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背后
普城,最中心的地方,一片高大巍峨的官房区,在其后部一处偏僻隐蔽的所在,一个便服中年人正闭目养神,看似宁静,但不断在太师椅扶手上敲动的手指却暴露了他心中的焦灼。
今天发生了一件事,让他心中很不安,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是继续下去,还是就此罢手的答案!
虽然在这个城市他的话就是近乎唯一的声音,但这个世界中还有一些神秘的存在,你可以在大义上把他们贬的一文不值,但真正的高位者却很明白那些神秘代表了什么。
那不是能轻易招惹的,也不独是他,也包括照夜国很多地位还在他之上的大人物!
现在,他就不得不依靠那股力量的帮助,否则,以他手底下那群废物的能力,要搞明白这件事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最关键的是,有一些隐密也不能让这些捕房的大嘴巴知道,与其这样,还不如不查。
只有那些具备神秘能力的人,才有能力在很短时间内获得真相,最让人放心的是,他们对凡世间的勾心斗角并不感兴趣,只做事,不问缘由,这才是他向他们寻求帮助的真正原因。
他的急切没有得到最快的回应,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了近六个时辰,已经是夜深人静的时间,连勾-栏浊馆都消停了,但他仍然在等待,
位至今时,消除不能确定的隐患是他的习惯,没有答案,他无法入睡。
因为他知道,对那些拥有神秘能力的人来说,黑夜对他们并不是障碍,
他的等待并没有让他失望,当他开始为自己倒第七杯浓茶时,门外似有风声吹过,带起落叶纷飞之声,眼前灯光一暗一明,一个全身罩在黑袍中的人站到了他的身前。
他没有拿架子,也站了起来,不同世界的人,无法用地位财富来比较高低,他自觉高人一等,人家还觉得他不值一提呢。
“雍师,怎么样?可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也没查清楚!这事透着古怪,我劝大人你不要再查下去!”雍师的回答没有多少恭敬之意,仿佛并不清楚对方在普城的地位,他当然知道,不在意而已。
中年人心中就一阵火大,换他下面的提刑官敢和他这么说话,第二天就得上街道抓蟊賊去,但眼前之人,却不在他的约束范围之内。
“怎么说?”
雍师很平静,对他语气中的不满毫不在意,
“查到了,是指这个人是名修行人!
没查到,是因为我无法确定这个修行人到底是谁!是在普城修行的?还是偶然过路的?”
中年人极力压制自己的怒火,“普城有多少修行人你会不知道?都问一遍不可以么?又不是多麻烦的事!”
雍师有点不屑,“大人,我们的世界和你们的不同!你们靠的是体系的力量,所谓的地位;而我们靠的是纯粹个人的实力!
你们有高低尊卑之分,而我们,在普城这个层次的修行圈子,大家都是平等的!
我没权力去问他们的行止,他们也绝不会轻易把自己的动向告诉我,这是修行人的规矩!
为了一件不值一提的凡间琐事,不值得!”
中年人深吸一口气,“好,哪怕不问你那些修行同伴,那么,从凶杀现场也得不出结论么?”
雍师也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毕竟,是父母官,也不好太过生硬,遂解释道:
“此人极其小心,用的杀人手法也是凡间手法,很怪异,杀-人不见血!在我的圈子中,我没听说过谁有这样的习惯。
从来路,无法追踪,因为他换乘了至少一次马车!
从归路,同样无法辨识,因为他不仅换马车,还换穿衣打扮,声音相貌!
如果不是因为他在赏同富小二随手掐断的一截银角子,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修行人出身!
只能说,这人绝对是有目的而来,任务明确,对象清楚,行事毫不拖泥带水。
所以我认为,要想找出凶手,其实您心中的秘密完全能帮到你!从技术层面上来看,我做不到,全普城修行圈子也没人能做到,那人,实在是太小心了!”
雍师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你这就是官场内部龌龊的勾心斗角,其中的隐密你们自己心中再清楚不过,又何必让他们修行人在其中坐蜡?
谁也不是傻的,如果是一场简单的凶杀,作为修行人帮助缉拿凶手是应该的,还是一份功德,但其中既然同样有修行人参与,那就是另一回事!
修行人之间的战斗凶险异常,失败就意味着数十年的修行一朝尽丧,所以,必须有足够的理由!一场凡人官场中的丑恶,指望修行人在其中卖力,那怎么可能?
雍师从下午一开始调查起,初时还很尽心力,他在普城修行,有义务为这座城市清理毒瘤,所以和捕快们配合,对凶手的大概动向也算有了个初步的印象,但一切的痕迹在出同福后就神秘的消失,让人不得不佩服这个凶手的慎密。
直到他灵机一动,拿到了那颗凶手打赏的银角子,立刻感觉到了上面极细微的灵力波动,再过个把时辰恐怕就会完全消失,这才醒悟原来凶手竟然是修行同行。
他立刻就放弃了调查,因为这不符合修行准则。
凡人官方看重的是动机,而修行人需要看的就更深一些,凶手什么修为?背后有没有势力?这次杀人究竟和修行有没有关系?
不搞清楚这些就去傻乎乎的插一脚,到时连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他早就回来了,只不过实在是架不住官家的催逼,否则今晚都懒的跑这一趟。
该说的都说了,如果不是这些年在普城的官面多有照拂,他都懒的说这些废话。
“您为什么对这件凶杀如此上心?您不说,我也不会问!
但受害者为什么会死,您很清楚!大概是哪一方动的手,您同样清楚!
您找我来,无非是想借修行的力量解决您的烦恼!如果对手只是普通凡人,这糊涂账我就接了,但如果是修行人,我不接!
在普城,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修行人为这么点子凡间破事把自己的生命安危和另一个修行人对上!
不-值-得!”
雍师转身就走,在门口处回过头,
“我们修行人,影响我们修行道路最深远的,就是取舍!
您也一样!一个棋子的死值不值的您这么大张旗鼓?
另外,注意自己的安全,他能杀个管家,就一定能杀你!
在我们眼中,其实您和那个管家的价值也没什么不同!”
雍师消失无踪,留下中年人在那里站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这东西说话太伤人,真以为王国就没有制衡他们的力量么?只不过他无法调动而已!
不过有一点这东西说的很对,关于内幕,没谁比他更清楚的了!
本以为,娄府经过近二十年的沉淀,风光散尽,人脉随时间流逝,像只纸老虎,外强中干!
也正因为如此,一向谨慎的他才准备拿这座昔日鼎鼎大名的司马府开刀,不是他闲着自己找事,而是朝中有大佬对二十年前在朝中遭受娄司马的屈辱耿耿于怀,现在娄司马不在了,当然要父债子还!
而他,是还想进一步的,最起码换个富庶风光的地方,而不是在这平常的毫无特色的地方终老!
他在朝中没有强硬的后台,一切就只能靠自己挣!你不拿投名状,人家怎么可能为你的上进铺路架桥?
第62章 夏闱
中年人摇头叹息,这个世界有如大网,没有谁能在其中游刃有余,哪怕他这样的一府之长,真到遇上事时也是举步维艰。
娄府的事他也只能暂时放下,哪怕再有不甘,因为明日就是州学政观察赵大人驾临的日子,从品级上来看,他和赵大人没有区别,他是地方官,而赵大人是州学政官,互不从属,但在夏闱之考上,学政就是主官,连他都要退避三舍。
官场上的事很麻烦,牵扯太多,又哪里是轻易能分的清楚的?
……娄府中,彩环姨这两天一直在心头忐忑,就怕有兵士闯进门来,所以暗暗布置,命令七,八名老军时刻准备,骏马在鞍,刀枪在身,一旦有事,立刻护卫主母和公子出府。
同时启用她在普城官场所有的关系,对官方动向做到随时的把握;她做的很辛苦,因为主母要瞒住,因为小相公很无所谓……不过谁让是她闯出的祸端呢?只能暗暗许愿这次娄府危机能平安渡过,大家相安无事。
娄小乙却在自己的书房里忙的不可开交,对同福一案他一点也不担心,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把李三传来的题目好好疏理一遍。
两道贴经题,【春秋】卷第七篇,【老家庄注】翡翠篇,他都是曾经熟读过的,但熟读不代表能倒背如流,当初的原身因为厌于大考,所以读书方向更倾向于爱好而不是只为了考试。现在,他需要把这两篇整个的背诵下来,好在,现在的他在经过灵机改造后,增加的可不仅仅是身体素质,也包括记忆力的精神类的提高,这让本以为很艰难的背诵就变的很轻松。
但愿李三的题目靠谱,但愿上面不会因为同福泄题事件而改变题目,在他看来,改变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官场有官场的行为方式,既然真正写有试题的丝卷已经吞入了路不平的腹中,那就是个死无对证,陷害不到娄府的话,就没人愿意把真相捅出来凭空給自己找麻烦。
捂盖子,是应对此类事件的不传之秘!
这两天多的时间中,真正的麻烦在于要搞出两篇文章,经义文章竹筒开花,策问文章闻道说。
自己写是不可能自己写的,一辈子都不可能,于是翻出原身曾经写过的所有文章,从中挑选近似的选题。
其实像这种类似前世古代的科举考试,多两天少两天真的区别不大,没有灵性,没有合适的切入点,没有思想性的展开,就算是給你一年的时间,一个平庸的人也写不出来盖世的文章。起码娄小乙在这方面的天赋就很有限,原身的他就很一般,现在的他就更一般。
唯一的好处是可以打小抄,可以翻阅各种文献;遗憾的是,时间太紧了没法找枪手,也很难找到信的过的枪手,
东拼西凑就是他的对策,两日下来,终于搞出了两篇还算是看的过去的文章,这已经是这具身体的极限,在他看来,如果综合四道考题的话,在两道贴经题目中他能拿满分,两篇文章大概能拿到中上,考虑到这是夏闱初级大考,录取人数多,水平要求不严,那么,其实过关也并不难?
两日后,在平安等一众长随的侍候下,天还未亮娄小乙就踏上了科举的征途,在一个准修行世界自己还来搞这个,真的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辰时末,众考生就位,考题发下,娄小乙打开一看,忧喜参半,
李三送来的四个答案,三对一错,两道贴经题都是对的,竹筒开花的经义题也是对的,错的是那道策论题,不是有关闻道有先后的题目,而是,
衙府之军,国之重器;当为士绅之私器耶?
事情明摆着,不是李三郎的漏题错误,而是有人换了题目!
针对的,就是当初普城派军队救援他们小七侠一事,前因后果也很明确,无双的那群穷酸书生朋友递上了联名状,学政赵大人看到后,来了普城就借题发挥搞了这么一出,没有明显的倾向性,但些微的不满是肯定的……
娄小乙就叹了口气,米虫,也是不好当的!
……考场是有专门的书院书舍的,成片排房能够容纳数百名考生,在整个照夜国的地方性书院中,普城书院的规模远称不上宏大,人口有限,经济实力也有限,就是这么个结果。
但不管书舍如何简陋,中心处高台上监考官所待的地方还是修建的很舒适的,三张太师椅并排而置,左面是府尊秦大人,右面是学道胡大人,中间则是学政观察赵大人,
考试时,这里是考场,考完后,这里是阅卷之所,总之在结果出来之前,这些监考阅卷之人都是不能离开书院的,以示公正,这是照夜国的规矩,
考试数日前已经结束,二十余名学院夫子正在紧张的审阅,数百份考卷,工作量其实不小;考生们常常抱怨书舍条件艰苦,其实对这些官员夫子来说,也强不到哪去,在这里坚持的时间更长,这样的年纪十数日下来,没点体力还真撑不住。
一名老者捧着一卷丝卷走了过来,面带疲惫,
“三位大人,此次录取的前五十名士子名单都在这里了,请几位大人验过!”
