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喝 酒
第一百零六章 喝 酒
云吉释心想,抽烟原来这么简单,于是他拿起火柴,划着火,对着烟卷点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咳、咳、咳!”
一股浓烟从云吉释嘴里,鼻孔里突然喷了出来,呛得他不住地咳嗽,他急忙把烟卷儿从嘴里拿下来,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了。
古丹凤担心地问道:“阿释哥,阿释哥你没事儿吧?”
韵儿也急忙走到他近前,帮着他拍了两下后背。
云吉释摆了摆手说道:“咳咳!没事儿,咳咳!我没事儿,没事儿。”
古丹凤说道:“爹——!都怪你,看把阿释哥呛的,我都说过了他不会吸,不会吸,你非得让人家吸。”
奶奶和韵儿看到云吉释狼狈的样子,凤儿焦急地样子,都忍不住笑了出来,旁边的古丹玲和招娣也掩面笑出了声。
古猛也笑着说:“哈哈哈!哪有你这样吸烟的,这烟呢,要轻拈慢吸、细思慢品,抽的口大喽啊——呛!何况你还不会吸呢,哈哈哈。”
古猛说完话,示范性地把烟嘴放到口中,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呼出来,果然一缕青烟在他嘴里、鼻孔里袅袅而出。
古猛的动作是那么自然,脸上的表情显出很享受的样子。
云吉释看着古猛,心想,原来是这么回事儿,看来自己是有点儿心急了。于是他学着古猛的样子,把烟嘴重新放回嘴里。刚才被呛了一次,他变得小心多了,嘴里叼着的还是刚才那颗烟卷儿,不过火已经灭了。他鼓足了勇气,“哧啦!”一下又划着了一根火柴,用一只手夹着烟卷,另一只手拿着点燃的火柴,把火苗凑到烟卷的末端,这一次云吉释没敢再大口吸气,而是试探性地轻轻吸了一口气。果然,他感觉没有第一次那么呛了,但是吸到口里的烟又被他立刻呼了出来,他的嘴里也像古猛似的有一缕青烟徐徐飘出。
奶奶看到云吉释有模有样的,算是跟着古猛学会了,她笑着说道:“会了,阿释学会了!”
然后又转身对古猛说道:“你啊——!也不教人家孩子学点儿好,头一回来咱家,没吃、没喝,没好好招待人家呢,你就教人家学吸烟,你啊你——!”
古猛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嘛!凤儿啊,明天你和玲子做几个好菜,咱们请你云吉真大哥和阿释来咱家喝酒。”
古丹凤听到爹爹的表态,心里乐开了花。
云吉释也表现出受宠若惊,十分意外的样子。本来他和大哥是想着把学校的事儿处理完了,然后再来提亲的,因为出门前,大哥有言在先——“先公后私”,没想到人家古猛主动把话说了出来。
古猛又接着说道:“对了,凤儿,别忘了把那只小花公鸡宰喽!”
古丹凤没想到,爹爹竟然说要杀鸡,这无疑说明爹爹在心里似乎已经表明了态度。
村里流行一句老话,“姑爷进门,小鸡没魂!”
古丹凤心里在想,“看来云吉释这个姑爷,爹爹在心里已经认下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
云吉释在古丹凤家里有说、有笑,先按下不提,再说云吉真。
云吉真从钟书记家出来以后,一路往北穿过上洼,他跟着古宁直奔东平湖大坝,古宁的家就在坝沿边上。
二婶准备好了酒菜,正等着他们回来。
一个方桌,四碟小菜儿,有鱼、有肉,还配上了一小碟水煮花生、几棵小葱、一小碟面酱。两个人面对面盘腿坐在炕上。酒逢知己,开怀畅饮。
牛眼珠子大小的酒盅,云吉真和古宁每人已经喝了四杯。当第五杯酒倒上的时候,古宁微微有些醉了。
“吉真,难道你是要提拔了?”
“听谁说的?净瞎扯,我要提拔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云吉真一边说话,还一边使劲地摆手。
“我说古校长,你能不能——不拿我开玩笑,啊?”
古宁点点头,继续说:“还跟我装,还跟我装是不是。就你,啊!云吉真,现在干工作这疯劲儿,不提拔你,提拔谁?啊,你说,提拔谁?”
“我疯,唉?老古,我疯啥了,你说说?我倒是想听一听。”
古宁不紧不慢地端起酒杯,举到两个人中间。
“来,把这杯酒干了,我就告诉你。”
两个人共同举杯,碰杯后,一仰脖,干了第五杯酒。
古宁是真喝高了,脸红扑扑的,一双眼睛看东西也开始迷离。
“来,倒上,倒上!我给你倒上,唉——!倒满,‘满杯酒,半杯茶。’酒满心诚,来来来,倒上,倒上——!”
云吉真用两只手护着杯子,他生怕古宁把酒杯碰洒。
古宁呢,虽然喝的晕乎乎的,但是酒倒的却是恰到好处,两个人酒杯里的酒都是满而不溢。
云吉真继续问道:“你刚才说啥,说谁疯呢?”
古宁顺手把酒瓶子放到桌子上,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
“我说你啊,说你——云吉真!干工作有股子疯劲儿。你想啊,你来干啥来了,啊?大老远跑我们古楼来,人家乡里让你搞调研,你可倒好,还赖着不走了。看着人家钟书记干活,这不是给他下不来台吗?你说,你——你是不是疯了,就你这疯劲儿,呵呵,呵呵呵!不提拔都可惜喽。”
“唉唉唉?你别挖苦人行不行。我赖着不走?说我赖着不走!哎——我说古校长,你有没有点良心,我是在帮你们村唉!”
“是是是,帮我们村。你说是帮忙,可人家钟书记能那么想吗?”
“我说古宁,你不提这茬儿我还真不来气,你这一提起来,我这气啊——就不打一处来。你说,学校破成那个熊样儿,他钟书记看不见?万一,我说万一啊,万一房顶塌了,砸坏了孩子,咋办?啊?!你说咋办?把谁家孩子砸坏了,爹娘会是啥心情?你说,他老钟就想不到这些?我不信。”
云吉真的酒劲儿也上来了,他的脸上泛着红光,一双眼睛盯着古宁,眼神有点儿发直,说话时舌头还有些大。
古宁此时替钟书记说话道:“吉真,我说吉真,今天不是已经开始修了吗,修上就安全了。我听你嫂子说,钟书记把自己的棺材板儿都拿出来了,看来是动血本了。”
“这都不是重点,我说古宁,我要是不来呢?王书记要是不派我来,噢!难不成还那样儿?下雨漏雨,刮风漏风。到了冬天那屋里能呆人吗?都说人家老师有问题,依我看,钟书记的问题才是根本。”
“唉——!吉真,你喝多了,问题解决了就好,解决了就好。毕竟钟书记年纪大了,从前为咱们村做了不少好事儿。”
“行行行!你啊,就会替他说好话,你们是亲戚啊?呵呵呵!我不说了,不说这件事了不行吗?”
“我们才不是亲戚呢。好,不说了,不说了。诶?对了,阿释现在怎么样,自从那天分开到现在,我一直没看见他呢,我还想当面谢谢他呢。”
“你说他啊?”
“啊!对啊,是说他?”
“他这次跟我一起来了,就在咱们古楼呢!”
“真的、假的!你——你逗我。”
“我还能骗你不成?不信你问问我嫂子!”
“不问了,信!我信,哎呀!真想见他一面啊!”
云吉真看到古宁的样子,突然憋不住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
古宁莫名其妙。
“你——你笑啥?”
“我笑啊,我笑——哈哈哈——!我笑你,‘充大辈,没好事儿,晚上做梦娶媳妇儿!’哈哈哈......”
“你这话从何说起,我怎么又当大辈了?”
古宁说完这句话,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用手一拍脑门。
“唉、唉、唉!你先别吱声,我缕一缕,缕一缕。让我想想啊,哈哈哈!明白了,我明白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提 亲
第一百零七章 提 亲
古宁拍着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做梦娶媳妇儿——想好事儿?说得好,说得好,哈哈!不过,这个大辈啊——我决定,当定了。唉!吉真,要是你愿意,现在叫我一声二叔我也——呃!我也没意见!”
“去你的吧,现在叫?我现在叫你,你答应啊!”
“你叫,你叫我就答应!”
“滚一边去!啥时候阿释和凤儿结了婚,我啥时候改口。唉!要不这样?咱俩商量商量,你和我,咱俩各论各叫呗,阿释叫你二叔,我还叫你‘二哥’、还叫我嫂子‘二嫂’,行不行?”
“不行,不行!”
古宁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不行,不行,那可不行!自家人怎么能乱了辈分,必须叫二叔,必须滴啊。”
两个喝多的人呢,就变成了醉鬼。醉鬼接下来再说的就全是醉话了。
......
第二天,云吉真起床时,天已经大亮了。
他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口干舌燥,嗓子里像冒火一样。他心想,“喝多了,真是喝多了,和古宁喝了多少酒都记不清了。哎?自己怎么会在这儿,这不是古楼村大队部吗?昨天是怎么回来的呢?难道是古宁把自己送回来的?不可能,不可能,古宁他还不如自己的酒量呢。好像——好像是阿释去了,还有那个古丹韵扶着自己,还有——好像还有古丹凤。嗯,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喝多了,丢没丢人也不知道,唉!不管那么多了......”
云吉真仔细回想着头一天晚上喝完酒以后发生的事儿,总觉得恍恍惚惚不太真实,想了半天,还是有些断片儿,一些细节再也没想起来。
云吉真看着面前的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搪瓷缸子,他伸手端起来,缸子里有水,他“咕咚、咕咚!”把里面的水喝了个精光。喝完水,觉得清爽了很多,嗓子不干了,头也不像刚才那么晕了。他又环顾了一下房间,门前墙边,洗脸盆里的水已经打好,毛巾、肥皂在一边放着,看起来似乎是给自己准备的。
云吉真起身穿鞋下地。他心里还琢磨呢,阿释跑哪儿去了?
......
“哥!你起来了?”
云吉释突然开门进来,手里拿着两张玉米面煎饼。
“棒子,你这一大早晨,去哪了?”
“哥,你在外边,别叫人家小名儿不行吗?回家再叫。我啊,去东平湖边儿转了一圈。”
“和古丹凤去的?”
“你咋知道?”
“我咋不知道,看你的样子都看得出来,大鼻涕泡都美出来了。”
“哥,学校工地那边儿已经开始干活了,看样子今天一天就能整完。刚才钟书记说,既然你昨天在古校长家喝多了酒,就没叫你起来。”
“那太好了,完事儿咱们就走!”
“走?!哥,我的事儿,还没办呢?”
“你的事儿,啥事儿啊?”
“哥,你咋装糊涂。咱们去古丹凤家提亲的事儿啊,这不——买的酒、糕点,还没送去呢?”
云吉真走到脸盆前,一边洗脸,一边问道:“这洗脸水是你打的?”
“啊,是我!还有这煎饼,古丹凤拿来的,是她亲手烙的。呵呵呵!”
“好吧,看在你表现还行,我就去她家一趟。”
“不是,哥!昨天晚上,古丹韵已经把我叫他家去了一趟。别提了,出洋相了。凤儿她爹非要教我吸烟,我也不会呀,这把我呛的,丢人了。哦——对了!古丹凤她爹还说今天要请你去家里吃饭呢!”
“好好好!这不正好吗!‘先公后私’‘一举两得’这不都是你来之前说的吗!哦对了,问你个事儿?”
“啥事啊,哥!你问吧。”
“昨天晚上我是不是喝多了?”
“可不喝多了嘛!都不知道你喝了多少,谁成想你和二叔能喝成那样,反正你俩是都喝多了。我和韵儿把你架回来的,你啊,两腿稀软,路都不会走了。”
“是吗?原来是这样,没丢人吧!”
“丢人?你说啥丢人。”
“就是没干啥丢人的事吧?”
“丢啥人啊,你就像个死猪似的!把你扔到床上就睡着了。”
“哦,没丢人就好,没丢人就好。唉!你说谁像死猪呢?”
云吉释急忙赔上笑脸:“哥,这不是比喻吗,比喻,就是不太恰当哈。你要是不愿意就当我没说啊!”
“什么不太恰当,是相当不恰当!”
“好好,不恰当,相当不恰当。哥,一会儿我还跟你去学校工地吗?”
云吉真想了想。
“工地你就别去了,把这几样东西给你老丈人送去,别在一口一个‘古丹凤她爹’,‘古丹凤她爹’地叫了,直接叫老丈人不就得了。告诉你老丈人,学校的活一忙完,我就登门拜访。”
“唉,好咧!”
......
云吉真吃完早饭,急匆匆往学校赶,哥俩分头行动,云吉释拎着酒和点心高兴地往古丹凤家走去。
云吉真走到学校的时候,钟书记正领着人干的热火朝天。
工程进度很快,下午的时候,最后一块草苫铺到房顶就算完工。
现在,两件事儿办完了一件,云吉真也放心了,剩下的这件事儿是自己家的私事儿,钟书记不知道啥情况,也不好拦着不让他去。
钟书记把云吉真送到古猛家,他就自己回家了,为了庆祝完工,他还要请干活的人吃饭,这件事儿暂且撂下不提。
......
