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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俊的黑樱桃     霞光升起txt下载     霞光升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一章 回 家

    第一百八十一章    回  家

    云吉释和云吉影绕过一个陡坡,马上就要进入云楼村地界了。

    云吉影抬头已经看到黄石岗的岗顶,她加快了步子,一口气跑到岗顶,她站在岗顶上,放眼望去,整个云楼村炊烟袅袅,尽收眼底。

    村东头那口老井百年不变,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正看着她回来。

    她转回身冲着山腰的云吉释喊道:“三哥,三哥!快点儿,快一点,我看到咱家房子了——!”

    云吉释在她身后艰难地推着车子,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车子推上岗顶,累的他气喘吁吁。自行车上了坡,再往云楼村的方向就是下坡了,他们又可以骑行了,云吉释松了一口气。走山路就是这样,上坡就得推着车子走,平路和下坡才能骑车。

    “呵呵,是啊!不知不觉快到家了,看到家高兴吧!”

    “高兴,高兴!”

    “高兴?高兴走的时候咋还哭鼻子。”

    “此一时,彼一时嘛!哥,你别揭人家短行不行?人家就这点儿优点,你还总提!”

    “好好好,不提了,不提了!没听说过,爱哭还是优点。”

    “嗯嗯,在我身上就是优点。说明人家重感情嘛!”

    “切!你啥都好行了吧。哎呀,累死我了。也不说帮我推推车。”

    “三哥,我说帮你拿东西你都不让,这会儿都爬上来了还挑人家理。”

    “唉!我这不也是此一时、彼一时嘛!后悔刚才没让你帮忙。”

    “那可不赖我,呵呵呵!”

    云吉释直了直腰,抬头远望,远处一个身影映入眼帘。

    “小影,你看!你看那是谁?”

    云吉影远远地瞧见自家门口好像站着一个人,那个人拄着拐杖,不时地手搭凉棚,借着夕阳的余辉往东边望去。

    “是娘!”

    她看清楚了,是母亲正站在那里远远地往自己这边张望。

    云吉影看到母亲的身影,她的一颗心都要碎了,她知道,这是母亲在盼着自己回来,盼着哥哥姐姐们回来,她可能不止一次地站在那里,盼啊,盼啊!可是儿女们回来的日子却是那么少。

    云吉影蹦跳着使劲摆手,高喊。

    “娘——!娘——!我回来了——!”

    云吉释笑话她。

    “呵呵,你是不是傻了,这么远娘能听见吗?”

    云吉影可不管这些,她不管娘能不能听见,只顾着自己喊个痛快。

    “娘——!娘——你听见了吗?”

    云吉影抬腿刚要奔着母亲跑去,被云吉释招呼住了。

    “哎哎哎!站住,站住!说你傻还真上来傻劲了不是。上车啊,你跑的再快还有自行车跑的快?赶紧上车。”

    “三哥,我看到娘了,是娘。你看她在门口望着咱呢。”

    云吉影一边说话,一边急匆匆跳到自行车后座上。

    “哥,快走!”

    “好咧!小影,你可坐稳了,我可要放空闸了,千万把住,别摔下来。”

    自行车好像离弦的箭一般飞速从上坡冲下去,直奔家门口。

    “娘,娘!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小影的喊声在山谷里回荡。

    ......

    云吉释把车子蹬得飞快,小影只感觉两耳呼呼生风。

    自行车停在母亲面前。

    “阿释!小影,果然是你们。”

    云吉影一纵身从车上跳下来,直奔母亲身边。

    “娘!娘,天这么冷,你咋在外边站着,快进屋!快进屋。”

    “小影啊,快,快让娘看看。”

    母亲怜爱地摸着她的秀发,轻抚她的脸庞。

    “妮唉,妮!你瘦了。走,进屋,进屋,进屋让娘好好看看。”

    大嫂、二嫂听到小影回来了,两人都来到母亲的屋里,对小影问寒问暖。

    云吉影向她们说,云吉梅怀孕了,云吉真当上了副乡长,大家高兴的不得了。

    大嫂问云吉影。

    “你们见到你大哥了?”

    “没有,他太忙。没时间见我们。”

    “哦!”

    母亲一边听,一边掉泪。

    “你说你们两个,啊?都到门口了,为啥不进去看看你哥。”

    “三哥说不让进去。还有那个朱友福,说是大哥没时间理我们。”

    “朱友福是谁?他凭什么不让见,下回你哥回来我好好问问他。”

    “哎呀,娘!不怨人家,是我们不想进去了。好了好了,不说这件事了,等大哥回来,咱们一家人好好庆祝庆祝。”

    云吉真当上副乡长,大嫂感到无比的光荣,这件事儿从前她连想都没想过。大嫂打定主意,等他回来,一定好好问问他,一定好好伺候他。可是,他怎么还不回来呢?自己天天盼,天天想,可是他好像不知道一样。

    母亲抓着云吉影的手。

    “嗯!他们都挺好,都挺好娘就放心了。”

    “娘,学校有个叫夏雪的女孩儿,对我可好了,在学校没少照顾我。我邀请她到咱家来,她答应了!”

    母亲似乎不太相信。

    “你是说人家城里的姑娘要来咱们村?”

    小影兴高采烈地和母亲说道:“是,我想让她来咱家住几天,我领着她去山里转转,她还没上过山呢。”

    “人家城里的孩子,能愿意上咱这穷地方来?”

    “娘!看你说的,穷咋了,还能一直穷,一辈子穷下去?”

    “妮啊!咱都穷了几辈子了。”

    “娘!等我上学有出息,把你接到城里去住。”

    “好好好,我等着,我等着!怕是得等到猴年马月了,你大哥当上副乡长了都没说去城里住,你还去城里,说大话,让人家笑话。”

    “你看你,不相信我?对了,一会儿我把屋子好好收拾收拾,等夏雪来了,我俩住一个屋。大嫂,我还住原来的屋行不?”

    大嫂听着小影和娘说话,她多么希望云吉影能多谈谈云吉真,但是小影却一直说着学校里的事儿,说着夏雪的事儿。

    难道夏雪比亲哥还重要?

    大嫂听到云吉影叫自己,连忙回话。

    “行行行,咋不行。你走以后,你那间房子一直没人住,给你留着呢,就等着你假期回来。被卧、褥子都没动,我都洗干净了,打开就能睡。一会儿我在烧点木炭,用炭盆给你熏一熏屋里,晚上睡觉暖乎。”

    “真的!嫂子你真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阴 险

    第一百八十二章  阴  险

    云吉释猜想的没错,田大宇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现在云吉真当上了副乡长,在田大宇看来,云吉真并没有向他从前想象的那样站到自己这边,和他一起去对付王书记,相反,云吉真好像故意在疏远自己,除了正常的工作,从来不和自己多说一句话,他和那个王书记走的倒是比原来还近乎。

    难道自己从前主动向他示好,私下给他透露消息的事儿他忘了?

    另外,要不是看在他云吉真的面子上,自己早就动手收拾他弟弟云吉释了,还能忍他到现在?

    如此说来,按照田大宇的理论,他不做坏事儿就已经算是做好事了。

    田大宇琢磨着,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现在人家翅膀硬了,云吉真当上了副乡长。

    云吉释竟敢公开和自己叫板,这还了得,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的真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田大宇怒火中烧,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来来回回踱着步子,他有个习惯,心里有事儿根本坐不住,必须来来回回不停地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排解心中的烦恼。

    “咚咚咚!咚咚咚!”

    有人敲门。

    敲门声打断了田大宇的思路,他停下脚步。

    “谁啊,进来!”

    顾嘎子蹑手蹑脚地推门而入,然后急忙回头轻轻地把门关上。

    “老顾?你怎么来了?”

    田大宇看到顾嘎子进屋,非常诧异。

    “田乡长,田乡长。有事儿,有大事啊!”

    顾嘎子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把田大宇的好奇心一下子给勾了起来,他急忙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快,快,快说说,啥事?”

    顾嘎子迈步来到他近前,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低头小声说道:“田乡长,不好了!云楼村发现了盗墓贼。”

    田大宇听到这个消息,果然吃了一惊,他倒吸一口冷气。

    “嘶——!还有这事儿?”

    顾嘎子看他很感兴趣,便进一步说道:“田乡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差一点被他们打死。”

    田大宇把眼睛瞪圆了。

    “什么?这还了得,人呢,现在人在哪?”

    “跑了呗,还能等着你去抓。”

    “跑了?我怎么没听你们于书记说起过这事儿。”

    “咳!别提那个于书记了,一提他我就上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主儿。”

    “哦!说来听听。”

    顾嘎子把那天遇到一伙儿盗墓贼的事儿前前后后向田大宇说了一遍,不过他没提云吉释和云柳才把他从土里扒出来这件事儿,而是说,凭着他艺高人胆大,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运用神勇无敌霹雳无影掌,然后把盗墓贼给赶跑了。

    顾嘎子还说,他本来想抓一个回去审问,没想到于书记他们打草惊蛇,害得自己马失前蹄,擦枪走火,差一点儿被盗墓贼用斧子给劈死。

    顾嘎子胡编乱造一通,他除了说村里来了几个盗墓贼是真的以外,其余全是连篇谎话。

    田大宇非常了解顾嘎子,他开始时听的很认真,后来一听这小子简直满嘴跑火车。

    顾嘎子如果不随时随地给自己脸上贴贴金,借机会显呗显呗自己的能耐,他是不会罢休的,虽然他除了打打小报告,干点偷鸡摸狗的坏事儿以外没啥其他的本事,但是越是这样的人,越是觉得自己了不起。

    田大宇听着听着便有点儿不耐烦了,毕竟这件事儿和自己的事儿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他此时可不想管来没来什么盗墓贼。再者说,合力乡从来没听说哪儿有古墓,这帮家伙可能是选错了地方,况且云楼村那个穷的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们能去那儿盗墓,听起来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估计这伙贼也是脑残的贼。

    田大宇听顾嘎子说完后,装作很严肃的样子问道:“老顾,你对这件事儿怎么看?”

    顾嘎子当然有自己的如意算盘,他心里只想着,抓住盗墓贼,玉貔貅不就有着落了吗?到时候自己一报案,就说那件物件是自己家的,物归原主,比自己亲自去盗墓强了一百倍。但是,他不能和田大宇说实话。

    “我怎么看啊,田乡长,你想,这伙贼既然来了,如果不弄出点啥宝贝来,是不是不能轻易就走?没准儿他们现在还在咱们乡的哪个村转悠呢,对不对?”

    田大宇沉思片刻,点头表示同意。

    “嗯!你说的有这个可能。”

    顾嘎子用心观察着田大宇的表情。

    “田乡长,你说万一出现点儿什么其他情况,咱知情不举是不是有责任。”

    田大宇心想。你这小子还有这觉悟?他渐渐对顾嘎子的来意警觉起来。

    “我艹,你老顾还有这觉悟?唉!我问你,你是不是另外还知道点儿啥事儿,快说。”

    顾嘎子心想,奶奶的,这小子怎么一下子就看出来自己有私心呢,他急忙分辩。

    “没有,没有。田乡长,我这不是为你好吗,我想啊,这几天,你就亲自带上几个民兵挨个村子转悠转悠,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如果有可疑的人,就地抓起来,立刻审问,一审便知,抓住了盗墓贼,你田乡长不就是大功一件吗?没准还能弄几件宝贝回来,是不是?呵呵呵。”

    “老顾,亏你想的出来。说吧,你想要啥好处?”

    顾嘎子觉得真是邪门了,又被他看穿了。

    “我?呵呵呵,我啥也不想要,田乡长,你还不了解我吗,咱为乡长大人办事儿啥时候要过好处。”

    田大宇看着顾国栋,他根本不相信他的鬼话,他心想,这小子不一定打的什么鬼主意。

    田大宇继续说道:“老顾,你不说,我倒是差一点儿忘了一件事儿,夏浩现在怎么样了?我让你办的事儿怎么到现在还没办?”

    “田乡长,我,我,我这不好动手啊!”

    “不好动手?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找到机会?”

    “是,田乡长。这,这,这人命关天,我怕万一被发现就完了。”

    “你个完蛋货,办这点小事儿,真**费劲。”

    顾嘎子被田大宇狠狠批了一顿。

    顾嘎子可不是傻子,他心里清楚孰轻孰重。他心想,田乡长,这可不是办小事儿啊,你这是要往绝路上逼我啊,除掉夏浩是那么容易的吗?万一失手,我的小命也没了!

    田大宇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年前必须把这件事儿办喽,否则......”

    顾嘎子一害怕,屁股一歪,突然从凳子上掉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索性不起来了。

    “田乡长,田乡长啊!你饶了我吧,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不干了,我真不想干了!”

    田大宇站起身,他慢慢走到顾嘎子面前,弯下腰,低头看着顾嘎子,嘿嘿冷笑了两声。

    “嘿嘿,顾国栋,你不想干了?”

    “不干了,我真不干了,田乡长,你手下留情。你手下留情啊!”

    “我手下留情,可是刘庆良他不一定答应啊!”

    顾嘎子一听田大宇提起刘庆良,身体突然一哆嗦,他心中暗想,这个田大宇,他到底知道多少,他为什么总是抓着自己不放?

    “田乡长,我不是故意的,我那天不是故意的。那是一个意外,是意外啊!田乡长!”

    “你现在说是意外,你现在和我说是意外?你想想,顾嘎子你好好想想啊,谁会相信呢?”

    顾嘎子内心崩溃了,他喃喃地说道:“谁会信呢,谁会信呢?”

    他似乎绝望了,但是他仍不甘心,只要田大宇不把自己交出去,别人是不会知道的,他抬起头用眼睛死死盯着田大宇。

    “老顾,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地听我的话,早点儿把夏浩解决掉,你的秘密我是不会说出去的。所有的事儿呢,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人知道。懂吗?”

    顾嘎子把心一横,他一咬牙,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田乡长,我干,我干!”

    顾嘎子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扶着桌子重新坐回到凳子上。

    “这就对了嘛,人们常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老顾,我想你还是识时务滴。”

    田大宇说完话,主动拍了拍顾嘎子的肩膀,然后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他弯腰低头,打开右边的一个抽屉,一伸手从里面掏出一瓶白酒。

    “老顾,你看你。这点小事儿还吓成这样。喏!这瓶酒,拿回去。喝点酒壮壮胆,啥事都好办。”

    顾嘎子心里这个后悔啊,他本想着今天来乡政*府,能利用田大宇帮着自己办点事儿,没想到这小子反手却把自己给利用了,他为什么总是抓着自己不撒手,他为什么非要把夏浩置于死地?

    顾嘎子想不明白,他木然地接过田大宇递过来的白酒,眼睛里渐渐放出一丝凶光。

    顾嘎子嗜酒如命,看到有酒喝,他马上忘却了一切,只要能喝上酒,别说让他去除掉一个人,就是让他去摘星星、摘月亮,估计这小子都能答应。

    田大宇笑了笑,笑声里隐藏着极度的阴险。

    “看看,看看!我就知道你老顾有办法,咱们先把夏浩解决掉,然后下一个目标就是云吉释,别看他大哥当了副乡长,别看他们现在蹦的欢,将来就得拉清单。慢慢来,哼哼,我有的是功夫和他们玩儿!”