先胡大人,再秦大人,最后赵大人,其实像这种科举初级大考,对他们这样层次的人来说,也没谁会在这里面营私舞弊,连文状都过不去的无能之辈,又怎么可能看在这些大人物的眼中?
越往上,越是考取后有进入官场的层级,才是他们较力的地方,比如文典,文元,文魁……现在,不过是一群小学生瞎胡闹,没有出手的价值。
通常情况下,在糊名状态下,整体还算公平,除非有上官特别的针对。
这次考核,题目有所变化,原本由府尊和学道共同拟就的试题,巡视的学政又插了一杠子进来,于是便有了最后策论一题的变化,也不新鲜,在最初级的大考中,这种变动是被允许的,赵大人只改了一题,有些强硬的学政怀疑地方上作假,还有四题全改的呢。
胡大人,秦大人都在名策上画了押,这些录取的书卷他们也看过一些,基本都在水平之内,当然也不可能全看,没那功夫。
只赵大人在看过名策后皱了皱眉,
“前朝娄司马家公子的卷子呢?”
第63章 出行
看旁边两位大人看过来,赵大人自失的一笑,
“不要想那么多,我与娄府无旧!
不过在州郡临来时,有一群普城士子递了封联名状上来,说的就是数月前贵府在戈壁发生的一件蹊跷事,其中最出名的,就有这个娄公子吧?
于是我便改了这么个策问,也是事出有因!并非心血来潮!
不过夏闱结束,那娄家公子不在榜上,这也无所谓,权贵之家也多的是欺世盗名,不求上进之辈,不算什么。
但我很是好奇,作为当事人,他是怎么回答最后一个策问的?”
府尊心中咒骂,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酸丁,搞什么联名状?本来悄无声息的剥夺了那娄家公子的文状资格,神不知鬼不觉的,偏又节外生枝,整出这种事来!
也没法拒绝,越拒绝越引人生疑,都是老官油子,谁又能骗的了谁?
于是吩咐道:“去把娄公子的卷子拿来,給赵大人过目,也让我们欣赏欣赏娄司马家的家风!”
很快的,娄小乙的卷子被找了出来,学政赵大人接过卷子,也不看前面的贴经和经义,便只翻到最后的策问一章,
只看了一眼,便笑道:“嗯,这个引题,有点意思!”
娄小乙的策问考卷上的第一句话,赫然写着:
论军民鱼水情!
………………
娄小乙现在已经不在普城,考完试的士子,有放纵的权利,不管在哪个时代,哪个世界,都是如此!
理由有很多,出游就是其中最普遍的一项,几个知交好友,或乘船,或纵马,去周边繁华府城游玩一番,甚至远的有直放州郡的,
乘放榜之前纵情欢乐,等放榜之后恐怕其中大部分人就欢乐不起来了,也是人之常情。
娄小乙编了个由头,说是要和李三等人去州郡耍耍,其实李三是要被贬往照夜国都照夜城,去州郡不过是顺路而已。
娄姚氏在这方面原本就很开明,她是司马的夫人,更是将军的独女,深知圈在巢穴的小鹰是永远也长不大的道理,又有李家的陪伴,能出什么事?
彩环姨在之前反倒是溺爱的先-锋,对娄小乙的出行一贯的审查严格,但这一次却破天荒的开了戒,对他的出行没有设置任何障碍,一方面是因为感觉这孩子确实长大了,杀人都敢,何况远游?另一方面也是觉的在同福凶杀案没有彻底平熄之前,出去避避风头是再好不过,所以,历史性的給他放了一,二个月的假。
原本是安排有三人随行,平安带一小厮,然后再加个老军,但娄小乙据理力争,最后便带了一个平安了事,主要是有首富李家的陪伴,那护卫都是成群结队,确实也不差这一,二个人!
接下来的正常操作,便是平安随李家车队独自前往州郡,而娄小乙则是自行其是。可怜平安,被半威胁半强迫,他早已上了娄小乙的賊船,现在是想下来都没有机会,一把的小辫子被抓着呢。
娄小乙已经深入戈壁超过五天了,这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正常普通凡人的极限,但他仍然在往前进发!
人在戈壁,最危险的无非是两点,一是水,二是方向!
水,他带的很充足,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的他也不需要像普通人那样需要大量的水份,因为能自身调节,既能调节自身的消耗,也能控制身体水份的散发,这是修行赋与他的基本能力。
方向,戈壁上是有地标的,以他现在的记忆力,记住一些标志性的东西并不困难;三千年目睹奇形怪状中曾经提到过这片戈壁,上面提点到,这片区域也许其他的都在变化,但灵机流动方向是不变的,因为戈壁深处埋藏着一条古老贫嵴的灵脉,这也是产生白沙虫的原因。
灵机流动方向不变,他就能能找到回去的路,这一点,在这五天里已经得到了印证。
戈壁,和沙漠到底不同;戈壁是粗砂,砾石,黄土组成,还有少量的植被,风沙过后,地貌不会有太大的变化,这一点上,和全是流沙,一吹一个样的真正沙漠完全不同。
他带了两头沙驼,这是在戈壁中行走的利器,是在戈壁边缘用骏马和沙民换的,谈好了加些钱,等回去后再换回来。
沙驼在戈壁中的速度不比马慢,但负重力却要强过太多,而且还能数日不饮水,这就是沙驼的真正价值所在,
这片戈壁,要深入核心区域需要半月时间,近千里地,大小可能和他前世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差不多,对现在的娄小乙来说已经很大了,如果在前世,他都没可能完成这样独自穿行的壮举。
不是他变了性格来这里找死,而是有不得不来的原因,否则只靠卯酉修行,外加上那些白沙虫,他修为的进境有如龟步,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达到感应之期,再混数十百年的寿命,所以,必须要拼一次。
这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在十数次捕捉白沙虫时,和边缘的沙民们聊天闲话得到的信息,沙民中有些胆大的,因为各种原因,进去过戈壁深处,所以很多东西,并不是外界能够知道的;娄小乙施以小恩小惠,也顺便向沙民们学习一些如何在戈壁中生存的诀窍。
独自进入戈壁沙漠,这么大的事,胆小如他,当然要准备的尽量周全才是,这是基本的做事方法,为了多活几年,他也是拼了。
他并不是一直在奔驰,夜晚寒冷,气温零下,是不能奔跑的,哪怕人受的了,沙驼也受不了,而且以他现在的身体条件,比普通凡人那是强过太多,但还没到水火不浸的地步,一样要休息,要睡觉,要避寒。
白天午后酷暑,和晚上是两个极端,这样的环境等闲人接受不了,但娄小乙在苦苦坚持数日后,发现这样的艰苦对个人实力的提高是很有好处的,
进步,永远和压力相匹配,就像猴哥得在老君炉里锻炼些时日,才有日后的脱胎换骨。
他依然在每日卯酉之时感受天地灵机,食气修行;依然每跑出一日时间,就挖个坑捉些白沙虫补充灵机,只不过不再把它们捉到瓷瓶中,而是自己坐在坑底,直接吸收,只要控制好豚线香的量,以他现在的承受力,六,七十只白沙虫的灵蛰,他还是受的起的。
第64章 经历
幸好有出游的由头,他得到了一笔不菲的钱财,彩虹姨又偷偷塞給了他很多,用她的话讲,这都是不买考题省下来的。
长这么大,一直都在用家里的补贴,他很有些惭愧,可他确实没找到发财的路径,无论前世今生,他对如何敛财都缺乏天赋。
不过家人之间,不就是应该这样互相扶持么?每个人都有擅长的地方,他又何必斤斤计较于不会赚钱?维护好娄府才是他的责任。
这就是懒人的思维,他觉的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儿子吃老娘,天经地义!
白天要抽出一部分时间修行,晚上要睡觉休息,旅途上也不可能走捷径,这样下来,一天其实也走不了多少路。
三分旅行三分风景三分修行,这种方式很让他沉醉,他有点怀疑,经过这一次的撒野,未来他还会不会老老实实的闷在娄府足不出户?
戈壁的黄昏,格外的美丽,如果忽略了它潜在危险的情况下。
砂滩上,两驼一人在追逐奔跑……是的,自进如戈壁以来,娄小乙就没有骑过沙驼,而是使用风卷遁甲,与沙驼竞速,比耐力;这是个天然锻炼脚头的地方,再学普通人那样端坐驼峰上打盹,就是浪费机会。
在娄府,在普城,可没有这样能够纵情奔驰的机会!也只有在这样的奔驰中,他才能彻底熟悉三个档位的切换,才能真正明白以自己的灵力储存,怎么跑才最经济,才最高效!
这些,都是闷在书房里得不到的经验,极重要的经验!
这是进入戈壁的第十日,按照行程推算,从这里开始往下走,将慢慢接近戈壁滩的核心;一路上娄小乙都没有接触,或者看到任何人,不是戈壁没有穿越者,而是穿越戈壁的商队都在有经验的向导指引下,走的是最安全,距离水源最近的路径,这和娄小乙的切直线完全不沾边。
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娄小乙熟练的找到了一个背风的地方,一坐砂土山的背面;打下桩子,拴好沙驼,給它们倒上珍贵的清水,这是他在三日前偶遇一处小绿洲时灌满的。
然后就是搭建自己的小帐篷,关键是要把桩钉打结实了,否则半夜起风,都不等你反应过来,帐篷就会飞的无影无踪,他已经失去了一套,这是最后一套,如果再被刮走,他晚上就只能和臭哄哄的沙驼挤着睡了。
帐篷很矮,因为高了兜风,一人不能直立,也就是勉强盘坐,
在戈壁中烧烤是个美好的梦想,也就只能想想,不能做;在这里,清水,饼饢,肉干,架起火泡软了就是一顿;囫囵点的就干脆把三样东西塞进嘴里胃里让它们自己搅拌去。
现实,让幻想走远,不过也许,神仙能做到吧?
娄小乙盘坐在一株沙棘旁,沐浴在落日余晖下,开始今日的酉时修行;别人的话,要么喜欢在高处可以一览无余,要么在坑中隐蔽好自身,他则是喜欢靠着有生命力的东西修行,挨着人心里不踏实,也就是植物能让他在修行中还能感觉到一丝生命的力量。
这是个奇怪的嗜好,来自于前世孤独的他,不信任人,也不信任动物,唯独对植物情有独钟;在娄府,有两位老夫人的关爱,这种孤独感就弱了很多,但一出来,就故态复萌。
说根到底,他其实是个渴望被关爱的人,但因为放不开心扉,也就融不进热闹的世界中去。
在心情的自我放飞中,娄小乙完成了这次酉时修行,补充了日间因为使用遁甲奔跑而丧失的灵力,但增加也很有限,可能因为身处大自然,比在城市中要强一些,但也强不了多少,指望这样的变化,感应仍然遥遥无期。
修行,是一个很奇妙的过程,并不同于简单的积累,日复一日的坐在那里打坐运功就好;一种更好的方式就是,消耗-补满-再消耗-再补满,在这样的重复中丹田强大的过程要远比一直枯坐要来的快的多。
但丹田中灵力的消耗又意味着危险,这需要平衡,需要因地制宜。
等酉时修行结束,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娄小乙懒的生火,就把坚硬的肉干,还有同样坚硬的饢饼塞进嘴里,和水细嚼慢咽,得亏修行給了他一副好牙口,还能对付过去。
饭后的消化,便用莽牛身的修练来替代;娄小乙之所以练这个,其实也是没有多少选择,既然大家都说在食气期修练术法没有多大意义,他也就从善如流,前辈的经验总是有其道理的,
莽牛身是纯粹的血气锻炼之法,不需要借助任何外物,这一点上娄小乙很满意,至少证明这东西不是邪路子,这个阶段能够找到的可供战斗的方式实在太少,而且他接触修行的时间太短,真修练术法的话和别人比没有任何优势,就不如走走偏门,锻炼身体,这总没有大碍吧?
