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尴尬
“你母亲的眼光很好!很少走眼,再跟着你父亲历练了那么多年,如果她对这次夺嫡和我有不同的看法,那是必然的,而且我也知道,她的眼光可能性更大些!”
奋威将军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
“但我没有选择!即使明知道希望渺茫!
二皇子和四皇子都有消爵之心,不仅是军爵不再世袭,就连王爵也一样!
所以对我这样的存在来说,没的选!明知机会不大,也只有垂死挣扎,搏那一线生机!
这就是我和你母亲的不同,她选择顺势,我选择反抗!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娄小乙郁闷的摇摇头,他有一肚皮劝解的话,但在二舅把这一切挑明之后,他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他那些准备好的说辞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完全就是废话!
多活数十年,没有什么是看不清楚的,也没有对错,位置不同罢了。
“结果会怎样?我很清楚!也包括那些和我一样的世袭后代,甚至还包括亲王!”
一指后宅,奋威将军声色俱厉,“你见过你舅母了,你觉得像她们那样的贵妇人,能忍受住在普通的四合院中,终日为柴米油盐而操劳么?甚至要自己浆洗,缝补衣裳!
能么?
这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皆损的局面!
她们已经过惯了奢侈的生活,未来为了继续这样的生活,就必须有冒险的自知!
没有什么是可以不劳而获的!
就算是这次真的失败了,她们这一辈子,也值了!
所以,不要拿你母亲的理念来看待我们!她们不可怜!
恰恰相反的是,她们认为真正可怜的是你母亲!”
娄小乙完全无语了,他都怀疑,这老家伙是不是被某种奇怪的东西給洗脑了?
“你可以在照夜静待事情的结局,不过这么做我不保证你会不会惹祸上身!
你也可以离开!现在就走!你母亲一定对你说过,事有不谐,别管你二舅那蠢货,保证自己的安全就好!
我没猜错吧?”
娄小乙从未感觉到如此的尴尬,偏偏他就一句话都反驳不了!只是在心中暗暗埋怨母亲,我的亲娘诶,您把您亲哥給看扁了!
“你回去后告诉你母亲,不用担心姚家的传承!我二房一支是跑不了的,个个都在官房登记之上!
但你三舅一支却是能保存的!他没成婚,可不代表不会在外面胡天胡地!南方北方都有他的孽种!还有混迹青楼浊馆給他生孩子的!
连我都不知道他在外面到底有多少风流债,所以,安全的很呢!”
奋威将军说完,也不再理会自己的亲外甥,自顾在书案上拿起一只卷轴看了起来,这是送客的意思,和端茶有异曲同工之妙。
娄小乙从进来就开始尴尬,一直尴尬到结束,他发现自己还是嫩了些,在这几十年老官僚的嘴炮下,竟然连劝解说话的由头都找不到!
人家早就把方方面面都考虑清楚了,甚至包括姚家的血脉传承!
也只能最后再尴尬的一揖,走了出去,至少,他确定了一点,这个二舅还值的帮助!
他最反感的是那种无脑为了向上爬,不顾家族其他人的生死,把大家都拖向毁灭的人!
知道让三舅远离传种,知道让他娄小乙离开,这就还有救!
不过从他对自己家人的态度中又可以看出这个二舅不同寻常的疯狂!这本不应该属于一个读书人支配的儒教世界,太离经叛道了些,属于他的第一直觉就是,
现在的二舅还是不是原来那个二舅?
他和这个二舅从来就没有过接触,所以对他的过往完全没有印象!如果如他所说,母亲的眼光一向很好的话,作为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亲兄妹,母亲又怎么可能看错这个亲兄长?
他选择相信母亲!
奋威将军这样的闲职是不需要每日上朝的,即使皇帝不病倒,他这样的世袭军职也基本上可以居家办公;和他父亲的左将军不同,那是真正的位高权重,在军方有很重的话语权。
尤其在现在这个比较敏感的时期,除了晚上偶尔出门和人谋聚,他大部分的时间都留在了自己的书房,看书,写字,既不聚朋饮宴,也不擅召歌-姬,甚至连内宅都不去,无论是正房王夫人,还是几个小妾处,自律的可怕!
但姚家下人们显然早已习惯了老爷的这番行为模式,一切便如寻常;他们很好奇的是,这个头一次来照夜城的甥少爷,屁-股还真沉的住,竟然也一直就这么在府中住了下来,不出府门半步!
虽然照夜的现状确实不宜夜出醉生梦死,但白日出去逛逛,领略一下国都种类繁多的美食,丰富多彩的购物场所,等等可以正常开放的空间,还是没问题的,和普城那种小地方相比就是天与地,就是仙与凡!
有必要这么老实么?又不是在埋头读书!
……娄小乙还真就是在读书,不过读的不是什么正经书,那科举的东西他是懒的看的,感兴趣的只是一些关于修行的东西;在照夜城,这样的东西可比普城要多的多,不仅更多,而且讲的更深!
作为将军之府,豪室之家,不管真的假的,书简就是装饰的第一选择,书房中你不摆几墙壁的书,你都不好意思拿来见客!
像二舅,几名表兄的书房当然就会摆最正经的书,而像娄小乙这样的亲戚自家人,不需要藏着掖着的那种,摆的自然就是闲书居多。
这正和娄小乙之意!最起码,来照夜一次,不是完全的无所事事,多多少少的能有点收获!
第107章 背后的人
娄小乙入姚府的第三日,他的判断得到了回报。
亥时正,一条人影从娄小乙的房间上面掠过,轻飘无声,穿行无痕,就是凡间高手都做不到的,在这人脚下却如履平地。
这就是他坚持不在姚府修行的原因!
如果有灵机波动,他等不到这个人!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侵入的,也就只有修行人!
为此,他保持了最深层次的龟息寂静,却把自己的重耳真谛放到了最大,这个距离还算合适,能保证最大限度的倾听。
他不担心这人会对二舅不利,现在的照夜城并不适合搞暗杀,一切都还没挑明呢!
一个时辰后,人影原路而去,府中护卫对他的进出毫无察觉,娄小乙稍一犹豫,随即放弃了跟踪的念头,他的责任是怎么把二舅从泥坑里拉出来,而不是替照夜王朝续命锄奸。
而且,他也没有这个能力!
子时中,二舅照例在书房安歇,睡眠质量不错,一刻后就进入了深层睡眠,对他这样年纪又心藏大事的人来说很不容易,娄小乙能通过他的呼吸轻易判断出这些。
二舅书房房间没有特别安排防卫,他一个不掌军权的将军也用不到这些,而且,防卫太严也不利于有心人进出,这一点上,那个修行人可以利用,娄小乙同样可以利用。
门是拴上的,但窗户却是虚掩,对承平了数百年的都市,没人能做到随时随地的保持警惕,
娄小乙悄无声息的潜进房间,丈身法遁在这样狭小的空间并不适用,但修行人经过深度改造过的身体仍然能让他做到身如飘絮。
挪到二舅床前,快如闪电的在神门,百会,涌泉穴上拂过,这是保证二舅不会突然醒来,有些人身具异禀,哪怕在睡梦中都警醒无比,这是以防万一。
缓缓把身体灵力力场展开,尽量保持在书房的范围之内,如此无差别的扫过之后,终于发现了一个有灵机反应的物件,那是脱去的官袍腰带上一枚虎符金印,
这东西是二舅这样的将军掌军的权印,平时都是贴身而放,寸步不离;如果皇帝有朝一日许他掌军,就会赐下云纹印,和这枚虎符金印合二为一,便有了独领一军的权利,可以说,这就是武将的命根子!
但这东西却隐隐有灵机波动透出,如果不是娄小乙在近距离上刻意搜索,都不能发现其中的奥秘。
手握这枚虎符金印,娄小乙马上就明白了这东西的应用,和当初大昭寺青木和尚所做的佛法物件一样,这东西能影响人的精神意志!
但佛法物件勾引放大的是香客们对佛祖的敬慕,这枚金印却是对凡人心中**的放大和蛊惑,能让人把心中想做却不敢做的,真实的付诸行动。
对精神类的控制,不是食气期修士的能力范围,就是筑基修士在这上面也不过是浅尝辄止,所以这东西的来源就很可疑,基本不会是食气散修所能为,
两个出处,要么是筑基上修,要么就是门派弟子。
筑基修士如果想参与进这样的皇位争夺,没必要走下层路线,在二舅这样不掌实权的将军身上费力气,纯属脱-裤-子放屁。
所以,也只可能是门派弟子在其中捣鬼!或者,散修和某些门派弟子之间的勾结。
娄小乙能判断出这些,却做不到针锋相对,有的放矢,因为他对精神类的控制之法就是门外汉,不仅是这枚虎符金印,也包括青木和尚的佛物,正是因为他对此无能为力,所以当初的他才那么愤怒!
在他的技能库里,连术法都少的可怜,就更别提需要神识为根基的精神类影响,完全无能为力,娄小乙摇摇头,准备离开另想办法,但是,忽然又停了下来,
再次来到二舅的床前,这一次,他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意识海中,那团对他来说似乎从来都无法操控的浮运云团上,
他能感觉到浮运云团的燥动,那是一种想要吞噬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他用浮运云团面对正常的其他人时,从来就没有产生过注意的燥动!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对那些异常的精神力量,自己的浮运云团有吞噬它们的能力?
浮运,属于整个命运体系中最底层的那一种,也是自己穿越而来唯一可以感觉得到的所谓金手指!
二舅的行为偏离了他正常的思维方式,也就是说,他的命运会因此而发生改变,也许会从龙成功,也许会身死族灭,而这些结果都不是他本来该有的轨迹,他的轨迹可能就是平平淡淡,不管谁当皇帝,他都会一如既往的平平庸庸,混吃等死!
自己的浮运云团想要吞噬的,就是这种不正常的,非本人意愿的命运改变?
一定是这样!娄小乙很高兴,没想到照夜一行,在金手指上还有这样出人意料的收获!
他没有选择马上动手吞噬,他还需要再看看清楚,实话实说,他在这场皇位争夺中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甚至都没有存在的价值,他唯一能影响的现在看来就只是自己的二舅,那么,当然要选一个最好的切入点,来一次就结束,谁还没完没了的在这里和这些争权夺利的人耗下去。
日子很枯燥,很无聊,但好在还有书可看;那个神秘的修行人又来了两次,同一个人,主要是和二舅安排动手的细节,娄小乙凭一双苦练的耳朵,从中也大致得到了部分计划的真相。
这不是一次光明正大的争夺,三皇子一系对此心知肚明,如果靠老皇帝指定皇位,他可能一点机会也没有,于是便有了和修行人的勾结。
要完成一次宫庭政变,仅靠为数不多的修士是不可能达成的,需要宫庭内卫,宫外卫戍,甚至是王国对付修行人的神秘衙门的支持,这些东西复杂繁多,到了二舅这里便只有如何掌控宫外卫戍这一条,
他只是一部机器运转中的一颗螺丝钉,还是可有可无的那种,从和他联络的修行人只有食气中期修为就可见一斑,自然也不可能透露給他多详细的内容,
好在娄小乙也无所谓,自始至终他也不想去完全搞明白这其中的真相,距离他太远,徒生是非,
他唯一做的,就是在那枚虎符金印上小小的做了些手脚,不是改变,而是让二舅在长时间佩戴后会有刺痛感,这种改变在产生刺痛感后就会消失,让人无法追寻产生这种刺痛的根源。
达到的目的就是,二舅向这名修士抱怨金印的不舒适,那修士检查过后当然一无所获,于是就这么拖着,看看还会有什么其他变化!