    顾嘎子垂头丧气地离开田大宇的办公室,他出了乡政*府的大门,被冷风一吹,头脑清醒了许多,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他伸手摸了摸怀里揣着的酒瓶子,一个阴谋渐渐在脑海里形成。(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斧 子

    第一百八十三章   斧  子

    夏浩当然不会想到,田大宇不仅是在控制他,而且想要他的命。他更不会想到,一双黑手已经渐渐地伸向自己。

    田大宇给顾嘎子出了很多主意,但是他觉得都不可行,他要做到万无一失,他要保证自己不会被发现。

    顾嘎子回到云楼,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顾嘎子做事儿之前还是有一定头脑的,他做好事儿时是不是这样不知道,因为没听说他做过什么好事儿,不过做坏事儿之前他都要经过缜密的分析和研究。他先是注意观察夏浩,他发现夏浩总是爱去黄石岗,即使现在是冬天,他也经常去,夏浩每次去黄石岗都要拿着铁锹、镐头,东一锹,西一镐头地挖坑。

    顾嘎子看不明白,挖那么多坑干嘛,找矿吗,还是栽树?

    有时候云吉释也跟着他来,两个人站在岗上比比划划一阵子,看起来似乎有点儿指点江山的意思。

    夏浩在劳动之余经常站在岗上往南边张望,望着通往山外的道路,望着远处的平原痴痴地发呆好一阵子。

    顾嘎子心想,这是一个好机会,等到夏浩一个人的时候,自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近他,然后,哼哼......

    顾嘎子是这么想的,他也打算这么做,他设想着自己可以利用夏浩站在那里发呆的时候接近他,然后趁其不备,突然把他打晕,往黄石岗悬崖下面一推,万事大吉。

    顾嘎子盼着盼着,机会果然来了,这一天早晨,天刚蒙蒙亮,顾嘎子发现夏浩又是一个人往黄石岗方向走,他悄悄地尾随在夏浩身后。

    夏浩根本没发现他,顾嘎子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等待着机会,这棵树离着他爹的坟头不远。

    寒风吹过,树枝上仍然残留着几片顽强的枯叶,随风摇曳,其中一片枯叶再也坚持不住寒风的吹袭,瞬间离开枝丫,似乎十分不甘地往远处飘去。枯叶上下翻飞,犹如一直胡蝶,不合时宜地出现在冬日里。

    两只喜鹊立在枝头,嘎嘎地叫着,当它们看到有人过来,扑棱一下振翅飞走了。

    顾嘎子突然想起那天夜里盗墓的情景,他只觉得自己背后飕飕直冒凉风。

    夏浩挖了一会儿,然后低下头,蹲在地上聚精会神地扒拉着什么东西。

    机会来了,顾嘎子看准了夏浩没注意到他,他猫着腰悄悄地从树后边走出来,他瞪着两只眼睛,拎着镐头,蹑手蹑脚往夏浩身边靠过去。

    “顾嘎子!你干啥呢。”

    顾嘎子只听见身后一声大喊,好似晴天打了一个霹雳,把他吓得魂飞魄散,差一点儿瘫坐在地上。

    他回头一看,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李寡妇,你,你,你怎么来了?”

    “你别管我,我问你,你干啥来了,猫树后边鬼鬼祟祟的要干啥。”

    “我,我,我!”

    顾嘎子一时语塞,此时他突然看到了他爹的坟头,立刻随机应变。

    “我来给我爹烧纸。”

    “撒谎,纸呢?你连纸都没带,还说来上坟,骗谁呢你。”

    这时候夏浩听见两个人的吵闹,急忙走过来。

    “大妹子,你咋来了?”

    李寡妇把挎着的竹筐往肩上一提。

    “这不是快过年了嘛,我来给狗胜他爹上坟。”

    夏浩转回头又问顾嘎子。

    “哦,老顾,你呢?”

    顾嘎子吱吱唔唔,脸色突然变得青紫,只好接着撒谎。

    “我,我也来上坟,忘带东西了,这就回去取,这就回去取。”

    顾嘎子皮笑肉不笑地冲着夏浩点点头,一溜烟跑远了。

    李寡妇对夏浩说:“老夏,我看这小子没安啥好心,你今后小心着他点。”

    夏浩看着远去的顾嘎子,心里很纳闷。

    “这小子,干啥来了呢?看他的样子好像是冲着我来的。”

    李寡妇开始担心起夏浩的安危。

    “他呀,就像一只疯狗,得谁都咬一口,你今后注意就行了,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夏浩点点头,同意李寡妇的说法。

    ......

    顾嘎子离开黄石岗,飞快地跑回家。

    他刚一进屋就翻出了田大宇给他的那瓶白酒,他拿着酒瓶,双手哆哆嗦嗦,好容易才揭开盖子。他一仰脖“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顾嘎子喝完酒,两只眼睛里好像有火要冒出来。他咬牙切齿,端着酒瓶,往炕上一坐,就好像一个瘟神一样眼露凶光。他为了稳定一下自己慌张的情绪,又连着喝了两口,他心想,太危险了,太危险了。这个李寡妇,早不来,晚不来,上坟怎么偏偏选了这么个日子?多亏自己没下手,不然正好让她给看到,想想真是后怕。

    顾嘎子老伴儿不知道他抽的哪门子风,一早晨出去,又急匆匆跑回来,一进门就喝酒,她也不敢问。她心想,这人啊,没法救药了。

    顾嘎子喝完酒,渐渐地冷静了,他思考了一会儿,决定放弃这个办法。黄石岗太空旷,容易被人发现,自己的行为容易暴露,看来还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

    夏浩干完活,李寡妇在坟前也祭拜完了。

    李寡妇招呼夏浩。

    “老夏,你回不回去?”

    “回去,这就走,你先走吧。”

    李寡妇挎着篮子走远了。

    夏浩收拾了一下东西也往回走,他回到自己的小屋,准备开始做饭。夏浩刚把饭做好,云吉释推门进来。

    “老夏,呦!做饭呢?做啥好吃的。”

    “?地瓜,来一块不?”

    夏浩从小锅里拣出一个地瓜,顺手递给云吉释。

    “我吃过了。”

    夏浩一听云吉释说吃过了,他也没再客气,收回了递出去的手,把地瓜放在嘴里,自己咬了一口。

    “老夏,我来和你商量树苗的事儿。”

    夏浩一听云吉释说树苗,马上来了兴致,这几天他也正考虑这件事儿呢。

    “哦?有着落了。”

    云吉释很失望地回答。

    “没有,我出去这一趟,啥事儿也没办成,根本没时间去联系树苗。”

    夏浩把锅盖盖上,他拿着地瓜坐到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给云吉释倒了一杯,递到他手里。

    “没去看看你对象?”

    云吉释接过水杯,喝了两口。

    “嗯,那倒是去了。”

    夏浩呵呵笑了。

    “呵呵,这还不是大事儿,我看这是最大的好事儿,呵呵。”

    他一边说话,一边把一大块儿红薯添进嘴里。

    “哦,喝!好烫。”

    云吉释一边喝水,一边犹犹豫豫地和夏浩说道:“老夏,还有个事儿,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有啥事儿你就说嘛,婆婆妈妈也不是你的性格。”

    “你可能不知道,我家小影和夏雪同班同学,她邀请夏雪来云楼。”

    云吉释本想着夏浩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大吃一惊,没想到夏浩竟然面无表情。云吉释觉得非常奇怪,难道老夏知道自己的女儿要来了,竟然无动于衷。

    “老夏,你是咋想的?”

    夏浩把嘴里的地瓜咽下去。

    “我咋想啊!我问问你,夏雪知道我在云楼吗?”

    “她,她应该不知道。可是,华医生知道,她知道了。”

    这个消息倒是让夏浩很吃惊,他有些不太相信。

    “嗯?不可能吧,谁告诉她的,是田大宇吗?不可能,不可能。”

    云吉释不得不说出实话。

    “不是田大宇,是我。”

    云吉释把那天他在县城遇见左苏华和田大宇的事情前前后后和夏浩学了一遍。

    夏浩听完沉默了很久。

    “夏雪不会来,左苏华既然知道我在这儿,她是不会让夏雪来的。云吉释,这是我家里的事儿,今后咱不要再提了。”

    云吉释一看夏浩不愿意说这个话题,他也没勉强谈下去。

    “好!”

    云吉释和夏浩经常在一起干活、聊天,今天他是第一次和夏浩谈起他的家人,从前从来没听他提起过,云吉释也从来没有打听过,现在夏浩说不让他再提了,云吉释也不好再说什么。

    两个人正说着话。

    “咚咚咚,咚咚咚!”

    有人敲门。

    敲门声十分激烈,看来好像有什么特别着急的事儿。

    “门没锁,进来吧!”

    狗胜子突然推门闯进来。

    夏浩很惊讶。

    “狗胜子,你咋来了?”

    “不好了,不好了!我娘,顾傻子,顾傻子......”

    狗胜子话没说完,他伸手拉起夏浩就往家里跑,云吉释急忙起身紧跟着也跑出去。

    三个人跑到李琴家,看到顾傻子手里正举着一把斧子,把李琴逼到一个墙角。斧子的刃口非常锋利,大头短把,寒光闪闪,随时都有劈下去的危险。

    顾傻子一边摆弄着斧子,一边胡乱叨咕着。

    “呵呵,好玩儿。慢走!不送!”

    “使绊子。”

    ......

    他嘴里叨叨着几个新学来的词语,一会儿冒出两句,一会呵呵傻笑。

    李寡妇紧紧贴着墙边儿,一动也不敢动,她不知道这个傻子举着斧子要干什么。

    李琴从黄石岗回来后,在家门口刚刚给了他一个窝头,本想着他吃完就走了,可是没想到,李琴进屋,他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也跟着进屋了,手里还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捡来的斧子,李琴给他窝头的时候竟然没注意到。

    顾傻子不知道这玩意儿能伤人,他一边跟着李琴进屋,一边在她身后比比划划,当他“啊啊啊!”胡乱喊了两声时,李寡妇吓得一回头,才发现原来是顾傻子正跟在自己身后,李琴看着他手里的斧子,当场吓得魂飞魄散,双腿发软,差一点跌倒在地。

    李琴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顾傻子拿着斧子一比划,一下子便把她逼到了墙角,李琴双手抱头不敢动弹,生怕他一斧子劈下来伤到自己。

    “狗胜子,快去喊人,快去!”

    狗胜子也吓坏了,他不知道顾傻子要干什么,他想上前夺下凶器,可是心里又非常害怕。

    “快去,快去啊!”

    李琴急的要哭了,她面对的是个傻子,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干出傻事儿的人。现在她必须冷静,不能刺激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狗胜子飞快地跑出去,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夏浩。

    夏浩住的地方离着他家最近,道路他最熟,狗胜子闭着眼睛都能跑到。看来狗胜子的选择是正确的,他不仅找来了夏浩,还找来一个更强的帮手云吉释。

    “顾傻子,放下!把斧子放下!”

    夏浩大喊一声,吓得顾傻子一缩脖子,猛地一回头。

    云吉释看准了机会,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夺下了顾傻子手里的斧子。

    顾傻子被他用力一带,突然跌倒在地上,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被云吉释一把拎住脖子拖了出去。

    狗胜子,上去就是几脚,使劲踢在顾傻子身上。

    “我让你吓唬俺娘,我让你吓唬俺娘!我打死你,打死你个王*八蛋,打死你个傻子。”

    狗胜子一边骂,一边举起拳头使劲朝顾傻子打去。

    云吉释在一边劝道:“好了、好了,狗胜子别打了,你打死他也没用,他根本听不懂你说啥。”

    狗胜子刚一停手,顾傻子一骨碌爬起来,低着头,猫着腰,一溜小跑出了院门,边跑边喊:“吓唬俺娘,吓唬俺娘!”

    李琴吓得瘫软在地,她双肩战栗,嘤嘤地哭泣着,看起来非常可怜。

    夏浩上前扶起她。

    “大妹子,你没事吧?”

    “呜呜呜......我没事儿。”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

    于书记很快知道了这件事儿,他决定,不再让李寡妇经管顾傻子了,他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吉喆家,嘱咐吉喆今后对顾傻子严加看管,不准他再乱跑。

    吉喆心里很不情愿,但是没敢说不同意,他把顾嘎子带回家,找来一把锁头把他锁在了家里,他又把那个斧子拿回了自己家。用他的话说叫——搬福(板斧)进门。

    吉喆没想到,后来这把斧子竟然给他惹出祸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闲 话

    第一百八十四章      闲  话

    古巧儿从县医院回来以后,病情逐渐好转,人也变得精神很多,家里家外又恢复了原来干净利索的样子。

    农历腊八,左苏爱的祭日,她记得清清楚楚。

    早晨起来,古巧儿熬了一锅腊八粥。屋里屋外又被她收拾了一遍,灶房锅碗瓢盆摞的整整齐齐,原来的那个药罐子也被她收藏进柜里。

    这些日子以来,古丹凤经常来看她,帮着她干点家务活,有时候跟着她学习绣花,娘俩坐在炕上一边干活,一边说闲话。

    每当两个人在一起唠嗑的时候,古丹凤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巧姑姑就像现在这样教她做针线。

    巧姑姑还是那么心灵手巧,自从她病好了以后,她的秀发恢复了往日的光泽,她的一双眼睛恢复了灵气,她的脸庞渐渐变得粉白水嫩,有时候古丹凤会看着古巧儿干活的手呆呆地发愣,那真是一双灵巧的手。

    “凤儿,凤儿?”

    古丹凤立刻回过神来。

    “哦哦!”

    “你咋了,想云吉释了?”

    古丹凤的脸突然变红了。

    “没有、没有!”

    古巧儿一看姑娘这是害羞了,她笑着说道:“我都看出来了,你一定是想他了。人不说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呵呵呵。”

    古巧儿的话正说到古丹凤心里。

    古巧儿继续问她。

    “去过他家没?”

    “去过,他二姐结婚的时候,我和韵儿一起去的,他家在云楼,大山里。”

    “没听说过那地方,他家怎么样?和姑姑说说。”

    “嗯,人比较多。大哥,二哥,大姐,二姐,他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古巧儿没想到云吉释家竟然这么多人口。

    “他爹妈身体还行?”

    “没有,他爹去世了,只有一个娘。”

    “你婆婆?她见到你是不是可高兴了。”

    “是挺高兴。我去的那天正赶上他们村修路。巧姑姑,你不知道,他们那儿的山路可不好走。听说他们要从新修一条路。”

    “是吗,那可挺了不起,山上修路可是不容易。”

    “云吉释是修路队长,那天他正领着人干活,家里除了他娘一个人都没有,全在工地上忙乎。就连要结婚的梅子姐都在工地上,后来还是婆婆到工地上找的他们,他们才回来。”

    古丹凤说到这儿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说着说着,说溜嘴了,自己还没嫁过去,先叫上婆婆了。

    “害羞啥?婆婆就婆婆呗,姑又不笑话你。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多好。”

    “是,他们家还有三个孩子,两个男孩儿是大哥家的,一个女孩儿是二哥家的。他大嫂可勤快了,会做饭,烙的饼子酥软好吃。他二嫂长得很俊俏,但是不太爱说话。”

    古巧儿把手里的伙计放下,她看着古丹凤,认真地说道:“嗯,你嫁过去啊,可得把妯娌间的关系处好喽。”

    “我觉得他家人都挺好,只有他大哥比较严肃点儿,其他人都很好接触,尤其是大嫂,对我和韵儿非常好。”

    “他大哥是干啥的?”

    “他大哥是乡里的一个干部,二哥是村大队会计。”

    古巧儿没想到,云吉释家里大哥、二哥还都是干部。

    “哟!那还都行,看他大哥二哥干的都不错,你家云吉释啊,今后也错不了。对了,他家人是分家单过,还是在一起过日子?”

    古巧儿打破砂锅问到底,古丹凤也愿意和她说话。

    “都在一起,他大姐、二姐出门子了,弟弟当兵去了,妹妹正在上学,平时家里只有他娘和两个嫂子。”

    古巧儿拿起手里的活,低头接着纳鞋底。

    “哦,那还行,你嫁过去呢,平时也上班,不在家,省了很多口舌。”

    “嗯!”

    “今后再和姑姑说话时,别他娘,他娘的了,多难听,直接说婆婆多好。”

    “呵呵呵,巧姑姑,你笑话我!”