这套练体功法的特点就是极其消耗体内灵力,实际上就是用灵力来催化体内的血气壮大,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正好可以借此消耗身体内的灵力,有利于下一步他捉虫子完成今日的最后一次修行。
气温下降的很快,但刚刚修行完莽牛身的他正是浑身血气充盈之时,还能顶的住。
迅速在沙地上挖了个坑,这是他已经做了几个月的勾当,熟练的很,也不用瓷瓶,就是直接在坑底倒上几滴豚线香,然后坐在坑旁等待。
随着他越来越靠近戈壁核心区,他往坑里倒的豚线香也越来越少,因为……
一只又一只的白沙虫从坑底出现,贪婪的爬到豚线香位置,似乎那股人类闻不到的香气对他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因为豚线香倒的并不多,所以白沙虫聚集到三十余只时就很少再增加,就在娄小乙以为今日就是到此为止,准备下去找蛰时,眼角余光发现了一条和其他白沙虫有所区别的小东西……
仍然是白沙虫的形状,只是其腹部和普通白沙虫不同,有一条红线隐约其中……
这东西早就爬出来了,只不过从上面看与其他白沙虫无异,可能是嗅豚线香嗅美了,打了个滚,才让娄小乙发现了那丝不一样的血线。
第65章 血线虫
这就是娄小乙闯入戈壁深处的真正目的。
他一直在担心,当白沙虫也不能满足自己对灵力的需求时,他该如何继续自己的修行?
一个低等修行世界,门派势力稀少,散修众多,互相排斥,他这样的大龄青年该如何达成自己的心愿?
去求人?求普城其他的老散修?这些人连自己都顾不了,又怎么可能帮助到他?如果再招来其他的祸事,比如怀疑他怎么踏入修行的,那就更麻烦!
他必须小心,因为在这个世界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两个关爱他的长辈。
而且他也塌不下面子,穷-**-丝的臭毛病,宁可饿死,也不求人!
但在几个月去往戈壁捕捉白沙虫,和那些沙民的闲谈中他了解了一个事实,在戈壁深处有厉害的虫子,腹有红线,蛰人立毙!
在经过多人证实后,娄小乙就起了心思,很明显,这种带红线的虫子是普通白沙虫的一种进化版,升级版,之所以会蛰人一蛰毙命,不会是因为有毒素,一定是因为有过量的灵力瞬间渡人人体而产生的效果,
这种效果的最终目的是帮助人类改造身体机能,前提条件是你得先挺过最开始发作的那段时间,考虑到他自己有中平行气诀的帮助都在第一次被蛰时虚胀如球,普通凡人的境遇也就可想而知,这不是毒药,又胜似毒药,其中缘故谁又说的清楚?
这让娄小乙对自己的修行又重生一丝希望,如果这种腹带红线的白沙虫比普通白沙虫灵力高出很多的话,他就可以通过捕捉更多的红线虫来继续自己的修行。
问题在于,这样的秘密有多少人知道?是只他一个?还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他倾向于后者。
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证明,这个世界的修行人能傻到和白沙虫相处成千上万年还不知道它们的功用!
他唯一的机会是,修行者们一时半会可能还没发现豚线香对白沙虫的致命诱惑力?所以很难捕捉!
这个时间不会太长,等豚线香这样的新鲜玩意在各国完全普及开来时,戈壁滩就不会再像现在这般的荒凉,以人类注重短利,赶尽杀绝的特点,真有这一天的话,白沙虫迟早会在这片戈壁绝种!
作为先行者,他能做的就只能是先喂饱自己,而不是像个环保者一样去考虑白沙虫的结局,那不是他该考虑的。
娄小乙仔细的观察着这条红线白沙虫的行动规律,很快就发现这东西和普通白沙虫一样的没有灵智,但在本能行为上却要霸道的多!
也不知道它通过了什么方法,或者气味,或者音波,或者碰触,其他白沙虫在短暂的进食后都被赶走,最后就剩下这一条在这里恋栈不去。
这是个机会,娄小乙再不犹豫,把手向红线虫伸去,不出意外的,被红线虫弓跃而起的身体放出尾部的灵刺,扎进手臂中。
瞬间,一股数月前初次接触白沙虫的感觉在身体中扩散,同样的无力感,肿胀感,酥麻感,就有如有千百只小虫子在经脉中爬行。
坐地行功,把这些扩散在身体当中的灵机吸纳导引,归为已用。
半个时辰过去,浑身清爽的娄小乙满足的叹息一声,从灵机总量上来看,红线虫的灵机总量足足有普通白沙虫的数十倍,这样大的差距,很合他的心意。
这意味着他跑来戈壁一次,将提供他很长时间的修行资源。否则如普通白沙虫那般,就只能把家搬到戈壁上去了。
第二日,卯时修行完毕,继续往戈壁深处进发,现在这地方,红线虫出现的几率还很低,没办法做到大量捕捉。
接下来的三日中,红线白沙虫的出现几率在持续提高,一小滴豚线香,就能引来个位数的红线白沙虫,娄小乙吸收的很过瘾,却没下手捕捉。
他心里很清楚,在彻底确定这地方是否安全前,不宜太过招摇;他的实力有限,战斗力有限,对修行世界的所知有限,如果就这么轻易的把自己的拿手绝活露出来,很不理智。
修行世界的储物之能,有无数的小空间物件,不管是存物的纳袋纳戒,还是养灵的兽袋兽戒,他是一个也没有,没地方买,也没钱买。
他的全部家当都在两驮沙驼上,瓶瓶罐罐的一大堆,就这么堆成小山般的两个大包袱,这种情况有什么秘密可瞒不了人,就算是逃跑,这些东西统统都得扔給人家,所以,不能急于下手。
第三日晚间,照例酉时修行,然后莽牛身锻体,等全身气血活泛时,找了个自以为合适的位置开始挖坑,平时他只挖三尺坑就可以滴豚线香,但今日不同,三尺挖了还不停,又接着挖了三尺,嘴里嘟嘟囔囔,
“奶奶的,都跑哪去了?不是说小虫虫晚上要比白天活跃么?”
嘴里嘟囔,手下沙铲不停,眼看七,八尺下去,坑口的砂土开始塌陷,挖多少塌多少,不能为继时,坑边才传来一声叹息,
“你这样挖是找不着白沙虫的!不过如果是給自己挖墓穴,我也不拦你,也好,连棺材都省了!”
娄小乙愕然抬头,坑边上站着两个中年道人,一高一矮,面相普通,但目神如炬,透着不寻常。
于是期期艾艾,“我只是在找水……”
另一个矮个的就笑骂道:“你找个锤子水!你那两峰沙驼上水囊无数,便洗个澡都够了!这是信不过道爷,防一手么?”
费力的把双脚从土砂中拔出来,攀着坑壁往上爬,一人多高的坑也不矮了,坑边砂石还不受力,爬的就很狼狈,还是高个子搭了把手才把他拉上去,
高个子道人揶揄道:“我看你沙驼上十数个瓷瓶子,恭喜小兄弟,这是丰收的赶脚?”
娄小乙被戳穿,也不尴尬,嘿嘿笑道:“还没开张!不过也快了,等到了戈壁深处,这些瓶子还不见得够呢!”
第66章 自审
两个道人互视一眼,心中了然。
这样的修行新手在他们的经历中,是见的太多了!初入修行,自觉和凡人有了区别,就开始沾沾自喜,得意忘形,不知从哪里听到戈壁上有白沙虫可以帮助修行,然后就带着瓶瓶罐罐的闯进来想大捞一把!
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都走到这么深的地方,那些瓶子里还是空的,可想而知这小家伙的收获有多尴尬!
很正常,几乎是每一个散修的必经之路!像他们这样已经在修行路上折腾了数十年的老修,又真正比这年轻人强出多少?
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一日不感应,终究躲不过黄土一杯!
看到这年轻人,就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过往,感慨不已,也失去了进一步深谈的兴趣,螻蚁和螻蚁的交往,未来还都是螻蚁,有什么意义?
两人飘身就走,临走时矮个道人还留下了一句话,
“挖坑是没有前途的,没那本事,就别装穿山甲!
就此往西二日路程,有修行人联合捕捉白沙虫,你若去出把力,多少还能分杯羹,总比撅屁-股在这里卖傻力气强!
不过你若想着在这里挖出一个大宝藏来,怕人分润,那也由得你做独行侠!”
娄小乙看着他们离开,唇边的微笑开始慢慢变冷,这两个人的到来很突然,悄无声息,他差一点就暴露出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幸运的是,脑海意识中那团浮运之云提醒了他;在娄小乙的日常中,这团浮运仿佛从来就没有变化过,颜色,形状,大小,便如死的一般;但谨慎如他,还是时不常在在意识中审视一下,他怕的是出现另外一个气运者,到时恐怕就不能善罢甘休!
在挖坑时,闲的无聊的他顺便就观察了下自己的那块气运浮云,结果发现那团浮云有变黑的迹象,由灰而黑,虽然并不明显,但对观察了近月的他来说,仍然很清晰!
这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他不明白,这东西也没说明书!
事出反常必有妖!
毕竟,这东西可能就是他来这个世界的唯一一个不死不活的金手指!
一定有什么危险?或者运气?正在准备降临!
是坑里会挖出什么奇珍异宝?前朝古迹?还是有天灾**?
为保险起见,他挖的就慢了些,而且没用豚线香!
这几乎就救了他一命!
他的感知弱的可怜,一直到那两个道人出现在坑边时才发现,才知道浮运的变化是因为有**!
或者说,如果他像往常那般滴下豚线香,引来红线白沙虫,那就是祸!
现在的他没有如此动作,一切犹未可知?
事实证明,他的谨慎让他没有引起两名修行人的怀疑,把他当成了一个懵懵憧憧的修行新手,在这里挖坑异想天开!
沙驼,包袱,挖深坑,这一切完美的刻画出了一个修行新人无知而又贪婪的嘴脸,对这样的新手,根本就没有出手的必要!
这才是修行人的思考方式!
在修行界,不能轻易拿好人坏人来衡量他人,没有利益瓜葛,可能就是不折不扣的好人;有了足以让人动心的利益,比如引出红线虫的方式,又没有守住利益的实力,那么好人就可能变成坏人!
茫茫戈壁,无论发生点什么,谁又知道?
把注意力回到意识海中,浮运正慢慢变回它本来的颜色!
好东西啊!相当于为他的生命增加了一层保险!
但疑问仍然很多,这东西的预警好像来的慢了些,危险都已经接近了才有反应;而且发出的信息模糊不清,还得去猜!
