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霞光升起》
写在前面。
亲爱的读者朋友:
很高兴相约。也许你是第一次翻开这本书,也许是朋友介绍,也许是无意中点开链接。不论怎样吧。打开了就是你和作者有缘。这本书篇幅较长,讲述的故事时间跨越也比较大,请你耐心的读下去。
有人说“读一本好书,就是和一位品德高尚的人谈话。”我很同意。但是你知道吗?我觉得写书就是孤独的和自己的灵魂对话。
无数个长夜,面对自己的灵魂,多数情况下作者都是默默无语,因为他在倾听来自心灵深处的故事......
好了,现在故事开始了,希望你能听作者讲完,不胜感激!
有件事需要提醒亲爱的你!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请返回《霞光升起》主页,点击加入书架!
请返回《霞光升起》主页,点击加入书架!
请返回《霞光升起》主页,点击加入书架!
ok!感谢配合,现在故事正式开始。
本书微信号w15904619213
公众号gangtiexiaa
欢迎在书评区评论,谢谢!
——————————————
引子
黄土,还是黄土,无尽的黄土吞噬着广袤的大地,除了黄土,没有任何颜色可以替代,可以选择。
好吧,既然全是黄土,也就没有必要去纠结,就让故事从这无尽的黄土开始吧,从荡涤着缥缈浮尘看不到一丝尽头的黄土开始!
云吉释站在自家大院的门口,他望着眼前的一切,呆呆的发愣,终于回到家里,他在家里已经老老实实地呆了两天,可是眼前的一切似乎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宽阔的大门飞檐走壁、雕廊画柱,虽然依然宏伟阔错、气派异常,但是他心里明白,父亲的过早离世已经让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再也经不起任何的风雨打击和挫折。
站在家门口,远远张望过去,离着自家的大门大约两百米的下坡有一口百年老井,老井周围是岗地,依然是黄土朝天。陆陆续续前来打水的人们排着长队聚在老井周围。
打水的人有男有女,男的皱眉,女的凝目。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愁容,没有欢声笑语,没有打科逗趣,有的只是莫名的忧伤、莫名的忧郁。
老井上的轱辘已经很旧、很久,可是它仍然满怀着希望在吱吱呀呀地转动,人们把并不甘冽的井水费力地从地下提上来,倒进自家的桶里,然后步履匆匆的离开。
云楼村一百十多户人家世世代代期盼的希望都孕育在这口水井里,孕育在高高的黄土岗上。
云吉释就这样呆呆地站着,看着远处的井口,看着打水的人群,看着昏黄的土地......
“吉释,过来帮我下!”
院子里正洗衣服的大嫂在召唤自己。
“大嫂!”
云吉释不知道自己应该过去,还是应该离开。
“做什么呢,叫你过来,帮我晾一下衣服!”
大嫂的皮肤很白净,一双小手在冷水里冰的更加粉白,她一边说话,一边捋了一下额头前掉下来的一缕头发。
“唉,来了!”
今天是嫂子第一次让云吉释帮着干活,他一时还没有缓过神来。
“看什么?书呆子,这么多年这书是白读了!”
嫂子无心的话让云吉释的脸变得通红,手足无措,慌乱地走到嫂子身边,拿起洗过的衣服晾在院子里扯着的一根长绳上。
嫂子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云吉释这么多年来,除了在县城里念书,家里的事一概都不关心,好像家中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即使父亲去世那天,大哥都没有告诉他。所以他也没从县城的中学赶回来奔丧。
因为这件事儿云楼村里的人都骂他不孝,他也就一直背负着一个不孝子孙的骂名。
“棒子!你说,你这些年上学都学了什么?种地、打坯,你会那样?这毕业了,还不是白白浪费了银元和粮食。”
嫂子说的“种地”无非是在黄土坡上种红薯,云楼村的土地说起来也是奇怪,不像其他村子的土地可以种麦子、谷子......
云楼村的地种这些庄稼都不收,只有种上红薯才长得又粗又大,村子里人们常年的食物就是地瓜粉、红薯干、在粮食匮乏的年代甚至地瓜叶子都被当做了难得的吃食。
“打坯”,无非是把黄土打成土坯,做成方砖用来盖房子,俗话说的“四大累”之一。在农村“活大泥、脱大坯......”常常被老爷们儿挂在嘴边上谈论。
“脱大坯”这活别说让云吉释一个刚刚出校门的学生去干,就是一个农村的好劳力干起来也会汗流浃背,顶不住一个时辰。
云吉释的小名叫棒子,在家里排行老五,如果算上母亲生下来夭折的两个孩子,他应该排行老七才对。
大哥、二哥虽然上过学,也仅仅是刚刚识字就不念书了,两个姐姐就不用说了,在家里洗衣做饭,缝缝补补,一天书都没有念过,这个家里有点儿文化的就是他和弟弟还有妹妹云吉影。他念到高中,弟弟念完初中就辍学了。
妹妹体弱多病,羸弱不堪。常年就像一个药罐子,弱不经风,这学也是上上停停。
当年两个哥哥在同一年分别娶回两个嫂子的时候,妹妹的病在那年好像有了一丝丝的起色,母亲常常唠唠叨叨地说:“老大和老二娶了新媳妇,给老丫充喜了,这孩子命好,‘姑嫂帮!’‘姑嫂帮!’应验了!”
云吉释一边晾晒着衣服,一边想着自己的心思。昨天晚上,隔壁老赵家的老大、老二都被乡里派来的一伙人给抓走了,听说乡里还有要抓人的指标派到云楼村。
二哥作为村里的大队会计已经好几天不敢回家了,大哥在乡里干事儿,一天天也是心思重重的样子,白天骑着自行车出去,晚上天黑了才回来,除了吃饭睡觉,他和家里人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
二嫂因为好几天见不到二哥,现在还在自己屋里以泪洗面,“呜呜呜!”的声音从窗子里面传出来。
姐姐和妹妹的屋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唯独大嫂该干嘛干嘛,一切照旧。
母亲从屋里走出来。
“棒子,你二哥回来了没?”
“没有,娘!这都三天了,二哥咋还不回来。”
“唉!不回来就不回来吧,连个信也没有,你大哥也不知道一天天的都忙什么,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保护不了!”
也许是屋里的二嫂听到了母亲的话,“呜呜呜!”的声音又提高了一点。
“哭波精!”
母亲很不满意二嫂一天天让人心烦意乱的哭声,嘴里唠叨了一句,然后提高了嗓门说道:“老二媳妇,出来帮你大嫂打桶水去!”
“娘,我去吧!二嫂正伤心呢!”云吉释抢着说道。
“你别去,才回来两天就要干家里的活,男人哪能这样!男人要出去干大事!知道不?”
“知道了,娘!”
二嫂从屋里出来,眼睛肿的像水泡似的。二嫂是离云楼村十里地外的云波村人,家里姊妹多,当年二哥娶她的时候只给了人家两袋子地瓜干做彩礼。二嫂长得还很标致,是个美人坯子,细高个儿,长头发,瓜子脸、柳叶眉,丹凤眼,皮肤稍微有点黑,看起来很青春、健康的样子,不过就是有个缺点,平时一点小事儿就好哭哭啼啼,母亲常说,早知道是这么个“哭波精”倒给两袋地瓜干都不要这个媳妇。
二嫂出了屋门,一直低着头,看都没看婆婆一眼,当然也没看云吉释和大嫂,径直走到院子里的一口大缸旁边,拿起扁担和水桶迈着碎步向坡下的老井走去。
母亲看着二儿媳妇远去的背影。
“都是让她给方的,老二到现在也不敢回来,你大哥这个废物,自己的弟弟被人家冤枉、陷害也不说去找人评评理!”
母亲的话让云吉释吃了一惊,大哥可是十里八乡响当当的人物,就是在县里也小有名气,要不是他当年救过县长一命,哪能有云家在云楼村现在的风光。
世事变迁,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谁会想到现如今县长也被打倒了,到现在还没有连累到哥哥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不过大哥知道,早晚有一天灾难会找上门来的。他连自己都在想办法自保那还有能力去管二哥的事呢!
母亲说完话,迈着步子往自己屋里走。母亲是小脚老太太,个头不高,满头的白发挽成一个丸子头。高高的发髻象征了母亲这一辈子从不服输、不向命运低头的倔强的精神。
“三寸金莲”托着她走起路来轻飘飘的,一转身就回屋了。院子里听不到二嫂的哭声,的确是清净了不少。
大嫂看着婆婆进屋,又回头看看云吉释,莫名其妙地“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然后又立即收敛了笑容,低下头继续洗衣服。
云吉释是白天在家里唯一一个呆着的男人。说实在的,在他看来自己在家里比在学校里还像一个学生、一个孩子,无论嫂子、姐姐根本没有把他当成大人看待,什么活都不让他干,什么事儿都不让他插手,就连妹妹都觉得他还没长大。
今天嫂子让他帮着晾衣服,对于他来讲真是一个意外,也许这是一个新的开始!(未完待续)
第一章 老家
第一章 老家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月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黄河之水源远流长,几千年来孕育了伟大的中华文明,居住在黄河两岸的人们世代繁衍、生生不息。
黄河的下游有一个东平湖,是黄河蓄水、泄洪的天然湖泊。
东平湖水碧波荡漾,晚霞落在湖面把湖水映的通红,好像燃烧跳动的火焰,“水火交融”的湖面上,一叶扁舟晃晃悠悠,乘风破浪直奔岸边而来。
年轻的船夫悠然地驾着小船,唱着渔歌。
夕阳的余辉洒在船头,照在渔夫身上,勾勒出的人影金光闪闪。
“韵儿,韵儿!”
岸边一个瘦弱、娇小的年轻女子在呼唤着船夫的小名。
“姐,你来了!”
渔夫收起船桨,一把抓住纤绳,挽着绳头纵身一跃,一步从船头很灵巧地跳下来。他熟练地把纤绳缠绕在岸边的一个木桩上。
“韵儿,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爹爹在家担心你,让我过来看看!”
被叫做韵儿的船夫是个少年,一米八的大个子,十五、六岁的样子,脸上还稚气未脱,头上戴着斗笠,身上披着斗篷。
听着姐姐的问话,韵儿一边解着斗篷,一边重新蹦回到船里,费力地搬着一个鱼篓说:“姐,今天的网拉的有点长,鱼又多,你看!”
姐姐顺着他的手臂往鱼篓里看去,果然鱼篓里的鱼还真不少,有鲤鱼、鲫鱼、草鱼......
“这么多,那明天就可以拿到县城里去卖了!”
“当然,明天咱俩一块儿去!”
“行!”
姐两个一边说话,一边整理着渔网、渔具,把它们放进一个大兜子里,然后姐姐背起渔网兜,弟弟背起鱼篓,两个人一起爬上东平湖的大坝,顺着大坝南面的一条小路往家里走去。
姐姐的名字叫古丹凤,弟弟叫古丹韵。
他们的家住在东平湖下洼一个叫古楼的地方,那里的人们大多数都是古姓。村子里原来有古姓祠堂,他们的爷爷、太爷爷、太太爷爷,祖祖辈辈都是东平湖边的渔民,世代靠打渔为生,死后牌位都供奉在古家祠堂里。这几年破四旧,祠堂也被拆了,祖宗的牌位被砸烂了不少,拆祠堂的时候爹爹只把爷爷的牌位偷偷地拿了回来,藏在自己家里,至于在什么地方搁着,除了父亲谁也不知道。
古丹凤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弟弟最小,她清晰地记得母亲在弟弟刚满两岁那年就因病撒手人寰离她们姐几个而去了。
爹爹在母亲的坟前不吃不喝,整整跪了三天三夜,后来还是老祖母领着他们姐四个走到母亲坟前把爹爹劝回来的。
那时候古丹凤的背上背着弟弟,祖母的两只手里一边领着一个妹妹,祖母在母亲的坟前对父亲说:“古猛,孩子还小,再娶一房吧!”
父亲好像听到了祖母的话,又好像没有听到,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虚弱地晃了晃身子,用十分憔悴的目光看了看四个孩子,满眼都是怜爱。父亲只对古丹凤说了一句话:“凤儿!咱们回家!”
从此以后,父亲不知道什么原因卖掉了自己家里的小船,天天跟着古楼下洼的人开着那种带帆的大船去东平湖里打鱼,每个大船上都需要十来个人手。
父亲身体很强壮,长方脸,脸上的线条棱角分明,透着坚强和刚毅,他浓眉大眼,古铜色的皮肤,两只臂膀上的肌肉高高的鼓起,船上的人们都愿意主动和父亲接近,都愿意和他合作干活。
父亲话语不多,他只有在外面打鱼时和人们能说上几句话,回到家里总是一言不发。有时候他十天、八天才回来一次,买回米、面,赶上鱼情好的时候还会割回来一些猪肉,每次买肉回来,祖母都会说他败家。父亲也只是笑笑,依然不说话。
父亲没有像祖母说的那样再娶一房媳妇。在那个年代他知道自己经常不在家,后妈对待孩子会怎样。
古楼村上洼、下洼很多人来给父亲提亲,他都没答应。住在上洼的二叔和二婶没少来她家给父亲说续弦的事儿,特别是二婶,最热衷这件事儿。
“大哥,你不能为了孩子这么苦了自己,你还这么年轻,再娶一房不是挺好吗,咱这上洼、下洼,有的是好姑娘,我找个好媒婆再给你说一房!”
“他二婶,你就别操心我的事了。孩子还小,等他们都大一大再说吧!”
