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选 择
第一百二十一章 选 择
小古老师刚一迈进古丹凤家的大门,急忙就招呼上了。
“古丹凤,凤儿在家吗?”
没人回答,院子里静悄悄的,看来家里好像没人。
小古老师又喊道:“奶奶?玲子——?”
这时候招娣突然从屋里走出来:“小毛儿哥?你找奶奶。”
“哎呀不是,我找你姐。”
“你找我二姐?”
“不是、不是,我找凤儿。”
“小毛儿哥,你都把我喊蒙了,都不知道你到底要找谁了。你找凤姐,喊奶奶和二姐干嘛,我刚才明明听到你喊‘奶奶,玲子’的,真是!当个老师竟然还愣呵呵地?”
“唉唉唉!跟谁说话呢,没大没小的。我说招娣,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古老师啊?叫古大哥也行,啥小猫儿、小猫儿的!还‘小猫儿哥——!’叫小毛哥带着儿音,多难听。”
招娣把头一歪头。
“叫你一声哥就不错了,还教训人家,哼!”
小古老师看着招娣调皮的样子笑了,故意逗她道:“哎——!招娣,你这哥哥长、哥哥短地叫的倒是亲,咋不说给你哥哥我倒碗水喝,走了一路,都快渴死我了!”
“你先告诉我,你找凤姐干啥,我就去给你倒水。”
“招娣啊,好妹妹,算哥哥求你了行不?你先给哥倒口水,我这嗓子干的直冒烟,说不了话了!”
招娣看到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好像真是走了很远的路才回来,于是抿嘴一笑,把他让进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然后转身进屋,给小古老师端来一碗茶水。
“小毛儿哥,啥事儿啊,你这么急着来我家?平时你也不怎么来啊。”
古小毛喝完水,把碗往院子里的石桌上一放说道:“好事呗,好事!唉?招娣,你家人呢?咋没人呢,人都哪去了。”
古小毛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见西厢房门口有人答话。
“咋没人呢?难道我老太太不是人吗?大呼小叫的,有人都让你给吓跑了!”
小毛看到奶奶出来,急忙站起来迎上去,赔着笑脸。
“奶奶!奶奶您老人家在屋里呢。”
奶奶的一只脚已经迈出了屋门。
“外边凉,进屋说话吧!”
“不了,不了!进屋还得点灯,我就是高兴,才急着赶过来告诉你们一声。学校的张老师身体不好,不想再教书了,乡里王书记说让凤儿接替张老师。”
奶奶在小毛搀扶下,慢慢悠悠地走出来。
“你说啥?让凤儿当老师,有这好事儿?”
“当然了,是乡里王书记亲口说的,他还说‘举荐不避亲’,因为钟书记家的钟超美也被点名了,他们两个人都可以在咱们村当老师,不瞒您老说,他们两个人啊,还是我在王书记面前推荐的呢!”
奶奶听到这个好消息高兴地说:“哎呀,小毛,没想到,没想到你还出息了,办了这么大一件好事儿。这么说来,还得好好谢谢你啊!”
“自家人,谢啥谢啊!奶奶,你孙子我也长大了,不再是你眼里的小孩了,呵呵呵!怎么样,这事儿办的漂亮吧!”
“好好好,办的漂亮、漂亮!”
奶奶的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
“奶奶,我还要回学校,就不多耽搁了,凤儿妹子回来你告诉她一声,这两天乡里要来人考察,让她准备准备!”
古小毛老师说完话起身就要走,临出门时,他回头对招娣说道:“招娣,以后再见到我时,叫我古老师、古大哥,别再叫我小毛儿哥了啊,太难听!”
“行——!知道了,小毛儿哥。”
“你——!唉。”
古小毛对这个老妹妹真是无可奈何,他狠狠地瞪了招娣一眼,气的转身就走了。
......
晚上,一家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今天凤儿和韵儿出湖打鱼,运气好的不得了,鱼篓里的鱼又装满了。
两个人刚刚进院门,招娣急忙迎出来。
“姐,姐!快进屋,我有事儿要和你说。”
“先别忙着说话,赶紧把东西帮我接过去。哎呀,累死了。”
古招娣接过姐姐手里的渔网、鱼叉,古丹凤用手不停地捶着肩膀。招娣看着姐姐疲惫的样子,好像没有心思理她,懒得和她说话,但是她还有点儿不甘心,继续说道:“姐,好事儿!”
“好事儿也没工夫听,赶紧做饭去,一会儿吃饭时再说。”
古丹凤刚刚迈步进院,玲子紧随其后也回来了。不过,看玲子的样子似乎心事重重,她进了院门,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快步直奔灶房,和招娣一起开始做晚饭。
今天韵儿打鱼时又给玲子带回了又大又肥的螃蟹,玲子看到有螃蟹吃,脸上露出笑容。
入秋以后,东平湖里的螃蟹,蟹肉更加饱满、紧实。做熟后,外壳红通通的,泛着油亮的光泽,看起来极为肥美诱人。破开蟹壳,雪白的蟹肉颤巍巍的,直往蟹壳外边鼓。蟹腿上的肉一崩出来,没有了外壳的包裹,显得比腿壳还要粗一圈儿。玲子就爱吃这一口,每次她都是兴高采烈的亲自下厨,煎炒烹炸、熏蒸炖煮,变着法儿的做。
今天的晚饭就有清蒸湖蟹,吃饭时,在她的影响和带动下,一家人除了古丹凤,都喜笑颜开地用蟹肉蘸着姜汁,然后放进嘴里,尽情品味着蟹肉的鲜美。
玲子吃着吃着,突然冒出一句话。
“爹,我要去当兵!”
这句话好似晴空一声霹雷,古猛听到后,突然愣了一下,全家人也被玲子的话给惊到了,大家都停下了筷子,怔怔地看着她,然后又看看古猛。
古猛只是稍微停了一下筷子,然后依然一脸淡定的继续往嘴里送了一块儿煎饼。
大家看到古猛对玲子的话没什么表示,也都没吱声,每个人心里都产生出了不同的疑问。饭桌上的气氛忽然间变得严肃、沉闷。大家低着头继续吃饭,等待着古猛的回话。
玲子看到爹爹不表态,奶奶、姐姐也都不吱声,她心里咯噔一下子,看来情况似乎不妙啊!
......
原来,最近乡武装部派人到各个村子里宣布秋后征兵的政策。今天正好来到古楼村,村子里很多适龄的、根红苗正的小伙子都踊跃报名参军。征兵现场红旗招展,人头攒动,还挂着宣传标语,气氛非常热闹。钟书记的二儿子钟超英也选择了去当兵。
女孩子报名参军的只有古丹玲一个人,她提前也没和家里人商量。报完名后,自己又有些担心。一是怕人家部队不要自己;二是怕万一部队同意了,爹爹和奶奶会不同意。所以她心里很矛盾。姐姐古丹凤当时还没在身边,她不知道该找谁商量一下。后来,她听人家说,“这次征兵可以先把名报上,然后再征求家里人的意见。”“当兵嘛,保家卫国,是无限光荣的事儿,家里人一定会支持的。如果家里人不同意呢,就算了。反正当兵是个人自愿,绝不强求。”
古丹玲听到这些话,心里一阵阵高兴,她头脑一热,壮着胆子把自己的名字就给报上去了。
古丹玲记得当时旁边有几个女孩子还对她投来了羡慕、崇拜的目光。
有的人还说,“玲子,你的胆子可真大!”
“玲子姐,当兵要打仗,上战场,你不怕吗?”
“玲子,你想好了吗,当兵可不是闹着玩的?”
“咱女孩子家,就应该在家里孝敬父母,将来嫁人好好过安稳日子,哪能像男人一样,打打杀杀的?”
“哎呀,我可不敢去,我见到血就晕!”
......
不论大家如何议论,玲子是铁了心了。她决定先把名报上,回家再和爹爹、大姐商量。(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 怕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 怕
此时古猛听到玲子说要去当兵,他虽然表面上显得很平静,可是心里却极不是滋味。
一个女娃娃,将来总归是要找个婆家嫁人的。今后呢,孝敬公婆、相夫教子,过平常的日子才是女孩子的本分。玲子她现在还当着姑娘呢,暂时也没有许亲,这妮子不好好在家里呆着,怎么突然会有这种想法?不过,想想玲子的性格,她能做出这种事儿来也不奇怪。这妮子从小好奇心就强,有一股子巾帼不让须眉的精神。特别是她小时候,唱起豫剧《花木兰》来,那是一板一眼,有模有样,一举手、一投足都表现出一股子气宇轩昂,将要征战沙场的气势。
古猛心里想着这些,眼前不由得浮现出玲子小时候在一家人面前唱戏的场景。
“刘大哥讲话理太偏
谁说女子享清闲
男子打仗到边关
女子纺织在家园
白天去种地夜晚来纺棉
不分昼夜辛勤把活干
乡亲门才有这吃喝穿
你要不相信那就往那身上看
咱们的鞋和袜还有衣和衫
千针万线都是他们裢那
有许多女英雄也把婚来嫁
为国杀敌是代代出英贤
这女子们哪一个不如儿男
唉咳唉咳唉
......”
每次玲子都是又跳又唱,表演的非常精彩,最后伴随着她干净利落的收势动作和嘹亮的嗓门,还有她那底气十足,拖得长长的尾音,次次赢来的都是全家人一阵阵的掌声。
现在玲子长大了,也很少看到她唱戏,很少听到她甜美、纯真、动听的歌声了。
古猛一边想着玲子小时候可爱的样子,一边回味着过去那些短暂而又快乐的时光,深深地陷入到对往日甜蜜的回忆中不能自拔。
古丹凤看到爹爹的脸上似乎透漏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他愣在那里好像在想着什么美好的心事儿。
古丹凤提醒他道:“爹、爹!”
古猛一下子回过神来。
“爹,玲子和你说话呢!”
古猛听到女儿的召唤,顿时感到自己刚才的态度影响到了一家人的情绪,他缓了缓木讷的神情。“玲子,你问明白了吗,人家收不收女兵啊?”
“爹!我问过了,乡武装部来的人说,只有这次收女兵,从前那几年征兵时都没收过,而且这次收女兵在咱们乡还是头一回。”
招娣在一边兴奋地插话道:“姐,头一回征女兵,就让你赶上了,你可真幸运!”
古猛抬头瞪了招娣一眼,吓得她一缩脖子,本来她还想再说点什么的,但是看来爹爹似乎有点儿生气,可能对自己欠嘴、插话很不满意,于是她吓得吐了一下舌头,急忙低头不语。
玲子倒是很感激地看了招娣一眼,因为刚才没有一个人对她的事儿表态,就连她最希望支持自己的大姐古丹凤也不说话,现在招娣能支持她,无形中给了她很大的勇气和鼓舞。她接着说道:“可是,爹!人家征兵的条件要求很苛刻,比男兵要高出很多。”
古猛很疑惑,他问道:“那怎么可能,一个女娃子,身体再好也赶不上一个小伙子。”
“不是,人家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是说年龄、身高、体重,还有视力啊,什么的,反正呢,都是人家说的,我也不太懂。”
“哦!那你觉得自己怎么样啊?”
“我觉得自己还行。”
“玲子啊,你要当兵,爹不拦你。战场啊,爹去过!那时候爹还年轻,还没和你娘成亲。我和你苏爱叔叔一起在县城的城头上,帮着解放军抬担架。你不知道,那子弹啊!嗖嗖的,带着刺耳的尖叫声,擦着你的身边儿在你周围、头顶上飞过,有时候突然就把衣服穿个窟窿出来,指不定哪一下子,哪颗子弹打到身上,这小命就没了。唉!能活下来的,都是命大的,都是不怕死的!”
古猛讲着讲着,好像又回到了战场上,只见他神情专注,目光坚毅。
“那时候,我和你苏爱叔叔抬着担架拼命地往前跑,跑啊,跑啊!好像只有快点跑才能不被子弹打着,才能活下来。有时候,跑着、跑着,就跑到阵地上去了。阵地上炮火连天,躲都没处躲。我们俩在阵地上救出伤员,然后再抬着担架,撒开腿拼着命地往回跑。你说也怪,这子弹就好像长着眼睛呢,无论我俩往哪跑,子弹就是躲着我俩飞,从来不往身上打。记得有一回,那次因为抢救田大宇,我俩又跑到阵地前面去了,当时就被夏连长给狠狠地骂了一顿,他说我俩‘你俩不要命了,下去!’我俩抬着昏迷的田大宇就往回跑。其实,现在想想都后怕,那时候要不是年轻、胆子大、跑得快,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个来回了。”
家里人听着古猛的话,没想到田大宇是爹爹和苏爱叔叔救回来的,这件事儿咋从来没听他说过呢?
古猛讲到这里停下了,他一双眼睛盯着古丹玲。
“玲子,难道你就不怕死?”
玲子听古猛讲完战场上的故事,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坚毅,刚才她听着故事感觉自己似乎身临其境,好像真的进入了战场一样。她的语气更加坚定,斩钉截铁地说:“爹,保家卫国,我不怕死!”
古猛又说道:“玲子,部队里的女战士我也见过,大多数都是医生、护士。她们每天和伤、病员打交道,一天天累的精疲力尽,不但打针换药、洗洗涮涮,还要端屎端尿、喂水喂饭,难道你不怕累?”
“爹,救死扶伤,我不怕累!”
