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暴起
还没等老白喝止那个突然抽疯的少爷,沙驼上的客人已经抛出了一角碎银子,看着还不止二两的样子!
老白屁颠屁颠的从地上拣起银子,一点也不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不尊重,岁月的磨砺,生活的压力,早已让他忘记了什么的尊严。
正准备示意手下兵丁们让开道路,不想后边的少爷又冒出了一句话,
“开脸,对像!”
这是拿对方当怀疑的逃犯来看待了!
难不成这沉默的少爷看出了什么不对?老白势利归势利,但看了几十年的门,经验是极其丰富的!如果这客人之前不給银子,他会大骂少爷让其让路,但既然給了,多半说明这人心亏!
或者是大鱼!或者是大案!反正出了事有少爷顶着,他家有势力,板子也轮不到他们几个小城丁身上,这是老白的小心思,既然少爷要出头,那大家伙就搞一次,说不定就大赚一笔呢?
那客人稍一犹豫,大概也是觉得没必要和这些低贱的兵丁一般见识,平添些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一抬首,落下了面巾,一张与众不同的面孔露了出来,满脸的麻子,还有一道恐怖的伤疤,一看就是被人拿锐器砍的!
贵人是不会长这样的!照夜国是个有规度的国家,无论是官员还是商贾,对外貌形象看的都很重,像这位客人的脸,就根本不可能存在于上流社会中!
老白心中大定,这人确实不是传到普城的数十张缉图中的一位,但就凭这副尊容,查他就没毛病!对跑江湖的人来说,只有狠狠的查,才能肥肥的收!
这一次都不用少爷在一旁插嘴,老白自己就能搞定接下来的一切,怎么才能最大限度的榨出最丰厚的油水来,在这方面,他才是专业!
“下驼!开包!阁下来路不明,我怀疑你夹带有违禁物品,作为普城北门令,我有权利要求你配合我们的搜查!”
老白这一套下来,真正是有理有据,滴水不漏,驾轻就熟!身后的兵丁们闻言,神情大震,因为这一般都意味着今次有可能吃个肠肥脑满!
按刀的按刀,挺枪的挺枪,这场面必须給白头儿扎足,都是演练了无数回的,十分的熟练。
那客人目露惊讶,也不争辩,缓缓下驼,看着一脸公事公办的老白,一扬手,就是一个大耳刮!
老白打着转的飞了出去,后面的兵丁们急忙接住!
捂着脸,感觉半个牙床都有些松动,他虽然位卑人轻,但在城门令这个位置上十数年来,还真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就算是偶尔有做的过分的地方,人家大人物也不会和他这样的小人物真心计较!牛皮糖一样的人物,也不能因为点小事杀了他,黏手!
这一次,一个陌生的麻子疤面客,竟敢甩他耳光,恼怒之下,也不管其他,一指此人,喝道:
“兄弟们,給我拿下这个江洋大盗!”
气愤中,还不忘給人家安个罪名!
他这里话音未落,手下兵丁们还有些犹豫不决,那麻子疤面客人云淡风轻站立的身形上,胸膛心脏处,却突兀的出现了一截带着血迹的枪尖!
麻子一脸的不敢置信!他绝没有想到,纵横一世,在数个州郡都大名鼎鼎,散修圈中也算有名有姓的麻衣客,竟会这么诡异的死于一次城门兵丁的索财中!
这什么地方?普城不是照夜的土地么?竟敢光天化日下拦路劫财杀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艰难的想回头,同时意识到不对,如果真是普通凡人兵丁的背后枪刺,他不可能感觉不到!
既然瞒过了他,就一定不是普通人,而是修行人!
抢尖残忍的一旋,心脏被搅的乌七八糟,他已经控制不了身体,也看不到偷袭的人,但身后却有一道淡淡的声音传来,
“你不应该来找我!修行界规矩,哪儿起的哪儿算!来寻我根脚,就没想过后果?”
全明白了,麻衣客浑身摊软,大小失禁,如果不是长枪的支撑,他早就成为地上的一滩烂泥!
荣耀不在!梦想丧失!就为了心中的那一丝不甘,值么?
包裹厚实的脸下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是一挺长枪,向大城门旁的一个小角门走去,枪上还挂着那个麻子客人……
对面的兵丁们,也包括所谓经验丰富的老白都看的是目瞪口呆,老白嘴唇不受控制的哆嗦着,同时哆嗦的还有他的身体,
“那楞厮!我只喊你拿人,可没喊你捅人哪!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少爷没入角门,一个声音传出,“把沙驼牵过来!血迹打扫干净!大家过来分东西!”
这句话却是比什么都管用!在这里厮混多年的,又能有什么好鸟了?再老实的人在这里待一年,也会变个样子!