每次二婶来提亲父亲都是这样说,然后无论二婶再怎么劝,父亲也没有二话。
古丹凤姐四个最讨厌二婶,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给他们姐几个找后妈。
父亲一直坚持着不说新媳妇,后来二婶也就很少来了。
孩子还小,祖母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说带孩子了,所以家里所有的重担都落到古丹凤一个人身上,那时候她还不到十岁!她要一边上学,一边照顾弟弟、妹妹。
弟弟就是在她的背上长大的,无论担水劈柴、洗衣做饭,在她印象中弟弟从来就没离开过她的脊背。有时候她干着干着活,弟弟就在她的背上睡着了。
没想到十几年过去弟弟长到一米八的大个子,两个妹妹也都长到一米六、七,唯独她的身高只有一米五左右。古丹凤记得好像母亲去世以后,她就再也没有长过个。
......
姐弟俩很快路过上洼,古丹凤看了看二叔家的房子,那个让她小时候提心吊胆的二婶现在也很少出门了,因为二叔在合力乡中学作为校长已经受到过很多次批斗,二婶吓得一天天只能呆在家里不敢出门。
过了上洼,再往下走就是下洼。
其实上、下洼并没有非常严格的界限,只不过上洼离东平湖的坝顶近一些,下洼在东平湖大坝的底部,所以人们习惯地这样区分古楼村的位置。
“爹!我们回来了。”
刚一进院,韵儿就大声地喊道:“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有有有,都在锅里给你留着呢!”
祖母听到弟弟的喊声,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从自己房里走出来。
“韵儿,湖水是不是又涨了!”
“涨水了,奶奶!今年水大,鱼情好!你看,我的鱼篓都满了!”
“好好好!看把我孙子累的,快坐下来歇歇!凤儿,赶紧给你弟弟盛饭去!”
“唉!奶奶你先坐下。”
古丹凤一边答应,一边急忙搬来一个藤椅。
老太太挪动着身子在藤椅上坐下。
“韵儿,过来让奶奶瞧瞧!”
祖母已经有些驼背,她满头白发,脸上的皱纹此起彼伏,沟沟壑壑,眉毛已经掉光了,嘴里的牙齿也仅仅剩下四、五颗,说起话来有些漏风。她的眼神不是很好使,看东西模模糊糊,只能看个大概模样。
古丹凤给弟弟盛来一碗面,又端来一大碗鱼酱。
“姐,你还是用盆给我盛吧,这碗太小。”
“每次都这样,这二大碗你还嫌小?”
“呵呵!用盆,还是用盆吃过瘾!”
祖母用两只手抚摸着韵儿的胳膊。
“我孙子长大了,这个子长了,饭量也跟着长!用盆好,用盆吃得多。凤儿,快去,快去!”
古丹凤重新回到厢房外屋,把锅里的面盛了满满一盆端了出来。
“都能吃没?”
“差不多,你们都吃过了没?”
“都吃过了,就剩你没吃了!”
古丹韵蹲在祖母跟前,把一碗鱼酱全部倒进了盆里,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慢点,你慢点!”
祖母又怜爱、又喜悦地看着自己孙子的吃相,满意的脸上的皱纹都好像平展了不少。
古猛坐在院子里的长凳上,一言不发地看着母亲和孩子。他起身站起来,磕了磕手里的的烟袋锅出去了。
祖母看着父亲走出去,在他身后说:“唉!年轻时孩子小,不说找媳妇儿也就算了,这老了老了,怎么还和湖边的小寡妇勾搭上了!”
古丹凤听到祖母这么说爹爹,急忙替爹爹辩解道:“奶奶,不是你想的那样儿!”(未完待续)
第二章 母女
第二章 母女
古猛离开家门,低着头坚定地缓步向上洼走去。他的手里紧紧地握着那根长长的烟斗。
细长的烟嘴不知道是哪个年代,哪位能工巧匠用黄铜精心打造的,依然微微泛着金色的光泽,红木的烟杆也制作的极为精巧细致,表面还雕着浅浅的花纹,由于年代很久远,已经辨认不出烟斗杆上雕刻的是什么图案了。黄铜的烟袋锅边缘被熏得微微发黑,显示出青灰的颜色。一条草绿色的布烟袋荷包缠在烟斗杆上,好像一条蛇紧紧地缠绕着它的猎物。
这套吸烟的装备还是自己的老父亲留给古猛的,听父亲说这是爷爷留给父亲的,现在又传到了自己手里,虽然不是什么古董宝贝,可是古猛却爱不释手。装烟丝的荷包已经换了一个又一个,可是烟斗却一刻也不会离开古猛的身边。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件器物仿佛已经成了古猛身体的一部分和他不离不弃。
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延伸到远处,路边的杂草葱茏而又茂盛。古猛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想着自己的心思。他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走了多少次连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从他的好兄弟左苏爱死后,他就和这条小路结下了深深的不解之缘。
古猛走到上洼的最西边,一个不大的茅草屋孤零零的矗立在东平湖边上。茅草屋离上洼很近,按理说它应该归属于上洼,可是它又和上洼有一定的距离,似乎显得从来没有真正融入过这个村子,又好像是在建房的时候主人故意这么做的。
茅草屋北面,东平湖大坝的另一侧,停泊着一条乌篷船。
渔船已经破烂不堪,船桨随意的横在船头,船舷一侧的铁条绑边已经锈迹斑斑,几块腐朽的木板掉落在岸边,船身的下半部已经完全沉浸在水里,湖水毫不客气的涌入船舱的内部。乌篷船的左弦,竹制的架棚已经腐朽,歪歪斜斜的倾倒下来。
风浪不断地拍打着破旧的、毕毕剥剥的船身。哗啦,哗啦!的声音让人感到是那么的悲戚、凄凉。随着风浪的冲击,小船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起起伏伏、左右摇摆。此时此刻,它就那样一动不动,毫无生气地趴在湖水里,任凭风吹雨打,任凭风吹浪袭。
快到茅草屋门前了,古猛停下脚步,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美丽的少女,一席黑色的长衫,宽大的袖口,束紧的腰身,黑色的长发像瀑布一样从双肩披散下来。她清秀的面庞,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像熟透了的葡萄,浓密细长的睫毛调皮的微微向上翘起。
少女的手里拿着一张已经补好的渔网,她借着风力把补好的渔网晾晒在门前一根又粗又长的绳子上,晾完渔网,她一抬头,突然看到正走到近前的古猛,少女一边冲着古猛羞涩地微微一笑,一边回头用银铃般的声音往茅草屋里喊道。
“娘!古伯伯来了!”
听到少女的喊声,屋里传出一个妇人的声音。
“这丫头,你古伯伯来了还不让他赶紧进屋!快点把你古伯伯让进来,外边风大。”
“唉!知道了!”
少女一边回答着屋里母亲的问话,一边向古猛说道,“古伯伯,你快进屋吧,我娘在屋里呢!”
古猛一推门,门轴发出吱呀的响声。少女也紧跟在他身后,像个小精灵一样,一闪身也进到屋里。
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屋里显得更加昏暗,少女急忙点燃了一盏油灯,油灯的灯芯又黑又短,少女很小心地用手护着刚刚燃起的火苗,生怕一丝微风就会将它熄灭,油灯发出的光线很微弱,她顺手拿起桌子上针线笸箩里的一根缝衣针,小心翼翼地用针尖拨挑长了灯芯,油灯的火焰立时欢快地跳动起来,屋里的光线突然变得明亮,温柔的光让茅草屋里立刻充满了生气。
一个妇人坐在茅草屋里东边的火炕上,她正在缝补衣服,身边放着一个羊胫骨做的缠线板,常年的抚摸让骨质的线板变得很坚实、圆润,颜色也变得好像深红色的玛瑙石。炕上的苇席已经斑斑驳驳,破旧不堪,两床铺盖也是布丁摞着补丁。
北墙边一张方桌,两把椅子都已经很旧了,房门的边上放着一根很粗的顶门杠,这根木头既可以当做门栓,又可以当做防贼的武器。
茅草屋里的母女二人是古猛最好的兄弟左苏爱的媳妇和女儿,媳妇叫刘静,小名喜妹,今年三十六岁,三十岁那年就守寡。女儿左盼盼,又名伊霞,芳龄十六。
左苏爱也是东平湖边的渔民,女儿十岁那年的一天他独自驾着自己家的小船去东平湖里打鱼,可是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那天夜里,刘静和孩子在家里等了整整一夜。这一夜,刘静去了东平湖边无数次,湖水翻腾着浪花拍打着湖岸。刘静站在湖边,在漆黑的夜里,她冲着东平湖涛涛的湖水,一遍遍地呼喊着左苏爱的名字,直到嗓子都喊哑了也没有再看到丈夫左苏爱的身影。
第二天打鱼的人们发现左苏爱的渔船漂浮在湖心的一个小岛岸边,船上早已经没有了左苏爱的人影。直到现在古楼村上洼、下洼的人们都不知道左苏爱这个人哪去了,是死了?还是失踪了?这件事成了古楼村的一个未解之谜,至今谁也不知道答案。
苦命的母女失去了生活的依靠,刘静对生活彻底感到了绝望,她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她几次想投湖自尽,可是看着乖巧的女儿,刘静实在没有这个勇气。如果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呢?刘静坚强地挺了过来,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几年来也是古猛给了她更多的帮助和生活下去的勇气,才使年轻的她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没有受到村里一些泼皮无赖的纠缠和欺负。
“丫头!快给你古伯伯倒碗水”
“好咧,娘!”
“古大哥,你坐下喝碗水吧!”
“好好好!屋里这么黑你还做针线活,你的眼睛本来就不好,这样不是更伤眼睛吗,快停下吧,别做了。”
古猛一边说着话,一边坐在椅子上。
“古大哥,你也知道,自从苏爱走了以后啊,我们娘俩儿也没有生活来源,这不也是没办法吗,就靠着给人家修补渔网,缝缝补补的过日子,唉!”
刘静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从炕上下来,穿上了鞋,坐在炕沿的边上陪着古猛说话,她离着古猛更近了一些。
“娘!你和古伯伯说话,让我来。”
左盼盼接过母亲手里的针线活,低着头、借着油灯的光认真地缝起来。
古猛对刘静说,“看你说的,这几年你们母女是挺不容易,可是现在盼盼长大了,你们这日子不是也一天天好起来了嘛!”
古猛一边说话,一边顺手解开烟袋荷包,把细细的烟丝从烟袋里掏出来一小撮,使劲地摁到烟锅里,一下、两下,慢慢地按实,然后他把金色的烟嘴放到自己嘴里,探起身子把装满烟丝的烟袋锅对着油灯的火焰,吧嗒、吧嗒地吸了起来,吸了两口,红红的火焰便在烟锅里燃起,一缕青烟在他嘴里徐徐地飘了出来。
古猛点燃了烟袋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未完待续)
第三章 小屋
第三章 小屋
油灯的火焰刚才被烟锅突然笼罩了一下,一个令人恐怖的巨大黑影忽然映满小屋,随着烟锅的迅速离开,黑影立刻不见了,温柔的、鹅黄的光辉又重新铺满整个小屋。屋里的气氛变得既温馨又甜蜜。
“你啊!什么时候能把这烟给戒了。”
刘静一边摸起身边的线团缠线,一边用眼神白了古猛一眼。
“你要是嫌呛,我就不抽了!”
古猛拿着刚刚点着的烟杆顺手就要把烟锅往自己的鞋底磕去。
“别磕了,刚点上就掐灭,不是可惜了这烟丝。谁不知道你那烟荷包里装的也不富裕!”
古猛呵呵地笑了两声,他很为眼前这个善解人意的女人而感到高兴和欣慰。是啊,这么多年来,两个人的心好像越来越近了,这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好像在彼此的心中早就设计好了似的,无论动作,语言都是那么自然和谐,丝毫不会显得尴尬和做作。
古猛听完刘静的话,又把烟嘴重新叼上,美滋滋的吧嗒、吧嗒地吸了起来。
“古大哥,你说苏爱这些年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啥时候能有个准信哟!”
古猛就怕刘静问他这件事,没想到一开口说话,还是老生常谈,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唉——!喜妹,这事儿过去都快十年了,你就别再纠结了,就当没有他这个人吧。苏爱要是真活着的话不早就回来了嘛!”
刘静的小名叫喜妹,这喜庆的称呼不但没有给她带来丝毫的喜事,相反一直以来她过得都是多灾多难的苦日子。古猛这么称呼她,看起来在两个人的心里都觉得对方已经把自己当做一家人来看待了。
“娘!你一提爹爹的事儿,古伯伯又该为难了。他每次来,你问的第一句话准是这句,‘啥时候能有个准信哟’我都记住了。”
女儿声情并茂地学着刘喜妹刚才的话,又接着说道:“爹爹没了这些年,你唠叨了这些年,也不怕古伯伯烦你。”
“这死丫头,还埋怨上我了,你小时候不是也总围着我问你爹啥时候回来吗?一句一句没完没了的问,问的咱们娘俩个不是经常一起抱头大哭,难道你忘了!”
刘喜妹的话说的很忧伤:“现在你长大了,也不问了,你就不想你爹爹?”
“想是想,可是啊——”
女儿一边拉着长音,一边用眼神偷偷地瞄了古猛一眼,又回过头对着刘喜妹说:“我觉得吧!现在的古伯伯更像爹爹。”
女儿的这句话,一下子触动了刘喜妹敏感的神经,她突然感到心跳忽地一下加快了,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冲上了头顶,连喘气好像都变得愈来愈沉闷。
“这傻孩子,说话越来越放肆,像什么话,再这么胡说你古伯伯该生气了!”