如果以后他遇上了大机缘,这东西也变色,结果把他唬的停了手,这损失找谁说理去?
一定要找出它的规律来!
想到就做,娄小乙抽出防身的短剑,比好架式对准了自己的脖颈,心话,
“我要自裁了,浮运有什么变化?”
结论是:毫无变化!
这东西有点灵性啊,还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既然暂时找不出来根源,也只能放弃,随着时间过去,修为变化,总会找出它的规律来!
娄小乙没有继续滴豚线香聚虫,他已经意识到了在戈壁的核心地带,并不只他一个修行人,从那矮个道人话中的意思,这里恐怕有一群修行人,同样也在找白沙虫!
为安全起见,他决定不再使用豚线香!
因为在行气食气时就是他最虚弱的状态,这两个道人能悄无声息的接近,别人也一定能,毕竟,在修行圈子里,他娄小乙现在还是不折不扣的新人!
在戈壁中漫无目的的转了两日,他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是为了安全而就此回头,还是冒险搏一次,收集一次红线虫就离开?
冒险?太过想当然!这两日中他又远远见到了三个修行人,以这样比较密集的出现频率,无法保证他在收集红线虫的过程中就一定没外人出现!
而且,他也没把握一次就收集到足够多的红线虫,能支撑很长一段时间的修行,如果只是捉取到十数只,数十只,那就完全没有意义!
就此打道回府?他又不甘心!
最后,他选择了一个看似冒险,其实却最自然的做法!
向西,加入那群散修!
对一个初入修行的新人来说,怎么做才是最自然,最不引人怀疑的?
那就是,在独立寻找罔然无果的情况下,主动向大部队靠拢,以期吃点残羹冷饭!
现在的娄小乙已经把捉取红线虫这个目的放在了其次,如果能借此机会结识一些修行中人,对他来说同样重要!
一个人的修行,实在是太难了,弯路太多,转不过来!
他发现自己的短板可不仅仅是在修为上,更表现在很多其他方面,比如,没有趁手的工具,纳袋纳戒等等合适的出行在外的器物,天天带着两头庞然大物算怎么回事?
比如,感知能力!不能什么都依靠意识海中的浮运,那可能是不靠谱的,只是意外之喜!他需要强大的感知,在别人还没发现他之前就先发现别人!
人有六识,眼,耳,鼻,舌,身,意!他是一样也没有!
意识,就是神识,需要到感应期时才能拥有的东西,现在指望不上,但其他五识却是可以修练的,但他却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不接触修行圈子,就永远也得不到这些功法!
第67章 加入
为了保证跑路时身上有最基本的资源,娄小乙把沙驼上的装备仔细的打了个包。
十瓶豚线香,是他这次带出来的,现在看来带的多了,好在这东西不太占地方,属于女士梳妆用的精巧小瓶子,必须全部带在身上。
一只水囊,一小包肉干,一条毯子,这是走出戈壁对他来说的基本需要。
一把短剑插在腰际,不是他喜欢剑,而是总得带把兵器防身?不带轻灵的短剑,难道带把鬼头刀,大铁枪?
这些东西,未来将和他行不离身。
……戈壁中心处,七名道人正在一处平坦的砂石地面上忙碌,看这架式,是在布列某种阵法。
他们不是来自一个组织的熟人,而是来自天南地北,大家为了一个目的汇聚在戈壁滩上的核心区域。
因为修为相近,因为个人力量在捉取红线虫时力不从心,因为抱团取暖的心思,七个人最终才走到了一起,当然,这里还飘荡着不少的独行客,不愿意合作的人。
人多了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布置范围比较大的阵法,在最大程度上捉取这片区域的红线虫;而且人多的话,就不怕有些恶客在一旁虎视眈眈。
唯一的难处是怎么分收成?
这个群落已经在戈壁上晃荡了一个多月,不停的找位置,不停的布阵,捉取,然后再换地方……在戈壁沙漠上布阵很有难度,因为有时候少量的流沙会改变阵型的结构,所以一般要找土质更坚硬的地方。
阵法捉虫是这个世界比较成-熟的捉虫方法,通过阵法波动刺激,把藏在地下的白沙虫逼出来;但这种法子的漏网率也很高,一般而言,能把法阵下的虫子逼出来一成就很不容易,其他的都会寻机逃跑。
这是食气期修士的无奈,他们的层次能力就这么高,也做不到更多……
白沙虫最无解的一招就是往下,往地层深处扎,只有少部分晕了头的才会往上蹿,这是本能,对食气阶段的修士来说,地层下不是他们的地盘,能力有限,够不着。
但就算是只有一成晕头往上蹿的,也足够大家惊喜一次,红线白沙虫是这片戈壁最珍贵的瑰宝,每一只普通白沙虫要进化到这种形态都需要至少百年的时间,灵力精纯,完美无缺,像他们这样修为的修士,一次修行有一,二只红线虫就已足够,在天地灵机匮乏的情况下,是修为增长的绝大助力。
以他们常年混迹戈壁的经验,每年来这里捕捉一,二个月,能拿到百十条红线虫就是不虚此行,就能在这一年中化解好几个月无灵可食的窘境。
捕捉就只能在夏季,其他季节这些虫子会躲在地层更深处,捕捉将更加的艰难。
这里,是新找的一处合适的布阵地点,七个人在这里已经忙碌一天,只等法阵完工就可以开始捕捉,一般这样的法阵就只能运行三次,三次之后,附近的白沙虫都会潜至深处,再发动法阵也就成果寥寥,如果只是捕得一些普通的白沙虫,那就完全没有价值。
两匹沙驼出现在忙碌的众人视线中,还有前面一个牵着沙驼的人,一顶宽大的遮阳笠,还有灰布裹脸,背后嚢肿的包袱,一副沙民向导的装束,
也没人去管他,这样装束的沙民出现在这里并不稀奇,也没人会对他们起什么心思,都是穷的叮珰乱响的原住民,如果遇到的灾祸,修行者还会帮他们一把,也是个善缘,
那沙民装束的却是笔直向他们走来,这很不寻常,一般有点见识的本地沙民看到他们都会尽量避开,不是因为他们会杀人,而是他们搞出来的白沙虫会蛰人。
但这个人却走过来,一直停在他们法阵的百步外,在那里东张西望的,
为首的修士就皱起了眉头,“你是何人?为何留在这里恋栈不去?等下沙虫肆虐,你如此不知轻重,被蛰了可没人来救你!”
那人却掀开布裹,恭敬道:“诸位前辈好!小子初入大道,因闻得戈壁有白沙虫出没,能助人修行,所以冒然前来……前几日偶遇两名前辈,看我寻虫无果,举止笨拙,所以指点这个方向说有修行前辈在这里围虫,可以过来试试运气。
借此相问,并无歹意,若前辈这里不缺人手,我便自去;若需要有个跑腿打杂的,晚辈还可略效绵薄之力!”
那修士和周围几个同伴互视一眼,不觉哑然失笑,这副装束还真把他们給骗了,不过初入修行的年轻人进来戈壁,不能完全无视环境的影响,可不就是这种装束么?
食气期没有神识,对方若不表露出能力,或者不特别接近时,也确实很难区别对方的身份。
“何人指点于你?可有来历?”
那年轻人就挠挠头,“没说来历,也没留字号,晚辈正挖坑寻虫,他们就突然出现在身边,嚇了我一跳……嗯,是两个人,一高一矮……”
一众修士就笑,这两个人他们当然知道,原本还是一伙的呢;数日前他们这一伙人其实有九个,只不过因为有急事,其中两个便提前离开,一高一矮,喜欢突然出现捉弄新人,可不正是那两个人的特点?
这是怕他们人手不够,又給他们凑了一个,不过这样的新手又能起什么作用?
那为首的修者和众人略一交流,便点了点头,
“你可会阵法?”
年轻人就摇头,“不会!还没时间学!”
“可习得什么术法?尤其是火焰类的?”
“不会!没地方学去!”
那修者就叹了口气,“什么都不会,就敢深入戈壁核心地带,你可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那么,你到底会什么?总不能在旁边为我们加油呐喊吧?”
那年轻人就尴尬,“我力气大!我勤快!跑腿打杂的事都能来得……”
修者就很无语,力气大?这里的修士哪个力气小了?力气大对付沙虫有用么?
不过勤快么,可能还有点用,毕竟他们七个修为层次都差不多,一些苦力活计确实也不好安排分配,有这么个东西可能也有点用?
第68章 群体
“你可以加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但我丑话要说在前头!
我们这个集体,以贡献论报酬,你一不会布阵,二也灵力修为不够,就只能做些边角小料的差事,所以,分配上不要想着能平起平坐,有这个认知,最起码不会闹出生分,
如果你在活动中觉的分配不公,自走便是,不要无理取闹,大家在这地方苦守月余,脾气可都不是太好!”
年轻人笑道:“明白,我就是一新人,什么都不懂,就是抱着学习的目的来的,有骨头我就啃,有汤我就喝,什么都没有最起码还能积累经验!”
为首修士很满意他的态度,“如此,你准备一下吧,法阵已经接近完成,稍后就会开启,一旦开始,可就没时间处理私事了。”
年轻人高兴的冲众人做了一个团揖,又从沙驼背上卸下一个大瓶子,一尺来粗,两尺来高,用麻绳背在背上,再把两头沙驼拴好,便跑了过来,
为首修者就有些无语,他们都有数十年修行经历,不管混的好坏,一个灵兽袋总是有的,都没想到还有修行者用这样原始的东西,
“你这瓶子?”
年轻人快乐道:“装虫子啊!不够的话我沙驼上还有呢!”
众人皆笑,这大瓶子真装满,还不得装几千个虫子?可怜他们这些人忙活了月余,红线虫加起来也不过数百来条!
真是无知者无畏,活的简单点也好,最起码快乐。
一个很隐蔽的细节,这些人都没有互相通报姓名,除非本来就认识,这就是一个一次性的合作关系,明年还不知道会撞见哪个,在这一点上,每个人都很小心,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根底,这是最基本的自我保护。
娄小乙最终被安排在一个阵法不起眼的节点上,只需要鼓足灵力往法阵中灌输就是,变化他不会,控制更不懂,就连进去收拢红线白沙虫,别人都不放心,要么怕他把虫子惊跑了,或者就怕他被蛰了……
阵法发动,阵阵灵机波动向阵内数十平方丈内的地层下涌动,仿佛看不见的震荡波,频率就是让白沙虫最难受的那种,
这个范围内,地层下的白沙虫纷纷做出了反应,普通白沙虫近半往更深处钻,一半却选择往上面蹿;红线白沙虫就要聪明的多,他们中的近九成往下潜,只有一成往上起,
在娄小乙的眼中,法阵内的砂地上钻出了无数的小脑袋,然后是身子,在砂地上扭曲翻滚,忍受着让它们难受的灵机波动,
一名修者灵活的在法阵内穿行,手法纯熟,因为白沙虫在灵机震荡中都已经失去了攻击的**,所以人类的接近也引发了不了它们的尾刺,
那修者左手一只兽灵袋,右手食中两指一挑一扔,就把其中的红线虫扔进灵兽袋中,十分的快捷迅速,却对庞大数量的普通白沙虫不闻不问。
这样下来,不足一刻,娄小乙的灵力都有些顶不住时,整个法阵便停了下来,阵内的红线虫被拣拾一空,在他看来,总有数十只之多。
灵机震荡一撤,白沙虫们如蒙大赦,纷纷扎入砂地中,为首修士对娄小乙一点头,
“这些白砂虫,你尽可拣拾,莫要要辜负了你那个大瓶子!”