手忙脚乱中,提起旁边防火的几桶水,胡乱的冲刷下去,好在沙石路不留色,也就只是颜色深些,明日阳光暴晒一天后,任谁也看不出来。
大家拥着两匹沙驼和老白,一起挤进角门洞,大门是谁也不看了,分赃的时候谁还管那些?
一具尸体,几个包袱,就是全部,几个兵丁手脚麻利,打开包袱一看却是大失所望,都是些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东西,没有财货!
但一摸尸,却是大喜过望,足足上百两银子揣在这麻子怀中,也不知他是怎么藏的,眼光毒辣如他们在之前都没看出来,反倒是被沉默寡言的少爷看出来了!
大家一致认定这就是个江洋大盗,只不过海捕文书还没发出来罢了。他们当然会这么想,人都杀了,还能怎么想?自己吓自己?
银子被分成七份,其中最大的两份是老白和少爷的,虽然少爷的资历最浅,但一个敢动手杀人的主儿,便只来一天,最多的一份也一定是他的!
这只是第一次瓜分,外面两头沙驼卖了也能值百十两,还能再分一次!
在钱财的刺激下,兵丁们的效率非常高,沙驼被牵往城外熟识的沙民处隐藏,尸体则被送去野狼沟,都不用埋,在那里放三天,骨头都剩不下!
一切的痕迹都被消抹的干干净净,少爷看了一眼身旁还没完全缓过来的老白,心话这家伙还没他那几个手下心狠手辣呢!
把分到的银子塞进老白怀中,头一次的话多了些,
“这人的来历不会有人追查!你完全不必担心!至于我,如果真有人问起,就说自知死罪,亡命天涯去也!”
也不多说,扬长而去,留下老白腿上一软,坐倒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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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农庄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从杀人,分赃,各奔东西,还不足一刻的事,等那少爷走了,人影都看不到了,他才完全反应过来!
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少爷!他根本就是个杀手!亏自己还把他支使来支使去的,根本就是在和死神恶作剧却不自知!
这人的目的,就是那个麻子!为此,他在这里等了一个月!
不过,如果是江湖仇杀,那么这个人的死怕还真就没人来追究!只要他们自己不要留下什么马脚!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从地上爬起来,急匆匆的就向府衙跑去,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心急火燎的了?天色都已擦黑,他才来到一片官舍,约出了那个朋友,
那个朋友看着他笑道:“老白,你这是来约我吃酒的么?”
老白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和我说实话!那个当门丁的少爷,到底是哪家的?姓字名谁?”
那朋友一脸的惊讶,“什么少爷?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老白你这是被日头給烤糊涂了么?”
老白面如死灰,松了手,“这朋友,还能要么……”
……娄小乙没回普城,而是在城郊外穿行,他的目的地是娄府在城南的一座庄子,当然,现在已经归入了内府管家老涂的名下,娄姚氏就在庄子中静养。
他对那些散修,红线联盟是有不好的预感的!当初就因为自己麻痹大意,所以在戈壁沙漠中被人阻截,才有了事后杀十人退敌的故事,听起来很热血,但他知道,其实自己是有漏洞的!
漏洞就在于,在他出现的位置,戈壁外就只有一座最近的城市-普城!
如果散修们想摸清楚他的底细,普城是首选!而且他的判断是,对方因为要捕捉红线虫,所以不可能大举出动,但提前派一,二个人摸清楚他的根脚,这种可能性相当大!
怎么摸?普城外戈壁边缘的沙民那里!他娄小乙在这里修行近十年,在戈壁中撞见最多的就是这些普通的沙民,所以只要一打听,他的根脚并不难寻!
关键是,沙民们居住分散,甚至居无定所,他没法通过监视沙民来达到发现红线盟修士的目的,所以,普城城门就是唯一的选择。
四个城门,如果有修行人进来,大概率不会绕远从其他城门出进出,还不至于小心到这个份上!即使这样,为防万一,他也把母亲送去了南边城郊的庄子,那里环境幽雅,绿植遍布,在娄小乙的心中,论居住环境可要比城中的娄府强的多!
然后便是等待……
他没想到的是,来的竟然是那个为首者麻衣!那个骚包的持弓攻击者!
也好,既然是他来了,就说明这是最后一次的麻烦!
于是,在其褪下面巾完全确定本人的情况下,一枪透心!
这就是他的风格,从来不会因为自己是偷袭就有什么不安,心理上的愧疚感,根本就不存在这种东西!
纳戒在他把尸体带往小角门时就已经搜罗一空,不是他贪婪,而是普通人不合适接触这些东西,麻衣怀里的银子还是他从纳戒中摸出来塞进去的,也没好拿多,对这些人来说,一笔巨款下来,只怕立刻就有祸事发生,百来两银子,一人分个十来两,去浊馆潇洒几回,就正好,不至于乍富上身,惹来是非!