    ......

    古巧儿很为古丹凤的将来操心,她嘱咐着古丹凤,将来如何与婆婆相处,如何与嫂子们相处,说的条条是理,面面俱到,听她的话,感觉好像是个过来人似的。其实,她一天这样的日子都没过过。

    古巧儿只有和童童相依为命,她多么想也像古丹凤一样,有很多亲人,相互关心,互相爱护,和古丹凤比较起来,她显得那么孤单,只有和古丹凤说话时,她才能感受到那份浓浓的亲情。

    古巧儿愿意和古丹凤一起聊天,也是为了分享这份快乐。

    ......

    古巧儿家除了古丹凤经常来以外,还有一个人经常会来,那就是钟书记。

    钟书记从前不是很关心古巧儿,毕竟她走了这么多年,杳无音信,平时两家也没什么联系。可是现在情况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自从古巧儿有病回来后,钟书记一改往日对她的爱搭不理,变得十分关心起她和孩子来,似乎对她还有着特别的关照。

    钟书记三天两头来家里嘘寒问暖,有时候还送来些粮食,钟书记的关心对于他们孤儿寡母来说是莫大的安慰。

    “古巧儿,古巧儿在家吗?”

    古巧儿听出来,是钟书记的声音,她急忙从屋里迎出来。每次钟书记来,古巧儿心里都是热乎乎的,这次也不例外。

    “钟书记来了,进屋,屋里坐。”

    “不了,今天腊八,天太冷。来看看你的病咋样了,熬腊八粥没?”

    “熬了,熬了。刚刚好,钟书记你进屋坐,我给你盛一碗尝尝。”

    钟书记有些犹豫,他想进又不想进,在门口徘徊了两步。

    “那多不好,你们还没吃呢吧?”

    “我们不急。”

    “你们还没吃,我就不进屋了。”

    古巧儿说完话冲着钟书记笑了。

    “咋,钟书记,不敢喝我熬的粥?”

    钟书记没想到古巧儿还将了他一军。

    “你这妮子,我有啥不敢的,好!既然你都说了,那我就尝一尝再走。”

    钟书记像三婶一样,他也喜欢称呼巧儿为妮子,可以看出来,在他心目中,古巧儿还是小时候那个调皮的丫头。

    钟书记迈步进屋,他左右看看,家里干干净净,利利索索,不由得微微点头,看来巧儿把家里经管的挺好。

    ......

    钟书记很少进屋,可能是怕别人说闲话,有一次他从古巧儿这里刚刚回家,老伴对他就颇有微词。

    这也难怪,人家古巧儿孤儿寡母,你虽然是大队书记,但是也不能隔三差五地就往人家跑不是?容易引起别人的误解。

    钟书记身在其中,他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有时候人们常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钟书记估计是陷入了当局者迷的状态,不然他不会表现出对古巧儿如此的关心。

    他天天去古巧儿家也就算了,有时候回到自己家里还惦记着人家,不时地在老伴面前唠叨上几句。

    “哎呀,今天可冷啊,巧儿屋里不知道生火没。”

    “巧儿她刚出院,再病喽可咋整。”

    ......

    钟书记一天天这个样子,可把他老伴儿气坏了,换做谁都得生气。他老伴儿常常这样想,这老头子,魔魔怔怔的,莫不是中邪了,怕是被古巧儿把魂勾走了。

    钟书记老伴担心是有道理的,毕竟古巧儿家里没有男人,而且年轻貌美,作为一个少妇风韵犹存,她不得不防备钟书记日久天长或许会对古巧儿产生其他的心思。自己两个儿子都还没成家,万一钟书记晚节不保,再和古巧儿发生点儿什么难堪的事儿,让她这脸往哪搁。

    因此,在她看来,对钟书记进行必要的提醒和警告显得十分迫切。可是又该如何向他说呢,老钟的脾气她了解,不一定哪句话说的不对就会引来一顿臭骂,她有些胆战心惊,却又不得不说。

    “老钟,你是村书记,做事儿可不能由着性子,要注意点儿影响。”

    钟书记听出老伴的话弦外有音。

    “啥,你说啥?啥影响。”

    “我说你,没事就回家,别一天东跑西颠的瞎溜达。”

    钟书记似乎听明白了一点儿门道。

    “嗯?啥叫瞎溜达?你今天跟我说清楚,不能留半截,把话说的不明不白的。”

    钟书记老伴儿本以为自己点到为止,老钟能听明白她的意思,可这倔老头,非跟她较劲,说话不依不饶的。她实在难以启齿,却又不得不说,只好开门见山,把窗户纸捅破。

    “我说,巧儿那,你少去两趟。”

    钟书记一听老伴儿这么说他,立刻火冒三丈。

    “谁**在背后嚼舌头根子啊?你和我说说,是谁?跟你说啥了。”

    “没有,没有!你小声点,我这不是为你好吗。”

    “你一天天能不能不瞎想,啊?古巧儿是六叔的孩子,从小咱是看着长大的,你咋能有那歪心思?啊?!我去她家,是看她们孤儿寡母怪可怜的,帮帮他们,你说,我一个当书记的要是不管,谁还能管?啊?!谁还能管?你一天天没事儿闲出屁来,跟我扯这闲话。”

    钟书记老伴想到老钟会生气,可是没想到会生这么大的气,发这么大的火,而且给她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

    “阿弥托佛,天地良心,我说的都是为你好,不是闲话,呜呜呜!”

    “好了,好了!我没工夫听你瞎墨迹。”

    钟书记摔门而出。(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注 视

    第一百八十五章     注  视

    古巧儿把钟书记让进屋里。她给钟书记盛了满满一碗腊八粥,用的是家里那个最大的海碗。腊八粥里有红枣、莲子、花生、红豆,里面的东西样数还真不少。花生和豆子经过长时间的熬制,被熬煮的晶莹剔透,好像碎玉、宝石,粥香扑鼻。

    一碗腊八粥摆在钟书记面前,黏黏糊糊的正冒着热气。

    “巧儿,你咋盛这些,我要是都吃了,你和孩子吃啥,换小碗,换小碗!”

    “钟书记,你和俺客气啥,锅里多着呢。你看这大枣,莲子还是你给俺拿来的呢。”

    古巧儿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回头给钟书记拿来了一个小碗,又递给他一个汤匙,而且送给他一个浅浅的微笑。

    钟书记不再客气,他把大海碗里的腊八粥用羹匙舀出来几口在小碗里。

    “这还差不多,我先尝尝啊。”

    他说完话,舀了一口送进嘴里,立刻感到香味四溢,沁入心脾。

    “嗯!甜,甜得很。”

    钟书记喝了一口热粥,耳边突然响起老伴儿告诫过他的话——“巧儿那,你少去两趟。”

    钟书记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也许这就是人性的弱点使然,有时候啊,人就是这么奇怪,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事儿,被别人千方百计的反复提醒几次后,倒是有了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钟书记从前可是从来没想过多看古巧儿一眼,他只是出于同情的目的帮助古巧儿母子,可是经过老伴三番五次的告诫和提醒,他反倒产生了一些逆反心理。

    你不是不让我来吗?

    我偏偏就来了。

    你不是不让我看吗?

    我偏偏要多看两眼。

    钟书记不看还好,这一看,他突然觉得面前的古巧儿果然是风姿绰绰,妩媚动人,自己从前怎么没注意过。想到这儿,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看着看着,他竟然看直了眼。

    古人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很有道理。

    钟书记注视着古巧儿,加上刚才几口热粥下肚,他只觉得自己开始浑身发热,突然间有些脸红心跳的感觉,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古巧儿当然不知道此时钟书记心里在想什么,她依然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钟书记,直看得他更加心旌激荡,欲醉欲仙,险些把持不住自己。

    古巧儿看到钟书记一脸陶醉,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还以为他是在回味腊八粥的香甜味儿,哪知道他是在欣赏自己的娇美,古巧儿莞尔一笑。

    “甜吧,外边冷,钟书记你多喝两口暖乎。钟书记,钟书记?”

    钟书记此时看着古巧儿柔情似水的眼神,浑身的骨头都快酥了。他听见古巧儿招呼自己,突然回过神来,感觉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了,他急忙慌慌张张端起碗来,把小碗里的粥全部倒进了嘴里,心里默念道,罪过、最过。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胡思乱想。

    喝完粥,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他连声说:“嗯嗯嗯,甜甜甜。”

    钟书记告诫自己,不行,不行,该走了,该走了。不能再继续呆下去,不然让古巧儿看出来自己刚才的窘态可不得了,今后就没脸再进这个门了。

    钟书记急忙撂下碗,站起身。

    “不了,不了,我得走了。”

    钟书记快步走了出去,他感觉自己刚才好像做了亏心事一样,一颗心砰砰乱跳,他没想到,古巧儿的眼神竟然有如此魔力,引得自己差一点儿出丑。他出了古巧儿家院门,走出很远,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

    ......

    古巧儿送走钟书记,她回头进屋,把那碗腊八粥端到灶房,顺手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锅台前就着一碟咸菜喝了起来。喝完粥,她只觉得身上热乎乎的。腊八粥做多了,锅里还剩下许多没喝完,她刷洗干净碗筷,把锅盖盖上,准备中午吃饭时接着喝。

    童童这孩子吃完饭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放假了在家里一天也呆不住,天天惦记着上学,没准儿又跑去学校玩了。

    古巧儿知道,不用去找他,这孩子饿了自己就会跑回来。

    她把家里的活收拾利索,便决定去做一件儿很重要、很神圣的事儿。今天是左苏爱的祭日,她要去给左苏爱烧几张纸。

    可是去哪烧呢?

    左苏爱连个坟头都没给她留下,当初煤矿出事儿以后,她在那里等了很久,连个尸首的影子都没等到。

    古巧儿昨天晚上想了一宿,她决定要去湖心岛,去那个岩洞,去那里祭拜左苏爱,毕竟两个人的故事是从那里开始的,现在回头想一想,一切就好像在做梦一样。

    古巧儿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陷入了回忆当中。

    ......

    “巧儿,巧儿!”

    湖心岛上,左苏爱急匆匆回到了岩洞。

    “左大哥,你可来了,我好害怕。”

    古巧儿听到左苏爱的呼喊,急忙从岩洞里钻出来,一下子扑在他怀里。

    左苏爱搂着她,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粘在了一起。

    东平湖边狂风怒吼,湖水波涛汹涌,巨大的浪花,“哗啦,哗啦!”不停地拍打着岸边的沙滩。

    “巧儿别怕,别怕,今后谁也不能把咱们分开。”

    古巧儿浑身颤抖。

    “可是俺爹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不会的,不会的。巧儿,我这就带你走,咱们离开这个地方。”

    古巧儿一把推开左苏爱,用几乎绝望的眼神看着他。

    “左大哥,咱们能去哪,离开了家,咱们能活下去吗?”

    左苏爱目光坚毅,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能,一定能。巧儿,你要相信我。留下来,咱俩才没有活路了,快走吧。”

    古巧儿转回身,向岩洞口跑过去。

    “你等一会儿,我去洞里拿东西。”

    左苏爱带着古巧儿走了,义无反顾的离开了古楼,他残忍地抛弃了刘喜妹和伊霞。

    ......

    云楼村谁也不知道左苏爱去了哪里。

    后来,大家也不是知道古巧儿嫁到了什么地方。在村里人看来,虽然这两个人几乎同时离开了古楼,但谁也没把两个人联系到一起,他们似乎毫无关系。只有古老六心里清楚,他们是一起走的。

    古老六恨不得把自己的女儿锁起来,不让她再见到左苏爱,但是他下手还是晚了。两个人就这样在他眼皮子底下跑了。

    从前,古老六几次经过刘喜妹的家门前,他想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但是每当他看见刘喜妹那无助的眼神,孤零零的身影,他觉得自己的心简直快要炸开。多么苦命的孩子,他终究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他心里清楚,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呢,除了徒增烦恼似乎毫无意义。

    当古老六再次看到古巧儿的时候,他已经病入膏肓,他已经不能说话,他还能活着看到自己的女儿回来已经很知足了,古老六看到巧儿领着一个孩子,他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他明白了也死了。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到死才明白。巧儿就是这命,他这个当爹的认了。他离开人世的时候,眼睛没闭上,人们常说死不瞑目,古老六可能是死不瞑目吧,又或许他不知道到了那边该怎么和老伴说。

    ......

    古巧儿开始收拾东西,她翻出了那条厚厚的蓝围巾,这条围巾还是她和左苏爱在晋城的时候买的,是她最喜欢的一条,她平时舍不得戴,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她要去和左苏爱说话,她要打扮的漂亮一些。

    古巧儿收拾好东西,围上围巾,挎着一个篮子出了家门。

    俗话说,“腊七腊八,冻掉下巴。”一般情况下,这两天出门的人很少,因为外边实在是太冷了。

    东平湖已经封冻,一望无际的湖面上一片苍茫,有的地方还铺着一层薄薄的白雪,而有的地方却露出光亮的冰面。

    古巧儿来到大坝上,寒风凛冽,她不由得伸手裹了一下披在肩头的围巾,把整个头全部包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她只想着快去快回,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所以她加快了脚步。

    古巧儿决定冒险涉冰,她不知道东平湖上的冰层能不能经得住她的体重,万一有的地方冰层薄,她极有可能掉进冰窟窿里。古巧儿下定了决心,如果自己掉下去,那就是左大哥在招呼她,她认命,掉下去就不活了,随着左苏爱一起去。不过,她转念一想,不会的,不会的。左大哥一定会在天上保佑着她,老天爷不会让她掉下去。

    古巧儿心思重重,她低着头快速地连攀带爬,好不容易来到坝顶,她一抬头,突然发现有一个人站在坝顶,就站在她正前方不远处。

    古巧儿感到奇怪,这么冷的天,谁站在这里?

    她想要躲是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她一边走,一边想,不论这个人是谁,我不和他说话,赶紧走人。可是古巧儿没想到,她想躲人家,人家可不想放过她,只见前面的那个人突然一转身,好像故意在这里等她似的。

    那个人大喊一声。

    “古巧儿,你站住!”

    古巧儿惊呆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只见此人目露凶光,正狠狠地注视着她。

    古巧儿不由得惊呼一声。

    “静姐?”(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痛 苦

    第一百八十六章   痛  苦

    古巧儿家住在古楼村最南头,挨着学校。大坝在村子的最北边,她平时根本不来大坝这头,因为刘喜妹家就住在大坝的边上。她心里有鬼,她最怕看见的人就是刘喜妹。

    古巧儿除了带着童童从晋城回来后的第二天借了一条船去了一趟湖心岛以后,她再也没来过大坝。

    那天她去岩洞给左苏爱烧了几张纸,她发现岩洞里面竟然藏着两袋子菱角。她想,这个岩洞怕是已经被人发现了,她不知道是谁,心里没底,所以再也不敢去了。

    其实,她不知道,发现岩洞的人正是古丹韵,他不但发现了岩洞,而且还充分利用了它,他和伊霞两个人配合的很默契,曾经把二叔藏在了那里。

    岩洞里的“双蝶合一,忠贞不渝”就是古巧儿刻上去的,那些笔画里的每一笔都凝结着她的心血和希望,她不知道那些字现在还有没有了。

    夏天的时候,很多人到湖边洗衣服,捞菱角,摘荷花,古巧儿从来没去过,她洗衣服是自己打井水洗,她不想面对东平湖,不想遥望远处的湖心岛,看到了便会回忆起伤心的往事。

    冬天天冷,她更不会来这里。

    刘喜妹却和她恰恰相反,她每天都要来大坝上望一望,无论寒冬酷暑,无论刮风下雨。她在痴痴地等待自己的男人,她希望会有奇迹发生,希望有一天能看到左苏爱平安归来。

    ......