古猛继续说:“妮啊,在部队不分男兵、女兵,都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爬冰卧雪,日晒雨淋。经历的是严寒酷暑的考验!女娃娃和男娃子一起训练。难道你不怕苦?”
“爹,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百练才能成钢,我不怕苦!”
古猛抬起头,用一双眼晴怜爱地看着古丹玲,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一个父亲无尽的慈爱。
今天是他记忆中和玲子、和一家人谈话时间最长的一次。
为了进一步确定玲子的决心,他再一次问道:“妮儿,你当真不怕?”
“爹!我当真不怕!”(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双 喜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双 喜
古猛叹了一口气。
“唉——!你们都长大了。爹从小关心你们就少,今后你们有权利选择自己要走的路,就像凤儿选择上学读书,韵儿选择将来打渔一样,只要你们从今往后啊,对自己做出的选择不后悔就行!”
古猛话还没说完,奶奶禁不住流下泪来。她心想,玲子这孩子怎么突然就长大了呢,怎么突然就有主意了呢?她还那么小,在自己眼里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玲子,妮儿啊!妮儿,咱不去不行吗?”
“奶奶,我已经考虑好了,我的决心也下了,不论爹爹说的多么艰苦,我都要去,一定要去。再说了,奶奶!当兵是一件光荣的事儿,一人当兵,全家光荣。您应该为我高兴才对啊。”
奶奶的泪水顺着布满皱纹的双颊流下来,她的眼泪在脸颊上形成一条条水线,却又时断时续,一滴滴的泪珠掉在胸前。奶奶用手抹了一下流下来的泪水,本来模糊的双眼变得更加模糊。招娣急忙帮她掏出手帕,一边帮她擦泪,一边说道:“奶奶、奶奶,你别哭啊!你看你像个小孩似的,说哭就哭。”
古丹玲也急忙劝奶奶。
“是啊,奶奶,你别哭了啊,别哭了!”
奶奶止住了眼泪。
“玲子,奶奶是舍不得你离开家,你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女娃。长这么大,从来也没离开过家,奶奶怕你出门受苦!”
“不会的奶奶,别看我是女孩儿,但是胆子不比男人小。而且我看——来征兵的那些人里面就有当兵的,他们都很和蔼,对待咱老百姓就像亲人一样。其中还有一个女兵呢,是她给我登的记。她穿着绿军装,戴着红领章,腰上还扎着武装带,可威武,可神气呢!到时候我也穿上军装,给你看看!奶奶——你别哭了啊,你这一哭我心里也难过,我也舍不得你!”
“好好好!奶奶不哭了,不哭了。我们玲子啊,就是那古时候的花木兰!”
“对呗!奶奶,我再给你唱一段啊。”
玲子说完话站了起来,她挺直了腰身,学着在舞台上表演的样子,先亮了个相,“呛呛嘚——”
“刘大哥讲话 理太偏
谁说女子 享清闲
男子打仗到边关
女子纺织在家园
白天去种地 夜晚来纺棉
不分昼夜辛勤把活干
将士们才能有这吃和穿
恁要是不相信哪请往那身上看
咱们的鞋和袜还有衣和衫
千针万线可都是她们连哪
有许多女英雄也把功劳建
为国杀敌是代代出英贤
这女子们哪一点儿不如儿男
哎嗨哎嗨啊
......”
玲子的歌声还是那么清澈嘹亮,她的表情依然神采奕奕、英姿勃发。
古丹玲唱完,重新回到座位上,一家人都给她鼓掌。
古猛的脸上此时也带上了欣慰的笑容,奶奶看着玲子的表演也转悲为喜。
招娣一边鼓掌,一边赞叹。
“啧啧!姐,你这唱腔太好了,如果再穿上军装一定更好看,一定是个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神仙颜值,真是神仙颜值啊!漂亮,真漂亮!”
但是这时候,古丹韵却冷冷地说道:“得了吧,三姐!你别捧二姐的臭脚了。猪八戒还是神仙颜值呢!”
韵儿的一句话逗得大家哄的一下笑出声来。
古丹玲立刻攥起拳头,不停地锤着韵儿的肩膀。
“说谁猪八戒呢,说谁猪八戒呢?啊!我让你说,我让你再说。”
韵儿擎着雨点般的拳头,低头躲来躲去,古丹玲的拳头打在他身上像挠痒痒似的,他根本没在乎,所以嘴上依然没闲着。
“三姐啊,她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人家部队能不能要她还不一定呢!自己就先在这里臭美上了。奶奶你说,人家不收她是不是最好?”
奶奶没有做声,她微笑着,眯着眼睛看着古丹玲,眼睛里充满了喜爱之情。
古丹玲更急了,她气的粉面通红,呼吸加快,好像自己当兵这事儿,让韵儿给说的就像当不上了似的。
“韵儿,你给我闭嘴,打你,我打你!如果我当不上兵,就怨你——哼!”
古猛一看玲子和韵儿这是要闹上了,他站起身来,一声没吱,从腰里抽出烟袋,背着手迈步回自己屋了。
饭桌前一下子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古猛的脚步而移动。他的脊背有些微驮,步履有些缓慢、蹒跚,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大家才收回了凝视的目光。
古丹凤说道:“玲子,你没看出来啊,爹是担心你!他是舍不得你走啊,其实爹爹心里难过着呢,就是没说出来罢了。”
“姐,我知道,可是我——我已经决定了!”
招娣这时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她一惊一乍地说道:“哎呀,哎呀!有件事儿忘说了,爹爹还走了,这可怎么办?”
古丹凤问道:“啥事啊,一惊一乍的,要把人吓死。”
奶奶看着招娣着急的样子说道:“招娣啊,你爹累了,就别再招呼他回来了,小毛老师说的事儿,你和凤儿说说就行。”
韵儿在一边奇怪地说道:“今天可真有意思啊,这事儿一件接着一件,三姐,你有啥好事儿?快说出来听听,难不成你也要去当兵?”
“我才不去呢,我哪儿也不去,将来你们都走了,我也不走。家里多好,我才不离开家呢。我就在家里陪着奶奶。是吧,奶奶!”
奶奶说道:“又打岔儿,又打岔。韵儿你又打岔儿,一会啊,招娣又忘了该说什么了。”
招娣说道:“可不是嘛,老打岔儿。还让不让人家说话!”
古丹凤在一边说道:“好了、好了!韵儿你也别吵吵了,让你三姐先说。”
古丹韵不满意地看了招娣一眼。
“怪我干嘛?你倒是说啊!”
招娣很高兴大家能静下来听她说话。
“是这么回事儿......”
招娣把今天古小毛老师来家里报信的事儿一口气说完,众人一个个惊的是目瞪口呆。
奶奶不紧不慢地说道:“看看,还是有文化好吧。凤儿就是因为是咱村里的高中生,有学问,才被乡里选中的。凤儿,你就要当老师了,就像你二叔一样,光荣着呢。现在咱们家一下子出了一个老师,一个军人,真是双喜临门啊!”
韵儿高兴地说道:“奶奶,这是真的吗,大姐真要当老师?”
“当然是真的,难道我和招娣还能骗你们不成。今天小毛老师专门跑到咱家来报喜,招娣还给人家倒茶喝呢!”
韵儿这时候兴高采烈,他掰着手指头说道:“那可太好了,大姐当老师,二姐是军人。我呢,把伊霞娶回来当媳妇。然后呢,三姐再订上一门亲事。奶奶,那咱家就是四喜临门了!”
奶奶说道:“看把你美的,我说双喜临门,你又加上两件喜事儿,不过你说的这两件事儿啊,可真是八字没一撇呢!”
招娣说道:“就是、就是!你娶伊霞那是你的事儿,能把人家娶回来是你的本事。你可别把我带上啊!我可不想嫁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梦 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梦 魇
夜深人静,百鸟归巢。
云楼村的夜晚是静谧的,四周的群山更是静谧的令人心醉。
无论燕子、乌鸦,还是白鸽、麻雀......全部都停止了白天的喧闹和飞翔。它们各自找一处遮风挡雨的隐蔽之处,或是茕茕孑立、独自一个,或是成双成对、相互依偎,有的鸟儿还把头深深地埋进翅膀下面,安静地进入了梦乡。
李寡妇躺在炕上,她看着身边熟睡的孩子,心里想着自己做的梦,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从前,她和丈夫就像林中那双宿双飞的鸟儿。两个人白天一起下地干活,无忧无虑,生活虽然艰苦、贫穷,但是李寡妇的心里却充满了甜蜜、幸福。晚上回到家,躺在炕上,听着丈夫均匀的鼾声,让她感到是那么踏实、满足。可是现在,面对着孤灯剪影、漫漫长夜,她内心是无限惆怅,且早已心如秋霜。
天气已经渐渐变冷,寒夜里没有了知了恼人的叫声。偶尔一阵秋风吹过,树枝上的叶子发出一阵阵“哗啦、哗啦!”掉落的声音。这声音由远及近,由近及远,渐渐地、清晰地传来,然后随着风声又一飘而过。
秋风乍起、夜色寒凉,此时此刻,一个女人的凄苦内心,一个寡妇的孤苦伶仃谁能体会得到呢?
李寡妇把盖在身上的被子往上拽了拽,她伸手又把狗胜蹬开的被子重新盖好。
炕沿边上,油灯的火苗已经很暗了,她伸手轻轻地端过油灯,对着忽明忽暗的火苗“噗!”地一下吹了口气,屋里立刻陷入一片漆黑。
李寡妇闭上眼睛,她想,今天自己梦见的一切是那么真真切切,丈夫的身影是那么熟悉,呼吸是那么温暖,只可惜是一场梦,自己多么希望永远沉浸在梦里,永不醒来。想到这儿,她叹了一口气,唉——!睡吧,睡吧!期待着在梦里还能与他相遇。
......
然而,李寡妇美好的愿望并没有实现,夜晚的梦境并不像她期待的那样。也许是这一天太劳累了,她一沾枕头,刚刚闭上眼睛就沉沉地睡着了。
李寡妇在梦里不但没有梦见自己的丈夫,相反,却梦见自己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里,那个漩涡阴深深的,就像一个长着大嘴的魔鬼,把她整个人都吞噬了进去。她在里面翻滚着、挣扎着,只能任其摆布却又无可奈何。在梦里,她孤独无助、无依无靠,她想抓住点儿什么,可是除了旋转的风,旋转的云,除了周围的空气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抓不住。她想喊,但是又喊不出声,只能听之任之,任由旋涡带着她飞啊,转啊!而且身体还在不断地往下掉落,掉落,似乎要把她带到另一个世界,一个未知的、恐怖的世界。
李寡妇清晰地看到旋涡下面是打着旋儿的无尽深渊,黑漆漆的,深不见底。她一边旋转着,一边向深渊底下飞速地落去。她感到周围的一切都是空虚的,飘渺的,就连她的身体都好像一根羽毛一样轻飘飘的,逐渐失去了自我。
随着旋涡在快速地转动,她感到自己经变成了漩涡的一部分,找不到任何方向,找不到任何出口。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她看到一个人出现在她身边,这个人似乎是被旋涡刚刚卷进来的,这个人就在她对面,背对着她,也和她一起在旋转......
李寡妇努力地想看清他是谁,可是无论如何也看不清。终于,刹那间,这个人突然转到了她的眼前。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时候两个人离得只有半尺远,李寡妇努力地想靠近他,伸出手想去抓住他、救他,但是李寡妇无论怎么努力就是够不到这个人,现在她自己方不能自保,哪能救得了他呢?
李寡妇想喊,“夏浩——注意安全——!”但是她的嘴张不开,根本叫不出来,她只能在心里使劲地喊着这个人的名字。
“夏浩——!夏浩——!”
白光一闪,夏浩一下子转到她眼前,他的胳膊变得又粗又长,簸箕一般的一双大手紧紧地抓住了她肩膀。瞬间,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力量像电流一样立刻传遍了她的全身。随后,他们两个人的身体就像离弦的箭一样,肩并着肩冲开旋涡,朝着一束光亮急速飞去,与此同时,她感到心慌胸闷、呼吸困难,渐渐失去了意识,她在夏浩的身边晕厥过去。
......
李寡妇一觉醒来,已经天光大亮,她只觉得头昏脑涨,昨晚梦里的一切让她感到心力交瘁,浑身酸痛。
她穿衣起床,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眼圈儿有些微微发肿。她想,可能是昨天做梦哭的,把眼睛哭肿了。她匆匆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又摘下装干粮的竹筐,和儿子一起吃了口干粮,急忙催促着狗胜子自己去学校上学,然后匆匆地往修路的工地上赶去。等她赶到那里的时候,现场的人们已经开始干活了。
云吉释看到她急匆匆地赶过来,快步走到她近前。
“李婶儿,于书记刚才还在找你呢!”
“是吗?他说找我啥事了吗?”
“没说,不过看样子好像很着急。我说,你平时每天来的都很早,可能是昨天去黄石岗给李叔上坟累了吧。书记说,让我看到你就告诉你一声马上去找他。”
李寡妇问道:“那——李书记说让我去哪找他了吗?”
“说了,说了!去大队仓库,他还说我二哥也在那儿等你呢!让你快点儿过去。”
李寡妇更疑惑了。她低下头好像在问云吉释,又好像在自言自语地说道:“去仓库?去仓库干什么。”
云吉释看到她一脸疑惑的样子,不由得感到好笑。
“李婶,你快去吧,去了就知道了。”
“唉、唉!那——阿释,哦,不不不!云队长,你看我今天的公分——?”