戈壁滩上的麻烦,红线联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散架,随着红线虫的滥捕,越来越稀少,互相之间利益分配不均,散伙内讧就是早晚的事,到时谁还会来关注他一个远在戈壁边缘的亡命杀手?
赶回庄子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庄子里灯火通明,母亲年纪大了,不喜昏暗,要明火明灯才能安心,尤其是要见到他这个儿子,才能安稳睡去。
曾经精明强干的女强人已经不在,现在坐在这里的,就是个每日翘首盼望孩子归来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母亲。
这样的情况让娄小乙就很难选择,是陪母亲走过这一段最后的时光,不离左右?还是继续出去奋力突破那一关,在更高的层次給母亲更长久的寿命?
生活,总是逼得你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做出选择,从不消停!
小方桌上摆着娄小乙最爱吃的菜肴,这是他每日这个时辰回来后都会准备好的,看他狼吞虎咽,就是娄姚氏一天中最快乐的时间。
“我已经把城里的店铺都分配好了,跟我最久的这几个丫头,还有房外的,可不能亏待了她们……”
一边看儿子吃饭,娄姚氏一边嘟囔,她的神智都没问题,就是现在有些小孩子脾气,
娄小乙就点头,“回头我交給老涂去办,不会少了她们分毫,下半辈子都不用愁!”
闲话其实也说不了多长时间,母亲的精神越来越不支,觉也越来越多,他却对此无能为力。
庄里的房子并不多,大部分都被母亲和丫鬟们占据,他也没有独-立的院子,就是一个房间;不过也无所谓,对他来说,外面的田野更合他心意,他现在已经不需要睡眠来保证休息,打坐静思便已足够,很修行的方式。
趁着月色皎洁,他开始翻弄自己今天偶然的收获。
仍然是老一套,黄金,珠宝最多,这些东西能保证修士在凡间比较奢侈的生活;然后就是丹药,灵石,符箓,灵物,几个低级术法玉简,灵兽袋中的百来只红线虫……
都是好东西,但对娄小乙来说却不是最急需的;他现在最需要的只有两件东西,一个是能帮助母亲延寿的方法,另一个就是能协助自己筑基的东西。
可惜,没有意外惊喜!
只有两件东西他比较感兴趣,眉刺和雕弓!
他现在使的最趁手的武器是从梁狂人那里得到的长剑,揉合有修行材料,不是凡兵可比!麻烦的是比较长,不能放在纳戒里,就只能挂在腰间,有些招摇。
这件眉刺只有尺半长,不到长剑的一半,好处是能收入纳戒,不引人注意,而且看这眉刺的材料也很珍贵,但他可没兴趣把长剑和眉刺来互斫,以判断哪个更坚韧。
第137章 母亲的问题
雕弓应该是他这次的最大收获,看弓上暗刻,有‘开天弓’三个字,就是它的名字了,不过却没有使用方法,需要自己摸索,能不能达到麻衣客的水平都很难说。
传记上的故事一般都是摸尸后凡有宝物,戒中就一定有相对应的功法,但实际情况就是,没人会把这东西的用法留在身上,就像密码和银行卡,傻子才会放在一起,但不知道写传记小说的为什么会这么写?
然并卵!
从他捕白沙虫入道至今,已经近第十个年头,十年,修到食气巅峰,在散修中勉强还算是优秀,但在门派弟子中就只能排在中等偏下。
他现在的状态,即使使用聚灵阵,一天修行下来也几无增长,这不是瓶颈,而是真的增无可增!五年打磨下来,体内的气态灵力早就晶莹剔透,纯净无有杂质,这些,都为筑基奠定了稳固的基础,但是,怎么踏出那一步?
本来是有一颗筑基丹的,以他的脾气,并不追求尽善尽美,是古法自然筑基也好,还是吞丹感应也罢,都无所谓的,只要能帮上母亲,只有能延寿百数载,有必要分那么清楚么?
但现在,经过近月的泡脚,那枚筑基丹的药性早就去脱了很多,丹内氤氳之气消散,不能自我维持丹效,虽然对丹道一无所知,但也知道这东西的药力所剩无几,连外壳都有些软嗒嗒的,就别想指望这东西能帮到他!
至于古法自然,灵光一现,这种情况就只能期待祖坟冒烟,上天垂青!但显然,人类基数太多,上天看不到他,娄司马也没兴趣在冥冥中帮他一把……
在经过一夜的思考后,他终于决定,就这么陪母亲走完最后一程!
如果在这个过程中,老天感念其孝,給他一个机会,那是母亲命不该绝!
如果不能,六十岁的人,在这个世界也不算夭寿,能这么一路有惊无险的走过一生,也不错!