娄小乙大喜,雀跃入场,在法阵中总有些反应慢的,或者体格弱,还没有从震荡中恢复过来的普通白沙虫,他学那修者一样,一手大瓶子,一手往里挑,在所有白沙虫消失前,竟也抢了数十只,只乐得呵呵傻笑不已。
为首修者接过灵兽袋,略一检点,报道:“四十二只,巧了,一人六只!”
又把目光看向娄小乙,“你拣的白沙虫便只归你,不需要和人分配,怎么样,还算公平么?”
娄小乙呵呵傻笑,“公平!公平!我这数量上比你们加起来都多呢!”
装傻充楞,是实力不足时的护身符,一只红线白沙虫至少顶得百来只白沙虫,这其中的差别不需人教,这些老修欺负他不懂其中的区别,拿普通虫子搪塞他罢了。
娄小乙并不生气,他看的很开,谁也不欠他的,随便加一个人就指望能平分,自己又不是他们的爹!
要融入一个团队,一开始时就免不了要吃些亏,等亏吃的足够多了,才能慢慢取得他人的信任,才能在分配上慢慢得到应该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这些,他懂的很!
当然,对一个临时的组合来说,等他亏吃够了,估计大家也就散伙了,明年他还得从头吃一遍亏!但他并不在意这些,他在意的是从这些修士的捕捉中学到的东西,比如,那种震荡白沙虫的频率,有了这个发现,他以后就能很精确的区分沙虫,而不必担心这些东西无谓的蛰刺。
而且,他也不会一直这么近乎免费的参与下去……谁吃亏谁占便宜,谁又说的清楚?
一次法阵驱虫结束,需要再等六个时辰才能开始下一次,否则那些跑了的白沙虫们不会回来,即使这样,下一次的收获也比不上首次;直到三次之后,这块区域再没有油水可捞,他们才会移动这个很麻烦的法阵。
大家都在休息打坐,恢复灵力;娄小乙却没闲着,从沙驼处取来了清水大饼肉干,挨个修士送过去,甭管接不接,它是个心意。
第一次,有三人接了清水,其他修士都拒绝了,他也没有因为别人的拒绝而显出不豫之色,而是神色自若的找了个地方自顾回息。
这样又过去了十来日,娄小乙就基本摸清楚了这个法阵的运转特点,本身也不是多么复杂的东西,只是一个人施展不来而已;但他不需要做到用这东西来捕捉白沙虫,只需要在不被蛰的情况下能分开他们就好,总比他现在使用的法子,松开瓶口一条缝,跃出多少来全凭天意要强的多。
普通白沙虫跃出来多点就多点,他还能抗的过去,如果是红线白沙虫跃出来多了,会要他小命的。
娄小乙有了离去之意,但还需要找个好的机会,不能走的太过突兀,这里的修者都是人精,而且,他还有些自己的打算。
这片区域,因为他们这一伙人一直在这里活动,所以零散的修士也不愿意过来招惹他们,最重要的是,理论上他们这块地方的红线虫已经被搜刮过,属于被割过韭菜的,来了也没什么意思。
只有娄小乙知道,如果动用豚线香,还不知道有多少虫子会涌出来呢,用法阵驱虫,终归是件效率很低的方式。
第69章 先兆
一个突如其来的变化加快了他离开的节奏,
意识海中的那片浮运突然发生了变化,这一次不是变颜色,而是,尤如真正的云团一样的四分五裂!
这代表了什么意思?
娄小乙搞不明白!但肯定不是什么好兆头,什么好事是通过四分五裂来表现的?
难道这是气运在提示他这个小团体会因为利益分配不均而分崩离析?
他决定离开!
现在的他们刚刚完成了一次法阵驱虫,分配仍然是一贯的公正,距离下一次,他们还有六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娄小乙仍然保持着他与人为善的作风,为每个人都送去了清水和食物,不过现在,已经有五个人开始接受了他的好意,只有两个仍然拒绝。
他很清楚,接受好意的未必就都是真正的接受了他,而拒绝他好意的也未必就心存恶意,也许就是性格上的清高,不愿意受人好处呢?
七个人各自回气的地方都分的很开,这也是修士的自我保护习惯,当娄小乙送到第三个修士时,这名老修突然开了口,娄小乙知道他,是从一开始就接受他清水的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是至理名言!
保护自己的最好方式,就是待在和自己实力水平相近的人群中,而不是无自知之明的往上够!
这个法阵,驱虫效果差强人意,人们都以为用法阵驱虫是戈壁上唯一的方法,但不知道的是,其实还有一种方法比法阵更有效,那就是修士带有灵力的血脉!”
说完这句话,老修就闭口不言,娄小乙也不再问,一揖而退,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最后在结束这次的夏季捕虫前,用娄小乙的血来吸引最后一次白沙虫么?
如果这是真的,那一高一矮两个修士又在其中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
这注定了是个没有答案的疑问,因为他根本就不可能去尝试最后的人心变化,也许有,也许没有,不到最后,没有结果。
来到为首的修士面前,默默的放下清水,今天不知怎么回事,这个一向话少的修士也开了口,
“萍水相逢,咱们在一起也相处了十余日,我们分红线虫,你得白沙虫,心里可有怨恨?
你不用否认,是人就会有不满,只不过有的人会说出来,有的人却是藏在心里,留待他日!
你不说出来,还每日继续为我们送水送食,这份隐忍很可怕,这样不好,下次扮怂时,记得更自然些,要把自己的贪念表现出来,而不是像个圣人!
我们都觉的对你有些亏欠,但若让我们拿出红线虫来补贴你也是不愿的,所以,就凑了个灵兽袋給你,别再背着那个大瓷瓶子了,太难看!”
娄小乙慢慢的离开大家的视线,在这些久经世情的老家伙们的眼中,他觉的自己是真正青涩的,竟然完全失去了判断的依据!
好像谁都有好意?好像谁也都有恶意?真正是不到最后一刻都不知道故事的情节发展脉络到底是如何的?
好奇心都让他有一股冲动,想留下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一高一瘦两个道人是給他机会还是把他往坑里推?老修士是在耸人听闻离间他和众人的关系还是确有其事?为首修士这段话既戳破了他的伪装又給了他一个甜枣?
他想不明白,但不代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你玩你的,我做我的,这就是娄小乙的应对,虽然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的前世到底是做什么的了,但那种反其道而行的本能还是支配了他。
娄小乙找了座小土山的背面,这是他特意找的位置,和其他人都隔绝了开来,至少,在视线上他们看不到自己,从这里往后跑,就是回普城的方向!
两头沙驼也拴在这里,从上面取下沙铲,迅速挖了一个浅坑,他现在还有五个多时辰,完全来得及。
再次整理身上的装备,把新得的灵兽袋挂在一头沙驼上,虽然他很希望得到这么一个东西,但如果是别人給的,尤其是不知底细的人給的,他又如何敢用?
解下身后的大瓷瓶,把这十来日拣到的普通白沙虫倒掉,然后把瓷瓶放置坑底,想了想,一不做二不休,把身上所有十瓶豚线香都倒了进去!
然后用绳子吊着瓶盖,在沉默中等待。
这是他使用豚线香以来倒的最多的一次,打的主意就是捞一瓶子就走,至于背后修士之间的那些勾心斗角,他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老修士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一匹狼崽子,就不能和一群成年豹子玩在一起,早晚会被玩坏的。
原本以为白沙虫聚集的时间怎么也得个把时辰才能在数量上有个满意的结果,但意外的是,由于这片区域的白沙虫被修士们的驱虫法阵折腾的不轻,在豚线香浓烈的气味散发开去之后,对疲惫的白沙虫就是难得的大补之物,四面八方的白沙虫开始疯狂的向这里汇集,这在其他核心区域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但在法阵流毒和豚线香的合力下,就这么发生了!
一开始还是普通白沙虫居多,等到后来已经变成红线虫占了多数,它们更加强壮的身体把普通白沙虫挤了出去,独霸整个瓶底!
渐渐的,整个瓶子都挤满了红线虫,娄小乙在数过上千后已不再细数,他现在犹豫不决的是,什么时候把瓶盖盖下去?能不能盖的住?
正犹豫中,偶然抬头,看见前面极远处的云层,有些怪异的堆积,就像……娄小乙猛然把注意力放回意识海中,赫然发现那团浮运已经竖立如墙!
心中一震,已经是完全明白过来,再不犹豫,猛然把瓶盖一落,正正把瓶中的数千红线虫扣个正着!
知道耽误不得,也不顾下面瓶子外壁上还爬有不少沙虫,抖出毯子,合身扑下,搂头盖住整个瓶身!
饶是他做的仔细,还是有十数道巨痛传来,其中大部分是普通白沙虫的尾刺,但也有几道是红线虫的攻击!
强忍住逐渐开始肿脹起来的身体,也来不及去绑缚瓷瓶,就这么连毯子带瓷瓶的抱着,开启风卷遁甲的极速狂飚三档,迎着开始变的清晰的云层飞奔,
这一刻,两头沙驼他是再也顾不得了,估计这东西哪怕在沙暴中也自有自己的生存能力吧?
第70章 沙暴
面对戈壁风暴,是迎着跑?还是顺着跑?或者不跑,原地卧倒?这是一个问题!
正确答案是原地卧倒,在沙暴来临前圈好牲口,放平帐篷,这样一场沙暴下来,活下来的机会不小!
当然,也视沙暴的强度和持续时间!
但这是普通凡人的应对方式,对修行人来说,还有其他的选择!
娄小乙选择的迎着沙暴跑,是最快的脱离沙暴的方式,前提条件是,他得挺过沙暴过身的那个阶段!
这种方式也不是一直在跑,抗不动时,也一样要原地卧倒以避风头,这是普通人做不到的。
他必须这么做,也只能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第一,他必须在第一时间距离那几个修行人更远些,第二,他现在被白沙虫蛰的迷迷糊糊,就只能通过疯狂的运转中平行气诀,运转风卷遁甲来消耗那些被刺入的灵力!
都是被逼的!
这一次意识海中給出的警讯,不是**,而是天灾!
和那些修行者根本就没关系!
他没有事先通知谁,没必要,人家在戈壁混了几十年,应对戈壁沙暴的经验比他丰富的多,修为也高,活命根本就不是问题。
如果能让他们认为他在沙暴中被冲散,蒙难,那是再好不过的情况。
一个小小的,莽撞的修行新人,谁在意?
层积云在剧烈的翻滚,积聚的很快,这就是戈壁风暴的特点,非常迅速,来的突然,去的快,暴发性极强!
起风了!
从小到大,越来越强;很快的,积云仿佛要塌陷一般,层层压下来,排山倒海,让人窒息!有一股吞噬一切的气势!
黄沙漫天,不见明日,眼不能视,鼻不能嗅,嘴不能张……如果是普通凡人,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永远不要离开他们的沙驼群,
但娄小乙依然在奔跑,哪怕跑的有点东倒西歪,踉踉跄跄……不是他逞英雄,装好汉,展豪情……而是身体内涌动的超过他承受能力的灵机,让他经脉肿脹,气血翻腾!
他没有时间去仔细处理瓶子,因为贪婪,豚线香又倒的太多,所以收束时就有些控制不住!
