷岔,反过来问道。
“金孙,副本是啥?”刘翠英实时插话。
壁荷一愣,自己知道什么的鬼副本?挠挠头,快速在记忆里翻找。好在记忆够顺畅,很快,在一堆游戏里撸出了这个鬼词儿,总结下思路回道:“呃……姥儿,就是好感,给领导个好印象。”
“切。”何爱国小小声轻哧。
当爹的这样对儿子好吗?当谁听不见啊?壁荷翻了个白眼,转头对何德隆道:“爷爷,好好学习是认真的,但改邪归正是怎么回事?我们何时邪了?那是行侠仗义!虽是有些不自量力,但起码出发点是好的,对吧。善良的心最难能可贵!”壁荷摸着良心,客观评价。
何必胜入轮回前,泪眼汪汪恳求壁荷替他好好活着,好好孝敬长辈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呵,别光是嘴把式,有本事你也拿成绩来刷老子副本啊!真要考的好,老子有奖励!”何德隆饶有兴趣的跟孙子逗着嘴。
“闯这么大祸还奖励,再惯好上天了。”何爱国给谢爱华撑袋子,嘴里忍不住嘀咕。
这句声音有些大,何德隆听到当即沉了脸:“你闭嘴!子不教,父之过!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何爱国……
呵,祸水东流!壁荷见老爷子矛头转了方向,忙不跌转换交流对象,往谢爱华身边凑了凑,搭话道:“妈,我以前的课本可还在家?”
“哪个以前?”谢爱华问,毛巾在手上叠成四四方方的块,规规矩矩码进袋子。
之前跟何必胜交流,壁荷已然知晓这家伙的学习有多惨烈。再结合自身,这个世界文字都认不了几个的现状,壁荷给自己订了份学习计划。于是道:“高二之前所有的,初中、小学,有的话统统都要。”
谢爱华一脸不解:“要那些干嘛?初中的有保留,小学的都让你爸卖废品了。”
“我如今成绩跟不上,还是以前基础打的不够牢。我想着翻翻以往课本,再多加巩固知识点,应是会对现在提升有帮助的。”壁荷认真解释,也为自己空荡荡的大脑找着借口。接收的记忆毕竟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学到的知识点想拿来就用,融会贯通太过不切实际,因此,壁荷决定老老实实从头啃一遍。
谢爱华听后一脸欣慰,没等开口,便听老爷子幽幽道:“有用的卖的挺积极,没用的倒是留下了。”说完还一脸嫌弃的撇了眼何爱国。
何爱国满头黑线……
“老爷子,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刘翠英瞬间不乐意,站起身对何德隆道。
何爱国一听丈母娘这话,心里熨帖,立马来了精神,等着听下文。
没让众人失望,刘翠英张嘴道:“要没我儿子哪来我大宝贝金孙!你说是吧!就这一点,你说我儿子没用我就不乐意!我不赞同!我儿子作用大着呢!”
何爱国嘴角瘪了瘪……原来我就!委屈……
“好了,走吧。”谢爱华撇丈夫一眼,招呼二老和儿子离开。
何爱国见没人搭理自己,巴巴儿凑到老婆身边道:“华儿,觉不觉得臭小子话有点多?”
谢爱华瞪他:“怎么着,被怼了上我这来找存在感?”
“不是,不是!那臭小子什么时候一气儿说过这么多话,还有条有理的。我怎么觉着怪怪的?”
“何爱国,你是不是闲的?还有条有理!赶紧走!”谢爱华没给好脸色,扭头朝前走去。
何爱国讪讪,紧随其后。
艳阳高照的周末,壁荷在全家上下的陪同下浩浩荡荡出了院,准备迎接新的生活。
“何必,东西收拾好了赶紧洗澡睡觉,明天还得早起上学!别墨迹!”谢爱华第三遍催促的声音响起。
“马上!马上……”壁荷掀衣角,露出两寸肌肤,脸蹭的红一片,又赶紧拽下来。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嘴里下意识念叨,脚步踱来踱去,急得抓耳挠腮。
原以为医院里的经历已经够刺激了,没想到,还有洗澡这出!
壁荷揉搓火辣辣的脸皮,痛苦呻吟:“用个清洁术难道不好吗?为什么还要用水洗?”
想到这,灵机一动:“清洁术!对啊,可以用清洁术啊!”
一个法决掐完,静悄悄,周围纹丝不动。壁荷愣愣等待片刻,皱眉。嗯?怎么回事?再掐一遍。安静更甚。
壁荷挠挠头,摸不清什么状况。
“听见没,几点了!抓紧时间!”谢爱华的催促又响起。
“知,知道了!”壁荷揪头发,额头怼上墙面,凉津津触感传遍全身,理智似乎也回来了些。深呼吸,既然清洁术用不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心理建设再次运转开:“我是男子,洗个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我是男子,我是男子……呼”念叨半天,怀揣奔赴战场的心情毅然决然朝卫生间走去。
‘duang~’卫生间门大力撞击门框反弹回来直捣壁荷后脑勺。“嘶~”
“怎么了怎么了?”谢爱华急急走来,壁荷摸着后脑勺呲牙咧嘴道:“没事没事,不小心没收住力。妈我洗澡了先。”说完急匆匆关上门,委屈感扑面而来,泪珠子忍不住打转。
缓解了下情绪,转身一抬头,“吼~我艹!”一面大镜子给壁荷吓的一哆嗦,毛孔都照的清清楚楚。刚还打转的眼泪顺着有些刚毅的脸颊滑落。
壁荷看的有些怔住,不觉间凑近镜子,轻蹙眉,镜子里那双英气浓密的剑眉也同步微微蹙起。壁荷鼓腮撅嘴,镜子里刀削般的面颊也轻微鼓起,淡红色薄唇撅着,真似是饱含了委屈。
“这看着比水镜可清晰多了啊!”壁荷啧啧叹道。忍不住再凑近了些。
嘴角上扬,下拉,再上翘,嗯,还是翘着好看。再配上眼神,眨眨眼,晶亮亮的,嘿,这笑脸还挺阳光。
再换个,一边眉尾挑起,一侧嘴角跟着微微上翘。嗯嗯,那个‘雅痞’,应该就这样的吧?壁荷心里琢磨。
“你在里边磨蹭什么?赶紧洗,洗完我上厕所!”半天没听到水流声,何爱国忍不住张口催促。
“嘶~”壁荷吓一跳,身子一歪,胳膊肘撞到墙面,麻筋传回来的酸爽让壁荷脸皱成一团。突然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些什么,脸又浮上一层红。
麻劲儿过去了,壁荷用力搓搓脸,硬朗的五官被挤成各种奇怪形状。
又磨蹭半天,硬着头皮上吧。
闭眼咬牙,三下五除二将身上衣物脱个干净,打开淋浴,背对镜子,头仰老高,胡乱让水往身上浇。
草草洗完,抽毛巾抹了两把水珠飞快套上衣服,该看不该看的余光里基本也都看过了。壁荷继续心里建设:“一回生二回熟,我是男子,我是男子,自己的,自己的,呼!”
壁荷全身红的跟虾子一样走回卧室,麻利躺到床上放平呼吸,摒弃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尽力让自己享受这个家里的第一个睡眠。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早。
“嗯?”窗外透了丝亮满脸无语。
“能不能消停了还,天天这样,天天这样,烦不烦!”壁荷抓抓脑袋,一骨碌翻起身,念叨着:“老祖啊老祖,才几天,你就颓成这样儿了!哎~”淡定朝卫生间走去。
收拾利索,卫东、王德顺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又捞了根油条,拎上书包,伴随爹妈的念叨,壁荷踏上了上学的路。
“老大,你身体没事了吗?现在就上学能行吗?”王德顺紧盯着壁荷一举一动,生怕动作幅度大了再出个好歹,担忧的问道。
“没事,好差不多了。”壁荷塞一口油条,淡定回道。学着何必胜的表情瞄了眼两人的书包。“书都带上了?”
“嗯,带了,到教室给你。”卫东应声,眼神也紧跟着壁荷,担忧一点不少。
王德顺跟着点了两下头,接着忍不住蹙眉问:“老大,你说补基础,初中的内容再捋一遍我能理解,小学的也看,不大需要吧?”
壁荷看着王德顺,想起昨晚镜子里自己蹙眉的样子有点跑神儿。砸吧下嘴,嗯,还是自己做这表情比较帅!忍不住也蹙了下眉,嘴角往上翘了翘。
“老大?”