云吉真来到古猛家,缓步进院。
贵客进门,古猛亲自出来迎接,他还特意找了家族里的两位长辈来作陪,当然三叔也来了,一家人显得对云吉真极为重视。
古宁一早晨就回学校了,要不然他一定会参加这顿喜宴,不过临走前他到古猛家里来了一趟,哥俩沟通了一下意见,一致同意这门婚事。
现如今,没啥说的了,剩下的事就是顺理成章,皆大欢喜,古猛同意了云吉真的提亲。
云吉真高兴地频频举杯,不过这回他可没多喝,只是礼节性地表达出自己的谢意,在酒桌上,云吉真彬彬有礼,并改口叫了古猛一声“叔!”
古猛高兴的心花怒放。
从此以后,云、古两家就算是结下了儿女亲家。(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童 童
第一百零八章 童 童
古楼小学校刚刚修好,有些孩子就欢天喜地来到教室,帮着张老师和小古老师收拾卫生。
乡里依然没有派新老师过来,张老师还得拖着病体坚持代课。
古巧儿家就在学校东南边附近。
古巧儿有个男孩儿,名叫童童。天真活波,乖巧可爱,和古巧儿相依为命。
童童看着这几天学校很热闹,大人、孩子,来来往往,很多学生背着书包去上学,他回到家里对母亲说:“娘,我也要上学。”
“为什么啊?你还那么小。”
“娘,我不小了,我上了学,将来有了出息,好挣钱养活你。”
古巧儿没想到儿子小小年纪竟然说出像大人一样说的话,她一把搂住了童童,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娘,你怎么哭了?娘,你别哭了,你要是不让我去上学,我就不去了。”
古巧儿用手抹了一下流下来的眼泪。
“娘不哭,娘不哭了。明天娘去学校找老师,找他们说说,让你去上学。”
“好。”
童童听到母亲答应了自己的要求,高兴地一蹦一跳地出去玩了。
第二天,古巧儿怕耽误孩子们上课,她没直接去学校找张老师,一直等到晚上学校放学,她才去了张老师家,找到了张老师,他身体看起来还很虚弱,连日来的工作影响到了他的健康,可能是**病又犯了。
自从云吉真来过以后,学校的教室从新修缮,教学条件比从前好了很多,如果还是像从前那样四面漏风,到处漏雨的话,估计张老师也坚持不下去了。因为乡里直到现在也迟迟没派新的老师过来,所以为了不耽误孩子们的课程,他不得不再坚持一段时间。
......
张老师家的门檐很低,古巧儿低头进去,屋里空间十分狭小、光线灰暗。当他看到古巧儿进来,很是吃惊。平时他和这个女人是没有任何来往的,虽然古巧儿家离着学校很近,但是古巧儿从来没去学校办过任何事儿,张老师也从来没和古巧儿搭过话,倒是她家的那个小男孩儿总是趴在教室的窗口上,往里面张望。张老师突然想到那个孩子充满渴望的眼神,想起他趴在窗台上翘着小脚往里面张望的样子,便对古巧儿的来意猜到了七、八分。他把古巧儿让进屋里坐下,左翻右找地找到火柴,小心翼翼地点燃了煤油灯,昏黄的光线把小屋照的稍稍明亮了一些。
古巧儿看到张老师把灯点上,她有些不好意思,心想,也不知道自己来的是不是时候,让人家点灯熬油的,真是过意不去。想到这儿,她连忙说:“张老师,你不用这么麻烦,还点灯,我就一件事儿,说完就走。”
“不麻烦,不麻烦,你说吧。”
张老师用手护着刚刚点燃的油灯火苗,生怕一阵风突然吹来,把它熄灭喽,他把灯台轻轻地放在桌子上,直到扣上了透明的灯罩,他才放心地坐下。
桌子的一条腿断了,下面垫着几块青砖,这样能保持桌子的平衡。破旧的书桌上摆着孩子们的作业本、一把尺子、一瓶钢笔水、一只磨秃了笔尖的钢笔,钢笔旁边还放着半个吃剩的玉米面饼子。由于张老师的家不在古楼,所以他老婆、孩子都不在身边,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生活,日子过得也是稀里糊涂。张老师平时吃饭就是饥一顿饱一顿的,现在他拖着有病的身体在工作,生活上变得更是一团糟。
古巧儿在凳子上欠了欠身子。她没想到张老师家里竟然会是这么个状态,要知道张老师家是这样......她心里叹息道,“唉!知道了也没有用,自己是一个寡妇,也不能主动来帮他料理啊!那还不让人家说闲话。”想到这儿,古巧儿为自己的过多担忧苦笑了一下,不禁微微摇了摇头。
“张老师,我家娃要上学,你看......”
“哦,孩子叫什么名字,到入学年龄了嘛?”
“叫童童,虚七岁了。”
“唉——!咱们学校要求孩子八周岁才能入学,他这还差两岁呢。”
“张老师,您想想办法,帮帮忙,哪怕让他做个旁听生也行,求求您了。”
古巧儿一边说着话,一边小心翼翼、紧张兮兮地从衣服兜里掏出来五元钱。
张老师的脸色立刻变了,刚才他还是和颜悦色,现在却是眉头紧锁,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厉声问道:“童童他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老师,我知道你身体一直不好,这点钱你买点东西,补补身子吧!”
“这怎么行,不行!你快把钱收起来。你要是拿钱,这事儿就是能办,我也不会给你办了。”
古巧儿看到张老师态度很坚决,她突然感到自己的行为有些欠妥,似乎对于张老师的人格造成了一种极大的侮辱。她勉强收回了递出去的钱,并且开始为自己的冒失而感到自责。
此时,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点儿尴尬。
张老师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和颜悦色地说道:“那——!童童他娘,这样吧,明天你先让孩子过来吧。先上几节课试试,如果行的话学校就收下他。不过一定要嘱咐孩子,到了学校可不比在家里,一定要听话、遵守纪律,明白吗?”
古巧儿真是没想到张老师竟然会答应自己的要求,她还以为刚才张老师生气了一定会拒绝自己呢。
“知道了,知道了,谢谢张老师,童童他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不会给你添麻烦的,真是太谢谢你了,太谢谢了!”
古巧儿站起身,深深地给张老师鞠了一躬,既是对张老师同意让孩子上学表示感谢,也是为刚才自己给张老师钱的错误行为而向他道歉。
古巧儿回到家,连夜给儿子缝了一个书包,希望孩子明天上学有一个好的开始。
童童晚上搂着书包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童童吃完饭就往学校跑。
不一会儿,又满头大汗地跑回来了。
“童童,你咋回来了,老师不是同意你上学了吗?”
“娘,老师说,学生上学不能光着屁股。”
古巧儿一看,可不是吗,昨天只想着书包的事了,根本没想到孩子现在光着脚丫,只穿着一个肚兜,屁股还露着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填 表
第一百零九章 填 表
古巧儿看着童童滑稽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好好好,娘给你找衣服穿上!”
“娘!你快点,你快点嘛......”
从前,童童没上学的时候,一直是穿着肚兜,光着屁股,看起来很正常。村子里像他这么大,五、六岁大的孩子都这么穿戴,很多孩子光着脚丫,不到冬天天冷,连鞋子都不穿。怎么这一上了学,童童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一节课没上,一句课文没读,先是知道了什么是羞耻。既然是老师的要求,古巧儿不敢怠慢,急忙回到屋里,翻出来一条短裤,一件小汗衫给童童穿上,把原来的肚兜脱换了下来。
古巧儿又找了一双鞋套在孩子脚上,大小正合适。
“这样可以了,回去吧,到了学校好好跟着先生学文化。”
“唉——!知道了,娘!”
童童说完话,低头给古巧儿鞠了一躬。
“这孩子,谁教你的?”
“是张老师教的,他说小学生要讲文明、懂礼貌。”
“好、好、好!快去吧,别跟别人打架就行。”
古巧儿看着童童出门,她心里百感交集,看来把孩子送到学校是对的,只是孩子还小,真是难为他了。
中午,学校放学了,很多孩子陆陆续续往家走,但是童童却没回来,这是怎么回事儿?
古巧儿站在家门口往学校张望,她左等右等、望眼欲穿,也没看见童童的影子。正好一个男孩路过她旁边,她一把拉住这个孩子问道:“看到童童没?你们都放学了,他咋还没回来。”
被拉着的孩子一边挣扎,一边说道:“童童?你说的是今天新来的那个小不点儿?”
“对,就是他。他咋没回来?”
“你放手,你放手我就告诉你。”
古巧儿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把孩子抓的太紧了,她急忙松开了手。
“哦——!我松开了,你告诉我吧。”
“小不点儿被老师留下了。”
小男孩儿说完话撒腿就跑,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古巧儿开始担心了,童童这孩子,怎么第一天上学就被老师留下了呢?不行,一定得去学校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她急匆匆地来到学校。孩子们放学后,人走的差不多了。古巧儿透过窗户,果然看见童童和老师还在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且两个人还都站在讲台前。
古巧儿走进了一些,只听见老师在问童童一些问题,童童好像很迷茫,睁着大眼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古巧儿看到提问的人并不是张老师,而是年轻的小古老师。
“你名字叫童童,可是你姓什么啊?”
童童摇摇头。
“你爹叫什么?”
童童摇摇头。
“你娘叫什么?”
“我娘叫古巧儿!”
古巧儿心想原来是这样,她轻轻地推门进去。
“小古老师!”
“巧儿姑姑?哦,不、不!童童他娘,不对、不对,古巧儿同志......”
古巧儿心想,唉!这不是下洼三大爷家的孙子吗,他小时候自己还抱过他呢,现在真是出息了,当上老师了,连叫自己一声巧儿姑姑都觉得掉价了。
“小古老师,我是来看看童童咋还没放学。”
“哦!原来是家长来了,正好!你快坐下,有问题要问你。”
古巧儿在离着讲台最近的一个书桌前坐下,童童还站在讲台边上,他抬头看了看古巧儿,当着老师的面,没敢吱声。
小古老师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在了古巧儿对面。
“童童他娘,哦不,古巧儿同志。是这样啊,张老师告诉我,今天呢,收了一个新学生,就是你家童童。咱们学校啊,孩子入学要填一张表。这不是嘛,我就把孩子留下了,我寻思着问问他,直接把表填完不就省事儿了吗。没想到这孩子——这孩子,一问三不知,什么都不知道。连自己的爹都不知道叫啥名,这是什么情况啊?”
古巧儿听着小古老师的话,看了一眼还在那里老老实实站着的孩子,说道:“童童,到娘这里来!”
童童看着小古老师,没敢动地方,继续用眼睛盯着小古老师看。
小古老师眼皮都没抬,他说道:“过来吧,你娘叫你呢!”
童童立刻跑过来,一下子扑到古巧儿怀里,委屈地掉了几滴眼泪。
古巧儿抹着孩子的头,她自己也强忍着泪水,坚强地说道:“童童不哭,童童不哭!不哭啊。”
古巧儿又对着小古老师说道:“古老师,孩子小,有些事儿我没和他说,你别怪孩子,要怪就怪我吧!”
小古老师说:“古巧儿同志,我不是责怪他的意思,我只是想把表填好,仅此而已,你不要多想。既然你来了,我也就不用问童童同学了。这样吧,我问、你说,然后填上就行了。其实很简单,没有多少内容,填完你们就可以走了。”
古巧儿从小古老师手里接过登记表仔细看了几眼,不看还好,这一看,她的脸上立刻露出很为难的神情,她把表重新递给古老师。
“古老师,还是你写吧!”
两个人说着话,小古老师拿起笔正准备填表的时候,张老师恰巧推门进来了。
童童看到张老师进来,急忙从娘怀里挣脱出来,面对着张老师深深鞠了一躬:“张老师好!”
“你好,童童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
张老师走到几个人近前,他怜爱地摸了摸童童的头说道:“古巧儿啊,孩子今天表现不错,童童同学上课很认真,这孩子我们学校收下啦。”
古巧儿也急忙站起来,向着张老师鞠躬:“谢谢,谢谢您!”
张老师说道:“童童啊,好好学习,将来要有大出息,明白吗?”
童童清脆而响亮地回答道:“知道了!张老师。”
童童回答完张老师的话,急忙转身给张老师搬了一个凳子,张老师点点头,他在小古老师旁边坐下。童童双手垂立,笔直地站在母亲身边,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张老师。
张老师坐下后问道:“古巧儿,你怎么来学校了,我们没通知你们家长来学校啊?”
还没等古巧儿开口,小古老师抢先说道:“张老师,是这么回事儿,今天咱们通过观察,不是决定收童童入学了吗。其实,现在给学生登记都已经有些晚了,咱们新生登记的表格我都已经报到乡里了,所以就有点儿着急,寻思着中午把童童留下,赶紧把表填完,好快点儿给乡里送过去,赶上这一批把他也登记上,别落下。没想到,童童同学啊,一问三不知,连自己姓什么,爹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你说气不气人!这不是吗,正好他娘来了。我寻思着,正好让他娘把表填上。”
张老师看着童童问道:“童童,古老师问你的问题,你真不知道吗?”