既然定下了心思,也就不再患得患失,娄小乙自己也很清楚,他想的越多,那所谓的机缘,顿悟,就越不可能降临在他的身上。
他们没再离开农庄,因为母亲也开始喜欢上了这里的空气清新,与世隔绝,远离喧哗,她没有什么朋友,也没通知任何人,包括远在照夜的亲兄弟。
她不想让人看到她软弱无力的样子,有儿子在身边,其他的都不重要!
在农庄的这段日子,也是母子两个十年中唯一朝夕相处的日子,娄姚氏不用遵训礼仪只见晨昏之省,娄小乙也不用执于修行顾自忙自己的大事,他们有了一段时间最快乐的回忆,从娄小乙出生后小时候的种种臭事,在成长中并不出奇但也差错百出的种种经历,
也谈到了他的父亲娄司马,还有彩环姨,还有外公,二舅三舅等等亲人,这些记忆,本来在娄小乙的脑海中支离破碎,一团散沙,在母亲的娓娓道来下,也逐渐连成了一条线,一条岁月的亲情长河。
修行,并非就必须忘记这些,而是把它们拾起,记忆,然后小心的收藏,等一个人寂寞时再拿出来回味品尝……
田间地头,石碾谷场,乡间小道,草地芬芳,娄小乙推着木轮椅,陪伴母亲享受着大自然的赐与,那是他们之前未曾留意的造物主的恩赐。
简单的生活,就有简单的快乐,放空的思想不再为那些生死算计,蝇营狗苟而填满时,就能装下这个世界更多的美丽的东西!
虽然这种状态注定不可能长久,但能够拥有这么一段时间,也是人生中难得的经历,有些人,一辈子都不曾拥有,也就无法理解,这在思想高度上就少了一份空灵,也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某些冥冥中的东西。
娄小乙也曾无数次的尝试改善母亲的身体,但是,劳而无功!虽然很多东西他现在还不太明白,在修行中更是一个在大门上来回徘徊的新人,他也能隐隐的感觉到,一种人力无可挽回的生命力量在丧失,在回归天地!
转眼之间,一年过去,母亲的身体似乎和年前也没什么分别,反而是思维更加的敏锐,看的更远,想的更多……
这一日晚间,在用过极少的清粥后,娄小乙再次推着母亲走在田野间,蛐虫在快乐的唱歌,繁星密布,清风徐来,空气中荡漾着独属于田野的清香,
母亲今日的心情很好,她觉得自己有必要问两个一直想问的问题,再晚,怕就没机会了。
“小乙,你从来也不问你父亲的事?我很好奇,每个男孩子都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你好像并不这样?
他走的早,你从未见过他,这情有可原,但我还是想知道,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关心么?”
娄小乙就很尴尬,“母亲,可能我只是不想有个严厉的人来管束吧?如果父亲在,我多半只有读书一条路,修行不成的!也就帮不了二舅他们。”
娄姚氏不以为然,“你这话不对,说的和读书无用似的,要是你父亲在,你二舅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走错路!”
娄小乙也不争辩,“也许吧,不过儿子还真不是读书的料!”
他没有说真话!
每个男孩,在他的成-长过程中,第一个崇拜的一定是他父亲,第一个畏惧的也一定是他父亲!娄司马哪怕走的很早,他所达到的高度,也具备让男孩子崇拜的条件!
娄小乙没有,是因为他畏惧!
虽然对自己的前世种种早已记忆模糊,但他却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好像有个厉害的爹!他对这个爹的畏惧,甚至都怕他跨越时空来揍他!
所以,哪怕可能纯粹就是个感觉,他也不敢认别的爹!
娄姚氏也不细究,以她的人生经历,父亲和儿子,多半就是一对冤家,放在一起就消停不了!
于是她问了一个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这完全是出于女人的八卦,她忍了十年,实在是忍的太辛苦!
“小乙,女孩子,你喜欢什么样的?
柔弱的,大方的,内向的,外向的,有气质的,知书达理的,小家碧玉的,贤内助的……总得有个类型吧?
我看你和那李二姐也有过来往,看来还是喜欢女人的,为什么这些年却一直不见你有这方面的动静?
是普城太小,没有看中眼的么?”
第138章 逝去
娄小乙就更尴尬了,第一个问题已经骗了母亲,第二个问题无论如何不能骗了,母亲还能问多少问题?
“是,是,别人的……”
娄姚氏就一怔,她这个儿子的回答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她的无数种选择竟然统统不靠谱!也对,那个李二姐可不就是别人的么!
她有无数的话想说,有无数的道理要讲,有无数的反面典型可树,但思来想去,却只蹦出了一句话,
“这样啊!我们家小乙还真是和别人不一样呢!