“咳,既然决定好好学,那就从头到尾,一点不落!不要给自己的懒惰找借口!”壁荷严肃表情,一本正经回答。
王德顺摸了摸鼻子,看看壁荷,又转头看卫东。
卫东撩了下头发,偏头让一缕朝阳撒到脸上。“小学课程不多,一到四年级的内容没必要浪费太多时间,我简略整理了大纲,五六年级知识量开始提升,既然要看,就根据自身情况看吧。”
“靠谱!”壁荷点头,给了卫东一个赞扬的眼神。
“东子,我对你的爱已经泛滥成灾,请受我一吻!木~~哇。”王德顺跳起来往卫东身上扑。
“去你的!”东子闪身朝壁荷身后躲。
阳光很好,柳条被细长的沉甸甸的叶子压的更弯了些,有的随风摇曳,像极了妙龄女子轻摆腰肢,朝气蓬勃。有的垂进水里,微风拂过,荡起圈圈涟漪。到处都是青春的气息。
第十二章 学校啊
‘这就是学校啊,跟宗门也差不多嘛。’进了校门,一群群年轻男女从三人身边擦过,急匆匆往教学楼走。
壁荷晃悠着书包,东瞧瞧西看看,一副悠哉架势异常突兀。
王德顺急得抓耳挠腮,原本十几分钟的路,今天愣是晃悠了近半小时。眼看就要迟到了,老大这是逛街来了吗?怎么一点也不急呢。拿手肘撞撞卫东,两人交换个眼神,卫东开口了。
“老大,咱得快点儿了,早自习马上开始了。”
“对对,今天第一节老严的,早自习她肯定来。老大,咱赶紧的吧,不然被老严那高射炮轰几下子,真心不好受。”
壁荷还四处撒嘛,慢一拍琢磨两人的话,下意识确加快了脚步。好像常年累月身体给出的自然反应。壁荷顺应本能,冲二人点点头。
接收到老大目光,王德顺狠狠松一口气。加快步伐朝教室赶。最近被老师和老爸训得差点出心理阴影,这要再迟个到,结果简直不敢想象……
壁荷三人擦着点儿迈进教室,原本满室喧哗瞬间安静。半屋子人朝壁荷行注目礼。
壁荷被宗门弟子敬仰惯了,这点小阵仗自然没当回事儿。只拿眼四处打量这间‘教室’。
小小屋子居然要挤下如此多人,看来,此地房屋确实紧缺啊!
咦,这两头墨绿色墙壁,就是记忆里可在上书写的‘黑板’?不错不错。
这小木盒子……这‘讲桌’,似乎忒小气了些。师长传道授业,怎得排场如此寒酸,竟都比不得台下学生的桌子宽敞……
卫东半低着头,只管走自己的路。
王德顺摸摸后脑勺,有些不自在,跟着云淡风轻的二人继续往教室后边走。
无论初中高中总会有那么个位置,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离黑板远,角度还刁钻。要是不学出个三五六,洒洒水变成班级编外。高二七班,这个光荣的位置正是何必胜的。不是因为成绩差不爱学,被老师发配到这里,而是开学初何必胜努力争取来的。坐这里只因为在下课铃响起时能第一个冲出教室。
壁荷对前身的脑回路实在无语,慢悠悠走到靠后门边的位置坐下,感受身边火辣辣的目光如过无人之境。开玩笑,无量山上小祖宗,什么阵仗没见过,这么几个毛孩子看两眼哪到哪。
眼神儿却不自觉被第三排那短发女孩头上亮闪闪发卡吸引。一圈细细小小地闪亮亮晶石,在右侧加坠了颗小珍珠,简单,却别致的很。壁荷忍不住想象,若是别在自己的长发上,定会美的更夺目。
哎呦,短发女孩侧后方那丫头脖子上怎么戴了只海猪?嘿,仔细看,别说,配着白白净净的锁骨,还挺好看……
没人注意壁荷的小心思,感受着从身侧擦过的淡然,或许正是这股理所当然的气势,也或许是那种无所谓的洒脱,同学只悄悄注视着他们,没有一个人说话。
卫东瞄了眼老师办公室,见隐约有人头攒动,皱了皱眉道:“看什么呢都?早自习还没结束呢!”
卫东语气不客气,听的这帮学生纷纷收回目光。
壁荷也禁不住回神,看着恢复平静的教室,正了正神色,决定潜心修习。一本正经拎起书包,打开翻了翻:“顺子,今天都什么课程?”
王德顺见老大从一副吊儿郎当转眼变严肃的脸,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扒拉课表道:“上午数学、物理、历史、地理,下午……语文、英语、政治、生物。”说完看向壁荷。
壁荷点头,翻了半天,掏出一本崭新的硬皮黑色笔记本,一只文具盒,规规整整摆到桌面,仔细端详半天,笔记本又往左下角稍微挪了挪,又端详半天,点了点头,似乎满意后,收起书包塞进桌洞。塞进桌洞……
王德顺看着壁荷一番操作,嘴角再次抽搐,压低声音道:“老大,咱,咱不是好好学习吗?那个,你书呢?”
王德顺坐壁荷同桌,平日里抄笔记、挡视线、打掩护,小弟的工作做的可谓尽职尽责。他前座是卫东,说起来这三人身高差不多,都在一米八出头,壁荷稍高,一八五左右。
卫东学习一向比较认真,上课也总挺直脊背,目不斜视。壁荷和王德顺只要低头稍弯脊背基本就能被挡个七七八八,这也为以前他们的丰富生活提供了相当的便利。
壁荷朝王德顺眨眨眼:“你们不是给我带了吗?”
王德顺看着这个眨眼杀有点懵:“不是,老大,你让我带的是小学课本啊。”说着就有些急,声音也往上提了些。
“嘘!地基未打牢,房子盖再高也是要塌的。你小声些,别影响了他人学习。”壁荷竖食指抵着唇小小声说。“把书给我,快。”
王德顺愣愣盯着那根抵在唇瓣的手指下,那根弯弯翘着的小指,木着脑袋伸手捞起书包,从里面掏出几本花花绿绿的书递给壁荷。满脑子转官司,老大这是怎么了?说话没摆明白,怎么还娘们唧唧的了呢?
卫东这时也转身,将早就备好的几本也递过去。壁荷喜滋滋的接过翻了翻道:“图文并茂,真好啊。”王德顺捂眼,内心咆哮:我的老大,你到底咋了啊。
壁荷不觉,一本本翻看到手的大摞书籍。
“咦,东子你把化学书给我干嘛?”壁荷手停下,目光落在翻到的高二下学期化学课本上问道。
“你化学是弱项,摆本书掩人耳目。”说着,卫东目光扫了扫除了一个笔记本外都是小学课本的桌子,若无其事将目光快速移开。
“对对对,还是我东哥想的周到。”听到卫东的话,王德顺赞同点头。
三人正说着话,陆奇华风风火火进门直奔这边而来。“哥,哥你可来了!”
“嘘,别大呼小叫!知道你们想我,我还能不来嘛!”壁荷应着,嘴角扬开了笑,灿烂而阳光。
依旧是一指抵唇,一指微弯翘起,王德顺感觉自己哪哪儿都不好了,直冲卫东使眼色。
“哥,自从我把你教的话跟我妈说了,我妈二话没说直接找了校长,完了老胡就逮我虐开了!这都小半个月了,天天虐啊哥!我真是快疯了!哥,你得帮我顶顶啊”陆奇华抓着壁荷袖子憋着委屈轻轻晃,生怕力道大了再把壁荷的伤给扯开。
壁荷张了张嘴,还没等话说出口,老胡来了:“何必胜?跟我来趟办公室。”
老胡,胡仁义,高二七班的班主任,教化学。四十岁出头,个头不高,肤色略黑,眉间皱纹很深,一看这男人脾气肯定好不了。
初来乍到,壁荷搞不清老胡喊自己作什么,应了一声,朝身边几人点点头便跟着往办公室去。留下一屋子人开始叽叽喳喳各种议论。
壁荷一离开,王德顺忍不住拽过卫东耳朵,小声道:“东子,你觉没觉得老大……有点,那个?”说着挤眉弄眼,手指头别扭的往上翘了翘,挽了个不伦不类的花。
卫东蹙眉,两人不约而同往对方下身瞟了瞟。
王德顺瞪眼张大嘴:“呃,不会吧!”
“你俩嘛呢!嘛呢!”说着,陆奇华挨个呼了两人一巴掌,接着道:“哎我说,你们觉不觉得我哥越来越亲切了?嘿,我哥那样轻扯着嘴角眯眯着眼笑的模样真好看。”陆奇华一脸范花痴。
这下,王德顺、卫东两人齐齐感觉不好了……
老胡办公室和高二教室在同一楼层,靠近楼梯右侧第二间。屋里摆设很简单,靠窗两两并列摆了四张办公桌,对面靠墙也摆了两张,桌面上成摞的教材和学生作业,靠门位置放了台饮水机,饮水机边一颗大叶子绿植枯萎了一半,厚厚一层茶叶铺满了花盆。
“胡老师,那个,我改名为何必了。”刚踏进办公室壁荷说道,眼角余光还不忘继续打量四周。
老胡凝凝眉:“何必?”说着摇了摇头,在办公桌前坐下。
壁荷赶眼色的立马跟上,规规矩矩站到桌前听训。
老胡注意着壁荷的顾装乖巧不为所动,接着道:“身体好利索了?”眼神上下打量。
同在办公室的几位老师眼神也瞟了过来。
壁荷有点尴尬:“还好,还好。”
“你知道自己上高二吗?高二应该面对的问题是什么你清楚吗?是想着放弃自己了?”老吴灵魂质问突然铺天盖地压来,给壁荷来了个措手不及。
“没,没有没有,吴老师!冲动了,冲动了。”壁荷挠后脑勺,心里喊冤,老子是背锅侠,!背锅侠……
“冲动?不冲动你想怎么着?”
“吴老师,咱们同学出事咱如何能不管?当时那种情况,那么些眼睛看着呢,要真让那孙子给陆奇华拖走了,先不说陆同学的人身安全,单光那群满嘴喷粪的东西,以后陆奇华这学还如何上?你说是嘛?”壁荷偷偷扫一眼办公室里其他假装做事实则偷听的老师们,心道:这掉一地的形象,能挽回一些便争取挽回一些吧!亏得之前几人没少念叨这茬,壁荷自认这次用词没什么破绽,在心底给自己比个V。
“呵‘那孙子’?”老胡磨牙,重复壁荷嘴里的称呼,语气更严厉了些:“你还挺有理?意思是你做对了?该表扬还?”