童童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张老师又回过头问古巧儿:“古巧儿,这是怎么回事儿?按理说,这些问题都是每个孩子应该知道的常识,童童也应该知道啊。”
古巧儿一脸平静的表情说道:“张老师,童童他爹死了。是我没告诉他,他爹叫啥,不怨孩子不知道,不过既然要填表,那我也不能瞒着了,但是我希望两位老师一定不要说出去,千万要为我们娘两个保密!拜托了。”
古巧儿说到这里,好像想起了很多往事,她咬着嘴唇,眼泪在眼圈里面直打转,一副想说又不想说的样子,看起来十分为难。(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秘 密
第一百一十章 秘 密
张老师不想强人所难,所以他说道:“哦!看来事情好像另有隐情。既然是这样,古巧儿,那你为什么不让童童跟你的姓呢,让他姓古不行吗?那样的话,在咱们这张表上,他爹爹那栏就不用写姓名了。”
古巧儿内心还是很纠结。
她看看张老师,又看看小古老师,回头又看看孩子,然后低下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小古老师有些不耐烦了,生气地说道:“我说,古巧儿同志。你呀——你看谁家的家长像你似的,真是墨迹,刚才我们都答应了为你保密,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还有啥顾虑啊。就这么点儿小事,快点儿填完不就得了嘛。今天下午我正好去乡里取教材,顺便就把童童的登记表报上去了。可是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磨磨叽叽的,如果填不完表,万一耽误了童童入学,就得等明年,到时候你可别怪我们不给你办!”
小古老师的话像一把利剑,直刺古巧儿的痛处,她心里一惊,害怕耽误了孩子入学的大事儿,但是当着孩子的面,她还是不想说出实情。
她把童童拉到近前:“童童,听娘的话,你先回家,娘和张老师有话要说。”
童童一脸无辜的样子,不明白娘是啥意思,只好听话地答应道:“唉!娘,那我走了,张老师再见,古老师再见!”
童童不知道娘为什么不让自己听,他只是很听话地出去了,出了校门,飞快地往家里跑。
小古老师看着童童出门,跑远了才说道:“哎呀!我说古巧儿,至于吗,你看你,现在这孩子又让你给撵走了,如果下次再填表,他不是还不知道该怎么填吗?真不知道你这当娘的心里是咋想的.....”
小古老师一句句话让古巧儿感到万剑穿心般的难过,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张老师看出古巧儿的异样,于是轻轻拍了拍小古老师的肩膀,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于是小古老师不吱声了。
古巧儿这时候抬起了头,一缕秀发从她的右侧脸庞垂落下来,映衬着她粉白的皮肤,她的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无助的神情,似乎还含着浅浅的泪花,无论谁看到她的神情,都会为之而产生深深的怜惜。她轻启朱唇,轻声问道:“张老师,只填表就可以了吧,有些事儿你们就别深问了,行吗?”
张老师很痛快地答应道:“行,怎么不行,你就按照表上的项目说就行,我们只要把表填完就行,我知道你们孤儿寡母的不容易。六叔、六婶他们又都走了。说实在的,我们也帮不了你什么忙,你的隐情我们不会问的,也会为你保密,你放心吧。”
古巧儿说道:“好吧,小古老师,那你就记上吧。童童的爹叫‘左苏爱’,古楼村渔民,已去世;童童的娘叫‘古巧儿’古楼村渔民,现在住在古楼村;童童的姓名是‘左童童’......”
张老师和小古老师听到古巧儿说出左苏爱的名字,就好像晴天一声霹雳,把他俩都震蒙了。
这、这、这是哪跟哪啊?
左苏爱?左苏爱不是刘静——刘喜妹的丈夫吗?
他还有一个女儿叫左盼盼,小名叫伊霞。
这是什么情况?
张老师的心里彻底乱套了。
小古老师惊讶地张着嘴、拿着笔,半天没写一个字。
古巧儿说完了,她非常从容地站起身,向着两位老师微微鞠了一躬。
“张老师,小古老师,没事儿,我就回去了!”
张老师和小古老师都愣住了,他们呆呆地看着远去的古巧儿,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半天才反应过来。
小古老师不由得用手托了一下自己的下巴颌,他感到自己的下巴都凉了,他为了确定自己的下巴没让古巧儿的话给吓掉,还使劲地揉了揉。
张老师急忙冲出去,他本来想再说点什么,不过刚才答应过人家古巧儿,不能再追问了。他站在教室门口,看着古巧儿踉跄着脚步已经走远了。古巧儿如果今天不来学校填表,他和古老师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秘密。他心想,这个古巧儿,原来,原来——原来是左苏爱的媳妇!
不对,不对!左苏爱的媳妇应该是人家刘喜妹才对。
那她——她是——?唉——!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孽缘——真是孽缘啊!
张老师从新回到教室里,他看着小古老师,小古老师也看着他,两个人的眼神都很奇怪,都很疑惑。
“古老师,你对这件事儿怎么看?”
“没想到,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事情怎么会是这样?难怪古巧儿吱吱唔唔的不愿意说,原来是有难言之隐。不过——那个左苏爱不是已经失踪很多年了吗?至少有六、七年了吧!”
“是啊,六、七年了。你想想,童童今年啊,正好七岁。”
“对了,对了!如果这么说来,那么左苏爱六、七年前,应该是是和古巧儿一起离开了古楼村,从此杳无音讯。这让我想起一个词,私奔——!对,他们两个私奔了!可是他们去哪了呢?为什么古巧儿只是自己带着孩子回来了?”
小古老师很努力地分析着古巧儿的情况,他左想右想,也没得出个什么结论。
张老师看着小古老师聚精会神,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他说道:“唉!不管怎样吧,既然人家古巧儿说了,让咱们替她保守秘密,你的意见呢?”
小古老师立刻表示:“保密,保密!当然保密,乖乖。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我说张老师,这件事啊,千万不能传到刘喜妹耳朵里,如果让她知道了,还不得疯啊!”
张老师说:“所以古巧儿连自己的儿子都瞒着,估计啊,她爹古老六临死也不会知道这件事儿,也不知道这个古巧儿要瞒到什么时候。唉——!不说了。古老师,以后啊,咱俩也别提这件事了,无论啥时候也别提了,省得说漏嘴。”
“好好好,不提,不提,绝对不提!”
“古老师,你不是要去乡里吗?下午没课,你去吧,我收拾、收拾,也回家。”
“我这饭还没吃呢,一会儿先回家吃饭,吃完饭我就走。”
“行,你真得快点儿,要不晚上回来天就黑了。”
“没事儿,下午钟书记也去乡里,三叔赶毛驴车送他,我跟着借光坐车去,你就放心吧,天黑前一准儿能回来。对了,忘了问你了,我去乡里,有没有啥要给你家我婶子捎带的东西。”
“哦,你不提这茬儿,我差一点儿忘了,这是二十块钱,你捎给你婶子。还有,这是我给乡里王书记写的信,拜托你交给他,咳咳咳!”
“我说老张,有钱人啊!二十元,一个月的工资啊,都给了婶子,你喝西北风去啊!看你这身体,能行吗?”
“唉!她在家里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我自己坚持到下个月开资就好了。咳咳咳......”
“我说张老师,你这身体——你没事吧!”
“没事儿,没事儿!我一会儿回去吃点药就好了。”
“那行!你多保重。我走了啊,信我一定亲自交给王书记,钱一定交给我婶子,你放心吧。”
“好的。走吧,走吧!我也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伤 感
第一百一十一章 伤 感
云吉释和大哥云吉真从古楼村回到云楼。
云吉释高兴地跑到母亲的屋里。
“娘,娘!”
“棒子?回来了,你大哥呢?”
“我大哥也回来了。”
“你们啊,前前后后走了两、三天,事儿办的啥样了?”
“妥了!娘,办的妥妥的!先公后私、一举两得,都办妥了!”
云吉释在母亲屋里的桌子上拿起水杯,一仰脖把一杯水都喝光了。
“娘,我大哥去人家古丹凤家提亲,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答应了呗。”
“猜对了,痛快着呢!”
“看把你高兴的,啥时候把古丹凤领家里来,让为娘也看看!”
“会的,会的,娘!人家同意了这门亲事儿,那来咱家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你要是想看她,分分钟我就给你领来。”
“吹牛!真能吹牛。不过啊——你可别忘了一句老话。”
“啥老话,娘!你说,我听着呢。”
“老话说啊‘小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我看你离这小喜鹊啊,不远了!”
“不能,不能!娘,你咋能这么说我呢?”
“看你的样子就能看出来,尾巴都翘起来了!”
“哪有!娘,我一辈子都孝顺您,等我把古丹凤娶回来,我俩一起孝顺您,呵呵呵!”
......
云吉真来到母亲屋里,给母亲请安,他把去古楼提亲的前后经过详详细细地和母亲说了一遍。母亲听过云吉真的介绍,很满意这门亲事。
“吉真啊,阿释的事儿啊,算是定下了,梅子出嫁的日子眼看着也快到了,可是她婆婆家到现在连个人影也没见着,眼看着大喜的日子就在眼前,两家是不是应该商量一下送亲、迎亲的事儿,你看这可咋办?”
“娘,你别着急,我约莫着,梅子她婆家最近应该会来人的。”
“唉——!你的弟弟、妹妹们,一个个的都大了,都要成家立业了。我啊,指不定哪天,两眼一闭,就找你爹去喽。”
“娘,你别这么伤感啊!你看,咱家现在儿孙满堂,您老不是正在享受天伦之乐嘛。再说了,梅子出嫁是好事儿,喜事儿。你别想那么多了啊。”
“可是啊,我总觉得,你们一个个的好像都会离开我似的,梅子出嫁,我的心啊,没着没落的,一直也不踏实。”
“娘,你是想多了,就算弟弟、妹妹们都成了家离开你,我和小玉也不会离开你的,咱们一家人永远不分开,你就放心吧!”
“你啊,就是说的好听,真正做起来,连小玉一半儿都赶不上,还是我大儿媳妇对我好。”
“娘,看你说的,我和小玉不是都一样吗,你儿媳妇对你好,还不是代表我对你好?呵呵呵!”
“你这张嘴啊,一天天就会哄我开心。唉——!你这一忙起来,十天半个月的回不来一趟,好了!咱们娘俩也别唠了,你回自己房多去陪陪你媳妇儿去吧啊,去吧!”
......
云吉影这几天,天天陪着云吉梅,寸步不离,好像生怕姐姐丢了似的。
家里大姐已经出嫁了,现在二姐也要出门子,嫁给一个自己从前都不认识,现在也不了解的人,也不知道今后面对的婚姻生活会是什么样,会不会幸福,只有听天由命的份儿。女人的命运难道都是这样吗?难道这也是自己今后的宿命?
云吉影有些不甘心,可是看着云吉梅期待着幸福的降临,她就是有些舍不得,还微微有些伤感。如果二姐一走,那么从前三个人住的房间里可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晚上和谁说话呢,总不能再跑到娘的屋里吧,所以云吉影的心也是没着没落的,一种孤单无助的感觉渐渐地在她内心弥漫开来。
“姐,我姐夫家离着咱们村这儿远不?”
“不远!走着去,一小天儿的路程,赶马车更快,三、两个时辰就到,其实他家离着县城很近,就在县城边上,进城啊,方便的很。”
“那可太好了!那——离着县中学有多远?”
“离县中学不远啊,可近了,你问这干啥?”
“姐,等你结完婚,我去你家,你让不让我去?”
“你今天这是咋了,净说傻话,哪能不让你去呢?你是我亲妹妹,想啥时候去,就啥时候去。”
“太好了!唉——对了姐,我姐夫他是干啥的?”
“他啊,我听大哥说是个司机,开车的!”
“啊?这么好,我还没见过他呢。”
“别说你没见过,我也只见了他两次,一次是跟着大哥在乡里相亲见的面。另一次是相完亲,去他家认门。”
“姐,你都不了解他,你俩今后在一起生活,能幸福吗?”
“你啊——又说傻话,你看看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哪个结婚之前了解啊。现在过得不是也好好的吗?”
“可是我觉得不一样。你看三哥,我听说三哥和古楼的古丹凤是自由恋爱,那多好,多浪漫,两个人既相互了解又相互欣赏,那才是真正的感情,只有这样的婚姻才真幸福。”
“你啊!还小,感情的事儿,你哪懂?”
