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调戏
宇宙浩荡,深遂幽远,亘古不变。
一日,有光芒从清微天上降下,在穿越三十六天中,碎散成无数道大大小小的毫光,遍洒向宇宙各个角落!
“命运崩散,当尽聚之,否则凡世乱起,不可收拾!”有意识传道。
无数道命运之光被截拦,那是同样伟力的大道力量,大的命运之光首先被拦,然后依次往下,这是一场先天大道之间的较量!
但终归,还是有极少数最细微的命运之光在伟力之下逃逸,其中一道弱的不能再弱,弱到自身的存在都摇摇欲坠的命运之光却找到了另一个载体,那是一缕在宇宙中飘荡的孤魂,两个合作一处,消失在茫茫宇宙之中……
……普城,是照夜国一个很普通的三线小城,没经济,没地位,没名气,没历史,就像女人没有三围一样,普普通通,在周围的众多城市群中毫无存在感。
这一点上,尤其在长途旅行中尤为突出,因为普城永远是个途经的名称,而不是终点。
普城虽然很普通,但该有的一切还是应有尽有,比如,纸醉金迷的地方。
这是一个城市的附件,就像衙门一样的不可或缺。
朝凤楼是个清馆,只提供一些比较高雅的文艺项目,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什么的,酒菜也比较出色,以素食闻名。
当然,所谓清馆,是相对于浊馆而言,其中区别,不言而喻;来这里消费的,好歹还是顾及些身份,或有正事相谈,或是纯粹的文聚。
有身份的文化人相聚,当然就少不了,如果搁在酒楼茶馆,没有丝竹弦乐,只有含枚猜拳,那气氛就完全不一样。
这是雅和俗的区别,是咖啡和大蒜的不同。
这里没有大堂,都是雅间,客人之间是隔离的,无论是吃酒做诗,还是进退出入,都有专门的小厮引领,目的,就是王不见王,否则尴尬。
普城虽小,在这方面却是和大城学到了精髓,这种事,对人类而言,一点就透,无师自通,也不需人教。
朝凤二楼,有个大雅间,名称熏衣厅,隔着厚厚的窗纸布幔,都能感觉到里面传出的阵阵热力,这是吃美了喝好了才有的景象,一般而言,文人们到了现在的状态就会开始论诗,商人们开始比富,官员们开始勾心斗角……
而修行者嘛,当然就一定会较力!
酒酣耳热,当然要拿出生平擅长,否则愧对良辰美景,佳人红袖。
熏衣厅内六,七个少年,都是十七,八岁,意气风发的年纪,天不怕地不怕,前程似锦,指点那个普城……
能来这里消费的,必然都是普城有头有脸的人家,这从少年们的穿衣打扮上就能看出来,绫罗绸缎,佩玉鎏金,
不过也正是因为家世的不凡,他们也不可能真正去那销金的浊馆,像朝凤楼这样的所在,基本上就是他们的极限,越是名门望族,对这方面越是管束甚严,当然,这里所谓名门望族,也不过是在普城中自吹自擂而已,出去外面,他们就是一群乡巴佬。
“向死而复生!我有青鳞剑,斩尽天下保太平!”
一少年面色微红,显然有些不胜酒力,以箸击案,慷慨激昂。
“往生而赴死!我有太浩剑,一点意气心长存!”
另一个少年击箸相和。
他们都是普城中的所谓异人一族,所谓异人,都是自封的,就是凭着家里有几个钱,不需要为生计担忧,所以踏入修行之门,有了点小本事,能对付几个地痞流氓,于是便以异人自居。
年轻人嘛,容易好高骛远,刚学会了跳,就开始憧憬有一天能鹰翔九天,你不能说他们就是狂妄自大,年少轻狂,老来持重,这是人的天性。
艺没学成,就开始轻谈生死,故作大言,是这个年龄层次的特点。
这就是战争中为什么都是老家伙在背后谋划,由年轻人去抛头颅洒热血的原因,如果年轻人都持重了,这世界也就没有了朝气。
这个世界是个修真的世界,即使在普城这个三线破落城市,修真也不是件多么神秘的事,尤其对富贵人家来说,当然,所接触的层次也是十分的有限罢了。
所谓穷文富武,吃饱了没事做,有这么一个发**力的地方总是好的,总比出去招猫逗狗,惹是生非来的强。
这就是大家族培养后辈子弟的方式,也不指望他们真能修出什么出息来,普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自有府志那一日起,也没见在修行上出过什么大人物。
这是底层凡间的真实状况,也不可能做到从这里就开始一层层的精英选拔,又不是普世教育,对这些年轻人来说,他们的大志也就是那么回事,放倒几个恶汉,剿灭几个蟊賊,也就这样了,
立大志?他们连大志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在普城,超过九成的人终生没有出过府域,剩下的所谓见多识广者也就是在州域内打晃晃,艰难的交通状况让凡人们很少能有接触外面世界的机会。
“齐二哥,我运剑回转之时总有滞涩之感,剑能出不能回,不知是何原因?等哪天二哥有空,可否指点指点小弟?
今日二哥的乐资小弟掏了,如有寸进,当再请二哥痛饮,找最好的琴姬相陪!斫斫斫”
这是一个瘦消的少年,在向第一个高歌者请教,不是他小气,实在是家中管束甚严,黄白之物是不可能直接給多少的,平时花销都是记账,月底自有商家去府里销账,防的就是大手大脚,不知节俭。
所以别看几个少年在这里潇洒,其实所费资银除酒资外都是要平均分摊的,这少年所说,就是主动担了齐二哥那份,在旁人看来也是正常,他们的相聚都是学足了父辈,没有充冤大头的。
其他几名少年在一旁插科打诨,酒喝了一些,虽然还懂得规矩,但对身边陪酒的乐姬就有些毛手毛脚,这也是这里的特色,乐姬们也没什么不愿意的,有了这一出,她们才能赚更多的银资,清馆也是馆!
坐在最里面的,是一个清秀的少年,很阳光的面庞,但却显的有些心事重重,与其他几位少年同伴有些格格不入,也很少加入他们热烈的讨论。
这很正常,在座七个少年中,其他的都是修行入门者,唯他一个普通人,自然在话题上就不合拍,但他今天的神思不属却不是为此,而是另有其故。
旁边陪酒的乐姬看他郁郁寡欢,于是莲口轻启,
“小相公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奴家也许还能开导一二,憋在心里莫要伤了身体!”
少年一叹,“我有什么不开心的?吃喝不愁!与其说我的不开心,还就不如说你的不开心,别看你笑的职业,想来不开心还要比我多些?”
乐姬一笑,这小相公头一次来,眼生的很,看着面嫩,这说出话来却是老到,还知道什么是职业?
“小女子幼时,和阿姐与爹娘在城外过活,那时爹娘还健在,生活还过得去,家里有只鱼缸,里面养着些观赏之鱼,是阿爹的脸面,来了客人就要自夸几句!
有一日,我和阿姐在缸边看鱼,阿姐胆大好动,就伸手进去捉弄鱼玩,我胆小就只能在一旁看着。
晚上阿爹回来,看鱼死了两条,问清原因后也未责骂我们,但却把我和阿姐半年的糖果钱扣了个干干净净……”
少年笑道:“你真可怜,遭了池鱼之殃!”
乐姬却不笑,只认真看着他,
“我其实是想说一个道理,有时候你就算不摸,也是要給钱的!”
第2章 有个家
娄小乙郁闷的看了乐姬一眼,他没想到的是,初来这个修真世界,竟然被一个乐姬給耍弄了。
他是这么不懂规矩的人么?只不过心情不在这里而已,有太多的烦恼,需要一一解开。
“小乙,有什么不懂的你尽管问,虽然我们接触不多,但既然七叔吩咐我们关照你,那你就算是我们普城小六义的外围候补,等你有朝一日能够运气使剑,有了成就,那我们小六义改成小七义也说不定!”
娄小乙唯唯诺诺,他不是天生痴傻,而是实在摸不清情况,只好报着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的想法,装腼腆;好在他在普城权贵圈子中,一贯以木呐寡言著称,所以其他少年也没什么怀疑。
不过是一个相熟的长辈介绍过来的大家子弟而已,这次的聚饮就是給他的面子,至于以后怎么做,谁会在意?
知情知趣的话,以后可能还有来往;如果还总是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书呆子模样,那也就没有以后了。
普城小六义在圈子里不算是多么了不起的小团体,但也不是谁都可以加入进来的,哪怕家世够了,本身没这份天份,也是枉然。
修行,在凡俗福贵人家中很是流行,也算是一种潮流,仿佛不如此就不能证明家族的底蕴,这也是学自大城的风气,但若想真正在修行一道上有所成就,那可就是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
先不说子弟的天份机缘,单只这财力一项,就是个要命的关口,别看在座的几位少年家世都很殷实,但那是相对于普通人家而言,真正想修行有成,一次突破,把这些人全家族的资产卖了都不够。
娄小乙把自己缩在一个角落,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场景也不算陌生,心中在想的,却是自己奇特的经历。
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一月前春日中的一次午憩,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人皆有梦,做过就忘是常态,偶有印象深刻的,恐怖至极的也许会多想几天,仍然会渐渐忘去,人类连自己的过去都能忘,更何况梦境?
但娄小乙的这个梦的与众不同就在于,他根本无法忘记!
不仅不能忘记,甚至梦中的一些东西还在改变他的思想,行为方式,待人接物!
换句话说,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他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懦弱,内秀,自闭的娄小乙了,而是逐渐开始变成另外一个他,梦中的那个他!
当然,改变并不是完全的替代,而是循序渐进中的潜移默化,他还是娄小乙,有这一生完全的记忆,但很多思想深处的立身之本已经变了。
他不知道这样的状况发展到最后,他会完完全全的变成另外一个人,还是和那个梦最后的融为一体?
他甚至搞不清楚自己现在是原来的娄小乙多一点?还是侵人的灵魂多一点?
变化,润物细无声!
作为普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他从小就接受了很广泛的基础教育,对玄学并不陌生,这让他对这种异常有很高的容忍度,既然无法阻止,那就只能静观其变。
就是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少年们的热情在达到高峰后迅速消退,和年长者不同,他们很难在这样的地方消磨过长时间,更愿意换个地方开始他们的剑技交流。
有掌柜的送来了账贴,众人依次署名,酒钱归这次的东道齐二哥负责,但各人的乐姬消费却是要自付,这是普城,也是照夜国的规矩。
众人正要离开时,整场酒聚一直沉默寡言的娄小乙却开了口,
“小弟口拙,再加近日身体不适,欢聚之日让众位哥哥扫兴了;下月初一,春踏之日,由小弟作东,再请各位哥哥朝凤楼一聚,还望各位哥哥赏脸,不要怪小弟唐突!”
几个少年都很惊讶,在他们不多的印象中,娄小乙又怎么可能说出这么懂事的话?
不管怎么样,既然说出来了,那就是亲近靠拢之意,娄家在普城远称不上豪富,家资平平,但娄家能跻身上流阶层却不是因为财富,而是其他的东西,这些东西让普城的上层也很敬重,这也是他们这个小团伙愿意接纳他的原因。
齐二哥几个过来拍了拍肩,表示认可,这才呼啸而去,长街骏马,正是少年飞扬之时。
娄小乙却没骑马,只是由身后的长随平安牵着,在普城稍显狭窄的街道上步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会说出那么一句话,这不是他的性格作风,但却很可能是梦境中另一个人的作风。
也许,也不是另一个人,而是另一个我,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时空。
怎么会遇到这种事?都没法和其他人提起,哪怕是至亲。他也无法应对,总不能把脑子劈开,把那个东西抓出来吧?
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慢慢适应,习惯,成为一个崭新的自己?