“我就这么说,本来嘛,我觉得现在古伯伯就像爹爹。”
女儿的这句话更增强了刘喜妹的焦虑和不安,她不是因为自己,而是怕古猛对孩子口无遮拦、没有分寸的话生气。
“行了,这么大姑娘了,越来越没心没肺,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女儿看到母亲真的生气了,低下头默默地做起针线活来,不再吱声了,灯光映在她的脸上,看起来是那么天真、俊俏。
刘喜妹刚刚说完话,就用眼神偷偷地瞟了古猛一眼,古猛此时此刻也正好在看着她,四目相对的一刻,刘喜妹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
她何尝不曾想过和古猛两个人能真正走到一起,成为一家人,可是她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孤儿寡母的,跟谁过日子都是给人家增加巨大的生活负担。
这些年来,古猛既要照顾自己的一家人,又不时地来帮助自己,这样的恩情已经让她背上了沉重的感情枷锁,现在又怎么可能还有其它非分的想法,要让这么好心的一个男人受她们娘两个的拖累呢?
但是,古猛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刘喜妹复杂的表情,更不会体会到目前刘喜妹波涛汹涌的内心世界。只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转过头,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说话的少女。
“喜妹!伊霞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啊。我不生气,她能这么说,我心里还挺高兴呢!”
刘喜妹听到古猛的话,不知道是因为焦急,还是因为过于激动,突然一下子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娘!你怎么了,娘!”
伊霞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计,一边焦急地询问,一边立刻扶着母亲的后背帮她捶背。
古猛没想到刘喜妹会对自己的话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他也急忙从凳子上站起来,一下子磕掉了烟锅里红红的烟丝,用脚底迅速踩灭了还在微微燃烧的红火炭,一步迈到刘喜妹近前,可是他立时又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做好,双手刚刚伸到刘喜妹跟前,又急忙缩了回去,让他感到为难的是——自己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他焦急地在娘俩面前直转磨磨。
伊霞轻轻地叩打着母亲的后背。
“娘!娘!你好点了吗?”
刘喜妹缓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轻声地说道:“没事,我没事儿!”
她的脸色变得很苍白,浑身瘫软,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很多力量,只有靠着女儿才能勉强坐在炕上。
“娘,你先坐着别动啊!我去给你端药。”
伊霞说着话,一骨碌从炕上下来,急忙要去外屋锅台上取水、端药,她回转过身来嘱咐古猛道:“古伯伯,你快帮我扶娘一下,让她躺下吧,我去给她端药!”
古猛这时候才突然感到自己刚才的窘态,他也顾不了许多了,急忙一把扶住了刘喜妹的肩膀,对伊霞说:“好好好,你快去端药吧,我扶她躺下!”
伊霞快步出了里屋,去灶房端药。刘喜妹却一下子靠在古猛的臂膀上,此时这肩膀对她来说是山、是海、是一辈子都值得依靠的港湾。
一行热泪顺着刘喜妹的面颊刷地一下夺眶而出,好似东平湖汹涌的湖水在无尽的流淌,她的脸庞突然变得粉红,就像一朵盛开的桃花。
泪水无声无息、无情无意、无语无痕......(未完待续)
第四章 爷三
第四章 爷三
古猛安顿好刘喜妹,看到她把药喝下去,伊霞尽心地伺候在母亲身边,他才放心地出了门,往家里走去。这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古猛借着微弱的月光回到家里,一进院门,院子里的大黄狗就忽地一下子扑了过来,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虽然反射着并不明亮的月光,但是却仍然像两只明亮的电灯泡。
大黄狗摇着尾巴,伸着舌头哈哈地喘着气,黑黑的鼻头不时地蹭在古猛腿上,讨好似地围着主人转来转去。
“去!去!回窝去!”古猛小声地呵斥着。
大黄狗突然受到主人的训斥,摇了摇尾巴,知趣地低着头,一溜小跑回到自己的狗窝里,在里面转了一圈又一圈,好像在找一个合适的姿势趴下,最后终于把硕大的身子蜷在窝里,把头伸到窝外边,趴在两只前爪上,张了一下大嘴,吐了吐舌头,小声地“呜呜”了两下,然后安静地趴在地上,用两只发光的眼睛注视着男主人,好像随时在准备着听从主人的召唤,然后就立刻从窝里冲出来为主人效力似的。
古猛再没有理会大黄狗,他回转过身,关好院门,拿起顶门杠,用熟练的动作顶住了对开的大门,没有弄出很大的声响,生怕惊到已经睡下的母亲。
东厢房母亲屋里的灯光已经熄灭了,西厢房三个女儿的窗户也是黑的,只有正房——自己和韵儿住的房间还亮着微微的光,油灯的火苗忽高忽低的映在窗户纸上,忽明忽暗。
不知道韵儿在不在自己房里,这孩子虽然都长这么大了,可是却很少和自己在一个屋里睡觉。
韵儿的床十天会有八、九天都是空着的,这张床自从安上以来就好像仅仅是屋里的一件摆设。每到晚上,韵儿总是会找各种借口、各种理由跑到祖母屋里,赖在奶奶的炕上不走,多数情况下都会在奶奶屋里睡下。
今晚,古猛在院子里看到屋里好像有人影在晃动,他猜测韵儿十有**应该在屋里。
古猛心里想,“正好,一会儿还有话要对韵儿说。”
“这孩子!”古猛看着飘忽的人影,摇了摇头,小声嘀咕了一句,他慢慢地走到房前,轻轻一推房门。门是虚掩着的。
“吱呀!”一声,门开了。
“爹爹!”
“爹爹回来了!”
原来不但韵儿在屋里,大女儿古丹凤也在。
两个孩子看到他回来了,都殷切地和他打招呼。
“嗯,回来了!你们两个怎么还不睡,凤儿,快回去睡吧!”
古丹凤知道爹爹的脾气,他这么晚才回来,一定是有原因的,自己也不好再问什么。只能把眼前的事儿说给爹爹。
“爹爹,你没回来之前,我和韵儿把今天的鱼都分出来了,有大有小,你看看!”
古丹凤把刚才她和古丹韵两个人的劳动成果摆给古猛看,脸上一副高兴的神情,然后接着说道:“明天正好拿到县里集市上去卖。”
古猛听到大女儿的话,看了一眼摆在屋里靠在墙边的鱼篓,点了点头,算是给予些赞许。然后痛快地说道:“好!凤儿,你回吧!”
古丹凤看到爹爹一副心思重重而又很疲惫的样子,没再说什么,从屋里桌子上取来暖水瓶,给爹爹兑上洗脚水,端到一个凳子跟前,起身便往外走。
古猛坐在凳子上,脱下鞋,把双脚放到盆里,温暖的气息从脚底传来,消去了一天大半的疲惫。
古猛一边洗脚,一边对即将走出屋门的女儿说:“凤儿,明天你和韵儿卖了鱼,顺便在城里扯块花布做件新衣裳吧!”
古丹凤没想到爹爹会说出这句话,她一时愣住了,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让自己突然停下了脚步。
古丹凤身上穿的这件蓝底白花的对襟布衫还是捡自己的二妹穿旧了的,衣服被洗的都有点掉色了,可是她仍舍不得裁掉做鞋帮。衣服的肩膀虽然都破了,可是她却别出心裁,在这件衣服的每个肩头都缝了一块花补丁,穿在了自己身上,虽然补丁不大,也很对称,可是毕竟这件衣服穿了许多年,破成这个样,也真该换一件了。
古丹凤是家中的老大,自从两个妹妹的身高超过自己后,平时她不是捡二妹的衣服,就是穿三妹换下来的衣服,还真没做过一件真正属于自己的新衣服呢。
父亲也不是不知道这些,可是谁让这个家是那么穷呢,又谁让她是姐姐呢。家里每到换衣、换季买新衣服的时候,古丹凤都是让着妹妹们,自己只能穿她们换下来的。
古丹凤也常常想,“受点委屈就受点委屈吧,自己是老大,只要弟弟、妹妹们高兴,即使自己穿的再旧也无所谓。”
可是,今天父亲的一句话却让她突然感到是那么暖心,此时她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带着浓浓的父爱慢慢地侵透了全身。
“知道了爹,那我回了,你和弟弟也早点睡吧!”
古丹凤说完话,低着头,拉开屋门往自己房里走去,她生怕再呆一小会儿,自己的眼泪就会掉下来。
“姐!”
古丹韵从自己床上一下子蹦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外。
“我送你回屋!”
“韵儿,这是怎么了,离着这么近。送什么送?快别闹了,赶紧回屋吧!”
姐两个话还没说完,院子里趴着的大黄狗忽地一下子从窝里窜了出来,冲到古丹韵身边,毫不客气地把两只前爪高高地举起,一下子扑到古丹韵身上。
“给我回去,你个坏蛋,别和我闹了!”
大黄狗今晚倒是很兴奋,它刚才受到了古猛的冷落,现在它好像要把全部的情绪都发泄到小主人韵儿的身上,只见它摇着尾巴,又扑又咬,这会儿正叼着韵儿的裤脚趴在地上耍起赖来,任凭小主人又掐又打,它咬住了就是不松口,看样子非要再耍闹一会儿不可。
韵儿一时拿它还真是没有办法,索性一屁股也坐在了地上。
大黄狗被小主人的这个动作吓了一跳,急忙一松口,掉头向着侧面扑了一下,然后摇着尾巴快速跑到了院子正当中。
古丹凤看着大黄狗顽皮的样子,“噗嗤!”一下笑了。
“好了,大黄,别闹了!回窝去!”韵儿训斥着大黄狗。
偏偏这个家伙今天晚上好像着了魔一样,看样子真是要和小主人耗上了。
韵儿这一说不要紧,大黄狗不但没有收敛,相反却变本加厉地直接冲了过来,一下子趴在韵儿腿上打起了滚,耍起了赖皮狗的摸样。
古丹凤对着弟弟和大黄狗说:“你们两个呀!就闹吧,一会儿把奶奶吵醒了,看打不打你们俩!”
话音未落,只听见东厢房里传来老祖母的声音:“韵儿!韵儿!还没睡啊!”
“奶奶,马上就睡了!”
韵儿一边回答奶奶的话,一边一巴掌打在大黄狗的屁股上,大黄狗竖起耳朵,听见老祖母的声音,又挨了小主人一巴掌,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灰溜溜地往自己的狗窝里钻去。
“好了,韵儿,你回屋吧!”
古丹凤说完话,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我也困了,该睡觉了,明天咱俩还要去县城呢!”
“姐,我不想和爹爹一个屋睡,我去奶奶屋里了,明天见!”韵儿说完话冲着姐姐做了一个鬼脸,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快步直奔东厢房。(未完待续)
第五章 恶 梦
第五章 恶 梦
古猛坐在屋里,他满怀希望地等待着儿子回屋,然后和他说说话,可是韵儿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重新进屋,而是送完姐姐,直接奔着母亲的房间而去。
古猛感到这孩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在心里和自己产生了一层莫名其妙的隔阂,这种感觉已经很久了,可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看来今天想和儿子唠嗑的计划是落空了。
回想起来,从小到大,他对几个孩子的教育简直就是零,除了偶尔和大女儿讲讲一些生活上的道理、吩咐一些家中的大事、小情以外,对于其他几个孩子他总是不太搭理、甚至可以说是放任自流。
自从妻子死后,这么多年来,孩子们都是由母亲去管教和照顾,就连自己唯一的儿子对他也是敬而远之,甚至有时候还会避之不及。
古猛想了想,也许是孩子从小失去了母亲,太缺少母爱的原故吧,自己又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相反对待孩子们却是训斥多于呵护,年轻时又经常出湖去打渔,十天会有八、九天不在家,所以孩子们从小就对他感到陌生和惧怕。尽管自己从来没有动手打过孩子,可是也从来没有主动去亲近过他们。古猛暗自叹了一口气,“唉!”这也怪不得孩子们,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啊!
古猛胡思乱想了一通。不一会儿,洗脚水就已经凉了。他拿起身边的擦脚布胡乱地擦了擦脚上的水,趿拉着鞋,起身端起盆,把水泼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的大黄狗趴在窝里看到主人出来,只是微微抬了一下头,漠不关心地看了看主人,又重新蜷着脖子趴下。
古猛回过身,关上门,走到床边,脱下衣服躺在了自己床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
机关枪的声音,“哒哒哒!哒哒哒!”
大炮的声音,“轰隆!轰隆!”
子弹划过耳边的声音,“啾啾!啾啾啾!”
古猛的耳朵都快被震聋了,从小到大,他还没有见过这么震撼的战斗场面。交战双方都打红了眼。子弹、炮弹如雨点般地在阵地上倾泻而下。要不是爹爹逼着他来给解放军抬担架,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跑到这炮火连天的阵地上来。
“猛哥!那边还有一个伤员,咱俩过不过去啊!”左苏爱大声地呼喊着他。
左苏爱是他最好的朋友,这次是他硬拉着来的,没想到这却是一个一不小心就会丢命的活。不过左苏爱平时就被村里人称作“左大胆”,没有他不敢干的事儿,也没有他不敢去的地方,能跟着古猛来帮着解放军抬担架,他还表现出一副很高兴、很光荣的样子。
“等一会吧,你没看见,这子弹都打到咱俩身边了,要是出了战壕,咱俩都得被打死!”
古猛大声地对左苏爱吼道,虽然那年他实际年龄只有十八、九岁,可是他看起来要比左苏爱成熟不少,说话、做事更加理智和冷静。左苏爱平时就听他的话,当前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刻、对古猛更是百依百顺、言听计从。
子弹在他们耳边呼啸而过,左苏爱一屁股坐在土地上,蜷起身子,用双手捂住了耳朵,被子弹打翻的泥土不停地掉到战壕里,哗啦、哗啦地落在两个人的身上、头上。
正当两个人寻思着该怎么抢救前方伤员的时候,突然从他俩侧面蹦过来一个人。
“小古,你们两个怎么上来了?不是让你们担架队在后边跟着吗?真是瞎胡闹,快点撤下去!”