“公分?噢,我差点忘了,书记说了,不耽误你的公分,正常算!快去吧。”
“哎!好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解 梦
第一百二十五章 解 梦
李寡妇和云吉释说完话,急忙松开手里正扶着的一块大石头。她刚刚松开手,只听到“噗通!”一声,那块立着的石头便倒在地上,把旁边和她一起干活的人吓了一跳。李寡妇随即往自己手里哈了口热气,又搓了搓,她双手一离开冰冷的岩石,顿时觉得暖和些了,她转身往大队部方向跑去。当她来到仓库的时候,看到仓库里已经站着好几个人,大家好像早就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似的。
于书记看到她来了,直接招呼道:“来来来!李寡妇,你快过来,就差你一个人了,有事儿要和你们几家说。”
李寡妇看到这么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一个人身上,而且大家都只盯着她一个人看,立刻感到浑身不自在,她低头快步走到李书记面前。
“书记,你找我啥事儿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又这么大声叫人家,对人家还这么凶。”
“行了,行了。你平时说话嗓门也不小。哎?我说,李寡妇,你怎么老是和我计较嗓门大小这事儿呢,啊?!”
“我不寻思着,你当书记的,对待我这寡妇能温柔点嘛!”
“你可得了吧,啥温柔不温柔的,当着这些人的面好意思跟我提温柔,你能不能不气我,啊?!再说了,我啥时候对你们温柔过,不让你们给气死,都算我命大,还温柔。好了,闲话不说了,说正事儿。把你们几家找来有正事儿要说......”
李寡妇一边听着于书记的话,一边注意观察仓库里站着的几个人。其中有云吉让,这并不奇怪,云吉让是云楼村的大会计,掌管着全村人的粮食,而且仓库钥匙在人家手里,他在这儿是理所应当的。怎么还有云溪訾和他母亲,最让人摸不到头脑的是竟然有顾国栋。
李寡妇心里纳闷,“于书记怎么把自己和顾嘎子招呼到了一起,顾嘎子来这儿干什么?坏了,坏了!难道顾嘎子那天在黄石岗偷偷挖人家云溪訾爷爷的坟被于书记发现了。”
李寡妇心里一惊,心想,“不好!那天自己可看到顾嘎子了,顾嘎子也看到了自己,看他当时的眼神恨不得把自己给吃喽,他临逃跑时还狠狠瞪了自己一眼。被人发现了他的不轨,他慌慌张张的翻过山腰就不见了,是不是人家云溪訾家也发现了什么,要找这几个人对质呢?可是看这情况又不太像,要是对质的话应该剑拔弩张的,但是现在他们一个个的好像都心平气和,这是怎么回事儿?”
李寡妇的心突突直跳,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她的疑问便随着于书记下面的话,有了答案。
“......所以啊,每家给十斤小米,十斤地瓜面。东西呢,就这些,不多,但是也不少。按理说呢,就是不给大家补偿粮食,为了咱村修路的大计,你们几家也应该无条件地配合着迁坟。但是队长、吉让和我,我们经过研究啊,考虑到现如今每家、每户都不容易,尤其是李寡妇,带着孩子,孤儿寡母的更不容易。我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啊,也绝对不是因为可怜李寡妇才这么做的,你们也千万别多想,大家明白这个道理就行。所以呢,多多少少给大家点儿粮食。过几天迁坟,用人帮忙干活不也得请人家吃个馍、喝碗粥不是?”
云溪訾的母亲不住地点头:“是是是!书记说的是,就是不给我们粮食,这坟我们也得迁。”
顾嘎子低着头,还是一言不发,于书记一边说话,一边用眼睛盯着他,生怕他临时耍赖,起幺蛾子。顾嘎子虽然不吱声,但也没明确反对。可是让人没想到的是,李寡妇听完于书记的话,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她这一哭可坏了,于书记和队长还认为李寡妇不同意给狗胜子他爹迁坟呢,于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个人都是手足无措,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劝她才好。
云溪訾的母亲看到李寡妇哭的很伤心,出于女人敏感的同情心,她也陪着开始掉眼泪,这下子气氛尴尬了。这时候顾国栋抬起头来,他看着两个哭哭啼啼的女人,眼珠子骨碌骨碌直转圈儿,他心想,你们俩使劲哭,没准儿这一哭一闹,于书记还能再多给点儿粮食呢。
于书记说道:“这这这——!李寡妇你哭啥,这成啥事了。好了,好了,李寡妇,你能不能不哭了。你倒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哭有什么用,你倒是说句话啊!”
李寡妇终于弄明白了于书记找自己来的真正目的,一颗悬在嗓子眼儿的心放下了,原来是迁坟,这不正是自己要办的事吗?如果真是来和云溪訾家还有顾嘎子当面对质,那可就麻烦了,顾国栋一定会认为是自己举报了他要盗墓的卑鄙行为,先不说他会不会承认,仅仅是他要找机会报复自己这一点,就受不了啊!
李寡妇一边哭,一边想着自己的心思,最后终于表态。
“呜呜呜,我——我——我同意。”
李书记把头上的帽子一摘,往大腿上一拍。
“嗨!你同意就同意呗,哭啥。这把我吓得,这一天天的,我啊,不是让你们给气死,就是让你们给吓死。”
于书记和队长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两个人刚才真是捏了一把汗,真怕李寡妇死活不同意,那样的话可就难办了,现在李寡妇的表态让他们同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李寡妇既然同意迁坟,这件事儿就好办多了,别看顾嘎子昨天晚上死活不松口,态度很硬气,但是现在这小子也没什么话可说了。眼见着三家已经有两家同意迁坟,他也勉强点头答应,其实他心里在想,“嗨!这俩人,白哭了一场,如果再坚持多哭一会儿,于书记可能真会多给点儿粮食。不过,看起来我的事儿也得抓紧办了,不然可真就没机会了。”
李寡妇收住了哭声。
“书记,不瞒你说,我其实也想找你说这件事儿呢,没想到咱们说到一块儿去了。昨天我去给狗胜子他爹上坟去了,回来后就做了一个梦,梦到狗胜子他爹了,在梦里狗胜子他爹回到家,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儿地要求让我搬家,开始我还没听明白,我还寻思着,这房子住的好好的,为啥要搬家呢?后来他说是给他自己搬家,他说完话就消失了。呜呜呜——!然后我就醒了,醒了以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他说给他搬家不就是给他迁坟吗,呜呜呜......”
李寡妇絮絮叨叨地和大家学着自己昨天的梦境,云溪訾的母亲和顾嘎子两个人听的是两眼发直,张着嘴,瞪着眼睛,呆呆地发愣。他们两个人已经被李寡妇说的话彻底吸引住了。心里都觉得这件事儿也太神奇了,太不可思议了。难道李寡妇的梦意味着什么吗?两个人迷信的人百思不得其解。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自有天意啊!天意不可违,人家李寡妇家已经是先知先觉了,自己家绝对不能落在后边。
于书记对李寡妇的话却是将信将疑。
“李寡妇,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假的?你不会是找理由给自己个台阶下吧!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书记,是真的,我没骗你们。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
李寡妇说着说着又哭上了:“呜呜呜!呜呜呜——!”
于书记看到李寡妇非常伤心的样子,看来她不像是在撒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李寡妇想念自己的男人也不奇怪,奇怪的是这种时候,她梦到的事情和现实发生的事情竟然如此巧合,这可是挺奇怪的一件事儿,李书记也解释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
“好了、好了!李寡妇,你别难过了啊,别哭了。你这一哭,大家心里都跟着难受,有什么困难你就提出来,队长在这呢,我们一起帮着你解决啊。别哭了,别哭了!”
于书记劝了一阵子李寡妇,众人也都纷纷劝她,她才止住了哭声。
于书记对云吉让说道:“吉让啊,把粮食给他们几家分一下吧。领完粮食,回去后各自尽快选地方,赶紧把事儿都办喽,千万别耽误了修路啊。”
云吉让说道:“行,你放心吧书记,我这就给他们分粮食。”
于书记说完话,背着手走了,队长跟在他身后也出了仓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亲 近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亲 近
云楼村修路的工地上热火朝天,石场和工地之间独轮车装满石材来来回回地穿梭,车轮被沉重的石头压得“吱呀、吱呀!”作响。山根底下,采石头的人们喊着号子干活,打夯的声音“嘿呦、嘿呦!”的传出很远、很远。
于书记和队长从仓库出来,直奔修路现场,于书记在一群正在干活的人里找到了云吉释,他走到云吉释跟前。
“阿释,不用担心了,告诉大家,就按着现在的这个方向一直往前修。顾嘎子他们三家都已经同意迁坟了。”
云吉释听到这个消息,回头看了一眼在他身边干活的夏浩,两个人同时会心地一笑。
“那可太好了,书记!”
于书记又问道:“怎么样,阿释,还有什么问题吗?”
云吉释停下了手里的活,他直起腰,环顾了一眼周围,然后又看了看独轮车推过来的一车车石头。
“于书记,还有一个很重要、也很棘手的问题,就是现在咱们修路的进度很慢,主要是铺路的石料供应不上,采石场那边人手已经很多了,可是采下来的石头还是不够用。”
李书记左右看了看此时正在干活的人们,这时候,人们也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一起看着他。
众人都响应着云吉释刚才说的话,于是七嘴八舌地提建议。
“是啊,书记,云吉释说得对,咱们采下来的石头供不上啊!”
“书记,我倒是有个办法,咱们能不能想办法弄点炸#药来,开山采石,没有炸#药根本就不行!”
“说得对,于书记,如果有炸#药就好了!现在干活是有力气使不上,干着急没办法。”
于书记看了一眼刚才说话的云老八。
“我说云老八,你还有力气使不上?你是不是根本就没使劲啊?大家都累得够呛,我看你脸上咋连汗都没出呢,啊?!”
这时候旁边有一个人哈哈笑着和李书记打趣道:“对!书记,你说对了。老八他白天干活根本不使劲儿,他的劲啊,都留着晚上给媳妇使呢,是不是啊,老八?”
一句话把在场干活的人都逗笑了。
云老八气的直瞪眼珠子,本来就黑黑的脸庞此时又黑又红,双额青筋暴露。
“滚!你**瞎说,我老婆怀孕回娘家了。”
“回娘家不是正好吗?李寡妇还闲着呢,你该不会是冲她使劲吧?哈哈哈。”
云老八听到这话,提着板锹,冲着笑话他的人就冲了过去,拿起锹就要劈他,吓得那个人急忙往于书记身边躲。一边躲,一边喊:“书记,救命啊!云老八要杀人了——!”
于书记看着他们胡闹的样子,立刻喊道:“行了,行了!别**闹了,闹着、闹着就急眼!云老八,你把板锹放下!”
云老八放下了板锹,嘴上不依不饶的警告那个人。
“铁柱子,你**记着!我今天看在书记的面子上饶了你,要不是书记说话,我把你脑袋砍下来当球踢!今后你再在我面前提李寡妇,我**劈了你个狗*日的!”
“老八,跟你开玩笑,还急了?真是不禁逗!我不提了,不提了还不行吗,谁稀罕提你和李寡妇那些破事儿!”
“你放屁!我和李寡妇怎么了,你说!今天不说明白我打死你。”
云老八说着话,拎着板锹,又要往上冲。
于书记喊道:“铁柱子!你**也少说两句吧,别得了便宜卖乖。自己没那两下子还敢惹老八,他一只手就能把你脑袋拧下来,你信不?”
“我信,我信!书记,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云老八,我收回刚才说过的话啊,对不住了,我嘴贱,瞎说的啊!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云老八看见铁柱子服软了,他把拿在手里的板锹往地上使劲儿一杵,瞪着眼睛看着他,气的站在那里直喘粗气。
众人看着两个人都消停了,也不打闹了,有人便说道:“书记,刚才老八他们两个打岔儿了,炸#药的事儿,咋办?”
“是啊,书记,炸#药咋办?”
“现在主要得把这件事儿解决了。”
......
大家七嘴八舌地出主意,想办法。
队长说道:“书记,炸#药可不好弄啊!第一、炸#药是危险物资,上面管的很严,咱们村这些年,从来也没有过这玩意。第二、乡亲们说得对,咱们修路采石头还必须要用,这东西乡里能不能有都不一定。我看这事儿啊,挺难办。”
于书记听着队长的话,他看着大家辛苦的样子,心里生出些许感动,看来虽然面临着一定的困难,但是大家修路干活的决心还是很大的。
几个人正说着话,谁也没留意,有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趁着刚才云老八和铁柱子打闹时的一片混乱,已经悄悄地来到了工地上。
他看到大家七嘴八舌地给于书记提意见,后来又都不做声了,于是他高声说道:“好!这些意见提的好啊!”
他的一句话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云吉释看到来人,不由得喊出了声。
“大哥,你咋回来了?”
云吉真回答道:“回来了,回来了!我听说咱们村在修路,开始还不相信,后来乡里王书记让我一定回来看看。他说让我看看村里有什么困难,乡里能不能帮上什么忙,王书记说乡里一定大力支持云楼村的修路计划!”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快步走到于书记近前,一把抓住于书记的手说道:“老于,我真没想到,你——你的决心这么大,真的在修路!”
于书记说道:“吉真!你可回来了,刚才你说什么?乡里王书记也知道了咱村修路的事儿?”