刺痛当然不会有危害,就如针扎一般,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找个由头,当最后政变发动时,二舅会有这样一个借口不能参与!
第108章 开始
借口是給三皇子看的,天意难定,如果这样一次大胆妄为的政变就成功了呢?如果娄小乙阻止了二舅,岂不是断了他的前程?被皇帝记恨,关键时刻掉链子,这里面有没有其他原因?
现在,他就可以推脱到修行人搞的金印上,随便找个原因,糊弄过去,运气好,官运亨通,运气不好,也不至于被杀头!
你看,我戴这东西有反应,跟你们说了,你们却不当回事!结果事到临头我晕了过去,如此种种,对一个老官僚来说,推诿责任是必修课,不需要人教。
就这么简单,娄小乙的优势在于他不需要考虑到底是谁上位,只是让这一家人活下来,这样的话,难度便低了很多。
这样的日子又拖拖拉拉的过了几天,距离娄小乙进城已经半月之久,让他自己都抱怨这老皇帝真是个不省心的,要么你就提前确定皇位,鼎定朝堂,大家都省心,各找各的妈,各抱各的腿;要么你就死痛快些,大家见个分晓完事,这么拖着耗大家的耐心,这日子还怎么过?
好在半月之后,终于等来了确定的消息,那修行人丑时初入府和二舅一番细谈,娄小乙隔着院子听的真切,老皇帝已薨,传位四皇子!
他们的行动事不宜迟,就定于天还未亮的寅时末,云纹符已经盗出,配合二舅的奋威将军虎符,控制驻扎城内的卫戍军一部,负责防御皇城,抵挡其他皇子的追随者。
这不是一个很关键,很核心的任务,可能也是考虑二舅的能力和影响力,至多也就只能做到这一点。
商量好了诸多细节,修行人穿脊而去,留下二舅在那里不停的踱步,他一贯良好而准时的睡眠在现在也失去了作用,也是难为他,如此大事,什么人才能没心没肺的继续睡觉?
娄小乙本来是想等他睡着后再替他解去那股精神上的影响,但现在看来不当面是不可能的了,眼看二舅又拿出了酒,这是要酒壮怂人胆?
没的办法,于是提着棋袋踱出房门,径向二舅的书房行去,这一路上倒是出现了不少尽忠职守的护卫,但他们也不敢拿老爷的亲外甥怎么样,就这么一路尾随,到了书房外,有亲随进去通禀,良久,奋威将军疲惫的声音传了出来,
“小乙啊,进来吧!”
众人这才各回值守,娄小乙走进书房,灯火通明,轻轻关上门,也不行礼,往八仙桌旁一座,棋袋往桌上一扔,
“二舅,长夜漫漫,难以遣怀,我陪二舅下一盘?”
老将军就盯着他,他长期上位的目光之下,一般人可承受不了,尤其是年轻人,可在他凌厉的目光中,自己这个外甥清澈的回视却仿佛浩如大海,让他的凌厉无处施展,
坐下,仍然盯着他,这个外甥一直不走,也不出去闲逛,还不早不晚的,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来找他下棋,一定有其原因!
有古怪!
难不成,他娄氏早就倒向了二皇子,四皇子,这次入府就是来坏我事的?
老将军决定先发制人!这是他一贯的性格,是唯一传自其父的优良品质;他喜欢说一不二,说别人的话,让别人无话可说,就像第一次见这小子时那样!
“你父在世时,曾为皇子师,二皇子,四皇子因结伴出游毁农青苗,被你父罚在烈日之下跪君一个时辰,那么你认为,四皇子若坐定朝堂,你娄氏有什么好么?
尤其还是个沉默闷葫芦,把什么都藏在心里的?”
娄小乙铺开棋盘,轻笑道:“二舅拿二十多年前的故事来说事,太久远了吧?人都会变,多少而已,尤其是少年向成-年的转变,很多旧时恩怨,仿佛大的不能再大的事,换一个角度,也不过如此!
我听说二皇子,四皇子都支持改变旧制,有这样想法的人,就不会太狭隘,小鸡肚肠,是没办法破旧立新的!”
老将军不屑的一笑,“你和你母亲一样,太固执!
这世上肯定有锐意改变的商人,可能也有心存良知的官员,但你记住,一定没有大刀阔斧,打破旧秩序的皇帝!
四皇子之流之所以要锐意改变,不过是当今晚年觉得山河摇曳,江山不稳罢了!
究其实质,这就是奉迎!只有奉迎,才能得当今的看重;等坐上了皇位,谁还记得当时的初衷?
接下来就是如何坐稳位置,如何万族来朝,如何传給子孙!至于改革,那是什么?谁还会想起它?
即使改,也不过是借改革之名,行党同伐异之实!
三皇子就不同,他无能的真实!正因为无能,所以他才需要我们,才能給我们想要的地位!
小乙你记住,历史的走向从来也不决定于皇帝的能力,而是他下面大臣的能力,我们既然不是身处乱世,那么当个弄臣就好,何必自找麻烦呢?”
娄小乙就点头,“精辟!您的意思,能混就混,不能混就搏,搏不了改朝换代就是,反正无论谁当皇帝,下面总是需要做事的人……”
甥舅两人一边下棋,一边斗嘴辩论,棋还未过序盘,老将军已有些支持不住,头一点一点的,淬然垂下,娄小乙把他扶到榻上躺下,年纪大了,精神力量突然被吞噬一部分,还是他这五十来年最精华,最具雄心的一部分,支撑不住睡过去也是正常。
一个时辰过去,就在娄小乙还在权衡是让老头就这么一直睡下去,还是搞醒他让他自我选择时,老头自己醒了过来。
此时已近寅时中,距离行动开始不到半个时辰!
老头猛的睁开眼,看了眼还在棋盘前自顾摆棋的娄小乙,又阖眼回神,仔细回忆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后,才睁眼直视娄小乙,
“小乙,你也是修行人?”
第109章 拦截
娄小乙含笑点头,“初学乍练,少年爱好,只是觉得二舅不能在守正本心的情况下操纵姚家走势,实在说不过去,所以,就帮了二舅一把!”
老头儿把眼一鼓,“你知不知道,二舅这辈子最大的弱点就是优柔寡断,豁不出去,所以我之前的状态,也许就是我梦中最理想的状态?而你,却惊醒了我的美梦!”
娄小乙就很无语,“二舅,你还知道你在梦里?那梦里和现实能一样么?做梦走错了路,不过出梦惊醒出身冷汗而已,现实您要是走错了路,就是一家人的脑袋!”
老头子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外甥的帮助,
“你也有可能是在害我!”
娄小乙点头,“正是!三皇子如果顺利登基,我就是害了你,但有前次刺痛在先,大约也不会怎样,至多原地踏步,被人说运气不佳罢了。
但如果三皇子失败,我就是救了你,不要谢我,这是母亲之意,按我的脾气,原本是不想来的!”
老头儿怒道:“那不一样!前者,我为命运抗争过!而后者,我就只是被动的等待!被人看不起,被人骂缩头乌龟!”
老头急急忙忙的顶盔披甲,取过宝剑,哼了一声,迈步就走,却在推门时又犹豫起来,
后面娄小乙就笑,“枭雄有枭雄的事迹,缩头乌龟有缩头乌龟的活法,没有高下之分!
最糟糕的是,枭雄学乌龟那样爬,乌龟学枭雄那么作!
您都当了一辈子缩头乌龟了,何妨再当几年?好歹这辈子有始有终,人家回忆起来会说,奋威将军,这乌龟做的,够稳!
总胜过晚节不保!”
人的命运,是有惯性的,不要轻易更改,这是玄之又玄的理念,冒然改变,你得有承受改变的能力和气运!
历史记住的当然总是那些改变成功的,但绝大部分改变失败的却绝口不提,这是个可怕的误区,却没有多少人真正懂得!
世人总以为蟠然悔悟,出奇不意,能收莫大之功,却不知其中的陷阱;改变,在最开始是需要和风细雨的,慢慢的加码,才能收毕其功于一役的结果!
真正的改变,是灵魂深处的意志,指导你如何隐忍的去做,这种需要时间来证明的改变,才是真正的改变!
像二舅这样的,就是赌徒,临老临了,把家当背一起赌个大小点,结果可想而知!
老头这一步,是迈也不是,不迈也不是……
总得給他个台阶下,好歹也是长辈,被损的够呛,
这倒霉外甥!
娄小乙接过老头手中的宝剑,掂了掂还挺沉,又忍不住揶揄道:
“这么重的剑,您还舞的动么?老胳膊老腿的,逃跑时都是个累赘!把盔甲卸下来吧,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如果寅时末您没有按时出兵,那些修行人可能会找上门来!
这些,我替您解决!
其实也不需要等待多久,不管是三皇子,还是四皇子,都不会允许照夜大乱!您看着吧,不出一个时辰,卯时初,自然便见分晓!
您正好可以睡一觉!”
总算是报复了第一次见面时的被动,志得意满的娄小乙心情很愉快,眼看寅时已过,回过头对老头一揖,
“二舅,我这就去外面拦截,您要是觉的不安全,可千万别把护卫们聚拢保护自己,那样的话目标更大!
我的建议,您不如就去某个相好的丫鬟那里春风一度,找还不好找,说不定还能給自己再留下一份血脉传承呢!”
看老头坐在桌旁直运气,也不回答,娄小乙就提醒,
“二舅?”
老头把眼一瞪,“别叫我二舅!我不是你二舅!你是我二舅!”
……娄小乙出了老头书房,几下拐绕,来到一处无人处,把身一纵,已是上了房顶;他现在运使的是丈身法遁,小腿肚子上却绑着两套风卷遁甲的玉牌,这是为了万一时开四档阴人之用!
他没有去远,而是就停留在姚府高墙下府内一侧,这也是那个修行人每次前来的必过之处;但他不确定,这人今天就一定会从原路来,所以不能离了姚府!
变故中的照夜城,仿佛空气中都能闻到那股焦灼的味道,不时有被惊动的宿鸟展翅高飞,不知道这个黎明为什么和往日不同?
以娄小乙的耳力,他能清晰的听到远远的街道上有大批移动步伐的声音,那只可能属于军队,甚至敏锐的他都能感觉到脚底下微微的震动!
这帮家伙,搞出的动静还真不小,连他都有些怀疑自己对二舅所做的,是不是做错了?