“没,老师,我知道暴力解决问题是错的,我也高估了那帮人的人性。只是,作为同学和朋友,我没办法让自己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而无动于衷。就算是陌生人,您说,撞见了咱能不管吗?那还算个男人嘛。”
“男人?”。
第十三章 英雄
“男人?”老胡额上青筋跳了跳。“你是男人你就该打架,还打进医院?”
“胡老师,这事情是我冲动了,当时的情况我是真的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可若都因为危险就不施救,那人性和道义还剩什么?”壁荷眼睛直视老胡,似乎一不小心便能深入人的心底。
“老师,我学习不好,可我不想连做人的原则都丢了。”
办公室内一时陷入沉默。
壁荷偷偷抬眼观察老胡神色,看着似乎略有松动,又继续开口:“胡老师,打架是我不对,我保证,以后一定好好学习,让自己再面临这等事情之时,有能力做出更好的选择。胡老师,请您相信我。”壁荷眼神深邃,一脸认真。
老胡眉头松了松,心里叹口气,社会上磨砺久了,做人的棱角磨没了,遇事最先想到的总是如何规避风险,如何将损失降到最低!道义吗?个人英雄主义在多少年前就被远远丢弃了!哎,看来是自己老了!
认真注视壁荷,老胡缓缓张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无论做什么,想想家里爹妈,想想你冲动后的结果是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住的!”
叛逆期孩子的教育很难。自己活了这么多年都活不通透,有些道理,又怎么教授孩子呢?做老师的,只能尽力引导,不磨灭良知,不折其羽翼,不损其棱角,有些挫折,该孩子自己去体会。能不能承受的起,心智和心志才是老师该为孩子树立的。
收起心底感叹,老胡板起脸,继续说道:
“我也不跟你废话那么多,十六岁,成年人了,学会为自己负责!这件事学校暂时不会给你们记处分,但造成的影响不小,你应该清楚。所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要看你们几个的成绩了。”
壁荷乖巧点头:“老师放心,我们一定努力学习,绝对不拖班级后腿!”
老胡挥挥手,用不信任,我就看你扯淡的眼神目送壁荷离开。
壁荷挺着背走出办公室,心里忍不住洋洋得意,无量山上那群活了数不清多少个甲子的老家伙,整天都被自己哄得团团转,这年纪轻轻的小老师自然小菜一碟。
但刚刚那满眼的为师为父的情感却与老家伙们如出一辙。壁荷忽然有些低落,有些想师尊,想无量山上的老老少少了。
闭眼,长舒口气,壁荷低吼:“老子一定会回去的!”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完了一路小跑赶回教室。
没等走到门口就听的屋里一阵热闹。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我大哥长腿一撩,一帮狗崽子全趴地上了。那领头的于飞眼看干不过就急眼了,趁着我胜哥扶起佛爷刚一转身不防备的功夫,那孙子扑过去掏出刀子就给我哥肚子豁了一刀。当时那场面,我都傻眼了,真的,哎,我哥一手揪着那孙子头发,朝他脑袋直接给他来了个勾拳,那孙子吃疼,身子往后甩,插我哥肚子里刀也跟着剌出来了,那血溅了两米远。看的我腿都哆嗦了。那把刀那孙子还紧紧攥着呢。当时东子刚干翻一个,背对着他,眼看他急眼要往东子身上扑,胜哥二话没说,一个踏步冲过去替东子又挡了一刀,看到这我跟东子当时都红眼了,我也不知道怕了,我俩冲上去就给那孙子摁那好一顿揍……”王德顺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各种模仿动作,唾沫横飞,观众也给力,眼珠子齐刷刷瞪的溜圆,听的聚精会神。不时还跟着发出‘哦~牙~’的惊叹。
谢爱华也凑一边站着,边听王德顺白活边猛点头,眼泪珠子滴溜溜打几个转就往下落。卫东沉默着坐在自己座位上不吭声,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眶子却通红了一片。
壁荷搓了把脸,跨进门,咳嗽两声止住王德顺的表演,迈步往座位走。同学纷纷投来钦佩、仰望的目光,却是没人主动上来搭话。或许,这个英雄的形象太崇高,或许这个暴力到血淋淋的形象太骇人,壁荷不愿多想。总之,不知不觉间,一道无形的墙隐隐已经竖起。
壁荷拍拍卫东肩膀,这个心思重的男孩儿,哎!感叹完,屁股刚沾上凳子,王德顺和陆奇华就风一般趴了过来,急吼吼的问老胡说了什么。卫东缓了会儿心绪,也转过身,三人齐齐等着壁荷回应。
“没讲什么,强调好好学习。顺子,我说咱这不是什么光彩事情,以后别吹了!那个词怎么讲?嗯,燥?臊?对,臊得慌。”壁荷压低声音说。
忽略壁荷言语里的怪异,王德顺急吼吼反驳:“怎么不光彩了?老大,你有多帅你知道吗?你不能太自私,你不能默默的自己伟大,你得给人敬仰你的机会!”王德顺尾巴摇的飞起。暗地里给卫东使眼色。心道:老大的雄风还得哥们给帮忙抗啊!
“就是就是,哥,你是我心里的大英雄!”陆奇华的恭维无缝衔接。
壁荷扶额:“你俩差不多得了。”
卫东扫了眼满脸闪耀小星星的同学们,身体稍向前再倾了些,更靠近壁荷后道:“老胡没提留级的事儿?”
壁荷摇头啧了啧嘴,“那话跟提了也没什么差。”
“怎么说的?”陆奇华追问。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要看你们的成绩了。”壁荷板起脸,模仿老吴的神色说道。
“我艹,赤裸裸的威胁啊!”王德顺作势要跳起,被卫东一巴掌呼回座位。
“你消停着吧!多学点吃不了亏。”
王德顺被卫东训得没脾气,摸摸脑袋老实坐好。
壁荷眼神在班级同学身上扫了个遍,一样的肥大校服,年轻的美好被遮掩的一丝美感都不剩,哎!没劲!扫到那个女孩发顶时,忍不住在喜欢的发卡上多停留了两秒。
算了算了,壁荷晃晃脑袋,自己现在是男子,喜欢什么发卡!怪异的很!我热爱学习!只热爱学习!壁荷念叨着,边给自己打气,边抚慰脆弱伤感的小心灵。
看几人情绪都平稳下来,自己也端正好态度,开口道:“这几天我将先屡一遍小学的内容,你们如果觉得那部分知识没问题那么你们可跳过,但初中部分我不建议你们跳,毕竟知识衔接比较密切。我建议上课时间你们依旧跟着课堂走,基础部分还是利用空余时间补比较好。”壁荷根据脑袋里的记忆分析道。
“好。”听了壁荷的话,三人点点头。
“我来之前你们的进度可还顺利?”壁荷抛出先前就想问的问题道。
三人对视一眼,磨磨唧唧都不愿吭声。王德顺推推陆奇华胳膊,示意让她说。
陆奇华剜王德顺一眼,别别扭扭了半天才哼唧着张嘴:“之前,就上课正常上,其余时间还没找着机会凑一起学,所以……”声音小若蚊蝇。
“所以就是没有进展?嗯……算了,现在努力也来得及!”壁荷压下想骂人的冲动,这两个瓜娃,自律没有一点,还想上进?真是神仙难救!
“不会的部分记得做好笔记,课间或是周末我们一同解决。”卫东补充道。
壁荷跟着应声点头。这时,上课铃响了。
“行了,好好上课吧先。”壁荷招呼几人回去位置坐好。
这个世界学习知识与北冥大陆有很大不同。婆娑界为灵修世界,所以大陆上存在很多技艺传承,这些传承往往以记忆光团直接投射到接受传承者的识海,而接收完传承后,在记忆光团内的知识自然便会存在脑内,接受传承者只需尽力参悟和熟练技能便可。至于书简功法类学习则分两种,一类是玄阶以上书籍功法,在翻阅时,书上内容同样会直接投射识海,但长久不研习或资质愚钝者,可会遗忘。另一类则是黄阶及普通书籍,这类书籍与这个世界基本类似,都需一页页一字字阅读。灵修神识强大,学习能力和记忆力非这个世界人类可比。但此刻,壁荷还未有这方面意识。
数学老师踩着上课铃风风火火走进了教室。
这位老师姓严,叫严雪梅。身材矮瘦,瘦的怕是风稍大些都能给吹飞。脚上踩了双目测有八到十厘米的高跟鞋,深灰色齐膝短裙,白衬衣,大红嘴唇。壁荷琢磨,这副妆扮,定是个极强势的女子。不过,如此艳丽口脂擦着倒也不显突兀,看着还挺趁气色。比自己在无量山用过的似乎要好上很多啊,真想也抹抹试试……
一段时间下来,壁荷发现是自己浅薄了,这位哪是强势,这分明是修罗附体,还加开了训人外挂。人送称号:严灭绝,当之无愧。
讲台上老严已经开腔。壁荷收了收神,既然是数学课,整理好新到手的一堆书,把小学数学几册课本摆到眼前开始细细翻看。
可能是知识太基础太简单,也或许何必胜认真学过一遍,所以记忆里知识体系比较完整,壁荷看的很快,一页页翻书声让同桌王德顺忍不住偏头过来看。
“老大,你认真的吗?你看清那上面都写的什么了?”王德顺呆愣愣的脸,迎着被书页扇起的风小声问道。
第十四章 是公厕啊
“嗯?”壁荷目光一滞,好好看书被打断稍有些不快,抬头扫了眼王德顺,点下头回了声:“嗯。”说完转回去继续呼呼翻,没再施舍出一个眼神,速度快的飞起。
王德顺摸摸鼻子,承受住刚壁荷那一眼的不满和鄙视。
心里暗忖,毕竟小学的知识,看快些也正常,正常。王德顺安慰自己,转而坐好继续听讲。
三十分钟不到,面前一小摞书壁荷已经翻完了。随手一整理,往桌洞一堆,抽了本语文书接着看。
终于熬到下课,王德顺觉得再继续下去自己右边脸可能被吹到中风。刚想跟壁荷交流一下,不料,老严出手了。
“何必胜,跟我出来一下。”老严收好教具,胳膊弯一夹,‘怒视’壁荷五秒后转身走出教室。
壁荷让脑袋从书里拔出来,有些懵,为什么又是我?拧了拧鼻子,抬腿跟出去。
“我不管你干了什么英勇事迹,既然来学校就说明你身体已经恢复到可以学习的程度。那么,在我的课上,请你抬起你高贵的头,认真听讲,不要装死!装死在家多舒服,还有床给你躺着,没必要来这受罪!”严炮弹开口,果然名不虚传。
壁荷还在消化书里内容,混混沌沌没返过神儿,被这一顿吼,顿时清醒,立马装鹌鹑,乖乖回应:“老师我一定认真学习,好好听讲。”满脸的诚恳。尊师重道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无论身在哪里,本质的东西不会变。
“光动嘴谁不会!拿成绩说话!何必胜,你现在已经高二了,马上高三!数学在这么关键的时期有多重要你不知道?你还趴着不听讲,趴能让你趴会了?”老严怒火中烧,根本停不下来。
壁荷挠挠脑袋,内心委屈的小人儿蹦起两尺高:老子在学习,老子就在学习啊!表面却依旧乖巧,嘴里挣扎一句:“严,严老师,我改名叫何必了。”
“何必?改名?”老严有点没接上岔,眼神一愣,立刻反映回来:“改名能提高成绩?”