“当然,他不但知道,还让我给你带话来,他说,有困难你尽管提!乡里能帮助解决的,一定帮你解决。”
“太好了,太好了!吉真,现在咱们就缺炸#药,要是能有炸#药,采石头就方便了,大家就能少挨不少累。”
“行,这事儿啊,我回去马上向王书记反应,不过光有炸#药还不行,咱村里没有会用炸#药的人,那玩意一爆炸,威力太大,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还得请乡里派个会使炸#药的人来,指导咱们使用,指导咱们爆破,你说是吧!”
“对对对,吉真你想的太周到了,那这件事儿,可就拜托你了。”
“好的!这个忙,我帮定了。”
几个人说完话,一起撸胳膊挽袖子,和现场的人一起干起活来。
云吉真抡着大镐刨了一会儿土,脸上的汗可就下来了。他感到两个膀子发酸,胳膊上的肌肉直突突,于是他站直腰,准备休息一会儿。就在他站直身体的一瞬间,突然!有个人在他身后用一条毛巾捂上了他的双眼。
云吉真本能地一抬手,一把抓住了毛巾,顺势也抓住了那只拿着毛巾的手,他想看看是谁在干活时还有心思和他开玩笑。当他抓住了那只手后,只感到那只手软软的,滑滑的,原来是一个女人的手。他情急之下,慌乱的急忙又松开,手里只是抓住了那条捂着自己眼睛的毛巾。
云吉真心想,这还了得,大庭广众之下,自己竟然抓着一个女人的手,还不让看见的人笑话死,如果再传扬出去,好说不好听啊,让自己今后还怎么面对村里的人!
云吉真心里紧张的不得了,他感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砰地跳的厉害,正当他胡思乱想、不知所措的时候,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女人的手不但没有缩回去,相反还一下子从后边搂住了他的肩膀,而且整个身体都贴了上来,云吉真感到她好像是故意要这么做,故意要和他亲近,这玩笑可开大了。
云吉真吓坏了,他急忙转过身,想看看这个人是谁,谁这么大的胆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敢和自己做这么亲近的动作。(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道 理
第一百二十七章 道 理
云吉真是一个传统观念非常强的人,他倒不是认为自己有多么封建,只是觉得古人讲的“男女授受不亲”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正是因为这样,云吉真平时才非常注意自己的行为和言谈举止,在他看来,一个人的名声要比他的生命还重要。尤其是这几年,他当上乡干部以后,更是看重这些。
云吉真年轻的时候在学校工作,刚刚上班跟古宁在一起。那时候,有些年龄稍微大一点儿的女老师看到他和古宁都没成家,偶尔也和他们开一些小玩笑。古宁那时候活泼一点儿,嘻嘻哈哈就过去了,他呢,可不是那样,谁跟他开玩笑时,他都是羞红脸不理人家,而且他从来不主动和女人开玩笑。自从他到乡政#府工作后就变得更加严肃了,在男女同志关系方面更加注意分寸。
云吉真看来,一个女人如果主动和一个男人开玩笑,无论是已婚的也好,未婚的也好,从大众普遍的心理上来说,勉勉强强还可以接受,但是如果一个男人若是有事儿没事儿的主动去和一个女人开玩笑,那就有些调戏人家、耍流氓的嫌疑了,特别是对已经结了婚的女人,更不能随便和人家开玩笑。
比如说,一个女人看到一个男的头发上,或者衣服上,又或者什么别的地方,如果沾上了一根草棍儿,或者线头,或者其它别的什么东西吧,只是假设一下有这种情况发生,至于是什么东西,粘在什么部位,暂时无关紧要。发生了这种情况,这个女的如果顺手帮着他摘下来,那么大家都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使是陌生人之间,多数情况下也可能会被当做助人为乐的一件好事儿。被帮助的那个男的很可能还会说声“谢谢!”
但是,如果相同的事儿反过来说,特别是粘上的这个东西恰巧在这个女人的胸部、臀部、或者其他比较敏感的部位,如果这个男的再不知趣地去帮她拿掉,或者再进一步点儿说,这个男人在拿东西的同时,如果不小心碰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体,有了哪怕一丝一毫非常轻微的肌肤接触,有心的也好,无意的也罢,那么他的行为都有可能会被当做是耍流氓来对待,甚至无缘无故会招来一顿骂,尤其是陌生男女之间,发生挨骂的几率会更大。
“流氓!”
骂的再具体点儿可能还会加上一个臭字,进而变成臭骂。
“臭流氓!”
云吉真现在并不是一个光棍儿,即便是光棍儿,也不能谁谁便便对一个女人动手动脚不是?现在自己是一个有家有业的人,老婆孝顺、贤惠,两个儿子都能打酱油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和别的女人有任何瓜葛,因此也从来不轻易和别的女人开玩笑,更别说有肌肤之亲了。
刚才自己是怎么了,怎么还拽着人家的手,虽然那个人在自己身后,根本看不到是谁,自己是处于无心的状态,但是无心的也不行啊,自己压根儿就不应该那么做。
云吉真对自己刚才下意识的动作懊悔不已,他平时连和女人说话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更别说拉手、拥抱了。同样,在云吉真心里除了自己的老婆以外,他也容不得别的女人和他开这种玩笑。但是让他十分震惊的是,今天竟然有一个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从他身后把他给抱住,这还了得。
云吉真可真是害怕了,他不但害怕而且心里还很气愤。他猛地一转身,正要发作心中的怒气。
可是当他回过头后,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他看到了一张笑脸,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笑脸。
于是他的尴尬立刻变成了惊讶。
“梅子,怎么会是你?”
云吉真身后站着的正是他的二妹——云吉梅,只见云吉梅正笑呵呵地看着他。
“没想到吧,大哥?不是我是谁,你想会是谁啊?”
云吉真刚才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落地,原来和自己开玩笑的是自己的亲妹妹。这丫头,把自己吓一跳,多亏是她,换成别人,还不知道有多尴尬呢。
云吉真把手上的毛巾对折了一下,全部盖在脸上,真凉快。他使劲抹了一下满头、满脸的汗水,擦完脸感觉清爽多了。
“你这丫头,吓我一跳。快出嫁了还没个大人样儿。不在家好好呆着,你跑到这里来干嘛?”
“哥,你看你,一见面就说人家。人家于书记说了,修路这个活,村里无论是谁,都要参加。你看,咱村除了老人、孩子,这不是都来了吗?再说了,你这乡干部不也在帮忙干活吗。”
“嗨,我说梅子,你别挖苦你哥了行不?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为啥不在家好好准备准备出嫁的事儿。”
云吉梅低下头说:“有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可是明天你婆婆家就来接亲,我今天也是为这事儿才赶回来的。没想到‘皇上不急,太监急!’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有个新娘子的样儿?”
云吉梅一听说哥哥为她的事儿着急,于是又抬起头,开玩笑似地说道:“哥——!新娘子啥样啊?不也是长着两个眼睛,一张嘴。难不成新娘子还多长了一双翅膀,会飞?”
“贫嘴!不过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你啊——虽然没长翅膀,但是今后飞出这个村,就不是云楼村的姑娘了,而是人家的媳妇儿了。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丫头,明天就出门子了,今天还在干活,真不知道你心里是咋想的,还不快点儿回去,让你大嫂、二嫂帮你好好收拾、收拾,打扮、打扮。”
“哥!我哪怕在云楼再呆一天,我也是云楼村的人,云楼村的活就有我一份儿。再说了,你别那么封建行不行?什么人家的媳妇儿,我就是咱云楼的姑娘,无论走到哪儿都是。”
“好好好,你说得对,不过我看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回去好好收拾、收拾,打扮、打扮。别在这儿瞎耽误功夫了。”
“哥,人家干活干的好着呢,啥叫瞎耽误功夫?我给你送的毛巾好吧,凉快吧!还有水,真是!不领情道谢就算了,还好意思说人家。再说了,哥——你看看,你往那儿边看,你看那是谁?”(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失 礼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失 礼
云吉真顺着梅子手指的方向,往南边望去。刚才自己只顾着干活,根本没注意到,梅子的大嫂小玉和二嫂阿水也在修路的工地上呢。
两个人话还没说完,云吉影又突然出现在他俩面前。
“大哥,你和二姐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明天二姐出嫁,我也跟着去。”
云吉真当时就愣住了,这小妹是咋了,说的什么傻话。
“你也去,你去干啥?你把自己当成维吾尔姑娘了,姐姐出嫁,妹妹还要跟着?”
“不嘛,我就要去!”
云吉真刚才和梅子说话时就把他自己累够呛,他觉得比干活都累,简直是心力憔悴,他拿这个妹妹实在是没办法,不知道怎么说服她才行。哪有要出嫁的新娘子不欢天喜地地去准备新衣、新鞋、新嫁妆,还在这里干活,弄得全身暴土扬灰的,没有这个道理啊!他觉得自己的妹妹是不是——傻了?一个云吉梅不听自己的话就算了,现在云吉影这个小妹妹又来了,而且还说要跟着出嫁的姐姐一起走。天哪,她说的是不是疯话,更没听说过有这样的道理,这个老妹妹可能是——疯了?
云吉真心想,唉!这都是什么情况啊,两个妹妹,一个“傻子”,一个“疯子”,可真愁人!
再者说,小影从小就被他宠着、惯着,耍起脾气来,谁也不好使。爹爹走得早,小影从小就把他这个大哥当做爹爹一样看待,在他面前撒娇耍混那是家常便饭。现在小影长大了,如果她认准了一门心思,云吉真更是对付不了,既然自己现在管不了,那干脆把她打发走算了。于是他说道:“行了,行了!你俩啊,真是胡闹,别在这儿给我添乱了啊。我这干活呢,道理一会儿回家再说。”
云吉真正想摆脱两个妹妹,低下头继续干活。
这时候,云吉影突然撒腿就跑,她的动作把云吉真吓了一跳。
只见她一边跑,一边高声喊道:“娘——!娘——!你慢点。你咋来了?”
云吉真顺着云吉影跑的方向看过去。
果然!母亲急匆匆地迈着碎步,趔趔斜斜正往他们这边赶过来。母亲本来就是一个小脚老太太,现在她走起路来好像随时都会摔倒的样子。看着母亲快步走过来,云吉真和云吉梅都惊呆了,母亲平时很少出门,如果没什么大事儿更不会这么远跑到工地上来,云吉真和云吉梅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们生怕母亲走路时意外跌倒。
云吉真心想,这又是什么情况?难道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云吉真顾不上干活了,也顾不上旁边的人异样的目光,他飞快地跑到母亲近前。
“娘,你咋到这来了?”
“你们几个啊!把我气死算了。棒子呢?吉让呢?还有梅子你,你赶紧给我回家......”
云吉真急忙对母亲说:“娘!娘你先别生气,有话您慢慢说。”
母亲缓了一口气。
“唉——!真是,真是气死我了!吉真啊,一会儿你和于书记打个招呼,你们几个啊,现在都回家吧!家里真有事儿!梅子明天出嫁,你看看她现在,哪有个新娘子的样子,唉——!不让她来这儿干活,非来不可,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另外,吉真啊!家里来人了,古丹凤、古丹韵他们姐俩来了,来给梅子贺喜来了,你说咱也没通知人家,人家还带来了不少礼物,你们赶紧回去看看吧,要不然咱可失礼了......”
云吉真被母亲的一番话给说的惊讶不已。
云吉梅和云吉影更是早就想见到这个未来的弟媳、嫂子,没想到人家不请自来,她们两个人对望了一眼,脸上也都表现出非常惊喜的表情。
云吉真问道:“什么?娘,你说啥?棒子媳妇来了?我刚才回家时,他们还没到呢。”
云吉影在一边纠正道:“大哥,人家还没过门呢!”
云吉真说道:“一边儿去!过没过门都一样。”
母亲接着云吉真的话继续说道:“是,你刚走人就到了。刚才人家还说要亲自到这儿来找你们,让我好说歹说,给强留到家里了,人家姑娘可是第一次进咱家门,哪能让她再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你说啊,家里现在一个人没有,只能我来找你们几个,现在人家姑娘还在家等着呢!你说——你说这事儿办的,失礼,太失礼了——!”
云吉真立刻说道:“小影,梅子!你们俩陪着娘赶紧先回去。我去找吉让和棒子,还有你嫂子。一会儿找到他们,我们马上就回去!快走,快走吧!”
云吉真说完话,大步流星地往修路的工地上走去,现在先找到阿释要紧。
云吉梅和云吉影陪着母亲也匆匆忙忙往家走。
......
古丹凤和古丹韵是在古猛的强烈要求下来到云楼村的。
古猛是通过古宁才知道了云吉梅要出嫁的消息,于是他便记住了云吉梅即将大婚的日子。
古猛想,既然两家马上就要成为儿女亲家,人家有喜事儿,作为将来的亲戚,当然要来表示一下心意。虽然云吉释的母亲,凤儿将来的婆婆到现在也没和自己见过面,两家人还没有长辈出面正式会亲家,但是云吉真能够亲自到自己家,来给他弟弟云吉释提亲,也就是充分代表了云家的诚意。所以,古猛认为两家之间在礼节方面是不能有失的。虽然亲家没正式通知自己要给云吉梅办喜事儿,自己要是不知道呢,也就算了,但是现在既然知道了,就没有不去贺喜的道理。
古丹凤其实也很想找个机会去云楼看看,一来和云吉释分开的时间不短了,对于相思的恋人来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二来她也真想去看看云楼村到底是个什么样,有没有阿释哥说的那么穷,到底能穷成什么样,难道真的是连吃饭都成问题吗?这些事儿她一直都想不通。另外,她还想知道云吉释家里什么样,自己未来的婆婆什么样。所以古丹凤一听说爹爹让她和韵儿一起去云楼村给自己未来的婆婆家贺喜,高兴地立刻答应下来。
贺喜的礼物古猛已经准备好了,一早晨新打上来的两条东平湖大鲤鱼,每条都四斤多、一篓湖虾、五斤红枣、五斤带皮的花生,可算得上是一份很重的大礼。
临行前,姐两个先去了三叔家,软磨硬泡向三叔借出了一辆毛驴车。
韵儿和姐姐一起把东西装在车上,赶起毛驴就往云楼村走,韵儿也想早点儿见到云吉释。
临出门前,古丹玲在他们身后追了出来。
“姐——!爹让我问问你们,晚上能不能赶回来?”