好吧,既然喜欢,那就抢过来吧!”
母亲没再说话,娄小乙也没再开口,在默契中,他推着母亲慢慢回到了庄子里,几个贴身丫鬟围过来,要抱熟睡的母亲上榻,这几乎是每一日的情景,老人在轮椅的转动中,在泥土的芬芳中熟睡过去,
娄小乙拦住了她们,“准备了那么久的,就开始吧……”
……照夜制,父母亡,当守制一年,并不强迫;实际上越是层次高地位高的越得遵循这个古例,以为道德;老百姓就不需要,都守制去,吃什么喝什么?
娄小乙在母亲坟前搭了个草棚,其实也是在彩姨墓前,她们葬在了一处;他倒不是非得靠这样的形式来显示自己的孝心,孝,在母亲身前他就做到了,没必要死后再来这一出。
之所以仍然如此做,实在是他也没什么其他要紧的事,一为守制,二为彩姨,三为他还需要在这里停留一年,把娄府下人们安排的妥妥当当,这是母亲的心愿,他不想辜负。
另外也在这里把自己的未来想个通透!
他的时间并不多!没多少可以挥霍的。
没几个来吊唁的,因为娄小乙就根本没有大操大办,只是在农庄,一些最亲近的仆从下人,她们感念老夫人的恩德,自发的举行了一场低调而不奢华的葬礼,相信母亲泉下有知,也更喜欢这样的方式,而不是一群存着异心,说着漂亮话的不相干的人!
娄府资产中最重要的,也是最难处理的一部分就是娄府本身,在城市富人区的这处占地数十亩的府地一时就很难找到合适的接手人,要有经济实力,还得有社会地位,还得不在乎娄府败落的种种……
暴发户不接洽,贪官恶吏不欢迎,铜臭商贾绕道走,这样种种下来,唯一的结果就是无人问津!
平安找到了他,提出了一个新思路,不卖娄府!
而是把它改造成一个城市内的私家园林,不住人,只接待私人少量的游园!这是他在州郡学到的东西,不愿意服务了数十年的府第落于俗人之手。其中支出,就从他自己的农庄里出。
“这么做,会很艰难!不是一代人的事,而是几代人;而且,哪怕只是慢慢修缮,投入也会很大,不是你那两个农庄能支持的!”
平安坚持,“有盈余,我就搬块山石;收成好,我就挖个池子,一年一年下来,我死了就儿子做,儿子死了就孙子做,总有做成的那一天!”
娄小乙沉吟不语,理论上,这是最好的方法,他也不缺钱,能保留娄府留个念想那是再好不过;但这么做平安会承受巨大的压力,不是经济上的,而是自己离开后,来自城市上流阶层的永无休止的窥觑。
“总要试一试,我估计数年之内,有老夫人遗泽,有照夜城舅老爷府的威摄,还不会出什么事,再往后就只能靠自己!我想试试!”
娄小乙就笑,他想多了,一座府邸,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在于不在,就是烧了毁了,又能代表什么?
最坏的结局,不过是平安有一天私卖府宅,中饱私囊,不过他既不在意这点外财,又想那么多做甚?
他是相信这些娄府老人对娄府的感情的,至于能做到哪一步,坚持到哪一代哪一天,他都不见得活在这个世界了,于他何干?
于是拿出一个纳袋,把手一拂,数十锭,上千两的黄金出现在平安眼前,嚇了他一跳,饶是他跟随公子多年,知道些公子的神异,当今次明明白白的展现出来还是第一次!
教过平安的使用方法,,娄小乙嘱咐道:
“既然你想做,我支持你!这些金子就是我的投入!不过你要记住,这些金子可不是让你拿来修缮娄府的,我前脚走,你后脚露富,取死之道,谁也救不得你!”
平安的性格是属于那种内敛的心计,有点韧劲,
“公子,平安明白!我就只当没这笔金子!所有私园修建资金都凭我本事赚取,多赚多修,少赚少修,我如此,子子孙孙都如此!”
娄小乙拍拍他的肩膀,“平安哪,你要明白,生活不是仅靠梦想就能坚持一生的,哪怕你能做到,你没道理要求儿子孙子也做到,他们没在娄府做过,又凭什么奉献一辈子?
如果你这么想,这么去要求,不过三代,娄府必定被你儿孙給卖了!”
平安脸胀的通红,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因为他很清楚公子说的其实并不错。
娄小乙就笑,“你就把它当成个生意!一个传承子孙后代绝不能放弃的生意!一个各代老祖宗都在投入的生意!
不仅要能赚钱,还能凭此一直和普层上流社会保持联系,获得庇护,要让你的子孙后代觉得保留这个娄府会有利可图,这才是长久的计划!”