“不,不能!严老师,我一定好好学,拿成绩说话!我保证!”壁荷连忙找补。眼前这位火力太猛,在不动手的前提下,实在有点不好招架。
“但愿你能记住今天说的话!”撂下最后一句,干脆利落转身离开。
壁荷无奈摸摸鼻子,扫了眼窃窃私语的教室,想着先去个厕所冷静冷静吧,哎!循着记忆往厕所走去。
高中男生在不学习的时候实在不能算老实。男女厕所并排安置在走廊尽头,勾肩搭背、蹦跳打闹的从这头能直蹿到那头。还有排排蹲在厕所门口,盯着从女厕出来个学生就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一帮刺儿头。
壁荷蹙了眉,这一帮什么垃圾,怎得也没人管管!走到门口,突的顿住身形。
‘这,这尼玛是公厕?我艹……’好不容易将如厕纳入可操作范畴,这突然面对公厕,壁荷脑袋瞬间涨大。
两边厕所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壁荷不知如何是好,一时犯了难。再顾不得那帮小垃圾,使劲抓抓头皮,心里计较:身为男子,该进男厕的。可,可进男厕,又实在迈不动腿往里走。
扒拉下何必胜记忆,那排排站一溜儿,你瞅我两眼,我打量你几下,嘴里还不时啧啧两声,壁荷浑身鸡皮疙瘩蹿老高。
壁荷实在没勇气往男厕里迈,可要去女厕……现在一副男子身躯,若是敢往女厕走,估计会被人当色狼变态给打死……
郁闷到不行,可尿意来了哪是什么客观理由就能解决的!壁荷急得左右踱步。
蹲墙根儿的那排里,一尖嘴瘦脸小子来回打量壁荷好几遍,忍不住跟旁边同学开口:“这小子有病吧?不赶紧进去上厕所,怎么的,跑门口闻味儿来了?还这样色儿的?”
旁边一圆脸大个子听完跟着乐呵。
声音飘过来,壁荷火刺棱窜起二尺高,原本见这帮人就不顺眼,还敢冲自己来劲,这不送眼前的菜,找收拾嘛!遂眼神扫过来,犀利的犹如能刮掉人一层皮。
没等壁荷张嘴,蹲中间一粉面油头大个儿被这眼神儿刺的一激灵,猛的想到什么,扯了把刚嘴贱的两人,怒声斥责:“胡说八道什么,赶紧给胜哥道歉!”
边还不忘朝壁荷点头咧嘴,套近乎道:“胜哥,您的事迹在咱们这儿都传遍了,威武啊!就您那义气,弟弟们崇拜的五体投地了都!这回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手下没教育好,您别往心里去。那什么,让他好好给您赔个不是,您看,您怎么着能消气儿,咱全随着您来。”嘴皮子一碰,恭维服软的话张嘴就来。
呵,能屈能伸,以后别太歪,多少能长成个人物。壁荷心里琢磨,也便想着给他留个面子。
油头没眼看,挠挠后脖子不好意思,又对壁荷张嘴:“那什么,胜哥,呵呵,这,这小子老早就崇拜您崇拜的紧,这一听是您,您看看,这激动的,呵呵……”
大白天的睁眼就来,还真是不要脸。壁荷无语。
“守厕所门口干嘛呢?”没再理会之前的事,壁荷问道。
油头一愣,看出这位这是不打算跟他们计较了,不免松口气,咧开嘴凑近些,小声说:“那什么,看,看姑娘啊!嘿~胜哥,您忙着学习,可能没注意。”
‘忙着学习?何必胜?呵呵……’壁荷懒得吐槽,继续听。
“这女厕里头的镜子可不小,小丫头哪个进去不收拾打扮打扮,弄立整儿的再出来,嘿嘿……”
壁荷眼角抽搐,这帮垃圾……
何必胜为同学血溅校门的事迹在七中混混圈里早传的沸沸扬扬。这个年纪的男孩,打架斗殴还都处在你揍我两拳,我踹你两脚的程度,实在惹急了,捞起身边凳子、铅笔盒、扫把杆子往对方身上招呼几下,但大幅度流血事件是绝对不敢干的。憋屈厉害了,顶多心里头拿刀划拉人两下子意淫一番。
何必胜这种说为兄弟两肋插刀,就硬是被插两刀的英勇事迹。哪个不开眼还敢惹?脑子活泛的早就想套近乎认朋友了。
壁荷自是不知这些弯弯绕,被几人一打岔,尿意倒是散了。心里呼口气,挺好,不尿了好啊,就不用纠结进哪个厕所的问题了。哎!做人艰难……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剩下一排我看看你,你看看我,不明所以。盯着壁荷背影半天,也摇摇头,重又蹲回墙根儿。
壁荷转身回教室。门口几个脑袋急急往回缩,刚缩到一半,被王德顺挨个来了一巴掌:“谁的八卦都敢凑?”说完换上一张满是尴尬的笑脸道:“那个,这墙隔音不大好。您去厕所怎么也不招呼我们一声儿,咱一块儿啊……”
壁荷嘴角抽了抽,招呼?怎么招呼?还一起呲尿玩儿?
记忆里那个呲的最欢的就是这货了。那副蠢样儿,真特么没眼看。
壁荷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走回座位,没接王德顺这茬,继续开始翻书。
王德顺紧跟其后,摸不清去厕所是为了方便还是跟那帮有事聊。反正最后厕所没进。可平日里跟那帮人也没什么交集啊,要聊,找他们能有什么好聊的?想不明白,见壁荷也没接岔的意思,也就没再追问。
壁荷再次将书翻得呼呼作响,王德顺忍不住又凑过脑袋,问道:“那个,你翻这么快能看明白吗?”
“小学的知识点都很简单,我只需捋顺一遍,又不是从头开始学,速度快些不是很正常?”壁荷说完低头继续翻。
“也是哦,毕竟小学的。”王德顺挠挠脑袋,自我说服。“你这速度今天一上午小学的你就捋完了吧?”
“嗯,差不多。”
王德顺咂咂嘴,瞅了两眼自己的习题册,不再打扰。埋头专注自己的学习。
壁荷书看的很顺利,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神识和灵魂力强大的便利,无论什么科目,只要一遍书翻过基本脑袋里就清清楚楚。为了不显得太突兀,也尽量少打击同桌,看到中学部分时,壁荷刻意放慢了翻书速度。同时,这些书里也让她发现了很有意思的科目,比如何必胜最讨厌的化学。只是,上厕所,依旧还是给壁荷带来不小麻烦。
“去厕所不?”每当第二堂大课间,王德顺总会急吼吼起身,招呼壁荷跟卫东。
见一堆人呼啦啦往教室外涌,壁荷太阳穴突了突,忍住隐隐浮上来的尿意,摇摇头:“不去。”
王德顺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喊一起去厕所被拒。都说不去了,也不能硬拉着来。挠挠后脑勺,跟卫东对视一眼,往教室外走。
“哎东子,你说……没事吧?”一路进了厕所,王德顺小声跟卫东嘀咕。
卫东皱皱眉,心里也打鼓,嘴里确是说道:“别瞎说,要是有事,谢阿姨早就给胜哥带医院治了。这种事以后别在外面胡说,什么影响你也不想想!”
卫东自知说错了话,连连点头,但心里的嘀咕却没放下,一门心思想着要拉壁荷一起上回厕所,确认了没事,自己才能放心。
卫东心底也存上了这个心思。
第十五章 底细
壁荷自然不知二人心思,每次只等他俩走后,自己偷摸儿拐到一楼男厕,风一般窜进去,掠过一排后背,头不抬眼不睁,冲进小隔间解决完迅速撤离。
直至几天后,王德顺和卫东发现壁荷举动,将其堵在了楼梯口。
“老大,你是不有什么难言之隐?”王德顺凑到壁荷耳边,小声嘀咕,身体差点全黏到壁荷身上,一脸紧张关切。
壁荷额角抽搐,‘难言之隐’让她烦躁。
王德顺见壁荷逐渐扭曲的脸,却一言不发更是着急:“老大,有什么事儿你跟兄弟说啊,你别自己憋着!”