古丹凤回应道:“能,我们晚上一定回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貌 美
第一百二十九章 貌 美
云吉真找到云吉释的时候,他正在路边和吉喆一起从独轮车上往下卸一块大石头。云吉真刚走到云吉释背后,就急忙招呼他道:“阿释,阿释!赶紧回家,你媳妇来了!”
云吉释还没来得及听清哥哥的话,一边的云溪琢可是听的清清楚楚。
姑娘心想,“天哪!没听说阿释哥定亲啊,这、这、这媳妇是咋回事?......”
云溪琢的心让云吉真的一句话给彻底打乱了。
姑娘这几天在工地上可是没少向云吉释大献殷勤,一会儿端水、一会儿递毛巾,一会儿又帮忙铲土、推车,反正她一直找机会围着云吉释转,她也的确帮了云吉释不少忙,让云吉释对姑娘的好意非常感动。工地上干活的人都看的出来,姑娘这是对人家云吉释有意思了。
云吉释和云溪琢虽然在一个村,而且都姓云,但是两家之间并没有血亲关系,不像云吉释和云吉喆是同辈,两个人是同一个老爷爷。
云溪琢家是很久以前,她爷爷的爷爷带着一家老小从外地迁到云楼村的,当时她的祖爷爷看到村子里的人大多是云姓,于是也把自己家当作云家其中的一分子,在云楼村留了下来。所以,后来云溪琢的兄弟姐妹们和云吉释他们这些姓云的人家偶尔也有通婚,不过婚前都要互相查一下各自的祖先,避免近亲结婚的可能。姑娘心里喜欢云吉释,想得很天真,但是云吉释可根本没往这方面想,他一天天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修路上,哪能体会出云溪琢对他的一番深意。姑娘对云吉释亲昵的举动有时候被云吉喆看到,引来吉喆的一阵阵醋意。吉喆打心眼儿里是喜欢云溪琢的,为此他还特意把两家的亲属关系往上倒查了三代,并充分证明他和云溪琢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血亲关系,这一发现,让他心里着实激动了好一阵子。不过人家姑娘可一直对他是敬而远之,不理不睬,有时候把人家姑娘惹急了,对自己还毫不客气。他清晰地记得有一次云溪琢拿着扁担要抽他,多亏他跑得快,不然还真丢了面子。所以他也只能用眼神表达着对云吉释和云溪琢两个人亲热动作的浓浓醋意,却又无可奈何,没有办法。
......
云吉释突然听到大哥说什么——“媳妇来了......”。
他急忙转回身问云吉真。
“哥,你说啥?凤儿来了?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
“快点儿回去吧,刚才娘都急着过来找你了,娘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真的啊!那、那——那我回去!哎——哎——吉喆,这里的活你帮我照顾着点儿啊!”
云吉释高兴的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他立刻扔下手里的活,撒欢似的,一溜烟往家跑。
吉喆一听说古丹凤来了,他心里想,“古丹凤来了?那可是人家阿释哥的未婚妻啊。自己在县城里曾经见过古丹凤一面。那姑娘长得简直没得说,像天上的仙女下凡,不愧是东平湖水边上长大的,既水灵,又漂亮,唯一的缺点就是个子矮了一点儿,但是个子小才显得娇小可爱啊!在县城遇见她那天,同去的几个小伙子,包括自己在内,见了凤儿,没有一个不打心眼儿里喜欢她的。当初自己可是一眼就相中了。自己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儿,什么顾枝、云吉影、云溪琢......她们这些女孩儿漂亮归漂亮,可跟人家凤儿那气质、那形象,没法儿比。不过,让自己万万没想到的是,凤儿早就是人家阿释哥的人了,自己还不知道,还厚着脸皮要主动去跟人家搭讪呢。就因为这还挨了阿释哥一顿骂,想想阿释哥骂的也对,哪有当弟弟的随便和没过门的嫂子开玩笑呢......”
现在人家姑娘亲自到云楼村来看望云吉释,吉喆的心里嫉妒的简直要发疯。
吉喆一边看着飞奔而去的云吉释,嘴里一边喃喃自言自语道:“阿释哥,你是不是走了狗屎运外加桃花运了啊?凤儿姑娘还能大老远地从古楼跑来看你?我真是服了,服了,心服口服外带佩服啊!”
正在吉喆旁边干活的云亮看到吉喆若有所思,一副呆萌、傻痴的样子,打趣道:“哈哈,吉喆,羡慕、嫉妒了不是?有本事你也找个婆娘,像凤儿似的,大老远地跑来看你啊!”
“滚一边去!我要是有那两下子,我——我——!”
吉喆一边说话,一边望着离他不远处的云溪琢,他心里在想,“唉!要是二妹对我,有凤儿姑娘对云吉释一半儿也行啊,可惜啊,可惜!人家姑娘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自己身上!但是,她哪里知道人家云吉释早已经心有所属了,她又哪里知道我对她的一片痴心啊!唉,这人和人呐——没法比!”
吉喆“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子午卯酉。
云亮接着取笑他道:“吉喆哥,你什么你啊,完犊子了吧!呵呵。”
“滚!滚一边去!你不完犊子!你不完犊子,你领回来一个我看看?”
“我和你一样,也完犊子,呵呵呵!”
......
云吉释一口气跑回家,他刚一进院门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凤儿!凤儿你在哪呢?”
随后,他即刻冲进母亲的屋里,正好看到古丹凤正陪着母亲说话,旁边还坐着古丹韵。
母亲坐在上首,凤儿坐在她的左边,韵儿坐在母亲右侧,三个人此时一起把目光投向他。
云吉释一见到凤儿,顿时愣住了,他没想到凤儿今天的穿着打扮是如此好看,坐在那里就像仙女一样。
凤儿头发的两边各梳着一根细细的麻花辫,两根麻花辫往后一拢,把披散的长发顺着两肩和后背垂下来,就像黑色的瀑布一般,映衬着她粉白的脸庞。乌黑的头发间,一根紫、红色相间的头绳沿着麻花辫一圈圈儿地缠绕下来,和秀发融在一起,显出一丝俏皮、活泼的气息。
她上身穿着一件蓝底、白花的斜襟小衫。云吉释当然不知道,这件布料还是那次凤儿和他在县城相遇时买的,也是多年来凤儿给自己买的第一件新布料。衣服是凤儿找巧儿姑姑帮着做的,巧儿姑姑为做这件衣裳没少费了心思,衣服做好后古丹凤一直没舍得穿,直到今天,爹爹说让她和韵儿一起来云楼,她才终于穿上了。
小衫很贴身,显出她纤细的腰身,隆起的胸脯。小衫上的扣子是那种手工缝制的盘花疙瘩扣,盘花间镶着金丝线,反射出的金光忽隐忽现。盘扣的扣眼正好套在扣鼻上,不大也不小,不松也不紧。盘花纽扣沿着衣服的对襟相互扣好后,就好像一对对儿蝴蝶翩翩起舞,轻轻地落在衣服上。
小衫的两只袖子设计成紧身,非常合体地贴在凤儿的双臂上,充分显出她两臂的纤细、柔美、修长。衣服的袖口缝制成外翻喇叭形,风儿的一双小手就好像一朵粉红的喇叭花心。袖口和衣服的下沿一样都镶着带褶皱的金丝边,显得整件衣服很有灵气,张弛有度,端庄大方。
凤儿的下身穿着一条湛蓝色卡其布的裤子,裤子的颜色比上衣的底色微微深一些,但是搭配的却恰到好处,既浑然一体,又略有区别,色彩上一点儿也不显得单调。
她脚底穿一双黑布面的宽口鞋,鞋面的开口处,雪白的袜子露出一个半圆形,就好像天上掉落在她脚面上的一朵洁白的云彩。
她的身材虽然娇小,但是这身衣着打扮却匀称得体,落落大方。
平时,古丹凤不打扮就很美,现在一打扮起来,就好像被蓝天白云托着的一朵雪莲花。(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忙 碌
第一百三十章 忙 碌
云吉释觉得现在面前的凤儿和上几次见到她的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而且云吉释还记得,凤儿在上学的时候,穿的几乎也都是旧衣服,不是这里有一块儿补丁,就是那里有一块儿补丁,根本就没见她穿过新衣服,即使她偶尔穿一件八、九成新的衣服,好像也是捡妹妹玲子或是招娣穿剩下的。不过现在想一想,那时候在学校里有几个人能经常有新衣服穿呢,云吉释记得好像没有几个。
今天,看着凤儿如此打扮,如此俊俏秀气,一副小家碧玉的形象,云吉释不由得看呆了。
母亲看到云吉释进屋后一副又傻又愣的样子,笑着说道:“阿释,你看你!冒冒失失的,还不赶紧和凤儿姑娘,还有韵儿打声招呼!”
云吉释回过神来。
“凤儿,你怎么,你怎么来了?”
古丹凤微笑着说道:“咋,难道我不能来?”
古丹韵在一边说道:“阿释哥,是我爹让我们来给梅子姐贺喜——!”
云吉释高兴地说道:“太好了,太好了!你们能来可太好了!”
他快步走到母亲身边:“娘!你看看,你未来的儿媳妇,满意吧?”
母亲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儿一样。
“满意,满意!你看,你这么说话,凤儿都不好意思了。”
古丹凤此时面对云吉释和未来的婆婆果然羞红了脸。
云吉释说道:“娘!看你说的,凤儿和咱今后就是一家人了,有啥不好意思的。对了!韵儿,你们咋找到这儿的。从前你们又没来过云楼!”
“打听呗,我们赶着毛驴车一路走、一路问就到了,一点儿都没耽误功夫。但是,我和姐一进咱们村子,发现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没有人,我们还感觉很奇怪呢,这人都哪去了?后来,走着走着,正好碰到一个好心的大婶儿,听她说你们都去修路去了,是她领着我们我们才找到这儿的。”
古丹韵说的大婶儿其实就是李寡妇。李寡妇因为迁坟的事儿从大队仓库领完粮食后回家,当她回头往工地上走的时候,正好遇到刚刚进村的古丹凤和古丹韵姐俩。
李寡妇当时还纳闷呢,这姑娘,从哪来的?长得可真好看。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来的这个姑娘就是云吉释未来的媳妇。李寡妇很热心地把姐俩领到云吉释家门口就走了。
......
母亲问古丹凤家里可好,奶奶可好,爹爹可好,古丹凤都一一回答。
屋里几个人正说着话,云吉真、云吉让还有大嫂、二嫂都回来了,大家彼此介绍一番,他们一一和古丹凤、古丹韵打招呼。这时候,家里立刻热闹忙碌起来。
云吉梅出嫁是大喜事儿。
古丹凤此时也把自己当做了云家的一份子,她起身就要帮忙干活,母亲急忙拦住她。
“凤儿,你啊!快歇着,快歇着。哪能第一天进家门就干活呢?要干活,等下次来时再干,下次婶子不拦着。还有韵儿,都别动手,让他们几个忙活就行!”
古丹凤看了一眼云吉释,云吉释冲着他做了个鬼脸儿,意思是你看着办吧。
古丹凤说道:“婶子,你就别客气了,我和韵儿来了就是自家人。大家都忙活,我们怎么能闲着呢。”
云吉释听到古丹凤的表态,立即说道:“娘!你别客气了,你要是让凤儿呆着倒显得生分了,你就随她的意吧。是吧,凤儿!”
古丹凤接话道:“对!婶子,阿释说得对。我啊!正想给二姐帮帮忙,顺便......”
古丹凤话没说完,云吉释马上接话说道:“顺便学习、学习!呵呵呵。”
云吉释说完话,自己禁不住美的笑出声来。
“你这孩子!看你说的,哪有人愿意干活的,凤儿走了这么远的路,疲劳的很,你舍得,我可舍不得!”
古丹凤说道:“婶子,没事儿!我不累。”
母亲拗不过他们的坚持,于是勉强同意了。
“阿释啊,你可长点儿心啊,别让凤儿和韵儿累着。”
“放心吧娘!不会的。”
......
云吉释、云吉平和韵儿三个人开始从老井往回打水,他们把井水一桶桶地倒进院子里的大缸里。
云吉释按照母亲的吩咐在院子边上架上一口大锅,开始烧热水,红红的火苗引来玩耍嬉闹的几个孩子。
古丹凤从婆婆屋里出来后就被云吉影拽着手领走了,云吉释冲着妹妹直瞪眼。
云吉影说道:“哥!你别瞪人家行不?我把凤姐,啊不,‘嫂子’领走,一会儿还你还不行吗?”
云吉释说:“看你会说话,给你个面子!”