一路回家的路上,认识他的人有很多,大概也是知道他的脾气,所以都是远远含笑点头,却不主动开口,这让他感觉很舒服,十多年沉默的性子,让他更喜欢默默的站在某个角落观察这个世界,而不是彻底的融入进去。
“少爷,街角处有僧人贩卖佛珠,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长随平安在一旁轻声道,他是一个近四十岁的中年人,在娄府已经做了超过二十年,为人忠厚又细心,很得主母赏识,本来早就有资格升为管事,不过却被主母派到少爷跟前做长随,也没什么怨言。
娄府上下都知道,平安这个长随可不是普通的外仆,那是深得主母信任的心腹,因为放心不下少爷才把他派在身边侍候,就是怕那种年轻的小厮带他去了不三不四的地方,把一个好好的斯文少爷給引向了邪路。
主母好佛,平素就喜欢这些佛门小物件,少爷事孝,虽然很少出来,但只要是出来看见了这些东西,就一定会捎回一两件,但今天不知怎地,少爷有些魂不守舍,所以平安才稍做提醒,以尽到自己的责任。
娄小乙这才反应过来,他方才的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的心事上,倒没注意周围的环境;于是跟着平安,向街角走去。
这是个中年和尚,葛布麻衣,坦-胸-露-乳,十分的风尘,没办法,现在在市面上混的都讲究这个调调,正正经经的和尚反倒不遭人待见,也是流行的不羁之风。
只有几个婆子妇女孩童围着看货,那和尚一见娄小乙主仆走来,急忙站起,把手从鼻孔中抽出来,顺便弹出一粒秽物,他很清楚,其他客人是看多买少,而且也出不起大价钱,只有这种公子哥,对佛珠没研究,对钱财没概念,才是最好的金主。
“这是天净珠!能辨自然气候,环境优劣!空气越洁净,此珠越剔透,环境越污垢,则珠色晦暗,你看现在珠色暗淡,就是因为正值晚炊之时,周围过多柴薪燃烧之故!”
“好神奇!”
孩童满脸的向往,却是不敢伸手去摸,小小年纪,生活也教会了他什么是该碰的,什么是不该碰触的。
平安不屑,就要出言揭穿,不过是想骗少爷钱财而已,虽然娄府不差这一点,可也不想做这冤大头!
没成想,一向在这种场合沉默寡言的少爷却少见的开了口,
“辨环境气候污垢的法子多的是,又何必用这华而不实的东西?”
和尚不服,“什么法子?公子不如说出一两样也让小僧我长长见识?”
娄小乙一指他的鼻子,“判断空气质量好不好,可以如你方才那般抠鼻屎!黑的就说明质量不好!”
和尚还没说话,旁边那孩童却抢先开了口,
“可我看他方才弹出的是红的……”
娄小乙一笑,“那是抠猛了!”
第3章 母亲
娄小乙最终挑了串平平无奇,暗淡无光的珠串;放在之前,他当然是找些鲜艳好看的挑,但是现在,眼光又有了不同。
珠串虽暗,但却贵在真实,而且经人长年累月的研磨,自有一股沧桑之气在里面,这是来自梦里的意识,现在的他却也觉得很有道理。
……娄府,位于普城之东,是城中富贵人家聚集的区域,只不过娄府在其中很是寻常,丝毫也显不出来如何尊贵,这是娄府的低调,也是娄府的无奈。
自有小厮过来牵走马匹,平安会去立刻接受主母的问询,而作为少爷,娄小乙需要沐浴更衣之后才能去见母亲,这是大宅门的规矩,从酒场归来,身上的酒肉之气是对一向念佛的母亲的冲撞。
整个娄府,其实就只两个主人,主母和少爷。
娄府不是靠经商起家,也不是普城权贵,它之所以在普城有比较高的地位,完全是因为已经逝去很久的娄府男主人,曾经的照夜国大司马,在附近国度中都广有名传的家,大诗人,也是普城人物志中少有的能拿的出手的人物。
就是一个城市的名片,大家都在面子上供着尊着,却没有什么真正的势力,随着时间的流逝,可能娄小乙还能凭借父辈的荣耀风光活下去,但下一代可就难说的很,毕竟,这是一个很现实的世界。
娄父去世的早,娄小乙自记事起就没见过,母子相依为命,感情很深,虽然远没有其父的那般天资卓绝,但对其母来说,只要是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其他的其实也无所谓了。
惊才绝艳,不代表能长命百岁,却很可能如娄父这般英年早逝,这一点上,娄母早已看的清清楚楚,所以,从不对娄小乙过多的期许。
之所以起这么一个完全不像书香人家的名字,其实就是为了躲避冥冥中的天忌;小乙,就是小蚁,低调不引人注意,生命力强大,其实和铁蛋狗剩之类名字所喻意的东西也没什么两样。
有丫鬟早已准备好了浴桶净汤,然后纷纷退去;大户人家,有丫鬟侍浴很是正常,但这不包括娄府,主母管束甚严,这方面都是要求娄小乙亲力亲为,就连他房中少有的几个粗使丫鬟也一个个五大三粗,面貌平庸,就是为了不让他过早接触男女中事,
早就习惯了,也无所谓,而且以他梦中的意识好像对此也很适应;对男子来说,洗澡很是快捷,麻烦的是那头长发,打散,清洗,再扎起,大部分时间基本都用在这上面。
月白书生袍,缎带一箍,娄小乙虽然没有其父照夜美男子的风范,但父母基因在那,当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娄府占地适中,几转几绕,来到母亲居住的庭院,周围鸦雀无声,大大小小的丫鬟肃立两旁,主母治家甚严,书香门弟的风气确实与众不同,不是普城这些暴发户,土财主能比的。
一名贴身大丫鬟领着他拐进上房,儿子见母亲本不需要这么麻烦,可礼仪之下,就很束缚人;尤其是像母亲这样好强的人,自父亲走后,就把一切担在身上,事无巨细,这样做确实很有威信,但也失了柔和,无法两全。
作为母亲羽翼下的小鸟,娄小乙没有选择,之前对母亲的感觉,甚至是敬畏要多于孺慕,但现在,却开始心中不以为然起来,也不知道是谁給他的勇气!
母亲娄姚氏,年已过半百,娄小乙是晚来得子,十分不容易;岁月的琢磨,生活的艰难,早已在母亲脸上刻下了明显的痕迹,但从轮廓外貌气质,还是能依稀看出当年的风采,曾经的国都才女,将军后裔,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母亲安好,小乙給母亲请安。”
娄小乙恭恭敬敬的給母亲请了安,虽不至于叩头,也是依足了礼仪,虽然现在的他已经开始有了些许的抗拒,认为亲人之间原不需要如此呆板,但十余年养成的习惯仍然让他整个过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失仪。
“今日和齐家小子他们相聚,过的如何?他们有没有欺负于你?”
娄姚氏含笑问道,
平安的回报仅限于大略,朝凤楼内的真实情况他是不了解的,对一个母亲来说,有些木讷自闭的孩子偶尔和人相聚,还是吃酒这种事,当然就很担心,那些孩子平素对娄府都很尊敬,但年轻人喝了酒后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把控。
“回禀母亲,一切都好,齐二哥他们也很照顾,只是我有些口拙,他们的剑论我也插不进话去,等多聚几次自然就好了,母亲不必担心。”
娄姚氏就很欣慰,倒不是真的因为没有被欺负,而是儿子好像变的敢说话了?而且还敢自作主张的想多聚几次,这是个很不错的进步。
这个孩子自小木讷沉默,不愿意接触生人,年纪小时还无所谓,好管束,可等年纪大了就常常让她犯愁,这个家终归是要靠他来担当,她这个当母亲的也不能照顾他一辈子,如果不多结交朋友,以后独自一人又怎么面对这个复杂的世界?
这次齐二那群人的聚会就是她托人把小乙塞进去的,就是为了让他和外界多接触接触,普城这样的年轻人小团体有很多,她行事谨慎,也是多方打探才确定了这么一小伙人,家世清白,最关键的是,虽然有些年轻气盛,但都是好孩子,不会坑了自家小乙。
关于修行,她并不陌生,作为当初照夜国将军的幼女,她知道的反而要比大多数人都更多些,只不过从来也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小乙好静不好动,对修行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兴趣,所以她也从来没有在孩子面前提起过,但就在半月之前,她听平安的小报告,才知道这孩子最近竟然对修行有了兴趣,于是这才有安排他和齐二一伙人吃酒相聚的段子。
不管怎么样,太过安静了也不好,修行这东西虽然没有什么前途,但对打熬身体筋骨来说,是再好不过的选择,而且以小乙的性格,也不是什么惹是生非之人。
所以,便在暗地里纵容。
第4章 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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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母亲高兴,娄小乙取出了新买的佛珠,娄姚氏心中触动,就有些眼酸!
不是因为儿子給她买了礼物,小乙孝顺,几乎每次出门都会給她带些小物件回来,而是……
她早已从平安的口中得知了儿子的所作所为,虽然有点不积口德,但能有自己的主见,不再像之前那般只挑光亮的,价高的买,这就是一种进步。
孩子,终归是长大了!
母子又聊了些闲话,看母亲有点累了,娄小乙才请安告退。
回到自己的庭院,看了会书,还是无法彻底静下心念,于是熄灯推窗,看窗外漫天的星辰,自己却隐于黑暗之中。
这是他的习惯,可能也是所有自闭症者的习惯,但奇怪的是,脑海中的另一股意识却并不排斥这一点,难道另一个我也是自闭的?
一个月以来,好像意识的重合已经出现了协调,他不再像初发时那样的有些精神分裂,而是变的自然习惯起来。
这是个好现象,至少,在面对不同的情况时,他很少会两个观念在脑海中打架了。
娄小乙已经开始接受了这股意识,或者说,这股意识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接管了这具身体,又有什么区别?
用那个意识的话来讲,如果你不能抗拒生活的摧残,那么就学着享受吧。
他开始把注意力放在修行上,以前的他对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有着本能的排斥,这完全来自于研读大儒父亲的著作而得到的印象,觉得一切神鬼之说都是对儒道正宗的冒犯。
但现在这股新近融合进来的意识却对此很感兴趣,并深深的影响了他,用那股意识的理解,哪怕你要批判一种学说,最起码你也要对它有足够的了解才是,这才是读书人不欺本心的态度。
在这个世界,所谓的修行,那些练气士们,其实并不像想象的那般呼风唤雨,至少,官府的力量仍然在国家中处于一种支配的力量,极少亲眼见到所谓的仙人妖怪,反正他没见过,普城人也没见过。
在一月之前,他认为这些都是捕风捉影,那些所谓的年轻修行者不过是学得些武艺打着修行的幌子;但现在,脑海中有了更多的东西后,他知道这可能存在着另外一种情况,
这里的修真层次不高。
具体什么原因他也不知道,但如果修真这样高大上的职业都没能影响凡世的话,其达到的高度和传播的广度也就很有限。
高武?还是低修?
需要他自己去探索,这些,都是另一个意识給他带来的崭新的思想,他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七年,也从来没有想过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一切都是正常的不是?应该的不是?还能是什么世界?
当他有了新的思想,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生活的这个世界时,一切又有不同。
母亲的心思他知道,这也是他想要的;但母亲不知道的是,他可不仅仅是因为好奇,而是直觉中能感觉到修行这条路的永无止境,充满了未知的变化,有崭新的世界,有无限的可能。
可不是玩玩而已。
怎么修行?这是个待解的难题。
在普城,修行的话题并不陌生,但当你深入下去,发现其中基本上也不过是各种毫无根据的猜测和臆想,以传说和夸张为主,并没有一个具体的方法能让有志于此的人们接触到它。
这就是他和齐二一伙接触的原因,他们是怎么修行的?通过什么途径?需要什么条件?
这些东西,没人会凭白无故的教給你,因为人家也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不是单凭一个娄府少爷的身份就能轻易获得的。
十八岁,会不会有点晚?这是他本体的意识想说的,
但新融合进来的意识却告诉他,相对于修行的无限,几年时间在其中连瞬间都算不上,十八岁,正当年呢!