卫东也凑过来,压低声音道:“老大,要不咱去医院看看?”
壁荷心理吼:去个毛线的医院!去医院能让老子变回女人吗?!
见壁荷依旧不回应,二人更是着急,各种关切念叨。
“老大,你要不想让谢阿姨知道,咱可以去别的医院!钱的事儿你不用担心……”
“老大,有事儿咱得治,这个,不能拖……”
从外看,三人呈搂抱姿势站楼梯口半天没动,奇怪目光越来越多,窃窃私语到处跑,壁荷磨牙,实在忍不住,拽着二人往男厕去了。
守厕所那排还蹲那儿呢,眼见壁荷拖拽两人进了厕所,身上皮都紧了紧。这可是见过血的主儿,他要收拾人,这俩小子要完。
没多大会儿,厕所里头学生急匆匆往外退,更坐实了壁荷要行凶的架势。
一胆儿大的悄悄贴到了厕所门口,屏住呼吸,偷眼儿往里瞧。
同一时间,风声走漏到了高二老师办公室,一听壁荷又要打架,老胡直接急眼,喊了几个男老师急匆匆往厕所赶。
油头为人圆滑,倒也仗义,见势不好,招呼贴门口儿的兄弟别看热闹了,赶紧进去通风报信儿。
门口兄弟早看傻了眼,哪还能见着老大眼色示意。
眨眼间,老胡几人已经到了门口,油头舔着脸迎了上去,挡住几人去路。
“老师好,老师现在也结伴上厕所啊?哈哈”
老胡皱皱眉,懒得搭理这家伙,抬腿就要往厕所冲。
“胡老师这么急啊?哎呦,是不是最近肾不大好?我爷好像留了个方子,专治这事儿,胡老师,我跟您说说?”作死的招呼几个小弟,连着另几个老师的路也挡住了。
“唐骏!你们在干什么?让开!”老胡怒斥。
油头唐骏面色未变,依旧笑眯眯看着老胡:“哎胡老师,火气怎么这么大?气大伤肝啊……”
几人正焦灼,厕所里卫东跟王德顺眼看着壁荷拉好裤子扭身往外走,一脸蒙圈。呆愣了半晌,回神儿小跑跟上老大,想问问到底咋回事儿。脚步刚踏出厕所门,更懵了。
这什么情况?
壁荷看看油头,又看向气势汹汹的以老胡为首的几位男老师。
油头看几位老师,又扭头看一身整洁的壁荷。
老胡几位看着一身整洁的壁荷,又看看堵眼前的油头。
卫东跟王德顺一出来,几双视线一齐射过去,两人脊背一阵汗毛倒树。
王德顺小声试探着问:“怎,怎么了?”
“你们在厕所干嘛了?”老胡率先开口。
“尿……上,上厕所啊。”王德顺看着老胡略显扭曲的脸色,老实回答。
老胡皱眉,几人倒都是整整齐齐,也确实没听见打斗声。可上个厕所,唐骏挡门口干什么?这小子可不是没事找事儿的性子。
看清眼前场景,卫东心里了然:“老师上厕所啊?里面有空儿,快去吧。”
气氛瞬间安静。在场各位都没料到卫东会突然张口。
唐骏脑子活,眼看有人搭梯子,他摸摸鼻子,咧嘴嘿嘿乐着麻溜儿给让开了位置,藏背后的手不停给弟兄们暗示快撤,嘴里还没停下找补:“那什么,胡老师,我爷那方子真好使!您要是需要,您跟我说。那什么,没别的事儿就不耽误您们功夫儿了,我们先回去上课了哈。”
话音没落完,呼啦一群人闪退,看的王德顺目瞪口呆。
老胡磨牙,还没等再发威,眼前人已经消失了一大半。心火没处发,扭头怒瞪壁荷几人,大吼:“赶紧回去上课去,还杵这儿干嘛!”
一嗓子吼完,心气儿似乎顺了些,昂头往厕所去了。
跟着老胡来逮作案现场的几位老师有点尴尬,这乌龙闹的。迎着一双双看热闹的眼睛,摸摸鼻子悻悻回办公室了。
见消停了,壁荷抬脚往教室回。剩卫东跟王德顺两人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哎东哥,老大是不生气了?”王德顺凑近卫东小声嘀咕。
卫东拽了把王德顺,抬步紧跟上壁荷步伐,不忘给他递个眼色,小声道:“回去再说。”
壁荷确实心里不自在,活了近千年,从没在别人面前出过恭,女人没有,更何况男人。今天真是被逼急了,豁出去了,就那么大剌剌的干了。
不敢回头想,臊得慌。可干都干了,倒也慢慢放开了。
回教室刚坐定,王德顺就迫不及待开口:“老大,你没事儿你老躲着我们干嘛啊?卧槽,吓死我了可!”
卫东看着黑沉着脸的壁荷,只提了嘴:“没事就好。”
接着,便说起油头唐骏。
“老大,你认识唐骏?”
“谁?”壁荷努力把思绪从羞恼中拔出来。
“就那个脑袋油光锃亮的小白脸儿。”王德顺接口道。也好奇刚在厕所外到底怎么回事。
“不认识。”壁荷说:“守厕所的,见过一次。”
‘守厕所的……’王德顺无语。
“没交情,就那么帮忙?”卫东摩挲下巴,眼珠子转悠着琢磨。
王德顺一听卫东的话,登时也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道:“这小子出了名的滑,能这么好心?”
听两人的话,似乎对这个唐骏甚为了解。壁荷不免也上了点好奇,问道:“这人,什么底细?”
“老大,你不知道?那前些天你找他聊天……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想法呢。”王德顺有些讶异,接话道。
聊天?想法?什么时候的事?壁荷忽略王德顺的念叨,接着问“具体说说。”
“也没多了解拉,就以前听说了点这小子的事儿。”王德顺挠挠头,知道自己八成猜错了。
壁荷扬了扬下巴,示意让他接着说。
“那什么,听说,他家里挺有钱的,但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出车祸去世了,好像那会儿他就才一二年级的吧。来咱这前,他一直上私立贵族学校的,学习成绩也挺好。可不知道为什么,高中跑咱学校来了,学也不正经学了,天天跟帮小痞子混,混了不到一个月混成了小头头。完了就成天在校园瞎晃悠。哎你们说,他是不受啥刺激了?不然怎么变化这么大呢?”王德顺边描述边展开大胆猜测。
“听说他爸妈没后他爷爷照顾他,他叔叔婶子对他也挺好。后来听说他爷爷身体不行了,他叔婶为了方便照顾他就搬他家住去了。没两年他就这样了。你们说,会不会是他叔跟他婶子给他灌输的些乱七八糟思想,比如,你这么有钱,这辈子都够吃够喝的,还学个屁啊之类的?”
“不是所有人的脑子里装的都是豆腐。”卫东声音悠悠响起。
“这你就不懂了,他叔婶儿为啥搬他家去?真为了照顾他?你们信?那唐骏小时候他们怎么不照顾?怎么不把唐骏接他们家去?肯定图财呗!唐骏以前学习好,聪明有出息了他们怎么图?不得想方设法把他给养废了?”
王德顺说的起劲儿,见壁荷和卫东直直看着自己有点不自在,挺了挺胸脯道:“怎么了?不是没可能啊!”一脸求赞同。
卫东点点头,心里也认可大半。壁荷也没反驳。王德顺似是得到了鼓励,剖析的更起劲儿。
“这个唐骏也不是吃素的我觉着,你们看,他虽然成天瞎混不学习,但有哪个老师没事儿逮他批他了?看别的混子,见了老师哪个好过?我觉着啊,这家伙八成演给家里那两口子看呢。”王德顺摩挲下巴,一副我看的很透彻的样子。
“还有,你看别的混子,谁当老大了不整顿队形,扩充自己势力?再看看这位,咸鱼啊简直!”王德顺带着点恨铁不成刚的口气,继续念叨。
“说起来,他给那帮子人调教的,多老实,不挑事儿惹事儿的,成天就知道犄角旮旯蹲着。可别说,要别的小混混找事儿,隔天保准老实了,就这么没几回,没人再去招惹他。也不知道他用的啥手段。听有人说他挺能打,但也没人见过他动手。老大,你说,他用的什么招?”
“人不坏,当结个善缘吧。”听了王德顺分析半天,壁荷淡淡道,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果断结束这次对话。
王德顺顿时被卡壳,脑子里连续剧还没编完就被剧终,难受的直抠笔,可怜巴巴望向卫东,求安慰。
卫东没半分怜惜的扭头回去看书了。
另一边,唐骏带着小弟匆匆回了教室,围拢在后墙根儿窃窃私语。四周同学纷纷投去惊异目光,毕竟,这个时间这位爷出现在教室可不算正常。
忽略那些刺眼目光,唐骏盯着那个贴门缝的小弟问:“邓旗,何必胜动手了没到底?”