云吉影说道:“嫂子一来,看把你美的,上天了都!嫂子,咱们走!”
古丹凤看了看云吉释,她低头微笑,没说话。云吉影满心欢喜地牵着凤儿的手回到自己和二姐住的屋里。
云吉释把烧好的热水用木桶一桶桶地拎进二姐的屋里。
云吉梅屋子的窗帘拉上了,房门插得严严实实。木头做的大澡盆摆在屋子中央。
古丹凤帮着云吉梅脱下身上的脏衣服,云吉梅光着脚丫,身上一丝不挂,她有些害羞,于是红着脸急忙迈进浴盆里,开始沐浴。
云吉影在屋里收拾着明天云吉梅出嫁要穿的新衣服,她看着姐姐一副发囧的样子觉得好笑。
“姐,都是女的,有啥不好意思的?”
“没、没有!”
“还说没有,你的脸都红了。”
古丹凤替云吉梅掩饰道:“二姐脸红是因为水太热了,是吧二姐!”
“是,水是有点热!”
古丹凤帮着云吉梅舀水,她用水瓢把温水一瓢瓢的浇在云吉梅身上,云吉梅渐渐地不那么紧张、害羞了,身体和精神都慢慢放松下来。
古丹凤看着云吉梅雪白的肌肤说道:“二姐,你的皮肤可真白!”
云吉影在一边说道:“凤姐,你不知道。二姐明天就出嫁了,今天还到修路的工地上干活呢,你看,都晒黑了,不然比这还白!”
云吉梅说道:“去去!别说这些风凉话。凤儿,你歇歇吧,你赶了大半天的路,让小影帮着我弄就行!”
古丹凤说道:“二姐,今天能帮你,还是咱们姐妹有缘分呢,女人这一辈子啊,就这一次。我帮你洗澡、搓身子是沾你的喜气呢,你就别客气了!”
“好妹妹,你和阿释也会有这一天的,到时候我也帮你梳洗打扮。呵呵!我也看看妹子的身段儿。瞅你长得这么俊啊,皮肤一定比姐姐还光滑、细嫩!”
云吉梅的一句话倒把古丹凤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云吉影这时候说道:“二姐,人家凤姐到时候不一定愿意用你呢!你别想好事儿了。”
......
这边,古丹凤三个人正忙着给云吉梅沐浴更衣,那边,厨房里,大嫂、二嫂正在忙着做饭,锅碗瓢盆叮当乱响,她们一边干活,一边夸赞云吉释有眼光,找了一个这么水灵、秀气,能干还懂事儿的姑娘做媳妇儿。
大人们都在忙活,孩子们也不消停,他们在院子里嬉笑打闹,围着正在烧火的云吉释又蹦又跳,唱起儿歌。
“小小子儿,坐门墩儿
哭着喊着,要媳妇儿
要媳妇干嘛
点灯说话儿
吹灯作伴儿
早上起来梳小辫儿
......”
韵儿担着水桶和云吉平一起刚刚进院,就听到了孩子们欢快的歌声,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脑后的小辫子,咧开嘴笑了。
孩子们看到韵儿头上扎着的小辫儿,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忽地一下子围上来,抬起头看着他,高声地喊着:“小辫子!小辫子!小辫子,细又长,弯弯曲曲脑后藏。小辫子,细又长,弯弯曲曲脑后藏......”
韵儿也不恼,他从兜里掏出几颗花生、红枣儿,挨个分给孩子们,并摸着他们的头,看着他们微笑。
云吉平在一边驱赶着顽皮的孩子们。
“去去去!一边玩去。”
孩子们拿着古丹韵给的花生、红枣儿,高兴地一哄而散。(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贺 喜
第一百三十一章 贺 喜
母亲这一天,一直是愁眉苦脸,她干着急没办法,正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家里几个孩子一个听话的都没有,眼看着梅子要出嫁,他们一个个的就好像没有这回事儿似的,都在修路的工地上干活、忙碌。即使云吉真为了妹妹的事儿从乡里赶回来,买回了一些糖果、香烟和一些应用物品,也只是匆匆地放下东西,和自己打了一个照面,然后也跑去修路了。真是!难道修路比梅子的终身大事儿还重要?她真是想不通,为此她又着急、又上火,一天来,梅子不听话的样子更是差点儿让她这个当娘的疯掉。直到古丹凤和古丹韵来到家里,直到家里所有的人都开始为梅子出嫁的事儿忙碌起来,直到现在乡亲们陆陆续续前来贺喜,母亲的脸上才算露出了笑容。
贺喜的人有的手里拎着东西,有的没拿东西。拎的东西无非是毛巾、脸盆、床单、布料......反正杂七杂八,送什么东西的都有。这些东西被村里人当做贵重物品,没有哪家舍得用,从前可能东家送西家,西家送东家,有的来来回回不知道转过多少次手了,甚至有些物件已经丧失了它本来的使用功能,已经变成了相互表达心意的绝对的礼品,被赋予了人情往来的特殊含义。当然作为云楼村的村民大家心里的想法基本一致——堂堂云氏、礼仪第一,哪能在村里丢了面子。从前人家给咱送过礼,无论如何也要给人家还回去,也就是通常说的“不能落过儿!”不能干欠着人家的一份人情不是?于是这些物品便在村民之间辗转轮回。有一句话说的非常好,“死要面子活受罪!”似乎和这件事儿能扯上点关系,而且用来形容云楼村此时送贺礼人的心态应该很合适。
不论送的东西是多、是少,礼轻、礼重,母亲都笑脸收下。她看到有一只暖水瓶还是她前几日刚刚送出去的,现在又被当做贺礼给送回来了。没办法,在村里能拿出来点儿东西相互赠送的亲戚朋友,家里的条件就算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如果指望着像吉喆家、顾嘎子家这样,穷的连饭都是问题的人家拿出件儿什么像样的贺礼,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儿。当然了,多数前来贺喜的人是空着手来的,主要是来凑个热闹,沾沾喜庆。
云柳才就是空手来的,顾嘎子为了面子当然也来了,他一样也空着手,虽然从前自己对人家做过亏心事儿,不过他可不在意自己的行为是对是错。他只是希望人家云吉真“大人不见小人过”,能够高看他一眼。顾嘎子和云柳才坐在屋里抽了颗烟,吃了块儿糖果,唠了一会儿恭喜、贺喜的话便起身告辞。
无论拿东西的也好,空手来的也好,云吉真和云吉让都是笑脸相迎,他们来来回回不停地招待着前来贺喜的亲戚,点烟、拿糖果,忙的不亦乐乎。
......
云吉梅沐浴更衣后,古丹凤和云吉影帮着她梳头,明天一早她的头发就要盘起来。头发盘起就代表着她的少女时代已经结束,将要成为一个少妇了。大哥也不会一口一个“丫头”地喊她了。所以今天,她的头发只是让小影帮着梳好,打理整齐,用一根红头绳拢在了身后,只等待着明天一早出门前绾起来。现在她还要再好好享受一下最后这一点点当姑娘的时光。她心里多么想再挽留一下时间,挽留住自己的青春,但是这些想法已经不可能了,时间匆匆而去,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挽留而止步,过了明天,剩下的就只有对过去日子的回味。苦也好,甜也罢,其中滋味只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去体会。
天慢慢地黑了下来,来贺喜的人渐渐稀少,正当一家人准备坐下来一起吃饭的时候,大门口风风火火跑进来一个人。
“哎呦!我说,大山嫂子,这姑娘出嫁,新媳妇上门儿,咋不吱一声呢?多亏我听说了,快让我看看阿释没过门儿的媳妇儿!”
云吉释的母亲没想到,来的人正是张媒婆——外号“张没准儿”。
张媒婆自从上次来家里给云吉释提亲,被他气走以后,快大半年没上家里来了,今天不知道哪阵风把她给吹来了。
云吉释的母亲很热情地招呼道:“哎呀,他婶子,快屋里坐!快进屋,吃块儿喜糖。这不是一直忙着嘛,没时间给你打招呼啊!”
张媒婆倒是不客气,她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刚要进屋。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突然站住了,她把眼睛一歪,嘴一撇。
“哟!这是要吃饭啊,既然要吃饭我就不进屋了。”
云吉真和云吉让急忙起身迎客。
“婶子,进屋吧,你如果没吃饭,一起吃点儿!”
“对对对!一起吃吧,婶子!”
“行了,你们也别和我客气了,你们还不了解我吗?我就是好个信儿,来看看阿释找了个什么样的媳妇!”
云吉释此时终于看出来,这个张媒婆来者不善,她为什么进门不先说贺喜,恭喜梅子姐出嫁,而是一口一个地喊着要看看自己的新媳妇儿,她一定是抱着看自己的笑话来的。想到这儿,云吉释拉着凤儿的手,很自信地站起来。
“我说张没准儿,看看吧!这就是我媳妇儿。”
张媒婆没想到云吉释对她还是原来那个态度,又横又硬,甚至连个婶子都不肯叫一声。虽然这让她心里很不爽,但是有了上次两个人的对话,她觉得云吉释这家伙也不好惹,自己不能给自己找别扭。
其实,张媒婆的来意让云吉释猜到了八、九分,张媒婆来之前还真就不怀好意,她心里一直在想,“等一会儿我看看再说,你云吉释不是不同意我给你做媒吗,竟敢公开得罪我,在云楼村还没有人有这么大胆子。这回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有多大,你云吉释要是找个‘丑八怪’回来,哼哼!那可别怪我不客气,咱们老账、新账一起算,看老娘我今天当着你们全家人的面怎么损你就完了。”
可是,当张媒婆把目光投向古丹凤的时候,她的一双眼睛变得有点发直,她的表情有些惊呆。乖乖,不怪人家云吉释当初不同意自己给人家做媒,原来他找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姑娘,简直仙女一样,看来这小子可能是积了八辈子的德。姑娘不但漂亮不说,站在那里的气质,立时让她觉得从气势上甘拜下风。
张媒婆刚才来时想好好发泄一下自己的不满,给云吉释一个下不来台的想法突然间烟消云散了。
古丹凤此时轻轻地挣脱云吉释的手,她有些难为情,毕竟在陌生人面前姑娘还是很害羞的。她微笑着点头,不卑不亢,彬彬有礼地和张媒婆打招呼道:“婶子!”
张媒婆不由自主的回答:“唉——唉——!这妮子,长得可真俊啊!行了,行了,大山嫂子!这人我也看了,不打扰你们了。哦,对了!恭喜梅子明天出嫁啊。你们吃饭吧,快吃饭吧。”
张媒婆并没有计较云吉释叫她张没准儿,她说完话,一转身,头也不回,风风火火地扭着屁股大步流星地走了,就好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云吉释的母亲在她身后说道:“他婶子,你慢走啊!不送了——!”
“不用送,不用送!”随着话音,张媒婆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大门外。
一家人眼睁睁地看着张媒婆匆匆来了,又匆匆走了,大家相互看看,都感到莫名其妙,此时云吉影在一边说道:“这个张媒婆,怪怪的!”
一家人开始坐下来吃饭,谁也没注意到,就在张媒婆和他们一家人说话的时候,有一个人远远地站在大门口,伸着头往里面张望了好一会儿,直到张媒婆转身离去时,她才快速离开。
这个人就是云溪琢姑娘,她看到了古丹凤,看到了她较小的身躯、美丽的容颜。
姑娘一转身,低着头快步跑回家去,眼睛里含着的泪水在眼圈里直打转儿。当然,云溪琢匆匆往家里走的时候,她根本没注意到,有一个人正远远的看着她,那个人的心此时此刻和她的一样痛,甚至比她的痛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挽 留
第一百三十二章 挽 留
张媒婆走了,一家人谁也没注意到刚才偷偷躲在大门后的云溪琢和云溪琢身后的云吉喆。
大家重新坐下,当然,按照老规矩,孩子们没有上桌吃饭。
桌子上的菜样数不多,而且并没有白面馍馍。大嫂做饭时,母亲特意到灶房去了一次,她千叮咛万嘱咐,要大嫂一定蒸点白馍。大嫂忙活的满头是汗,二嫂在一边拉着风箱,不断地往锅底填着柴火,红红的火苗似乎很配合当前的气氛,火舌舔着乌黑的锅底着的很旺,并不时地随着风箱的呼呼声偶尔窜出来一两下。
大嫂听完婆婆的要求,她没吱声,只是继续熟练地干活。不过,她却显出一脸为难的样子,家里一点儿麦子都没有,更别说白面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白面,大嫂哪能蒸出白馍呢。
大嫂没有办法,只好把玉米面饼子做的精致些。她心里也明白婆婆的一番苦心,必竟凤儿和韵儿第一次来家里,好好招待一下是人之常情,更是以礼相待。何况明天二妹就要出嫁,今天是她作为云家的姑娘在家里吃的最后一顿晚饭,意义大不一样。不过,现如今家里实在是没有这个条件,大嫂也无可奈何,她只能极力发挥自己的手艺,希望古丹凤和古丹韵能吃的可口一些,希望云吉梅作为云家未出嫁的姑娘,能高高兴兴地吃完最后一顿她做的晚饭,因为她明白,过了今晚,今后梅子再回来可就是人家的媳妇了。
......