但在修行之前,他还是能做点什么的,看了看自己并不强健的胳膊,十八岁的少年在身体上没有任何问题,营养充分,只是因为缺少锻炼而显的有些单薄,这些,只需持之以恒,改变并不困难。
锻炼从那个意识融合进来数日后就开始进行了,到现在为止已经持续了近一个月;娄府后有一个小夜湖,是东城富人区的象征,亭台楼阁,建造的十分的精细,数百户人家绕湖而居,真正的属于湖景房。
湖内亭榭造的精致,常有文人墨客留连,贵妇小-姐结伴;绕湖的石径也修的甚是宽阔,马车奔驰也不在话下,娄小乙就在这石径上跑了十数天,作为锻炼的一种方式。
但今天,卯时中他正打算离开家门时,两名公人打扮的男子拦住了他,
为首的说话很客气,“娄公子,我是普城善捕房牛大力,忝为巡街班头,前些时日您在湖径奔跑,已有人向捕房递贴,说您衣着简陋,有伤风化,沿街奔跑,容易惊到了人……”
娄小乙就不解,“我又不是马?如何能惊到人?这个时辰天光已亮,也不可能扮鬼唬人吧?
湖径少人,空气清新,我略做锻炼也不行么?”
牛大力陪着笑脸,“当然,当然,我们也知道公子是在这里强身健体,但最好还是在自家府中。
您也知道,这个时辰常有老者溜早,也有女眷取露,您这一阵风一样的跑来跑去,还穿着清凉,嘿嘿,可别凉着身子……”
娄小乙算是听明白了,这是被人举报了,原因很简单,他现在开始占主要灵魂的意识,和现在这个世界有点格格不入,在他看来,长裤单褂已经很注意了,但在这一片富人区,依旧显的不够庄重。
我还没穿短裤背心呢!娄小乙虽然有些不满,但也知道这就是这个世界的习惯规矩,和他原来的世界截然不同,他不是不讲理之人,也表示理解,
“如此,我另寻他地就是;不过两位官家大可一纸公文递来即可,又何必早早在外等候?春寒料峭,惹出风寒却让我不安……”
牛大力听着很是受用,于是巴结道:“娄府非一般人家,岂敢轻易派送公文牒信?便我敢送,也没人敢签呢!些微春寒,不足挂齿,我们常年在外,这点劳累还是抗的过去的。”
娄小乙看了身后平安一眼,“领两位公人去厨上喝点热粥,丰盛着点,去去寒气。”
平安言喏,又问道:“那公子您?”
娄小乙叹了口气,“今日就在府里吧,你领他们去后,不必来我这里杵着,我交待你的那点事抓点紧,这都十数日了,还没个眉目,亏你还时常吹嘘自己在普城交友广阔……”
第5章 闲来
娄小乙自回庭院,他这院子其实并不适合举锁投石,舞枪弄棒,原来的娄小乙是个标准的小宅男,除了在书房里看书,就是在院中赏花观景,连个空旷的地方都找不出来。
现在既然已经明确了方向,他也不再顾忌,好歹也是小主人,自家庭院这点主还是能做的吧?
管家老涂被他喊到跟前,指着庭院的花花草草,吩咐道:
“老涂,这些花草,給我另寻个地方放着,还有这些假山假石……那水塘填了,没有活水都臭了你闻不出来么?再把院子給我平整平整……”
老涂一脸的懵登,“小少爷,小祖宗,您这是到底要做什么呢?当初布置这庭院您自己可没少花心思,也费了不少银子……”
娄小乙也不去管他的念叨,“这么说吧,把这院子給我改成演武场,能听明白么?”
老涂总算是听明白了,“好好好,您想改什么就改什么,就是改个动物园也由得您,不过我需要整体规划,安排工人,做出资算,备足材料,等等无数的麻烦,今天肯定是动不了工的,最快也得二,三日后!”
娄小乙摆了摆手,他怎么不明白,老涂说的这些都是糊弄他的虚词,又不是重新建筑,哪需要这么麻烦?重点便是,要跑去向母亲通报!
报告便报告吧,他的母亲可不是一般人,虽然现在的娄小乙已经是个两个意识的结合体,但原主对母亲深深的依念已经被侵入者所接受,只是时不常的还有一丝跑出去看看这个世界的冲动。
但他很清楚,现在还不是一个人独闯天涯的时机,他还太弱,除了娄府这个有名无实的名头,他什么都不是,一旦离开了普城,就连这虚幻的名头都保护不了他。
以他一个来月对这个世界的观察,是个很平实的世界,很有安全感,但这也许是他侵夺的这个身体的地位的原因,真正的底层世界他还没时间来得及接触,那些阴暗的,背地里的东西他根本没机会看到。
他也不强求,对新来的意识来说,他已经过了需要体验底层艰辛的年纪,对他来说,生活本来就很艰难,又何必为此自寻烦恼呢?
轻松些,惬意些,这样的日子就很好。
对他来说,没有融进一个苦大仇深的灵魂中就是他最大的幸运,现在,需要他享受这种幸运,而不是找座山給自己背上。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娄小乙自去后院給母亲请安,这个世界的规矩就是这样,越是大宅门越如此,很不适应,不过也没办法,总得入乡随俗吧。
……娄府的厨下很朴实,没有大部分富贵人家的那种大排场,其实也是因为人口单薄,就两个主人,一大一小,没有男主人,就没有呼朋唤友的应酬,娄姚氏吃的清淡,小主人那里荤头大些,也才是最近月来的变化,
两个公人被平安领到饭堂,这里是府里有些地位的下人聚食的地方,比如大小管家,大丫鬟,老嬷嬷,几个老夫人从娘家带来的,跟了她几十年的老军,个个凶恶的很,寡母幼子,没这些力量处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事事依仗官府也是不现实的。
早餐很实在,熬的粘稠的小米粥,几碟开胃的小菜,今天的主食是大馅素包子,真正是皮薄馅大,调制的很有味道,吃的两个公人很是满意。
那个年轻点的公人就问,“牛头儿,这娄家公子我看也不像传言的那般木讷寡言,不通世情啊!这为人处事妥妥的大家风范,话不多却知礼,待人接物也很老练……”
牛大力嗤然一笑,“传言?如果是真的那叫传言?大宅门里传出来的东家长西家短有几句是真的?那都是新近富贵没多少年的暴发户,哪有底蕴家教可言?
娄家主人是之前照夜国的大司马,宰相般的人物,这家教能错的了?不过是羡慕嫉妒后的私下排遣而已!”
年轻公人就很好奇,“可是为什么这位看起来好好的娄家公子会会每日早起单衣单褂的在外疯跑?如果只是练身习武,好像不需要如此夸张吧?自家庭院里不行?又何必如此招摇?”
牛大力又拿起一只包子,这种素馅很对他胃口,人到中年,年轻时的一些荤食习惯改了不少,对他们这种常年在外奔波的人来说,一付好身板很重要,胃也很重要。
“早就和你说过,干我们这行,少说多听多想,其实很多事情看着莫名其妙,仔细推敲下来也是寻常。
这娄家公子前几日和齐二他们去了朝凤楼你知道么?”
年轻公人是牛班头的徒弟,很是机灵,马上明白了过来,
“班头您的意思,娄家公子是迷上了修行?一方面和齐二那伙人接触,一方面自己也先磨磨身体,于是……”
牛班头笑道:“娄公子这样年纪的年轻人,迷上修行很是正常!
普城大户家子弟哪年没有十几个迷上这调调的?年轻人嘛,兴致来的快去的也快,短不过数月,长不过三年,你再看他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能修出个样子来?
娄小相公想来也是如此,平素读书,少有接触,这一有了修行的念想,就难免做出些啼笑皆非的勾当,娄府没有演练之地,于是跑去了外面。
不过也不错,总比终日躲在屋里看书要强。”
指了指自己的徒弟,“我们做公人的,可以装傻,但一定不能真傻!可以装勇,但一定不能真勇!
下个贴文是很简单,但除了交恶于娄府还有什么好处?虽然现在娄府大树已倒,势力远不如前,但破船还有几斤钉,那些门生故旧随便拎一个出来,又岂是我们这样身份的人能抗受的?
就不如费点辛苦,一早等候……你看现在,事情解决了,还和娄家小相公有了眼缘,最不济这顿大馅包子是实在的吧?
铁柱你要记住,公人这行,和缉人追凶没**-毛关系,人情世故才是长久的饭碗!捕房里那几个德高望重,威名赫赫的老捕头,你看哪个是有好下场的?要么疾病缠身,要么缺胳膊少腿,过的不尽如人意,名声能换饭吃?
这些话,不是看你和我远房亲戚的面子上,我都懒的和你说,自己掂量掂量吧!”
第6章 长辈的心思
铁柱点头受教,又问道:“班头,我记得在府城大牢中,新近关进来了一个练气士?既然娄家小相公好这个,就不如……”
牛班头打断了他,“且住!你怎么还不明白?
想巴结娄府,这心思是对的,但也要看把力气放在哪个方面!
既然修行注定不可持久,为何还要白费力气?
娄府现在是老夫人当家,她的态度你知道么?娄小相公能有几分热度,谁又知道?那练气士如果心怀恶意,误了娄小相公的前程,这罪责你来担?
就算一切正常,就这么个被拿进大牢的所谓练气士,其真实本事態有几分那也难说的紧!没的误人子弟!
拍马屁的秘诀在于,你一定要知道马-屁-股在哪里,哪里去拍才最受用……”
……娄府内院,涂管家静静肃立,上座上娄姚氏闭目不语,在她身边,一名同样年纪的妇人随侍于后,这是娄姚氏的陪嫁丫鬟彩环,几十年的相伴,已经成为了这个娄府的小半个主人,当时一起陪嫁的丫鬟还有几个,数十年过去,或嫁或走,就只剩下她一个,无儿无女的她视娄小乙为已出,却是管束的比娄姚氏还严。
像她这样的陪嫁丫头,之所以被选中,那当然是从小就被灌输了极严格的礼仪规矩,小时候被人教导,长大了自然就想教导别人,娄府之中其他人都无所谓,也就娄小乙成为了两个老女人的调理对象,从小到大,循规蹈矩,可以说,之所以有自闭,内敛,沉默寡言的性格,这两个至近的亲人要承担很大的责任。
现在,这个小家伙是翅膀硬了,想单飞了?
挥挥手示意涂管家退下,彩环轻声道:
“小姐,小相公月来显得怪怪的,好像性格脾气都有了不小的变化,这不符合常理啊!便小孩子真长大了,那性格变化也是日积月累的,哪有这么快?
小相公平时居家读书,少有外出,难不成是,是撞了邪了?”
娄姚氏摇头,她们之间亲如姐妹,所以彩环说话才这么直接,
“胡说!大白天的,在这里疑神疑鬼的,我娄氏诗书传家,可不信这些鬼神邪怪之说!”
她是见过大世面的,未出嫁时也很不安份,常在父亲书房赖着不走,既偷看杂书,也偷听父亲议事,她年纪小,又是女子,这方面可比几个哥哥要受宠爱的多。
怪力乱神,在照夜国上层是被明令禁止的,虽然这可能是个有修行者存世的世界,但层次不高,有限的那些所谓练气士,也挡不住有组织的凡间国家机器,为了维护世俗的权力,在对待修行人的态度上,照夜国一贯的态度就是,既不打压禁止,也不提倡宣扬,而在凡间权力上,更是寸步不让,绝不允许修行人参与进来。
所以她其实对这些所谓的神通广大者的能力是有概念的,当然和凡人相比很有些神奇,但这些人不可能来碰触一个曾经的大司马的后裔,他们很清楚这么做的代价,有资质的少年多的是,她这个弱不禁风的儿子可不符合他们选人的标准。
“彩环,你是知道的,小乙这孩子别的都好,就是太过于安静,除了他的书房,哪里都不愿意去!
这不好,老爷在世时那可是六艺精通,能上马阵前,能决策于后,可惜他走的早,否则这孩子也不会变成这样,我是担心他的身体,现在还看不出来,等再大些,久疏四肢就难免暗疾上身。
难得他这次不用我们督促,就愿意改变生活习惯,我是想着,如果这次我们再把他捺回原来的轨迹,他恐怕再也不会主动求变了!