平安若有所思,娄小乙指了指纳袋,“这些东西,就是为以备万一的,每有天灾**,实在无法周济之时,可打开此袋,谨慎取用;而有盈余富足时,再补些回来,如此,可保百年。
至于百年之后,皆成粪土,王朝都不见得在,又何谈区区娄府!”
……一年后,守制时满,他也未通知任何人,拆了草棚,飘然而去,自此,普城的一切,算是有个了断,于他再无干系!
照夜城那筑基道人所说的十年之约,距今已经过去了七年多,不到八年,如果再考虑梁国遥远,路途艰难,又要搁进去一年时间,也就是说,真正属于他的时间也就只有一年多,仔细算来,十五个月!
第139章 泡脚丹
十五个月,能娶个媳妇造个小人;能去州郡拼一次文元;能跑次长商赚个钵满盆满……但对修行人来说,十五个月,不够看!
他还是把目光放在了戈壁,如他所料,红线联盟只支持了数月便宣告解散,于半年前分崩离析,还引发了一场大型内斗,谁输谁赢也没个真正的结果,只知道戈壁从此之后又变成了散修的天下,没人再成组织的管理。
走到这一步的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戈壁中心处红线虫资源几近枯萎,变的无利可图,浪费大量时间精力也所获不多,还不如用其他的方式来获取资源;
修士仍然有,不过都是才进入道途的初,中级食气修士,对他们来说,白沙虫也可以接受,戈壁沙漠慢慢的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娄小乙也考虑过是不是走出州府,去各大名川大山寻找灵感,但这里并不是真正的上等修真世界,在他有限的几次出行中,所见到的大都是凡俗世界,凡俗山河,单就灵机而言,还不如荒芜的戈壁滩来的纯粹。
关键是他时间不多,没有时间在寻寻觅觅中祈求灵光一闪,而且这样着急的心态,并不适合一次寻道之旅。
真正的寻道之旅,应该是没有目的的,随遇而安的,闲情逸致的,拿出十几,几十年时间走遍这个世界的山山水水,而不是为了寻找而寻找!
所以,娄小乙觉的如果自己真的有机缘,那就一定还在戈壁,也只能在这里。
他开始继续在戈壁沙漠中游荡,漫无目的,有时就找个有感觉的地方修行几天,然后继续游荡;或者和看不顺眼的修士在戈壁上过过手,却没再杀人,食气低级阶段的修士对他来说也没有挑战。
他也碰上过好几次的沙暴,其中一次还是几十年一遇的大沙暴,这让娄小乙非常的兴奋,可劲的折腾,在特大沙暴中奔跑,修练,感悟,大喊大叫……
诸般手段都用上了,甚至有附近的修士还以为这人修行把脑子給修抽了,他也无所谓,继续我行我素,只不过结果让人尴尬,折腾来折腾去,除了灌一嘴的黄沙,也没折腾出个花来!
丹田中的灵机气团依然故我,纹丝不动,一点变化前的燥动也没有,任他这个主人如何使力,如何诱导,如何暗示,它就是不予理睬!
死水微澜!
当你感觉需要时间时,时间却是过的飞快;当你无所事事时,时间却慢如蜗牛,这就是时间的选择性,在不同的心情下,时间的流速似乎不一样?
转眼一年过去,娄小乙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土崖窟刻,他只剩三个月了!
在他的计划中,登飞舟离开这个低等修真世界并不是目的,而是不得已的逃难!
因为在这之前,他需要做一件事,为母亲和彩姨讨回公道!
如果能筑基成功,哪怕因为殺君而不容于这个修真世界,他也有机会登舟离去,这是最圆满的结果!
如果不能筑基,他仍然会去做,他已经等了七年,他可不想等到人家寿终正寝然后徒呼奈何!
只不过这样做的成功性没有把握,而且一旦做了,又离不开这个修真世界,恐怕就会被当作破坏修者和凡人之间的典型案例而被人缉拿,那将是整个修行界对他的追捕,
他必死无疑!
也没什么,下去和母亲和彩姨做伴就好,他不在乎!
生命的得失,从来就不是他首先考虑的事,这个毛病也不知道是从谁那里落下的?
盘坐土崖上,他不想再奔波!三个月的时间,能奔波到哪里?还不如早些去往照夜城,摸清皇帝的作息规律,活动安排来得实在呢!
坐在这里,回顾短暂的一生,得失各半,
得,踏入了修行,展开了一个新的天地!
失,亲人离去,孑然一身,从此,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人!
他只是一个在宇宙中孤独飘流了不知多少年的孤魂,时间长的他都无法计数!所以他在习惯孤独的同时,也格外的渴望关怀!
母亲和彩姨給了他这些,让他的这十年过的不再孤独,让他冰冷的心重新感受到了温暖的活力!