邓旗见老大一脸严肃,嘴角撇了撇,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见这家伙半天不吭声,唐骏心里范嘀咕,想着今天这事儿处理的是不是欠妥当。要真动手了,以后得调整下动向了。
壁荷三人进厕所时走的太急,唐骏没看清被拎着的二人是谁。可出来时,发现是卫东跟王德顺,唐骏心里就开始有点敲鼓。
“说话!”憋半天还没等到回话,唐骏忍不住踹邓旗一脚,催促道。
第十六章 飞燕草
“说话!”憋半天还没等到回话,唐骏忍不住踹邓旗一脚,催促道。
“老大,我说话你可能不信。”邓旗咧着嘴有点委屈。
“说!”唐骏一个字撩出去,干脆利落。
“胜哥他们,他们在厕所比呲尿,看谁劲儿大,尿的时间长……您信不?”邓旗压低声音对唐骏说道。一脸我不想说,就知道说了你不爱信。
唐骏额角抽搐,心里想了那么多种可能性,却怎么也没料到真相会是这样,满脑子蹦出的画面挥也挥不去。
邓旗也无奈,满心对英雄的期待在看到壁荷用卫生纸拖着‘兄弟’跟旁边人展示技术那一幕时也是不愿相信的。
终于解决了上厕所的麻烦,壁荷一门心思全放进了看书里。毕竟,大量阅读和掌握知识,是了解一个世界最便捷最快速的方式。
随着课业的推进,壁荷发现,化学是一门很神奇的学科。它不仅可以对各种植物药材进行科学解析,还能通过实验配比制作出需要的材料。若如此炼丹,似乎可以解析数据,将丹方配比更精确,药效更精准,甚至实现批量生产。
在北冥大陆,壁荷就是一名优秀的炼丹师,所以,发现化学的妙处后壁荷内心激动,心思也更沉浸其中。
看过生物后更不得了,人体解剖图不要太细致。感叹这个不能灵修不能内视的世界居然可以把人体结构研究的如此透彻。简直给壁荷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结合从家里书桌夹缝中发现的《青少年生理卫生》,一直困扰她的每天早上那段不可描述也迎刃而解。也从心里上面对男性的身体及生理特性时变得更坦然。
王德顺一天天看着壁荷翻书学习,桌上那个唯一的黑皮笔记本和文具盒却一次都没有碰过。他内心很纠结,想提醒老大,要是看不进去就算了,真没必要装的那么认真。这一天天的翻书也怪累人的。可当看到老大那张严肃的沉迷于学习的脸,为了维护住老大英武的形象,他也只能憋着,权当那股子认真劲儿是真的。王德顺哀叹:宝宝心里苦,可宝宝不说。
卫东和陆奇华时不时过来慰问一下,关注下壁荷的学习进度,听到后感叹句厉害厉害。
眼瞅着月考马上就要开始了,这可给王德顺愁的,差点把头发薅秃。我老大天天装的一本正经,等考试完,成绩一出,完了,歇菜了,那可怎么办啊!万一给老大打击到一蹶不振,弃文从武了可咋整!
壁荷看书空隙总会发现王德顺盯着自己,面部表情异常丰富,瘆得汗毛差点炸起来。问他干嘛,每次也都含混其词。那眼神里明晃晃的恨铁不成钢是怎么回事?
看在掩护打的很到位,再没有老师拎自己谈话的份上,壁荷忍着没有发作。
到周末,几人凑一起决定开个总结会议,地址选在陆奇华的私人公寓。
这是壁荷除了医院和学校外的第一次出行。一早起来,内心有点小激动。
进浴室冲了个战斗澡,清清爽爽出来扒拉衣柜。
呵,上学每天穿校服还没注意,这一水儿大红大蓝的衬衣是想闹哪样?壁荷干脆利落拾掇出来统统打包丢进垃圾箱。继续扒拉,半天终于扒出身能穿的。
白色连帽卫衣,白色带侧面黑色拉条运动裤,对着镜子照来照去。伸手撸把毛刺刺的脑袋叹道:“哎,这个青瓜皮脑袋什么时候能长些。”。
一身白衣,一头飘逸长发,星眉朗目,气质出尘的脸在壁荷脑海浮现,壁荷微微一怔,“师尊,好帅~~”忙着适应新环境,居然好些天没想起过师尊,壁荷有些懊恼!注视脑海中帅气如谪仙的师尊,眉眼又忍不住弯起。
顶着一脸痴汉笑,又撸了把毛刺头,伸手扣了顶黑色棒球帽,跟谢爱华打了声招呼壁荷就出门跟卫东、王德顺汇合了。
卫东又是一身黑,细长眉毛细长的眼,配上白净皮肤,斯文里透着股子帅气。壁荷盯着卫东长到眉梢的头发,想象自己也留到这么长,跟卫东一样梳个三七分会不会好看,结果一想象,给自己恶心的浑身一激灵。立马打住念头,转头又看王德顺。
王德顺浓眉大眼,肤色有点黑,看上去一副武将面相。今天穿了件淡蓝色卫衣配一条深蓝带破洞的牛仔裤,显得腿很长。壁荷摸索下巴,下次也穿牛仔裤试试。
卫东默默看着壁荷的打量,挑了挑眉。
三人坐车到陆奇华公寓时,陆奇华早已等着了。热热闹闹的迎接几人进门。
车上一路,壁荷眼花缭乱,这里跟婆娑界不一样的地方太多。
两个轮子的自行车,四个轮子速度还挺快的汽车,还有些冷,却已经穿着小短裙露出大白腿的姑娘……壁荷手下意识在裤腿上来回搓,一股子羞耻感蹿出来差点压不住,想冲过去教育一番这个没羞没臊、不知廉耻的女人。
想来,以前哪见过这阵仗,哪个不是从小长裙飘飘,半丝不露?
但这里毕竟不同,壁荷心里清楚。强忍住内心的不适,好半天盯着别处才转移了注意力。再一样一样,扒出何必胜的记忆,跟眼前的景象挨个对应,倒也是有趣。
进到公寓,壁荷有些吃惊,没想到陆奇华一个人是住这么大的房子。想着自己刚回何必胜家里时其实是很不适应的,毕竟自己的如意殿大概有何家几十个大,而这里一百多个平方却要住下三个人。而且,分完卧室、厨房、客厅、卫生间外,属于自己的空间只剩下二十多平。
壁荷有些眼热。进门大幅的挂画、柔软的地毯、舒适的大到有自家客厅长度的沙发,还有那面落地窗,满满的阳光洒进来,撒到自己身上,会舒服的呻吟出声吧。
“啊~~舒服!”一声嚎叫突然响起,壁荷心思瞬间被炸飞。看到王德顺毫无形象的趴进沙发里打了个滚,脸贴在皮面上还来回蹭了蹭,壁荷无语。
陆奇华飞来一脚,踹到王德顺屁股上吼道:“滚边儿去,让我哥坐!”
壁荷径直往落地窗前的小矮桌走去,完全忽视掉打闹的两人。卫东跟在身后,一起窝进地毯上那堆大大的蓬松的坐垫里。
矮桌上一簇簇白一簇簇蓝的小花开的依旧旺兴,卫东伸手扶了扶,眉眼弯弯。
“你喜欢飞燕草?”壁荷看着卫东的笑眼问道。
“这是飞燕草?”卫东摇头道:“看着挺好,以前没怎么见过。”
“飞燕草象征自由和正义,它全株都可入药,药效跟乌头有些类似。”壁荷把自己整个扔进阳光里,舒服的眯起了眼,接着说:“主要用于驱虫、杀虫,也能治牙疼。”
陆奇华和王德顺停止打闹,齐齐看向壁荷。“老大,这你都知道?一个星期而已,你硬生生把自己活成学霸了?”王德顺心里的担忧更浓了。
“你快闭嘴吧,高中学霸不涉猎这个。”陆奇华又踹王德顺一脚,转头崇拜的看向壁荷道:“哥,你真厉害!飞燕草的花语你都知道!”
花语?壁荷知道个鬼花语,药典里有写,飞燕草,形似飞燕,聚串而生,微毒,可驱邪噬虫,治喘平肿,乃自由正义尔。整本药典壁荷倒背如流,自然知道这飞燕草。
“书里偶尔见过。”壁荷含混其词。
“自由和正义吗。”卫东忽略几人的胡闹,摩挲着花瓣咀嚼着几个字,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奇华收敛了笑容,认真面色对几人说道:“我希望自己是真正自由的。”
“何为自由?”卫东看向陆奇华。
“凭双手争取生活,追求快乐、幸福、理想,在人生的道路上可以选择,亦即是自由。”
陆奇华说这句话时,站在落地窗下,伸手对着窗外。那里阳光正好,她似在抚摸灿烂。
卫东认真看着她,眼里满是深邃。王德顺也沉默着没作声。
“要有钱,很多钱,自己赚来的源源不断的钱,是这个意思吗”壁荷伸手摸了摸脑瓜,一脸思索的问道。
这话一出,一室寂静。三人面色都有些古怪。
“老大,这话真不像你说的。但怎么听着还挺特么有道理呢。”王德顺纠结着脸说。
陆奇华也是一脸便秘,狠狠搓了搓脸道:“仔细想想,还真特么是这么回事。我哥不愧是我哥,太会抓重点了!”
卫东呛咳一声,强装镇定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几人纷纷点头,卫东接着淡淡说道:“创造经济基础的前提是先拿下眼前的月考!理想主义的同志们,还有两天考试!屠刀在前,拿出拉屎的力气带上你们的书,狂奔吧!”