“我咋不懂,姐!我要是找婆家,就像三哥似的,一定找我喜欢的人才嫁。”
“傻丫头,羞羞羞,不知道害臊,一口一个喜欢,喜欢——!也不嫌丢人。再说了,你天天在家里呆着,看到的都是咱村里的那几个小伙子,吉喆、溪訾、云星、云亮他们,有些还都是咱们本家兄弟,你还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我不信。”
“姐,说真的,我不想在家里呆着了,我要出去,继续上学。我都想好了,等你嫁了人,我就离开家,去县城中学读书!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跟着吉平哥正复习功课呢,我们把阿释哥带回来的书都学的差不多了。”
“什么?你还要去县城读书。”
“对啊!到时候,我就去你家住,你不是说姐夫家离着县中学近吗,我都想好了,白天我去学校读书,晚上就去你家陪你,行不?”
“行!咋不行,我巴不得呢!可是你和娘、还有大哥说这事儿了吗,他们同意吗?”
“他们同不同意我都要去,反正我不想在家里再这样呆下去了,从前我身体不好,常年吃药,学习耽误了很多,但是今后我不能成为这个家的累赘。我记得书上说‘知识改变命运’,我想改变命运!”
云吉梅看着这个最小的妹妹,心里不知道是该为她高兴还是该为她担心。
“你啊——!让我说你啥好呢。”
“呵呵呵!”
姐两个正说着话,外边竟然来人了,正是云吉梅婆婆家的人。来人代表婆家又续了一份聘礼,两家订好了迎娶新娘的日子。然后就等着新郎官来家里接亲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修 路
第一百一十二章 修 路
云吉释从古楼回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有句话说得好——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这段时间干劲十足,每天都要去大队部和于书记、队长研究修路的事儿。考察地形,画图纸,计算土石方用量,计算工期,忙的不亦乐乎。一转眼丰收的季节到了,伴随着秋收的开始,云楼村修路的工程也开工了。
云楼村这次修路,既没有县里、乡里的拨款,也没有调拨来的人员、物资和技术的支持,全凭着村里边的乡亲们自力更生地去干。
无论物资劳力,大事小情,都要靠村里人自己想办法解决。即便是这样,于广山书记坚持召开了全村村民动员大会,做出决定,再苦、再难、再累,就是扒掉一层皮,咬着牙也要把村里通往外边的路修好,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晴天一路灰,雨天一路泥的走下去了,开山采石,铺一条平坦的石板路。
村民大会上,于书记和队长的决心感染了全村的男女老少,俗话说“要致富,先修路。”
云楼村一直这么穷,不能不说和这条破路有很大关系。会上全村的人都支持修路,大家纷纷表示有人出人、有力出力。村里除了上年纪的老人、上学的孩子、正在哺乳的婴幼儿,其余的全部上阵,无论是大姑娘、小媳妇,一个也不能闲着,全都做到有一分光、发一分热,都到修路工地上去干活。
村里族人中,有几个威望较高的长辈还在村民大会上表态,全力协助书记、队长行使起监督的权利,监督那些出工不出力、留边耍滑的人。
村里还成立了青年突击队。青年突击队里挑选的个顶个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吉喆、云溪訾哥俩,云星、云亮都在突击队里。突击队是很快成立起来了,但是要选出一个队长,带领着大家干活。
开会选举队长那天,气氛相当热烈,刚开始大家选举村队长,后来于书记说,“青年突击队,队长当然要选年轻人当!”
于是,突击队里的这些年轻人在云吉喆和云溪訾的鼓动下,一致推举云吉释当突击队长。大家选他的理由就是因为修路的建议是他提出来的,而且他有知识、有文化、会测量、会算账、脑瓜灵、办法多......总之,云吉释成为不二的人选。
于书记带着一部分人村民搞秋收会战,云吉释领着青年突击队开山采石、开始修路。
顾嘎子可没跟着云吉释他们一伙修路,在他看来,经过上次抓云吉释的事儿以后,这小子到现在还没公开找过自己的茬儿已经算是很万幸了。现在人家当上了突击队长,自己可得躲远点儿,千万别犯到这小子手里,遭到报复。其实呢,顾嘎子还有另外一个更加自私的想法,那就是秋收干活可以填饱肚子。收地瓜,吃地瓜;收红枣儿、吃红枣。核桃树上的核桃仁嚼着很香,味道也不错。在他看来,秋收劳动中,谁也不能把自己的嘴给封上。
人干活不比牛马,有时候还给它们戴上嚼子,怕牲口糟蹋粮食,可是干活时总不能把人的嘴也给堵上吧。所以他一边干活,一边肆无忌惮的吃着,他那副极为夸张的吃相,常常招来周围人的白眼。
顾嘎子可不管这些,谁爱看谁看,谁爱说啥就让他谁便说去,反正无所谓。在外边吃饱了,家里的粮不就省了吗。何况秋天丰收的日子又是这么短,白吃的日子是这么少,一年当中也就这几天不用为饿肚子犯愁,可以吃个含哺鼓腹、沟满壕平,这好机会在他看来实在是不可错过,万万不可错过,谁错过了,谁就是傻瓜,那些跟着云吉释修路的人都是傻瓜。
夏浩跟着青年突击队干活,他的年龄虽然比这些小伙子大了不少,但是干起活来一点儿也不含糊。虽说是到了秋季,但是“秋老虎”也很厉害。每当正午,毒辣的阳光晒得人睁不开眼,有的小伙子背上的皮肤被晒的黝黑,爆了一层又一层的皮。
出村的道路从村大队部修起,先是开采村西头离大队部比较近的赤沙岗的石头,然后穿过村子再开采村东头黄石岗的石头,逐渐往黄石岗方向修,然后一直拐向村南,最后修到通乡公路上就算完成了,全程大约四点六公里,最初的计划就是这样。
工程进行的很慢,但是很顺利。道路按照计划,比原来的土路拓宽了一米,设计宽度约五米,这个宽度对向能错开两辆汽车还稍有余富。铺装的石头都是大块儿的条石,厚度大约三十公分,虽然长度大小不一,但是很均匀整齐。这样每天修路的进度也就能前进大约三十到四十米。按照这个进度,全部修完预计也要一百八十天左右,看来基本上要修到明年夏天才能完工。如果算上冬天进度慢,再加上一些意外停工等特殊情况,可能需要的时间比预计的还要长。
云吉释考虑到,最难修的一段就是黄石岗,因为那里有一个悬崖,也就是夏县长的司机,小刘师傅开车掉下去的地方。
云吉释估算了一下,修到那里还得需要二十几天的时间,后来他考虑再三,准备绕过那一段,但是路程要多出来大约两公里,这样无疑又增加了工程的时间和劳动量,不知道于书记和队长还有乡亲们会不会同意,他心里没底,正因为这件事儿犯愁。
自从村里开始修路,云吉释当上青年突击队长以来,他是一天好觉也没睡过,天天琢磨着任务分工、工具分配、修路的质量、进度等等这些具体的问题,他的嘴唇上因为上火,起了好几个大泡。母亲看到他一天天吃不好饭、睡不好觉的样子,心里很心疼。
“阿释,这修路的活也不是一天干的,你可别再累病喽,悠着点啊!”
“娘。我没事儿,你放心吧,我这身体棒着呢,我的小名不是就叫棒子吗,你看——!你看娘,这肌肉块儿!”
云吉释一边说话,一边撸胳膊、挽袖子,把胳膊上的肌肉展示给母亲看。母亲用微微颤抖的双手,怜爱地抚摸着他的手臂。
“棒子,你这两天都累瘦了。娘看着心疼,家里也没啥好吃的能给你补补身体,唉——!”
“娘,我不累,真不累。你没上修路的地方看看,乡亲们的干劲儿足着呢。我们突击队,绝对的主力,你想啊娘!我是队长,那还不得带头干,人家老少爷们儿可都看着我呢!我就想着啊,这路修好了,今后咱们村漫山遍野再都种上果树,到时候啊,大汽车‘嘟嘟嘟、滴滴滴!’地开进咱们村,一车车苹果拉出去,一车车粮食拉回来,乡亲们不就过上好日子了吗!最起码换回来的粮食应该够吃吧,如果村里家家都能吃上大白馍馍,咱这路就没白修,你说是吧,娘!”
母亲看着云吉释十分夸张、比比划划学开车的样子,她笑了。
“听你这么一说啊,娘倒是觉得挺好!可是看到你这么辛苦,娘又有点儿舍不得。”
“娘,现在我苦点、累点儿算不了啥,乡亲们心里都攒着一股劲呢,大家还不都是为今后着想,咱不是穷日子过怕了嘛,都盼着路修好了,日子能早一天好起来。娘,你就等着过好日子吧!”
“好好好!我等着,我等着,我还等着你早点把媳妇娶回来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回 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回 忆
下雨了。
秋雨绵绵,淅淅沥沥。
整个云楼村笼罩在蒙蒙的细雨之中。
雨丝如线,从灰蒙蒙的天空中密密地斜织下来,落在青砖瓦舍、落在金色梯田、落在河流小桥,落在山坳里、高岗上、低坡下,落在村东那口百年老井里,间或滴滴答答,间或毫无声息。
秋雨如烟、如雾,淋湿了山、淋湿了树、淋湿了房屋、院落,淋湿了人们焦灼的心......
云楼村修路的活因为下雨暂时停工,这样的话,工期毫无疑问还会往后拖延。
云吉释干着急也没办法,他也不愿意让乡亲们冒着雨干活。“一场秋雨、一场寒”,冻坏了身体可不得了。
......
云吉释冒着绵绵细雨跑到村大队部夏浩的住处,他开门进屋,随即收起了雨伞,抖了抖身上沾着的雨滴。
夏浩看到他突然进来,心里很纳闷,这小伙子,下这么大的雨来找自己干吗。还没等他开口问话,云吉释就直接说道:“老夏,在屋呢?我找你有点事儿商量、商量!”
“哦?你这么大个突击队长,还亲自上门来找我商量事儿?”
“哎呀,老夏!你快别取笑了我了,啥队长不队长的,我心里清楚,自己就是一个带头干活的。你可别开玩笑了,我这有正事儿要跟你说呢!你快点先把书放下,听我说。”
夏浩心想,这小伙子,对他自己的认识还很客观,能站在唯物主义的立场上看问题,没有因为当上了队长——当个“芝麻官”而骄傲自大。云吉释冒着雨来找自己,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一定有重要的事儿要和自己商量,不能再开玩笑了。想到这儿,夏浩放下手里的书,目不转睛地看着云吉释坐下,然后他自己也坐直了身子。
“啥事儿,说吧!”
“老夏,你说,咱们修路能不能绕过黄石岗那段,绕过那个最难修的悬崖,你看行不行?”
夏浩没想到云吉释对修路这件事儿如此上心,刚刚停工就来找自己商量办法,他没立刻表态,既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而是转移了话题。
“说实在的啊,云吉释,每当我路过黄石岗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小刘师傅,那段悬崖是很危险。昨天晚上,我又梦到他了。唉!黄石岗、黄石岗,听着就好像小刘师傅的一条黄泉路!”
云吉释没想到夏浩这个老唯物主义也有犯唯心主义的时候。
“老夏,你平时不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吗,现在怎么还有点儿犯唯心主义了。这不符合你的历史唯物观啊!”
夏浩表现得心情有些沉痛,他叹了一口气。
“唉——!我只是偶尔想起来而已,小刘因为我而死,我这心里不好受啊!”
其实,云吉释来找夏浩的目的呢,是想征求征求他关于修路改方向的意见,没想到却勾起了夏浩伤心的往事。
云吉释感到挺过意不去,于是急忙转移话题。
“我说老夏,你就说说,咱这路是接着按照原来的计划继续往下修呢,还是改个方向再修,我是真想听听你的意见。”
夏浩犹豫着,他看着云吉释,然后一挥手说道:“走,咱俩到黄石岗上再看看去。”
云吉释看着夏浩,满脸疑问。
“现在去?”
“啊!现在去怎么了?”
“现在去正下着雨呢,外边下着雨呢!”
“下雨?下雨怕啥,革命同志下刀子都不怕,还怕这点儿雨?”
夏浩说完话自己笑了。他起身从床下掏出来一件雨衣,披在身上。
“阿释,走啊!”
云吉释没想到夏浩的态度这么坚决,一定要冒雨去黄石岗,于是他把心一横。
“行,听你的,走就走!”
“不过你打伞可不行,最好也穿件雨衣。”
“哪有雨衣,你的要求还挺高。我们全家就一件雨衣,还让我大哥给穿走了,我这能打着雨伞来就不错了。好了,老夏,咱别墨迹了,走吧!”
“嗨!你这——你还催上我了......”