卯时一刻,在娄小乙的耳廓中,一道轻微至极的声音由远及近,飘身一纵,人已在熟悉的姚府墙头上一点,就要蹿向下一个落脚点,
这就是食气修士,他们不能飞行,所以只能是江湖轻功的放大版,在一起一落和街面瓦面的碰触中,难免会发出不引人察觉的声音,
这一次,熟悉的府宅,熟悉的地形,熟悉的落脚点,身体往上做出了跳跃的姿态,却没有蹿跃出去,因为蹬踏的那只脚被一只有力的手钳住,然后,全无防备下不可避免的往下坠落!
电光火石之间,修士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身体的直立,不至于脸朝下摔个嘴啃地,同时,双手一奔怀中取符箓,一摸腰间的兵器扣。
反应很快,但比他反应更快的是一种感觉,从后门起,一股实质感的冰冷直捅到嗓子眼……
那是某种兵器的贯穿伤!应该是剑!
这是修士最后的意识,对方甚至都没心情向他问话!
娄小乙扶着墙根晃了两晃,晕血,这毛病对一个不得不时常宰人的人来说,实在是太尴尬了!
哪怕是经过了长期专门的训练,宰鸡宰鸭,甚至去普城屠宰市场实习,都不能改变他见血之后总要晕上一晕的习惯,仿佛就像有的变态者在杀人之后要拿舌头舔舔剑锋……
但他也有长进,就是晃两晃也就罢了,不像第一次拿板砖拍人后,自己也晕倒的狼狈。
这一次他可没客气,耳廓仍然努力搜寻着附近任何微小的声音,双手却迅速把人摸了一遍,然后揣进怀里的小包包里,再把尸体藏在苍柏之后,继续守株待兔……
他不喜欢抓俘虏,太麻烦,一系列的麻烦……怎么才能万无一失的控制住对方?既能让他开口说话,还不能让他开口喊人,或者反咬一口?
怎么判断他说的是真的假的?怎么才能在对方说出某个大秘密时自己不动心?
在对方配合后怎么才能狠下心食言杀人?如果放人,又怎么保证他不会事后寻来找麻烦?
他自认是个菜鸟,菜鸟就要有菜鸟的自觉,不要想着得到太多,人宰了,尸摸了……完美!
对家人下这种下三滥手段的,他都不会手下留情!这一次是二舅,知道他之后,下一次会不会就轮到了母亲?
他唯一一直很奇怪的是,自己对杀人这种勾当好像很熟练?很亲切?
就像,曾经做过无数回似的!
第110章 平乱
时间,在外面越来越大声的喧哗中过去,在娄小乙的判断中,来奋威将军府催促的修行人至少应该有二人,但不应该多于三人!
这是基于战斗在一个时辰内开始的判断,发现卫戍军一部没有如约到来,就会有修行人前来查看端倪,但如果时间拖的太长,战斗打响,卫戍军本部将军对事态有了判断之后,再想凭虎符去调兵,基本就不可能了!
但他的判断出了偏差,除了第一个倒霉蛋被他阴了之后,就再没第二个过来!
而且,能听到不停的有军队隆隆的开过去,却没有听到战斗的声音!要知道,像这种大规模的凡间战斗,成千上万人聚在一起,呼啸之声全城都能耳闻,但现在,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却丝毫没有战斗的动静,这是,开去站仪仗去了么?
没人敢轻易出去打听消息,就连最喜欢浑水摸鱼,趁乱行劫的混混青皮们也不敢,帝都人都很有政治觉悟的,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什么时候不能,像今天这种状况,出去碰上大军,一顿箭雨,一通长枪,死了都没地伸冤去!
正疑惑间,有山崩海啸的欢呼声传来,隐隐之间,万岁两个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靠近……
善政坊外,有衙役数人鸣锣纵马,齐声高呼,
“奉天承运,天策帝诏曰:国号更替,有妖孽作怪,当以雷霆伟力,赐天下清平……”
呼喊声传来,善政坊中各大宅院内也传出阵阵欢呼声!
娄小乙一下就明白了过来,这一切,其实都是一个局!
天策帝就是老皇帝,诈死行骗,让那些蠢蠢欲动者自己跳出来,然后在死前来个一网打尽,給真正的继承者铺平道路!
这个套路并不新鲜,可每次使出来,却是十分的好用,谁让那个位置太诱人了呢?
知道不会再有修行人前来,大局已定,傻子才会现在还去张罗,谁又会听?天策帝在位近三十年,威望之隆,没人敢逆龙意!
路过二舅院落时,看中门大开,老头端了把椅子就坐在庭院之中,甲胄在身,宝剑横膝,却眼神呆滞,面无人色……
娄小乙再是无聊,也不好现在去打击他,叹了口气,向自己的院落走去!
该吃饭了!
……皇城中,金銮宝殿上,一名老者威风凛凛,龙袍在身,长剑柱地;白玉台阶下,三个中年皇子个个跪伏于地,尤其左边的那个,伏在那里瑟瑟发抖!
旁边数十名重臣,沉默无语,这些都是聪明人,皇家的事他们才不会冒然伸手,如果今次不是老皇帝亲昭,他们还会缩在家里看风景!
一名内监头领快步小跑过来,呈来一卷书简,老皇帝却是看都不看,只简短喝道:
“念!”
内监头领知道这是皇帝要让在场众人都知道,于是高声念道:
“内议大夫黄回在家中吞金自尽,前舍郎段冲被擒于鼓门外,吏部次官钱子楷在乱兵内噪中被杀,右将军成前被部下所擒,荡寇将军周文渊临阵投降,云翼将军华满天正负隅顽抗清剿中,勇冠将军何惜之战死……”
内监头领这一大串名单下来,听的在场诸人个个心惊肉跳!他们也没想到,平素嘻嘻哈哈的三皇子殿下竟然有这么大的号召力!
还是,这些其实都是反对改革的力量?
一通念罢,林林洒洒竟然也有数十人之多!老皇帝就瞪了在场臣子们一眼,
“他们是跳出来的!你们则是一旁看笑话的!究其本质,也没什么不同!”
这一番话,唬得众臣子纷纷跪下,口称大罪;老皇帝说的,其实也不算是冤枉了他们,但涉及皇族家事,有些事也确实说不得,更做不得!
老皇帝也只是吓唬,他再是老迈,也不至于追究这群人的责任,不过是杀鸡儆猴的一群猴子。
只是盯住那内监,“这半月之中,他们串联之人想必你也查的清清楚楚,今次谋逆的,可与名单有否出人?”
内监头领叩头道:“名单和实际情况稍有出入,变在三人,翼州候田富初没有参与叛乱,疑似逃离照夜城,有司正在追缉;杨附马在政变前自缚大广寺,承认谋逆;奋威将军姚之冬未如约调动卫戍军,而是自锢于庭,听说有修士前去寻他,结果也被他宰了……”
天策帝就嘿嘿冷笑,“这是草鸡了?草鸡的倒是恰到好处!老三,你看看你找的这些人,可有一个中用的?真把国家交給你,有危难来时,就凭他们来支撑么?”
既有谋反意,当诛无赦,但考虑到这些人反的并不是他,而是皇子之间的争斗,完全用谋逆来判决好像也不太妥当;那些真正走出这一步的,当然要斩尽杀绝,但这几个临门缩脚的,却又另当别论!
当皇帝,就要懂人心,不能一味的靠杀戮来解决问题,要树立榜样,对知错悔改的就不能太过强硬,否则以后再有这种事,个个都知道没有后路,都拼死一搏,那就是上位者的错失!
“老四,这几个人你来处理!”老皇帝把这问题交給了自己的儿子,未来帝皇,也是想最后考验下他的成色。
四皇子叩头,这种简单问题还用多想?当然是要表现自己的仁慈的时候,隐忍数十年,如何能在这最后一步走错?
“启禀父皇,翼州候田富初当追缉之,趁夜而逃,毫无悔改之心,当押回有司以谋逆论处!
杨附马到底是皇室中人,知道悬崖勒马,弃暗投明,可着令在家读书静修,未来是否起复当看其表现!
奋威将军姚之冬能明白兵事对百姓之祸,能守正自己不越雷池,杀修行人可明其心,儿子以为,当庭训诫,收其虎符即可,可保留其官职以观后效!”
反正也是闲职,正好拿来显示自己的宽容。
第111章 消息
老皇帝欣慰的点点头,在身后一位老者的搀扶下回了金銮宝殿,面色死灰,败如金纸!身后老者皱了皱眉,
“陛下,你的时日无多,要抓紧了!”
“劳烦道长看护!”
老皇帝费力的喘了口气,“道长,其他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唯独这庭前司,数十年下来,费了多少功夫,花了无数国币,没想到事到临头,就数这些人跳的欢!道长请明言,这是我做错了么?”
老者一声冷笑,“我早和你说过,不要以为凡间力量能对抗修者,你自以为这些力量能抗衡,其实结果就是让庭前司大部分人反而更加心向道家!
你要清楚,能对付修行人的,就只有修行人!
而最后帮你的,还是修行人!
你的国家,在修行人眼中一文不值!”
老皇帝惨笑,叫过四皇子,
“我死之后,一切都听道长安排,撤消庭前司,设国师一位,由道家指派,以后国中但凡有关修行之事,便由国师处理,我们不参与!”
四皇子含泪记下,老皇帝又看向老者,请求道:
“照夜城已安,唯修行人这一块官府无法把控,念在你我数十年的交情,还请道长最后帮我一次!”
这也是他最后一句话,即使有身后道人的支持,阳寿已尽,谁也帮不了他!
……娄小乙一个人留在姚府里,有些无聊,二舅被宫庭侍卫带走了,结果是好是坏是谁也不知,他也不担心,估计死不了吧?
正无趣间,忽有所感,猛然抬头,却见一件从来也没见过的飞行之物,大如桌面,形似圆盘,就像他前世印象中的飞碟,只不过体积不大,最关键的是,上面还站着一名道人!
这是真正的感应筑基修士!
娄小乙直觉如此,心中澎湃,如果有朝一日他也能飞在天空,那是什么感觉?
每个人都有一个飞翔的梦想,不过只有修行人才有可能梦想成真!
那筑基修士以法力鼓荡,音波四散而开,凡人不闻,却只有拥有灵力的修行人才能听见,
“我乃林泉,在此昭告照夜城所有修行同道!
修凡不同,井河相异,照夜国修士不参朝政,这是铁律!今日参与谋逆者已尽数伏诛,当为效尤!
人生苦短,修行艰难,以有用之身追寻自然之道,乃我辈修真孤独之道,妄入红尘,乱起波澜,非我辈之当为!
助恶者已诛,庆幸之处,大部分修士能守正本心,不妄加参与,既如此,林泉有好消息相告,以为诸位袖手之葆奖!”
道人目光扫过,娄小乙仿佛被人看了个通透,但他浑若未觉,只在心中猜测这奖从何来?
“一月之前,天外飞舟停落于照夜城外凤凰山,接有缘之人去往上修之地,乃长生之始!