至于修行,我们都知道,绝大部分人都修不出什么结果,既然不会有什么结果,那还不如借此机会让他多出去走走,结交一下朋友,像个少年人的样子,起码对身体有好处。
我看这孩子神智清明,举止正常,如果不是和他之前相比有了些变化,其实就和其他这般年纪的少年一般无异。
随他去吧,你只需叮嘱那些个粗使的丫头,多留意些就好!”
……娄小乙开始了他那些奇奇怪怪的健身活动,他的庭院改造起来其实也并不困难,挪走了那些文人的趣好,剩下的也不过就是夯实地面,没什么复杂的工程。
那股意识,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主导地位,却神奇的没有引起原来意识的太大抵触,因为他在不断的灌输他们本是一体,不过是现在和未来的区别而已。
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这个过程还在继续,直到彻底占据这个身体,在这种事上,不存在共存的可能,如果有,那就是人格分裂。
关于如何锻炼这具身体,其实新来的意识也并不专业,毕竟他也完全想不到会有穿越这种事情的发生,就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进行一些大众化的锻炼,比如,跑步,俯卧撑,仰卧起坐,再包括这个世界的举举石锁什么的。
他的目的只是让身体不这么弱不禁风,而不是想靠这身体做什么,因为他很清楚,如果是一个存在修行的世界,那么如果真正涉足进去的话,会有更专业的方法,可不是凡世这样的笨手段能比拟的。
只是想达到一个正常年轻人应该的样子,而不是在朝凤楼被人笑话,其实他也是想付钱的。
作为一个有所经历的灵魂,他还是很推崇付费游戏的。
演武场刚建好的当天,平安终于带回来了他的消息,
“普城大概有三种方式可以接触修行,
第一个,城北郊区有个白云观,是个野观,听说其中的驻脚道人是修行中人,但没人亲眼见识过,而且这人居无定所,一年中倒有大半年不在观内,而是云游四方,我派人去看过,道童说已经走了数月,也不知何时能归。
第二个方法,普城首富李家,听说在老宅养着一个练气士,但您……
第三个就是齐家二公子他们,公子既与他们有所接触,想来亲去询问能有所收获?他们也是普通人,那些东西总不可能是无师自通的吧?”
娄小乙就叹了口气,果然,修行这种事听别人说起好像就很容易,你要真正的踏入其中就很难,哪怕他这样的家世,也不能取舍由心。
白云观的道人完全没谱,他也不可能三顾茅庐,或者天天守在那里;李首富家的练气士更不用提,前几年李家曾经派人来娄府想高价求取娄司马的旧作手稿,母亲哪里舍得?虽然当时并未交恶,但落下了龌龊是肯定的,现在又怎么开口?
找来找去,还是齐二一伙人最是靠谱,也是无奈的很。
第7章 赌场
娄小乙正琢磨着怎么能比较自然的和齐二一伙拉上线,他很清楚,上赶着不是买卖,总要自然而然的才好,否则欠人太多就会身不由己,他是个不愿欠人的性子,这一点上,无论是侵入的意识还是原来的意识都是如此。
但他运气不错,大概是上次朝凤楼最后一句请客的话的原因,数日后齐二一伙托人带信来,要去城南的大悦赌坊试试手气,还特别托人来问他有没有兴趣。
如果是之前的娄小乙那是必定不会去的,诗书传家的子弟,对类似赌坊浊馆青楼这样的地方很是忌讳,尤其像娄府这样作为道德标杆的人家。
但现在的娄小乙却很明白,齐二这伙人的真正目的,尊重娄府的声名只是一一部分,最重要的是,想看看他娄小乙可不可交,如果自命清高不去,那肯定就没有以后,请吃酒也没用;只有放下架子去了,才能真正的融入他们这个小圈子。
少年人,也是有心计的。
“你要去赌场?竟然还不偷偷摸摸的去,还来这里问我能输多少?小乙,你这是认为我一定会同意么?”
娄小乙涩然一笑,“赌场这种地方,娄家子弟不适合去,哪怕我肯定自己不会沉迷其中。
但是母亲您教过我,万事不可拘泥,既要结交于人,就要容忍别人的一些怀习惯,否则人家又凭什么会认同于你?
齐二哥他们也不是不可救药的赌徒,只不过少年心性,什么都想尝试一番,孩儿还有修行上的事向他们请教,所以偶尔去一,二次想来并无大碍?
既然应邀前往,当然不可能不赌,总不能显的太与众不同,那地方也不是清高的地方。
所以前来向母亲请示,看看能输掉多少?”
娄姚氏活了五十多年,还是头一次听说有儿子向母亲提出这种要求的,很出人意料,却又很有道理。
“娄府虽然并不豪阔,但凭你父亲所留,支持你一次赌资还是没问题的,小乙出去寻开心,我这当母亲的好像就不应该再給你定个上限?”
娄小乙就很惭愧,“儿子生来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未为家中赚得一文收入,心实不安,哪能如此大手大脚?家中操持,都是母亲费心,父亲走后娄府才一直不倒,儿子就算要当一次败家子,也是要考虑成本的。”
娄姚氏再问,“也不一定输吧?万一小乙反倒赢了呢?”
娄小乙就笑,“母亲莫要取笑,进赌场哪有赢的?就算偶尔小有斩获,也不过是存着下次吸引你再去的诱饵罢了,儿子读了十多年的书,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
娄姚氏抓过他的手,眼中泛红,“我儿长大了,明白事理了!你如此懂事,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自去账房支领十两银子,开开心心就好,不要有压力。”
哪怕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一次如果输掉十两银子也不算少,朝凤楼一次酒资也不过才二,三两呢,娄小乙也不推辞,他这个母亲可不一般,不是没见识的深闺主妇。
才走到门口,背后又传来了彩环姨的声音,
“小乙!这座娄府都是你的,以后可莫要说那些赚钱的话口,没的让你母亲伤心。”
他露齿一笑,“小时候,母亲照顾儿子;等儿子长大了,当然就要照顾母亲,我不会让您伤心,您也让我尽到责任好吧?”
眼看娄小乙越走越远,娄姚氏止不住的就掉下泪来,对身旁的彩环说道:
“小乙,是真的长大了!如果这就是你说的中了邪,我宁愿他永远也不要醒来!”
……转过天来,娄小乙和齐二一伙聚齐,一起杀奔城南大悦赌场,骏马驰过宽阔的街道,惹来一阵的鸡飞狗跳。
这是少年人的心性,并不代表他们就是多么的无恶不作,就像他那个意识中的飚车,很多都是来源于对速度的痴迷,和吸引周围人群羡慕的目光,可能不太持重,但这不是罪。
一伙人高声谈笑,娄小乙依然沉默,这是他的性子,不过既然肯和大家一起来耍钱,那就是拿他们当可以交往的朋友,而不是故作清高的惺惺作态。
足够了。
离大悦赌坊还差着一个街角,齐二哥首先勒住了马缰,回过头问道:
“我带了五两银子,你们带了多少?可别带太多,让我二叔知道,会抽我鞭子的!”
一句话就暴露了这群少年的底细,只是好玩图新鲜,在私人场合下耍几回哪有在鱼龙混杂的赌场来的刺激?
他们都是普城富家子弟中相对来说恶习最少的那一部分,不如此,娄姚氏也不会容许娄小乙和他们来往,作为母亲,娄姚氏是很负责任的。
“三两!”
“四两!”
王大柱,孙猴子,钱胖子,冯娘子,韩老幺纷纷报数,倒都没有超过五两的,他们总在一起厮混,也知道各自的底细,所以都有定数。
这些都是外号,是少年人的习惯,只有自家人才能互相称呼,齐二哥在家里是排行老二,但在这里却是老大,猴子,胖子都是各依体形而论,冯娘子长的最小巧,人也生的俊,所以叫娘子。
看大家目光看过来,娄小乙一笑,
“第一次和哥哥们出来耍子,怕带少了丢了哥哥们的脸面,所以带了十两……”
齐二哥爽朗一笑,“你初次来,不知道规矩,只拿五两去耍耍就好!别让老夫人知道我们冤了你,露个口风,我们还要挨板子!”
娄小乙点头,“也好,留下五两,回头请各位哥哥朝凤楼吃酒!”
齐二哥很是满意,他没想到这个书香门第出身的公子哥会跟他们一起来大悦耍钱,但既然来了,他就认这个朋友,而且从说话办事上,好像也很大气,没有读书人的那股酸腐气,很对脾气。
七个少年跃马扬鞭,颇有些豪客的风范,到得门前,把缰绳扔給同来的仆从,却不进入,而是各捡拾几块石头埋在赌场的门前,这才昂首纠纠而入,看的同行的娄小乙有些莫名其妙……
一个时辰后,七人灰头土脸的蹩了出来,赌场的门道,又岂是他们这些菜鸟能应付的?
“晦气!出门没看黄历,搞了个全军覆没!”
齐二哥抱怨道,不过也没看出有多少失落,毕竟,这点银子对他们来说也不算什么。
几个人出了大悦的门却不走远,却在大悦门口翻出之前埋的石头,拿在手中,吐口唾沫,再原样翻面埋了进去。
饶是娄小乙性子沉稳,还是忍不住问道:“二哥,这是在做什么?”
旁边钱胖子哼道:“这是为下一次换运,总有闲鱼翻身的那一天!”
……一伙人心情稍开,定下后约便各自散去,娄小乙和平安也缓缓策马回府,
平安忍不住,“小相公,你们在大悦门口做了什么?好像又重新高兴了起来?”
娄小乙笑道:“他们觉得翻了石头下一次就能咸鱼翻身,所以很高兴,不过庄家也很高兴!”
平安不解,“为什么庄家也高兴?”
娄小乙哂道:“庄家当然高兴,因为那意味着下次可以吃另一面了!”
第8章 剑斗
娄小乙终于得到了参加齐二小团体异人活动的机会。
齐二哥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做的很大,已经做出了普城,这在大部分普城当地富户中是件很了不起的事,这让齐家脱离了小地方土财主的形象,摇身一变,变的高大上了起来。
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普城人对能够出去闯荡并有所成就的能人,都抱有一份崇敬之心,这里面最受益的便是娄家,家族势力单薄,财富有限,却能在普城稳稳的位列上等人家,就是其父在位时留下的声名在护佑,哪怕人都走了,还能凭余荫庇护母子近二十年。
齐家后院有个巨大的堆场,是用来收晒药材的地方,因为普城这地方的药草季节性很强,所以除秋末期间大规模晾晒药材外,其他的时候都是空闲的,正好用来演武修行之用。
黄土夯的极结实,也很空阔,是小伙伴们聚集的好地方,也是唯一的地方;在普城,哪怕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想为子弟单独辟出一个空阔的大空间演武,是件不可想象的事。
商人重利,讲究回报产出,修行这东西一不能赚取财富,二不能飞黄腾达,三不能光宗耀祖,谁会不惜成本的建设?
七个异人,嗯,准确的说,是六个异人和一个普通人齐聚场中,煞有其事,连齐府中端茶送水的小厮下人都被赶出了场地,很有些艺不轻传,神神秘秘的架势。
这让娄小乙充满了期待。
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已经二,三个月,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和这些少年的相处上,这才有了今日之邀,用齐二哥的话说,不是兄弟,都休想接近这里半步!
娄小乙搬了个板凳在场边坐下,嘴里督促,
“快快开始!先说好,昨日是酒也吃了,曲也听了,须得拿出十分的本事,可不能藏着掖着,如果就是那些平常武艺的话,我可不学!
有那时间,我还不如和府中老军学些技击之术,都比你们这些花拳绣腿来的实在!”
少年人嘛,只要是对上了眼,那相处是极快的,他们现在还没被社会上的复杂所侵染,等过了二十,不得不出去帮助父辈经营打拼后,这种单纯将再也不在。
不客气,就是少年们相处的不二秘诀,文绉绉在这里是行不通的。
齐二哥哈哈大笑,“小乙!瞧不起哥哥们的手段?