    古巧儿万万没想到,当她来到坝顶,截住她去路的人竟然是刘喜妹,正是她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天高云低,北风乍起,烈烈寒风中四目相对。

    刘喜妹杏眼圆睁,厉声喝问。

    “别叫我静姐。我问你,左苏爱呢?”

    古巧儿心里大吃一惊,刘静的话如五雷轰顶,震得她天旋地转。

    难道?

    难道她知道了?

    不不不,不可能,她不会知道,她这是在吓唬自己,古巧儿强作镇静。

    “静姐,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刘喜妹上前一步。

    “你不知道,你敢说你不知道?”

    “静姐,我说了不知道......”

    刘喜妹步步紧逼。

    “闭嘴!你把左苏爱藏哪去了,啊?!你说,你快说,你把他藏哪去了,说?!”

    “我没有......”

    “不说是吧!你不说是吧,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

    古巧儿吓坏了,可是她并没有停止辩解。

    “不,不要!静姐,你听我说,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

    刘静虽然很生气,但是当她看到古巧儿否认的态度很坚决,她开始有些犹豫,她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判断,难道真是自己想错了?或许她真的不知道?

    “那你说,你这是要去哪?”

    “我去湖心岛!”

    “你去湖心岛,你现在去湖心岛?呵呵,你骗谁呢,湖心岛根本过不去,你会掉到水里淹死。”

    古巧儿没有回头,她背对着刘喜妹语气极为坚定,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好像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淹死是我自己命短,不用你操心。”

    古巧儿的口气突然变得硬气起来,说完这句话,她抬腿就走。

    她不能再给刘静质问自己的机会了,否则她一定会把持不住自己,或许会因为情绪失控把真相说出来,她内心已经快要崩溃了。

    刘喜妹望着古巧儿渐渐远去的背影,泪如雨下。

    她心里在大喊,左苏爱,你这个混蛋!

    你到底在哪?

    刘喜妹有些不甘心。

    “难道,难道真是我想错了?”

    刘喜妹突然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

    “不对!刚才我忘了问她,为什么童童脖子上挂着一块儿蝴蝶碧。那块蝴蝶碧是一对儿,现在伊霞身上戴着一块,另外那一块就在左苏爱身上。为什么,为什么那块碧玉现在却在童童身上?不对,不对!她一定知道,她一定知道左苏爱在哪里,她刚才在撒谎。”

    ......

    其实刘喜妹的怀疑是有根据的。

    古巧儿刚回古楼的时候,刘喜妹也没往这方面想,自己的丈夫是一个有妇之夫,还是一个孩子的爹,古巧儿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她不相信,也不会想到他们两个人会一起私奔,会发生这种不可思议的事儿。她一直认为左苏爱是在打鱼时发生了溺水,直到有一天她在学校门口突然看见童童脖子上挂的蝴蝶碧,那块碧玉和左苏爱身上的一模一样,这一发现让她起了疑心,当她想找个机会再进一步看看的时候,童童就再也没戴过那块玉。

    原来正当她注视童童的时候,古巧儿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她不想让刘静知道,那块蝴蝶碧就是左苏爱的,所以她给童童摘了下来,不让他再戴了。

    刘喜妹因此联想到古老六活着的时候看自己时眼神,对了,那些眼神里似乎在暗示着什么,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看出来。现在想想,没准古老六知情,他想告诉自己真相,可能是因为什么原因又改变了主意。

    左苏爱和古巧儿两个人离开古楼的时间一模一样。古老六撒谎说她嫁到了外村,嫁到外村也应该有个接亲、送亲吧,不可能就这么悄悄地走了。

    另外,刘喜妹注意观察了一下古巧儿,她发现,古巧儿从来不到大坝上来,为什么?

    全村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来湖边洗衣服,为什么唯独她不来?她每次遇见自己,都是眼神慌乱,很快地躲开,说明她心里有鬼,说明她怕遇见自己,她在刻意躲着自己。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蝴蝶碧,这是能证明他们可能在一起的最直接证据,现在蝴蝶碧回来了,她看的清清楚楚,那枚碧玉就戴在童童身上,那左苏爱呢?

    刘喜妹不敢相信自己的分析,但是当她把所有的一切联系起来后,又显得那么合情合理。

    她宁愿相信自己的猜测是假的,也不愿离真相越来越近。

    ......

    湖边狂风怒吼。

    古巧儿的身影在湖中心已经变成了一个黑点儿,渐渐地看不见了。

    刘喜妹抬头望着古巧儿消失的方向,她仍然心有不甘。

    ......

    古巧儿蹒跚着往前走,湖面上的冰很滑,她不时地摔着跟头,摔倒了,她就爬起来继续走,现在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因为刘喜妹刚刚在她流血的心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此时,她心里的痛苦比**上的痛苦要难受百倍。

    北风呼啸,像刀子一样吹在她的脸上,吹得她睁不开眼睛。(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流 星

    第一百八十七章    流  星

    古巧儿离着湖心岛越来越近,她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地在冰面上行走。她很庆幸,老天爷果然没有难为她,一路走来,冰面都很结实。她将要走到岸边的时候,逐渐放松了警惕,开始在冰面上奔跑,跑着跑着,她突然听到脚底下传来冰层炸裂的声音。

    “咔嚓!咔嚓!”

    古巧儿吓得急忙站住,迅速趴下,她知道,如果自己再继续往前跑,很可能会把冰层踩塌,没准儿就会掉进冰窟窿里,就算不淹死也会冻死。

    刘喜妹刚才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

    “湖心岛根本过不去,你会掉到水里淹死。”

    “湖心岛根本过不去!”

    “过不去!”

    “淹死......”

    这些声音伴随着冰层炸裂的声音,让古巧儿觉得异常恐怖。

    炸裂声声越来越响,越来越频繁,吓得古巧儿趴在冰面上一动也不敢动,她干脆低头闭眼,听天由命。过了一会儿,她觉得耳边的声音渐渐消失了,周围的冰层并没有碎裂,她也没掉进湖里。

    古巧儿慢慢地抬起头,她左右看了看,湖面并没有什么异样,当她再次低头时,突然看见就在自己身子底下,湖面的冰层出现了几条清晰可见的裂纹。她看着这些裂纹,没敢站起来,她知道如果自己此时站起来,这些裂缝很可能会突然炸开,冰层很可能会碎掉,那样的话自己肯定会掉进冰冷的湖水中。

    古巧儿非常害怕,她放平了身体,慢慢地往前爬,她每爬一步,身下的冰层便“咔擦!”一声响,古巧儿听着这声音简直比打雷还要震撼。

    快了!马上就到岸边了,古巧儿的希望越来越大,她逐渐加快了爬行的速度。奇怪的是,当她离着岸边越来越近时,“咔嚓,咔嚓!”的响声也随之消失了。

    古巧儿一直爬到岸边才突然站起来,向着陆地一跃而起,纵身跳到岸上,一颗心噗通噗通跳的厉害。现在她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两只手好像不太听使唤,双腿不停地发抖,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古巧儿心想,老天爷对她还算照顾,没让她掉进冰窟窿里,总算顺利地过来了。不过,古巧儿此时感到有些后怕,她想到一会儿还要回去,刚才那一段儿路太吓人了,难道一会儿还要再爬回去不成?

    古巧儿坐在地上缓了一口气,平复一下紧张的心情,她重新站起来,往前望了望湖面,她决定回来时绕过这一段儿,不能再原路返回了。

    古巧儿打定主意,毅然转身向湖心岛深处走去。走着走着,她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前方,仔细辨别了一下方向,开始去寻找那个岩洞。

    湖心岛上非常荒凉。

    夏天的时候岛上杂草丛生,偶尔还有水鸟在这里栖息,可是到了冬天,岛上变的极其萧条寂静,没有人会冒险到这里来。

    古巧儿努力回忆着那个岩洞的位置,她在岛上仔细地搜寻,凭着从前的记忆,走着走着,她终于发现了那块挡在洞口的巨石,一颗心紧张的简直要蹦出来。

    没错,就是那儿!

    古巧儿看清楚了,那块石头的位置一点儿没变,正正好把洞口完全挡住。她拼命地朝着洞口跑过去,在岩洞前她一下子扑跪倒地。

    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天宇。

    “左大哥!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你知道吗?你在哪?你在哪啊——呜呜呜......”

    洞口狂风怒吼,古巧儿的哭声淹没在冽冽寒风之中。

    一岛、一洞、一人,念天地之悠悠,独怅然而泪下。

    古巧儿哭了一会儿,抬手抹干泪水,她跪爬进洞口。

    岩洞里面还是原来的样子,地上的席子已经没有了,墙壁上的字迹依旧模模糊糊。

    古巧儿看着熟悉的场景,禁不住又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过了好一会,她才从悲痛中缓过神来。

    她带来的祭品非常简单,两个白馍,三注高香。她点上香,洞里烟雾缭绕,面对着自己刻下的“双蝶合一,忠贞不渝”古巧儿喃喃自语。

    她说了很多话,既是说给左苏爱听,也是说给自己听,她心里有道不尽的艰辛苦难,诉不完的儿女情长。

    ......

    刘喜妹依然站在东平湖的大坝上,她在等着古巧儿回来,她还有好多问题没有问,看起来如果今天不问个水落石出,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娘,娘!你怎么还在这儿站着,回家,快回家吧,太冷了。”

    伊霞在家里等着母亲回来,可是左等右等不见母亲的踪影,她很奇怪,母亲每天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天越冷,在外面呆的时间还越长了?

    伊霞跑到大坝上,果然看到刘喜妹正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湖面呆呆地发愣。

    “娘,娘!快回去吧。”

    “伊霞,你先回家吧,我在这儿等一个人。”

    “娘!我知道你天天到这儿来,天天等着我爹回来,可是他真要是回来,不早就回来了吗,还能让你等到现在?”

    “是,他快回来了,我知道。”

    伊霞不由得好笑。

    “娘,你看你,是不是说傻话。”

    “你这丫头,跟你说了,我不回去。”

    伊霞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突然发火,她索性也留下。

    “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在这里陪你。”

    刘喜妹遥望着远处的湖心岛,她心想,“古巧儿,我知道,你会回来的,你会说的,你一定会告诉我一切,今天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伊霞不知道今天母亲是怎么了,难道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她不敢问,可是这大冷的天,在外面站着可受不了。她心疼母亲,可是又没有办法。

    两个人站在大坝上,谁也没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

    “娘,要不你先回去,我在这里替你等着。”

    “傻丫头,你知道我等谁?”

    “我,我不知道,不过我看呐,这么冷的天,谁会上大坝上来,那才是傻子。”

    刘喜妹没吱声,她心想,是啊,我就是一个傻子,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娘!听我的,回去吧,不然该生病了,你身体刚刚好点儿。”

    刘喜妹也感到实在太冷了,古巧儿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于是她决定自己先回家,一会儿再过来看看。

    “好吧,咱们再等一小会儿。”

    伊霞琢磨着,娘今天是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两个人正说话之间,伊霞突然指着天空。

    “娘,你看!你看,流星!”

    一颗流星从天而降,像节日的焰火,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又好像一道闪电划破天空,耀眼的白光晃得人不敢直视。

    刘喜妹感到非常奇怪。

    “大白天怎么会有流星呢?”

    伊霞很兴奋,她也是第一次在白天看到流星。

    “是流星,是流星!太漂亮了,太美了!娘,你看,你看那颗流星好像落到湖心岛了。”

    ......

    古巧儿刚刚爬出岩洞,她感到眼前一道白光袭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寻 找

    第一百八十八章    寻  找

    古巧儿化作了流星,或许那颗流星本来就是她。流星烂漫如烟花,飞旋似碎雪,穿越十万里漫漫长空,历雷电尘埃,弯钩冷月,只为享人世间刹那闪亮繁华。

    ......

    “巧儿,巧儿,你看,你看那是什么?”

    清凉夏夜,繁星点点。

    八岁的古巧儿扎着两个小辫,穿着花衣裳,她搬着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抬起头,安静地和爹爹一起数星星,她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边看,一边数。

    “一颗,两颗,三颗......流星,是流星!爹,流星可真美!”

    “是啊,流星真美,可是越美的东西,越是短暂啊。”

    爹爹的话有些深奥,古巧儿一时还听不懂。

    “爹,我想变成流星。”

    古老六被天真的孩子逗笑了。

    “哦?呵呵呵,傻孩子。”

    古巧儿一脸认真。

    “爹,你看,你看那颗,那颗最亮的星星是织女星吗?”

    “不是,织女星不是天上最亮的星。你看,织女星在那儿,牛郎星在那儿!”

    古老六耐心地给女儿指点着星星的方位,古巧儿努力寻找着。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们隔着一条银河。”

    “对!他们只有每年的七月初七才能在鹊桥上相会。”

    乡村的夜晚是美丽的、宁静的、温馨的。

    每个人都是天上的一颗星星,在无尽的夜空里眨眼,遥望守护着爱他的人和他爱的人。

    ......

    古巧儿带着对这个世界深深的留恋回到了天上,她从新化作漫天繁星里的一颗。

    其实她本来是准备回家的,因为童童在等她。当她爬过湖面,在湖边休息的时候,便打定了主意,她决定回来时一定绕过那段冰层很薄的一段路,她选准了方向,可是老天爷却没给她留回头路,或许这条路她刚一开始就走错了。

    大路千万条,她却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日落西山,童童从早晨出家门后一天没看到他娘的影子。中午他回家时,看到锅里熬的腊八粥,他给自己盛了一碗;下午,他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直到现在,天都快黑了,童童也没看到他娘,他有些心慌、害怕。

    童童一口气跑到古丹凤家。

    “古老师,古老师!”

    古丹凤听见是童童的喊声,她急忙跑出来。

    “童童,怎么了?”

    “古老师,我娘不见了。”

    古丹凤心里一惊,不过她很快又镇定下来。

    “没事儿,没事儿的童童,老师陪你去找找。”

    韵儿也从屋里跑出来。

    “姐,咋了?”

    “没啥事儿,巧儿姑姑不见了,童童来找她。”

    “噢!啥时候的事儿啊?”