对着它俩说话的正是指挥战斗的夏浩连长。看样子他不但十分焦急,而且是真生气了。
夏连长和古猛是一个村的老乡,古猛到他们连队来抬担架,纯属巧合。别看夏连长比古猛大不了几岁,可是在部队里那可是小有名气的战斗英雄。他带的连队被称为尖刀连,专门往敌人心窝子上插。这不是吗,解放县城的任务刚刚落到他们团,他的连队就申请成为了突击队。
“夏大哥,我俩这不是跑得快吗,哪里有伤员我俩就往那里跑,只顾着救人了,谁知跑着跑着就上来了!”
古猛一边和夏连长说话,一边看着离他不远处那个受伤的战士,只见那个战士趴在地上,殷红的鲜血不断地从他后背、肩头渗出来,看样子是因为冲锋太猛了,被敌人的机枪牢牢地压在一个炮弹坑里,头都抬不起来,只能低着头死死地握着枪却一动也不敢动,可能因为流血过多,他的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夏大哥,你看那个战士!我们要过去救他!”
“不行,太危险了!”
夏连长一把拽住了要冲出战壕的古猛。此时两个战士抬过来两挺机枪,快速地架在夏连长身边,对着前方的敌人,拼命地开火,子弹带着仇恨飞向远处的敌人。
“好小子,有股子猛劲,不愧叫古猛啊!不过,你听我说,等一会儿我们几个战士一起往前面扔手榴*弹,再用机枪掩护你们俩,你们借着烟雾再过去救人,一定要小心!”
“好,就这么办,你放心吧夏大哥,我俩腿快,子弹追不上我们!”
炮声更猛烈了。
突然!一声嘹亮的冲锋号响起,顿时四面八方喊杀声四起。
“冲啊!冲啊......”
夏连长身边的机枪枪管都打红了。从冲锋号响起的一刻,不知道什么原因,敌人忽然一下子放弃了抵抗,快速地开始溃逃。解放军的枪声更加猛烈了,战士们像下山的猛虎向对面的敌人冲去。
古猛和左苏爱同冲锋的战士们一起跃出战壕,直奔那个受伤的战士,把他抬上担架,飞快地往后方战地医院跑去......
两个人把伤员交给医生后,累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着彼此满头、满脸的灰尘和泥土,刮破的衣服,咧开嘴会心地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
“猛哥,这回咱俩也成了生死之交了!”左苏爱对古猛说。
“是啊,经过了这件事儿,今后咱俩就是亲兄弟!”古猛说。
“亲兄弟!”
突然,不知道从哪射过来一发巨大的子弹,古猛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子弹向自己面前飞过来,他只觉得眼前一黑。
“猛哥,猛哥!”
“苏爱!苏爱......”
......
古猛惊醒了。
他的心砰砰地剧烈跳动,只觉得口干舌燥。
古猛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什么事儿也没有,既没有受伤,也没有血流下来。
古猛缓了一下精神,明白了,原来刚才自己是在做梦。
古猛坐起来,披上衣服,抹黑下床,在床头摸索着拾起烟袋,把烟锅在荷包里使劲搅了两下,确定烟锅里压满了烟丝。
“哧啦!”一声,滑着了火,一缕青烟从他嘴里冒了出来......
古猛坐在床边,陷入沉思。
这个梦,他已经做过了很多次。尽管当年的夏浩连长现如今已经成为了夏县长,左苏爱十年前也不知道哪去了,撇下刘喜妹和伊霞孤儿寡母,至今仍然音信全无,可是在梦里古猛还是一遍、一遍地回忆着当年一起出生入死的那个时刻。
梦里的画面是那么真真切切,就好像刚刚发生过一样。(未完待续)
第六章 风波
第六章 风波
云吉释在家里已经呆了好几天,家中的气氛沉闷的让他窒息,偏巧天气又旱又热,不由得让人心烦意乱。
山上的梯田里,连日的干旱,庄稼都蔫头耷脑的,看样子再不下点雨,今年的收成就彻底没指望了,单单靠着村里的那口老井去浇灌山里的土地,无疑等于杯水车薪、精卫填海。
二哥还没有回家,母亲依然每天叨叨个没完,弄得二嫂也不再来厨房里吃饭了。其实一家人聚到一起吃饭也仅仅是个不再隆重的仪式,家里已经穷的快要揭不开锅了,这一点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得很,即使聚到一起也只能是互相干瞪眼,没有办法。
云吉释万万没想到,家里的生活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大哥还是一副风风火火、忙忙碌碌的样子,他也不知道关心、关心家里的事儿,灶房里都快断粮了,好像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似的。这不,一早晨又骑着自行车去乡里了,听大哥说乡里中学的校长前几天挨完批斗,还被关在乡办公室后边的一个仓房里。大哥和几个老师正在想办法营救他。
学校里现在也乱得很,学生们到处搞串联,戴着红袖标今天抓这个,明天抓那个,正是这些不懂事的孩子跟着瞎胡闹,才增加了营救校长的难度。
大哥总是忧心匆匆,也不知道会乱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阿释!阿释在家吗?”
云吉释听到院子外面有人喊自己,于是出了房门,往院门口走去。
“吉喆?你怎么来了。”
原来门外喊他的是云吉释从小到大的玩伴云吉喆,两个人往上数三辈还是一个祖爷爷呢。吉喆在村里上完小学后就没再去乡里念书,一直呆在家里,伺候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还有卧病在床的老娘,按照他老娘的说法,农村的娃娃能识几个字,会写自己的名,会算算账就行了,书读多了也没什么用。
“阿释,你还不知道吧!云溪訾、云溪慧哥两个昨天被乡里的人带走了,听说今天要回咱们村来游街。”
“是吗?会有这事!我真不知道。对了!他们哥俩才十六、七岁,抓他们干什么,我大哥昨天回来也没说啊,快说说咋回事?”
“咳!还不是因为他们的爷爷从前是大地主吗!听说他爹临死前给他哥俩留了很多银元,昨天来了一伙人说是斗地主、抄家,被人家给翻出来了,你说这时候不抓他们哥俩抓谁?”
“谁领着抄的家?”云吉释问道。
“那还用问吗,咱村的那个‘顾嘎子’呗,他早就盯上了云溪訾家,人家老头子刚一咽气,他就去乡里告状去了,昨天乡里派人下来搜查,果真有这事儿。现在这个形势能不把人带走吗?”
云吉喆说的“顾嘎子”名叫顾国栋,今年四十多岁,家住云楼村的最西头,是云楼村里为数不多的外姓人之一。
顾国栋这个名字听起来可是挺大气,估计顾国栋的爹妈当时给他起名那会儿,可能真是希望他成为国之栋梁。不过后来,真是可惜了这个名字。
顾国栋并没有象父母所期望的那样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相反他可是又刁又坏,都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还一天一副游手好闲的模样。
云楼村里东家长西家短的的事儿没有他不知道、不打听的,而且会借着各种机会向村里、乡里打小报告,因此告密的事儿他可没少干。加上他人长得尖嘴猴腮、一双眼珠子提溜溜乱转,一转一个坏主意,活生生一副过去时候的汉奸嘴脸。
云楼村老老少少背地里都叫他“故咚”,意思就是很刁钻、很坏的人。当然,还有人也叫他“顾嘎子”。
“嘎子”这个词用在小孩子身上可是形容聪明、活泼、淘气的意思,但是如果用在大人身上却恰恰相反,成为活生生的贬义词,和“故咚”基本是一个意思。
云吉喆向云吉释说完后还补充了一句:“顾嘎子要是盯上了谁家啊,准没好事儿。”
云吉释一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子。
他突然想到自己的爷爷从前可也是地主啊!虽然从爹爹那儿化分成分时就已经和爷爷划清了界限,大哥更是因为曾经救过县长所以自己家才被化成了贫农。
回头看看自己家,现在真是比贫农还贫农。
云吉释在想有些事儿啊,还真不好说,也可能此一时,彼一时。这不,昨天晚上大哥还说现如今连县长也被打倒了,难道二哥一直不敢回家,也是因为怕给抓去了游街?
云吉释心里七上八下地胡思乱想,不由得打起鼓来。
“乡里游街的人啥时候能来?”云吉释迫不及待地问道。好像这件事儿马上就会关系到自己未来命运似的。
云吉释心里清楚,自己在县中学念书的时候曾经参加过几次学生组织的运动。那种狂热,那种轰轰烈烈的场面让他一想起来就觉得浑身燥热、热血沸腾。不知道此时在自己家门口,面对自己的伙伴和亲人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快来了,我寻思着你刚从县中学回来一定在家,所以就来找你一起去看看。”
“好吧,你等我一会儿!”
云吉释转身进屋,找了一顶帽子戴上,是那种带着帽遮的黑色学生帽。他刚一出屋门,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急忙又转身往母亲的屋里跑去。
“娘,一会儿我出去一趟啊!”
“不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呆着,你去哪啊!”
母亲很是纳闷儿子今天的举动,这几天都是安安静静地躲在自己屋里读书,怎么突然一下要出去呢。
“娘,我着急,吉喆在门口等我呢,回头我再和你说。”
云吉释一闪身从母亲房里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忙忙地跟着吉喆绕过自家的大门,往村口走去。大嫂、二嫂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儿,齐齐地从屋里往外张望,直到云吉释消失在她们的视线里。
云楼村房子很多,又多是土坯茅草房,又低又矮,一栋挨着一栋,一排连着一排,有的房子和房子之间距离还很近,两个人走街串巷,左拐右转,穿过一个个小胡同,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村口。
这时候村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村里有些人听说了这件事儿,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是来看热闹的。
云溪訾、云溪慧的老妈也听到了消息,在两个女儿的搀扶下也来到了村口,两个女儿焦急地往大路远处望去,脸上一副既愤怒而又恐惧的神情,她们心里都惦记着自己弟弟的安危。
果然像传说的那样,不一会儿,远远的就看到通往村里的土路上冒起了行人走路的烟尘。人数不多,大约十几个。越走越近,看清楚了,云溪訾哥俩被绳子捆着,头上还戴着用白纸糊的大帽子,上面清晰地写着“地主崽子”。后面跟着的的人耀武扬威,好像押着的是两个很大的战利品。
云溪訾、云溪慧很疲惫的样子,挨打是肯定的了,云溪慧额头上还带着伤,凝固的血痂清晰可见。
带着来游街的人果然是顾嘎子,只见他盛气凌人地走到了近前,开始带头喊起了口号,
“打倒地主!”
......
下面再喊的什么,云吉释就没往心里去。他走到队伍的前面。对顾嘎子说:“站住!你们凭什么打人!”
顾嘎子没想到人群里会冒出来这么个“愣头青”。
他仔细一看:“哟,原来是云吉释啊!你小子不在县里读书,怎么跑回来了?”
顾嘎子看到云吉释拦住去路,心里还真有点发慌,毕竟云吉释的大哥是乡里的干部,如果招惹这小子还真得寻思寻思。不过,他心里是这么想,嘴上的话说的更硬气。
“云吉释,你要干什么?要造反吗,他们是地主崽子,我告诉你,打他们算是轻的,应该枪毙。”
顾嘎子又恢复了一副盛气凌人的嘴脸。(未完待续)
第七章 僵持
第七章 僵持
顾嘎子对地主、对云溪訾家的仇恨似乎是与生俱来,而且是发自骨子里的。现在云溪訾哥两个正好落到了自己手里,如果不痛痛快快地斗斗“地主崽子”,他怎么能放手,怎么会因为云吉释的一句话而轻易地就放人呢,更何况云吉释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学生,对于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威慑力。
云溪訾哥俩已经混混犟犟的跟着顾嘎子走了一上午,这会儿抬起头突然看到了人群中自己的老娘,哥俩儿开始放声哭起来,又听到有人替自己说话,不由得往前望去,他俩看到了人群前面的云吉释。
云吉释显示出一副据理力争的样子,这让云溪訾哥俩看到了获救的希望。
“阿释哥,救救我们!”
云溪訾的嗓音是嘶哑的,他喊出的声音很微弱,云吉释其实根本就没有听到。云溪慧张了张嘴也想说话,可是却没发出声,他的嘴唇干裂的好像都粘到了一起,眼泪流到嘴角也没有滋润开干裂的伤口。
顾嘎子的耳朵却灵敏得很,他真切地听到了云溪訾的呼救。
“闭嘴!别做梦了,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俩。”顾嘎子回过头狠狠地说道。
“冤有头,债有主!他们哥俩儿这么小,又没干坏事儿,你们凭什么抓人啊?赶快把人放喽!”云吉释大声说道。
顾嘎子围着云吉释转了一圈,其实他根本没把云吉释这个初出茅庐的学生放在眼里。
“你小子少管闲事,告诉你,这是乡里派下来的任务,就是让我们回咱们村‘斗地主’,现身说法,看以后谁还敢包庇地主。”
“谁派下来的任务也得讲理,何况他们也不是地主,又没干坏事,地主是他们的爷爷,已经死了好多年了。跟他们有啥关系!快把人放喽!”