来来来,兄弟们,打点起精神露一手給小乙看看,他是觉得昨日那顿酒吃的冤枉了!
今日就让你看看,凡间武艺和我异人手段到底有何不同!”
一伙人哄然应是,虽然仍然嘻嘻哈哈,但也没人藏私,话说,以他们这种程度,也没什么私可藏,再藏,就没个屁的了!
最先上来对手的是铁柱和钱胖子,他们两个也是众人中最急燥的两个,
为了让新来的小兄弟服气,两个人站的很开,寻常武人放对,距离当在丈许之内,双方兵器伸出能隐隐接触为宜,在远恐怕就不能动手,而只能动嘴。
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在三丈开外,全神贯注,互相盯视的转着圈子,最让娄小乙意外的是他们手中的剑器,既不是寻常的三尺长剑,也不是蟊賊爱用的攮子匕首,而是介于其中,尺长左右,让人一时间也想不出这东西的具体作用。
两人皆是一手反握,一手正把,就像是在搓着个看不见的圆球,把短剑端于胸前,遥指对手,口中还在念念有词……
对峙稍刻,钱胖子终是忍不住,大喝一声,“接我风凌天下!”
也不见他胳膊手腕有何动作,手中剑器却仿佛自带了动力一般,向对手窜出……只不过却有些歪歪斜斜,有气无力,以娄小乙在旁边的观察,这种速度下如果对手是个身体灵活的练家子,有很大的几率躲开,就是他自己,这些时日天天锻炼下,如果不考虑风度,摔在地上打个滚,也是能勉强躲开的。
当然,前提条件是剑器不会拐弯。
铁柱却没躲,在钱胖子骚包的喊声后,他同样一声断喝,
“浩气长存!”
同时,手中剑器也是向前飚出,同样的有气无力,同样的歪歪斜斜,区别只在于程度不同,肉眼还不好区分。
两枚短剑在空中相遇,看似杂耍一样的掷剑相合却在空中激出让人想象不到的巨声,那是金属剑器相互斩击的声音,有如两个持巨剑的大汉全力互斫,小小的剑器在空中互撞,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由此可见,剑器上所蕴含的力量还是很有些的。
两柄短剑相撞而落,却距离钱胖子更近些,胖子的短剑也飞的更远些,这说明至少在剑器的力量上,铁柱要略高一筹,只不过这一筹,还不足以决定胜负。
在发出这一剑后,两人明显的就失了后力,那种能发出剑器的神秘力量,为了能尽快抢回自己的剑器,就只有往落剑处冲,
结果是必然的,在捡到各自的短剑前,两人便肉身接触起来,一个身体强健,一个身胖力不亏,扭在了一起,老拳脚拌齐上,污言秽语翻飞……
众人急忙上前拉开,这才拦住了有些打上兴的两人。
齐二哥看了看娄小乙,有些尴尬,“这个,主要是看前面,后面的不做数,他们兄弟情深,久未见面……”
娄小乙就无语,“天天见面的吧?昨天还一起吃酒划令呢!”
齐二哥就呵呵,“小乙啊,我也不瞒你,像这种飞剑互斩,平素我们是绝少如此的,实在是太过危险,稍一不慎被剑器划到,那就是重伤!
这不是见小乙你第一次来,大家想让你见识见识么?
为了你,他们也是拼了命的……”
娄小乙经世的灵魂,怎么不明白这个?走过前去,拉住铁柱和胖子的手,合在一起,
“谢谢两位哥哥为小乙出力,嗯,一个英勇神武,一个神武英勇,一时瑜亮,不分轩轾!
别着急,等小乙我学得此术,到时一挑你两个……”
前面还能听,后面就有些大话,这也是娄小乙能迅速融入这个小团体的手段,少年们都吃这一套,嘻嘻哈哈后,也就了事。
第9章
接下来却不再有两人的放对,而是孙猴子,冯娘子,韩娘子的共同使剑,瞄准了院中最粗壮的一颗老槐树,剑器‘哚哚哚’的扎在树上,颤颤悠悠,也有些剑阵的气势。
唯一尴尬的是,能发不能收,那剑器放出去就回不来,还得自己过去拔出来,让效果气势大打折扣。
最后上场的是齐二哥,也是整场中最出色的一个,他却不击树,而是对空放剑,那剑器在飞出数丈远后,竟然能空中转折,自己掉头回来!
当然,也回不到原位,还需要齐二哥紧赶几步去接回。
如此一路放剑,一路追,接住再放,在宽阔的场地中跑的不亦乐乎,这样的技巧让其他少年都大声喝彩,兴奋不已。
许是跑的累了,也可能是没力气再放剑器,在放了五,六次之后,齐二哥站定身形,收剑于肘,一手平伸,头颅微扬,这架势,很有些高人的风范。
气氛很热烈,其他几个小伙伴看向齐二哥的眼神很有些崇拜,他自己也很享受这一切。
“如何?”
虽是齐二问出的口,但六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期待,他们已经完全接受了娄小乙,自然希望他能对这些本事推崇备至,万分憧憬,这是好朋友之间对好东西的分享,是仅有他们这个年纪才能拥有的品质。
娄小乙撇撇嘴,“我酒都请了,你们就給我看这个?不就是掷剑么?我也会啊!”
娄小乙的不识相引来一片骂声,虽然明知这可能就是个玩笑,但他们迫切希望得到承认,尤其是一个书香门第出身的承认。
钱胖子还是那么的急燥,第一个跳了出来,
“好你个小乙,竟敢看不上哥哥们的本事!掷剑?来来来,剑給你,你掷一个給我看看!”
钱胖子冲动之下把自己的短剑塞进娄小乙的手中,修行者的剑器,又岂可轻易置于他人之手?但钱胖子一伙现在显然还没有这样的意识。
娄小乙掂了掂手中的短剑,形制和普通凡剑相差不大,但又有些区别。
最大的区别在剑茎上。
剑茎,通俗称之为剑柄,包括剑鐓,剑夹,剑格,民间也称为剑首,剑把,护手。
剑首在凡剑中是为平衡重心以为手感之用,造型多样,扁圆柱形,也有特殊造型,特殊材料,那都是富贵人家的装饰,形制上有龙首,虎头,云纹等,材料上也可以用蚌,金银,玳瑁等替代。
钱胖子的这把短剑,剑首很不显眼,几乎和剑把混淆在了一起,不仔细看都不能区别,显然没有平衡剑体的功用;剑首上有几团风纹,刻有两个古篆:天风。
剑把很普通,没有任何装示,而且很短,普通人的手掌不能握,大概只能搭进三根手指的宽度,一看就不是为了手握战斗的东西。
护手完全不存在,本来在正常剑器中,护手是个很重要的部分,防止两剑相格后刺伤握持之手而设,另外也为防止刺物后用力过巨手滑到剑刃上受伤。
剑身倒是和普通剑器无甚区别,剑脊,剑刃,剑锋,没有特别之处。
整个的剑器,都是同一材料铸成,没有任何附加之物,在娄小乙看来,就是把寻常的缩小版,省略版铁剑,当然,铁剑中是否融入了其他什么稀有的材料,也不是现在的他能看出来的。
在一众伙伴的威胁下,说了大话,看不起异人本事的娄小乙被逼到了老槐树前三丈远处,也就是这群异人们的最大飞剑距离上,齐二哥甚至大方的允诺他再往前踏一步,就是为了让他自己试试什么叫掷剑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这一个二个的瞪着他,娄小乙无奈,也只能践行自己的大言。
“先说好啊,我可没练过掷剑,这要是扎进树里面,可就算是我赢了,你们乖乖的跟我念书;如果不成,我再和你们学这掷剑之术!”
娄小乙为自己找着退路,众人皆怒目相视,
“快掷!快掷!大言不惭,等下有你好受的!”
娄小乙拿好姿势,手捏剑柄,弓步聚力,然后把手一抖,那剑打着转飞出……忒粗的老槐树没击到,却直接在树后院墙上撞出一个小坑,跌落于地。
钱胖子脸上肥肉乱抖,显然是心疼之极,费尽千辛万苦才炼得的剑器,却被这家伙当石头掷,他动作飞快,剑一落地便蹿过去捡了起来,仔细打量,还好,没有磕出缺口,但却犹犹豫豫,再也不想把宝贝給这败家的玩意儿。
齐二喝道:“給他,再来!胖子你也忒般小气,你那天风和铁柱的太浩相斩都无事,就能被土墙磕坏了?一点我异人的气度都没有!”
你有气度,你怎么不拿青鳞去給他掷?钱胖子心中凄苦,嘴里还不敢说,旁边几双大眼珠子都盯着他,也只好暗怪自己的急脾气,怎么就第一个跳出来了呢?
娄小乙接过天风,浑没当回事,仿佛就察觉不到胖子的怨念似的,瞄了瞄,再次往老槐树掷去,
这一次总算是对准了大树,却是剑身着树,横拍而上,立刻弹了出来,除了掉落了几片树叶子,没有任何的效果,
“我不喜欢剑!剑为凶器,我堂堂儒家弟子……”
钱胖子立刻附和,“正是正是,就不用试了吧?咱们七兄弟,六个修武,一个修文,那是正合适,又何必趋同一致?便如那大悦赌坊,除了打手,总还得有一个账房吧?”
但以齐二为首的却是不依,修者的傲气,怎可被一个文绉绉的读书人压下去!
于是便有了第三次,这一次,娄小乙不再糊弄,而是助跑几步,比出一个潜意识中投标枪的姿势,天风骤然掷出,速度竟然比异人们御使的还快,剑身也算是平稳,‘哚’的一声,正正扎在老槐树皮上,
这个距离,对他这个普通人来说,正是力量稳定最足的时候,但即使如此,看似锋利的剑锋也不过将将扎破树皮,因为不能承受整体的重量,晃了几晃,最终也没停住,还是从树上掉了下来。
娄小乙走到近前一看,他这一掷,剑器入树也不过一寸,以目前的能力,大概也就是极致,除非日后天天练习。
再看树上的其他剑痕,像钱胖子,冯娘子他们,能御剑直入三寸,最厉害的齐二能入五寸有余,在坚硬的老槐树上能做到这一点,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娄小一冲几人一个罗圈楫,“小乙心服口服!这就请二哥传下秘技,也让我也风光风光!”
第10章 法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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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期间不能爆更,这是规则,否则早早过了新书期,各种榜单都上不了,可就亏大了!
但我答应大家上架后爆更,决不食言!
现在,就是积攒读者,积攒人气的时期,希望大家理解,支持,和周围的亲朋好友推荐一下,老惰給大家唱个肥喏了!
………………
折服了酸丁,让小六义的异人们得到了很大的满足,在齐二的带领之下,众人拐拐绕绕,来到了齐二的卧房。
齐二神神秘秘的,从榻下拖出一个铁皮箱子,打开,取出一个包裹甚严的绸缎小包,再层层打开,露出一捆崭新的竹简,
娄小乙方要发问,发现大家的神情都很庄重,就仿佛在观瞻一件圣物,这种时候可不是玩笑的时候,需要尊重别人的信仰,
齐二哥把竹简放在书案上,和几个小伙伴一起恭敬大礼,连带着娄小乙也拜了几拜,
简陋的仪式完成,齐二才一反常态的认真道:
“小乙,你加入我们,非我一人心意,而是在场各位都同意了的,你要清楚,看过了这枚竹简,小六义就变成了小七侠,你我兄弟相称,当行兄弟之义!”
娄小乙就有些懵,“没有祖师爷?”
孙猴子就笑,“没有,不过你若是真想要祖师爷,这里倒有六个!”
娄小乙继续,“是不是太简陋了?”
钱胖子跳了出来,“嫌简陋了?明天你在朝凤楼再摆一桌就好了!”
娄小乙还没完没了,“不需要歃血盟誓什么的?”