他现在至多承受一,二条红线虫的灵机输入,现在却有三条蛰了他,还不包括十来条普通白沙虫,得亏他修练了莽牛身,否则现在翻滚的气血都能撑爆了他!
修行世界,这样做是大忌,属于拔苗助长,野蛮修行,很容易就走火入魔,坏了根基,不符合道家中-正平和的心态。
但他真的没办法!
风卷遁甲的速度,在第三档极速狂飚时是要超过骏马沙驼的,但这是不顶风的情况下,现在顶着风,脚下深一步浅一步的,好在,他终于有时间把瓶子背回身后,这样的好处在于,他可以爬了。
风大了,就只能爬,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就只是为了消耗灵力!
已经完全成了一个沙人,抗争的不是沙暴,而是自己的命运!
阴差阳错之下把自己逼到了这个份上,完全失去了当米虫的从容,也不知到底是哪里出的乱子?
还是,自己本来就是个不甘于平淡的人?
娄小乙自意识到会有戈壁风暴那一刻起,没有阻碍奔跑的时间只有一刻,一刻后,风暴骤起;他不得不伏低身体,再然后四肢爬行,依靠风卷遁甲加诸在身上的力量来抗衡风暴的肆虐,最后也不过是仅仅保持龟速爬行而已。
在和风暴的抗争中,在中平行气诀和风卷遁甲的疯狂吸收和消耗下,身体中被红线虫蛰入的灵机力量终于在渡过最=高=潮后,开始进如了平缓的下降阶段,意识到了这一点,娄小乙干脆的找了个相对高一些的位置,全身往地下一趴,
不跑了!
这不是为了证明与天斗与大自然斗的勇气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初入修行的小修士就敢妄言抗衡大自然?
既然体内的灵机风暴已过,那么重点就是外面的自然风暴,他不能再过份消耗灵力,如果这次的沙暴持续的时间很长,他反而会再次陷入身体内灵力不够的状态。
没有固定不变的计划,随自身随环境而变化,顶风而行是抗争,撅屁-股朝天认怂也是一种抗争!
戈壁上的沙暴持续时间一般都不会超过六个时辰,半天的时间,它们是戈壁上昼夜反差剧烈的温差再加上些其他的条件而引发的气象变化,是一种短暂的热力现象,不具备长时间持续肆虐的自然条件。
而这一次的沙暴,来的极其的猛恶,暴发力十足,但消失的也快,一个多时辰后,风头已过。
娄小乙又趴了一刻,才从几乎把他掩埋的沙土中挣出来,还好,瓷瓶还在,水还在,有这些东西,已经足够他走出戈壁。
再次辨识了一下方向,因为风力减弱,灵机也开始重回有序,这給他的定位带来了方便,
喝了一大口水,他有些好奇那些留在核心处的修者们会怎么看待他的失踪?两匹沙驼自有其动物的本能,它们能预感到危险的来临,会自己跑出去寻找合适的地方躲藏,这就是他最后松开它们缰绳的原因。
来路中,他大概花了半个月的时间,但那不是不顾一切的全速奔行,现在,他想试试全速奔跑下,自己究竟需要多少时间回到普城。
戈壁上,一个身影在快速移动中,速度已经超过了奔马!
娄小乙把自己的几套功法全开,中平行气诀继续吸收那些红线虫灵机残留,莽牛身的血气运行为他提供了奔跑中身体的营养平衡,风卷遁甲的第三档则为他的速度提供了保证!
前一种功法是吸收,后两种术法是输出,在高速运动中达到了平衡!
娄小乙发现自己虽然有个懒散的米虫梦想,但他这个米虫却是个喜欢速度的米虫?对前世的模糊让他甚至都记不起来自己到底是谁?有什么爱好?是什么职业?这些,都在漫长的宇宙飘流中渐渐丢失,剩下的就只是一种本能,一种我有前世的本能。
这些已经开始破碎的记忆在终于找到这具身体后,第一个本能就是当米虫!
那么现在,他又找到了一个自己喜欢的爱好-速度!
极致的速度,那种在极速中放纵的感觉,让他无比的迷恋!
我前世难不成是个赛车手?
第71章 脱困
随着风力越来越弱,夕阳终于出现在了天空,云层为之一空!碧空如洗!
平时的这个时间,娄小乙会坐下来开始他的酉时修练,但现在,他已经不满足于那种盘坐静止的感觉,既然都是食气修行,有卧的有站的有坐的,为什么就不能有跑的?
他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总是把自己的修行安排的井井有条,先酉时吸收天地灵机,再莽牛身锻炼消耗掉吸收到的灵力,最后再通过白沙虫再次让灵力充盈自己!
但这一次的沙暴,却让他发现其实完全可以把这三项揉合在一起,不对,还可以再加一项,风卷遁甲!
同时吸收天地灵机和白沙虫,同时使用莽牛身和风卷遁甲,两个功法吸,两个术法泄……带来的结果就是变身为一条在戈壁上奔跑的,永不知疲倦的沙狼!
这是来自全身心的愉悦!是灵魂快乐的颤抖!
什么自然?凭心而定,就是顺其自然!
感觉到灵力吸收已经有点跟不上消耗,娄小乙也不多想,反手往背后的瓶子中闪电般一伸,又是两股刺痛传来,这些红线白沙虫,反应真的很快!
哈哈大笑中,娄小乙再次提高速度,身后扬起一条长长的烟尘!
沙漠赛中的摩托车手?好像有这个印像?
三日中,娄小乙不眠不休,就这么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这个对他来说,最合适的修行状态,不是单纯为了多活百十年,而是彻底沉浸在修行的乐趣中。
一个职业,如果你不是发自内心的喜爱,那么成就也就有限,现在,他发现自己有些真心喜欢修行了,而不是把修行仅仅当成一个任务。
戈壁上,土石越来越多,流沙相对减少,当曾经葬送了他两个小伙伴的土壁窟刻出现在眼前时,双腿突然感觉到了某种炸裂,低头看下,两片刻有风翼法阵的玉片因为不能承受如此高强度的连续运转,碎成了粉末!
速度骤然下降,宣告了他这一次也不知道到底是修行还是逃命的戈壁狂奔总算是告一段落!
土壁窟刻旁边,立着一个高大的木牌,下端深深的钉在砂石中,上面写道:
“窟刻年久,谨防塌方,已有少游者殒命其内,勿为言之不预!”
少游者,就是指的他们这群小伙伴,却没想到以这种方式留在了历史中,也是咎由自取。
娄小乙却不把这些看在眼里,这里的危险已经奈何不了现在他这样的修行人,盘坐于土壁窟刻之顶,周围黄沙戈壁尽入眼底,空旷而宁静。
在把心神放在自己的丹田,那一团旺盛的灵机,和他入戈壁之前完全不能同日而语,以他的估计,短短一个多月的戈壁之行,他丹田的灵力储备,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修为,已经提升了两倍不止!
这么恐怖的速度,可能也是建立在原先修为的太过弱小而已,也让他后怕,当初弱不禁风的小螻蚁,怎么就敢单枪匹马的独闯戈壁核心禁地?
看来,自己以后的修行方式要改变一下了,坐在府里书房中的修行速度,已经无法满足他的野心,
吃过仙果,谁还在意烂桃?体验过飞车,谁还会坐牛车?
娄小乙的心情不错,背上瓶子中的红线虫就是他最大的收获,虽然损失了两匹沙驼和一些物质,也完全值得,就是,现在这副样子得收拾一下,否则都不用化妆,也没人能认出他来。
身上没有银子,为了轻装,都在沙驼上的包袱中,这让他有些费思量。
一路往回晃,路人皆对这个满脸胡须,从头到尾灰扑扑的人敬而远之,看外表,又哪里是个少年人,根本就是个沧桑落魄中年大汉。
拐上去往普城的大路,娄小乙还是没想到怎么解决自身形象的问题,原本可以去沙民聚集地,但走失了两头沙驼,让他无颜面对这些淳朴的沙民,对这些沙民来说,沙驼之于他们,就像战马之于骑士。
如果不是相处了一段时间,沙民又信任他娄府公子的身份,否则是根本不可能让他用两匹骏马换两匹沙驼的,这和价值高低无关。
才一拐上大路,人流已见繁多,但在大路旁的一个土堆上,一个中年汉子却站在那里望眼欲穿,娄小乙一看,不禁笑出了声。
不是忠仆平安又是哪个?
……娄府公子回府了!
在外游历一个多月,这个时间不短,但在彩环姨看来,还不够长。
也没什么欢迎仪式,娄小乙第一时间就去往后院向两位夫人请安,顺便附上他从洲郡带回来的大包小包的礼物,当然,其实也不是他买的,都是平安代为购置,以及李家送給两位夫人的礼物。
这就是为什么一定要让平安跟去洲郡的原因。
“黑了,瘦了,不过也更精神了!”娄姚氏满意的看着儿子,心中就寻思着,看来以后还是不能把孩子圈在府中,容易养废了。
彩环姨也笑道:“我家小乙现在打扮打扮,普城人家谁能相比?黑点不怕,只要身体好!”
娄姚氏眉开眼笑,“小乙,你走后第十日,学院便传下了榜单,我家小乙以第十三名高中,总算让我和你彩姨放下了一门心思……
等明天有空,备上四色礼品,要多去座师处走动走动,你的身份不同普通士子,所以不仅胡大人那里,就是府尊秦大人那里,你都要去看看,别让人说我们娄府的不懂礼数,
可惜学政赵大人走的早,回了洲郡,否则你最应该拜谢的就是他,听说赵大人对你的策问赞不绝口呢!”
娄小乙就笑,“真的中了?我还以为会有些曲折呢!”
彩环姨就冲他眨了眨眼,“能有什么曲折?小乙读书多年,莫说是文状,就是文元文典文魁都拿得!”
在母亲这里用的饭,饭后娄小乙提议道:“母亲,平安已经跟我多年,虽然很得用,毕竟年纪也不小了,跟着儿子东跑西颠的,有些委屈他了,我看外院正好缺个掌总的,不如就让他去吧?”
这是娄小乙这个娄府小主人第一次就府中人事开口,娄姚氏当然不会拒绝他的建议,而且这个建议也很中肯,很合她的心意。
“那么,小乙看中哪个来做长随了么?”
娄小乙就笑,“其实也用不着,我若出去,就随便从下人里找一个就好,何必这么麻烦?”
娄姚氏,彩环姨齐声道,“不成,没个老成的,我们如何放心?还不得由着你性子乱来?”
第72章 平静
书房内,平安恭敬的站着,脸上止不住的笑意,熬了二十多年,终于可以不用东奔西走的跟着这个越来越不安份的小主人了,之前他还没什么紧迫感,可最近半年下来,着实把他折腾的不轻,不仅腿累,心更累,就怕他什么时候捅出大漏子来。
“你很开心?”娄小乙看了眼藏不住喜色的平安。
平安坚定道:“不开心!离开公子,实在是老仆最伤心的……”
娄小乙止住他,“行了,别在这里装可怜了!看在你忠心办事的份上,我便依了你的愿望。不过还有两件事,你在离开之前要办妥,
一个是那个换沙驼的沙民那里,你去买两匹沙驼,要健壮的,把咱们的马换回来,顺便补他些银子,表达下丢失沙驼的欠意。
另外,你得給我物色一个接任者,要靠谱的!”