夏浩和云吉释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大队部出来,绕过村子,顺着出村的小路一直往黄石岗方向走。因为下雨的原因,路上的黄泥直往脚上沾,哧溜哧溜的,一不小心就会滑倒。云吉释和夏浩干脆把鞋子都脱了,光着脚踩着泥水,吧嗒吧嗒地往前走着。
两个人来到黄石岗,其实黄石岗有点像拦着云楼村出入的一座小山,不过这个山的形状就好像被切开的半个馒头,一侧有一段是悬崖峭壁,挨着峭壁边上自然形成了一条下山的弯路,从这里走出云楼村,路程比较短,虽然危险了一点儿,但是来回下山相对方便一些。如果不走这里呢,就要往西边绕,正好绕出半坐山头。过去有些村民也绕路走,后来因为路边从前就有坟地,而且后来又填了几处新坟,所以村里有些迷信的人来回走路就有些忌惮。
据说,有一次夏天的晚上,顾嘎子在夜晚走那条路时还遇到了鬼火,那鬼火忽明忽暗,忽上忽下地跟着他走了很远。据顾嘎子后来描述当时的情况是,他快,鬼火也快;他慢,鬼火也慢。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他,把顾嘎子的尿都吓出来了,拼了老命跑回家,裤裆湿了一大片。从此以后,吓得他再也不敢从那走了。后来这件事儿一传十、十传百,再加上让村里那些迷信的人越传越邪乎,越传越吓人,尤其是到了晚上,更没人敢从那条路上走,大家都怕像顾嘎子似的再遇到鬼火,更怕遇到鬼。于是,那条路渐渐地没人再走了,因此也逐渐荒废,村里人来回出村都走黄石岗这一段儿。
黄石岗这段出村的路不但外侧有个悬崖,而且伴随着崖壁还有一个急弯,平时人走路、牛马车通过勉强还可以,但是汽车开过这段路就要格外的小心,尤其是现在这样的天气,路面十分湿滑,很容易发生意外。
夏浩看着脚底下的崖壁,望着旁边的陡坡,他不由得又想起了小刘师傅,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夏浩一直在心里惦记着他。
他清晰地记得一年前,也是秋天,也是这样阴雨蒙蒙的天气,只是那天天色稍微晚了点而已,夜幕乍起,昏黄的道路泥泞不堪,不过吉普车的大灯倒是把道路照的很亮,他和小刘检查完云楼村的工作,又慰问了村里几个孤寡老人,辞别了于书记,便开着车往回走。
吉普车一路颠簸出了村子,正要绕过黄石岗。小刘师傅突然大喊一声:“夏县长!危险......”(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雨 后
第一百一十四章 雨 后
夏浩依稀记得,自己当时太困了、太累了,好像是迷迷糊糊地正打盹。他还没来得及看到危险在哪,便被小刘一把推出了车外,以后的事儿就再也想不起来了。直到他从县医院的病床上醒过来,才知道小刘已经发生了不幸。
县公安局,合力乡派出所的民警出警到达现场,经过勘察,一致认定是一场普通的车祸,这件事儿也就过去了,夏浩除了对小刘的怀念,也没产生其他的想法。但是,今天的感觉为什么总是很奇怪,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呢。
夏浩觉得可能是自己见景生情、睹物思人,有点儿过分敏感。他心里合计着,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悲伤了,所以有些神经质呢?他还不能确定。
夏浩突然想起来小刘师傅曾经说过的话。
“夏县长,你就放心吧。每次您出门前,我都把车辆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保证不会出问题。您经常出门在外,一走就是好几天,车况不好怎么行?我啊——保证安安全全把您送到,安安全全再把您接回来,呵呵呵!”
夏浩沉浸在对小刘师傅的怀念当中不能自拔,小刘师傅的音容笑貌依然历历在目,可是如今却是阴阳两隔。
当时,小刘师傅大喊危险。能是什么危险让他如此紧张、慌乱,居然惊慌失措掉下了山崖?
夏浩琢磨着,一定是小刘看到了什么意外情况。会是什么情况呢,自己当时怎么就睡着了呢?唉——!
夏浩努力回忆着当天的情景,但是事情过去的太久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一些具体细节。即使后来云吉真把他救了,及时把他送到县医院这些事儿,他都一点儿印象也没有,都是在他昏迷醒来后于书记告诉他的。
夏浩此时内心极为酸楚,他的两个眼眶有些湿润,他在想,按照小刘的说法,既然车辆没有问题,小刘师傅开车的技术更没问题,那么唯一的问题不就是出现在这条路上吗?
云吉释看到夏浩站在黄石岗前,望着前面的路呆呆地发愣,他问道:“老夏,你想啥呢,看出啥问题了没有?”
夏浩为了掩饰自己的悲伤,急忙说道:“哦——!没有,没什么。阿释,咱们去西边转转吧。”
云吉释走在前面,夏浩紧紧地跟着他,走着走着云吉释突然停下来,把夏浩吓了一跳。
云吉释抬头异常兴奋地用手指着东方的天空说道:“老夏,快看,快看!彩虹”。
此时,夏浩才注意到雨已经停了,他站在黄石岗上,往东边的天空望去,果然,一条鲜艳的彩虹挂在天际。
彩虹浮现在浅浅的暗云当中,就好像架起了了一座通往天空的七色彩桥,光彩夺目,瑰丽的颜色让看到它的人感到是如此的耀眼、神奇,如此的壮观、美丽,那绚丽的颜色仿佛要把看到它的人引入一个充满幻想的神话世界。
云吉释和夏浩看着眼前的景象禁不住如痴如醉,又禁不住赞叹着大自然的杰作。
彩虹很美,但是它驻足天空的时间很短暂,不一会儿,七色的光带便渐渐消失在轻盈的云彩当中再也看不见了。
空气变得更加纯净,似乎连日的小雨把整个天空都洗刷干净了。
一束束阳光从云缝里钻出来,笔直的光线就好像一把把刺向大地的利剑。
云层逐渐散去,这个太阳毫不吝啬地把阳光铺洒到黄石岗上,铺洒在云楼村,铺满整个山川大地。
两个人看到彩虹,心情好像也变得好了起来,尤其是夏浩,渐渐忘记了刚才的郁闷和不快,他脚下的步子不知不觉变得轻快起来。
云吉释和夏浩从黄石岗下来,他们绕过半坐山头,突然看到有一个人正在他们前面。
这样的天气,刚刚下完雨,谁会来这里呢?
云吉释和夏浩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下,两个人都很疑惑,不由得感到眼前的情景很怪异。
夏浩说:“走!咱们过去瞧瞧。”
他们继续往前走,离着那个人越来越近,他们终于看清楚了,原来是一个妇人跪在一座坟前。只见她慢慢地,机械地掏出身边篮子里的祭品。祭品只有三个黄馍馍,一叠冥币烧纸。
他们远远地站住,没有上前打扰这个女人。
云吉释心里纳闷,今天遇到的这件事儿可是够奇怪的,现在这个时候既不是清明,也不是七月十五,村里也没听说最近谁家有老人出殡,而且这天气还是雨后初晴,这个人在这里烧的哪门子纸呢?
那个妇人在坟前哭了好一阵子,她颤抖着双手点着了烧纸,红红的火焰立刻在坟前飘动起来,燃起的火苗东游西窜、争相跳跃,烧成的纸灰飘起,打着旋围着她转圈。
妇人俯下身子,嘴里念念有词,她在坟前磕了两个头,忽地一阵风吹来,随即卷走了地上全部的纸灰,被风卷起的纸灰一下子纷纷飘向天空,有细碎的、有大片的,好像成千上万的黑蝴蝶,瞬间便飘远了。
云吉释从前倒是看到过祭拜的场面,自己也曾经去给父亲上过坟、烧过纸,但是从没又见到过烧过的纸灰会飞的这么高、这么远。他抬起的脖子都有些酸了,正看着飘走的那些纸灰呆呆地发愣、出神。
“诶诶!阿释、阿释!”
云吉释听到夏浩在招呼自己,他立即低下头,感到自己刚才看的有点儿太专注了,于是不由的摸了摸后脖颈,放松了一下紧张的肌肉。
“老夏,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烧过的纸灰能飘这么高。”
夏浩也往天上看了看,此时,已经看不见一点儿黑灰的影子了。他说:“这不奇怪,刚刚下过雨,太阳出来气温升高,气压也会突然升高。你看,天上的云层也在渐渐升高、变淡,其实和纸灰飘的高,是一个道理!有些人啊,就是这样迷信,觉得纸灰飘的越高,逝去的亲人就越早能收到纸钱,这都是封建迷信的东西,不可信。”
“噢!原来是这样。看来这个人是故意挑这个时间才来的。”
“那也不一定,可能还有其他原因,咱们先等等,看看这个人是谁。”
“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猜 测
第一百一十五章 猜 测
那个妇人慢慢地站起身,重新挎起身边的小篮子,回过身要往村子走。她一抬头,正好看见离她不远处的云吉释和夏浩。
“李寡妇!”
云吉释惊讶的叫出声。
李寡妇迈着碎步,迎着两个人走过来,夏浩清晰地看到她的两个膝盖上还沾着泥土,可能是跪的时间长了,殷殷地浸湿了一大片。
等到李寡妇走近了,云吉释问道:“李婶,你咋跑这来了?”
“阿释,老夏!我来给狗胜他爹烧几张纸,前两天是他的祭日,因为咱村修路的活太忙,我也没来得及过来看看,给他上上坟。这两天他总给我托梦,在梦里也不说话。这不,今天村里正好不出工干活,我就趁着这个空儿过来烧几张纸,念道念道,让他不用惦记我们娘俩!”
李寡妇说完话,低下头变得很沉默,看得出来,她还沉浸在刚才的悲伤当中。
夏浩说道:“大妹子,人死不能复生,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你也别太难过。你和孩子还得好好过生活呢。你看你这裤子,在地上跪的都溻湿了,赶紧回去换换吧,万一生病了可不得了。”
李寡妇抬起头,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夏浩。
“夏县长——!”
李寡妇只是说出了这三个字,然后立刻低下头就闭口不言了。
夏浩从她的眼神里看出来,她有一些犹豫,似乎还有一些暗示,好像要和夏浩说点儿什么,但是又好像又很大的顾虑,正是这样的矛盾心理让她立刻又不言语了。
夏浩问道:“大妹子,你有话要说?”
这时候李寡妇似乎更加要避开夏浩似的,她眼神迷离、左顾右盼、吱吱唔唔地说道:“没没、没什么。我走了!”
李寡妇不想再继续说下去。
夏浩和云吉释也没拦着她,两个人一闪身,让开一条路,李寡妇匆匆地走了,留下云吉释和夏浩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一脸的莫名其妙。
云吉释说道:“这个人哎!说话还留半句,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哎,我说老夏,你知不知道她要和你说啥事?”
“我?你问我知不知道?!”
“啊!你看她刚才的眼神,一定是有事儿要和你说啊。”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再说了,人家是一个寡妇,说话可能顾虑比较多,谨言慎行,这不奇怪。”
“不奇怪?我说老夏,是不是有我你在身边,她不好意思说啊。没准儿是人家相中你了呢,呵呵呵。”
“唉?我说你小子,还挺八卦哈!不过,我劝你别开这种玩笑啊,不然我生气了。”
“好好好,老夏,你千万可别生气,我不说了。我这还有事儿和你商量呢,万一你一生气不管了,我还真没主意了。”
“算你小子有自知之明。”
“但是,我总是觉得,这个李寡妇一定有挺重要的事儿要和你说,从她的眼神里能看出来。”
“阿释,算了。人家不愿意说,就说明她可能有难言之隐。咱们也不能逼着人家问不是。如果她想说的话,一定会找机会,在合适的时候说出来的,你说对吧。”
“对,你说的有道理。咱俩就别纠结了。”
两个人把整个山头绕了一圈儿,如果重新修西边的这条路,那么就有四座坟需要迁走。包括李寡妇丈夫的,顾嘎子老爹的,云溪訾爷爷和老爹的。
“老夏,你看看。涉及的人家还不少,这可这么办?迁坟可不是小事儿,这几家能同意吗。我分析啊,这里边呢,最好说话的应该是云溪訾家,我听说即使咱们不修这条路,他家也准备迁坟,如果于书记出面和他家说这件事儿,他们家一准儿能同意。那个李寡妇呢,也能做做工作。这里边最困难的应该是顾嘎子,我更担心他会说我借着修路为名要报复他。”
夏浩说:“嗯——!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是,这些事儿咱们现在解决不了啊。第一,咱俩是看好绕道了,但是,书记、队长,还有村里的乡戚们能同意吗?第二,迁坟这件事儿需要大伙帮忙,无论谁家动土,虽说不讲封建迷信那一套,但是按照老百姓的说法得选个黄道吉日才行吧,这也是对死去人的尊重。所以这件事儿还得从长计议,不能一时头脑发热。”
云吉释说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回去呗,找于书记和队长商量办法!”
云吉释和夏浩回到大队部,正好遇到吉喆。
吉喆说:“阿释哥,你跑哪去了,到处找你。”
“找我干啥?”
“不是我要找你,是于书记和队长他们俩找你,我都跑你家两趟了,连你个人影都没见着,把我急坏了,快点儿,快点儿!正好,老夏也在,你们俩一起去于书记那屋吧!”
夏浩问道:“怎么。还找我?”
吉喆一着急还有点磕巴上了:“当、当然,有你。哎呀,我说,你、你俩,快、快、快点吧!”
云吉释和夏浩没在耽搁,快速迈步来到于书记的办公室里。队长也在,两个人一起看着他俩,看样子好像已经等了好长时间。
云吉释一进屋就问道:“于书记,队长,你们找我?”