齐二就怒,“酸丁磨磨唧唧!你到底看不看?不看我可收起来了?”
娄小乙呵呵一笑,上前把竹简打开,嘴里还不停,
“这竹简如此之新,我看刻成都不会超过两年,二哥,古语说,姑娘要新,书简要旧,你这是搁哪里抄的副本,靠谱么?别修来修去修出个半身不遂来!”
齐二几个无言以对,他们发现自己新交的这个书生朋友真正是麻烦,平时不爱说话,这一开口就能噎死个人。
老话说的真对,这闷葫芦就没一个好东西!
娄小乙看的很仔细,他一个读了十多年书的书生种子,记忆这些东西还是不成问题的,虽然算不上神童,也在水准之上。
当然,可能这本竹简上记载的东西也比较浅显。
读一遍,默一遍,再读一遍,再默一遍……这东西如此之新,想来也不可能有用火烤水浸之后才显真容的机关,如此三遍,不仅记清楚了,对整个不多的内容也算是有了大概的了解,
不禁问道:“那玉圭残片呢?我看这简上所述,修练这口诀还需要特定的玉阙配合,怎么这里只有竹简,没有玉圭?
二哥,这可就不地道了,你们这是只給吃食不递勺箸,却怎么吃进嘴里?”
齐二哥被问到了关键,尴尬道:“小乙,不是二哥坑你,当初我机缘巧合得到了这一简一圭,也是家中长辈帮了某位练气士的大忙才得到的,家中其他子弟都不愿意练这神怪之道,怕耽误了正事,这才轮到了我。
我用了几次,才算是小有入门,当时兄弟伙里还没有你,所以他们一个个的试下来,也算是得了些异趣。
到老幺为止,他是最后一个,那玉圭直接碎掉,是再也不能用了。
现在你加入进来,便只有竹简,没有玉圭,也是莫的法子!
可能你也看出来了,我们这些人大概也是瞎胡闹,没有正经的传承来源,别说是你来晚了,就是我们,自入得门来开始,就再也没有寸进,说是异人,不过是自己給自己脸上贴光罢了。
不过是玩耍而已,大家其实心里都明白,这不是正经前途;铁柱下月就要帮家里看铺子,胖子要去走商,大家都各有各的安排,就连我也一样,说不定年中就要离开普城……
你是读书人,有远大的前程,大可不必在这上面看的太重,玩玩可以,不能痴迷,否则老夫人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
娄小乙一笑,“我怎么不知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岂能强求?难道没有了修行,大家就不是朋友了?”
……晚上,照例熄灭灯火,在黑暗中沉思,
齐家一行,既在意料之外,也在猜想之中,所谓修行,看山容易登山难,总觉的就在眼前,却是怎么也走不到近前。
以他这数月的经历,包括和齐二一伙的接触,也包括自己的四方打听,还有各种杂书中的寻找,他大概也明白了自己所处的世界是个什么层次的世界。
当一个国家,凡世权力要压过神秘时,那就只能说明一点,这不是个修行昌盛的世界,不够强势,不够普及,不够层次。
如果只是原来的娄小乙,现在已经放弃了;但他现在不会,哪怕是个低层次的修行世界,它也是充满着无数的可能的。
不能长生,多活个几十年总能做到的吧?
他没有太多的奢求,穿越一场,从一个平平凡凡的碌碌无为之辈,一个模模糊糊一事无成的失败者,来到这个有些念想的世界,还不容自己再多想想了?
他必须有点念想,因为他这个穿越者是如此的不堪!别人无论穿越到哪里,至少还知道自己是谁?但他的悲剧在于,他能记的前世的一切,却唯独记不得前世的自己是谁?
叫什么名字?什么职业?家庭情况?有无妻子儿女?仿佛就是一团虚无,可他又清清楚楚的记的前世的世界,甚至包括一些人生经验!
他相信这个世界是有神秘的,不仅仅是接收的那些记忆,更重要的是,他在齐二家的晒场上,看到了不属于凡世的东西。
他不太清楚凡间武力能不能做到这一点,反正家里的几个老军,据说年轻时都是军中健者,武力高强的硬手,几十年下来,也做不到就这么平平的把剑器送出去,还能射入大树一定之深。
如果常年练习,可能能凭肌肉之力做到,但那需要非常大幅度的身体动作,这个世界好像没有内力一说,以钱胖子等人的心性,当然也不可能长时间的刻苦努力。
所以,是有窍门的,有某种神秘的东西存在,只不过他现在还不入门而已。
没有靠谱的引路之人,一切就都是虚妄,凭空臆想于事无补。
他有些头疼,在这个世界按照娄小乙本来的生活轨迹走下去,他是不愿意的;他的家世不错,这个世界也算太平,娶个媳妇,再来几个小妾,有足够的家资,生几个孩子,好好赡养老人,就这么平凡的走下去,总让他有些不甘。
这不是什么大志,只是吃饱喝足后的一点小憧憬;如果他来到一个贫穷的身体里,肯定就不会考虑这些。
人嘛,总是贪心的,吃不饱时就想着怎么才能填饱肚子,等能吃饱了就又想着怎么能吃好,要有地位,要有女人,权力……
他不过就是想要个小小的长生,多活几年,过份么?
第11章 对话
接近齐二一伙他是有目的的,他承认,不管是原来的意识,还是现在的意识,他都没把这群人真正当成朋友,但在齐二家见到那卷所谓的秘简后,他开始接受了他们。
也是一群懵懂,好奇,对未来充满了幻想的年轻人,明知道他们的所谓修行不过是年少时的任性,但他们仍然珍惜这段时光,因为时光匆匆,逝去不再。
谁还不在年少时轻狂一段时间呢?至少,能有个美好的回忆。
回来后,他把那枚竹简上的内容,一字不漏的录了下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多次诵读默念体味后,也算是有了个基本的认知。
这是套借器物修行的法门,器物便是简中所述的玉圭,而整套法门,更是简单的连个名称都没有,这让他根本就无法借此修行尝试。
他无法判断,这个世界的修行都是借物而修的?还是这种方式只是其中的一个分支?如果没有玉圭,那么他是否可以仍然通过竹简中所述来达到修行的目的?
他倾向于不能,竹简中满篇都在指引如何从玉圭上得到神秘的力量,说明这是个指向性,局限性很强的法门,它肯定不是修行的全部,从齐二家的能在外跑商时轻易得到,似乎也证明了这东西的价值?
他并不是一定要从最好最有价值的法门开始,但最起码,应该是最基础,最安全的方法开始,他可不想因为急于求成,最后却把自己搞成个不伦不类的样子。
他的前一世虽然模糊,但印象中不过是个小人物,小人物的最大特点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从齐二这里获得修行的途径已经不可能,即使他有机会找到类似玉圭的存在,他也不知道竹简上的法门是否和器物相配合,他之所以有这方面的顾忌,是因为齐二一伙六人都在使用剑器!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不可能完全一模一样,有喜欢剑的,就一定有喜欢别的,刀,锤,枪,盾等等,每个人都用短剑,只能说明这是竹简和器物的限制,他现在还不能确定到底是哪一个。
对一个初来的灵魂意识来说,他对冷兵器之类的东西不太熟悉,有天生的恐惧感,这可能和他那个世界的具体情况有关,在那个时代,冷兵器早已退出了历史舞台,成为被禁止的东西。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甭管修什么,只要是正宗的没有后遗症的,他都愿意接受,这也是小人物的可塑性,生活的艰难早已教会了他不挑食。
竹简上涉及有不少人体经脉穴窍的地方,这些东西对娄小乙原来的意识来说并不陌生,但现在作为鸠占鹊巢的他来说,还需要学习和巩固,完全能够想象,如果未来他真的踏进修行这条路,这些基础人体知识对他来说都是用的着的。
他不着急,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他虽然不清楚,但他现在的状况是怎么样的却是清楚的很,是一个标准的混吃等死的米虫状态,他喜欢这样的生活。
奋斗?一点点是可以有的,太辛苦就完全没必要,这是标准米虫的心态。
现在还剩下的修行的途径,也就只有城郊的白云观,平安会隔三差五的派府中小厮去看看,甚至也拜托了观中扫洒的道童,一有道人回来的消息就传信于娄府。
不过这事不太靠谱,道人的行踪不定,而且就算是回来,肯不肯诚心传授?有没有真本领?都是很难讲的事。
……“小乙这些日子在读什么书?我看你这几天又没出府……其实有了朋友,多出去走动走动,散散心,透透气,都是好的。
在府中锻炼,和去外面踏青寻友,终究还是两回事!”
娄小乙是个孝子,每日除去晨昏定省外,也常来母亲的住处陪着闲话,虽然一般都是带着耳朵来,却很少开口。
这个习惯,被新来的意识继承了下来,不仅仅是仪式礼貌上的需要,也因为老夫人很与众不同的开明事理。
孝道,有挂在嘴边的,也有体现在实际行动上的,对现在的娄小乙来说,他希望能把一开始的应付,变成一种发自内心的东西。
这是一个很了不起的老人。
就像现在,虽然他话仍然不多,但却主动替代了侍候的丫鬟,站在母亲背后轻轻的捶背,原来的娄小乙当然不懂这些技巧,但后来的意识却有些经验,不是操作的经验,二是前世在洗-浴场所被操作的经验,经历的多了,自然也就多少懂一点,这也不是多么精深的东西。
“回禀母亲,看的都是些杂书,以玄奇为主,儿子这些时日对修行有些兴趣,所以在这方面就看的多些……”
娄小乙没有隐瞒,又不是见不得人,藏着掖着做甚?娄府虽大,又有什么能瞒的过母亲的关注?
修行不是邪-教,大大方方的最好,尤其是对母亲这样精明的老太太。
“修行啊,小乙不是和齐家老二他们在一起么?怎么,他们的修行法子没有教与你?我看那些小家伙学了修行法子后也正常的很,想来那些法门也是无害的。”
娄小乙就叹了口气,他这母亲,谋算是很深的,为了自己的儿子,对齐二一伙看来也是下了大功夫的,就怕害了他,这种母爱,虽然不说,但人情事故如他,可比原来的灵魂要明白事理的多。
“給了,怎么可能不給?不过他们的修行法门有缺陷,需要外物相助,偏偏那外物还用尽损毁,所以一时不得他法……儿子此路不通,就想着从书上,或者从白云观上看看能得到什么收获。”
娄姚氏就笑,“白云观那道人有什么本事,都是传言而已,不可尽信,而且此人行踪不定,也没个常数……不过我看小乙却不着急?”
少年人性子如风似火,有什么喜欢的那就一定要得到,得不到就百爪挠心的;但少年人的性格是来的快也去的快,沉他一段时间自然就过去,曾经喜欢的不得了的东西也就是等闲;
娄姚氏对儿子想要修行的态度就是基于这个理念,哪怕不希望如此,也不会强硬干涉,而是由得他过去这段时间,到时都不用劝,自然就烟消云散。
第12章 相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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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家的打赏,银盟,盟主,都是老书友了,有了你们的支持,老惰才能坚持下来,谢谢!
………………
娄小乙又换了种手法,敲打的再密集了些,这个年代的深府主妇就很少有愿意锻炼的,没这个意识,他现在还做不到让母亲听从他的意见,但适时的舒筋活血还是好的。
“修行,不过是种爱好而已,又不是全部。在我而言,还有很多比这更重要的,比如,赡养长辈,维持娄府生计,考取文状……”
文状,类似他前世古代的秀才一类的称号,是对读书人的一种认可,能获得一定的社会地位,当然,要想做官就还得往上考;娄姚氏不想他步丈夫的后尘,所以在这方面从不要求,但娄小乙知道,一个文状的称号还是母亲很希望看到的。
之前的娄小乙有点小犟,明知母亲所想,也不愿意去考那个虚名,但现在的灵魂可是经过前世无数证书洗礼过的,对此毫无心理压力。
娄姚氏听的心中受用,眼睛笑的弯起,儿子现在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说的她都自动熄灭了去探寻这种变化的根源。
这世界上有一种假话,百发百中,那就是心有别念的儿子,对腻爱宠溺的母亲。
“好!小乙能摆正修行的位置,我也就放心了。不过在排在修行前的大事中,你好像还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娄小乙一楞,“忘了什么?还有更重要的?”