几人厥倒。
“东哥,我就稀罕你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欠揍样儿!”王德顺爬起来,抱着书死皮赖脸凑到矮桌边,朝卫东方向挤了挤。
陆奇华翻着白眼抱着错题本过来,伸手扯住王德顺后脖领子往外拽,直勒的王德顺翻白眼,咳嗽着歪到一边。跟着又踹上一脚,直到把靠近卫东的位置空出来,自己一屁股坐下才罢休。
“来来来,学习学习!不要浪费时间。”陆奇华将错题本摊到卫东面前道:“东哥,帮我看看这些题怎么整。”
第十七章 月考
王德顺抚着脖子顺完气赶紧又凑上来跟着听卫东讲题,自己的本子也攥在手里跃跃欲试。
壁荷作为旁观者,眼看着三人这段时间的磨合,基本已经形成一套比较有效的学习方式,深感欣慰。
见三人热火朝天的学习劲头,自己也沉下心翻开初三数学开始看。
认真做一件事时,时间过得总是飞快。眨眼间,窗外天色已经擦了黑。
几人收了势头,就见壁荷慢条斯理整理好眼前堆了一小摞儿的书,塞进书包,拉好拉链后开口:“成果如何?”
“顺子数理化最近进步比较明显,英语不行,功夫没下够。佛爷数学和化学是薄弱点,跟的有些吃力。”卫东总结道。
“嗯……我感觉我脑子有时候有点转不过来,一个例题做明白了,稍微换个形式脑子就又懵了怎么办?我挺努力的了,把该背的公式全都背过了,我都怀疑是不是我智商不大够用。”陆奇华哭丧着脸抱怨。
“嗯”。壁荷点头,看向王德顺。
“我……我背了,我背完转头就又忘了。”王德顺嗫嚅道。
壁荷又将目光放给卫东:“你呢?”
“我?比较稳定。没找到更好的学习方法,很难有大的突破。”卫东面有微笑。
“嗯。”壁荷刚应声,几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
“我前面的课本还没看完,时间有些紧。这次月考成绩想突飞猛进比较困难,各科保持在及格线以上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三人点头,没有惊讶,没有意外。何必胜以前成绩虽不太好也不是太差,班里徘徊在三十几名。一方面是以前谢爱华抓的紧,给他把基础打得比较好,不至于链子掉的幅度太大,另一方面,何必胜本身也不是不爱学习的学生,只是心思有些飘,课业紧了成绩自然就下来了。
壁荷接着道:“最近我会着重学习数理化和英语,尽量摸索出个好的学习方法。其他科目你们只要下功夫背就没问题,所以我不担心。这次月考,背诵的科目尽量少丢分,其他的等我进度赶上来再说。”
陆奇华一脸感动:“好,哥!我会努力的!”
卫东点点头,脸上依旧带着笑。
王德顺面上一片平静,也跟着卫东点头,实际内心慌得要死。他跟壁荷坐同桌,太知道壁荷所谓的看书是什么状况了。真担心别说好的学习方法,能及格就谢天谢地了。
大都军区陆军指挥部。
“首长,桑奇敢毁约肯定是上面首肯的,否则,他一个军火贩怎么敢这么大胆。”
何爱国眉头拧成了川字,叱道:“宵小鼠辈!难不成他以为就非他不可吗!”
“谁让人家技术牛逼呢。”徐副官小声嘀咕。
何爱国气的磨牙,多年战乱损耗了这个国家太多元气,十二年的奋力发展,也仅让国民生活水平提高,经济稳步增长,科技的发展没有一定积累,想快速追上发达国家又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最后沟通一次,如果他要继续违约,那就终止跟赛德集团所有合作!老子还就不信了,到嘴边的肉,他个饿狼还能不吃!”话音落,何爱国一拳砸在桌面上,发出咚一声巨响。
徐副官有些踌躇,低声问:“大首长那边,要不要提前知会一声?”
何爱国一愣,嘴将将张开,何德隆大踏步跨了进来,后面跟着卫铭和他的副手秦瑞。
见大首长进门,屋里人齐刷刷起身,立正敬礼,身板笔直。
何德隆摆摆手,见几人放松了些,朝何爱国问道:“桑奇说放几支?”
何爱国顶着老爷子似是看智障的眼神儿悻悻回道:“五支。”
“呵,尽快弄来!”嫌弃的目光越发明显,转头对身后卫铭道:“小卫,技术方面你抓紧了,让那帮老家伙多活动活动!脑子不用要生锈了!”
“是,首长!”卫铭一个敬礼干脆利落。
何爱国心气儿有些不顺,却也不敢反驳,只低喃一句:“都趴头顶上拉屎了,还惯着他们!”
何德隆虽年纪大了,可多年军旅生涯让他的身体状态一直保持的很好,尤其敏锐的听觉和洞察力。
斜瞥了眼直性子的儿子,心里摇头,撂了句:“人家骂你,你走开,你以为你就本事了?你挨了骂,回头你扇他两巴掌,让他不敢吭声,这才算你本事!”
“多大人了,玩过家家上瘾?”军事无小事,何爱国无疑是一名优秀正直的军人。但在处理对外事务上,何德隆希望儿子能不那么耿直,却也不便扯的太透,遂教训两句,甩手走了。卫铭和秦瑞紧追其后。
何爱国被训得没脾气,摆摆手让周围人各自去忙,自己坐回椅子开始琢磨老爷子的话。
帝市七中。
忙忙碌碌学了两天,月考终于开始了。
“预备的怎么样?”陆奇华颠颠跑到壁荷几人这边紧张的问道。
“努力了总会看到成果的。别紧张,放轻松好好考。”壁荷转着手里的笔对三人道。
“老大,我卷子会稍稍往这边偏,你要有不会的你看我的!”王德顺低头小声对壁荷道。
壁荷……
“各就各位!现在调整座位!”老胡进门敲了敲黑板喊道。
“我艹,老大……”王德顺傻眼,还可以这么玩?
壁荷拍拍王德顺肩膀,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桌子分开,来这排,对齐。你们两排,来互换一下!你们,和这排,来,换一下!你们……”
老胡指挥的不亦乐乎,像在玩积木。折腾将近一刻钟才算安静下来。接着宣布道:“为了保证考试的公平公正,这次监考的老师是我们十五个班的班主任带一个副科老师轮班轮流监考。好了,还有十五分钟开考,我也不多说,功夫下了多少卷面知道!安心答题,不要紧张,只是个小测,正好检验一下你们的学习成果!发掘自己的不足,在接下来的学习才能把劲儿使对地方。好了,大家做好准备!”说完转身走出教室,只剩十二班的历史老师站在前排窗边。
没一会儿,四班班主任摇晃着卷子走进来,满教室扫了一圈后温馨提示了几句‘作弊成绩作废’之类的话,跟十二班历史老师碰了个头,做了简单分工,便开始拆分试卷。
这一场考数学。壁荷拿到试卷先前后翻了一遍,发现题目都很眼熟,悄悄舒出口气。平生第一次参加这种考试,一点不紧张是假的。
填好名字后便进入迅速答题模式。
教室里沙沙的写字声和哗哗的翻卷子声音听的壁荷心里莫名感觉安宁,是前所未有的那种宁静。似乎全身心只要放在这薄薄几张纸和手里挥动的笔上就可以了。没有乱世纷争,没有宗门恶斗。师尊那张平静祥和的脸若是生在这个世界,该有多和谐完美啊。
壁荷答完手里卷子就趴到桌子上发呆胡思乱想,享受这一刻的平静。直到考试结束,交完卷子,眼前凑过几张大脸,才使得壁荷彻底清醒。
陆奇华和王德顺不出所料的开始吱哇乱叫。卫东按住两人脑袋,强迫他们看书准备下一堂考试。
壁荷看着他们动作忍不住摇头笑了,乖巧听话的小伙伴,真好啊。不知不觉竟是忘了当初是有多嫌弃。
感慨一会儿,抱起课本也开始迅速翻阅。
这种节奏持续了两天,所有科目考完。
壁荷打包收拾起看过的课本,只留了高二下学期的,码到课桌上堆好。之后基本也不会再翻了,但样子还是要做足的,壁荷心里想着。
“下周一才能出成绩,我们要不要小小的放松一下?”王德顺有点激动的靠着壁荷说道。
“怎么放松?明天还上课呢。”壁荷瞥了眼王德顺,心里想接下来预备看的书。
七中图书馆藏书很多,虽及不得无量山十分之一,也够壁荷看好些日子的。而且,这世界大大小小的书店也不少,有机会也要去逛一逛。
王德顺看着壁荷心不在焉的样子,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完了,老大估计考砸了!使劲给卫东使眼色,说道:“咱周末去唱歌吧,嗨皮一下怎么样。”
卫东没接话。壁荷摇头:“不会唱,有别的吗?格斗啊之类刺激点的。”
“格斗?刺激?”王德顺挠挠头,看向卫东。
卫东沉思一会儿,张口道:“听我爸说西山那边前阵子开了个真人野战俱乐部。”
“野战俱乐部?玩枪的?都有啥枪?”王德顺瞬间有点激动。
“卡宾、狙击、轻机枪、散弹都有,具体不是很清楚,想玩可以现场去看看。”
“玩吧,就玩这个吧老大!”王德顺两眼放光,扯住壁荷袖子开始摇晃,学足了陆奇华的作态。
陆奇华看着这边热闹,风一般冲过来,听到王德顺嘴里嚷嚷玩,迫不及待问:“玩什么?我也去我也去,不许不带我!”
壁荷点头应好,来到这里还没见过枪,去玩玩也不错。
卫东扶额。“玩枪,你也去?”
“什么枪?你们去我为啥不去!”陆奇华撅嘴。
“佛爷,我们预备周末去西山的野战俱乐部玩枪战,你行吗?”王德顺不怕死的挑着眉梢说道。
“枪战?这么刺激?我喜欢!”