云吉释的母亲坐在桌前,她不时地往门外张望,众人很纳闷,随着她的目光也都纷纷往外边望去。看样子母亲似乎在等什么人,通过母亲的表情能看出来这个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一定非常重要。等谁呢?有的人心里已经猜出了七八分,但是因为怕母亲伤心难过,所以谁也没有说出来。母亲等了好一会儿,可是门口连个人影也没有,母亲有些失望,也许是怕自己的情绪影响了大家此时愉快的心情,她没有坚持再继续等下去。
母亲首先提起筷子。
“凤儿,韵儿,你看,你们大老远的来了,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连白面馍馍都没有,委屈你们了!”
她说完话,亲自给古丹凤夹了一口菜。
古丹凤急忙起身接过。
“婶子,你可千万别客气,我和韵儿觉得这样挺好!”
“坐下,快坐下!坐下说话。不用拘束!也别客气啊。”
古丹凤重新坐下。
大嫂给古丹凤掰了一块儿玉米饼。
“凤儿,你尝尝这个!”
古丹凤接过玉米面饼,大大方方地咬了一口,外酥里嫩,松软可口。她一边品尝,一边笑着说道:“嗯!大嫂,很甜、很好吃!”
大家看到古丹凤笑了,都很高兴地笑起来。
云吉梅说道:“大嫂,你做的饼子就是好吃,明个儿我再回来,还吃你烙的饼子。”
云吉平打趣道:“二姐,你再回来时可没你的粮了,要交饭火钱。”
云吉梅说道:“咋?我还没出这个门呢,就开始往外撵啊,真当我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个没良心的。”
云吉平挠了挠头说:“姐,说笑话吗!我可是希望你能多多回来几趟,可别像大姐似的,想也想不到她。”
云吉平一提起大姐,母亲的眼泪突然一下子涌了出来。是啊,云吉梅要出嫁,云吉竹作为大姐,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连个影子都没看到。母亲盼星星、盼月亮般地盼着她回来,此时怎么能不伤心呢。
云吉真这时候说话了。
“娘,竹子婆婆家管得严,她婆婆平时不让她随便出门,不回来就不回来吧。你看她一年到头的也回不来一、两趟。这事啊,你就别再往心里去了!”
云吉影接话道:“凭啥啊?为啥就不让回来啊,嫁给他们家,难道还像关进了监狱不成?卖给他家了?真是!我要是大姐,想回来就回来,咋滴?不行——不行还不跟他们家过了呢!”
云吉真瞪了云吉影一眼。
“你懂啥,女人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竹子不是也没办法不是。”
云吉梅反驳大哥道:“哥,我可不管。今后我要是想回来,谁也别拦着我!谁拦着,我跟谁急!没听说谁家哪个女人回娘家还不让回的。大姐家可真是!”
这时候大嫂和二嫂用眼睛偷偷地瞟了大哥云吉真一眼,怕他一生气再大动肝火,和两个妹妹吵起来就麻烦了,明天是梅子大喜的日子,真要是吵起来多不吉利。但是让她们没想到的是,大哥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被两个妹妹的话给气乐了。
“呵呵,这俩丫头一唱一和地对付我。好像是我不让竹子回来似的。好了,好了!我也不和你俩一般见识,好好吃饭吧。”
云吉让一看,一家人本来和和气气的在一起说话,现在两个妹妹突然开始冲着大哥运气,好像大哥重男轻女的思想得到了两个妹妹的极力反对,于是他急忙打圆场。
“二妹、小影,怎么和大哥说话呢?不怕人家凤儿和韵儿笑话,好好吃饭,竹子的事儿咱不提了,啊!不提了。她家有她家的难处,咱不能强求啊。吃饭,吃饭。”
云吉释也急忙帮着二哥说话。
“对对对!吃饭,吃饭!我都饿了,今天都是喜事儿,高兴的事儿,不高兴的事儿,咱不提。”
一家人开始吃饭,他们边吃边谈,气氛渐渐活跃起来,又从新变得融恰而又温馨。
饭桌上,古丹韵给大家讲他出湖打鱼的趣事儿,逗得一家人不时地哈哈大笑。
云吉梅就好像一朵出水芙蓉,她的红颜新装和凤儿的清新素雅形成鲜明的对比,她们两个人,一个是青萝小衫扎兰花,一个是红袍霞披绣鸳鸯,两个人的美丽给全家人带来满满的幸福和吉祥。
大家坐在一起,大哥、二哥重点谈论着明天送亲的一些细节,他们俩讨论着送亲该由谁去,一时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着各自的意见,只有大嫂、二嫂两个人只是默默地吃饭,一声也不言语。
最后,大家一致决定云吉让、云吉释和云吉平加上吉喆代表云家去送亲。他们的任务就是把云吉梅安安全全送到婆家,参加完云吉梅的婚礼后就立即返回来。
云吉影嚷嚷着也要跟着去。
“为啥吉喆都能去,不让我去?”
云吉影嚷嚷了半天,母亲和大哥还是不同意,只有梅子偷偷地说让小影跟着她走,云吉影不再言语了。
天渐渐地黑了,古丹凤和古丹韵起身告辞,他们要回古楼。
云吉释挽留他们住一宿再走,如果现在回去怕是要走夜路、不安全。
古丹凤想起临来的时候,古丹玲在家门口喊住自己,说是爹爹问他们今天能不能赶回去。看来爹爹是预见到了路程遥远,预见他们两个人今天可能会回不来,所以当时才让玲子追出来问问。其实,古丹凤真没想到路程会这么远,而且这么不好走。她记得自己还和玲子说,一定能回去,不过如果现在回去,怕是像云吉释说的那样,真要走夜路了。
云吉释的母亲此时也极力挽留他们两个。
“凤儿啊!今天你和韵儿就别回去了,天太晚了,出山走夜路不安全。今天就在家里住一晚,明天和梅子接亲的车一起走吧!再说了,家里也没啥好担心的,你和韵儿在一起,你爹还不放心吗?明天回家就和你爹说,是我把你们留下了,啊!咱这家里有的是地方住,你和梅子、小影住一起,韵儿和阿释他们住一个屋,都能住的开。别回去了啊,听话!”
古丹韵心里没有主意,说句实在的,他还真想在这里住下,他盼着姐姐能同意,希望姐姐和阿释哥能在一起多呆一些时间。
韵儿只是看着姐姐,全凭古丹凤的意见。不过,他的眼神似乎在对古丹凤说——“姐!你看人家这么挽留咱们,却之不恭,咱住下吧,别回去了。”
古丹凤现在心里正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她也不知道是该留下,还是该回去。正当她举棋不定、犹豫不决的时候,大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
云吉释第一个发现了来人,他不由得惊呼一声。众人的注意力随着云吉释的呼声,一下子都被吸引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竹子
第一百三十三章 竹子
来人非是别人,正是云吉释的大姐云吉竹。
云吉竹在家里排行老三,上边两个哥哥——云吉真和云吉让;下边两个弟弟——云吉释和云吉平;两个妹妹——云吉梅和云吉影。
只见她瓜子脸,长睫毛、丹凤眼,瘦高身材,高高的胸脯、杨柳细腰,头上高挽着发髻,更显得个子高挑。她的肩上披着一块格子布的围巾,上身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布衫,看起来好像是男人的衣服改过的,穿在身上不是很合体,但也不是很难看,总之还算说得过去。她下身穿一件灰色的裤子,紧贴着两条腿,裤脚还卷了起来,可能是方便走路吧。脚上穿着一双黑面布鞋,手里挎着一个竹篮子,篮子上面用一块灰白布蒙着,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大家看到云吉竹回来都很吃惊,但是也丝毫不感到意外。
云吉竹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呢?
其实,理由很简单,这不是明摆着吗,自己的妹妹要出嫁,作为大姐的她,如果现在还不回来看看,不帮着母亲和家里人做点什么的话,今后还怎么进这个家门。虽说回来的是晚了一些,但是总归是回来了。
云吉竹一迈进家门,正好看到一对儿年轻的男女要出门,一家人正在热切地挽留着人家。女孩儿长得可是真标致,天仙一般,小伙子也很帅气,高高的个子,稚嫩的面庞,不过让云吉竹感到奇怪的是,小伙子的头上扎着一个小辫儿很显眼,很滑稽。
云吉竹心想,这两个人可能是家里的亲戚,既然是亲戚,自己怎么不认识呢,从前也没见这两个亲戚来过啊?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他们俩不是亲戚?不能啊!如果不是亲戚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呆在自己娘家没走?
此时,暂且不提云吉竹正胡思乱想一通。单说母亲看到云吉竹回来,急忙挪动小脚,迈着碎步,急匆匆走到云吉竹跟前。她用双手紧紧抓住云吉竹的手。
“竹子,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我就知道你会回来!哎呀,还是你懂为娘的心啊!”
云吉竹一双眼睛里含着泪水。
“娘,明天梅子出嫁,我能不回来看看嘛!你不知道啊,我那个婆婆开始还死活不让我回来呢,多亏孩儿他爹回来了,替我说了句话,要不然我就得偷着跑回来。”
母亲叹了一口气。
“唉——!别说这些了,还没吃饭吧,快进屋。小玉——小玉啊!”
母亲回头招呼着正在屋里收拾桌子的大嫂。大嫂听到婆婆的喊声急忙应答着,快步从屋里跑出来。
“唉——!来了,来了,娘!”
大嫂刚刚跨出门槛,一眼看到了刚刚回来的云吉竹,惊讶地问道:“竹子?你咋,你咋才回来?”
云吉竹用手抹了一把流下的眼泪。
“大嫂,你还好吧!”
“好好好,一家人都聚齐了,就差你一个人了,刚才吃饭的时候,娘还念叨你呢!”
云吉竹看着面前的大哥、二哥、弟弟妹妹们,说实在的她的心里也很想他们,看到大家都用热切的目光看着自己,大哥还不停地冲着自己微笑点头。在大家的注视下,一股股暖流迅速传遍了云吉竹的全身,看来兄弟姐妹们惦记自己是真心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虚情假意、矫揉做作,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让她真真切切地感到了亲情的存在,她抬起头,对着梅子说道:“梅子,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吧?”
还没等云吉梅开口,小影急忙抢先一句。
“当然了,大姐!二姐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上轿当新娘子呢。不过——!”
小影拉着长音,让云吉竹的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生怕哪里出了岔子,耽误了喜事,她皱起眉头,一脸焦急地问:“不过什么?不过什么呀,快说啊。”
“不过——二姐非常想你,既然你回来了,一会儿你再帮着看看。”
云吉竹突然明白了,原来小妹是故意逗她。
“你这丫头,说话大喘气啊,吓我一跳。好好好——!一会儿啊,我再帮着梅子扎古、扎古。”
云吉竹和小影说完话,回头看了看古丹凤和古丹韵,然后问道:“娘,这两个人是——?”
云吉释急忙接过话茬。
“大姐,你猜猜他们是谁?”
“让我猜?我可猜不着。”
母亲这时候说道:“阿释啊,都啥时候了,你和小影两个人还和竹子胡闹?你姐走了大老远的路还没吃饭呢。我来介绍吧。竹子,这是古丹凤,这是古丹韵。他们俩啊,是特意从古楼村赶过来,给梅子贺喜的。”
云吉释急忙补充。
“我媳妇儿,古丹凤!”
古丹凤推了他一下,姑娘很害羞。
“别瞎说!”
竹子一听,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她高兴地连忙打招呼。
“哎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看我这眼神,我就说嘛,一看到你们就觉得打心眼儿里亲,原来还真是自家人。妹妹、弟弟,欢迎你们来,真是太欢迎了!”
古丹凤说道:“大姐,这也是梅子姐要办喜事儿才见到你,要不然还真没这个机会呢,都是缘分。”
“对对对!是缘分,是缘分!妹子,你可真会说话。”
母亲这时候说:“都进屋吧,快别在外边了,进屋、进屋,屋里说话!”
云吉真和云吉让没跟着进屋,他们只是和云吉竹打了个招呼便各回各屋了,因为他们俩知道,云吉竹一回来,她和母亲、弟弟、妹妹们便会有说不完的话,两个人没心思听那些家长里短、婆婆妈妈的唠叨,于是便回避了。母亲只顾着云吉竹,也没有阻拦他们俩的离开。其他人重新进屋。
云吉释对古丹凤和古丹韵说:“凤儿、韵儿,正好大姐回来了,咱们也进屋吧,听我娘的,今天不走了,行不?”
古丹凤点了点头,她终于打定了主意,决定今天晚上在这里住下,不回古楼了,她看了古丹韵一眼,韵儿对她也点了点头,两个人跟着云吉释进屋。
云吉竹迈步进屋,她把挎着的篮子交给了云吉释,云吉释顺手把竹篮子放到了窗台前。
云吉竹坐在桌子前开始吃饭,大嫂给她端来饼子、玉米粥、蒸红薯......
“娘,你们都吃过了?大伙儿看着我一个人吃,怪不好意思的。”
“有啥不好意思,都是自家人。吃完饭去梅子屋里看看,看看还有没有啥需要准备的。”
“娘,你不说我还真就忘了,棒子,你把那个篮子递给我!”
云吉释起身走到窗台前,凤儿正好在窗台前的凳子上坐着,她伸手提起篮子递给了云吉释,阿释冲着她微微一笑,古丹凤脸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云吉释把篮子递给云吉竹。
“大姐,里面装的啥东西?这沉。”
云吉竹看了一眼云吉释,然后神神秘秘地说道:“好东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讲 究
第一百三十四章 讲 究
云吉竹接过竹篮,她低头把手里的玉米饼叼在嘴里,然后一手提着篮子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掀开了蒙在篮子上的灰白布。
云吉释看着篮子里的东西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大葱?猪肉?”