    古丹凤回头问童童。

    “童童,你和老师说你娘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中午回家到现在,一直没看见我娘。”

    古丹凤领着童童的手说:“童童,别担心,咱们现在去找找。老师和你一起去。”

    童童听说古丹凤和他一起去找他娘,渐渐地不感到害怕了。

    古丹韵在她身后喊道:“姐,等等我,我和你们一块儿去。”

    他说完话,先回头进屋。

    “奶奶,巧儿姑姑不见了,童童来找她。我和凤姐去他家看看。”

    奶奶也是吃了一惊。

    “好,去吧,快去吧,戴上帽子,有消息赶紧回来告诉一声。”

    “知道了,奶奶。”

    古丹韵自己戴上帽子出门,他又飞速跑到古丹凤屋里,给她拿了一条大围巾。

    三个人一起往古巧儿家里走去,大黄狗屁颠屁颠地跟在古丹韵身后。

    古巧儿家里黑灯瞎火,果然没人。

    古丹韵和古丹凤分头行动,他带着大黄去了学校,古老六的坟头,废弃的旧祠堂,还有村大队部。

    古丹凤领着童童去了二叔家、三叔家,还有几个姑姑家。

    他们找了一大圈儿,都没找到古巧儿。

    最后,整个村子都知道了古巧儿失踪的消息。

    钟书记把队长,会计,还有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请到了大队部,古猛也被请来了。钟书记胆战心惊,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实在不愿意这么做,不愿意惊动大家,但是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从前左苏爱失踪的时候,也是大家坐在一起商量办法,最后决定派人出去寻找,可是直到现在人也没找回来。谁曾想到,现在又出现了这样的事儿,他内心忐忑不安,他希望不要像上次那样,希望很快能找回古巧儿。

    “各位,这么急着把大家请来,有件事儿要和大家说。可能大家都知道了,古巧儿突然不见了,就今天的事儿。”

    几位老人开始交头接耳。

    其中古猛的二大爷岁数最大,在村里资格最老,德高望重,平时无论大人孩子都称呼他“二爷”。

    二爷颤巍巍地点上烟袋锅,他和旁边的几个人耳语了几句,然后开口说话。

    “巧儿不见了,或许是走亲戚去了,或许是进城了,现在就断定她失踪,是不是有点儿为时过早啊。”

    大家均点头表示同意。

    二爷接着说道:“古巧儿是个苦命的孩子,这些年没回来,回来后爹娘都没有了,现在她也不见了踪影,我看呐,大家先找一找,不要先下结论,搞的这么紧张。”

    钟书记一看,这些人似乎没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进一步说道:“二爷,您老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是这数九寒天的,咱们如果不能及时找到她,万一古巧儿在外面有个闪失,到时候后悔来不及啊。”

    大家纷纷点头,也很赞同钟书记的意见。

    毕竟现在是冬天,如果是夏天,大家没什么好担心的,夏天晚上也很暖和,即使在外面呆一宿也无关紧要,可是现在的气温是零下,恰好又赶上腊八这一天,这是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一个人如果在外面呆一宿,没准儿会被冻死。

    二爷听钟书记说完,他不紧不慢地用脚底磕了一下烟灰,“咳咳咳!”咳了两声。

    “钟书记说得对,古巧儿呢,该找还得找。不过,我觉得现在大家应该一定都想知道一件要紧的事儿。”

    二爷说到这里,环视了一下众人。

    大家都用热切的目光看着他,心里猜想,二爷说的要紧事儿是什么事呢。

    有人憋不住问道:“二爷,啥要紧事儿?”

    “是啊,啥要紧事?”

    “二爷,您老给大伙说说。”

    “是啊,是啊,二爷您老说说吧。”

    二爷看到大伙都在等着他的下文。于是不紧不慢地说道:“这要紧事儿嘛,就是村里谁是最后一个见到古巧儿的,这个人应该知道她去哪了。”

    众人不由得竖起大拇指,二爷不愧是二爷,考虑的都是关键问题,不仅看问题能看到点子上,而且说出来的话也让人佩服。

    钟书记左右环视了一下,没人说话,看来在座的人可能今天都没见过古巧儿。他说道:“今天我见过古巧儿,是在她家里,早晨我路过她家门口,进屋坐了坐,她还给我盛了一碗刚刚熬好的腊八粥,我尝了一口,后来我就到大队部来了。”

    二爷继续问道:“除了钟书记,谁还见过古巧儿?”

    大家相互看看。

    “没有了。”

    “没听说。”

    “没见到。”

    ......

    众人的回答一致,谁也没见过古巧儿。

    二爷继续说道:“一会儿回家都问问,看看还有没有人见到过古巧儿。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和她说话没,问没问过她要去哪儿?”

    钟书记补充道:“二爷,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这些人,另外再找一些人,然后分成五伙,分别去找找。您老呢,领一伙人在村子里找。我,队长,刘会计和古猛大哥各领一伙人分别往村子的四个方向去找找,我往北沿着通往乡里的路找下去,古猛大哥往西,沿着大坝走走看看,其他两伙分别往南和东,那两边都是麦地,往里面走走,找找看。”

    大家伙表示同意钟书记的意见。

    众人起身,按照钟书记的布置分头行动。

    古猛领着古丹韵,还有另外几个小伙子上了大坝。

    大伙儿刚刚走到大坝上,古丹韵突然想去伊霞家里看看,刚才找了半天,村里面几乎都走到了,唯独没去她家。

    “爹,我去喜姑姑家看看。”

    “去她家干啥?”

    “村里都找遍了,可是喜姑姑家还不知道这件事儿呢。”

    古猛犹豫了一下。

    “行,那你去看看吧!”

    “好咧!爹,你们先走吧,一会儿我去追你们。”

    古丹韵带着大黄狗直奔伊霞的茅草屋。(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坚 持

    第一百八十九章    坚  持

    大黄狗跑在韵儿前面。还没到伊霞家门口,它便焦急地“汪汪!”叫了两声,然后摇头尾巴晃地来回撒欢,等待着里面的人开门。

    伊霞在屋里听出来是大黄狗的叫声。

    “娘,可能是古伯伯来了。”

    “出去迎一下。”

    “哎!”

    伊霞高兴地出门,她来到门口问道:“谁啊?”

    “我,霞妹,开门。”

    伊霞听出来,不是古猛,是韵儿,她心里高兴,回应道:“韵哥,是你!”

    “是我,是我!”

    院门刚刚打开一条缝,大黄狗便抢在古丹韵身前哧溜一下钻进院子,撒欢似地在院子里跑了一圈儿,然后老老实实蹲在了屋门口。

    古丹韵进屋。

    “韵儿,外边冷吧,快,坐到炕上,炕上热乎。”

    古丹韵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抬腿上炕便坐在了炕头,他顿时感到屁股底下热乎乎的。

    “喜姑姑,巧儿姑姑不见了,现在钟书记正带着村子里的人到处找她呢。我寻思着你们离得远,可能不知道,过来问问,不知道你和伊霞今天看没看见她。”

    “什么?你说古巧儿?她,她没回家?”

    “是,听童童说,中午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刘喜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难道古巧儿在湖心岛一直没回来?

    古丹韵继续说道:“钟书记还有我爹正带着人到处找呢!”

    刘喜妹问道:“你说你爹他们正在找古巧儿?”

    “是,喜姑。他们顺着大坝走了,我看巧儿姑姑不可能往那边走,天太冷,沿着大坝走风太大,再说她就算是沿着大坝走,可是她要去哪儿呢?那边也没地方去啊,不知道钟书记他们怎么想的,非要我们来这边找。”

    刘喜妹皱起眉头,心想,是啊,今天古巧儿要去湖心岛,我当时很生气,也没顾得上问问她为啥去,难道湖心岛上有什么秘密不成?

    她无意间想起了那颗流星,突然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好!莫不是古巧儿......

    刘喜妹不敢再往下想。

    “我今天见到古巧儿了。”

    “啊?!喜姑姑,你说你见到她了?”

    刘喜妹非常肯定地对古丹韵说:“是的,我见过她。”

    古丹韵听到这个消息很兴奋。

    “是吗?太好了,那可太好了,巧姑姑没事儿吧,她还在村子里是吧。”

    “不!她去了湖心岛。”

    刘喜妹的话让古丹韵大吃一惊,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还是喜姑姑说错了。

    “喜姑姑,你说巧儿姑姑去了湖心岛?”

    “是的,我亲眼看着她往湖心岛走了,我还警告她说冰面薄,可能会掉下去。但是她没听劝。还说掉下去是自己命短。”

    古丹韵心想,坏了,坏了!数九寒天,古巧儿一个人去湖心岛干什么。她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伊霞在一边提醒古丹韵。

    “韵哥儿,我想起来一件事儿。”

    “哦?啥事儿,你快说。”

    “你记不记得湖心岛上有个岩洞,就是二叔曾经呆过的那个。”

    “记得,咱们和凤姐都去过。”

    “你还记不记得,岩洞的墙面上刻着字?”

    “你是说——巧姑姑知道那个岩洞,她可能去岩洞了?”

    “我只是猜测。”

    古丹韵低头琢磨起来——岩洞?字迹......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伊霞,我这就去看看!”

    古丹韵恍然大悟,巧姑姑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才去湖心岛。他说完话抬腿就要往外走。

    “等等,韵哥儿,我也跟你去。”

    “不行,天黑路滑,湖面上的冰不结实,万一掉下去就完了。”

    “可是你一个人去不是更危险?”

    这时候刘喜妹说道:“你俩都别争了,咱们三个一起去!”

    “不行,娘!外边天冷不说,冰面上太滑,你万一摔倒,摔坏了咋办?”

    “对对对,喜姑姑,你还是别去了,这样吧,我去找我爹,多领几个人过去。”

    ......

    古猛领着一伙人来到湖心岛,古丹韵带着他们往那个岩洞跑去,天黑路滑,他摔了好几个跟头。

    古丹韵跑到那个他非常熟悉的地方,他放眼望去,岩洞已经没有了,洞口那块石头还在,石头上竟然盖着一条蓝色的大围巾,围巾破裂成一条一条的,在寒风吹拂下,忽起忽落。

    石头的前面变成了一个深坑,一个椭圆形的大石头裸露在大坑中间,就好像一个刚刚孵化出来的巨大的鸟蛋。

    古丹韵看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有些惊呆了,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块石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是它把岩洞给砸成了一个大坑?

    湖心岛发现陨石,一时间立刻传遍了全村,好事儿的人纷纷跑来,有提着灯笼的,有举着火把的,一时间陨石坑周围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众人指着那块从天而降的大石头,议论纷纷。

    突然!

    一个孩子跳进了那个坑里,他伸手拼命地扒着,他听人们都说他娘在石头底下,他要把她扒出来,孩子的动作是那么用力,他的双手使劲抠着泥土,抠着那块石头。十个手指头有鲜血渗出来。

    为什么没有人来帮忙,为什么?

    “娘——!娘——!你出来啊,你快出来啊——!”

    古丹凤和古丹韵急忙跳进陨石坑里,他们把童童拉了上来,童童的哭声令人心碎。

    ......

    如果陨石坠落伤人是天灾,那么伴随着天灾,**也就不远了。

    天越来越黑,湖心岛上的人越来越多。

    钟书记看到湖面上不时地还有人挑着灯笼过来,他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可能会有意外发生。此时,他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回去!都回去吧!天黑了。别看了,别看了,砸死人了看什么看,想看明天再来。”

    大家很听话,一边议论着这件百年难遇的奇事儿,一边三五成群地开始撤退。

    可是谁也没想到,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就在大家回去的路上,意外果然发生了。

    当大伙纷纷撤退,走到离开湖心岛大约五六十米的湖面上时。

    突然!

    “咔嚓!咔嚓!”

    冰面开始有裂纹。

    钟书记走在最后,他听到了冰面裂开的声音,这声音在夜空里比白天打雷还让人心惊肉跳。

    “趴下,快趴下,都趴下别动!”

    钟书记使劲地喊着。

    可是还是晚了,一个裂缝,两个裂缝,紧接着“噗通!”一声,有人掉进了湖里。

    大家都吓呆了,有的人拼命往岸边爬去。

    刘喜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一个孩子一骨碌滑进了水里,多亏她眼疾手快,立刻伸手一把拽住了那个孩子。

    冰面上有水涌上来,又湿又滑。

    “童童,童童!抓住姑姑,抓住了啊,使劲!使劲啊!”

    童童拼命地打着水,水花飞溅。

    “娘!娘!救命啊,救命,娘——”

    童童在水里忽上忽下,他的手和刘喜妹的手紧紧连在一起。

    刘喜妹不能放手,她知道,自己一松手,孩子的命就没了,她必须坚持,哪怕自己的胳膊被拽脱节也要坚持。

    孩子在喊救命,一定要救他。刘喜妹坚定了决心,一定不能放弃,坚持!坚持!坚持住!

    冰块还在碎裂。

    “咔嚓!”

    “咔嚓!”

    刘喜妹身前的一块儿浮冰突然断裂,忽悠一下掉进了刺骨的湖水里,冰块儿随着冒上来的水流,顷刻间一反转,锋利的边缘“唰!”地一下把刘喜妹的手腕划伤了一个口子,鲜血瞬间冒了出来,很快把她身下的冰染红了一大片。

    伊霞和古丹韵就在离着她不远的地方,可是冰面炸裂,他们根本靠不过来。

    伊霞高声哭喊着:“娘!娘!”

    冰面太滑了,刘喜妹的身体也逐渐开始倾斜,她身下的那块儿浮冰开始向着离伊霞越来越远的方向飘去。

    这时候有人已经登上了岸边。

    钟书记高声喊着:“别慌,都别慌,慢慢爬过来,千万别站起来啊。”

    大家听到钟书记的喊声,很快镇静下来,趴在冰上,一点点地往岸边爬去,人们陆陆续续都回到了岸边。

    伊霞带着哭声冲着岸边高声喊道:“钟书记!钟书记,有人落水了,我娘正在救他,谁能帮个忙?快点帮忙啊!”

    钟书记连忙回应道:“别急,别急啊。刘静——抓住了!千万坚持住啊!别松手。”

第一百九十章 英 雄

    第一百九十章   英  雄

    刘喜妹为什么来了?

    其实,刘喜妹有自己的想法,无论古巧儿在哪儿,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不相信会发生这么巧的事儿,陨石落下来,怎么会把古巧儿砸中,如果自己不亲眼看看那块天上掉下来的石头,她是不会死心的。

    人们都说《红楼梦》里的贾宝玉是天上掉下来的石头变的,可是古时候有女娲补天,那块五彩神石是女娲补天用的石头,是一块有灵气的石头,它来到凡间变成人的模样并不奇怪,可是这块石头算咋回事儿?

    刘喜妹随着众人来到湖心岛,她看到了那块陨石,她从来没听说过天上的星星会掉下来,当她看到那块巨大的石头时她信了。

    她还看到了大坑旁边石头上那条破的不像样子的蓝围巾,围巾随风飘舞,忽起忽落,她清晰地记得,早晨她见到古巧儿时,她就是戴着这条围巾到这里来的。

    刘喜妹已无话可说,她的内心极为复杂,她觉得老天爷不会放过谁,也不会饶过谁。

    刘喜妹往回走的时候,她特意离着童童近一点,她想多看两眼这个孩子,古巧儿没了,现在唯一能解开自己心中谜团的就只剩下这个孩子。可是刘喜妹万万没想到童童会落水,她拼命拽着他的手。

    “童童,抓紧了!”

    “姑姑,啊,咕噜,咕噜!姑姑......”

    刘喜妹的力气太小了,她抓着童童的手开始麻木,身体也慢慢地往水里滑落,她用另一只手使劲地撑着冰面,努力不使自己掉下去。她的衣服,头发已经全湿了,可是她已经顾不得这些,现在救人要紧。

    伊霞看到这惊险的一幕,她刚要起身,准备站起来冲过去,却被古丹韵一把给拽住了。

    “伊霞,趴下,你不要命了?”

    “我娘,我娘要掉进去了。”

    伊霞满脸泪水,惊恐地哭喊着。

    “别慌,别慌!等等,再等等,我有办法,会有办法的。”

    古丹韵一边说话,一边开始拼命地脱衣服。

    “韵哥儿,韵哥儿,你要干什么?”

    “我下去救他们。”

    古丹韵异常冷静的样子把伊霞吓了一跳,同时也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古丹韵的水性她是了解的,一个猛子扎下去,在水里呆上十分、八分钟不成问题,可是那是夏天,现在却是冬天,湖水冰冷刺骨,伊霞不得不考虑,

    古丹韵下水能行吗?

    古丹韵动作非常快,眨眼之间脱得身上只剩下一个短裤,他把衣服往伊霞身边一推。

    “拿好了,赶紧上岸等我。”

    古丹韵说完话,猛地一起身。

    “噗通!”一声,他一个猛子扎进了冰冷的湖水里。

    “不要啊!韵哥儿,不要啊!”

    伊霞害怕古丹韵下水后会有危险,使劲冲他哭喊着。

    伊霞身后是古丹凤,古丹凤也为弟弟疯狂的举动惊呆了。

    “伊霞,听韵儿的,咱们先回岸边,快!”

    然后她也冲着水里高声喊着。

    “韵儿——韵儿,你小心着点儿——!”