王德顺无语,这祖宗怕是生错性别了吧……
“东子,你回头具体问问那边情况,问好了咱再定时间。”壁荷提起书包背到肩上。
几人见壁荷收拾好东西预备撤了,也纷纷背起书包,边簇拥着往外走边聊。
“行,我问清楚了明天告诉你们。”
第十八章 变化
知道儿子今天月考结束,谢爱华早早就回了家,准备做顿丰盛的晚餐犒劳犒劳他。
手术后孩子的行为举止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学习也异常勤奋用功,谢爱华不免心里担忧,也心疼,怕他身体吃不消。
何爱国平时部队比较忙,经常外训或者加班晚归,今天也出奇的早早回来了。两人一碰头,交流了下意见,决定成绩下来前对儿子决口不提考试的事儿。
壁荷告别小伙伴晃悠着回了家。进门放下书包,看到老爹居然坐在沙发上削水果,这么早回家倒是难得。
来此至今,不担心被发现调包是假的,壁荷过的小心翼翼。尤其面对父母,这是何必胜生前最亲近的人,也是最了解他的人,壁荷更是不敢怠慢。
提心吊胆的过了这么些日子,倒是没发觉父母有什么异常。壁荷松口气,自觉伪装很到位。毕竟何必胜活得有点太操蛋,跟父母关系搞得不冷不淡,自己只要尽量减少与他们接触也就是了。
待熟知了这个世界,再按自己步调活也不迟。那时,父母亲人也便更能适应何必胜的变化了吧?壁荷暗自想着。
记忆里何爱国工作繁忙,极少能在何必胜放学前到家。壁荷招呼着,脚步却未停:“爸,今天这么早回来啊。”
“怎么了,见着我不高兴?”何爱国对儿子头不抬眼不睁,敷衍自己的样子很不爽。
“哪能了。”壁荷原以为何爱国顶多嗯一声当回应,没想到还来小脾气了。见老父亲还直勾勾盯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再接一句:“高兴,可高兴了。”
“拉倒吧!什么事儿,说!”何爱国翻了个白眼。一副我就知道,你小子什么尿性我一清二楚的样子。
壁荷一脸懵逼,事儿?什么事儿?这话题要怎么继续下去?
“那,那个,爸,你书房的书能借我看看吗?”想想何必胜那个无事不张嘴的模样,壁荷硬着头皮,还是往学习上扯吧。这个世界的家长都爱孩子读书。多看书总不会错吧?
“看书?你小子是不还惦记老子书房里那套战斗机模型呢?”何爱国满脸写着你再编,老子由着你编。
壁荷……妈的,家长这种东西这么难搞吗!
“怎么可能!我现在一心向学!等我学好了,多少模型自己弄不来,还惦记你那套。”壁荷吐槽,小气男人!一不小心内心暴躁的小人儿冒了头,突然意识到,壁荷赶紧找补;“爸,我真就看书!这不想着趁现在多涉猎些知识,多接触些行业,也能对未来有一个好的规划嘛!”
何爱国看着突然一本正经的儿子皱了皱眉:“真只是看书?”
“只看书!”壁荷,摔!
“嗯……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学习了?”
在厨房忙活的谢爱华听到客厅里热闹,伸头出来看,刚好听到这句,火气刺棱窜老高:“何爱国,你成天的顾不上儿子学习就罢了,现在在干什么?”
“我,没,不是,我关心儿子学习呢!”
“你关心在哪?你怎么关心的?何必现在学习刻苦你给他泼冷水就是关心?我告诉你何爱国,别的事儿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要是敢妨碍何必学习,我让老爷子扒了你的皮!”谢爱华火气顶在了气门芯儿上,一窜二尺高,拉都拉不住。
何爱国郁闷了,不敢跟老婆顶,心里又委屈,嘴里嘀咕:“我折腾什么了,我不就问问嘛。动不动搬老爷子,我不说了还不行!”撇了撇嘴,埋怨的瞪了壁荷一眼,接着削水果。
壁荷:绝杀!厉害!
谢爱华剜了丈夫一眼,转脸面对壁荷露出满脸慈母笑:“何必,快换衣服洗手,马上吃饭了”
“好。”壁荷应着,朝老爸不厚道的眨眨眼窜回了屋。
何爱国手里削一半的苹果噗呲被捏碎,黏糊糊的汁液糊了满手。“小兔崽子,翻了天了!”
壁荷回卧室换了家居服钻进卫生间,边洗手边盯着镜子里的脸:咦,这里原本有痣吗?怎么跟我的痣位置那么像?甩了甩手上湿漉漉的水珠,抬起手指轻轻摩挲。
眉间一点浅浅小痣,跟壁荷女儿身时位置形状一模一样。其实不止如此,‘何必胜’的五官也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只是时间尚短,不太明显而已。
磨蹭出来时餐桌上已经摆的满满当当。谢爱华还在往外端菜,壁荷忙上前帮忙。
“妈,今天什么日子啊,这么丰盛。”说着接过谢爱华手里的盘子端到餐桌,转身又往厨房去帮忙拿碗筷。
何爱国看着忙活的儿子嘴里低低念叨:“切,瞎殷勤。”
“看你最近学习那么用功,犒劳犒劳你!行了行了,别忙活,赶紧坐下吃饭。”谢爱华乐呵呵招呼。
壁荷挽住谢爱华胳膊往餐桌带。“您也别忙了,坐下吃。”
何爱国瞅着壁荷挽住妻子胳膊的手翻了个白眼。
“妈,这次月考我觉着考的还行,时间充裕的话我想把高三的课程加进来提前预习,您觉得呢?”壁荷尝着满桌美味,心里暖暖的!谢爱华这位母亲真的很好啊。忍不住分享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
谢爱华看着儿子,眼里有些复杂。
“呵,你成绩要能在班里进到二十名以内,老子书房你随便进。还想超纲学?把嘴里的先嚼烂了再说吧,也不怕噎着。”何爱国撇着嘴讥讽。
壁荷那暖暖的温馨瞬间破裂,内心小人儿暴起,跳到何爱国脑袋顶拳打脚踢,这特么是爹吗?是爹吗?妈的!好气!
谢爱华眉头拧着瞪丈夫一眼,对壁荷说:“你爸说的有些道理。何必,学习不能贪多贪急,得一步一个脚印。只有把前面的学扎实了,后面才能跟得上。”
壁荷磨牙,撇了眼何爱国后对谢爱华道:“妈我知道,那等成绩出来再说吧。您看看能不能帮我找人借一下高三的书,等假期里看也行。”
嘿臭小子,什么眼神!何爱国手痒痒。
“好,明天我问问你方阿姨,看你梅婷姐姐的书还在不在家。”谢爱华忽略爷俩的眼神交锋,笑眯眯对壁荷说道。
“多吃点鱼,这个鱼买的时候活蹦乱跳可新鲜了。”说着话夹了大大一块鱼肉往壁荷碗里放。
“妈你吃这个,这个有胶原蛋白,能美容,多吃点。”壁荷也殷勤着给谢爱华夹菜。
何爱国酸溜溜的看着两人互动,扁嘴说了句:“嗯,吃鱼补脑子,是得多吃点。”
壁荷翻白眼,没搭理何爱国。
“闭嘴吃你的饭!”谢爱华轻飘飘一句扔过去,何爱国立马萎了。
一顿饭热热闹闹吃完,壁荷抢着帮忙收拾了碗筷回屋继续看书。
收拾利索回到卧室的夫妻二人悄悄说起了小话。
“华儿,你觉不觉着何必变化有点大?”何爱国贱兮兮往谢爱华身上凑。
“嗯,是跟以前不大一样,知道疼妈了。”谢爱华脸上扬起笑,心里却有些复杂。眼睁睁看着儿子死里逃生,不知道这次的事给孩子心里造成了多大创伤,才让他在短短时间里发生这么大变化。丈夫心粗,工作也忙,谢爱华没想着告诉他,自己多注意些,多关心些,慢慢疏导吧。
“切,更能气老子了!你瞅瞅他今天嚣张那样!”何爱国吹胡子瞪眼抱怨。
“跟儿子置气,真出息了你!”谢爱华没好气:“边儿去,把床铺了。”
“得嘞!老婆大人。”何爱国瞬间收敛怨念,屁颠颠干活去了。
熬到了周末,壁荷跟三个异常兴奋的小伙伴坐车到了西山。
西山南麓坐落着大都军区的陆军指挥部,而整个军区基地占据了三分之二个西山的面积。剩余三分之一除了茂密山林,再就零星散落几家户外拓展基地和壁荷四人今天的目的地:耀辉真人野战俱乐部。
走进俱乐部,一个个头不高,短袖平头,满身黑黝黝,肌肉虬结的汉子迎了出来。
“您好,同志,我们有预约今天过来。”卫东上前,与平头汉子交流道。
“你们好你们好,来来来,进来说。”
平头汉子叫李辉,据说是退伍军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枪械、军事类的东西。部队转业给安排的工作做不来,就提了申请到这来自己搞了个俱乐部。
“你们四个来的也凑巧,咱这野战模拟真实作战,人少了可没意思,这会儿正好还有一队过来玩儿的,也还没进场呢。你们要是愿意,就直接凑一块,分成两队对垒玩儿还过瘾。”李辉热情说道。
刚进屋,几人视线便被整面墙的枪和作战服给吸引了目光。
李辉笑呵呵的介绍道:“咱这的枪械都是目前各国部队里用的比较多,优势比较明显的几款,一比一的高仿真货,射击精度、射程、体感都接近真枪,只是开枪后不会有子弹射出,而是启动激光感应装置,射击位置会有激光标识。如果击中目标,也会有语音提示。如果目标死亡,系统会自动锁定玩家武器,不能再射击。玩的时候你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和优势选择适合自己的武器。”
“哇,这么酷!”陆奇华满眼小星星。
“你们要不要先见见另一队的人?”李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