云吉释不明白,大姐跑了这么远的路,竟然拎着这两样东西过来。
“姐,这大葱咱家也有,大老远的,你拿它干嘛?不过——这猪肉吗,倒是稀罕玩意儿,家里好像快半年没吃肉了。”
云吉竹把嘴上叼着的玉米饼啃掉一块儿,拿在手里,她一边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说道:“就知道你们没准备这些,不瞒你说,这猪肉啊——可金贵,可不好买呢,我还是费了很大劲才让你姐夫托人买到的,花了三斤肉票。啧啧!三斤肉票,我们家一年才领六斤肉票。呵呵呵,不过,为了梅子,半年不吃猪肉我也乐意!”
云吉释一脸疑惑。
“姐,咱都是自家人,你这么做可有点儿见外了。难得能买到这些猪肉,你们家留着吃就得了,还拿过来干嘛?”
母亲也说:“阿释说的对,竹子,你应该把肉留在家里!”
“娘!就是因为是自家人,我才带来的。明天棒子他们不得送亲去吗?就像当初我出嫁的时候一样,这些都是要他们带给梅子的。”
云吉释说:“咳!说了半天是给二姐的啊,哈哈哈,是我想多了!”
“咦——!棒子,你说对了!我记得我出嫁时是你和吉平送的我。我记的清楚着呢。那时候咱也不懂这些,后来看到县城里的人家办喜事儿,娘家都要陪送一块猪肉,一捆大葱。我也不知道是啥讲究啊,后来就打听到了,原来这里面可有说道、可有讲究呢!
云吉竹开始兴致勃勃地讲述一些县城里婚丧嫁娶的新鲜事儿。
“棒子啊,明天你就用一个新脸盆装着猪肉和大葱,在上面蒙上一块红布,两手端着直接送到梅子的新房去,但是千万别忘了,把猪肉割一半儿拿回来......”
“送都送了,还拿回来一半儿干啥?”
“咦——!问题多,让你拿回来一半儿,你就拿回来,问那么多干啥。”
云吉竹并没有解释为什么要把猪肉拿回来一半儿的原因。云吉释心里猜测,可能是人家婆家出于礼貌和感谢,只留一半儿吧,他也没进一步细问。
云吉竹接着说道:“这送猪肉吧,代表着女儿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即使结了婚,成了家,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忘记父母的养育之恩,要孝敬公婆、父母;送大葱呢,是希望梅子你们小两口结婚后啊,日子过得充裕、富足,大葱吗,代表充裕......”
云吉梅坐在那里,一边听大姐说话,一边不住地点头。
云吉竹讲的头头是道,听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儿,众人有时候还跟着插两句嘴,云吉竹讲起来就更来劲了。
母亲静静地听着,她的眼睛从一个人身上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
时间不早了,众人起身,古丹韵跟着云吉释和云吉平回屋。
梅子和小影陪着古丹凤回到她们的房里。
云吉竹随后跟了过来,她看看明天要出嫁的妹妹,又帮着整理了一下嫁妆。崭新的四铺四盖、新里新面,和当初自己出嫁时一个样儿,不过她心里清楚,家里现在还能置办好这些东西,已经很不容易了,已经很难为大哥和二哥了。
“梅子,希望你今后能常回来看看娘!别像我似的,一年到头回不来几趟。”
云吉竹说着、说着又要掉泪。
古丹凤说道:“竹子姐,那你就常回来呗,我看梅子姐和小影,一家人都挺想你的。”
“唉——!妹子,你不知道。我家里孩子多,四个孩子,最小的刚满周岁,实在是离不开人啊。你姐夫在铁路上上班,离家又远,十天半个月也回不来一趟,家里婆婆年纪大,啥也干不了,她平时不让我出门。我也是没办法啊!这次要不是你姐夫休班回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来,不来还不行,你说,我要是不来,今后还怎么见梅子的面,怎么见我娘的面?你们没成家,不知道成家后的难处。”
云吉梅一听大姐的话,心里开始有些害怕。
“姐,那我今后结了婚,不也得生孩子?像你一样?”
“唉——!有啥办法呢?要是一开始生个男孩还好,这要是生下个女娃,那就得一直生,有多少人家为了要个男孩儿,生了一大堆女娃。女人啊,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最费劲,不是当姐的吓唬你,如果到时候骨缝张不开,难产死的人都有。可是啊,当生完一、两个以后啊,就像那阿猫阿狗似的,秃噜秃噜的,再生起来,就顺溜多了。我们庄上,有一家媳妇,一年接一年、一个接一个地生,连着生了六个姑娘了,到现在也没有儿子,至今婆婆还逼着儿媳妇再生一个。好像女人这一辈子就是为了能生一个儿子才活着的。庄上有的人家穷的连饭都吃不上,也得生个儿子,好像没有儿子就代表着绝后了,就会被人家看不起。越穷越生,越生越穷,唉——!”
三个姑娘听着云吉竹的话,又害臊、又感到新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们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像云吉竹这样,形容女人生孩子用“秃噜、秃噜”这个词。但是,云吉竹的一席话把云吉梅吓得不轻,听着大姐的话,她的小脸渐渐变得煞白。看得出,她虽然对做新娘有了充分的准备,但是对生孩子这件事儿似乎还没有准备好。结婚是喜事儿,没想到生孩子却被云吉竹说的如此吓人,却又是如此轻巧,本来很矛盾的事儿在她嘴里说出来倒显得顺理成章。
云吉竹看出了妹妹的紧张,她牵起了云吉梅的手安慰她。
“咦——!梅子,你看,我说的话把你吓到了吧。不过,这些事儿啊,也不是家家都发生,人人都能遇上的,也许是千分之一、万分之一。你放心,这些事儿不会发生在咱们身上。其实,生孩子也没那么可怕,你看我一连生了四个,不都好好的吗,你不用担心啊。”
小影在一边愤愤不平。
“重男轻女,重男轻女!这重男轻女的思想,啥时候能改改?我今后结了婚,想生就生,不想生谁也管不着!”(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没 影
第一百三十五章 没 影
云吉竹看看最小的妹妹,她苦笑了一声。
“咦——!妹妹,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到时候就由不得你了!唉——!谁让咱们都是女人呢,女人啊,就得给人家传宗接代,这是命,到啥时候都得认命!”
古丹凤不认同云吉竹的说法,不过初次见面,她又不好反驳云吉竹的一些观点。她看了看云吉梅,便接着云吉竹的话题,笑着问道:“梅子姐,听到大姐说的了吧,等你结了婚,准备生几个娃?”
她的一句话把云吉梅给问脸红了,不过云吉梅说话倒也痛快。
“我啊——我可不想生那么多。最好呢——最好能生两个儿子,一个姑娘。”
小影在一旁瞪起了眼睛。
“呦呦呦!二姐,你这目标定的,还挺具体,还不多生。要生三个还说不多生,还两个儿子,一个姑娘,从你现在的思想就能看出来,你也是重男轻女!”
云吉竹和几个妹妹说完话,起身回母亲屋里。
古丹凤三人脱衣躺下,云吉梅睡在中间,古丹凤和云吉影左右一边一个挨着她。三个人刚刚躺下,就听见有人敲门。
“梆梆梆!梆、梆、梆!”
云吉影问道:“谁啊?都睡了。”
门外传来云吉释的声音:“我!”
“三哥,我嫂子睡了,你不用惦记,呵呵呵!”
云吉释回道:“那好吧,那——那我就不进去了,你们早点睡,凤儿今天累了,早点休息啊,明天还要赶路呢。”
“好了,好了,知道了哥!不用惦记。”
“好,那我回了。”
“亲哥,你快回吧。”
门外脚步声远了。
“嫂子,我哥惦记你呢!呵呵。”
“嗯!”
屋里很黑,谁也看不到谁的表情,其实现在古丹凤的脸红的就像一个熟透了的苹果。特别是云吉释来敲门,更让她觉得紧张,而且有些喘不上气来。她可是第一次来云吉释家,第一次来就住在了这里,不知道明天回去后,奶奶和爹爹会不会生气。小影呢又亲热地一口一个“嫂子”叫着自己,这让她的心里就像揣了一只兔子,扑通扑通地直跳,古丹凤失眠了。
......
云吉梅躺在炕上也辗转反侧。
“梅子姐,你咋还不睡?”
“凤儿,我睡不着,一想到明天就要离开家,我心里就难过。”
古丹凤听说梅子睡不着,她把自己的枕头往云吉梅这边挪了挪,挨着云吉梅更近了一些。虽然屋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但是云吉梅能感觉到这个未来的弟妹对自己非常亲近。耳边古丹凤的呼吸云吉梅都感觉到很清晰。
“你没听大姐说吗,女人终归是要走这一步的,再说,你也不能一直在家当姑娘啊,早晚都要嫁人,早晚都有这一天,现在你马上就要当新娘子了,今后自己成家立业,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梅子姐,你应该高兴才是。”
云吉梅叹了口气。
“唉——!不知道为啥,我就是高兴不起来,特别是听大姐说的那些话以后。本来吧,我挺高兴的,可是她这一唠叨,把我的心唠叨乱了。我明明知道大姐有些话说的对,有些说的不对,可就是转不过来弯。反正我觉得,我要是成了家,应该自己做主,不能像大姐说的那样,什么事儿都依着人家,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大姐就是太懦弱了。”
“梅子姐,竹子姐说的那些话你也不能怪她。她能那么说,可能跟环境有关系吧!你没听她说吗,在她们庄上,那些事儿都很正常,也许在她们那里家家都那样,大姐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不觉得奇怪了。”
小影听到两个人半夜不睡觉,开始唠嗑,她也把被子往云吉梅这边拉过来,使劲往云吉梅身边依靠。
“哎呀——!你们俩干啥,要挤死我是不?”
小影说道:“就挤你,就挤你。明天想挤都挤不到了,今天你在我们被窝里,明天你被窝里可就有别人了,还是一个男人,呵呵!我们想钻都不能钻了。”
一句话说的云吉梅直害臊。
“你个死丫头,不害臊,看我不掐你!掐你——!”
“哎呀!疼疼疼,姐!不闹了,不闹了!”
“你还说不说?还说不说?”
“不说了,哎呀不说了,不说了!”
云吉梅停手。
“姐!你说,我姐夫睡觉要是打呼噜,你能睡着吗?睡觉时你在他左边还是右边,这些你想好了吗?”
“你——!你还说。”
“......”
三个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
“喔喔喔!喔喔喔!”
一声雄鸡啼鸣,东方朝霞升起。
房前屋后的树枝上,草叶上,挂满了露珠,在朝阳的映照下,一颗颗,一串串,晶莹剔透、闪闪发光,就好像隐藏在树叶、草丛中的珍珠,散发出绚丽的光彩,耀眼夺目。
云吉梅在古丹凤和云吉影还有云吉竹的帮助下开始梳洗打扮,穿衣化妆。她脸上的胭脂刚刚擦过一层,不一会儿便随着她的泪水给冲掉了,古丹凤只好帮着她再擦一遍。就这样一连重复了三、四次,云吉梅才算不哭了。
今天修路的工地上暂时停工一上午。来贺喜看热闹的乡亲们在门口越聚越多,大家都争着、抢着要看新娘子。
于书记和队长也来了,云吉真和云吉让陪着他们说话。于书记还特意到云吉梅的屋里来看了看。用他们的话说,也要借着机会沾沾喜气。
“梅子,今后结了婚要常回来看看啊!”
“书记,你看,今天为了我的事儿,耽误修路了。”
“不耽误,不耽误。你都马上成为新娘子了,昨天还帮着村里干活呢,我们还得感谢你呢!”
“快别这么说,书记,我到啥时候都是咱云楼的人。”
“好好好,希望你们俩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啊!”
“谢谢书记!”
两个人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大门口有人喊。
“来了——!来了——!新郎官来了!”
随着喊声,吉喆急匆匆地从门外跑进来。
“阿释哥,阿释哥!接亲的人来了。”
云吉释快步走到吉喆面前。
“走!看看去!”
云吉真陪着于书记和队长出了云吉梅的门,迈步往大门口走。
云吉平和古丹韵准备好了鞭炮,两个人站在大门口两侧,只等着新郎官儿的车子一来便点火,他俩旁边一帮孩子紧紧地围着他们转圈儿跑,都翘首期盼着,等待着放鞭炮。
顾傻子混在孩子们中间,他憨头憨脑地坐在地上,看着红红的鞭炮咧着嘴傻笑,还用手比划着点炮的动作,嘴里嘟囔着,“砰——啪!”然后急忙用双手捂上耳朵,有人看着他滑稽的样子,笑到肚子疼。
云吉梅在云吉影和古丹凤的帮助下,盖上了红盖头。她静静地坐在炕上,等待着新郎官儿进屋迎亲。
门外,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黑压压的一大片。但是,在人群中边上,有一个人的身影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人就是夏浩。只见他远远地张望着,这是他来到云楼村后,第一次看到村里姑娘出嫁的热闹场面。
众人站在云吉释家大门口,左等右等,等了好一会儿,就是看不到接亲人的影子。
人们开始焦急起来,人群里不时地发出了窃窃私语声。
“什么情况?不是说来了吗。”
“是啊?既然来了,也该到了,怎么还没影呢?”
“该不是有啥事吧?”
“那怎么会?刚才吉喆都说了,新郎官已经到了嘛。”
“到了?到了,怎么看不到影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