但他注定了孤独,之前在宇宙中游荡,之后也将是一个人的旅行,不管是在人世间,还是重回宇宙孤魂的状态,这其中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只有这十年是最快乐的!如果一切顺利,一切安好,其实也可能不止十年!
有人夺走了他快乐的时间!也许是数年,也许一年,但哪怕就只几天,他也不能容忍!
之前不做,是因为有母亲在,他不可能背着母亲去满世界逃亡!
但现在,已没有了无视的理由,不把这件事做好,别说修行,就是生活都无法正常!
他就是个气性这么大的人!
不想改变!
还有什么其他办法么?好像没有!
关于如何感应筑基,这是一个困扰了修行界无数年的难题,从自有修行开始就是这样!
古法修行不用说,能筑得道基的都是有大气运的人;然后就有了筑基丹,但哪怕吞下筑基丹也不是就一定会丹云化雨的,大部分修士其实也就跟吞了颗足够大补的普通丹药一样,没有产生质的变化。
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以什么方式筑基!
这东西,没法安排个确定的时间表。
再次把脑海中可能的情况想了一遍,没方法!
再次把所有纳戒中的物事查看了一遍,没……不对,还有一颗泡脚剩下的筑基丹!
娄小乙就笑,母亲,如果我拿泡脚丹来尝试,您在天堂会保佑我么?就像每一次儿子闯祸你都会做的那样?
他当然知道这不过是个玩笑,但当你山穷水尽时,玩笑似乎也就有了价值!
那丹,被泡在洗脚水中近月,其间娄小乙还不停的用灵机来激发药力,药效还剩多少?二成?一成?这恐怕都是多的,真正的可能只有一个,完完全全的废丹!
关键是这东西根本就不是能分开论几成来使用的,它的效果是在于整体,哪怕缺失一成,放在坊铺中那也是颗废丹,价值大减,也就只剩下个成本的价值。
娄小乙并不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他不过是在以这种方式缅怀故去的亲人!
母亲的泡脚丹,留着做甚?吃了吧!以为永恒!
此时,月明星稀,戈壁上少有的一片宁静,微风不展;远远的看去,大大小小的沙包沙丘,仿佛一头头沉睡的巨兽,在昏暗中蛰伏!
娄小乙盘坐聚灵阵中,端坐身形,双手平起,捧住那颗泡脚丹,向明月敬意,口中调侃,
“饮胜!”
第140章 筑基
仰脖张口,一吞而下,心中却没有任何期待!
就像吃了个柿饼,软软的,就是不够甜!
如预期的一般,没有任何异常发生,但他却没有丝毫的失落,平静无波。
他在反思自己的一生,错过今晚,明天等他踏上朝往照夜的旅程时,他将再也没有现在这么平静的心情!
前世?好像很重要,但他都已忘记了!他甚至都记不起自己从什么时候才开始忘记的,仿佛一直就存在于一个不断忘记的过程中,
他还能记得那个世界,高楼大厦,飞机大炮,世界格局,国家走向,可他就是找不准自己在其中的定位?是公职?是军人?是朝九晚五的打工一族?反正很失败……除此之外,他不记得自己的什么,仿佛自己在那个世界就是空气般的存在,他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宇宙?那没什么好回忆的,亘古不变,寂静永远,万年是一刹,一刹就是万年!
这个世界?这是他唯一能回忆的!十数年的点点滴滴,让他重新变成了一个人,有人的酸甜苦辣,悲喜离合!
然后,在这种回忆的感怀中,他感觉到丹田处灵机云团掉落了第一滴雨滴,也许是泪滴!
有多少万年没有流泪了?
娄小乙放纵心怀,泪水淆然而下!
与此映合的,是丹田中越来越密集的泪水!丝丝如线,逐渐瓢泼而下!
母亲,是你在帮我么?
丹田中的大雨一下起来就没个消停,云层在渐渐的变薄,丹田里由水泊变成了一汪泉眼……
娄小乙对此不加任何的限制,也不去干涉这个气化液的过程,因为筑道基,就是天成,看着就好,感受就好,喜悦就好!
谢天谢地,这场雨没有下成太阳雨,一半是云层,一半是水面,一刻钟后,气态云团尽去,丹田上空再无一丝雨云,而丹田下,一汪泛着灵光的泉眼正活泼流动,充满了无穷的生机。
筑基还没有完!虽然最关键的时刻已过,但还有很重要的收尾!
那就是存在于身体经络里面的灵力还是气态灵力,需要运功冲行起来,彻底把它们改换成液态的灵力!