十年之后,同样会有飞舟在梁国都城上京城外王顶山接渡有缘人!
尔等修士只要能感应筑基,便有脱出樊笼,去往上界的机会!
长生之路就在眼前,再迷恋红尘,终究不过一捧粪土!
我辈修士,当自立自强,照夜虽美,不是我辈故乡!
都散去吧!”
这就是道人对故去老皇帝的承诺,給照夜城一些闻风而动的修士们一个希望,借此转移对皇权争夺中丧生修士的注意力;
上界,说的很清楚,就是飞舟接送离开这个低等修行世界,去往另一个灵机更充沛的地方;这个愿望太美好,但前提条件却是极其苛刻。
筑基对散修来说是那么容易的么?也不过是门派弟子的特权罢了,只不过这次人家把消息透露给大家,給所有人一个希望,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目标,就像是拉磨驴子头前挂着的胡萝卜。
但不管怎样,这样的消息冲击下,一些别有心思的修士也熄了继续留在照夜城捣腾事端的心思,毕竟,长生才是他们的最大愿望。
娄小乙听的也是有些激动的,上界?那是什么样的景像?很让人憧憬!
不过对他来说,知足常乐才是当下最合适的心态,不感应筑基,其他一切都是白日梦,而一旦筑基,就多了百八十年的寿命,不管在这个世界,还是所谓的上界,都没有区别!
去往上界的好处无非就是更进一步的可能,抱丹?
娄小乙从来不会去想离他太远的目标,没意义,而且有母亲彩姨在,他也舍不得离开她们独自去享受长生,那样的长生又有什么意义?
照夜城在恢复秩序,但这一切和娄小乙无关,哪怕二舅回来后,姚府要举办小型酒宴压惊,也和他无关,不是没叫他,而是实在是懒的参加这样的场合。
城里仍然不能随便瞎逛,宵禁整肃还会持续一段时间,直到四皇子的帝位彻底巩固,大批的信使派出,通传全国各地,有镇有抚,这是一个新君上台后的必然现象,
有笑的,就会有哭的,这就是人生。
一桌精致的宴席摆在小客厅中,这是奋威将军在内宅家人团聚时现场要求的,取的都是最好的菜式,至于家宴菜品全不全,老头是不管的。
这在姚府数十年间还是第一次,都是人精,不管是精于宫斗的太太小-姐们,还是在外面交游广阔的男人们,从中都能看出点什么;再结合老爷子成功过关,京城风云变幻,也能说明点什么!
那个一直低调,沉默寡言的外甥少爷,难不成竟是个手眼通天的?
这里面,除了老头最清楚其中的原由,最心痒难挠的就是他的三个儿子,他们是知道自家老爷子的图谋的,也每每为此提心吊胆!夜不能眠!府外消息传来,三个儿子都开始准备后事了,却没想到剧情最后却来了个小小的反转!
什么原因,他们还不清楚,老爷子也不肯说,但从今日家中小宴来看,有些东西也就呼之欲出了。
这些都不是娄小乙需要关心的,人一旦开始了修行,对凡世中的东西也就看的很淡,娄小乙这一世没有经历过红尘洗礼,但他前世好像经历甚多?再加上宇宙中的飘游,现在的他,就只想有一个相对平静的生活,有真正关心的亲人在身边。
第112章 心得
怎么过不是一世?长生,权力,富贵,想那么多干什么?
他在捣腾新摸出来的物事,虽然只是个食气中期,但这人的身家却不像普城散修那般的寒酸,果然能在照夜混的,都是人尖子。
有几瓶丹药,还有十数张符箓,没有功法,却有一枚传自某个门派传承的食气修士筑基心得。
从价值上来看,不如梁狂人远甚,但却在大部分散修之上,而娄小乙看中的,却不是丹药符箓,而是那卷心得!
他修行四年,基本上就处于一种独自摸索的状态,这其实也是大部分散修的修行状态,他懒得去投靠某个势力门派,一来不知道,二来没关系,三来不愿塌下面子!
长生又怎么样?面子比长生更重要!这就是娄小乙潜藏的人生态度!
虽然是个修真世界,想见到有门派背景的修士还真不容易;有些潜力的食气期的门派修士,门派不允许轻易外出,这个阶段,门派对他们只有投入,却基本得不到回报,吃门派的喝门派的用门派的,还自己出去作死,这是不被允许的。
娄小乙好歹是见过两名有门派背景修士的,遗憾的是,朋友没交成,反倒是送了人上西天,也是命!
筑基就可以随便出来了,但这样的大人物就像方才天空上的那位一样,哪里是能轻易接触的?
鸟不与虫语,鹰不和鸡斗,人不同狗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机缘,神秘不可捉摸,娄小乙自红线虫机缘后,好像运气就都已离他远去,再也没什么可值得一提的偶遇,比如,遇到某个大门派的小姐姐,某个势力的老爷爷,人家吃饱了撑的没事出来逗你一个小散修玩?
有一道道看不见的墙,彻底的把修真世界分成数个空间,你在散修的世界中,能见到的也就永远是散修,等你见到更高一层次的修士时,往往不代表运气来了,而是灾祸临头!
就像青木和尚和那个跳墙头的道人……
正因为如此,像心得这样的东西对散修来说往往比功法更珍贵,它不仅能让你知其然,还能让你知其所以然!一个过来人的经验,对新手的指导意义不言而喻。
这卷心得,娄小乙开始了细细的研读,他不着急回去,因为照夜城谋逆初定,散落城中的异心者众多,他不怕那些凡人亡命之徒,却怕如果还有修行人对二舅的临阵倒戈耿耿于怀的话,恐怕会有后手加害!
像二舅这样的的,就算是真的被害了,朝庭也不会太过追究,没准还会想,死的正好,免的大家都尴尬!
他打算再待十日,新皇大典之后,秩序初定,奸邪扫平,修行人各自出城追寻自己的未来后再离开,回去时也好对母亲有个完美的交待,省的老太太说他出工不出力,事事敷衍!
闲的没事,正好研究这卷心得,找出自己到了食气后期却举步维艰的原因。
食气,也称练气,养气,候气,益气,凤初,等等,叫法无数,其实都是一个意思,就是初入修行的修者采食天地灵机以状自身的过程。
在修行的初极阶段,修行者很着重丹田,并以丹田灵力的形态来区别境界的区分,比如,食气期修士的丹田就是气态丹田,相对来说,气态也是灵机强度最低的物理形态!
是为第一候!
当修士丹田中的灵机越来越浓郁,增无可增时,在功法,丹药,外物,机缘,气运,环境,心态等等原因的综合影响下,气态丹田会产生异变,就像天空云层积郁之下产生降雨,最终,气态云状灵机变成一眼清泉,完成了由气至液的质变,这就是感应筑基!
这个世界把筑基称为感应,取其神识初生,从另外一种完全崭新的角度来看待这个世界,是为感应;也做通灵境,琴心境,还童境,都是一个意思,指的是筑基后的种种神奇之处,各有侧重。
是为第二候!
随着修为的增长,筑基修士的丹田越来越黏稠,精淬,终有一天,在无数外在内在因素的综合作用下,液态丹田凝结为固态,灵机也实质性的更加凝炼,便是抱丹!
抱丹也作金丹境,腾云境,元丹境,这已经是修士初极阶段的巅峰,即便在所谓的上界也是修行的中坚,如果落在娄小乙所处的修行世界,那就是祖宗一样的存在。
他听说过,不过是在传记传说中!
娄小乙现在的丹田,就是一团雾气朦朦的灵机气团,还远称不上黏稠,正在积聚中,只不过这个过程看起来有些缓慢,有些遥遥无期。
他希望在这卷心得中,找出对自己有帮助的地方,直觉上,如果一直这么下去,怕是希望不大。
整部心得,名了了回首望,出自何门何派不太清楚,因为上面没有注明,整部心得就是在回顾自己食气过程中对修行理解的点点滴滴,直到筑基成功。
关于如何做到更有效的聚气,他还没从中找到办法,毕竟这位前辈也未必经历过太多麻烦,但在如何筑基上,他倒是看到了几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以这位前辈讲,筑基能否成功,或者能否竞全功,是分很多情况的。
以方法论来讲,如何筑基有两种方式,一为吞食筑基丹,化云为雨,起个催化剂的作用,能诱导本身丹田内的灵机云团落云为雨,也就省去了诸如机缘,气运,环境,等等完全不可控的影响,如果把希望寄托于灵光一闪,老天开眼,那概率恐怕就会低的令人发指。
另一种就是古法,也就是纯粹的灵光一闪,心血来潮,各种外在内在因素在某个时间节点上风云际会,形成合力;这种方式其实才是最贴合自然的方式,也是最好的方式,因为顺应了天心,摒弃了人为的影响,是道家的原宗本旨。
暂时的优点并不明显却十分关键,随着修为的越来越高,对修士的成-长高度就会产生一定的影响,比如结丹时,成婴时,其他情况都相同的话,古法筑基和吞丹是有区别的,哪怕是一丝的差别,也会对修士产生深远的影响,越往上越是如此,这就是道基的重要性。
第113章 途径
当然,对饿肚子的乞丐来说,怎么吃饱饭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考虑什么未来会不会高血压高血糖!
缺点就是,等这个时间节点的遥遥无期,完全没有一个可预期的时间可言。
娄小乙是有一枚筑基丹的,来自于梁狂人的那次摸尸,在数年无数次的琢磨中,他总算是搞清楚了这枚丹药的用途,不是洗髓丹,也不是延寿丹,就是散修都梦寐以求的筑基丹。
对此,他是有一些窃喜的,许多散修忙碌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在他这里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他很知足!
他也没想着去尝试古法筑基,对未来更没有规划,走一步看一步,才是他这样懒散性格的生活态度。
古法筑基因为成例很少,所以在心得上是一笔带过;但关于筑基丹筑基,这位前辈却描述的十分仔细,甚至连筑基丹的成份功效都介绍的清清楚楚,也是个诲人不倦的。
丹分数品,这个娄小乙是知道的,不绝对,有说分三品,也有分五品九品的,是人为的划分,就像他前世的学校,有职校,有普通大本,有省重点,也有二一一,九八五……但娄小乙不知道的是,筑基也分品!
只分两品-成品,废品!
成品很好理解,就是筑基成功,所有灵机气团转化为液团,至于潜力如何,在现在的修行界还没有一个可以度量的标准。
还有种废品,就是介于成功和失败之间!你说它失败吧,它也开始化雨成液了;可你说它成功吧,它又没有完全化为液体!
也就是说,在丹田内形成了一个循环,气态灵机和液态灵机各半,就像自然界中,湖水在日照下升腾起水汽,形成云团,然后云团又下雨重归湖泊,这样一个尴尬的循环,气不气液不液的,既有筑基修士的部分能力,又不能完全发挥出来,是为废基!