    她们两个人互相照应着,掉回头迅速爬回到岸边。

    “钟书记,钟书记!呜呜呜呜”

    “怎么样了?你娘怎么样了?人救上来没有。”

    钟书记他们离着刘静和古丹韵有些远,看不清楚水里到底什么情况。众人纷纷把古丹凤和伊霞围在当中,想知道古丹韵他们现在如何。

    “伊霞,快说,谁掉水里了?”

    “你娘没事吧?”

    ......

    大家的问话让伊霞心里更加慌乱,她已泣不成声。

    古丹凤焦急地说道:“老钟叔,老钟叔!韵儿下水了,他去救人了。快想办法帮帮他。快帮帮他呀!”

    钟书记一听说古丹韵下水了,他大声喊道:“哎,哎!火把,火把,往前面扔过去两个,给古丹韵照亮。”

    有两只火把被扔到了离着古丹韵不远处的冰面上,古丹韵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楚了,刘喜妹身体斜在一块儿浮冰上,她的半截身子已经探进了水里,她随时有落水的可能,情况非常危险,。

    刘喜妹已经坚持不住了,她要么和童童一起掉进水里,要么松手自保。

    如果两个人同时落水,古丹韵肯定救不过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古丹韵看清了形势,他就好像一条鱼一样,迅速游到了童童近前。

    “喜姑姑,松手!快松手。”

    刘喜妹想松手,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她顺着冰块快速地往下滑落,眼看着就要掉进湖里。说时迟,那时快,古丹韵来不及抱起童童,他瞬间游到两个人中间,用肩膀抗住刘喜妹身下的那块浮冰一角,猛地一蹬水,浮冰平稳了,刘喜妹没从冰上掉下来,她刚才紧握着童童的手松开了,那块儿浮冰被古丹韵一推,向着岸边飘去,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古丹韵在水里打了一个挺,猛一踩水,浮出水面,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头又扎回水里。

    童童在水下正在缓慢地下沉,一双眼睛已经闭上,情况十分危险。

    古丹韵沉入水下,他摸索了好一会儿,他的手终于碰到了童童的头发。古丹韵腰眼使劲,顺势又往下沉了一次,这次他一把搂住了童童的腰,他把童童往怀里一带,夹着他用力往水面上游去。当他浮出水面的时候,刘喜妹身下的那块儿浮冰已经飘到了离岸边不远的地方,等在岸边的人看清楚了,有人勇敢地上前,拽住浮冰,七手八脚把刘喜妹救上岸。

    古丹韵拖着已经陷入昏迷的童童使劲往岸边游去,身边的浮冰一块块裂开,阻挡了他前进的方向,他不得不用力推开。

    古丹韵一双手快要冻僵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坚持不了多久了,水里太冷了,他可能很快就会因为体温快速下降而休克。

    ......

    “韵儿,韵儿!”

    有人在呼喊他,古丹韵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他感到自己好像还在冰里,身上一阵阵寒意袭来,冻的他直打哆嗦。

    “童童,童童呢?”

    他明明记得自己把童童托出了水面,也不知道凤姐接没接到他,好像接到了,又好像没接到,自己是不是又掉到水里了。凤姐,凤姐在哪,刚才是她在喊自己吗?

    好冷啊!

    “韵儿,韵儿!你好点了吗?”

    古丹韵听出来了,是奶奶的声音。奶奶怎么也来湖心岛了,这里太危险,她不应该来。

    “奶奶,你不要来,奶奶你快回去。”

    古丹韵知道,湖面的冰层已经破裂,奶奶是不是听说自己下水救人,特意来看自己了。没事,没事儿的奶奶,孙子头上不是扎着辫子吗,沉不下去,湖水是淹不到自己的,难道你忘了吗?奶奶你放心吧,韵儿不会有事儿的。

    好冷啊!

    “韵儿,韵儿!你是不是醒了,你能听见是吗?”

    爹爹也在呼喊自己,爹爹什么时候变得开始关心自己了,他不是一直对自己不管不问吗?难道自己跳进水里救人,他有些心疼了。没事儿的,爹,我每次出湖打鱼掉进水里不都是自己浮上来吗,有时候你在船上看着我掉湖里都不管,今天怎么关心起我来了?噢,知道了,那时候是夏天,水没这么凉。呵呵!冬天我还从来没在湖里游过水呢。这湖水太凉了,直刺骨头,像针扎一样。

    好冷啊!

    ......

    古丹韵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他身上忽冷忽热,整个人发着高烧,不时地说着胡话。

    奶奶一刻不离地守在他身边,不住地流泪。

    古宁从乡里请来了大夫,给他开了几副祛寒的中药,凤儿和招娣轮流熬药喂他,精心地伺候在他身边,盼着他快点从昏迷中醒过来。

    ......

    古丹韵睁开眼睛。

    “韵儿,韵儿,你终于醒了!你快把奶奶吓死了!你可吓死奶奶了,呜呜呜.....”

    古丹韵很迷茫地看着身边的人,奇怪,自己不是正在湖里救人吗,为什么却在家里躺着?

    童童呢,童童应该没事了吧,他在水里可真沉啊,自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托上来。

    古丹韵还没彻底明白过来,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回家了,不过他觉得家里真好,比湖里可强多了,被窝里真暖乎。

    古丹韵想要翻身,他尝试了一下,没翻过来,他觉得浑身酸软,于是放弃了要翻身的念头,就这么躺着吧,只要没在冰冷的湖水里就好。

    太好了,终于不感到冷了。

    古丹韵看着围在他身边的人,不由得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他看清楚了,有凤姐,奶奶,还有招娣,钟书记怎么也在?还有二叔。

    爹爹呢,爹爹哪去了?刚才明明听到他在招呼自己,这会儿人怎么不见了呢?

    古丹韵感到很困,他想再睡一会儿,既然是在家里,就该好好睡一觉。

    古丹韵想叫一声奶奶,可是喉咙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他使劲张开嘴,好不容易喊出声,他觉得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可是喊出来的声音却还是那么微弱。

    “奶,奶奶!”

    “唉——!我的宝贝啊,你可醒了。”

    钟书记也笑了。

    “好了,好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一个人救了两条命。韵儿啊,你可真了不起,了不起啊!”

    古宁笑呵呵地说道:“韵儿啊,命大着呢!”

    钟书记说道:“这回啊,韵儿成了咱村的大英雄了。”

    古丹韵可不想当什么英雄,他听出来了,喜姑姑和童童应该是没事儿了,他俩安全了,他也放心了。

    “奶奶,我很累,想再睡一会儿!”

    “好好好,再睡一会儿,再睡一会儿啊!招娣啊,招娣,快来,快来!先给他喂两口鸡汤。”

    古丹韵一听说有鸡汤喝,笑了。

    “奶奶,你把咱家那只老母鸡杀了?”

    “当然,为了你,我把大黄杀了都行。”

    大黄狗正在一边趴着,它竖着耳朵,咧着嘴,吐着舌头,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小主人,当听到奶奶说要杀它煮汤,连忙四只狗爪刨地,挺身站起,低着头、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出去了。

    古丹韵看着一路小跑出去的大黄狗,微微咧嘴笑了。

    古丹凤从招娣手里接过鸡汤,她端着碗小心翼翼喂古丹韵喝了几口。

    古丹韵喝了两口鸡汤,感觉肚子里暖乎乎的,浑身舒服了很多,他又冲着众人笑笑,然后闭上眼睛又睡了。

    钟书记和古宁起身告辞。

    奶奶送他们两人到大门口。

    “娘,这回放心吧,你大孙子啊,没事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成了。”

    钟书记笑着说道:“您老啊!能活到一百二十岁。”

    “哎呦,托书记您的福,我可不想活那么长时间,呵呵!”

    “娘,我和钟书记走了,你别送了,回去吧。”

    “哎,你俩慢走啊!”

第一百九十一章 孩 子

    第一百九十一章    孩   子

    古巧儿离开了人世,童童成了孤儿。

    古丹凤想起古巧儿病重时曾经托付她的话。

    “风儿,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我只想着,只想着把童童这孩子托付给你......”

    古丹凤心想,难道那时候巧儿姑姑就预料到了她会有这一天?

    真是世事难料,谁会想到古巧儿的病好了,却在湖心岛出事儿了。

    古丹凤把童童接到了自己家里。

    “奶奶,童童来了,让他住哪屋?”

    “唉!苦命的孩子,暂时让他和我住一个屋吧。”

    奶奶同意接受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古丹凤把童童领进屋。

    “童童,叫奶奶。”

    “奶奶!”

    “唉——!童童啊,过来,过来,让奶奶看看你。”

    童童情绪十分低落的样子,他低着头走到奶奶身边,显得很胆怯。

    “童童啊,今后呢,你就跟奶奶住在一起。”

    “行!”

    “奶奶给你讲故事,还给你唱歌听——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呀......”

    古丹凤急忙制止了奶奶略带哭腔的歌声。

    “奶奶,您别唱了,人家心里难受着呢。”

    “唉!老天爷,巧儿啊!”

    奶奶抓着童童的手,两行热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流过她沟沟壑壑的脸庞。

    童童抬起小手,轻轻地抚摸在奶奶脸上,不停地为她擦去泪水,和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个人。

    “奶奶,你别哭了,古老师告诉我人死不能复生,我娘没了,但是我们活着的人还得坚强地活下去。”

    奶奶一把把童童搂在怀里。

    “多懂事的孩子,唉!”

    ......

    晚上,钟书记吃完饭,抬腿便要出门,他这几天可能是出门出习惯了,除了睡觉,他一会儿也不想在家里呆着。

    “老钟,你这是又要去哪儿?”

    “我出去走走。”

    钟书记老伴看他好像丢了魂一样,立刻站起身阻拦他,她可不希望老钟出去。

    “古巧儿已经死了,你还去她家?”

    钟书记停下刚要迈出的脚步,转回身。

    “你说的什么话,她死了,孩子不是还活着。”

    钟书记老伴紧走两步挡在他身前,把门口堵了个严实。

    “老钟,你就不能少管点事儿,那孩子跟咱也没关系。”

    钟书记一看,自己老伴这是生气了,他索性不走了,从新坐回到炕上。伸手把帽子一摘,使劲摔在炕上,然后用手指着她。

    “你啊!我说你什么好,你天天念佛念经,不知道佛主都教了你些啥。”

    钟书记老伴一看他从新坐下,认为老钟改变了主意,于是赶紧来到老钟近前。

    “阿弥托佛,阿弥托佛!佛主千万不要怪罪。老钟,我这还不是都为了你好,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

    钟书记吹胡子瞪眼,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我看你是一心只想着自己,不想别人,你不想想,古巧儿没了,扔下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怎么办?!他怎么活,啊?”

    钟书记老伴儿不吱声了,她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心想老钟说的有道理,于是她改变了主意,伸手从旁边的墙上拽下来钟书记的大衣递给他,又急忙从炕上捡起钟书记的帽子给他戴在头上。

    “唉!去吧,去吧。你说的也是,可怜的孩子。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钟书记扶正了帽子,接过大衣,气呼呼的起身便往外走。

    钟超美在隔壁屋里正在看书,听到爹娘的争吵,他把被子往头上一蒙,装作没听到,开始睡觉。

    钟书记出家门去了古巧儿家。

    古巧儿家大门紧闭,一把铁锁挂在门鼻子上,看来家里没人。钟书记心想,过去这家人有说有笑,古老六的小日子过得多滋润。大院子里三间大房子,都是他脱坯、打桩,一砖一瓦盖起来的。当年谁不羡慕古老六的勤劳能干,可是现在呢,满院凄凉,不堪回首,一家人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说没就没了。

    钟书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自主的伤感起来,心里默念道:“唉!要说这人呐,都是命。”

    虽然钟书记从不信命,但是除了给自己找一个这样的借口,他一时间还真没法解释。

    钟书记想起来童童是被古丹凤领回了家,看来凤儿这孩子还是很仁义的。村里老老少少这么多人,这么多亲戚,没有一个人主动去管这个孩子,就连自己这个当书记的都没问问孩子的情况,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这件事儿,真是惭愧,惭愧啊。

    对!去古猛家看看去,看看古猛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来安置这个孩子。

    钟书记打定主意,迈步往古猛家走去。

    古猛看到钟书记来了,很客气的把他迎进自己屋,他给钟书记沏了一杯茶,两人分别落座。古猛顺手拿出烟袋荷包,先把自己的烟袋锅压满,然后把烟荷包递给钟书记。

    钟书记摆了摆手。

    “我不抽你那个,劲太大。”

    他说着话,伸手掏出自己的烟卷叼在嘴里,钟书记划着火柴,先给古猛点上烟,然后自己才点上。

    古猛吸了一口烟,他首先切入正题。

    “钟书记,你是为童童这孩子来的吧。”

    “是,我看这孩子挺可怜,现在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咱古楼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没人管不是。”

    钟书记的话说的很有道理,古猛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

    “钟书记,凤儿把孩子领回家来,我没拦着。你也知道,这轮起辈分来,孩子得管我叫一声堂舅。咱这村子里啊,都是孩子的亲人。”

    “是,这我知道。我寻思着这样,你看看行不行。孩子嘛,吃百家饭,穿百家衣,咱们古楼养个人不成问题。但是,跟着谁家,不都是负担嘛。我听说县城里啊,有孤儿院,专门收养这样无父无母的孩子。政*府专门有人给经管着,把孩子一直抚养长大成人,比在咱们村可强多了。”

    古猛没再说话,他也在寻思这件事儿。

    孤儿院什么样他不清楚,但是他知道,家里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吃饭。

    从前家里孩子多,为了吃食而终日奔波劳碌的日子历历在目,古猛深有体会。虽然现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但是再负担一个孩子还是有些吃力。

    如果仅仅是给孩子一口吃食,也算不上什么,古猛这点觉悟还是有的。他心里最怕孩子有个病、有个灾的怎么办,万一再有什么意外的闪失,可是对不起他死去的爹娘。

    另外,古猛还考虑到孩子的管教问题。孩子在家里没人管、没人问也不行,自己没那个时间和精力经管这个孩子。想想从前,就连凤儿他们姐几个从小都是母亲一手带大的。读书识字,做家务那样儿不是母亲手把手教会的。现在母亲年纪大了,不可能再去经管童童。要说让凤儿,韵儿去管教孩子,好像也不大可能,他们都没成家,在古猛眼里他们连自己还都是个孩子,怎么去管教童童?

    古猛内心很纠结。

    两个人正说话,古丹凤推门进来。

    “老钟叔!”

    “凤儿啊,我和你爹正说童童的事儿呢,你是他的老师,你们学校有没有什么意见,正好我想听听。”

    “老钟叔,我的意见可代表不了学校。要说学校的意见,开学后还是问问小毛老师和超美吧。”

    钟书记摇摇头。

    “开学,那得等到来年开春不是?”

    “嗯。”

    “我刚才和你爹研究了一下子,把童童送到县城孤儿院吧。”

    古丹凤惊呆了,她不明白钟书记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童童送孤儿院。

    “那怎么行?老钟叔,你不能那么做。”

第一百九十二章 喜妹

    第一百九十二章   喜妹

    刘喜妹为了救童童也受了风寒,但是她却比古丹韵要严重很多。她的身体原本就很弱,那天晚上在东平湖上差一点儿掉进寒冷刺骨的冰水中,尤其是当她看到那块巨大的陨石,她感到被压在石头下面的似乎不是古巧儿,而是她自己。那块石头一直压在她心头,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刘喜妹偶尔闭上眼睛,脑海里便会浮现出那天在大坝上和古巧儿谈话的场景,浮现出那块已经被狂风吹成一条条,破的不像样子的蓝围巾。那条蓝围巾在她面前飘啊,飘啊,就好象古巧儿正在向她招手一样。

    刘喜妹大病一场。

    新年刚过,刘喜妹病情加重,韵儿向三叔借了驴车,他和伊霞一起拉着刘喜妹去乡卫生院。

    刘喜妹的情况本就不好,来到医院后身体更是每况愈下,状态似乎更加不好了。

    医院的大夫已经尽力了,刘喜妹的病情几乎没什么起色,

    古猛来医院看她。

    “喜妹,你好些了吗?”