老夫人转过身,拿手指在他额头点了点,“跟我装糊涂?无孝有三,无后为大!小乙转过年就十八了,这个年纪,很多人家的公子连孩子都有了,你敢说你不知道?”
娄小乙很尴尬,“母亲,我还小呢!谈这个是不是为时过早?”
老夫人斥道:“小什么小?远的不说,就说你那些朋友,齐家老二是有孩子了吧?王铁柱,钱胖子也已成婚年余,其他几个也早就定下了亲事,偏就你一个,傻头傻脑的,和人家厮混在一起,却不知道别人都是有家室的人!”
彩姨在一旁插嘴,“小相公不知,齐家老二已经两个孩子了,钱家胖子的媳妇也有孕在身,他们能比小相公大多少?不过才一年而已!”
娄小乙无法抵挡两个长辈的轮番攻击,于是祭出了终极大招—沉默**。
但这一招在生他养他的两位老妇人看来,还不够看,
彩环姨慢条斯理,“你母亲和我早就为你一直在张罗,现在总算是有了点眉目。
城东林家,世代书香,虽然其父不过才一小小县令,但我娄府也不比从前;林家嫡房幼女,名唤佳音,年方十五,豆蔻年华,与你正好相配;更兼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性情温柔,品貌无双,如果过得门来,与你诗书相和,岂不美哉?”
娄小乙再也忍不住,“十五岁?这怕还未成年的吧?这如何可以?”
娄姚氏一锤定音,“怎么就不可以?照夜之律,女子年满十五就可以出嫁从夫,你嫌她年纪小,今年可以定下,明年再成亲!
普城范围,诗书人家甚少,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出色的,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再不早早下手,且等稍大些,早就不知嫁到哪家当少奶奶了,又哪里还能轮得到你?
小乙,我娄氏现在声势大不如前,可不能再任性了!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也别以为人家女方就巴巴的盼着嫁你一人,求亲者多着呢,其中不乏普城大富权贵之家,你在其中可一点优势都没有,全指着你父亲在世时的那点虚名撑着。
三日后,有一场小夜湖游湖春会,会有无数普城才子佳人参加,其中就有这林佳音小娘子,这也算是一场考验,若是你在游湖春会上有所表现,能給林家小娘子留下一个好印象,那日后我与你彩环姨托人上门求亲,就方便了许多,否则,怕是要落了娄府的面子!”
你们都是自找的,落面子于我何干?心中想想,嘴上可不敢说,唯唯诺诺,悻悻而去。
还没回到自己的庭院,就早把相亲之事給忘了个干干净净,不是他心大,而是实际经验非常丰富,不就是相亲么?前世的他在这方面经历不少,成功经验没有,失败经验无数。
他不拒绝找一个暖-床的人儿,但却非常拒绝一个把自己栓住的,在自由的天空下还没有浪够,浊馆都还没去过,何必早早給自己打上标签?
娄小乙最近很忙,主要忙的就是收集各种关于修行的书籍,传说,异志,山川地理,人物川记……这些,并不能帮助他真正了解修行,却能做到对这个世界有所了解。
既然是书香门第,娄府藏书那是不一般的多,有鉴于当初娄司马的地位,财富攒下多少不好说,但这书籍之广,之博,别说是在普城,就是在整个州域,那都是数的着的。
这些书籍,原来的娄小乙只对诗,词,文学,史记感兴趣,对其他的杂书涉猎不多,但现在换了个灵魂,就正好掉了过来,喜欢的反而是这些在正经读书人看来完全是闲书的东西。
娄府有两个大书库,一个是原来灵魂喜欢的雅库,都是所谓的高尚文人喜欢的东西,还有一个是野库,堆满了无数的野史传记,他现在在做的,就是把野库里的这些东西分门别类的整理出来,然后用前世在某点锻炼出来的超极阅读能力过一遍,从中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不管去了哪里,不管将要面对什么,知识永远都是最有用的基础,虽然他前世混的不如意,但更多的是在性格上,而不是在能力上。
他对自己的人生也有规划,修行上是一个重要的方向,不是为了拯救世界,而是为了多活几年,等过得一年半载,身体锻炼达到一定程度,和老军每日的角戏有所进步,考取文状后,他是打算走出普城,去这个世界多看看的。
但前提条件是,有个文状的名头在身,这不仅是为了宽慰母亲,也是出门在外的一道非常有效的护身符,这个世界,普通人出行还是有无数的麻烦。
来这世界三,四个月,身体的锻炼效果显著,毕竟,十七岁的身体恢复能力很强,他的营养也没问题,只是久坐少动的原因才显的有些弱不禁风。
现在的他已经和一个正常少年的身体相比没什么区别,又有几个老军的指点,想来再过一年,总有面对小蟊賊自保的能力。
唯一的麻烦是母亲那里,怎么才能说动她放他远游,这种事没法筹谋,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愿有好一些的机会。
第13章 相亲2
这几日齐二那伙人没有来找他,母亲说的对,也算是有家有口的人了,也不可能终日在外晃荡,这个世界上的年轻男子,穷困点的十五,六岁就出来讨生活的比比皆是,像他们这样十七,八的年纪,哪怕家境富有,也不可能真的放纵,
纨绔,永远是极少数。
第三日一早,锻炼之后刚用过了早食,正准备去母亲那里请安,然后开始一天的忙碌,却没想到彩环姨领着几个内院的丫鬟婆子涌了进来,把他团团围住,
看着她们手里的各种衣褂鞋帽,玉饰饼粉,他立刻明白了她们的用意,心中暗呼大意,急忙喊来了平安,
“去和齐二打声招呼,就说我今日有难,需要兄弟们的帮衬,让他们在游湖春会上等我!”
彩环姨就在旁边笑,“这又不是去打架斗殴,大家都是斯文人,行的也是风雅事,偏要去唤你那些狐朋狗友来,小相公,是不是心中发虚,不好意思呀?”
娄小乙就尴尬的笑,他倒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女之间的那点事,他又不是初哥,前世虽然没有结婚,但玩友不少,有花钱的也有不花钱的,所以来了这个世界,对这方面的要求并不急切。
其实便只这初来的三,四个月,彩环姨就暗示过好几次,他房里的那几个粗使丫鬟其实也是可以用的,这也是大宅门的规矩,总不能都到成婚的年纪了,还什么都不懂吧?
正因为面貌身材都很普通,所以才放心安排在他房里,就算是用了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等成亲前多給些银子打发了事。
大户人家在男丁的成-长过程中基本都是这个法子,还有家中男性长辈带着族中子弟去浊馆厮混的呢,可不是不着调,锻炼的就是子弟们不受引诱的基本定力,只有这样,未来家族中的事务才敢放手交給他们去做,否则来个狐狸精一勾魂,做出什么有损家族的大事,那就麻烦了。
见的多了,也就淡了。
但这些都是生意人家的手段,对娄府来说却不合用,毕竟书香人家要顾及名声,最重要的是,娄府没有成-年的男主人!没有合适的长辈去引领娄小乙,而这些话她们妇道人家又不好明说;之前的娄小乙是个榆木疙瘩,之后的娄小乙又是个老精油子……
“我昨天晚上才洗过澡的……”娄小乙无力的抗争着,
彩环姨寸步不让,“再洗一遍!你那叫洗澡?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过遍水,剩下的汤水清亮的都可以去熬粥!
你看你现在,一身的汗水离的老远都能闻到,人家不会以为你是娄家公子,还以为是外面早起卖苦力的呢?
今个这水要加香料,花瓣,我家小郎君要打扮的香喷喷的,人家小娘子才不会讨厌!”
在几个内院丫鬟嘻嘻哈哈的折腾下,娄小乙总算是沐浴完毕,本来都没这方面的念想,大早起的,却被几个大丫鬟洗出了一身的火气,也没个出处!
火气更大的,是里里外外这一身的穿戴,平时他穿的也无所谓,府里两位女性长辈也不要求他,反而为他的节俭淡然而骄傲,但这是不遇事,真遇到了场合,像娄府这样真正见过大场面,在照夜国都算是顶极的人家的排场,又岂是普城的一群乡巴佬能比拟的?
彩虹姨更是其中翘楚,那可是曾经服侍老爷上殿穿戴的人物!
却只见,一身纯色湖青文士袍,高贵中透着简洁;腰扎纯白丝带,一个如意结打的精巧无比;脚下黑面快靴,千层衲底;头上简单的文士巾一扎,古玉发簪,披发而下,潇洒中略显不羁,他未成婚,也未当家成-年,所以头发不必束起。
整个身上就一件装饰,白丝束腰上的一方古玉,也是青色,玉质极品,却图案简单,和文士袍正好搭配。
不愧是时尚大家的眼力,可不是财富的堆砌,当普城的富人们还在比谁家的仓库更殷实时,彩虹姨早就脱离了这种庸俗的层次。
满意的转了又转,看了又看,彩虹姨才哼道:
“游湖春会上有李家的老三,也是个想吃天鹅肉的,不过哪里比的过我家小乙了?
我都不用想,就能猜到那小子必然是一身的金玉,俗不可耐!小乙放心,那林家小娘子是个好读书的,好坏美丑,格调高低又怎么可能分不清?有小乙你这一身的简约大方,那所谓的李家首富之子,在你面前就是个倒腾金玉的贩子!
你都不用开口,都能压他一头!”
娄小乙在这位姨面前毫无脾气,这是从小养大的情份,单论时间,相处甚至要比母亲还长,因为母亲不得不把大部分时间放在怎么维持娄府的运转上。
“彩虹姨,我怎么觉得这味道是不是太香了些?搞的我头晕,这么重的香气,会不会让人觉得太,太娘了?”
作为一个成-熟的灵魂,他前世没喷过古龙水,这一世也没如此精心打扮过,对这气味实在是无法接受,这就不是香和臭的原因。
彩虹姨一瞪眼,“娘什么娘?你就是这种场合去的少了,没经验才说这种话!
姨敢打赌,今日去的公子们中,就你这点香味都得从倒着数!就那李家老三,那恨不得身上倒一瓶,口里喝一瓶,说出话来都是满口芬芳呢!”
娄小乙再次叹了口气,“但愿他昨晚上没吃羊肉葱头!”
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娄小乙一行开始往外走,旁边彩虹姨还不停的叮嘱,
“你母亲说了,今天不用再去请安,这梳洗装扮都花了多半个时辰,约摸游湖会都开始了吧?
我跟你说小乙,像这种情况去的太早太晚都有讲究,太早显的猴急,咱们娄府不掉这面子;太晚又不太尊重,咱们书香门第是不会做的……
见到小娘子,不需要刻意表现,就小乙你这样的人物,只需往那里一站,自然就鹤立鸡群;话不要多,一般小娘子都不喜欢话多之人,那会显得轻浮,但也不能像你往常那般一声不吭,要抓重点,一语既出,画龙点睛……
要沉稳,不要随便大笑,也不要板着个脸……”
娄小乙在彩虹姨的疲劳轰炸下狼狈而行,去参加个游湖春会而已,又不是去考会试,至于的么?
总算是走出了大门,在平安和一名老军的陪伴下,纵马离去,背后还传来彩虹姨的叮嘱声,
“小乙,不要乱吃东西……”
第14章 相亲3
多了个老军,倒不是为了防范谁,而是娄府传下来的规矩,以前娄司马出行,尤其是人多的聚会,那必然是有老军相陪的;反倒是娄小乙偶尔和齐二他们的相聚不用,因为齐二等人本身就具备相当的武力,虽然和真正的修者不能比,但在普通人面前还是有优势的。
“平安,我要你做的事你可通知到了?”