心得中有很多出自门派的关于如何避免筑成废基的手段,有功法运行方面的,也有外物帮助方面的,对散修尤其重要,因为废基基本都出现在散修修士中,如果是门派弟子,身边有师长护法,是宁可震散废基下次重来,也不会任由弟子陷入这种死循环中!
娄小乙啧啧出声,想一想丹田中一半是湖水一半是云层的景象,那滋味不要太酸爽,就是不知道对修士的寿命影响几何?
臆想完筑基的情景,还得回到现实中来,继续在字里行间寻找食气修士如何增长灵力积蓄的问题,也许这位前辈不会专门谈到这个问题,但一定有所关联!
三日后,通读整篇心得数遍的他终于有了答案。
他找到了两条途径!
第一条,他需要精淬自己现有的灵力质量。灵力越精淬,同体积下的丹田中才能蕴含更多的灵机能量,才能诱发由气化雨;就像云层,有的能下瓢泼大雨,有的却只是太阳雨,不仅是云层的厚薄问题,也是云层水汽密度问题。
这还不仅仅是简单的压缩,更是一个去芜存精,提炼精淬的过程;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需要专门的精淬功法,只需要逆运基础功法,对他来说,就是在间断正反运行玉清中平上谕中,反复打磨,排除掉杂质,留下精华。
这也是每个基础修行功法必须具备的功能,对广泛流传,并经过漫长时间考验的玉清上谕来说,没有任何问题,只不过娄小乙在之前的修练中一味的追求摄入灵机的数量而忽视了在这方面的投入。
第二个途径,是灵机来源单一的问题!
如果是在上等修真世界,这就不是问题!因为来自自然的天地灵机永远是修士力量的源泉,是正道,所以上界修士们不存在灵机单一的麻烦,恰恰因为他们单一的吸纳天地灵机,反而会让他们更加强大。
这是个下等修真世界特有的麻烦,因为天地灵机稀薄,所以逼的修士们不得不找各种替代品,丹药,灵物,或者像娄小乙这样使用生物灵机能量,这些替代品不具有天地灵机那样的普适性,所以就像凡人吃药一样,吃多了就会对某种药产生抗体,出现耐受性,结果就是药效越来越低!
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换药!
不再使用红线虫吸纳灵机,而是换成其他的,比如丹药,灵石,聚灵阵法,或者其他生物体内携带的灵机。
对此,这位留下心得的前辈很中肯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他认为,如果你有能力得到资源换取其他灵物的话,就不如一次性的解决问题-用灵石布阵,直接吸纳天地灵机!
原因很简单,因为只有天地灵机才是真正无害的,不需要耗费时间排毒的,精淬最容易的,只要你能支撑得起布阵灵石的消耗!
也能避免过上一段时间下一种吸纳灵物接着变的无效,而继续换下去。
通过阵法吸纳灵机有两种基本方式,除去那些升级版,放大版,终极版不谈,也就是聚灵阵和引灵阵两种,这些东西,在数年的接触中娄小乙还是有个大概认知的。
聚灵阵的本质核心,大部分吸纳的是布阵灵石的灵机,其实和手握一块灵石也没什么本质区别,但效果却要好的多,吸纳速度也更快,当然,消耗灵石速度也很快。
引灵阵则不同,它是通过阵法汇聚周围空间的天地灵机,以达成在阵中这个特定空间提高灵机强度,本质上修士在其中吸纳的是天地灵机,而不是灵石本身的灵机。
选择哪一种,对散修来说不需多说,就算是门派弟子也很难抗住聚灵阵的消耗。
对他而言,要做到这一点,不仅需要学习阵法,还需要变换灵石,好在这一次出行,他几乎带上了全部的红线虫,不是他对此有远见,而是根本作为和人打架时当作手榴弹来扔的!
这是他的最后底牌,就等于是拿资源砸!
娄小乙从理论上解决了自己修为进境缓慢的原因,心头总算是松下了一口气;仔细算下来,这次来照夜城还是很有收获的,知道了一个不一定用的上的消息,对意识海中的那团浮运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现在又找到了自身修行缓慢的症结所在,很值的,没什么不满意的。
第114章 凤凰山
接下来的几天,最起码白日里可以出去逛逛了,照夜城确实不是普城能比,红尘万象,让人迷醉,但娄小乙却不是个容易被迷醉的人,虽然他对自己的前世很模糊,但一股万事皆不放在心上的潇洒也不知是从哪里继承下来的,
酒喝得,肉吃得,不过出了馆子就忘;灯红酒绿的地方没去,因为新帝登基前后,这种娱乐场所都是被关禁的对象,有些可惜。
普城家里管的严,有母亲和彩虹姨盯着,别看出去戈壁长跑她们不管,但如果留连青楼浊馆的话,第二天恐怕就会被训话!
这样在照夜城待到第八日,新皇登基后的第二日,娄小乙牵了两匹马出了姚府,就再也没回来!
对世俗的礼仪,他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修行人就应该有修行人的洒脱,当面告辞就意味着无数的麻烦,酒宴,传信,土特产品,可能还包括无数劝其上进的肺腑之言……太累!
这一次出城走的是南门,因为他在回去普城前,还想着去城外凤凰山的坊市兑换一些灵石,既然出来了,就尽量把事情办妥,回去后也好安心的修行。
虽然还是个修行菜鸟,但四年多的修行经历,已经让他变成了一个有经验的菜鸟,对照夜国内的修行坊市也有了个基本的了解,这些,都是得自胡永,以及普城散修圈子里的几个人,他们也偶尔聚会,交流一下各自的修行体会,见识经历,在接触中,娄小乙才逐步了解了照夜国的修行坊市是有四,五个的。
作为国都,国内散修最扎堆的地方,照夜城附近当然会有坊市,而且规模还不小,是照夜国境内数的上的中低阶坊市,也是娄小乙这一次的目标所在。
这些年,红线虫他已经积攒了不少,是到了变现的时候,这东西是活物,不像灵尸那样可以长期保存,把它们放在灵兽袋中是有消耗的;没有戈壁沙漠的环境,二,三年后红线虫本身灵机力量会有衰减,而且这些东西在灵兽袋中还会互相倾轧,让人十分的头疼。
凤凰山,就是那名林泉道人说有天外飞舟接引修士的地方,也是照夜城外首都圈的大型坊市,娄小乙还没接近,就已经感觉到了坊市的熙熙攘攘,摩肩擦踵,一副繁华的景象。
照夜国有这么多的修行人?
娄小乙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聚集在这里的,可不仅只是照夜国的修士,也有梁,大名,钟吾,巢内,南越,藤冲,鲁卫等等十数个周边国家的修士,基本上就是这个修行世界的所有国家都包含其中,目的无非就是一个,为十年一次的飞舟渡人!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飞舟渡人的主使一方不是这个低等修真世界的门派或势力,应该是来自所谓的上界,目的,就是为了人才,毕竟,能在这么荒芜的土地上筑基,本身就说明了足够的潜质,修行界的发展靠什么?
当然是人才!这就是上界每过十年就要下来收割一番的原因!土著们也乐于被收割,去了上界就有更好的修行条件,更充沛的天地灵机,更丰富的资源,更远大的前程,何乐而不为?
等真有所成,还能回来反哺母星!
对门派势力来说,他们也愿意把自己的弟子送走,这是一个道统的荣耀,再者说了,人走一部分,剩下的资源也好分些,很实际的东西。
这些人,每十年一次,就会赶往飞舟落地的地点,有独行人,当然更多的是门派中人,他们也是消息最灵通的;拖家带口,呼朋唤友,除了极少数是想登舟离开的,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趁此见识一番,见识那种听说能虚空浮渡的天外飞舟,见识异域的修真环境,接触不同国度的修真人群,不同门派的修真道统……
这个修真世界在交流上比较闭塞,因为天地灵机贫乏,因为资源紧张,所以很少出现大的修真道统之间的对抗,优秀的,有潜力,有前途的都去了上界,留下一群矮矬子又有什么争的意义?
但人类这个种族是一个渴望交流的种族,于是每十年一次的飞舟之会就成了整个世界修行人狂欢的节日,当飞舟载人离开后,这不是结束,反倒是开始!
凤凰山就成了整个修真世界最大的露天修真坊市,各种各样的交易在这里发生,明的暗的,坑的骗的,不一而足,这个时间,每次在天外飞舟离开后都会持续数月。
这也就是林泉道人在照夜城登高一呼,修行者几乎空城而出的原因,不是去了别的地方,而是来了这里碰运气!
在这样的背景下,娄小乙的那些所谓的巨款,数千只红线虫,拿到鹤鸣山恐怕会引起流血冲突的,让人眼红心跳的,情不自禁的财富,在这里也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交易!
这里的修士来自整个修真世界,而且大部分都是有根脚有道统的门派弟子,在这些人面前,他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娄小包!
凤凰山原本的坊市,就作落于一个山谷之中,够大,也很平坦;但被全修真世界的修士蜂拥而至后,重新建筑肯定来不及,露天跳蚤市场就是主流,
市场可以当跳蚤市场,但人可不能跳蚤,原本维持坊市的门派道统会为此竭尽全力,这涉及到道统名声,也关乎抽成收入,那是绝对轻突不得的。
山谷谷口有修士把关,不是拒绝散修,而是拒绝凡人;在之前的凤凰山谷,对凡人进出不加限制,但现在这段时间修士人数爆长,如果再放那些好奇心很重的凡世商人看客进来就会太过拥挤,这是主人不愿意看到的。
娄小乙一进谷口,心中就有些震撼,满眼望过去,这是数千人的规模,这还是他的感知完全不能发挥的原因,数不清楚,因为在这里,每个人都是修士,都有阻断他人窥觑的手段,所以范围稍一拉大,感知立刻失灵。
就像一只螻蚁混在兽群中,你指望他能数清楚到底有几头狮子,老虎,野狼?
之前的他一直就在感叹自己没有见识过几个门派俊彦,现在可好,一来就好几千,其中还不乏真正筑得道基的,让人目不暇接。
第115章 迷眼
一头扎入这修行的海洋中,他暗暗告诫自己,就只带眼睛看,只用耳朵听,其他的,一概不做。
头一日下来,他唯一的感觉就是,看懵圈了!
就像一个一直在乡下小地方混日子的杂货店主,自以为有点存货,结果一进故宫博物馆,一进卢浮宫,就恨不得把眼睛留在东西上,哪怕是他这样自以为对外物并不留恋的人,在看到成千上万种功法,秘术,器物,灵兽,丹药,符箓,等等等等,也不得不叹息所谓的修行,还真就不是穷人能修的起的!
他都有些奇怪自己到底是怎么混到这一步的?能在如此辉煌广博的修真世界里生存下来,还能手刃几个门派弟子?
简直就不可思议!
逛了一天有些累了,不是身体的累,而是被宝贝晃的眼睛疼!
找了个稍微空落的角落坐下,闭眼平复心情,这样一个时辰后才睁开双眼,气息恢复了平静!
离他数丈远处有个地摊,摊主刚刚做成了一笔买卖,心情不错,趁着夜晚到来的闲暇,就关心了一句,
“小兄弟没事吧!”