这时候,人群里的气氛也变得躁动起来,人们听到云吉释说的句句在理,看到两个孩子的可怜相,每个人心里逐渐产生了共鸣。
毕竟这是自己村里的孩子,何况哥两个平时在村子里不招灾、不惹祸,有时候还主动帮着亲戚、邻居干点儿活、做点儿好事,所以口碑还是不错的。仅仅是因为爷爷是地主、父亲死前留下了一点遗产,就无缘无故受到牵连,让大家感到是有些不太妥,况且搜出来的东西已经被上缴了,现在把孩子抓起来游街,也是有些说不过去。于是大家一致赞同云吉释的说法,异口同声地说道:“是啊!放人,快放人!”
这一下子事情可变的尴尬、复杂了,顾嘎子本来是在乡里边邀了功的,要把这儿哥俩作为地主典型来批斗,没想到刚走到村口,游街还没开始就被云吉释给将了一军。
顾嘎子也不示弱。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啊!?难道都要造反吗?”
他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大,可是明明显得底气不足,面对众人,此时他内心一片慌乱,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
“放人,快放人!”
大家的声音也更响了。
跟在顾嘎子后面的那几个人看到情况不对,急忙围住了云溪訾、云溪慧哥两个,生怕两个人被涌上来的人群给裹走,他们看着眼前的一幕都惊呆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几个人站在那里干瞪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顾嘎子就是顾嘎子,只见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乡亲们,乡亲们!大家听我说,过去我们受地主剥削、压迫还少吗!现在他们竟然还藏着过去剥削贫苦老百姓的钱,他们还有死灰复燃的可能啊!所以乡亲们可不能对‘地主崽子’有怜悯之心啊!”
顾嘎子这张嘴,竟然开始进行煽动仇恨演说。
云吉释看到顾嘎子要来这一套,立刻反驳道:“你说的那是过去,万恶的旧社会,现在是新中国、新社会,人人平等,你别在那里煽风点火、说谎骗人!”
顾嘎子毫不示弱。
“看看!看看,才过了多久啊,过去的日子就忘了吗?云吉释,你的想法很危险,我劝你不要走到与人民为敌的道路上去!”
云吉释一想,此时自己和顾嘎子针锋相对地辩论毫无意义,而且这小子已经开始用语言给自己设圈套了,如果要是给自己扣上个反*党、反人民的大帽子可就坏了。
云吉释立刻反驳:“顾嘎子,你少来这一套,别动不动就给人家‘扣帽子’,我看你倒是离人民越来越远了。为了告密,你可是不择手段啊。说!你怎么知道云溪訾家有银元的。”
“这个!这个吗......”
这回轮到顾嘎子哑口无言了,他又挠耳又抓腮的,看样子有点气急败坏。
云吉释根本没再给他机会:“不说是吧,不说就是心里有鬼!一定是你想敲诈人家不成,反咬一口对不对?”
这时候云溪訾说话了:“大爷、大娘、叔叔、婶子们,我爹临死时嘱咐我们,让我们把这些银元都交上去,正当我们准备去乡里的时候,顾嘎子就带着人来了,不由分说就抓人,也不让我们分辨啊!”
“胡说!胡说!明明是你们私藏的。”顾嘎子真是急了。
云吉释说道:“看看,还不让人家说真话。顾嘎子,你的心肠可是够狠毒啊!既然事情都清楚了,赶紧把人放喽吧!”
跟着顾嘎子的几个人也没想到云溪訾哥俩儿是被顾嘎子给冤枉的,一个个刚才的劲头泄去了大半。
“是啊,事情弄清楚了,快把人放了吧!”
“原来是这么回事,顾嘎子,乡里乡亲的,你这件事儿做的太缺德了吧!”
“太过分了,这种事儿也做得出来!”
“真是!没想到顾嘎子血口喷人,在乡里说的都是瞎话!”
......
人群里不但发出了不满的声音,就连跟着顾嘎子一起来的那几个人也突然对他产生了厌恶、不满的情绪。
云溪訾、云溪慧的娘也说道:“是啊!孩子说得对,我们是要把老头子留下来的银元交上去的,我们知道私藏这些东西不对,可是顾嘎子不给我们机会啊,他是要把我们往死里整啊!”
说完话一口气没上来,一下子瘫坐到地上。两个女儿急忙蹲下来,抹前胸、捶后背,生怕老娘有个好歹,姐俩忙活了好一会儿,终于母亲缓过了一口气,众人才放心。
顾嘎子声嘶力竭地喊道:“不行!今天必须游街,谁敢阻拦,我就去乡里边告他!云吉释,我劝你最好躲到一边去,这件事不是你能管的了的,要不是看在你大哥面子上,我早就对你不客气了。”
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把游街这件事儿办成。
云吉释一听顾嘎子把自己的哥哥搬出来,就大声说道:“顾嘎子!你不用提我大哥,他是他、我是我!再说我大哥跟这件事也扯不上关系,我就问你,今天你放不放人吧!”
顾嘎子一看云吉释这是决心跟他耗上了。于是二话不说带着人就要往前闯,云吉释一下子冲到顾嘎子面前拦住了他。两个人剑拔弩张,看样子就要动起手来。
云吉喆站在云吉释身后傻眼了,自己是叫阿释哥来看热闹的,没想到竟然弄出这么个结果,看着阿释哥和顾嘎子两个人因为云溪訾哥俩的事儿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云吉喆心里可急坏了。
这可这么办?
这可怎么办啊?
云吉喆急的满头大汗。(未完待续)
第八章 放人
第八章 放人
一场激烈的冲突已经无法避免,这是云吉释回到云楼村遇到的第一件大事儿。
云吉释此时能够充满勇气,主动站出来和顾嘎子公开斗争,不但关系到云溪訾哥俩此时在云楼村的命运,更关系到今后村里的人们对这件事儿的看法,关系到事情本身的是非曲直。
当然,最重要的是通过这件事儿,云吉释想让大家明白其实正义从来都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胜利的,在坚持正义的道路上一定会有斗争,甚至可能会是更加残酷和更加猛烈的斗争。
命运也不是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关键是一定要有掌握自己命运的决心和勇气。
斗争可能会失败,命运可能会有不公,但是如果人人都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听天由命,不去争取和战斗,那等待人们的就只有面前的失败和意志的消亡。
当然,事情都是互为因果的,今天发生在众人面前的这一幕,也让云楼村所有在场的人对云吉释刮目相看,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文弱、一个书呆子气十足的人,竟然会有如此大的气概和胆量,会有如此强烈的正义感和“路遇不平一声吼!”的英勇气魄。
此时,云吉释的行为根本不像村里的大多数人那样,在困难和灾难面前束手无策、逆来顺受、听天由命,默默地承受着一切来自生活上和精神上的压力、挫折以及困苦,相反在他身上却体现出一种不服输的精神,一种钢铁般的战斗意志。
就在云吉释和顾嘎子僵持不下,双方人群即将陷入一片混乱的时候,就听见远处大道上有人大声地喊道:“住手!住手,都冷静一下!”
不远处尘土飞扬,有两个人一前一后匆匆赶来。
“大哥!”
云吉释抬起头,看到匆匆赶来的云吉真,不由的惊叫了一声。
云吉释的大哥身后紧跟着的就是云楼村的大队书记于广山。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骑着自行车及时赶来的两个人,他们怎么来了?人们心里很纳闷。
云吉释用热切的目光看着大哥,心里想,“终于来救兵了,这回我大哥来了,看你顾嘎子还敢不敢猖狂。”。
云吉释的大哥平时都是梳着背头,所有的头发都是整整齐齐地向后背着的,身上的蓝色小褂虽然旧了些,可是平时穿的也是板板整整,一尘不染。
云吉真在众人面前很注意自己的形象。但是今天由于赶路匆忙,头发被风吹的像个鸟窝,乱的不得了,他脸上的汗水混合着灰尘,一条条的汗渍清晰可见。
他的衣服浸着汗水贴到了身上,显出一副风尘仆仆的狼狈相。
村支书于广山,四十多岁,一米七、八的个子,人长得黑瘦,身体单薄的看起来好像刮一阵大风都能把它从地上给吹起来飘走似的。
于书记长得方脸、大眼睛、浓眉毛,一双颧骨高高地隆起来。
他现在的摸样和云吉真差不多,裤子上占满了灰,灰色的对襟布衫被汗水侵透了,前襟的扣子全部都解开了,露出结实的胸肌、腹肌。
于书记身体十分消瘦,肋骨一条条的清晰可见。
顾嘎子一看,好家伙!乡干部和村干部一起到了,他心里想,“这可太好了,他们这时候能及时赶到,真是自己的救星啊!很明显,这时候乡干部、村干部一起来,一定是怕自己在押着云吉訾两兄弟回村游街时出现意外情况,给自己撑腰来了。”
云吉释和顾嘎子在心里都把云吉真和大队书记当做了自己这边的人,两个人都不由得把腰杆挺了挺,等着即将到来的胜利。
云吉真下了自行车,吉喆急忙快步走到他近前,接过了车把。顾嘎子带来的一个人在后边也急忙接过了于广山书记的自行车。
“乡亲们啊,都回吧,都回吧啊!没事了,没事了!”
云吉真刚一下车就对着大家喊道。
“什么意思啊?”
“怎么了?”
“咋没事了呢?”
“这人还绑着呢,怎么说没事儿呢?”
.......
人群里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有的人还大声喊道:“吉真,你说没事了!那这人是放还是不放啊!”
“是啊!放不放人啊?”
“不放人,我们可不走啊!”
......
面对大家乱纷纷的询问,云吉真回头看了一眼于广山书记。
只见于广山紧走几步来到他旁边,对着众人摆了摆手。
“安静一下,大家安静一下!都听我说,听我说啊!”
大家安静下来。
于书记接着说道:“放!现在就放人!”
大家一听说立即就放人,一颗悬着的心才放回到肚子里。
于广山和后边的几个看押的人小声嘀咕了几句,只见那几个人听着于书记的话不住地连连点头,然后就把云溪訾哥俩的绑绳给解开了。
云溪訾哥俩个身上的绳子刚一被结开,立刻就一把抓掉头上白纸糊的大帽子,直接扔到了地上,然后直奔自己的母亲而来,双膝跪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两个姐姐也陪着掉下了眼泪。他们的母亲分别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怜惜地说道:“儿啊!咱回家!”
看到眼前的一幕,有心软的人也陪着掉下了几滴同情的泪水。
“好了!好了!没事了,都回吧,都回吧啊!”
云吉真再次冲着乡亲们喊道。
众人一看,人放了,事情也结束了。人家云溪訾哥俩搀着老母亲都往家走了,所有的人也就慢慢的撤了。
顾嘎子看着眼前瞬息万变的情况,彻底懵逼,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睛瞪得像牛眼睛似的。他看着渐渐散去的人群,看看云吉真,又看看大队书记,终于缓过神来,直接冲到于广山跟前,低声下气又心有不甘地问道:“于书记,啥子情况嘛这是?啊!?你们这一来,怎么还把人给放了。”
于广山厉声问道:“顾嘎子,我问你,谁出的馊主意,啊?!事情还没搞清楚之前,你就把人带到这里来,真是瞎胡闹。”
顾嘎子分辨道:“书记,这事实明明都摆着呢吗,他们家私藏那么多银元,不就是当年他们的爷爷当地主时剥削贫苦老百姓的吗,我这样做才有说服力吗!”
于广山说道:“有个屁说服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回头我在找你算账!赶紧滚。”
顾嘎子受到于书记的数落,屁都没敢再放一个,立刻灰溜溜的走了。跟着他的那几个人也都做鸟兽散。临走时顾嘎子还看了云吉释一眼,云吉释正用眼睛狠狠地瞪着他。
云吉真这时候对云吉释说道:“阿释,跟我回家!”
“我不回去,我要去云溪訾他们家,问问啥情况。”
“不行,这事儿都结束了,你最好不要问了,也不要管,你也管不了。”
“咋了哥!既然都没事了,我问问还不行啊?我现在就去。”
云吉释说完话头也不回地往云溪訾家里走去。
旁边的云吉喆看着云吉释一走可着急了,急忙把自行车交给了身边的于广山,说道:“于叔,你帮吉真大哥扶着车子,我也看看去!”
说完话,一溜小跑追云吉释去了,一边跑还一边喊:“阿释哥,等等我!你等等我嘛!”
于广山这回手里一下子扶着两台自行车站在那里,他看着远去的两个年轻人,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凝重。
一场风波还没开始,转眼间就这样结束了,两边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于广山和云吉真还站在村口。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站着,好像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们俩呆呆地望着远去的云吉释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一阵风吹过,刚才戴在云溪訾哥俩儿头上用白纸糊的大帽子开始在地上随风翻滚,好像两个古怪的白色精灵。
风越来越大,帽子在地上越滚越快,写在帽子上的“地主崽子”几个黑子已经看不清楚了。
两顶纸帽子在地上打着滚、旋转着,忽高忽低、忽上忽下,和飘起来的尘土一起被风吹的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未完待续)
第九章 傻子
第九章 傻子
云吉真和于广山书记在村南头的路上站了好一会儿,直到看不见云吉释了,两个人才互相对望了一眼。
此时此刻,他们两个人对已经远去的云吉释都有了一些不一样的看法,都开始重新审视和思量起这个年轻人来。
云吉真先开口说话:“于书记,你先回村里吧,回去后找一下顾国栋,让他消停点,别动不动就祸害咱自己村里的人,都是乡里乡亲的这是干什么。刚才多亏了咱俩来得及时,要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于书记连连点头说:“是是是!吉真,你说得对,看到刚才阿释和顾嘎子针尖对麦芒,一副要打起来的样子,也给我吓了一跳,你说这要是真动起手来可咋办,都是一个村的人,把谁打坏了都不好。”
云吉真说:“回头我再说说阿释,我这弟弟岁数小,又刚出校门,做事也不计后果,性子太鲁莽。”
云吉真说完这几句话,顿了顿似乎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紧接着又说道:“今天乡里的形势你也看到了,乡主要领导之间对有些问题的见解分歧依然很大,很难取得一致的意见。一会儿我就不回村里了,我还得抓紧回乡里。乡中学校长的事儿现在还在哪儿僵持着没完呢,我得立刻赶回去看看!”