平安连忙点头,“公子放心,沙民那里我明日就亲自去办,必不委屈了他们;至于下一个长随,我已经有了几个目标,公子可以审审,都是最忠心,最健康,最有责任感,最……”
娄小乙再次打断了他,“停停,忠心很重要,不过在我这里还有更重要的,第一是嘴严,最好是闷葫芦,什么都不说的那种,
第二个就是要脾气软,我说什么是什么,没主见,没见识,没责任感!”
平安就嘀咕,“您这要求,找个傻子最合适了,方便您出去乱跑……我倒是有个人选,老刘家的老二,家生子,十九岁,什么都不会,最大爱好就是睡觉……”
……成了文状,也算是有了功名,已经十九岁成-年了,两位夫人对他的管束也松了许多,毕竟是成-年了,有自己的朋友圈子,有自己的爱好,不好管束太多。
男主外,女主内,仍然是这个世界的主流,无论是官面上的,还是读书人的圈子,或者商家的往来,都需要男主人能撑的起来;怎么撑起来?你不去外面和人交际,礼尚往来,这些人情上的东西从哪里来?宅在家中可是宅不出来的。
所以,娄小乙现在就拥有了比较自由的空间,至少,不需要每次出去都要向两位老夫人支会了。
拜访各位座师花了三日,他是在娄府自学成才的,哪有老师?但科举中事,这一届谁判了你的卷子,谁是主考官,谁就是你的老师,有提携之功。
在文状这个初级阶段还不明显,因为文状还做不得官,只是个前世古代秀才的层次,烂大街的东西;只有真正到了文典文魁,那才会真正有座师之争,是要站队的,选对了老师,外放官职都完全不一样,也有座师看好弟子前程,招了婿的,那是荣辱与共的关系。
好在娄小乙不需要经历这些,他的科举之途到文状为止,母亲不希望他走娄司马的老路,陷入朝堂永无休止的明争暗斗中,只希望他好好活下去,传宗接代;娄小乙自己当然更不会主动上进,能躺着,干嘛站着?
一个有上进心的米虫,那还是米虫么?
这几天他还抽空去了猴子和韩老幺的家里,实话实说,在当初的小七侠中,他是最没有诚意的那一个,能和这些人厮混在一起,更有赖于他似乎天生的人情往来能力,而不是真正的把这些人当成朋友。
要想成为真正的朋友,需要时间,需要相处,需要生死与共!
在这六人中,他和齐二,胖子的交情更真实些,其他人就有些淡,但这不代表自己会忘了他们,都是从土崖窟刻中爬出来的,他有义务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他们。
但是,他过高估计自己的能力了,以他现在的修为,还只是修真世界中一只小的不能再小的螻蚁,无论是手段,还是资源,都拿不出手。
他的能力,可以在日常中帮助府里两位老夫人舒筋活血推骨,保持肌体的活力,消除隐患;却做不到断肢重续,内脏复壮,也不仅只是修为问题,也是他的传承实在太过狭窄,那十三只竹简中,就没一只是涉及到养生医道的,只能徒呼奈何。
最终,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倒是这两个人对他的伸手很感激,也很感叹;曾经的小七侠,走的走,死的死,伤的伤,都是修行人,却落得这么个下场,而反倒是普通凡人娄小乙,却开始了他的修行之路,世事无常,让人唏嘘,
娄小乙没有和他们解释彼此修行之间的不同,没必要,徒生伤感,还不如就让他们留下这段美好的回忆。
生活渐渐的回到了正轨,每日清晨,在卯时修行完后,娄小乙都会像每个孝顺的孩子那样,去往母亲的房里请安,顺便給两位老夫人舒筋活血,
两位老夫人从一开始的并不情愿,在娄小乙的坚持下也就只能顺他心意,好歹是孩子的孝心,不能拒绝,到了后来,她们开始离不开娄小乙的按摩手法,也感觉到了身体内重新唤发的青春,双眼不再老眼昏花,双耳不在背聋轰鸣,有了食欲,有了活动的**……
如果有哪一天,因为其他事的耽搁,没有了这样的按摩,她们反倒是觉的心中空落落的,这是一种依赖的形成,是真正亲人之间的不可分割。
都是久历世情的老人精,对这样的变化两位夫人哪里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但这层窗户纸一直没有捅破,就这么默契的承认,容忍。
她们在照夜国都时,无论是曾经的将军府,还是后来的司马府,也曾偶尔接触过那些所谓的异人,真正有大本事的人,深知这些东西并不虚妄,而是现实世界真实存在的,她们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孩子一直不愿娶亲的原因。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不敢点破,因为她们很清楚那些异人的最后归宿,不在凡世,而在虚无飘渺之中。
她们只是在默默的等待那一刻的到来,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原因来阻碍娄小乙的选择。
对深爱自己孩子的父母来说,让他自由的飞,就是最大的帮助!
这种奇妙的平衡,也就放纵了娄小乙的行动,他现在是真正自由的人,没官身,不在乎学籍,不需要养家糊口,连家里的大人都对他的去向不闻不问,真正做到了当一个快乐的米虫的心愿!
ps:友情推本书,修仙从当国师开始……
第73章 尴尬
上午的其他时间,他会和几个老军一起在他收拾出来的宽阔庭院中学习技击之术,有鉴于在修为上和其他修士暂时无法弥补的差距,出于不对等的原则,他希望在身体和近身战斗中拥有一定的优势,
战斗,其实就是怎么把对方纳入自己擅长,而对方不擅长的局面,而不是一定要在对方擅长的方面去比个高低,这也是他穿越来的意识的本能。
况且,现在的术法修练在感应后都没有继续下去的意义,而身体,即使到了神仙,也是有用的吧?
他还是很喜欢术法的,也不介意在闲下来时琢磨琢磨,慢慢的,也能喷火,也能凝冰,就是不太利落,娄小乙把把这种不利落归结为食气期的正常现象,起码在竹简里,那些前辈对食气期的术法也是这么评价的。
食气期用灵力模拟术法,和感应期用法力沟通自然,这完全是两个概念,他很期待,自己成就感应后,能学到他梦寐以求的不同法术。
绚丽多彩,千变万化,负手天地间,水火雷霆电!
这同样是他的追求,和当米虫是一个重量级的心愿!他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仿佛穿越的灵魂在宇宙中飘泊时,唯一不断在强化的欲-念。
感谢那道命运的力量,让他有了实践的机会!
他不着急,现在不过是为未来打基础,要有好的身体,要能对付不要脸冲到近前的人,要跑的快……这一切,就是为了未来在他双指之间,法凌天地。
这是米虫的一点小小的心愿。
有的时候他也在想,自己是不是有点人格分裂?既想当个安逸的米虫,把多活几十年作为人生的最高目标;又想在某些方面有所建树,比如一直对修行中的真正术法梦寐以求,为了最终达到这个目的,他甚至不惜在食气阶段对这些不正统的术法置之不理。
又比如他在体验过了极致的速度后,又对这种速度感极其迷恋,就盼望着自己有朝一日成为这个世界跑的最快的人!
这很矛盾!连他自己都能察觉到,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难道前世的自己就是这么一个目标游移不定的人?
也是,每一个**-丝都有这样的特点,狗熊掰棒子,掰一个扔一个,却不能做到在某个方面真正的沉浸下去。
虽然明知道这样的未来,对前途的游移不定可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但对现在却并不急迫?
术法是未来的方向,现在嘛,就先在其他方面打好基础,等感应筑基后,恐怕就不会有这么充足的时间来锻炼身体,锻炼速度了。
娄小乙很快就为自己找到了理由,说根到底,他是个相信直觉的人。
和老军们练习完技击,下午他会抽出时间继续阅读这个世界的各种书籍,尤其以闲杂为主,也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可能是他前世的习惯吧?喜欢在某个网文世界里虚掷时光,灌水抛砖?
丑末寅初,娄府的人都知道这就是自家公子出外潇洒的时间了,会玩到很晚;去哪不知道,和谁会聚不知道,反正是看不到他回来的,直到第二日早上。
这不是像娄府这样书香人家该有的家风,你就算是出去倚红宿绿,也不能天天如此吧?就算是普城最放荡的纨绔,也做不到这样频繁的征伐,十八,九的少年,纵-欲伤身啊!
但既然娄府两位主母都不管,下人们在一段时间的不解后,也就听之任之,习以为常,但奇怪的是,好像娄公子也没出现走路扶墙根的情况?
反倒是越来越精神了!
娄小乙带着长随刘家二小子,一路溜马出城,就仿佛是去郊外野游,出的是北城门,前行十数里,有一家当地农户经营的客栈,很不正规,他们会在这里落足,拴好马匹,然后刘二开始回房睡觉,至于他的主人,神神秘秘的,爱去哪去哪,他是懒的管的。
刘二确实有些痴傻,他老子为此都快愁白了头,但谁知道娄公子竟然收他为长随,这让娄府阖府上下惊讶无比,就不知道自家公子到底看上了他哪一点!
如果让人知道娄小乙看上的是他嗜睡,估计会惊掉一地的下巴,但这种技能真的没法学,因为刘二是真睡,而其他人的学习就只能是假睡,你确定你能挣这份一天可以睡八,九个时辰的活计?
睡觉,也是能把人睡疯了的!
娄小乙则是步行抄小路进入戈壁,因为一次奔逃,让他彻底爱上了这个地方,而不是像第一次来土崖窟刻时,留下的只有恐惧。
小腿上贴着新刻的风翼阵法,又有改进,更加的着重第三档的极速狂飚,既为那种让人迷恋的速度感,又为了最大限度的消耗自身的灵力。
修为,就是这样在枯涸和满盈之间来回切换中才能快速的增长,就像一快电池,放尽-充满-放尽,只不过他是一块可以自我成-长的电池。
同样在快速变化的是他的身体,莽牛身的锻炼让他的身体超越了现下食气期应该具有的身体,血气的充盈,同样会滋养他的骨骼,经脉,肌肉,
对这个还算是比较纯正的练体之术,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莽牛身并不是把人练成像牛一样的五大三粗,肌肉虬结,络腮大汉;莽牛,指的是牛的那股精气神,通过强化血气皮肉筋膜,让人具备更强大的抗击打力和生命力,当然,在力量上的增加也非常明显,尤具爆发力;
但整个人却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去除了之前因久坐读书而生出的赘肉,使身体更协调,更修长,仿佛一根钢制弹簧一般。
坏消息是,这部练体之术十分的简单,简单到甚至没有初,中,高级阶段,你好歹来个什么莽牛劲,凶牛劲,天牛劲啊,也让人有个盼头,有个修行的目标,能通过达到不同的层次来产生满足感,就像前世那些传奇小说一样……
娄小乙修练这种练体术数月,感觉自己已经到了一个瓶颈,进步变的缓慢起来,这么快就练穿了,他有些怀疑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修行界的正经练体术,更有可能是介于修行和凡间技击之术之间的这么一个东西。
没办法,资源有限,当灵机来路解决之后,功法问题又摆在了他的眼前。
第74章 坊市
现在的他每天晚上在戈壁上都会使用一只红线虫,外加滴几滴豚线香引来的百来只普通白沙虫。
在被蛰之后,他会把这些虫子放回沙漠,然后开始自己数个时辰的奔跑,基本上从天黑开始的戌时起,一直到子时末,整整三个时辰,丹田几空几盈,能跑出距离土崖窟刻百八十里外的一个大圈子。
当他子时末回到窟刻时,已经是子夜时分,回城不现实,城门已关,如果翻城墙而过,次数多了难免被人发现,惊世骇俗,没必要。
最重要的是,他能躺在窟刻之顶看星星!