娄小乙礼貌的回了一礼,“没事,就是眼晕!”
那中年摊主哈哈大笑,“正常!太正常了!我看小兄弟是散修出身吧?”
娄小乙也不隐瞒,在这地方的散修多了去了,他这样不出奇的都没人愿意搭理,
“正是,前辈好眼力!”
摊主就笑,“有什么好眼力的,看你这情况,就是典型的散修状态,我说句交浅言深的话,这地方其实并不适合你们这样的散修进来,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娄小乙点头,他不觉得这人的话是一种冒犯,就是大实话!
“头一次来!也不是刻意寻来,就是赶巧了,从照夜城路过,却没想到能遇到这么大的场面!本以为虽然买不起,但过过眼瘾总是好的,但现在看来,这眼瘾也不是那么好过的呢!”
摊主一天下来,收获不错,就有了交谈的**,炫耀的心情,换个时间地点,这样的小散修他根本是懒的指点的,
“不错,乱花迷得行人眼,直把修行当赚钱!这修行界的物事啊,无穷无尽,迷人耳目,其实说穿了,究其本质也不过就那么几种!
尤其是你们这样没多少见识的,就恨不得都买下来才顺心意,其实就是心魔!
往后修行,就总想着我在坊市上看到的某某功法似乎更贴合自己?与人斗法,就想着坊市上某某符箓厉害!如此下去,反倒是对自己的根本产生了怀疑!
所以,就不如不来!反正也买不起,徒乱心意,于修行无益!”
娄小乙知道这人话糙理不糙,便这里有功法上万,你又能同时修得几门?符箓无数,双手又扔得几张?丹药如海,一日又能吞得几粒?
“多谢前辈指点,我就看看,若说就这么离去,也太怂了吧?”
摊主点点头,“看看可以,只要守正本心就好!不过你是无所谓的,反正也买不起,又能怎样?
这里啊,你也不要看的太高大上了,究其本质,和凡人的集市又有什么区别?坑蒙拐骗,以次充好,鱼目混珠,缺斤短两,什么都有!
真要买卖东西,还是要去中心处挂门派道统标识的大摊位,可能拣不到便宜,但也绝不会上当受骗!”
摊主说完,大概也是觉的自己说的有些多,于是闭目养神,不再开口。
娄小乙再次谢过,趁夜又开始了他的寻找,这摊主说的对,话也实在,上千个摊位,想一一看过来,再比较其中的优劣,价格高低,是否对自己有用,这对见识有限的他来说,就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掉坑里才见了鬼了!
在这里想寻宝拣漏,那得需要多广博的修行知识经验?累心累神最后还落不着好!
这不应该是他的选择,也不是他的擅长!
他擅长什么?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找对方向,一直坚持修练下去,并在修练中加入自己的理解变化,又能比别人差多少?
人他都杀了两个,这就是对自己的肯定!
他毕竟接触修行日短,哪怕心态还不错,骤然接触到这些修行中的万修博览会,也被震的不轻,颇有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不,是进皇家园林的感觉。
好在他现在警醒了过来,不再有沉迷的倾向,也算是一次难得的心境上的历练。
一路从众摊位之间走过,他主要是要克服两种
诱惑!
一是丹药!不是他自己服用的丹药,而是給凡人服用的丹药!
他一直想給母亲和彩姨买些适合她们使用的丹药,却一直在犹豫不决中徘徊,不是舍不得灵石,而是怕反倒弄出不可收拾的麻烦!
灵机,对修行人来说是大补之物,但对凡人来说可就未必!强如梁狂人,一次补多了还不照样是个死,那么在不同凡人个体上,什么剂量才最合适?会不会有副作用?这都是他必须要考虑的!
这些摊位上多的是动不动就延寿十年二十年的丹药,但他哪里敢买?不是说这些丹药就一定是假的,而是对不同的人,男女,老幼,强健虚弱,基础病症,个体的抗敏性,又哪里有一丹通用全天下的道理?
娄小乙看了无数,最后还是决定自己每日对两位老人的灵机疏理更靠谱些,最起码,自己能掌握轻重!
如果不能精通丹道,不能专研生命之术,就不可能做到对老人的延寿,那种一颗丹药吞入腹,华发变乌扔拐棍的情景只可能出现在传说中,连他自己头一次被白沙虫蛰,灵机入体,都疼的死去活来,这还是年轻的十七,八的身体,还是有功术在身的情况下!
老人的身体能抗的住?
第116章 寻找
另一个对他很诱惑的便是,坊市中无处不在的招生简章!
各种高大上的门派,飘渺仙宗,玉皇顶,太清兜率府,一气贯天峰,让人一听就有膜拜的冲动,仿佛这里就是宇宙修行的中心!
想学?想入派?总得付出代价吧?各种匪夷所思的考验条件,艰难却又让你勉强能够得到,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当然,各种名目的费用随之而来……
这一套,好像在他的前世已经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产业链!他虽然对其中的道道不太清楚,但基本脉络是懂的,十个门派十个骗!
或者说,这个修行世界的门派就根本不可能在这样的环境下招人!
用胡永的话说,那些难得的福地,灵机资源很是有限,首先要招的是那些修二代,修三代们,然后是修行界中亲朋好友的后代,最后才会在凡世间找些十岁左右的孩童,都是修行资质实在太过突出的,
怎么可能招他们这些完全成-年,基本属于养不熟的狼一样的群体?
不是门派在骗,而是有人假借门派的名声在骗!
明知道是骗,就像走在招生一条街上,耳边不断的传来狂野的吆喝声,
“北-大招人,三百分就进了!”
“清-华酬宾,二百五速来!”
“南-大吐血,是个人就成!”
“蓝-翔有教无类,不是人有灵石也行!”
“交-大夕阳班,只要你还爬的动,能喘气……”
真的很让人心动,反正也不是太贵,试一试,没准就遇到真招人的呢?
骗子们看准的就是散修这样的心思!
娄小乙迅速从这些热切的目光中走过,对什么是修行人总算是有了更深切的了解。
凤凰山坊市中心处,就是原来的凤凰坊市,原来的商家在这种场合下一般都会把店铺出租,而不是自己继续经营;因为他们的货品和这些外来客没法比,无论是价格还是质量,都没有可比性,与其杵在这里数月什么都卖不出去,就不如选择把店铺租出去能得到一笔不菲的租金来的划算。
这里就是那个摊主和他说的门派买卖,针对的都是高端客户,想拣便宜拾漏的不会来这里,因为卖家都是行家!
娄小乙看到的第一家坊铺,门外有一张一看就是新做的布帘,上书“一元”
想来这就是某个修行门派的名字,不过具体是哪个国家的却是不知,目的就是你虽然知道这世界有一个叫一元的门派,却永远也找不到它,不知道在哪个国家,甚至也不知道在东南西北。
娄小乙整肃容庄,就要迈步踏入,不想门口一名风度气质绝佳的年轻人伸手一拦,
“本店只招待筑基前辈,谢绝参观,谢谢!”
娄小乙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也不恼,你一只螻蚁,有恼怒的权利么?
转身就走,走出两步,又回过头,
“咱们一元派,今年还招人不?”
那年轻人同样一怔,反应很迅速,“是一元观,不是一元派!咱们今年不招人,小门小户的,人满为患;你若有意入门,外面那么多高门大派不都在招人么?”
他把高门大派四个字咬的很重,调侃意味明显,是聪明人当然就能听明白,如果还傻到执迷不悟,那被骗了也是活该!
娄小乙也不失望,本来就在意料之中,接着往第二家走去,接着被拒绝……
这是门派坊铺的特点,他们不接受那些眼瘸嘴快的散修,没有消费能力不说,看的还特别仔细,嘴巴还大,然后恨不得整个修行界都知道了你店铺里的东西,很是讨厌。
很明显,限筑基以上只是个由头,其实真正限制的就是散修,门派弟子只要表露出他们的出身根脚,食气弟子也是可以进去的,而且这类人还是大部分。
这是区别对待,但娄小乙仍然没有不满,在修行界中,弱就是原罪,如果你还不满,那就是弱上加傻,没救了!
但总有理念公平的道统,在凤凰山上百家坊铺中也有十来家,他们有的需要你出示身家,大都以百枚低阶灵石为限,其中最大方的有三家,什么都不需要,门口无人值守。
娄小乙就处身于这样一家坊铺中,坊名离世天,占据的是整个坊市中规模最大的一处建筑,从这一点上来看,其实力在这个低等修真世界中也一定名列前茅,风头不是每个道统都能出的,需要实力为后盾。
同样的做派像离世天这样的大派做来,人家会说你大气澎湃,有领-袖气质;换个小门小派,就会说你不自量力,打肿脸充胖子。
这也是双标。
和鹤鸣山下仙来镇的坊市风格不同,人家门派买卖却不会只提供索引目录,真东西都藏起来,这样做太小家子气,显的底气不足。
东西都摆在长长的转圈条案上,甚至没有琉璃罩子相隔,但看客们仍然无法随便拿起,因为有一层阵法相护,手一伸近,就有针刺之感。
正因为离世天的种种毫无顾忌,所以聚集在这里的散修格外的多,其中也不少真正掏灵石购买的,不能太小瞧散修,在庞大的整体数量下,找出一些有些身家的还是不难,离世天的风格也让散修们满意,因为得到了尊重。
这也是一种经营之道!
娄小乙已经在这里待足了十日,就在这十来个门派坊铺里转悠,他不想泡在这里,等几个月后坊市散场了再走,找准目标,完成交易,即刻离开,才是正道。否则像这样的地方,待的越久,想买的东西越多,不花光那点身家你都别想着出去!
最终他选中了这家坊铺,不仅仅是因为这里的货品很全,而且还是因为这里比较贴心的交易方式。
第117章 交易
坊铺里,永远是人满为患的状态,这是因为散修们的口口相传,娄小乙已经是第三次进来,所以,也不再去多费周折,直接来到一名面色严肃的修士店伙面前,他观察了很长时间,和其他修士伙计不同,这人很少主动出面接待,仿佛对扮演这么一个角色很不满,这意味着他对每交易成功一次拿到的抽头并不在意,这种人让他更安心。
“师兄,我需要一个房间!”
这就是娄小乙之所以挑选这里交易的原因,离世天很擅长经营,对买家的心理把控很到位,超过百枚低阶灵石的交易都会放在旁边的单间中,这也是为了保护买家的**和安全,而且单间另有通道,可以不经大厅直接离开,这就避免了很多眼红心不正的散修的窥觑。
安全,对他来说很重要!也许有一天,他可以成-长到背一麻袋灵石进来,哗的一声倒在案几上的暴发户嘴脸,但现在不成!
那修士比娄小乙也大不了几岁,闻言一怔,好像也不理解为什么这人不找自己那些笑口常开的同伴,反而来找他这个冷着脸仿佛所有人都欠他灵石的冷面人,但他的性格决定了他不会多话,转身向一个单间走去,娄小乙在后跟上。
单间内,两人隔桌而坐,娄小乙也不费话,
“我看贵店张贴在外的收购清单中有红线虫一项,如果我提供大量,贵店能給我个什么价格?”