    刘喜妹怕古猛为自己担心,于是强装笑容。

    “古大哥,我觉得自己好点了,我想回家。”

    古猛也看出来,刘喜妹在医院里还不如在家里养着好些。

    “那好,咱回吧!”

    医生给她开了一些祛风散寒的药,为她办理了出院手续,让她回家静养。

    伊霞得知母亲能出院,她高兴的不得了,终于可以出院了,可以回家了,真是太好了,依霞如释重负。

    “娘,大夫说咱回家养养就好了!”

    “好,回家好,回家好!比在这医院里活受罪强。”

    古猛赶着驴车,把刘喜妹接回了家。他看着刘喜妹深陷的眼窝,消瘦、苍白的面孔,还有胳膊上的伤,心里像刀割一样难过。

    刘喜妹回到家里,心情变得愉快,病情似乎有了一些好转。

    可是没过几天,她突然咳嗽的厉害,有时候半夜常常睡不着觉,一咳就是一整晚,伊霞被她影响的也休息不好,整日里萎靡不振,白天干活也没有精神,有一次熬药差一点睡着,火苗从锅底窜出来,好悬失火。

    古猛天天都来看看刘喜妹,为了使自己不在刘喜妹面前吸烟,古猛临来的时候干脆把烟袋锅扔在家里,这个和他寸步不离的物件现在也被他冷落了。

    “猛哥,你扶我起来,我想坐一会儿,躺着实在喘不上气来。”

    “好。”

    古猛小心翼翼地扶着刘喜妹坐起来,他把炕上的被子叠高,垫在了刘喜妹的身后。

    “怎么样,好些了吧?”

    刘喜妹靠着古猛的肩膀,从炕上坐起来。

    “好多了,这样喘气舒服一点儿,有时候晚上,我怕打扰伊霞,都是自己爬起来,一动弹一身冷汗,这身子实在太虚了。”

    古猛为刘喜妹摆好了一个很舒服的姿势,然后退回去重新坐到凳子上。

    “唉!你看,你那天不去湖心岛多好,去过一次,惹一身病回来。”

    “猛哥,你呀,不用担心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宛若阳光一般的笑容绽放在刘喜妹脸上。

    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照在她身上,她感到暖暖的,一切寒冷正渐渐地远她而去。

    刘喜妹安静地靠在被子上,享受着温暖惬意的阳光,享受着和古猛独处的时间,她看起来很慵懒,很舒服的样子。

    古猛坐在凳子上,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似乎在想着什么心思。

    过了一会儿,刘喜妹打破宁静说道:“猛哥,现在啊,除了伊霞,我也没什么好牵挂的,她和韵儿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孩子们的心思啊,我懂。我只有这么一个丫头,今后就把她托付给你,托付给韵儿了,呜......”

    刘喜妹说着说着禁不住抽噎起来。她一哭,古猛的心里一片凌乱,不知所措,刚才刘喜妹还有说有笑,这态度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古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说什么傻话,这刚刚过完年,等开春,天暖和了,你的病就慢慢好起来了。”

    “猛哥,我自己的病自己知道咋回事。你也别劝我了。我就想着,等我死后啊,你就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办了吧!”

    古猛连忙拒绝。

    “不行,不行,那怎么成?”

    “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不是!我是想,等你病好了再给他们办婚礼。”

    刘喜妹的眼神有些游离,她看着古猛心想,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唉!都怪自己的命不好。

    “我是怕等不到那一天了。猛哥,你不知道,有时候,我就寻思着,我在临死之前还救了童童这孩子一命,我这条命也算值了,也算是积了点儿阴德,死后应该不会下地狱。”

    古猛听她提起童童,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唉!巧儿的命苦,童童这孩子命更苦!”

    “猛哥,我有一件事儿,一直想不明白,你说巧儿和苏爱当年为什么同时走了?”

    古猛一愣,这个问题他可从来没想过。古巧儿和左苏爱离开云楼的时间是有些交叉,古猛心想,也许是巧合了也说不定。不过话说回来,那段时间进村、出村的人也不止他们两个人,刘喜妹怎么会把他俩联系到一起。

    “不是吧,苏爱是先没的消息,古巧儿是后来才嫁出去的。六叔生前不是说她嫁到外村了么。”

    刘喜妹不知道该如何向古猛说出自己的疑惑,内心很纠结。她接着问道:“猛哥,你确定巧儿是嫁给了外村?”

    古猛不知她这话从何说起,于是反问道:“难道——六叔说的话还能有假?”

    刘喜妹还是有些不甘心。

    “猛哥,你说他们俩能不能......唉!”

    刘喜妹没把话挑明,有些话实在难以开口,但是古猛已经听出了她的一点儿意思。他感觉刘喜妹的想法有些怪异,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怎么可能?喜妹,你好好养病,别瞎寻思。”

    刘喜妹低头、凝眉、沉思、轻叹。

    “唉!”

    .....

第一百九十三章 撒 手

    第一百九十三章    撒  手

    这天晚上,古猛一家人刚刚吃完晚饭。

    凤儿给爹爹沏了一壶茶,招娣给奶奶拨了一小碟花生,侍候完两个人,姐俩收拾好碗筷,来到灶房,里里外外地开始忙着洗刷。

    韵儿吃完饭后去仓房翻出一个线梭子,又找出来几团渔网线,然后用网纲缠到一起,他抱着这些物件儿往奶奶屋里走。

    童童来家里后,韵儿再没到奶奶屋里睡过,现在童童占据了他原来的位置和奶奶住在一起。

    自从那天钟书记来家里,说要把童童送到孤儿院后,童童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他不知道孤儿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他还要上学、读书,他不想离开古楼。但是一个孩子是左右不了自己命运的,他的命运还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古丹凤态度坚决,她不同意钟书记的意见。

    古猛经过深思熟虑,站在了女儿一边。

    钟书记不好再勉强,这件事儿只好暂时作罢。

    ......

    奶奶屋里已经熏上了火盆,暖乎乎的。童童在屋里正摆弄着昨天韵儿给他新刻的一只木头手*枪。

    手*枪很精致,韵儿雕刻的手法丝毫不逊于某些大师的手艺。从**到准星,从枪管到板机,处处错落有致,雕刻的极为逼真,褐色的木制枪身纹理清晰可见、层次分明。

    童童把玩起这只手*枪来爱不释手,他举着手*枪,抬起枪口不时地瞄着窗外、门外。他一抬头,刚好看见古丹韵进来,于是立刻放下手里的枪,快速跑过去帮着古丹韵开门。

    韵儿冲着童童笑了笑。

    “来,童童,帮我织鱼网。”

    “好,韵哥你等一会儿。”

    童童说完话,一转身飞快地爬到炕上,把木头枪藏在自己枕头底下,又一骨碌从炕上下来,身体灵活的好象一条泥鳅鱼。他接过古丹韵手里的网纲,熟练地开始缕线。这段日子以来,童童跟着古丹韵学到了很多东西,织网就是他新学的一门手艺。

    古丹韵对童童说,等他长大了也要成为古楼村的渔民,在东平湖上乘风破浪、驾船打鱼,所以一定要先学会织鱼网。童童心里记着这个救了自己命的哥哥,对他是言听计从,所以学起来非常认真。

    一家人正各忙各的,突然听到门口有人喊道:“古伯伯,古伯伯在家吗?”

    古丹韵听出来是伊霞的声音,他一个箭步从屋里窜出来。

    “霞妹,咋了?”

    站在门口的伊霞一脸焦急。

    “我娘,我娘她不行了,她说要见古伯伯。呜呜呜......”

    “霞妹,你别哭,你别哭啊。爹——爹——!”

    韵儿大声地喊古猛。

    古猛听到喊声,急忙披上衣服从屋里出来。

    “伊霞,你娘咋了?”

    “我娘说她不行了,让我,让我来找你。”

    伊霞哭着催促古猛道:“古伯伯快点儿,你快点儿过去吧,再晚了就来不及了。呜呜呜......”

    古猛二话没说,匆忙跑出大门,古丹韵和伊霞紧紧跟在他身后飞奔而去。

    三人很快跑到刘喜妹家。

    古猛累的气喘吁吁,脸色发白。当他慌忙冲进屋里的时候,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惊呆了,他简直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切是真的。只见刘喜妹的病好像一下子好了很多,看到几个人进屋,她笑呵呵地从炕上下来,坐在了床边,根本不像伊霞说的那样不行了。

    古猛一颗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他没想到刘喜妹会自己下地,而且病情好的这么快。他高兴地问道:“喜妹,你,你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古猛刚才真是被伊霞给吓坏了,此时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变了。

    因为过于激动,加上来时跑的太急,古猛精神突然放松,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身子一歪,差一点儿跌倒在地上。

    韵儿眼疾手快,抢先一步,上前一把搀住了他,刘喜妹也立刻起身抢前一步扶住他。

    “猛哥,你,你没事吧。”

    韵儿和伊霞心里着急,小心扶古猛在凳子上坐下,抹前胸拢后背,大声呼唤着古猛。

    “爹,爹!”

    “古伯伯,古伯伯!”

    古猛长出一口气,渐渐缓过来,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我没事儿,我没事儿。喜妹,看到你好起来真是太好了,我刚才是高兴的,没事儿,真没事儿。”

    几个人看到古猛真没事儿,都放心了。

    伊霞回头看着她娘,她弄不明白,自己刚才走的时候,娘明明说她不行了,现在怎么和一个好人一样,还穿好衣服下了地,胳膊上的伤好像也好了很多。

    这时候刘喜妹开口说话。

    “猛哥,你听我说。韵儿,伊霞,你们两个都坐下。”

    韵儿挨着古猛坐下,伊霞走到刘喜妹身边,陪着她坐在了炕沿上,她伸出两只手抓住母亲的手,刘喜妹的手还是那么冰冷。

    刘喜妹怜爱地看着伊霞,又看了看古丹韵。

    “猛哥,这俩孩子也都不小了,今天我当着你的面,正式把伊霞许配给韵儿。”

    伊霞羞的满脸通红。

    “娘!”

    ......

    夜幕降临,大坝上静悄悄的,孤零零的茅屋矗立在大坝边上,里面有微弱的光从窗子透出来,忽明忽暗,与天空中点点繁星遥相呼应。

    一弯新月如刀如钩,高高地挂在东平湖上。

    油灯熄灭,刘喜妹和伊霞躺在炕上。

    “伊霞,今后你嫁过去啊,和韵儿好好过日子,娘不能一直陪着你了。”

    伊霞蜷在暖和的被窝里,她拽了一下被角,挪了一下身子,撒娇地往刘喜妹身边挤了挤,离着她的枕头更近了些。

    “娘,我不嫁!”

    “傻孩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有女孩子长大了不成家的道理。”

    “我嫁过去了你咋办?谁在你身边侍候你。”

    “你呀,不用为我操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不!我要嫁就带着你,你跟我一起去。”

    刘喜妹笑了。

    “你这孩子,胡说八道。哪有姑娘出嫁带着娘去的。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了。”

    “反正我不离开你。娘,我想好了,你跟我过去的话,古伯伯一定会同意的。”

    “傻孩子,说胡话不是。你古伯伯同意咱也不能那么做,如果那样还不让人家村里人笑话死。”

    “娘,你为啥总是急着把我嫁出去?”

    “唉!娘有病,这不是过了今天就没明天吗。你爹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万一我那天不行了,留下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怎么办。”

    “娘,你别瞎说,你会好的。”

    两个人躺在炕上不停地说着话,刘喜妹今天似乎有很多话要说,而且好像要把心里所有的话都说完似的,说着说着,刘喜妹渐渐累了,不知不觉睡着了。

    伊霞看到母亲睡了,她也很快进入梦乡,她实在是太困了。

    ......

    第二天早晨。

    一缕阳光从窗外照进来,伊霞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她看到母亲仍然睡的很香甜,于是轻手轻脚起床,生怕打扰到刘喜妹。

    这几天来,刘喜妹晚上总是咳嗽,娘俩一直也没睡个安稳觉。昨晚她没咳嗽,不但没咳嗽,而且连翻身也很少,两人睡的都很好。

    伊霞伸伸胳膊,轻轻地打了个哈欠,她感觉精神了很多。伊霞蹑手蹑脚起床,趿了上鞋下地去做早饭。

    伊霞把煎饼摊好,玉米粥熬好,又切了几块儿萝卜咸菜,装在一个小碟子里,摆在灶台上,她耐心地等着母亲起床后一起吃饭。

    伊霞心里美美的,她心想,母亲这几天来一直没睡好觉,难得昨晚睡的挺好,就让她多睡一会儿。

    伊霞左等、右等,直到等的日上三竿,刘喜妹还是没有动静。

    伊霞轻轻来到母亲床边。

    “娘,娘!该起来了,饭做好了,起来吃饭吧。”

    刘喜妹似乎睡的很沉,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娘,都啥时候了,先起来吃饭,吃完饭你要是困再接着睡。”

    刘喜妹还是没有动静。

    伊霞心里感到有些不妙,娘这是怎么了,难道没听见自己招呼她?

    伊霞提高了声音。

    “娘,娘!快起来。”

    伊霞顺手推了一下刘喜妹。刘喜妹刚才是侧着身子,被伊霞一推,她一下子转过身来,她的身体已经变得僵硬。

    刘喜妹在睡梦中撒手离开了人世。

    “娘——!”

    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从伊霞口中突然爆发出来。

    伊霞感到天塌了、地陷了,整个世界已经离她而去,周围陷入一片安静,安静的令人窒息、令人恐惧。

    小屋已经不再温暖,一股冰冷的寒流瞬间袭遍伊霞的全身,她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冰窖里,掉进了万丈深渊。

    伊霞握着刘喜妹已经僵硬的手,抚摸她的面颊、她的眼睛、耳垂,刘喜妹的周身都已变得冰冷。

    伊霞一边抚摸着,一边颤抖着,她不相信,不相信母亲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抛下她一个人离开了这个世界。

    “娘——娘!你怎么狠心撒手把我撇下。”

    “娘!你醒醒,你快醒醒啊——!”

    ......