于书记没有立刻回答云吉释的问话,他看了看夏浩。说道:“老夏,有个消息要告述你。小刘师傅的车祸有隐情。”
“什么?”
夏浩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怪不得他今天的预感很奇怪,原来这里面真的有情况。
难道于书记把自己招呼过来,是要告诉自己小刘的死还有其他原因?
夏浩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又问了一遍。
“于书记,你是说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车祸?”
于广山看了一眼队长。
“目前看是这样,不过,事情还没有更详细的情况,我们现在也只是猜测!”
夏浩有些失望,唉!原来是猜测。
猜测。
根据什么猜测呢?他没有再继续追问。
于书记说道:“老夏,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你先不要想太多,也不要声张。我和队长商量过了,我们要静观其变,狐狸总会有露出尾巴的一天。”
夏浩低下头沉思着。(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滑 稽
第一百一十六章 滑 稽
于书记和夏浩说完话,他才把头转向云吉释,云吉释正在等着他的回话。
“阿释啊,你作为突击队长,在今后的劳动中一定要保证老夏的安全。”
云吉释不明白他们在讨论什么,而且说的话很是莫名其妙,他也不好问,只是觉得老夏似乎面临着什么风险。他痛快地答应道:“我知道了,于书记,放心吧,我一定保护好老夏。对了书记,我正好也有事儿也要和你、还有队长商量一下。”
“噢?说说看!”
云吉释把下午他和夏浩一起去黄石岗现场观察修路改道的事儿和于书记详细说了一遍,并把自己的想法和意见也毫无保留地陈述出来。
于书记耐心地听着,他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头。等到云吉释把话说完了,于书记高兴地说道:“阿释啊,不瞒你说,我和队长也是这么想的,看来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啊!那你还有什么顾虑啊,干就完了呗!”
“不行,不行!要说带领着大家干活,这咱不含糊。但是书记,迁坟可是大事儿,咱可定不了,也干不了。”
于书记沉思了一下,他斩钉截铁地说道:“阿释,这样!修路这件事儿呢,就按你说的办。回头我和队长分别找他们几家,这坟嘛——迁也得迁,不迁也得迁,谁要是敢阻拦修路,就是和全村的人过不去。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了!明天修路不往黄石岗方向修了,直接往西边那条老路上引!”
......
第二天,修路现场,云溪訾一边干活,一边和云吉释说话。
“阿释哥,昨天于书记去我家了,他和我娘商量给我爷和我爹迁坟的事儿,当时书记把我二叔和三叔都找去了。”
“哦!那你们家什么意见?”
“迁!我娘说,修路是造福咱村子孙后代的大事儿,这个觉悟她还是有的,我二叔和三叔也都同意。”
“那就好,你们家两座坟都得动,想好往哪迁了吗?”
“想好了,再往上坡上一点儿,往岗顶迁。”
云溪訾把实话和云吉释说完,推着独轮车去装石头去了。
云溪訾的二姐云溪琢,拿着一块刚刚用凉水投过的毛巾走到云吉释面前。
“阿释哥,擦擦汗,看把你热的!”
云吉释伸手接过毛巾。
“二妹,刚才溪訾和我说了你家迁坟的事儿,回去告诉你娘,迁坟那天干活时我一定找几个人去帮忙。”
“行,阿释哥。说一千、道一万,都是为了村里修路的大局,我们家没啥说的,一定支持!”
云吉喆在一边看到这一幕,心里不知不觉地生出一些醋意,他急忙凑了过来。
“二妹,我这也热的够呛,咋不给我拿条毛巾擦汗呢?”
吉喆一句话把姑娘的脸问红了,她急忙弯下腰,身后的大辫子垂到了水桶沿儿,姑娘一手捋了一把辫子,另一只手拿起瓢舀了半瓢水递给云吉喆。
“吉喆,你还是喝水吧,喝水能把你嘴堵上!”
吉喆呵呵笑着接过水瓢。
“好,我喝水,我喝水。二妹打的水一定甜!”
吉喆喝完水,冲着云溪琢做了一个鬼脸,看着他滑稽的样子云溪琢忍不住笑了,她拎起水桶,又去给其他干活的人送水喝。
......
干了一天的活,到了晚上,秋风习习,给劳动的人们带来一丝丝凉意。
于书记和队长敲开了顾嘎子家的门。
顾嘎子看到两位村干部同时来自己家,慌的不得了。心想,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儿,不然书记、队长不会一起来,他急忙出屋迎接。
“于书记,队长?什么风把你俩吹来了,快进屋,快进屋!哎呀,书记,你这一年到头也不上我家来一趟啊。孩他娘!孩他娘——!书记和队长来了,快倒水,快点儿啊。”
顾嘎子话音刚落,只听到屋里他老婆回应道:“来了,来了!”
顾嘎子把于书记和队长让进屋里。
于书记四下里看了看他家的房子。
“我说老顾,你就不能抽时间把你家的门和窗户好好修理修理,啊?!你看这窗户,都**快掉下来了,这能过冬吗?还有这门,这门都破成啥样了,还不赶紧修修。”
顾嘎子连声应答道:“是是是!书记说得对,其实我也很想修啊,可是这一没木料,二没玻璃,我这——我这——唉!”
顾嘎子话没说完先叹上气了。
顾嘎子的老婆在一边插了一句话。
“就说你懒得了,说那些没用的干啥?”
顾嘎子一听老婆竟然当着村干部的面埋汰自己懒,于是冲着她吼道:“你个败家婆娘,能不能闭上你那张臭嘴!”
顾嘎子的老婆不但没闭嘴,还反驳了一句。
“吼啥吼?一天天就知道喝,喝!喝死你得了。当着书记、队长的面,不好揭你的老底,你还跟我俩吼!”
顾嘎子一下子涨红了脸,气的直翻白眼。
“你个熊玩意,今天看我不打你?”
“你打,你打!当着队长、书记的面,今天你打死我吧!”
于书记和队长一看,这两口子真是要干仗啊,而且当着他俩的面就要开打,这也太不像话了。
于书记急忙制止顾嘎子道:“行了,行了。我说老顾,怎么回事儿。你**能不能消停点。我和队长是来看你们两口子打仗来了是不?”
顾嘎子看到于书记是真生气了,他立刻闭嘴,认怂了。把刚刚抬起来要打老婆的手也放下了。
于书记又对顾嘎子的老婆说道:“嫂子,你先消消气,我和老顾有话要说。”
顾嘎子的老婆把水碗放到桌子上,知趣的一转身出去了。
顾嘎子看着老婆的背影,心中的火气还意犹未尽。
“这败家娘们儿,打的轻!竟敢当着你们的面告我的状,回头看我不收拾她。”
于书记说:“咋滴?人家说的不对啊!你**就是懒,懒得屁股眼都能爬出蛆来,还不让人家说,我要是你老婆,早**离婚不跟你过了!”
顾嘎子立刻赔笑脸道:“那哪能呢,你是书记,‘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可千万别跟我们这些小人一般见识。”
“我说老顾,你啊!你媳妇够将就你的了,还不知足。”
于书记和队长两个人在炕上坐下。
顾嘎子顺手摸了一把小矮凳子,他靠着炕边,坐在了墙角。于书记看到顾嘎子一副猥琐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瞅瞅你,老顾!这是你家。你还跟个受气桶似的,真是!瞅你那个熊样儿,还搬个小凳子,那你还坐着干啥啊,干脆蹲着得了!”
顾嘎子倒是听话。
“书记,不瞒你说,我还真怕把这个凳子给坐坏喽。”
他一边说话,一边把小凳子从屁股底下抽出来,放在了一边,也不知道他刚才说的话是真是假,他还真就默默地蹲在了那里。看着他不伦不类,滑稽可笑的样子,于书记都气乐了。
“老顾啊,老顾!你这么大岁数了,你说你啊,顾枝、顾槐都这么大了,你**做事儿咋还跟小孩儿似的,让我说你啥好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僵 局
第一百一十七章 僵 局
于书记和队长坐在炕沿边上。队长掏出了卷好的旱烟,递给于书记一颗。他又从兜里掏出火柴,把两个人的烟都点上。
顾嘎子看到他俩吸烟,吧嗒吧嗒嘴。
“队长,给我也卷一颗呗!”
于书记开玩笑说道:“诶——?我说老顾,我们上你家来,你不给我们点烟也就算了,还占我们便宜,管队长要烟抽?”
顾嘎子一副嬉皮笑脸的神情,用渴求的眼光看着队长嘴里叼着的烟卷儿,馋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这时候队长说道:“书记,算了,算了。给他点一颗吧!”
顾嘎子接过队长手里的烟卷,点头哈腰忙不迭地连声说谢谢。
于书记说道:“你啊!你先别急着谢我们,一会儿啊,你不骂我们就行。”
顾嘎子蹲在墙脚吸着烟,吐着烟圈,悠悠然露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吞云吐雾之间,他眯着眼睛看着书记和队长。
“这说啥话呢,于书记,就是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骂你啊!”
“得了吧,表面上是没骂,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回了!”
“于书记,你可不能冤枉好人,我顾国栋对天发誓,从来没骂过于书记你一句。我要是背后骂你一句......”
顾嘎子说着说着话,情绪还激动了,他抬起一只手指着天棚就要发誓。
于书记看到他一副赖皮没正形的样子,急忙制止了他。
“行了、行了!别一点小事儿就起誓发愿的,我这不也是试探试探你吗?”
顾嘎子咧着嘴呵呵地笑上了,他顺着抬起的手仰脸看了看自己家的天棚,这时候棚顶墙角边儿上正好有一个黑蜘蛛,吊在蛛丝上晃来晃去,似乎在试探着要往地下掉落的距离。
顾嘎子刚一发现它,只见这只大蜘蛛便忽地一下顺着蛛网滑落,一根银白的蛛丝从棚顶笔直地扯到地上,黑蜘蛛刚一落地便倏地一下钻进了墙缝里不见了,把顾嘎子看的直瞪眼。
顾嘎子看着消失不见的蜘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呵呵呵!试探,试探。知道了,书记。对了,于书记,你看——咱们唠了半天嗑了,你还没说到我家来干啥来了?”
“干啥?合着没事儿,我们就不能来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书记你是个大忙人,平时哪有时间上我家来。我猜你这一来啊,肯定是有事儿!”
于书记反问道:“肯定有事儿?”
顾嘎子皮笑肉不笑地说:“肯定有事儿,呵呵呵!”
“哎呀,我说老顾啊!要不怎么说你脑袋瓜灵呢,还真就让你猜着了,我和队长啊,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真有事儿要和你商量商量,那咱们就别东拉西扯了,言归正传。”
于书记一顶高帽子先给顾嘎子戴上,让顾嗄子觉得书记这是高看了自己一眼,他没想到书记和队长能亲自到家里来和自己商量事儿,瞬间觉得自己在村里的地位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顾嘎子心里挺高兴,一直陪着笑脸,拍着胸脯表了个态。
“你看,书记。说着说着你还客气上了,有事儿你就直说嘛,我顾国栋能办的事儿,一定办,包在我身上。”
“老顾,这件事儿啊,除了你,别人还真就办不了。”
当于书记把村里因为修路,要求顾嘎子给他爹迁坟的话说出来的时候,顾嘎子当时就愣住了,他彻底蒙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他真没想到,于书记绕了半天弯子,原来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这个,为了掘自家的祖坟。这怎么行?顾嘎子立刻就急了,他坚决不同意给他爹迁坟。
“于书记!你啥也别说了,我算是听明白了。噢——!是不是云吉释那小子的主意,啊?!我说嘛,自从那天晚上我带着人来抓他以后,他怎么这么消停,一点儿报复的意思都看不出来。原来匿了这么长时间,在这儿等我呢。怪不得他要当修路队长,他这是冲着掘我家祖坟使劲呢。不行!于书记,我顾国栋和他云吉释誓不两立。云吉释,你**等着,你要掘我家祖坟,你还嫩着呢!跟我玩阴的,我和你小子没完!”
于书记一看,顾嘎子把怨气都撒到了云吉释身上,他厉声说道:“顾嘎子!你**别瞎猜行不行,根本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儿。黄石岗那个悬崖太危险,修那段儿路主要是怕出现意外才决定绕道。另外,你忘了从前夏县长车咋掉沟里了?小刘师傅咋死的了?啊?!况且迁坟又不是你一家,其他几家都得迁,这是我和队长的意见,和人家云吉释无关,你**别瞎猜。”
队长也说:“老顾!书记说的对。是你想歪了,想多了。”
顾嗄子听完于书记的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此时他的心里似乎比于书记骂他一顿都难受。
顾嗄子闷头不说话了,无论于书记和队长怎么说,他的头摇得都像拨浪鼓似的。于书记和队长两个人很为难,看来顾嘎子的工作不太好做啊!