平安就期期艾艾,“都通知到了,可齐家老二不在家,王铁柱去了城郊庄子收租,钱胖子偶感伤寒卧床不起,孙猴子因与邻居寡妇私-通被其父禁足在家,冯娘子陪未婚妻表妹去了卧佛寺上香,韩老幺身背赌债这段时间不敢出门……”
这就是所谓的异人?真是够异的……生活总是这么无奈,哪怕对还没完全担当的少年。
“其实原因就一个,他们都有媳妇,饱汉不知饿汉饥!如果都是光棍,不用催,一个个的来的比谁都早!”
娄小乙悻悻道,像游湖春会这种地方,来的年轻人哪个不是普城有头有脸的人家的子弟小姐?可不是可以随便撩的地方,普城不大,互相之间都知根知底,你有了媳妇或者已经定亲还来这地方厮混,其意何在?
这就是齐二一伙不愿意来的根本原因,完全没好处,也注定不可能有收获,有这时间还不如去朝凤楼潇洒过的痛快,强胜在这里摆出假脸来装腔拿调。
没的奈何,娄小乙三人一路纵马,不出片刻就到了游园会的入口,其实以娄府的位置本来就距离小夜湖不远,完全可以安步当车,但大家子弟嘛,正规场合总要拿捏一下场面,要有仪式感,而且像这样的春会,里面各种安排那都是极完备的,吃食,酒水,乐师,仆从等等,开销不小,需要每个参加的公子小姐在入门处认捐,多少不定,你从小夜湖其他小道进来,难不成是想逃票?没的失了脸面。
主仆三人在游湖入口下了马,认捐自有平安去打点,不需主人操心,
入口处,人正多时,宝马香车,人流如织,多的是倜傥风流的佳公子,满眼花枝招展的美佳人,红绿之间,暗香浮动,鼻吸耸处,熏人欲醉。
娄小乙这一下马,立刻成为了众人之中的焦点,曾经在照夜国都时尚界都有一席之地的彩虹姨的眼光,确实不同凡响,虽然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年,但眼光底蕴犹在,和普城这些还以鲜艳为美,金多玉多为耀的土包子面前,境界高低立分!
再加上娄小乙人物出众,清秀阳光,数月锻炼,虽谈不上强壮,但身板挺直,如松之拔,自然而然的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气势就扩散了开来。
财富可以一代而出,但气质这东西却需要数代的沉淀,这一点上,娄府在普城独一无二!
周围基本上都是年轻人,少有长辈参与,无数目光射来,基本就是两种:男宾们的羡慕嫉妒不屑,女眷们的秋波不断目不转睛。
娄小乙控制住烦燥的情绪,尽量让自己自然些,现场情况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彩虹姨的审美眼光得到了承认,可难受的却是他!
这哪里是什么游湖春会,根本就是个普城上流社会一年一度的相亲角!而他娄小乙,却瞬间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这不是他愿意的,本着低调生活的态度,他在这个世界实际上并未完全站稳脚跟!
在他心里,娄府的地位是非常不牢靠的,指望着亡父二十年前的声名生存,充满了不确定性!现在大家对娄府的尊重只是固定思维下的延续,谁也没有打破这种平衡的动力,但如果有人真的打破了,能指望普城上层守望相助么?
不可能!
像他现在这样的成为众矢之的,就是一种潜在的危险,当有人在背后开始羡慕嫉妒恨时,也就是祸端的开始!
要摆脱这种危险的境地,只有两种方法,一是修行,二是功名!
可惜,暂时他是一样也没有!
春日的阳光很有些热度,让娄小乙感觉自己有如身处夏日,仿佛要化开似的,蒸腾他身体的不仅仅是温度,更是气味!
一个人熏香那没什么,如果一群人熏香,再结合各自的体味,有香有臭;放气排出昨晚的堂食,有荤有素;湖面上飘来水泊特有的鱼腥……这般大杂烩,他不清楚别人怎样,反正对他来说,两世灵魂都有些忍受不了这种折磨……
于是加快脚步向里走去,想找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入口处的热闹与他无关,这些人他基本都不认识,也不需要认识,他始终认为,自己的未来恐怕不会长久停留在普城。
走进小夜湖的亭台阁榭,微风徐徐吹来,鼻中的刺激和心中的烦燥总算是被吹走了许多。
仍然很拥挤,因为所谓的游湖春会,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画舫楼船,小夜湖并不大,周径不过数里,也就是个大一点的池塘而已,平素的湖中也没有舟船,用不到。
这里的妙处在于湖面上被长廊连接起来的亭榭,亭榭有大有小,有聚有散,小的只合数人促膝谈心,大的则能聚数十人饮酒作乐,而游湖会的主场地,就在数个最大的亭榭上,分为四季之亭,春雨亭,夏荷亭,秋风亭,冬暖亭。
这四个大亭榭,就是俊男靓女们交谈结识的地方,至于如何区分,当然有深不可测的潜规则;
一般而言,这里是以女眷为主家的场面,来自富贵人家的大姑娘小媳妇,也有极少数的姨娘正室,各自身处不同的亭榭中,以家族财富,丈夫地位,亲疏远近,商家地主,官场权贵,等等无数的背景条件相组合,形成了四个大圈子,对她们来说,一旦屁-股在四季亭榭坐定,就不会轻易离开。
游动的是男宾们,你看中了哪家的小姐,有意提亲,就会去往那个亭榭,之后各凭本事,是诗词歌赋,还是锦绣文章,是语言诙谐,还是默言如金,一句话,就算是扮小丑,你只要能讨得女方女家的欣赏既可!
第15章 相亲4
在这个世界,仍然是以男权为主的世界,但女性的地位并不低,在某些方面,甚至还有话语权,尤其是在亲事方面,她们的态度很重要,也并不完全是那种由父母媒婆随意摆布的地位。
基本上一门亲事的成功,除了门当户对,双方家族都有意愿的前提下,还要看女方对求亲者的印象,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小夜湖游湖春会就是普城最著名的相亲场所,让适龄的年轻人们趋之若鹜。
毕竟,哪个男人也不希望自己娶个丑八怪,哪个少女也不希望自己嫁个穷矮矬。
连接亭榭的回廊上,匆匆而过的男宾们络绎不绝,他们中大部分都有明确的目标,即使是相亲,也不可能完全凭自己的心意,否则地主家的少爷看上了权贵家的小姐,成功的希望就非常的渺茫,再万一和仇人家的对上了眼……
男宾中,来过多次的并不少见,前年没合适的,去年没瞧上的,今年就再来碰碰运气;而且其中大部分也不是只有唯一的目标,
普城今年都有哪些大家闺秀发育好了,可以嫁人了,人手一份名册,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早被媒婆们打听的一清二楚,毕竟这是大活人,养育了十多年,也不可能和白萝卜一样一直放地窖里藏着。
根据自己的条件,再看女方的条件,再考虑些其他的东西,比如两个地主家的地能不能连成片,两个商人能不能携手垄断,两个官员可不可以把持府政,等等诸如此类的东西,
其中平衡,相当的微妙,当然,也有跨界的,但那是少数。
相对来说,娄府算是其中心思最单纯的,就是为了娶个媳妇,生几个崽子,以利于府中的两个老妇人解闷玩儿,
娄小乙已经长大了,不好玩了!
从早食开始到现在,娄小乙已经被折腾了一个半时辰,他在嗅觉终于恢复了正常后,又感觉到了阵阵饿意,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口壮之时,每日早起的那一个时辰的大运动量,早已把早食那点东西消耗了个精光。
“吃的东西,都在那四个大亭榭中,其他的地方没有?”
平安不得不一旁提醒道:“是的,都在四大亭榭中,不过公子,彩虹姨临出门时可是说过了,不让你随便吃东西,有损您的形象,要矜持些……”
娄小乙不以为然,眼前这场景不就是前世的冷餐会么?每个人一边端着盘子,便吃边喝边聊,你不吃就能显的高雅?
“都交了钱了,当然要吃回来!不仅我要吃,你们也要吃!而且不能挑喜欢的吃,得挑贵的吃!总不能白来一趟还亏了本!”
娄小乙现在的思维来自于前世朴素的思想,这就是吃自助餐的第一原则,是穷**丝的至高境界,只吃贵的,不吃对的!
随便找了个方向,抬步就要往前迈,却被平安干净利落的拉了回来,
“公子,您的目标不在冬暖亭,是在春雨亭!”
娄小乙死鸭子嘴硬,“如你所说,美色之前吃东西不雅,那么我去冬暖亭先填饱肚子,再去春雨亭会小娘子,不香么?”
平安长随有些凌乱,以前的小郎君可不是这样,斯斯文文的,温和安静,对主母的安排言听计从,从不置疑,除了有些沉默,其他的都很好,属于仆人们最愿意侍候的那一类主子;但自从和齐二一伙勾搭上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变的更有主意,而且说起话来损的很!
他当然不会知道,小主子的变化完全和齐二一伙无干,这根本就是某个时空穷**丝的标配,蔫坏,嘴毒,阴损!
他现在是侍候的非常辛苦,远不如之前的滋润,再看旁边的老军,却是完全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仿佛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和他无干似的……
娄小乙昂首阔步,气宇轩昂,直入冬暖亭,亭中早有数十人在场,言笑晏晏;
女眷们一般都是依栏而坐,身旁丫鬟环侍,一为服侍,二为遮挡登徒子们的色眼,只有遇到了心仪的郎君,才会稍微移开遮脸的团扇,自家丫鬟闪开一丝缝隙,互相之间配合的十分的默契。
鹤立鸡群的娄小乙这一进来,立刻引来女眷的秋波,以及男客的敌视,你说好好的一群土狗在卖弄才情见识,偏偏窜进来一条威武的黑背,让众土狗情何以堪?
娄小乙也不做作,而是完全做回了自己,反正他也不想相亲成功,自然就是怎么随性怎么来;他心中也很鄙视,明明都来了这地方相亲了,偏还要假模假式的,拿团扇遮脸,丫鬟挡身,就像看一眼会少一块肉似的,至于么?不想让人看,你就别来啊!
虚伪!
穷**丝吃自助,第一步一定就是侦察环境,对菜品做到心中有数,而不是急吼吼的上去就拿。
转了一圈,十数把团扇挪开,数十名丫鬟闪腰,却见那位俊俏的小郎君堂而皇之的抄起一只大号的瓷碟,开始对琳琅满目的吃食下手,
菜蔬果品不动,糕点甜品不碰,就只拣那扇贝淆肉,山珍河味,一样拣了一小块,冲各位才子佳人一笑,找了个空地,斯斯文文的吃了起来。
这叫试吃!在同价值下,当然要选合自己口味的;味道这种东西,从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看着喜人,结果一吃糟糕,众目睽睽之下,你是扔还是不扔?
扔了,让他人闲话浪费,哪怕你在家扔无数,当人面上也不能这么做;不扔,平白占了肚子,亏的慌!
本来娄小乙进来时这些人还在联诗遣句,意兴甚高,但这俊俏小郎君进来的这一番操作,却让好好的联句高雅之事无疾而终,结果是大姑娘小媳妇看这小郎君吃东西,竟然比听他们联句还有兴趣!
这让一干追求者们十分的无趣,但也有心思灵活的,寻思着小姐们喜欢看人的真性情,那么反正大家都饿了,他吃得我吃不得?
但同样是吃,人和人之间是不同的,像娄府这样从小就在彩虹姨严格督促下才养成的优雅吃相,一般人如何能立刻学的来?
吃慢了就显做作,吃快了又显粗俗……却不像娄小乙,小口快下,腭舌相挤,嚼不露齿,咽不鼓喉;佐以清水一杯,呡之相送,下食送水,节奏富有韵律,仿佛与自然贴合,
时时左右举杯,常常四顾微笑,偶尔眉头微皱似有骨哽,频频点头以示对美食之赞许,这哪是吃饭嚼肉,就整个一个抑扬顿挫的无声演讲,让人看他吃食,自己不饿都有了一试之意。
箸不离手,碟不悬空,微笑之间,淆肉卤品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