“何为大量?”
“千只以上!”
冷面修士这才有了说话的兴趣,“一比二,一只红线虫可兑两枚低阶灵石!交易过千,本店还有礼物送上!”
正如娄小乙用惯了红线虫所以产生了灵抗,门派修士用惯了灵石或者其他灵物,同样会产生灵抗,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交换,这也是离世天贴出诉求的原因,事实上,几乎每家坊铺外都有类似的采购要求,若能满足他们,价格上就有优惠,比如红线虫,在仙来镇和梁狂人交易,就在十兑十六左右,这离世天給出一兑二,确实是财大气粗。
“大概在一千只上下,贵店可能现兑?”
冷面修士哼了一声,“你便一万只,我现在也能拿灵石給你!”
两人都是痛快之人,拿出灵兽袋便开始计数,这一数下来,总共一千一百二十一只,比他记忆中少,这是有些虫子在灵兽袋中被同类吞吃了!
娄小乙好心提醒道:“被吞了一些,你若放置不妥,怕还有损失!”
冷面修士不屑,“那是你那灵兽袋太低级,没有镇抚灵虫之能,好吧,我这第一个好处便是,在拢共二千二百四十二枚灵石外,再送你个高级灵兽袋!
你要低阶灵石,还是中阶灵石?”
娄小乙汗颜,“低阶的吧,用起来方便些,而且掂起来有质感!”
那冷面修士终于有了丝笑意,不仅只是这散修说话风趣,做事痛快,也因为这笔买卖达成后,他就不必继续守在店里,可以出去学摸些自己需要的东西;他们这些弟子,需要完成一定数额的交易额,才能自由行动,他的身份特殊些,也不能免俗,又因为性格原因,做不来逢迎的事,所以成绩平平,心中烦恼,就带在了面上,结果就是越发的没人找他交易。
“还需要别的么?如果你在离世天交易所需,来往的越多,折扣也越大,而且我大概还能帮你出下主意,这机会可不多,想来你也明白!”
这也正是娄小乙的想法,“我要贵店中的三转聚灵阵,以及涉及聚灵阵的阵法知识,和布阵的几样特殊材料……”
冷面修士现在以及变成了微笑修士,毕竟,谁生下来愿意一直嘟着个脸?心情好了,态度自然阳光,
“可以!不过这里容我提醒你一句,三转聚灵阵是我店中食气期能使用的最好的聚灵阵,这一点上你看的不错。
但我观你涉阵未深,有些基本的常识还不太清楚,
在我店中十数种聚灵阵中,还有一种巽风聚灵阵,最是适合沙漠干燥环境下使用,有事半功倍之效!
你能逮这许多红线虫,一定就是在沙漠戈壁环境下所为,如果你修行之地和逮虫之地相距甚远,那么使用三转聚灵阵是正解;如果你仍然会在沙漠环境下聚灵修行,我劝你用巽风,便宜不说,效果反倒要比三转好的多!
你要知道,任何阵法的布设,环境考虑都在第一位!”
娄小乙端然受教,真正的门派弟子,龌龊阴险的毕竟是极少数,这样的人也不符合修行的心性,一个堂堂大门派,如果教出来的都是这种货色,它也长久不了,这就是他坚决选择门派坊铺交易的原因。
家贫出孝子这话没错,但家贫还出混子,骗子,也同样不少。
“我还需要几种食气得用的术法和符箓,你知道,散修的破事总是格外的多,总得有几样防身的,道兄可能推荐几种?”
娄小乙其实自己也有选择,但他在术法方面的见识实在太有限,所以对自己的选择没多少信心,自己这次好不容易做了次大主顾,对面的也还诚恳,又是门派出身,论眼光那是要强出他很多。
修行,在具备独立摸索能力的前提下,多听过来人劝也很重要,他从来也不排斥向人请教,奈何以前无人可以请教。
那修士点点头,能问出来,不拿腔拿调的死要面子,这人就有救;散修中有很多人,总是想独辟蹊径,走常人没走过的路,想法是好的,哪有那么容易?
这些东西都是修行界前辈总结了上万年的东西,无数血的经验在里头,还不及你一个散修的异想天开?
这样的散修,没前途,但这年轻人还不错,知道自己不懂,肯问敢问不耻下问,就是个好的开端!
“你学过哪几种法术?自觉对哪种最亲和?”
娄小乙就有些不好意思,“只有三种,灵火术,指冰术,铁皮鼓。熟练嘛,灵火术还可以,指冰术就艰难,好像总隔着一层;铁皮鼓,你也知道那东西就是吼两嗓子,实在是尴尬,我也没怎么练……”
修士无奈的摇摇头,这散修确实艰难,等于就是瞎子过河,如果不是找到了办法逮红线虫,恐怕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他是有来历的,对红线虫的逮法也不太感兴趣,在离世天,从灵虫身上获取灵机只是小道,不值得费心思。
第118章 磷火
今日心情好,便多说几句,
“理论上,选择何种法术最适合自己,需要首先搞清楚你的五行属性,由此而选,你若是水属性,那自然选择水行法术就会事半功倍,我猜,你不知道自己是何五行属性的吧?”
娄小乙很尴尬,“五行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
修士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好吧,我建议你买个五行罗盘,这是最简单的判断身体五行的器物,能简单分辨你份属哪行,当然,如果要想知道的准确,那就需要有高人帮助,想来你也没这样的机会。
从你自我描述看来,起码对火属术法是不排斥的,我的意思,你就专攻一样,拿火系术法为主,其他的就不要多费功夫,在食气期,完全没必要!
我想有一点你自己很清楚,食气期的战斗,什么都比不上操刀子硬上来的爽快!”
娄小乙点头,这修士说的很实在,其实在他自己和两个修士的生死对决中,也确实都是挥剑干出来的成果,术法?那时候早就忘到爪哇国去了!
“既然选择了火系,就要做好自己的定位!
范围火系术法在食气期就是个笑话,脚毛都燎不掉,所以一定要选择点系火法,这样还有一些攻击力,不至于人家根本不拿你这火当回事。
你那灵火术也属于点系火法,但威力太小,只有伤人之能,却无致命之功。
在我离世天,有食气期火法十余种,但其实都无甚大用,就是拿出来骗灵石的!
今日你我相遇,也是有缘,我可以卖你一个真正有一定杀伤力的术法,不是门派所传,门派的我也不敢私授于你。
这是我家族私藏,也就是食气期术法不值得太过保密,否则我也是断断不敢私相授受!”
娄小乙有些心动,很明显,这家伙是想借此机会做些私底下的买卖,不过也无所谓,谁没点私心呢,只要他自己觉的合适就好。
“请讲!”
那修士压低了声音,“我这火术名为磷火之术,火势不大,只有蜡烛之光,但其灼烧之力却远超他火,最重要的是,此火一沾肉身,却是越扑越烈,除非有特殊的手法,否则不能熄之,你来看!”
拿指捏诀,运气蓄势……这也是食气修士施展法术的通病,哪怕是门派修士也不能免俗,那就是因为体内气态灵机所提供的灵机强度不够,直接施法就很耗时间,根本没有瞬法一说,所以食气修士学成术法后,并不是直接施法打人,就这施法速度,都够别人砍好几剑了,他们的目的是学会术法后,就能扔符箓!
在这个修行世界,你想扔符箓,就必须学会这道术法,否则不能激活!
不多时,一道姆指大小的火焰出现在修士手中,他急忙把火焰弹到地上,却见那火却是不熄,碰到什么烧什么,直把厚实的地板烧出一个小洞来,
那修士看看效果差不多了,又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捧砂土填进小洞中,这才熄了火焰,看得娄小乙暗暗咋舌,这要是自己身上被这样的东西沾到,恐怕就只有割肉止损一条路了!
屋内气味有些难闻,修士连忙打开窗户,就有些后悔,
“不该演示的,回头又要挨骂!”
娄小乙很满意这磷火的威力,“这个好,我要了,再多来些磷火符箓,估计打架就输不了!”
那修士一翻眼,“还多来?我这些年统共就搞出了十来张磷火符箓,可不能多給你!
这东西威力你也是看到了,明人不说暗话,不可能便宜給你,一口价,磷火术玉简外加五张符箓,三百灵石!”
娄小乙没有犹豫,样子货和行货的区别很大,能救命能杀人,这东西在外面可是见不到的。
“好,就这样!”
修士很满意他的干脆,因为他自身不擅讨价还价,也最恨人讨价还价,他报的价格都很公平,这磷火术本是绝术,他都没听说哪个门派有过,是物有所值的。
他也不担心这人拿去东西反制他,磷火符的制作手法和材料很特殊,不是散修能够做到的。
嘱咐道:“这东西要藏好,我跟你说,可不能像使用灵火术那样无节制的扔,最好的方法就是用灵火术晃人耳目,然后有把握时偷偷的来这么一下……”
两人之间的交易很愉快,因为都不墨迹,娄小乙又要了几样别的物事,比如用尽的灵火符大把,最后结账,还余一千五百枚灵石,
那修士数出千枚低阶灵石,又加了五十枚中阶灵石,
“我再教你个乖,聚灵阵所用,以中阶灵石做阵眼时效果最好,修为要紧,不要舍不得!”
两人交割清楚,那修士摆手道:“不要问我名字,我也没卖你磷火术,要不是急需灵石,又看你顺眼,这东西我还真不卖的……”
娄小乙点头致谢,从后门溜出,汇入茫茫人潮之中;最后一句话他是不信的,这家伙肯定不止卖了一次,从身上随时备有磷火术玉简就能猜到,但这和他没关系,术法好用,就足够了。
他现在也算是个有底牌的修士了,不至于和人战斗拼命到最后,还要舞着那把讨厌的剑去玩近身,他是真的不愿见血的!
在人潮中兜了几圈,应该没有跟踪的,除非盯上他的是筑基层次修士,真如此,也是该着,没办法的事。
不再犹豫,出了谷口,往普城方向而去,出来的久了,有些想家了。
第一次进坊市,在仙来镇被人盯上,那是坊市太小,无法低调的原因;但在凤凰山,数千人的大坊市中,他这样的手笔就不显的突兀,他自己觉得是身怀巨财,但放在其他人眼里,也不过是富裕些的小散修,如此而已。
大隐于朝,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千五灵石,在他估计中至少能顶过数年的时间,因为他不是吸收灵石的灵力,而是借聚灵阵运转,吸收天地灵机,这里面的区别很大,只是运转法阵,灵石的消耗就很有限,
唯一的问题是,他恐怕以后都很难再有机会继续他奔跑中修行的乐趣,这是他的创造,但事实证明,他的创造无益于最后的筑基!
再现实不过的结果!