“吉真,你小心点,形势很紧,咱俩之间的谈话可不能让别人知道,现在咱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能救一个是一个吧,千万别把自己搭进去就行。”
“好吧,保重!”
“保重!”
云吉真骑着自行车回合力乡公社。
云吉真所说的合力乡中学的校长就是古楼村古猛的二弟——古宁,当初古宁从省城师范学校毕业后回到合力乡中学教书,由于工作出色,没几年功夫就当上了校长,这件事儿说起来可是古楼村人的骄傲。
古猛也为自己的弟弟能有这么大的出息而感到高兴。在古楼村,古猛听老人说过,他们一家人自从他的老太爷爷开始,祖祖辈辈就是东平湖边上的渔民、农民。到了古猛这一辈儿,家里一下子出了古宁这么一个文化人儿,还当上了乡中学的校长,可是一件为祖上争光,也是为村里人争光的大好事儿。
几年前,云吉真也在乡中学当过教师,他和古宁一起工作过,不过由于自身文化水平有限,他当的是体育老师,后来又因为办事积极稳妥,加上乡里也缺干部,就被调到乡**工作,回想起来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他十分了解古宁,那是一个性格直率,开朗大方,又在教学上十分严厉,一丝不苟的人。也就是因为当上校长后,平时工作上做事太过认真,不知道变通,无意间便得罪了一些人,因此他也就成为了少数别有用心的人借着这次运动的机会攻击的对象。
云吉真和于广山两个人就此分别,各忙各的去了。
于广山书记目送云吉真走后,推着自行车往村子西头的上坡走去。
村子的大队部就在西头的半山腰上。
如果站在大队部门前的空地上,往东看去,能俯瞰大半个云楼村。
大队部旁边隔着一片小树林就是村小学。
无论大队部还是小学校的房子都是用黄土脱坯盖起来的房子。远远望去,大队部房顶上有一个房角的茅草被风吹的忽闪忽闪的,好像在向他招手一样。
学校是一栋平房,大概四、五间教室。操场上的红旗迎风飘着,呼啦啦的就像一团燃烧的火苗。一个男老师正领着几个孩子在操场上体育课,孩子们一会儿跑、一会儿跳的,不时地还会有口号声远远地传过来。
于广山书记不紧不慢地推着自行车直奔大队部。
路边不时的有人跟他打招呼。
“书记回来了!”
“于书记,你回来了。”
于广山有一搭无一搭地应付着。
“回来了。”
“嗯,回来了。”
......
走着走着。于书记在村西头遇到了村里的顾傻子。
顾傻子从小在村子里长大,他的父母是亲表兄妹,近亲结婚生下他,要是说起顾傻子的爹,还是顾国栋的亲叔叔。这个顾傻子自然也就是顾嘎子的叔伯弟弟。
但是顾嘎子每每看到这个弟弟都会远远地避开,生怕这个傻弟弟跟自己有任何的瓜葛。
顾傻子小的时候爹妈也没看出来孩子有问题,等长到三岁时,越看这孩子越不对劲儿,后来找人给看了看,原来自己的孩子天生即弱智,当时他的母亲哭得死去活来,没办法,儿子虽然傻,可也是自己身上深掉下来的肉啊,也得养着。
后来父母也没再要孩子,不过夫妻俩为他可是操碎了心。等到顾傻子长到二十二岁的时候父母双双过世,留下他一个人无依无靠,亲戚朋友也没人肯收留他。
村里人都说这孩子命太硬,活生生把父母都克死了。像他这样一个不祥的人,谁也不想当成自己家的累赘。
顾嘎子更是和弟弟一点儿往来没有,在他的心里这个叔伯弟弟死了才好呢,省的给自己带来麻烦。
顾傻子虽然变成了孤身一人,但是好在父母还给他留下了一间房子,才使他不至于流落街头。
顾傻子还算老实,在村里不招灾、不惹事儿,他也不出村,平时就在村子周围转悠。
现在的顾傻子已经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别说娶亲成家了,就他这样,一天能把肚子填饱就算不错了。
顾傻子整天就是在村子里东游西逛,云楼村的人们东家给一口馍馍,西家给一口粥喝,反正这些年村里的老老少少给经管着,顾傻子也没饿死。
于书记推着自行车看着他。
顾傻子身前身后跟着几个顽皮的孩子乱哄哄地围着他转悠,就像一群苍蝇围拢着一泼新鲜的“稀罕玩意儿”。
孩子们在拿他打科逗趣。有个小孩儿还拿着一根小木棍儿敲他的脑袋。
“敲木鱼儿,敲木鱼儿!”
“顾傻子脑袋是木鱼儿!”
顾傻子坐在地上,头发乱蓬蓬地垂到脸上,他眯缝着眼睛,用一只脏手一边挠着前胸抓痒,一边学孩子们说话。
“木鱼、呵呵、木鱼!是木鱼儿......”
突然!有个孩子发现了走近的于书记,大声喊道:“书记来了!”
孩子们好像很害怕于书记,听到喊声像没头的苍蝇,忽地一下一哄而散。
只剩下顾傻子自己呆呆地坐在那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于书记对着他说:“顾傻子,在这儿干嘛!回家去!”
顾傻子急忙站起来,由于起的太急,身上穿着的破裤子突然顺着双腿掉了下来,露出黑不溜秋的大腿和屁股,看他这埋汰样好像得有几年没洗澡了。
于书记看到他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不过他立刻一变脸,严肃地说道:“快把裤子提上!成何体统?!”
顾傻子站在那儿,慌慌张张地弯下腰,找了半天裤腰、裤袋。
他一边提裤子,一边学着于书记的声调。
“把裤、提上!把裤、提上!呵呵,提上!”
裤子到底是让他摸索着胡乱给提上了,其实他穿上裤子和没穿区别也不是很大,膝盖上的两个窟窿依然露着肉,裤腿磨得一条条的,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不过该遮住的地方总算是遮住了。
顾傻子提上了裤子,可是腰带却系不上了。他低头忙活了半天也没理出头绪,于是顾傻子索性一只手提着裤子,另一只手敲着自己脑袋。
“木鱼儿、是木鱼儿!”
说完话侧歪着身子,一撅一跳地一溜烟似的也跑了。
......(未完待续)
第十章 疑惑
第十章 疑惑
云吉释离开大哥和于书记后,头也不抬地快步往村子北头走去。他三转两转,穿过两条街口就快到云溪訾家了。他身后的云吉喆急急忙忙地跟了上来,不时地捂着胸口,追得上气不接下气,仍然不离不弃地跟在云吉释屁股后面,屁颠屁颠地一溜小跑。
云吉喆一边小跑,一边说道:“阿释哥,你今天的样子真勇猛!”
云吉释并没有停步,只是回头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阿释哥,今天我看到顾嘎子那样儿,气就不打一处来,瞧他副熊样儿,凭什么诬陷人家好人!也不撒泡尿当镜子照照自己的德行!”
云吉释还是没有理他,只顾着快步往前走。
“阿释哥,你是没注意到你刚才的样子啊,简直了!太帅了!咱村好几个姑娘刚才都用崇拜的眼神看你呢。云溪訾他二姐看你看的眼神都直了!”
“阿释哥,阿释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哎!阿释哥,你慢点,我都跟不上了!”
“阿释哥!......”
......
云吉释突然停下脚步,猛地一回头,站住了。弄得紧跟在身后的吉喆差一点和他撞个满怀。
“阿释哥,咋了?”
“你再叨叨个没完,就别再跟着我了!”
吉喆没想到会这样,看起来这个阿释哥的脾气还真不小,火气还挺大,刚才的怒气到现在好像都没有消下去,如果弄不好还可能会把火气撒到自己身上,还是小心点为妙。想到这儿,吉喆吓得一吐舌头,缩了一下脖子。
“好好好,我不吱声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到了溪訾家,你也别乱插嘴说话,知道了吗?”
云吉释用眼睛瞪着吉喆,显示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表情着实挺吓人。
吉喆受到了云吉释的数落,唯唯诺诺地说:“知道,知道,我知道啦!阿释哥,我只跟着你,不说话还不行吗。”
云吉喆说完话,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他还嬉皮笑脸地“呵呵”了几声。
“好,那走吧!”
两个人还是一前一后往云溪訾家大门口走去,脚步更加快了。
走着走着,云吉释突然又停下脚步。他一回头,把云吉喆又给吓了一跳。
“阿释哥,又咋了!我、我、我没说话,就是跟着你来着。”
吉喆看到阿释又转回身来,自己由于紧张,说话还稍微有点结巴上了,并用怀疑、惊恐的眼光看着云吉释,难道自己哪里又做的不对了?惹阿释哥生气了。
“你刚才说什么?”
“我刚才,我刚才说你勇猛啊!”
“不是这句。”
“那是哪句啊!我忘了!”
云吉喆挠着头,一脸疑惑,他回忆不起来刚才自己哪句话让云吉释这么在意。
“你刚才说什么,云溪訾二姐盯着我看?”
一听到云吉释问这个问题,吉喆顿时来了精神。
“嗨!我以为啥事儿呢,原来是这事儿啊!”
吉喆换了一副很神秘的表情。
“阿释哥,你是不知道啊,就你刚才的样子老帅了。村里多少姑娘都看着你呢。依我看那,她们才不关心云溪訾那哥俩的安危呢,别看他们哥俩儿又给绳子绑着,又戴着纸糊的高帽子,好像很吸引大家眼球似的,其实在那些姑娘们眼里啊,他们连你一半的吸引力都没有。”
“胡说什么,你咋看出来的?”
“咳!我天天在村里,咱们村里姑娘们的那点儿小心眼儿,我一眼就看出来。不像你总在外边念书,不知道、也不关心这些事儿。你还不知道吧,你这一回来,多少人惦记着给你提亲呢!”
吉喆在云吉释的发问下,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并当着云吉释的面儿,掰着手指头数上了。
“村西头的老赵家三姑娘,南头的云三家二姑娘,都还没成亲,听说女孩和家里的人都挺相中你的,要托媒人去你家给你提亲呢。对了!对了!包括云溪訾家,刚才我从他二姐的表情里都能看出来是相中你了。”
“什么?你说什么!?”
云吉释没想到吉喆说起这些话来头头是道,很兴奋的样子,不过他的话却让自己突然冷静了下来。本来他是要去云溪訾家里问问今天的事儿到底是什么情况的,但是一听吉喆说人家的二姑娘对自己竟然有那个意思,突然又有些犹豫了。万一吉喆说的是真的可就尴尬了,自己这么冒冒失失的去了云溪訾家,似乎不太好。
他带着深深的疑惑问吉喆:“吉喆,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那还有假,你听我说,阿释哥,我对娶婆娘这件事儿可是关心着呢,不像你整天呆在家里看书不出来,不知道、也不理会这些事儿。”
“你这么关心这件事儿,那有人给你提亲吗?”
云吉释的一句话正好问到吉喆的痛处,它挠了挠头,咧了咧嘴说:“别提了阿释哥,我这家里穷的叮当响,况且只有我老哥儿一个,爹爹死得早,也没有哥哥姐姐帮衬着,家里还有个生病的老娘,连彩礼钱都出不起,谁会给我提亲啊!唉!”
云吉释没想到吉喆内心里还有这样的苦衷。
他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下定了决心。
“走,回去!”
“咋了!阿释哥?不去云溪訾家了,咱这都快到门口了。”
“不去了,回家!”(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不懂
第十一章 不懂
云吉释说完话头也不回地往自己家走去,把一脸茫然的云吉喆丢在了云溪訾家大门口。
吉喆张着大嘴,一副吃惊的样子,他心里想,自己面前的这个阿释哥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这性子咋说变就变呢!
正当云吉喆呆呆地傻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云溪訾的二姐一手拿着扁担,另一只手里拎着两只水桶从院子里走出来要去老井打水,给刚刚回来的两个弟弟洗换下来的衣服。
云溪訾的二姐叫云溪琢,一米六的个头,圆圆的脸庞一边一个小酒窝,给人一种很调皮的一副模样。她身材很苗条、匀称,浑身散发着蓬勃的青春气息,一根大辫子又粗又长,沿着细细的腰身垂下来,一直坠到屁股下面,马上就快到膝盖了。
今天,两个弟弟能平安回来,云溪琢高兴的不得了,出门时脸上还带着阳光一样灿烂的微笑,脸上的两个小酒窝显得更深了。
云溪琢一出院门,抬头正好看到云吉喆呆呆地站在自己家门口,她很是纳闷,心里想,奇怪了,这个人可真是,刚才这是看热闹没看够啊,还追到自己家门口来了,真是!
姑娘刚才还带着微笑的脸庞立刻阴沉下来。
“吉喆?你在这儿干啥呢。”
云溪琢一边问,一边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云吉喆。
云吉喆被她问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张口结舌地解释。
“哦,没啥,没啥事儿。二妹,你这是要去打水啊。我、我、我帮你吧啊,我来帮你。”
云吉喆说话语无伦次,吱吱唔唔的样子不由得让云溪琢在心里更加瞧不起他。
“吉喆,你这是咋了!脸咋还红了呢,你平时脸皮不是挺厚的吗?”