    刘喜妹的葬礼上,伊霞戴着重孝哭的死去活来,为了照顾好伊霞,古丹凤和招娣寸步不离地陪着她。

    古猛让韵儿作为“姑爷”也戴上了重孝。

    刘喜妹走了,韵儿很担心伊霞,他觉得,伊霞不能再一个人住在茅草屋里了,一个女孩子孤零零的住在大坝上肯定会害怕,再者说她独自一人住在大坝上也不安全。

    奶奶说让伊霞搬到家里来住,老太太已经认准了这个孙媳妇。古丹凤也劝她搬到家里来住,和自己住在一起,可是伊霞说什么也不同意。

    伊霞暂时还不想离开那个小屋,不想离开那个给了她生命和温暖,同时也给了她很多痛苦和绝望的地方。她还没从悲痛中走出来,她的心还没放下,没放下刚刚离世的母亲和杳无音信的爹。

    现在,在韵儿眼里,那个茅屋看起来似乎变得更加孤独。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复 工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复  工

    云吉真当上副乡长以后,一直忙活到快过年的时候才抽出空回家。

    吉真回来了,家里喜气洋洋,除了竹子、梅子和部队的云吉平没回来,其余的人全部回来了,一家人聚在一起,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新年。过年期间,于书记三番五次地来到家里。年前已经有小道消息传来,说是中央的政策要变了,有的地方已经开始搞土地承包。

    于书记拿不准,他多么希望这个消息是真的,可是心里却又七上八下,忐忑的很,不知道这次又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浪。

    云楼村这个地方不但交通闭塞,消息也很闭塞,即便是一些小道消息传到这里也很不容易,所以能传到云楼村的小道消息基本上也就是准确消息了。

    附近的几个村书记借着拜年的机会也来看望云吉真,问候他这个新提拔的副乡长,顺便打听打听乡里有没有什么新政策。

    那天,皮坡村的书记来时正好遇到于书记。从前两个村子因为土地的事儿一直不和睦,现在仍然不和睦,所以两个人只是相互点了一下头,谁也没主动搭话。

    于书记和皮坡村书记心里都清楚,大家都是来给云副乡长拜年的,虽然手里什么礼物都没拿,但是一番热情很真挚,拜年的话少不了,不高兴的事儿谁也不提。

    两个人都是村干部,混迹“官场”多年,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当然,云吉真现在根本不会想到云楼村和皮坡村还有土地纠纷这件事儿。他当着几个村书记的面,把乡里下一步的工作计划提前向他们进行了透露。他说,过完年土地马上要分到各家各户手里,全面取消“两大一公”(大锅饭,大帮哄,公社集体)土地全部包干到户,归农民个人所有。

    云吉真能这么肯定地向村书记们说这件事儿,是经过了乡里王书记许可的,王书记年前交代几位副乡长,还有乡里的干部,一定要借着过年这个机会多宣传上级的新政策,让他们先给下面的村书记和村民吹吹风,看看大家有什么意见和想法。让他没想到的是,大伙的意见出奇的一致,都盼着上级的政策能早点儿执行。

    家里天天有客来,大嫂忙前忙后,照顾的很周全,云吉真感到增了不少面子。

    母亲看在眼里记在心头,多次示意云吉真别太为难自己和媳妇,但是云吉真一切活动照旧,在他看来,这些都算不上什么,和辛苦的生活、工作比起来,男人的面子更加重要一些。

    过完年,正月初六,云吉真要回乡里上班。

    大嫂为他收拾好了换洗衣服等一应物品,打了一个包裹捆扎在自行车后座上,大军和二恒哥俩围着云吉真团团转。

    “爹,我不想让你走。”

    “爹,你啥时候还回来啊?”

    “爹,你不走不行吗?”

    云吉真低头怜爱地看着两个孩子,摸摸这个的头,拍拍那个的肩膀,然后回头只顾着收拾东西,也不说话。

    大嫂看到两个孩子很闹,于是说道:“行了,行了!你俩消停点儿,到奶奶那屋去,别给你爹添乱。”

    ......

    云吉真告别母亲和家人,推着自行车出门,大嫂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一直送他到黄石岗。

    一片片鱼鳞状的云彩铺满天际,朝阳初升,东南风起,霞光氤氲。

    大嫂泪满衣襟。

    云吉真推着自行车,三步一回头,他远远地看着媳妇和孩子高声喊道:“小玉,回吧,回吧啊!”

    大嫂迎着风站在岗顶,依依不舍地望着丈夫远去。

    云吉真这一走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她一手掩面擦拭着不断流下的泪水,一手挥舞着向他再见,用一句话来形容大嫂此刻的心情再恰当不过了“官门一入深似海,从此云郎非丈夫”。(这句读着是不是有些眼熟,呵呵!此处改编了一句古诗“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大军和二恒站在娘身边,哥俩一会儿张望远去的爹,一会儿又抬头看着哭泣的娘,不知道她为啥哭得这么伤心。

    ......

    天气渐渐变得暖和起来,云楼村修路的工程重新开工,大家铆足了干劲儿,既然云吉真给大家带回了好消息,那么村里人再没有理由不加快修路的进度。

    大伙都盼着今后分了地,秋后打完粮食,买粮卖粮就方便了;都盼望尽快修好路,过上好日子。

    云吉影还没开学,她白天到工地上帮忙干活。母亲嘱咐她一定要多多注意,千万别累犯病喽。云吉影每次都是含糊地答应,好在她回家后身体一直很健康,从来没犯病,母亲渐渐也就放心了,没再阻止她去修路。

    从年前到年后,云吉影足足等了将近两个月,不但没等到夏雪的人,连她的影子也没等到,她在工地上一边干着活,一边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

    云吉释看到小影撅着嘴,好像是生气了,不知道谁又把她惹着了,于是凑到她近前。

    “小影,咋还生气了呢?谁惹你了,告诉哥。是不是吉喆,我去修理他。”

    “不是,不是!不是吉喆哥。三哥,夏雪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她明明说来云楼,说话不算话。”

    云吉释心想,咳!原来是因为这事儿。都说女孩子的心思你别猜,看来还真是这样。她们有时候思想和行动简直风马牛不相及。不过,回头想想也难怪小影生气,当初她和夏雪两个人分别的时候,自己就站在她们俩面前,夏雪说的清清楚楚,一定来云楼看看。

    小影在家里早就做好了迎接夏雪的准备,她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还准备了花生,红枣,只等着夏雪来。可是等啊,等啊,一直等到现在,人家也没来,害得她空欢喜一场。

    工地上,干活的人来来往往,搬石头的,打夯的,推车的,挑篮的,大家都在各自忙着。

    夏浩离着云吉释和小影不远,他无意中听到云吉影提起夏雪,便开始注意听云吉影说话。

    云吉释看到夏浩很关心这事儿,于是提高了嗓音,故意说给他听。

    “或许是人家家里有事儿忙不开呗。”

    “可是夏雪向来是说话算话的人,她这次怎么能骗我呢?”

    “小影,你们马上开学了,开学问问她不就知道了。”

    云吉释说着话向夏浩使了一个眼色,夏浩会意地点点头。

    “好了,别想这件事了,你看,大家都忙着呢,你赶紧帮我把这车土卸喽。”

    云吉影拿起铁锹开始使劲铲土,她把火气都发泄到了装土的车上,好像车上的那些土把她招惹了似的。

    ......

    顾嘎子也在工地上干活,现在这条新路已经修过了黄石岗西坡,一直往南,待修到和通乡公路接上时便完工,剩下还有大约二里多地的距离。

    采石场已经挪到了黄石岗这边,岗顶上用**炸下来的石头堆成了小山,顾嘎子他们要把这些碎石用独轮车推到工地上。

    顾嘎子一边推着车子晃晃悠悠往前走,一边想着自己的心思。上次在黄石岗顶的行动因为李寡妇的意外出现而失败了,现在他正好站在黄石岗底下搬运石头,他抬头望着岗顶想起那天的事儿,不由得感到头皮阵阵发凉。

    田大宇给他的最后期限已过,因为心里害怕,他再也没敢去乡政*府找田大宇,玉貔貅的事儿他也不敢再想,盗墓贼抓没抓到他也不敢去问。现在他正在紧锣密鼓地计划着下一步的行动,汽油和材火他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待一个月黑风高的日子。

    春天风干物燥,一把火下去,夏浩就会永远消失,田大宇就不会再威胁自己了。

    顾嘎子正在胡思乱想的功夫,恰好夏浩推着独轮车从他侧面过来。顾嘎子心里有鬼,他不敢正视夏浩,故意缩脖子低头,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

    夏浩走过来,看到他一副畏首畏尾很卑劣的样子,根本没往心里去,他弯腰低头推着空车,从顾嘎子身后绕过。

    顾嘎子正愣神的霎那间,不知道谁突然大喊一声。

    “老顾,危险,快趴下!”

    顾嘎子仍旧木然地站在那里,他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又好像没听见刚才的喊声,也可能是听到了,正在辨别声音传来的方向,判断危险来自哪里,所以他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就在此时,意外瞬间发生了,只见一块大石头突然从岗顶崩落下来,急速翻滚着,连带起一溜尘土和碎石,直冲着顾嘎子砸来,眼看着离顾嘎子越来越近,如果他被砸上,不死也得重伤。

第一百九十五章 落 石

    第一百九十五章   落  石

    夏浩距离顾嘎子最近,他感觉到了头顶邪风不善,猛一抬头,正好看见那块大石头翻滚着向着顾嘎子砸来。说时迟,那时快,夏浩一看情况不好,他立即两膀发力,推起独轮车忽地一转身,用尽全力把车子往山脚下一搡,独轮车不偏不倚正好挡在顾嘎子侧面。与此同时,他腰眼使劲,纵身跃起,一个前扑把顾嘎子撞倒在地,他的整个身体完全压在了顾嘎子身上,牢牢地把他护在身下,两个人被旁边的独轮车挡了个严实。

    仅仅一刹那间,那块石头便呼啸着砸了过来。

    “咔嚓,扑通!”

    大石头不偏不倚正好砸在独轮车上,一下子就把木板做的独轮车砸了个四分五裂。

    石头砸到铁制的车轮上,突然被弹起,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变了个角度,一跃而过。

    “通!”的一声砸到地面上,瞬间尘土飞扬。由于石头落下来的惯性很大,一直骨碌到旁边的一个坑里才停了下来。

    那些被它带起来的碎石和尘土铺天盖地落到正趴着的夏浩和顾嘎子头上、身上,顷刻间便把两个人给埋上了。

    工地上干活的人们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一个个像傻了一样瞪大眼睛看着夏浩和顾嘎子被巨石砸中,被滚落的碎石和黄土掩埋。

    溅起的灰尘遮挡了众人的视线,现在大家谁也不知道夏浩和顾嘎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云吉释也被眼前的景象惊的目瞪口呆,他远远地看到夏浩和顾嘎子被石头砸中后再没动静,他心想,完了,完了,这两个人肯定没命了。

    云吉释把手里的铁锹使劲儿一丢,拼命地跑过去。

    “老夏,老夏!”

    他一下子扑倒在夏浩身边,整个人像疯了一样,一边伸手快速地扒开碎石和沙土,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夏浩。

    正当他拼命扒土的时候,只见夏浩突然一动,他抖落身上的土,双手撑着地面一转身坐了起来,满头满脸都是灰尘。

    云吉释又惊又喜。

    “老夏,老夏,你可吓死我了。”

    “没事儿,没事儿,我没事儿。”

    夏浩一边说话,一边伸伸腿,伸伸胳膊,确定自己没受伤。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夏浩笑了。

    “呵呵呵,云吉释,你不用害怕。我啊,命大着呢,死不了。”

    夏浩坐在地上,拍了拍身上的土,云吉释伸手拉他站起来。

    云吉释回头看着还趴在地上的顾嘎子,只见他依然像死人一样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云吉释对夏浩说道:“不知道他咋样。”

    “放心把,他呀,比我还安全。”

    夏浩话音刚落,顾嘎子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反转过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并且不断地咳嗽着。

    “咳咳咳,咳咳!”

    还真让夏浩说中了,顾嘎子果然没事儿,他伸手不断地抖落头上、身上的尘土,“呸呸呸!”地吐出嘴里的沙子。

    顾嘎子一脸懵逼地看着云吉释和夏浩,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情况。

    刚才那块大石头沿途带下来的是碎石,飞落下来的也都是尘土,没什么杀伤力,加上被独轮车阻挡了一下,卸去了大半的冲击力,夏浩和顾嘎子除了满身灰尘以外,并没受伤。

    云吉释看到两个人虽然灰头土脸却安然无恙,他突然咧嘴笑了。

    工地上干活的人们都吓坏了,一个个立刻撂下手里的工具,纷纷跑到他俩面前。

    李琴比谁跑的都快,她把铁锹一扔,飞快地冲到夏浩身边,一把抓住夏浩的胳膊,焦急地上下左右打量着他。

    “老夏,老夏!你没事儿吧?”

    夏浩笑着回答道:“没事儿,没事儿,不用担心。”

    其他人也很纷纷询问。

    “老夏,受伤没?”

    “老顾,你没事儿吧?”

    “快看看,伤没伤到?”

    “太危险了,真是太危险了!”

    “要不是夏浩在,老顾就没命了。这小子啊,捡条命。”

    “万幸,真是万幸!”

    ......

    众人围着夏浩和顾嘎子问长问短,吉喆和云星分别围着他俩仔仔细细环视了一周,给他俩拍拍胳膊,摸摸腿,确定两个人都没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李琴一颗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她脸一红,急忙松开了抓着夏浩的手。众人对她这个动作倒也没在意,但是夏浩却感到一阵阵暖流涌上心头。

    云老八打趣道:“顾嘎子,你**命可真大,如果不是老夏救你,那块石头非得把你砸成肉饼不可。”

    铁柱子一旁帮腔道:“对对对,不砸成肉饼,脑袋瓜子也得被砸放屁喽。”

    云老八附和道:“是是是,乖乖,多悬!”

    铁柱子继续说道:“石头见了老夏都得绕道走,刚才我明明看到那块大石头落下来,没想到在老夏身边绕了个圈儿,蹦起来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云老八说道:“有啥好奇怪的,你没看到是人家夏浩用推车子挡了一下,这才是大丈夫,临危不乱。”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话粗理不粗,众人听得纷纷点头称是。

    顾嘎子从大家的话语里似乎听出了点儿门道,他渐渐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正当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的很激烈的时候,他突然“扑通!”一下给夏浩跪下了。

    顾嘎子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老夏,老夏啊!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夏浩急忙上前扶住他。

    “老顾,你这是干啥,快起来,快起来!”

    按理说现在顾嘎子给夏浩下跪无可厚非,毕竟人家救了他一命,顾嘎子磕头感谢夏浩的救命之恩是人之常情,可是这小子跪地磕头要表达的意思似乎不是这个,他连声说着“对不起”就让大家感到有点儿奇怪了,众人一时懵住。

    顾嘎子心里比谁都明白,从前自己要害人家,现在人家却救了自己一命,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如果他还要继续错误的行为,那就是恩将仇报,如果他还是一个有良心的人,那么现在他的内心应该是无比愧疚才对。

    俗话说,人心隔肚皮,现在谁也猜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夏浩心里也逐渐明白,他想起那次在黄石岗和顾嘎子偶遇后,李琴告诫自己“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从那以后,他对顾嘎子提高了警惕。

    夏浩曾经思前想后了很长时间,他觉得顾嘎子对于自己来说已经变成了一个危险的存在,看来自己要面临的情况可能会更加复杂,能在这里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开始变得困难。

    再后来,夏浩也没见顾嘎子对自己有什么另外的企图,仔细一想,顾嘎子也没有理由要害自己,于是他渐渐放松了警惕。

    夏浩万万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种事儿,平时自己一直可是有意无意地躲着顾嘎子,今天却在一转身之间把他给救了。面对给自己磕头的顾嘎子,夏浩心想,“这小子心里应该是对他自己的救赎大于对我的感恩吧。”

    夏浩正在思考的同时,于书记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围着的众人纷纷给他闪开一条路。

    “书记!”

    “于书记来了!”

    于书记快步走到夏浩身前,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把夏浩看了个仔细,当发现夏浩并没受伤,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老夏!你说你,唉!我刚才都看到了。你,你......真是太危险了!”

    于书记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于书记,没事儿,没事儿,你不用担心。你看我和老顾不是都好好的嘛。”

    于书记气急败坏地冲着顾嘎子嚷道:“顾嘎子,你,你让我说你啥好?一天天总**给我惹事生非。”

    顾嘎子在云吉释搀扶下站起身,面对正训斥自己的于书记心想,“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刚才差一点儿被石头砸死,多亏夏浩救了自己一命,这还没等缓过神来呢,又无缘无故挨了书记一顿骂。真是——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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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初出茅庐, 一个待字闺中。 他们如何演绎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 又经历了哪些不为人知的离奇事件。 ..... 男主, 风度翩翩。 万紫千红,只寻鲜花一朵。 女主, 一往情深。 大千世界,仅觅知音一人。 ....... 不逃离、不放弃、不言败。 我要砸碎这枷锁,走向光明。 迎接朝霞漫天的未来。霞光升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霞光升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霞光升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