三个人谈了半天,后来顾嘎子干脆一声不吱了,你于书记爱咋说咋说,就是不同意。于书记主动给他递烟,他也不抽了。看着顾嘎子低着头,蹲在墙脚儿,一声不吭的样子,于书记心想,看来能说通他的希望不太大,阻力倒不小。既然谈话陷入了僵局,于书记也不好再说什么。
“老顾,我劝你再好好想想,毕竟这不是你一家的事儿,牵扯到全村人的利益。你啥时候想通了就告诉我一声。不过——越快越好,千万别耽误了咱们村修路的进度,另外我还要劝你一句,你小子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于书记说完话,起身就往外走,队长紧紧地跟在他身后,而且还回头向顾嘎子使了一个眼色。
顾嘎子心领神会,急忙起身送客,他送走了于书记和队长,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的,这个于广山,亏他想的出来,今儿真是找骂来了。那个云吉释更**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掘我家祖坟,跟我玩阴的。你**也不打听打听,我顾国栋玩阴的时候,你云吉释还没出生呢,跟我斗,哼!等着瞧。今天要不是看在你于广山是书记的份上,随便换个人我都把他骂个狗血喷头。动我爹的坟,动我爹的坟不得请人啊?请人不得吃饭啊,粮食呢,饭在哪?我**自己还吃不饱肚子呢,还有那闲心管你们修路这些破闲事儿?这帮傻子,跟我玩空手套白狼,还以为我看不出来?哼!不给我好处,我**才不迁呢。”
可是他转念又一想。
“于书记临出门时话说的也很吓人,他要是为了修路,真给我来硬的,我还真没办法。到时候自己可成了戏台上的狗——下不来台了。这可怎么办呢?他临走时可是撂下一句话,‘敬酒不吃,吃罚酒’,啥意思?难不成借着这事儿,他还要杀鸡骇猴,收拾我一顿?不行,我得找机会去趟乡里,让田乡长给我做主。对了,不行我就到乡里告他一状......”
这边顾嘎子胡思乱想先不提,再说于书记和队长。
两个人一起回到大队部。队长说:“老于,我看这个顾嘎子的工作不好做。你看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明明就是在跟咱们耍赖。关键是咱们还不知道他为啥不同意,要是能找到原因就好办了。”
于书记说:“现在涉及到的三家,只做通了云溪訾一家的工作。李寡妇哪儿咱们还没去呢。你说,她会不会同意啊?”
队长说:“也不好说啊。于书记,这样,明天我领着两个人先把顾嘎子家的破门、破窗户都给他修上,顺便再劝劝他。另外呢,咱们找一下吉让,看看仓库里的粮食还有多少,如果可以的话多多少少给这三家一点儿补偿,总不能让人家又出工,又出力,又搭粮食的。书记你想啊,迁坟找人干活不得管人家饭吗,这饭啊,就当咱村上出了。”
于书记一拍脑门说道:“唉?你这个办法我咋没想到呢,好啊!那还明天干啥啊,现在,就现在。把云吉让找来商量一下。”
云吉让其实就在隔壁,他刚才看到书记和队长回来,便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账本,拿起一把将军不下马的锁头,把重要的两个本子锁在了中间的抽屉里,其余的摞在一起,摆到了桌面上。他起身来到于书记办公室门口,抬腿正要进门的时候,刚好听见书记说到“......把云吉让找来商量一下”这一句,前面说的话他没太听清楚。
云吉让迈步进屋。
“书记,你找我?我这不是来了吗!”
于书记笑着说道:“说曹操曹操到,快,吉让,你先坐下!”
云吉让搬个凳子坐在了书记对面。于广山把他和队长两个人去顾嘎子家的情况和云吉让原原本本地地学了一遍。然后又把队长要给三家补偿点儿粮食的意见提了出来,征求云吉让的看法。
云吉让当然不好说什么,虽然他很为难,因为现如今正好秋收,收下来的粮食村里是不能随便私自处理的,要全部上交到乡粮库,然后再从乡粮库往回领村民的口粮。基本上送上去的是红薯,领回来的是地瓜。
现在书记要求从仓库里直接给顾嘎子他们三家补偿一点儿粮食,这是违反乡里关于粮食收储规定的,云吉让哪敢私自做主,弄不好不但云楼村的会计当不成,没准还会像乡粮库的李管理员一样被抓起来都不一定。
“书记,补偿是补偿,但是今年库里新收的粮食一点儿也不能动,因为已经入账了。这样吧,咱们从前一阵子拉回来的救济粮里拨出来点儿给他们,你看行不?”
于书记说道:“我不管新收的粮食还是救济粮,只要是库里的,对于咱们村来说都一样!吉让,你何必那么教条呢?我就关心一件事儿,就是有没有粮食给他们。”
云吉让说道:“有是有,但是不太多。书记,咱不教条不行啊!八百只眼睛盯着这点儿东西呢。穷家难当啊!村里就是给他们几家粮食,也得讲个明白,说咱这粮食是从前结余的。”
于书记说道:“好了,好了!吉让,你可别自欺欺人了,咱们村还能结余粮食?说出来谁信?我记得无论是棒子面的窝窝头还是地瓜面的窝窝头,每家每户啥时候也没够吃过啊!呵呵,我就服你们这些会算账的文化人,一样的事儿非得找个不一样的理由说,咬文嚼字儿的没意思。这样,你就按我和队长说的意思办,万一出了事儿由我负责。”
云吉让一想,于书记说的也对,说结余,也不是办法,无非就是掩人耳目,反倒留有口舌。看来为了服从修路的大局,即使犯错误,也只好按书记说的办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梦 启
第一百一十八章 梦 启
李寡妇给狗胜的爹上完坟,回到家里,她从灶房锅里拿出几个窝窝头,数了数,去掉刚才带走上供用的三个,还剩下九个,虽然盖着锅盖,但是窝头也有点儿凉了,拿在手里**的,呵呵,掉到地上能砸个坑出来。灶台上放着几根大葱,李寡妇顺手捡起一棵,她就着大葱,啃了几口窝头。
狗胜子到现在也没回来,这孩子跑的有点儿野,不到天黑从来不回家,有时候李寡妇还得出去找他,常常因为找不到人而急眼。等到狗胜子回来,免不了给他一顿胖揍。狗胜这孩子,属耗子的,记吃不记打,挨完打能好两天,过后还这样,一天天的就是不着家,今天也不例外。眼看着日头偏西,狗胜子连个人影也没看着。
李寡妇一边收拾着灶房,一边自言自语。
“这孩子,不知道又跑哪去了!”
她把窝头装在一个竹篮子里,蒙上一块屉布。随手搬了个凳子,站在上面,然后举起装着窝头的竹筐,把它挂在在了棚顶的一个挂钩上。这样既能防老鼠,又能防止狗胜子偷吃,毕竟这九个窝头是他们娘俩三天的口粮。
李寡妇刚刚挂好筐子,从凳子上跳下来,她一回头,大门没关,正好看见院门外黑影一闪,好像躲着一个人。
这个人鬼鬼祟祟的,趴在门边不时地往里面偷偷地张望,看样子好像想要进来,但是又不敢。
李寡妇的心咯噔一下,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为了给自己壮胆,立刻高声问道:“谁啊?谁在外边呢?”
李寡妇声音很大,但是外边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那个人似乎很害怕进来。李寡妇壮着胆子,一边往外张望,一边犹豫着迈步从屋里走出来,她继续问道:“谁在那儿呢?咋不吱声呢,再不吱声我可喊人了。”
这时候,只见门口人影一晃,一个破衣烂衫的人出现在李寡妇眼前。
“顾傻子,原来是你?你个鳖孙,把我吓一跳。”
顾傻子看见李寡妇出来,咧着嘴笑了。
“呵呵呵,呵呵呵!饿——!饿!”
他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拍着肚子,口水顺着嘴角流出来。
李寡妇心想,“忙了一天,怎么把他还给忘了。看来这家伙是真饿了。平时自己都是顺手把饭给他送家去,他可不敢主动找到这里来,看来今天可能是饿极了才找上门的,这家伙还能记住自己家门,看来也没傻透腔儿。”
李寡妇回想起刚才自己紧张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
“瞅你那恶心样儿,你还知道饿啊!这么能吃,早知道你饭量这么大,就不应该答应书记领你的口粮。这一天天的,我们娘俩的口粮还不够吃呢,还得经管你,每月还的给你搭上点儿。真是!等着啊,别进来,就在门口等着,我给你拿吃的。”
李寡妇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一边转身回屋。
顾傻子很听话,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用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李寡妇看,就好像她是一块肥肉似的,恨不得上去咬一口解解馋。
李寡妇埋怨归埋怨,该怎么做还得怎么做。既然答应了于书记照顾顾傻子,就不能让他饿着。她从新进屋后,又搬回凳子,把装窝头的筐摘下来,拣出一个窝头叼在嘴上,然后又把筐子重新挂好,一纵身从凳子上蹦下来。她拿着窝头走到门口。
“慢点吃啊,有点硬,别噎着。”
顾傻子接过窝头,一口咬了下去,看样子是真饿了,刚吃一口,就噎到了,“圪喽、圪喽!”的只打嗝。
“让你慢点儿,慢点儿,噎住了吧!等着啊,我去给你端水。”
李寡妇急忙又转回身跑进屋里,她拿起瓢舀了半瓢水,急匆匆给顾傻子端出来,等她再次来到门外时,顾傻子早就没了人影,看来是跑远了。
李寡妇端着瓢进屋,把水重新倒回缸里,并留了一小口,自己喝了。喝完水,她进到里屋,坐在了炕沿边上。忙活了这半天,李寡妇感到有些累了,顺势躺在了炕上想休息一会儿,她觉得自己好像刚刚躺下,就听见门口有人喊。
“娘、娘!我回来了。”
狗胜子一蹦一跳地回到了家里。
“娘,你看谁回来了?”
“狗胜子,你咋才回来?”
“娘!我和我爹一块儿回来的。”
“什么?你爹回来了,睁眼睛说瞎话,你爹都死了两年了。”
“娘,我没骗你,我爹没死,真没死,他还给我拿了三个窝头呢,不信你看!”
李寡妇看着狗胜子手里的窝头,是真的,窝头金灿灿的,黄色的光泽分外耀眼,还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她抬起头又顺着门口往外一看,天哪!李寡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突然起身,惊呼一声:“狗胜他爹,你真没死?”
李寡妇一骨碌爬起来,立刻忘记了一天来的劳累。
她急忙下炕,冲到自己的丈夫身边,伸出双手一把紧紧地抓住了他。她不敢相信面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她生怕一但松开手,自己的丈夫就会跑了,就会马上从她眼前消失,所以她不能轻易把手松开,一定要紧紧地抓住,一定要确定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
李寡妇抬起头,感受着自己激动的心跳,感受着丈夫温暖的呼吸,她用充满了无限柔情的眼神专注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好像要把他永远装进心里。
面前的他还是那么英俊、魁梧,虽然整整两年没见面了,但是他的模样依然那么熟悉、亲切,他的眼神依然那么热烈、深情,甚至他身上那种淡淡的带着清香的烟草味道都没有任何改变,让她一闻到就感到浑身酥软、如痴如醉。
李寡妇又转眼看看自己调皮的儿子,这时候,狗胜子正仰着小脸冲着她微笑,似乎在对她说,现在爹爹回来了,你应该高兴了吧。
李寡妇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一家人竟然又团聚了,这一切发生的,就好像在梦中一样。
不!这不是梦,这是真的,此时此刻李寡妇确定真是丈夫回来了,她不由得悲喜交加。
“是真的,是真的!孩他爹,你没死!你没死咋这些年不回来?你知道我和孩子这两年是咋过的吗?呜呜呜——!”(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梦 遇
第一百一十九章 梦 遇
李寡妇哭了,哭的是悲伤欲绝、天昏地暗。
她心中藏了太多的委屈,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是多么的不容易,现在自己的丈夫终于回来了,她终于看到希望了,这希望是她朝思暮想,渴盼已久的。她心里在想,“好了,好了,天再也不会塌下来了,自己有依靠了,从今以后幸福的生活又从新开始了,老天爷对自己还是眷顾的,今后自己一定要好好珍惜他,再也不和他吵嘴、斗气、打架了,无论怎样都依着他、爱着他、宠着他,从此再也不分开。”
夜幕降临,灰蒙蒙的天空升起一弯新月,一弯给全家人带来希望和美好憧憬的新月。狗胜他爹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媳妇,他的微笑多么甜蜜,他眯缝的眼睛多么像那弯新月,朦朦胧胧照进李寡妇的心田。不!现在丈夫回来了,她不再是寡妇,今后村里谁在叫她一声李寡妇,她就和谁急,就是于书记也不行,他如果再那么大声喊自己,绝不答应。
狗胜的爹默默地站着,一句话也没说,千言万语似乎都是多余的,此时无声胜有声。他只是用手无限怜爱地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老婆,就像月光轻抚着大地般那么温柔。她还是那么爱哭,还是那么爱撒娇,说话的嗓门还是那么大,但是他知道,她等他回来已经等的太久了,太久了。这两年,对于她来说可能就是一个世纪那么长。不!是两个世纪那么长,无数个世纪那么长。
他抚摸着她的黑发、她娇羞的脸庞、柔弱的肩膀,让她感受无限的温暖。
李寡妇终于哭够了,好像多年来隐藏在她内心里所有的痛苦都随着泪水流走了,她感到自己的心好像都被彻底洗干净了一样。她用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一边抽噎着,一边说道:“你看,孩儿他爹,你回来了,我应该高兴才对,怎么还哭上了呢?呵呵、呵呵,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李寡妇破涕为笑,她一边说话,一边紧紧地拉着自己的丈夫在炕沿边坐下,她挨着他坐着,挨的是那么近,那么紧,她似乎要钻进他的身体里,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你回来就好了,咱狗胜子有爹了,没人敢再欺负他了。这孩子,你不在家,我也管不了。现在可好了,你回来了可得好好管管他。狗胜子一天天疯起来没边儿没沿儿的,我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前段时间他还掉到村口井里,差一点儿没淹死,还是人家老夏把他给救了,你说万一他要是有个好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这一回来我可咋向你交代啊!没准儿,我也随着他投井了,如果那样的话,你回来连我也就看不见了。对了,我说的老夏就是原来咱们县的夏县长,不知道因为啥,现在下放到咱们村里来劳动,听说都叫他什么‘走资派’,我也不知道是啥意思。不过我看着他人挺好,不仅救了狗胜子,而且还天天帮着咱村修路。听说修路还是他和云吉释提出来的。云吉释你认识,就是云家的老五,你走那年,他还上高中呢,现在人家当上了修路队的突击队长。小伙子可能干了!于书记说,等修完路,通了汽车,咱们村的日子就能一天天好起来了。你现在回来的正好,明天咱俩一起去工地上干活,那些石头沉得很,我搬着实在是费劲,到时候咱俩一起干。对了!你看,我光顾着说话了,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李寡妇一刻不停、絮絮叨叨地和自己的丈夫说话,好像要把这几年来憋在心里的话全部都说完似的。
狗胜子在一边仰脸看着娘和爹爹,他一声不吭,老老实实地站着,用目光紧紧地盯着爹爹看,似乎看也看不够。
狗胜子的爹拽着媳妇的手,他突然无缘无故的冒出一句话。
“孩儿他娘,搬家吧,房子不能再住了!”