“二妹,你看你,这说的啥话,哥这不是想做点好事儿吗。”
“做好事?噢,难不成你是专门跑到我家门口来,等着做好事儿来了。”
云溪琢的性格直爽、泼辣,说话时的口气就像刀子一样,她本来对云吉喆站在自己家门口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就感到很厌恶,现在看到他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调戏自己,心里这气就更是不打一处来,心想,云吉喆啊云吉喆,看来不给你小子点儿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本姑娘的厉害啊。
“不是,不是,二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什么话?好话呗!告诉你,不用你帮,哪凉快到哪呆着去。”
云溪琢说完话,用眼神剜了云吉喆一眼,恨不得一下子剜下一块肉来。
姑娘说完话担着水桶,头也不回地往下坡的老井走去。
“唉,唉!二妹,你看你,哥哥我这不是陪着云吉释来的吗。我真是陪着那小子来的,谁成想这家伙到了你家门口突然走了,把我晾那儿了。”
云吉喆慌忙紧走几步,跟在云溪琢身后不停地解释着。
“你别一口一个二妹、二妹的,还哥哥长、哥哥短的。告诉你吉喆,我既不是你二妹,也没有你这样的哥。我可警告你啊,别跟着我,不然对你不客气。”
“二妹,我这不是跟你解释这件事吗,我刚才的的确确是跟着云吉释来的。”
云吉喆越是解释,越增加了云溪琢对他的反感。他真是搞不懂面前的这个女孩儿,为什么对他会有如此大的成见。
云溪琢一边走,一边说:“告诉你了,别叫我二妹。”
“好好好,我不叫你二妹了还不行吗。不叫二妹,我叫你啥?”
云溪琢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非常严肃一字一句地说道:“叫我云—溪—琢。”
紧接着她又说道:“云吉喆,我不管你是跟谁来的,跟谁来的和我也没半毛钱关系,别看云吉释今天救了我弟弟,你就把他拿出来当挡箭牌,不好使,知道不?你最好离本姑娘远点。”
云吉喆没想到这姑娘的嘴这么厉害,几句话就把自己给噎住了,这回他更是搞不懂姑娘心里在想什么了,索性也不向她解释了。
“好好好!我不跟着你行了吧。好像我多愿意跟着你似的,真是应了那句话,‘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我走了啊。谁稀罕跟着你!”
云吉喆最后这句话可惹恼了姑娘。
“你骂谁是狗呢?!我让你骂,我让你骂。”
云溪琢把水桶撂到地上,拿着扁担就要抽云吉喆,吓得他一溜小跑躲开了。
离着姑娘远远地大声喊:“你这么厉害,小心找不到婆家!”
云吉喆说完话一转身跑的没影了。
云溪琢看到他跑了,转回身低头重新把水桶挂到扁担上,担起来往老井走去,身后的大辫子有节奏地在后腰上左右摇摆着。
云吉释回到家里,把身上的衣服一脱蒙在脸上往床上一躺,他在回忆刚才的一幕。
当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就要睡着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棒子,棒子!”
云吉释忽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披上了衣服。
“嫂子?”
推门进来的是大嫂,大嫂无论什么时候就爱喊他的小名,顺口就来,不论家里、外头,也不论人多、人少,反正只有这么叫云吉释她才觉得他是自己的亲小叔子,如果叫他的大名倒显得生分了。
“棒子,娘在屋里呢,叫你过去。”
“嫂子,我刚才看到我大哥了。”
“是吗?他咋没和你一起回来呢。”
“大哥好像有事儿,刚才他是和书记一起回来的,好像专门为了云溪訾家的事儿回来的。处理完这件事儿,他急急忙忙的又回乡里了,看样子今天晚上都不一定能回来。”
“云溪訾家哥俩儿昨天晚上不是被抓走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你不知道嫂子,是大哥把他们救了。”
“噢,原来是这样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昨天给他们家人惦记坏了,我听说一家人一晚上都没合眼。”
大嫂对云吉释说完话,又自言自语地说道:“现在这是咋回事儿啊,乡里的人来了也不问个青红皂白,说抓人就抓人。”
“嘘!别说了嫂子,有些事儿你不懂。”(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媒婆
第十二章 媒婆
云吉释说大嫂不懂,是有一定道理的。
大嫂平时在家里孝顺婆婆、相夫教子,除了洗洗涮涮就是缝缝补补。因为自家地里的活计不多,所以她很少出门。在大嫂的眼里,自己的男人就是天,虽然他很少回家,可是每次回来带给她的都是从心里往外的无比幸福和满足感。
大嫂的观点和自己的婆婆有些相似,要不然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她们都认为男人在外面干事儿是天经地义的。
女人只有把家里照顾好了才是根本,才能给自己男人心灵上的支持和精神上的力量。
云吉释和大嫂说完话,起身往母亲房里走。
“嫂子,娘说找我啥事了吗?”
“我不知道,你自己去问吧。”
大嫂说完话,迈出门槛又去院子里洗衣服。
云吉释一边走,一边纳闷儿,平时母亲每次和他说话都是主动到自己屋里来,轻轻地推开门,先看看自己在不在屋里,如果在,她就喜笑颜开地在自己身边坐下,拉着自己的手说话。
人家都说父母最疼爱的是“大孙子、老儿子”,可是母亲在这个家里最疼爱的却是自己。
他清楚地记着,小的时候家里有好吃的、好玩的东西,母亲总是偷偷地背着兄弟、姐妹们多给自己一些。有时候母亲偶尔忘了避讳对自己的宠爱,就会招来兄弟、姐妹们的嫉妒。当然了,那时候因为这些事儿大哥、二哥偶尔还会背着母亲揍自己一顿。即使挨了打,他也从没向母亲告过状,就算鼻青脸肿,也坚持说是自己磕碰的。
回想起来,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云吉释直到现在每每想起这些事儿来还会感到无可奈何,感慨儿时的不懂事儿,感慨母亲的不容易。
现在自己和兄弟、姐妹们都长大了,大姐嫁了人,二姐也有人来提亲,就快要嫁人了。两个哥哥都娶了媳妇。弟弟、妹妹们也不再和自己争宠,也没再发生兄弟之间因为这些事儿而闹别扭的情况,这让云吉释感到欣慰了不少。
他心里有时候就想,长大真好。
云吉释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加快了脚步。
云吉释的母亲在屋里正和村里的张媒婆说话。
“妹子,你这一来啊,我就知道是为我们家棒子的事儿吧!”
“对对对,你看,嫂子就是个爽快人,那我可就开门见山说了。”
张媒婆矮胖的身材,腰和屁股一样粗,典型的陀螺体形,身体由于肥胖而显得两头尖、中间粗。用一句玩笑话说 ,如果摔倒在地上都不知道应该先扶哪头。
张媒婆长得圆脸蛋,下巴颌上的肉肥嘟嘟的,不过两片嘴唇却薄薄的,她这张嘴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平时在村里一天“叭叭叭”的,死人都能让他给说活喽。
“大山嫂子,吉释这孩子快二十了吧,也该说门亲事了。我听说大山哥在世的时候也没给他定门亲是吧!”
“唉!不瞒你说,自从他爹过世以后啊,家里家外、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是他大哥操心。我老了,也没这个精力了,有时候想管一管,也是力不从心啊。你看偏偏现在这个时候,他大哥一天忙的连个人影都难得一见,也没心思给他张罗这些事儿。还得靠你们这些当婶子的多操心啊。”
“那是、那是,咱家吉释长得是一表人才,又有学问,要文能文,要武能武,一般人家的姑娘还配不上呢。说起来啊,这十里八乡的好姑娘我倒是打听了不少,特别是咱村西头的老赵家三姑娘,南头的云三家二姑娘不但人长得俊俏,干起活来更是没得说,家里家外都拿得起放得下,最重要的是孝敬老人啊,现在娶个媳妇孝顺老人比啥都强。这几个姑娘啊,很多人家都惦记着呢,咱们这是老感情,我看吉释回来了,就急着跑来跟你说这事儿。嫂子你和吉释说说,有时间我领着他去姑娘家相看、相看,说不定就相中了哪个呢,你说是吧。相中了咱就娶回来,来年啊,新媳妇儿肚子争点气,让嫂子你再抱上个大孙子。”
张媒婆一席话说得云吉释的母亲眉开眼笑。
“话是这么说啊,可是你看现在我们这个家,老大、老二都是前两年刚娶了媳妇,为了这两门亲事,也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家里都折腾空了,日子不好过啊,就希望啊,定亲的时候人家姑娘家能少要份彩礼钱就知足了。”
“是是是!嫂子说得也对,不过现如今每家、每户的日子都不好过啊。像咱家这样能吃饱、喝足,就不错了。你看今年这天气,到现在还一滴雨也不下,再这样下去,今年地里的庄稼又没戏了,家家户户免不了还得领国家给的救济粮,老天爷这是存心要把咱村的人往死里整啊!”
张媒婆一边说话,一边摇起了扇子,鬓角的一绺头发随风忽上忽下地飘着,很滑稽。
......
云吉释来到母亲的屋里。
他一进门,正对着一张八仙桌,两侧分别放着两把高背椅子,母亲坐在八仙桌左手边的一个椅子上,右边坐着一个看起来大概五十岁左右的妇人。
云吉释看着眼熟,但是一时又有点想不起来是谁,于是他也没有和那个妇人打招呼。
他一脸疑惑地问道:“娘,你找我?”
“棒子啊,快过来,你看看谁来了?”
云吉释走到母亲近前,离着那个妇人也近了些。终于认出来了,这不是村里的张媒婆吗,外号“张没准儿”。
母亲立刻说道:“这是咱村的张媒婆,你忘了?你小时候还抱过你,给你糖吃来着。你婶子啊,今天到咱家来,是给你提亲来了!”
母亲喜笑颜开。
“哟,吉释啊!这几年没见可是长得帅气了!你看看,你看看,老天爷咋这么偏爱咱云家呢,你看这个头啊,不高也不低;这身材,不胖也不瘦,这小伙儿哪个姑娘见了不喜欢啊......”
云吉释听着张媒婆说话,耳边就好像有一大堆苍蝇在嗡嗡,厌恶的只想吐。
他心里不由自主的“咯噔”一下子,看来今天在云溪訾家门前吉喆和自己说的那些话果然是真的,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张媒婆这么快就来了。
云吉释想了想,决心要好好对付她一下,一来是对她管闲事表示不满,二来也想借此机会让她断了给自己提亲的念头。
于是他对着张媒婆说道:“噢!我知道了,就是咱村传说中的乱点鸳鸯谱的‘张没准儿’啊!”
“你!你!你你你......”
张媒婆刚才还一副笑呵呵的样子一边看着云吉释,一边在夸他。这会儿听到他这样说自己,气的直喘粗气,用手指着云吉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她胸脯气鼓鼓的挺起老高,胸前的一对奶*子显得更大了。
“张没准儿,你今天该不是要把谁家还没过门的媳妇儿许配给我吧!”
云吉释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
从前他就听村里的人,还有两个嫂嫂唠嗑时提到过这个张媒婆。她这个人,一个女孩儿许两家的事儿可没少干,就是为了能多要几个说媒的钱。
由于她的极度不负责任,害苦了村里、村外多少痴情男女,有多少人有情人都是她给生生拆散的,又有多少不幸的婚姻都是她一手造成的。想到这些,云吉释逐渐产生了疑问,难道母亲不知道张媒婆的为人吗,今天怎么还把她请到自己家里来了?
“棒子,怎么和婶子说话呢,啊!?你这孩子没大没小,快给你婶子赔个不是。”
云吉释一脸的调皮相对着母亲说:“娘,让我认错也不难,除非,除非——”
母亲生气地问:“你这孩子,除非什么?”
“除非————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张媒婆听到这些话,立即一甩袖子,起身就走。她也就是因为还给云吉释的母亲留着一点儿薄面,没有开口大骂,不然依着她沾火就着、睚眦必报的脾气,一张嘴非把云吉释骂个狗血喷头不成。
“今后你们家的事儿就算拿八抬大轿来请我,我都不管了。”
母亲紧走几步送张媒婆到门外。
“大妹子,你看这孩子不懂事儿,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张媒婆真是气坏了,两条腿像生了风一样,走起路来一双大奶*子在胸前乱颤,屁股扭得更欢了。
不一会儿她的人影就消失在云吉释家门口。(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二哥
第十三章 二哥
母亲送走了张媒婆迈着碎步重新回到屋里。
云吉释还站在屋子中间没动地方,他的目光随着母亲的脚步在转动,他在观察着母亲的神色,其实他心里倒不是害怕母亲责怪自己,而是害怕母亲会因为这件事儿生气。
“你这孩子,不同意就好好跟人家说,哪有你这么说话的。”
云吉释急忙上前,扶住了母亲的胳膊。
“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张媒婆这个人,你忘了后街四大爷家的三姐是咋跳崖的了,还不是都是因为她。三姐本来有心上人的,让她一遍遍的硬是给挑拨黄了,非要把三姐介绍给十里外王庄那个大她十多岁的瘸子。三姐才多大啊,那年才满二十。四大爷也是一时财迷心窍,拿了人家的彩礼钱,非要把三姐许配给瘸子。后来怎么样?是不是把三姐活活给逼死了。娘,你说那个张媒婆是不是因为收了人家瘸子不少的钱,昧良心的钱,才做出了这件缺德事儿。还有......”
云吉释想一口气说下去,把这几年他听说的,关于这个张媒婆做的坏事都和母亲说说,让母亲认识认识这个张媒婆的本质。
“好了,不要再说了。吉释,这些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娘,全村人都知道这些事儿,我哪能不知道。我也是听村里人说话、唠嗑时说的呗。”
“村里的人也是,没事儿嘀咕这些干嘛。三妮儿都死了好几年了,还总提这些事儿,真是!”