这是他发现的自己的又一个爱好,仿佛看这戈壁上空无数星辰,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就像是无数年的朋友!
他能理解,这是灵魂在宇宙中飘荡久了落下的病!
他已经习惯了那种孤寂和深遂,这一点上,睡在书房里,和在这里天作被地当床,就完全不一样。
这里,因为远离人群,远离建筑,没有了人的气息,就仿佛和自然完全融合,睁开眼,就像是处身在星空的包围中,星空就是他,他就是星空!
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娄小乙处于这样的状态,已经超过了三个月,收获满满!
莽牛身练到头了,也不知该高兴,还是失落?
风卷遁甲的速度提到头了,包括对风翼法阵的改进,历经了无数个版本,终于暂时找到了最适合他的;这里只能说是暂时,随着修为的提高,见识的开阔,对法阵的更进一步理解,肯定还有提高的空间,但他也明白,没必要把精力放在这上面,感应筑基之后,就是扔掉玉片之时,那时他将接触到什么才是真正的遁法。
他的修为,以他自己的判断,比起进入戈壁前已经提高了近十倍,这是个基数太低的倍数,没什么实际意义,但他仍然认为,自己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食气的中级阶段。
就在昨日,丹田开始发亮,有微光闪动,这是量变引起的一点点的质变,可惜,中平行气诀对此没有太过细致的描述,他不得不承认,便宜老子娄司马搞到的这些功法,真的是基础的不能再基础,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东西。
一个普通凡人,哪怕他是高官,和修行人的世界也是仿佛隔了座山,在娄司马眼中了不得的东西,可能就是修行界中最不值钱的东西。
娄小乙不得不面对,他所有的修行手段,在已经成-长起来的他面前,都已经不够看,也包括那几只关于水火的竹简。
“该出去一趟了!哪怕是米虫,这袋子米吃完了,也该换一袋不是?”
在数月前的那次戈壁深处的冒险中,他和七名修士足足混了十来日,除了学到了一手控制分拣白沙虫的本事,偶尔也得过这些人的寥寥几句指点,不是具体功术,而是一些散修的生存原则。
还有就是互相之间讨论功法术法器物丹药,聊这些,就免不了带出来处,
其中就提到了一嘴鹤鸣山,就在照夜国内,山下有个小镇,名仙来镇;鹤鸣山上有修行道统,隐世不见,外人很难觑得其中的真面目,终年浓雾笼罩,不辨路径,
但山下的仙来镇却是不拒外人来访的,其实所谓外人,能来这么偏僻的地方,也就是附近区域中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散修,他们来这里,是因为鹤鸣山的道统在小镇中开了一家坊铺,既卖些山上修行人制作的成品,更收集天南海北的散修收集的奇奇怪怪的东西。
一来二去,日积月累,仙来镇就慢慢发展成了一座专供修行人交易的坊市,市场并不大,几十家店铺,绝大部分都是散修所开,因为在这里,背后有鹤鸣山的隐世门派道统隐隐镇压,所以就有了安全的保障,不用担心有持强买卖,强盗抢掠的事件发生,
声名就慢慢的传了开去,不说他国,最起码在照夜,在修行界中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一个地方。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完全没有融入修行界的娄小乙就很是注意这方面的消息,对这鹤鸣山便有了印象。
他是个谨慎的,米虫一般都这样,听到后,也没有继续打听,暴露自己孤陋寡闻的本质;既然在凡世中有这么一个镇,当然也在官府的造册中,有山有镇,还怕打听不到具体的位置?
回普城后,借口游历爱好,去了几趟书院,在一个精通地理的老夫子的帮助下,很快就查到了这个位置,就在普城以南千来里远处,虽然已经出了州郡,但单论距离其实也不远,而且周围尽皆繁华城市,安全上没有大问题。
娄小乙很清楚,在这个低等修真世界,散修虽然稀少,但那是相对普通凡人而言,若论绝对数量,加起来恐怕也不是个小数目;像仙来镇这样的地方,在照夜国内不会少,只不过附近区域中这个有点名气罢了,距离不远也在情理之中。
大家都是可怜的食气修士,脚力有限,你指望他们说出万里外的某处大坊市,大修行道统,恐怕也不现实。
他一直在犹豫该不该去这个地方,一犹豫就犹豫了三个月,现在是逼到没办法了,空有红线虫这样的资源,却没有合适的功法来发挥出它们的效用,这才有了动身的念头。
就是一趟远游而已,他估计一切顺利的话,一个月内就能来回,就是去长长见识,随便看看能不能淘弄点东西。
他没有拜师的打算,更不想拜入道统,不管他现在有没有这样的资格。
父母在,不远游,娄小乙从来也没想过离开母亲去外面闯荡,要闯,也一定是在两位老夫人百年之后。
灵魂在宇宙中的飘泊,养成了他孤寂的性格;当他接触到这两个老人时,就完全被她们的关爱所捕获,孤寂的,也是最渴望被关怀的。
好像很矛盾,但他就是这么矛盾的人!
有时他也在想,同样是关怀,娶个媳妇关怀自己,和两个长辈的关怀到底有什么不同?
为什么自己就很自然的接受了两个老人的关爱,却对更年轻的有抗拒?
后来他想明白了,他是不想有拖累,老婆,儿子,孙子,无穷无尽,真掉这坑里,什么愿望都没法实现,因为无数的牵挂会缠的你脱不开身,没机会没时间去自私的满足自己的爱好。
另外,这也是对这个世界真正的娄小乙的一个交待!
他仔细考虑了一遍,觉的在这个以凡人为主的世界好像修行者们也没那么嚣张,一定有什么东西在约束他们,只不过以他现在的层次还感觉不到而已。
只是一个月罢了,就当是对自己考中文状的奖励,他給自己找了个理由。
第75章 决定
早食后,娄小乙照例在后宅为两位老夫人捏肩,现在捏的是母亲,彩环姨则在旁边为他把扇,这是一家人每天必经的程序,从可有可无到现在的一日不可或缺,这个时间段,就连丫鬟也不被允许在场。
都是些家常琐事,东家长李家短的,娄小乙也不觉得烦,因为他很清楚,再过些年就算他想这么烦,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他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当需要做出决定时,他的下意识所作所为,充满了狠厉暴燥凶残,就像对无双的那一砖,对路不平的那一板,下手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所以他有时候就在想,我的那些已经忘却的过去,到底是做什么的呢?好像记的很多,但一涉及到他这个人,就仿佛记忆全失。
这样一个有时让他自己都怕的性格,却唯独极其在意亲情,只要两位老夫人还在,就不愿意出门闯荡。
当然,也可能这就是米虫的本性,就是个懒,却拉些其他的理由来遮掩自己的好吃懒做。
为这个府第,他没有做出一枚铜钱的奉献,反而却是花销最多的那一个,对此,他没有任何难为情。
还是那句话,儿子吃娘,天经地义!
对现在的娄小乙来说,完全的独立出去,自己生活,自己赚钱,还能补贴家用,还能处理外事,这样的儿子,真的是像娄姚氏这样的母亲所喜欢的么?
未必!
也许有的母亲会喜欢这样的儿子,但娄姚氏和彩环姨不会!
她们更愿意希望自己的羽翼能庇护自己的孩子,能为他遮风挡雨,无论孩子年纪大小;当你的成-长强大到剥夺了她们这样的权利时,留給她们的就只有失落,觉得自己无用,然后,不可避免的加速衰老!
所以,有的时候,安于当一个米虫,也是一种爱。
“母亲,彩姨,明日我大概要去安顺府走一趟,最快一月,最晚两月,必定回来,听说那里的泥偶很是出名,我就带着您老两位的画像,給您们捏些泥偶回来……”
娄小乙能清楚的感觉到,手下母亲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有说话,
旁边的彩环姨轻描淡写,“小乙要去很长时间么?我听说小鹰有时会迷了方向,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娄小乙就笑,“要回来的,就是去采买些东西,顺便见识见识……入秋了,彩姨又开始做冬衣了吧,图案带花的我不要啊!我就要素色的,哪怕您一样颜色給我做两件也成啊!”
母亲和彩环姨也笑,是如释重负的笑,还想着回来穿新衣,那大概是不会一去不返的吧?毕竟,对修行人来说,这样的事例太多太多!
在都城的那些年,和普城的平凡日子不同,修行圈子要比外线城市发达的多,有财富,有权力,有时间,又有众多的散修混迹在都城,虽然也有不良人,但总体来说,私底下的修行气氛要比外地浓厚的多,
她们就亲眼目睹过多少曾经风华正茂的少年少女,因为修行而一去不返,再也不回头,哪怕在他们的家族已经拥有一辈子衣食无忧的生活。这其中有才高五斗的学子,也有公卿贵族子弟,还有巨室大贾之后,甚至,还包括皇族!
大家都知道,只是不说出来而已,就为了维护这个国家最后的体面。
这就是当她们知道自己的孩子也踏上了这条路后,所经受的无奈的悲伤,一边是割舍不下的亲情,一边是孩子可能的长生之路,如何选择?
不是每个少年都能幸运的踏上这条路,几率极低,这也是娄姚氏虽然把丈夫留下的那些竹简送給他之后,又盼着他在这上面跌了跟头,自己放弃;
如此矛盾的心态让她们患得患失,平生第一次的希望自己的孩子更平凡些,更笨些,更普通些……但是,是金子总会发光,娄府的小小天地也圈不住少年的锋锐。
命运这东西,该来的,总会来,不会因为你的抗拒而过门不入!
但是,小乙这孩子好像和别的孩子不同,也包括他的修行,从来也没有嫌弃家里的牢笼,反而和她们愈发的亲近,就像,要一直这样到她们老去,离开……
她们很喜欢这样,却又担心这样会耽误孩子在修行上的未来,所以她们不开口,是不敢开口,生怕一开口就会失去他。
娄小乙很明白她们的心思,老让她们这样提心吊胆的也不好,所以决定揭开这个盖子,
一手搂住母亲的肩膀,一手搂住彩姨的肩膀,
“母亲,彩姨,小乙现在也在修行,不过我的修行和他们不同!
他们的修行是抛开一切,追寻自己的大道;我的修行是抓住一切,不放弃身边的亲人!
如果修行注定要让身边的人思念,痛苦,那就不如不修行!
我不知道,当他们有所成时,午夜回思,会不会因为曾经的忽视,不珍惜而后悔?
反正我不会!
我不怕耽误时间!因为我相信自己的能力!如果连让自己的亲人渡过一个美好的晚年都做不到的话,我也没资格修行!”
母亲和彩环姨泪流满面,她们知道了孩子的心迹,这让她们心境大开,
娄姚氏就哭笑道:“我儿当然是最好的!只是,只是你可不能再作弊!”
娄小乙哈哈大笑,“我凭本事作的弊,有什么好担心的!
秋天到了,腊肉多做些,儿子回来要吃!
走了!”
娄小乙收拾好早已准备妥当的行囊,仍然是囊囊肿肿的一大包,两匹健马,都是选的最擅长行的脚口,
也不带长随,和母亲完全说明白后,两位老夫人也知道再不能以常理来衡量这个已经变的成-熟的孩子,也就由得他去,再也不愿约束于他,
轻骑出府,一载包袱一载人,扬长而去,正是,
世人总言报师恩,没有母恩何谈人?
自来斩情为大道,我偏背母求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