第119章 变故
二个月零九天,从离开普城到现在,这个时间不算离谱,但是却在逐步的加长,娄小乙看着普城低矮的城墙,暗自警告自己,不能一次比一次的长了,这会让关爱他的人望眼欲穿。
进城时,城门兵丁的眼神有些奇怪,街上熟悉的商家也是这样,这让他的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兆,
快马加鞭回到了娄府,从外貌上来看没有任何变化,但门房的表情却是瞒不过他的,那是家里出了大事才有的表情!
“发生了什么?如实说来?”
现在的娄小相公可不是以前的小相公,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威势,不容置疑。
门房跪倒在地,哭哭啼啼,“公子,就是月前的事,新皇登基,却记恨当初被老爷当众罚跪一事,月前派来使者,说是要夫人入京面圣,一睹盛世荣光,并重封诰命之册。
如果不去,当效当初烈日下跪圣,一个时辰即可!
夫人选择了不去,就在正午庭前跪圣,不到小半个时辰就晕了过去;彩环夫人随即身代,跪完最后的时间,却谁知捱过时间后,两位老夫人都一病不起!
夫人跪的短些,只是双腿现在不良于行,卧床不起,彩环夫人却是只坚持了数日便离世而去……”
娄小乙只觉心中一股戻气,就要冲顶而出!下意识的就要拨马,却不成想门房死死抓住马缰,声嘶力竭的朝府内喊道:
“公子回来了,大家快帮我拉住他啊……”
院内飞快的冲出一大票的家丁,勒马的勒马,抱腿的抱腿,就生怕少爷一怒,就要拨马回京!
那不是去找死么?
娄小乙怎么可能被这些凡夫俗子绊住?他之所以不动,是修行人强大的自我控制能力在告诉他,现在不是回去的时候!
他不是一个人!还有母亲卧病在床!
他没有能力背着母亲去完成复仇,他能亡命天涯,母亲这把年纪,能么?
轻轻一挣,看起来并不如何强壮的他就已经挣开了众多汉子的纠缠,语气也恢复了平静,仿佛走的就是个平平常常的下人,
“关好门,不要让外面的人看笑话!”
看到他往内宅走去,家丁们也都松了手,知道这是要去见主母,有主母出头说话,公子应该是听的吧?
话说,公子怎么这么大的力气?一群干惯粗活的家丁都完全控制不住?看来,几年习武让公子的武力很不同凡响。
娄小乙一路走向内宅,尽量控制自己的速度,木已成舟,急也无用,他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冷静下来;偌大的娄府现在就剩他一个主心骨,他一乱,这个家就没了!
所以在沿途的下人丫鬟婆子看来,公子一路行来,还是那么的云淡风轻,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甚至在见到小径旁的一盆盆景时,还特意关照旁边的下人注意添水,有些枯萎了!
难道那消息还没人告诉公子?但现在,没人敢轻易上去出头多话!
内宅外,平安焦急的转着圈子,看到娄小乙回来就急忙迎了上来,娄小乙却冲他摆摆手,
“我都知道了!无需惊慌,把外院人心稳住,有心思不定留不住的,直接遣散就好。
你的任务,就是外院诸事,包括几个农庄,不要让人看了笑话,占了便宜。
母亲这里,有我在!”
平安总算是有了主心骨,他是知道一些公子的神奇的,虽然平时就怕他惹事找来麻烦,但现在真正有麻烦上门,依靠的却还是喜欢找麻烦的人!
这就是世事的奇妙!
一路向里,缓步走进母亲的卧房,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屏风外,一个花白胡子的老郎中正在指导徒弟们煎药,娄小乙认得他,不是普城人,而是州郡最有名的老医师,曾经过来給母亲看过病,看来这次的平安反应还不错,知道些轻重。
向老医师行礼,他不会因为也许自己的手段会更高明就看不起凡间医师,他确实在某个方面有一技之长,但老医师却是专业!
老医师回礼,两人都未说话,怕惊动里面熟睡之人,娄小乙向屏风后指指,意思是自己进去看看母亲,老医师点头,在嘴唇上一竖,意思是不要惊扰了病人。
娄小乙转过屏风后,里面只有两个最亲近的大丫鬟相伴,都是跟了母亲至少十数年的老人,容颜清减,看来这些日子也没少受罪。
两名丫鬟轻轻从床边挪开身体,让公子靠近,娄小乙就皱了皱眉,这里的药味越发的浓烈了,他不知道这样的环境到底对病人有什么好处?反正他知道在他那个前世,除去特殊的传染病,几乎所有的病房都是窗明几净,保持通风,有绿植鲜花,这样的环境才能給病人一个好心情!
心情,对任何病人的恢复都是至关重要的,因为它是奇迹的根源!
靠近卧榻,母亲几乎就是变了一个人,眼窝深陷,双颊内凹,面色灰败,娄小乙知道,这不仅是身体上的打击,更是心理上的摧残,双脚不良于行不至于把人拖成这样,是彩环姨的死造成的心理上的自责才让母亲内疚所至。
坐到榻前的小杌子上,伸出一只手,握住母亲瘦骨嶙嶙的手,也就在这一瞬间,因为母爱的天性,娄姚氏的手猛然缩紧,紧紧的扣住娄小乙的手,力量之大,就根本不是一个五,六十岁老妇人应该有的,随即,她睁开了眼睛,因为突然而目视不清,只嘴里嘶喊道:
“是小乙回来了?是小乙么?就在这里陪我,哪里也不许去!”
娄小乙柔声道:“母亲,是小乙回来了,我就留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娄姚氏还是什么都看不清,因为泪如泉涌,但她能听的出这个朝思暮想的声音;坚强如她,也毕竟是个女人,当大难临头,能依靠的还是自己的儿子,不管他是怎么的任性,怎么的不着调,怎么不听话……
这就是养儿子的理由!
第120章 安排
老夫人的情绪太过激动,娄小乙知道现在不是多说话的时候,不管是彩姨的死,还是二舅家的变化,他只是握住母亲的手,一股微不可察的灵力沿经脉而上,就像他曾经做过千百次的那样,慢慢的平复母亲的情绪,在他的有意施为下,老夫人也没有力气再说话,终于沉沉睡去,这一次,是真的心无牵挂的睡着了。
感觉母亲呼吸变的沉稳,娄小乙轻轻退出屏风外,朝老医师点头示意,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院中,感受到娄小乙的疑问,老中医就叹了口气,
“烈日下跪君,看似不过是种不过份的体罚,其实对人伤害极大;烈日照耀,血气翻腾,却不能动,让血气没有渲泄之处;再跪拜于地,正常血气运行自膝处而止……
年轻人耐受力强,身体活泛,总能通过身体的轻微移动变换重心来避免脚麻阻塞;但老年人身体反应慢,两位夫人又是心性刚硬执拗的,不肯移动示弱,本身又长期不事行走,所以……
彩夫人之死,我来时已经晚了,最后在入棺时看了一眼,面目青黑,应该是血液倒流入脑所至,
老夫人之伤只在双脚,因长时间血液不能流动而导致经脉不顺,血管阻塞,老夫已用过草药,效果不明显,像这种病,最好的办法却是找武中圣手,日日按摩,才有恢复的可能!
小老儿无能,在此出诊二十日,只能做到不加剧阻塞经脉上延,却是无法做到根除,惭愧惭愧。”
娄小乙听明白了,彩姨之死是源于长时间烈日跪拜下的血气上涌,类似前世的脑梗,脑血栓之类,因为她有基础疾病!
母亲能熬过来,不是因为她身体比彩姨强,而是身体素质弱,还没等血气上涌就已经眩晕栽倒,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老医师请辞,“老夫能力有限,在这方面实在是非已擅长,几副活血的方子我已经留下,找方抓药即可;普城不知道有没有经验丰富的跌打医师?如果没有,我这里有个名单,都是州郡有头有脸的跌打医师,手上功夫很有一套,名单我也給公子留下了!
其实像这种病,也可求医于修行之人,想来他们在经脉方面更加精通……但我要提醒你,在使用修行丹药方面要小心,修之灵药,凡之毒草,剂量上要格外的控制……”
老医师离开了,也是无奈,医者在对自己不擅长的领域确实是很有心无力的,至少,他敢于当面说出自己的无能为力,就有一颗医者之心。
娄小乙当然不会去找那些会拍打按摩的跌打医师,在这方面,他就是最好的行家,不仅有灵力,而且对母亲的身体状况很熟悉,这是外人永远也比不了的。
趁着母亲还未醒来,他头一次的主持了娄府管事级别的会议,目的就是稳定军心,平息燥动;
娄府并没有垮,因为它本来就是个平凡的府宅,靠曾经的娄司马的名望支撑,现在新皇登基,也不过是打碎了这层名望带給娄府的保护层,影响可能是深远的,会加速娄府的衰退,但如果娄小乙自己都不在乎,那又能怎么样?
哪怕没有新皇这一出,在母亲走后,他也会离开这里去追寻自己修行的道路,没有后代,迟早也是个衰败,所以,其实也没什么不同。
精简,就是他的核心方针,在他看来,娄府现在的架子铺的还是有些大,百来号的仆从,才三个主人,现在只剩两个了,就没必要维持这么大的排场,惹人窥觑,自己也艰难。
他不需要和母亲商量,他现在是一家之主,想来母亲病情好转之后,也会同意他的决定,娄府,不应该再抱着司马的架子,都是曾经的辉煌,都过去了!
以公子为首的第一次娄府会议圆满结束,这是场面上的,真正的变化在后面,内院管家老涂和外院管家平安被召到了他的书房内,娄小乙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有两件事,你们着意去办,互相商量着,有什么争执可以来找我,就不要去麻烦母亲了,她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操心这些!
第一,在三年之内,我要求把阖府的人数控制在三十以内,除了母亲身边的人,其他的都在消减之列,尤其是我,身边之人一个不留!
只留最忠诚,最需要的岗位,其他的,好合好散,要給他们安排好出路,遣散银子要到位,不能让人骂我娄府绝情!”
两个管家惊愕无比,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二,城外的庄子,三年之内,过继到你们两个身上,不再归属娄府,由你们自己经营,但前提条件是,每年的供奉不变,庄子里要添加人手,尽量从府里调。
府里的丫鬟,除了母亲身边的,尽量給她们找个好人家,嫁妆要丰厚,不能让她们吃亏……”
娄小乙这种类似安排后事一样的举措,真正惊到了两位管家,平安就实在是忍不住,
颤声道:“公子,你从照夜回来,难不成那皇帝还轻易放不过我娄府?这是要赶尽杀绝了?”
娄小乙也不想辩解,说真话他们未必能理解,如果能让他们感觉到来自照夜的压力,对执行他的安排还有利些。
“暂时还不会,但咱们总要防一手,与其措手不及被充了公,就不如早点把家业分散出去,便宜了官家,就还不如便宜你们;也不仅是城外的庄子,还有城中的那些店铺,未来都是要分給母亲身边人的,这是趋势,你们要放在心里,不要不以为然!未来这些东西都是你们的,要当成自己的家业一样认真对待,所以我給你们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