“娘,这些事儿你都知道。”
“是啊!知道是知道,可是人家张媒婆一番好意来了,难道我还能把人家轰出去不成?乡里乡亲的,就是来串个门,唠唠嗑,我也不能撵人家走不是。”
“我看她今天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啥好心!’娘,你没答应她什么吧。”
“我能答应她啥,你都把人家给气走了。你看她今天那样,八成是真生气了。我呀,看你今后找谁做媒人去。”
云吉释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的心上人。两家离着这么远,也不知道现在她怎么样了。
会不会也有人给她提亲呢?
她会等自己吗?
自己可是答应了她一回到家里就和母亲说,要找媒人去她家提亲的,现在弄成这样,现成的媒人被他气走了,这可怎么办啊?
云吉释陷入了深思,当然也仅仅是思考了一小会儿而已,母亲当然不会猜到他现在的心思。
母亲没有过多地责备云吉释,这让他放心不少。
娘俩的话音未落,大门口传来“通通通!”似乎很紧急的脚步声。
接着推门进来一个人。
母亲一脸惊讶。
“吉让!你咋才回来!你媳妇天天哭哭啼啼地惦记着你呢,你这么多天不回来也不来个信,真是!”
母亲看到二哥回来,还没等二哥进屋缓过神来,先是数落了他一顿。虽然母亲在埋怨二哥,但是看得出来,她对二哥是关心多于责怪、惦记多于埋怨。
云吉释对二哥突然回到家也是感到又惊又喜。一下子又忘了刚才想自己心上人的事儿,他的眼神一刻也没离开二哥的身影。
二哥云吉让个子不是很高,圆脸,头发剪得很短,一根根都直挺挺地竖立着,眉毛和他们哥们儿都一样,非常浓密。
云家特有的浓眉在二哥脸上体现的更明显。他微胖的身材,穿着灰布小褂,黑色裤子,一双白边、黑面的布鞋上挂满了尘土,右脚的鞋帮还有点磨破了,露出一点儿光着的脚丫。
二哥读书不多,可是却是个会算账的精明人,算盘拿在手里,“噼里啪啦!”拨拉的让你眼花缭乱,算起账来准确无误,一丝一毫都不会差,这也是他能在云楼村大队当会计的原因。
二哥进屋也没坐下,直接站到了母亲身边,呵呵地笑着,看着自己的母亲。
“娘!您老先别生气,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母亲一边看着二哥,一边用手抚摸着他的手臂,态度缓和下来,语气也变得温柔了很多。
“再忙也得抽点儿时间回家里一趟啊,你这一天天地不会来,家里边不是都惦记吗!你媳妇天天掉眼泪,你不心疼?”
“娘,别提了,这些日子就跟打仗似的,哪顾得上回家......棒子,先给我倒碗水喝!”
二哥没有接着刚才自己提到的话题说下去,回转身向云吉释要水喝。
云吉释急忙给二哥倒了一碗水。
二哥真是渴极了,咕咚咚把一碗水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用衣服袖子一抹嘴,伸手又把空碗递给云吉释。
母亲一眼不眨地看着二哥把水喝完,二哥喝的口太大,太急,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洒到了鞋上,母亲低头看到了二哥露出的脚趾,心疼地接着说道:“吉让,你看你的鞋都磨破了,脱下来娘给你补补。”
说着起身就要去取针线笸箩,二哥急忙拦住了母亲。
“不用了娘,有时间让我媳妇补就行。我都娶媳妇了,这些事儿哪能还让你弄。”
二哥和母亲说完,又对着云吉释说:“棒子,你啥时候回来的。”
“回来好几天了,哥!”
“回来了好。”
二哥看起来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又好像心里装着很多事儿,不愿意在母亲屋里继续耽搁下去。
他接着说道:“娘,我回来是进屋先给你打个招呼,现在我还要立刻回队里,这几天一直在乡里不能回来,也是有好多事儿,我先走了。”
二哥急三火四,好像火烧眉毛了似的,进屋没多大一会儿就急着往外走。
云吉释的母亲急忙对着已经抬腿出了屋门的儿子喊道:“吉让啊!再忙不差这一会儿,回屋跟你媳妇打个招呼。”
“好咧!”
二哥一边回答着母亲的话,一边回了下头对云吉释说道:“对了,棒子!我车子上驮回来一袋红薯面。你搬到灶房去吧。”
二哥说完话急忙直奔自己房里,二嫂听到了这边的声音,正在屋里向外张望呢。
等云吉释把一袋子地瓜粉搬到灶房再出来时,二哥的自行车已经不见了,他只看到二嫂领着孩子,呆呆地站在大门口,这回二嫂还真没哭。
母亲在屋里看到大门口的二嫂,不由得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云吉释很好奇,二哥为啥急的像火烧屁股似的刚刚回来就立刻回队里?
他意识到家里、村里、队里都好像出了什么问题。
出了什么问题呢,云吉释一时还理不出一个头绪,他此时也闹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让自己突然有了这种感觉。
从自己回到家里开始,一直到今天村头发生云溪訾哥俩的事件,包括大哥风尘仆仆的忙碌相,二哥火烧眉毛似的着急样,都让他很迷惑。
一团团的乱麻在他心里搅合着,加上刚才张媒婆突然来提亲这个意外,更是让他觉得心里发堵。
自己的担心加上相思,一下子像潮水般都从他内心涌了出来,让他不堪折磨。
云吉释感到好像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慢慢地张开,而且这张网越张越大,让他感到一种窒息的氛围在逐渐向自己靠拢、靠拢、再靠拢,也许这张大网马上就会套在自己身上,会让自己不堪重负,一不小心可能还会毁在这张网里。
云吉释在胡思乱想。
......
***【请注意!】***
***此处!***
↓↓↓
作者有话要说:
呵呵!
看了这十多章,读者朋友们可能对云吉释这个人物有了初步的印象吧!
猜对了,他就是男主。
对了对了,还有女主呢?
女主?
噢!女主第一章就出现了。
大家猜到了吧。
她就是古丹凤啊!
这么多章过去了两个人怎么还没见面?
真是急人。
哎呀!我也着急不是。
但是书是一点点写出来的,其中的艰辛只有写书的人才能体会,也不能一下子全发出去不是。
喜欢就收藏吧!
留着慢慢看。
期待你的评论,当然有投票支持就更好了!(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清晨
第十四章 清晨
古猛一夜没有睡好。
天刚蒙蒙亮,他就穿上衣服来到院子里,院子里静悄悄的。
母亲屋里也没有动静。三个女儿也都没起床。
大黄狗趴在窝边一看有人出来了,急忙跑过来,摇着尾巴在他身前、身后转来转去。
古猛打开院门,迎着晨曦,领着大黄狗往东平湖边走去。
湖面平静,天边微微露出层层叠叠好像一排排鱼鳞似的朝霞倒映在湖面上。
湖水光影依稀、氤氲。
朝霞如水、水天一色,启明星辰倒映在水中。
湖边荷叶碧绿、荷花粉红,大滴的露珠在荷叶上颤巍巍的滚来滚去......
面前的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和谐、自然。
古猛来到湖边是要看看儿子的小船,哪里需要修补,船桨是不是好使,船舷有没有磕伤。可是他在湖边走着走着,就忘记了这件事儿,两条腿不由自主的迈着步子来到了刘喜妹的茅草屋前。
此时古猛的心里只惦记着两个人,一个是前两天被带走的二弟,一个是还处在病中的刘喜妹。
弟弟的事儿,他是干着急,半点忙也帮不上,多次托人去乡里打听消息都是无果而终。
刘喜妹就在自己身边,昨天夜里她又开始咳嗽,不知道吃完药现在好些了没有。
古猛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再看看刘喜妹,可是又觉得似乎有些早、有些不妥,现在敲门会不会打扰了娘两个的好梦。
大黄狗好像猜到了主人的心思,撒欢地跑在前面,摇着尾巴来到茅屋前。
突然“汪汪!”地叫了两声,抬起两只前腿往篱笆门上扑了两下,然后立刻掉回头往古猛身边跑来。
古猛没想到这个家伙如此冒失,惊得他心跳加快,急忙对大黄狗小声地喊道:“大黄,别叫!过来,快过来。”
大黄狗听到主人喊自己,飞快地跑到主人身边,邀功似的摇着尾巴,歪着头,望着面前的主人。
古猛没想这么早就打扰刘喜妹,可是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又让他突然很尴尬、很矛盾。
古猛心里很纠结,回去吧,自己惦记着,一会儿肯定还会来。不回去吧,又太早了,喜妹和伊霞现在能起床吗?
正当古猛俯下身,低头抹着大黄的耳朵,决定领着大黄转身回去的时候,茅屋小院的篱笆门开了。
“古伯伯,这么早啊!你是不是惦记着我娘的病呢?”
古猛抬起头,看到了开门出来的伊霞。
姑娘还没有梳头,一袭长发披肩,睡眼惺忪的样子,她一手扶着篱笆门,另一只手捂着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姑娘优美的身姿、轻缓的动作给茅屋和小院增添了别样的风景,整个人仿佛在画中,人因画而美,画因人而有情。
“伊霞,你娘好点了吗?这一大清早,本来不想打扰你们的,谁成想走到近前,这畜生还叫上了。”
人心可真奇怪,明明是狗成全了人的真实想法,却又要默默地承受着来自人的掩饰而发出的无端责骂。
伊霞看到大黄狗,一改迷蒙的神态、立刻高兴地叫道:“大黄,过来!”
大黄刚才明明听到主人在责怪自己,正低着头、夹着尾巴、灰溜溜的准备承受接下来的训斥,可是当它听到伊霞亲切地呼唤自己,马上来了精神,摇头摆尾、伸着长长的舌头,像看到了救星一样四爪离地向伊霞飞奔过去。
伊霞弯腰、低下头,爱抚着它的耳朵。大黄狗依偎着伊霞,在她身边蹭来蹭去,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伊霞站起身,古猛跟着她进到屋里。
大黄狗很懂事地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左转右转,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趴了下来,用舌头添起了自己的爪子,添的有滋有味,很投入的样子。
伊霞一进到屋里就对母亲说:“娘!古伯伯来看你了。”
“进来,快进来吧!这一天,还得让你惦记着我的病。”
古猛走进屋坐下,刘喜妹在伊霞的帮助下半躺在床上,依着墙,看起来身体仍然很虚弱,不过她没有再咳嗽,这一点让古猛放心不少。
古猛依然带着自己的烟袋,可是这次他进屋后并没有吸。
“喜妹,好点儿没?”
“昨天喝完药,好多了。伊霞这孩子昨天晚上为了照顾我都没睡好觉。”’
“伊霞孝顺,有她照顾你啊,你可有福了!”
“古伯伯,你和我娘说话,我去煮面。一会儿你也在这儿吃吧!”
“不了,不了。我过来看看你娘就放心了,我还是回去吃,要不然你凤姐他们该惦记了!”
“那好吧,我就不带你那份了。”
伊霞说完话去了灶房。
刘喜妹问古猛道:“你咋起这么早,外边天还没亮吧!”
“快亮了,天也不能总黑着不是?”
古猛的一句话把刘喜妹说的多愁善感起来。
“唉!我呀,还真就盼着这天一黑就不再亮了,睡着了就别再醒过来才好呢,省的遭这份罪。”
“瞎说,伊霞长这么大了,你忍心撇下她一个人?再说了,孩子还没成家,今后啊,成了家,生了娃,你还要当姥姥呢。”
“呵呵,我也盼着那一天呢!”
“看到你好多了,我就放心了,其实我来主要是想问问你们需不需要什么东西,一会儿凤儿和韵儿要去县城。如果需要什么让他俩给你们捎回来。你看,是不是在抓两副药回来。”
“你这一问,还真提醒我了。伊霞!伊霞啊!”
刘喜妹冲着灶房里正忙着点火的女儿喊道。由于声音高了些,震得自己又“咳咳咳!”地咳嗽了两声。
吓得伊霞急忙回复道:“娘!”
“你过来!”
“唉!”
伊霞听到母亲的呼唤急忙把柴火往灶膛里面推了推,生怕火着到外边。
“娘,啥事儿!”
“你把上次先生给开的药方给你古伯伯。你凤姐和韵儿要去县城,顺便让他们帮忙捎两副药回来!”
伊霞从屋里方桌的抽屉里翻出一个小本子,里面夹着一张纸,纸页由于放的时间很长,有点微微泛黄。
“古伯伯,就是这个,先生说再吃两副药我娘的病就差不多能好了!”
“好好好!我揣兜里,放心吧,一定给你们捎回来。”
“伊霞,给你古伯伯拿抓药的钱。”
“喜妹,不用了,花不了几个钱。再说,我也帮不上你啥忙,抓几副药还是理所应当的。”
“那怎么行,你为我们已经付出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该咋感谢呢,怎么还能让你花钱!”
“喜妹,你就别客气了。今天我要是把你们当成外人就不来了。再说,你吃完药病好了比什么都强。”
古猛说完话站起来。
“天亮了,我也该回去了,估计这会儿,他们在家里也正等着我回去吃饭呢!我走了。”
“伊霞,送送你古伯伯!”
“古伯伯,你慢走!”
古猛出了门,沿着湖边走了一段路,初升的太阳从湖面上跃起,东平湖上霞光万丈!
古猛离开了湖边,顺着一条小道往下洼家里走去。
大黄狗摇着尾巴,一会儿在前面,一会儿在后面,东闻闻西嗅嗅,撒欢似地往家里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