李寡妇听到狗胜子爹说要搬家,心里非常疑惑。
“搬家?为啥搬家,咱这房子住的好好的?我寻思着你回来了,咱们还要把房子好好收拾收拾呢,为啥突然要搬家呢?”
“我说的是我住的房子。”
“你住的房子?你住的房子不就是咱家的房子吗,咱们不是一起住吗?难道你不和我们一起住?你是不是犯迷糊了,犯傻了,啊?”
李寡妇想,孩儿他爹两年没回来了,可能是有点儿犯迷糊,怎么好好的就突然提出来要搬家呢?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只听见狗胜子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搬家——搬家——搬家!”
随着声音的消失,狗胜子爹的身影渐行渐远,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慢慢地在她面前消失不见了。
“孩他爹!孩他爹,我听你的,搬家,搬家,咱搬家,你别走啊——!”
“狗胜,狗胜,快拉住你爹——!快点,快点拉住他,别让他走!”
李寡妇死命地抓着自己的丈夫,死命地抓着他的胳膊,可是为什么就是抓不住他呢?为什么就留不住他呢?狗胜这孩子也是,只在那里傻呆呆地看着,为什么不上来帮自己一把呢?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渐渐地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好好的一家人,从此又要分开呢?
李寡妇感到自己的心碎了,好多好多的血从她口里流出来,从她鼻孔里喷出来,从她眼睛里汩汩地冒出来。她什么都看不到了,面前的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她想喊,但是舌头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卡主了,想喊也喊不出来;她想动,但是好像有千万条绳子捆住了自己的手脚,她一动也动不了。最后她终于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喊了出来,那喊声变得声嘶力竭、撕心裂肺。
“啊——!不、不、不要——!”
“孩他爹,孩他爹——!”
......
“娘、娘!你醒醒,你醒醒啊!娘,你抓疼我了。”
李寡妇听到好像是儿子的声音,她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皮似乎有千斤重。
她努力地从梦中突然一下子醒来,她看着身边的儿子被自己用双手紧紧地抓着,于是急忙松开了手。
原来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噩梦。
李寡妇的枕头上湿了一大片,看来在梦里自己哭过了。她稳定了一下情绪,还没从刚才的悲痛中走出来。
“狗胜子!娘问你,你咋才回来?”
“我去我爹坟上了,我看见你了,也看到阿释哥和他了。”
狗胜子不知道怎么称呼夏浩,平时他和母亲说起夏浩来都是以“他”相称。
“我问你,你是不是想你爹了。”
“娘——!”
狗胜子扑到母亲怀里哭上了,李寡妇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地掉下来。
“狗胜子,不哭了,不哭了啊!你爹托梦给我说他要搬家,我寻思着,给他搬家不就是迁坟吗。明天我去找于书记给你爹迁坟。还有,狗胜子你记着,老夏是你的救命恩人,无论到什么时候,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咱要报答人家的恩情!不能再‘他、他!’的称呼人家了,要叫他夏舅舅,知道吗?”
“知道了,娘!”
“你还没吃饭呢,娘去给你拿干粮。”
李寡妇给儿子拿完窝头,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完。
夜深了,娘两个插好门躺下睡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举 荐
第一百二十章 举 荐
童童入学那天,小古老师和张老师说完话,急忙往家走,他匆匆吃了一口饭,又急匆匆地往三叔家跑,他要搭乘着三叔的驴车去乡里办事儿。当他跑到三叔家门口时,看到钟书记已经坐在了车上,似乎正在等他,小古老师连忙一个箭步跳到车厢板上,乐呵呵地坐下。
钟书记磕掉烟袋锅里的烟灰,然后面无表情地对古老三说道;“老三,走吧!”
“好咧!书记、古老师,你们坐稳当了。架——架!”
古老三套的还是那头“四蹄踏雪”的驴,这头驴脚步轻快、稳当。一路无话,他们很快就来到合力乡。
前几日小古老师已经把学校适龄孩子的入学登记表报到乡里了,这次童童的入学登记也没耽误事儿,经过小古老师的软磨硬泡,好话说尽,乡里具体办事儿的人放宽了政策,童童正常入学,小古老师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童童的事儿办完了,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一阵阵感慨。
这孩子,唉!命运也够苦的,从小没了爹,和他娘古巧儿相依为命,这几年他们在外边是怎么过来的呢?
这个古巧儿呢,也真是。直到现在她还隐瞒着孩子的身世,她要隐瞒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唉!想一想,她不隐瞒又能怎么样,难道把真相直接公开出来吗?说她和左苏爱私奔,还生了一个孩子?那样的话,她在村里还能待下去吗?还不被人家戳脊梁骨,说风凉话,还不让吐沫星子给淹死?可是离开了古楼,她们孤儿寡母怎么生活呢。
唉——!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到了真相大白那一天,古巧儿又该怎么办,童童又该如何去面对伊霞,如何去面对刘喜妹呢?
......
小古老师脑袋里很乱,他不想再继续想下去了。这个问题太难了,实在是太难了!他上课时经常为孩子们讲解问题,无论多么难的数学题、语文题他都能轻而易举的解开。可是——可是这道人生的问题他实在是解不开。小古老师索性不再去想。
童童的事儿办完,剩下的两件事儿就好办多了。
他先是找到了张老师的家,把捎带的二十元钱交给了张老师的老婆。
最后一件事儿就是把张老师写的信交给乡里的王书记,因为他平时最怕见到领导,所以他有些打怵,把这件事儿放到了最后去办。事有凑巧,当他从新回到乡**,恰好遇到了云吉真,云吉真听说他要找王书记,热情地把他领到王书记的办公室。
王书记看到是古楼村的小古老师来了,把云吉真也留在办公室,没让他走。看完张老师的来信,他对云吉真说道:“吉真,人家张老师来信感谢你呢!这是一封感谢信。张老师说,你在古楼的工作很好,很有成绩,为他们学校解决了最大的困难,他代表老师、学生们感谢你。”
云吉真谦虚地说道:“王书记,你过奖了,我在古楼村做的那些事儿都是应该做的,主要还是您领导的好。”
王书记笑了。
“你就别说这些虚的了,你看看人家张老师可是实心实意地在夸你呢。吉真啊,你看看,咱们的老师多真诚、多淳朴。过去咱们工作没做好,人家从来没批评过咱,现在只是替人家做了一点儿该做的事儿,人家就来表示感谢,让我这脸上啊,一阵阵发烫!”
王书记说着话,慢慢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把信放到了桌面上,然后端起水杯,迈步走到暖瓶旁边,他他拿起暖瓶,先是给小古老师倒了一杯水。
“古老师,你辛苦了!”
小古老师没想到王书记能亲自给自己倒水,紧张的急忙站起来连声道谢。
“谢谢王书记,不辛苦,不辛苦!”
王书记说道:“不用客气,坐下吧,坐下吧!”
王书记又要给云吉真倒水,云吉真急忙站起来走到王书记近前,他从王书记手里接过暖瓶先把王书记的水杯倒满,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端着杯回到座位上。
王书记端起水杯,一边迈步回自己的座位,一边若有所思地说道:“另外,张老师的身体的确不太好,不能再让人家带病坚持代课了,吉真,回头你和钟书记再联系联系,先看看他们村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安排个老师把张老师替下来。我看,高中毕业生就完全可以,教个小学还不是绰绰有余嘛!如果他们村没有合适的人选,咱们再想办法,从别处给他们村抽调一个过去。”
这时候一边的小古老师开口说话了:“王书记,我们村钟书记他儿子,钟超美就是高中生。还有古丹凤,是他的同学,他们都是县高中毕业的,这两个人当老师应该都可以。”
王书记笑了,他喝了一口水说道:“看看,还是人家自己家人了解情况。这样吧,吉真,你最近抽时间再去一趟古楼村,考察一下,如果合适,不论是钟书记的儿子,还是古丹凤,他们两个人都可以试试。征求一下钟书记的意见,咱们举荐不避亲,虽然钟超美是他儿子,但是如果合适,也可以考虑一下。”
云吉真心想,我的老天爷,“举荐不避亲!”
王书记说的倒是很对,这话还真说到点子上了。现在王书记可能是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古丹凤可是乡中学校长古宁的亲侄女,而且他哪里知道,这个古丹凤马上也要成为自己的兄弟媳妇了,虽然这件事儿和亲戚不亲戚的还沾不上边,但是如此看来,举荐不避亲在古丹凤和钟超美这两个人身上就要成为事实了。
因为云吉真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所以他很痛快地接受了任务,他和小古老师一起从王书记办公室出来。
所有的事情办的都很顺利,小古老师的心情不再像刚开始的时候那么纠结,现在变得非常好。
“吉真大哥,刚才王书记表态了。你啥时候去我们村啊?”
“过几天吧,我这几天挺忙,回去你和张老师说说,让他再坚持几天,等我忙完手里的活,立刻就过去。”
“好,吉真大哥,那我先走了,回去等你的消息。吉真大哥,我想问问,我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凤妹行不?”
“行,当然行,还有钟书记的儿子,你都可以告诉他们,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毕竟这是一件好事儿,还是王书记亲口答应的,公开的事儿,而且王书记说了‘举荐不避亲’回去多宣传一下,如果还有其他人符合条件,也可以报名。”
“吉真大哥,不会有别人了,据我所知,村里只有他们两个是高中生,其他人没几个念到高中的,即使有,也都是还没念完就辍学回家了。村里很多人都觉得读书没有用,不如早点儿回家种地干活、出湖打鱼,填饱肚子才是正事儿,呵呵呵!”
“原来是这样!好,那你就先告诉他们两个吧,让他们准备一下。我想由你们学校通知一下更好一点,是吧!”
“对对对!吉真大哥,你说的就是我心里想的。”
小古老师没想到自己这次来的真值,不但把童童的事儿办了,而且把张老师最希望办成的事儿也办了,还把钟超美和古丹凤都成功推荐为老师的人选。
哈哈!看来自己的办事儿能力还是挺强的,想到这儿,他不知不觉沾沾自喜起来。
回来的路上,小古老师坐在驴车上,他兴高采烈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钟书记。钟书记听到后,脸上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总之,他和来的时候一样,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钟书记的这种态度让小古老师很失望。他心想,“自己为钟超美争取到了这么大一件好事儿,你是他爹,不说声谢谢也就罢了,连个客气话都没有,这脸拉的比马脸都长,好像我把事儿办错了似的,真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唉——!”
钟书记不说话,小古老师和三叔也没嗑唠,他干脆眯着眼睛开始打盹。
三叔专心致志地赶着驴车,三个人都很沉默,各怀心腹事儿。
一路无话,日头偏西时,他们回到了古楼村。
三个人刚一回到古楼村,小古老师就迫不及待地往古丹凤家走去。当然,为了保持自己当老师的矜持,他并没有跑,但是脚底下的步子迈的却是飞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