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因为伴随经脉灵力的转换,也是一个身体重新构造的过程,主体在经脉,也牵涉到内腑,血液,骨骼,肌肉,皮膜……
娄小乙当机立断,把身上所有的灵石,还有数百枚灵石丢向身侧的聚灵阵,也不管这种铺张浪费会很没效率,他现在最需要的是短时间内高强度灵机的补充!
没时间浪费!丹田道基成型后化解成液的时间窗口很短,现在不运功淬体,以后就再无机会,会成为另一种半成品的筑基修士,
有筑基之能,却无筑基之体,是为废基!
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出自道门正宗的玉清中平上谕显示出了三清至高无上的功法能力,能做到最大限度的改造身体,又不至于让修士在这个过程中因为疼痛而无法支撑,失去意识!
娄小乙怎么会被区区疼痛所阻拦,母爱給了他一个机会,就像她在娘胎中給了他的生命!
功法越转越快,身体各个经络的气态灵力在运转到丹田时被瞬间凝聚成液态灵力,再重新填补回各条经络中!
内腑在蠕动,骨骼在加密,血液在更新,肌肉在拉伸,皮膜在紧致……正常人不管你再是强健,也顶不住这样巨大的改变,除非像娄小乙这样数年如一日的在小道体上狠下苦功的人!
所有的付出,都是为了今日的得到,修行,从来也不是件仅靠灵光一闪就能解决的事!
丹田化液他只用了一刻,而行功换体却足足用了一个时辰!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冲级有些莽撞,在没有长辈同门看护下冒然行事,只要有个心怀叵测的修士通过,就能让他十数年功夫尽付流水!
身体上没有黑泥析出,这么说的人就一定没有筑过基!这是道基啊,又不是几年没洗澡!得多没有想象力才能想到从身体内搓出黑泥来?
就只是呼吸吞吐之间,一口口的秽气喷出,越喷越快,越喷越浓!经久不散!
等身体完全焕然一新,娄小乙赫然发现,他盘坐的身体已经不再是坐实地面,而是虚浮半尺,不着于地!
他能飞了!
不过却只能是短暂的飞行,因为这需要功法秘术,需要技巧,需要法器,而他现在,却什么都没有,没有进入筑基后的一切!
本来这会在进入某个隐世门派后得到,食气修士找大腿和筑基修士寻后台是两个概念,前者断无可能,后者水到渠成,没有哪个门派势力会嫌自己的筑基修士多!
但他,未必有这个时间!
当身体改造结束,娄小乙挺身而起,心境豁然开朗,忽然想到,现在按照程序,应该啸一声吧?
那就啸!
一声长啸,在戈壁的夜色中传出很远,接着就是远近的沙狼回啸呼应,此起彼伏,蔚为壮观!
娄小乙哈哈大笑,接下来该做诗了!这是脑海之根深蒂固的一种感觉,他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来自何处,受何人所影响……
正是:
慈母把镜照丹田,五脏祥云彻上天;
之前沉默时无语,只是胸中欠汞铅!
……汞铅,道家所谓之道家基石,现在,他不欠了!
未成基前,他是打算天一明就踏上照夜之途的,但现在情况有所改变,如果仔细打算,也未必就会把性命丢在那里,所以可以巩固一段时间,他现在感应筑基之体,速度也非之前能比,原来以为的一年行程现在可用不了那么久!
但这一运功巩固,问题就来了,对食气期修士来说已经显得很稀薄的天地灵机,对现在丹田液态的他来说,更是少的若有若无!
于是干脆舍弃了聚灵阵,直接使用那数百枚半灵状态灵石,总算是还能感觉到点充实感,这也让他意识到,散修的状态已经不足以维持他的修行,在资源上根本就无以为继,即使有无穷无尽的红线虫资源也不行。
就只有两条路,拜入宗门,或者去到新的修真世界!
第141章 再回照夜
母亲若还在,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但现在亲人已去,又要照夜一行,这个修行世界已不再适合他,便只有远走高飞一途!
他没有筑基的功法,一本也没有,因时间紧迫,也不可能去买功法修练成了再去了结自己的心愿,因为梁国王顶山之约距离现在已不足两年!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加固他最擅长拿手的!
他现在什么最拿手?不是朝思暮想的术法,而是近身的挥剑和那一套控物之能!所以,他也只能在这方面下些功夫,真遇到了筑基修士玩远程术法肯定不灵,那就争取比近战!
这就是不对称战斗的实质,也是他能想到的,暂时最贴合自身的战斗方向。
两个多月后,所有的灵石消耗一空!他的境界也彻底的巩固了下来,最重要的是,在两个多月的练习中,他已彻底熟悉了现在这具身体,不至于出手没有分寸,心劲无法匹配。
修士才一上境,其实战斗力的增长是有限的,限制他们的最大因素就是不熟悉自己的潜力所在,
同样是一丈,之前要用多少力量迈过,现在又需要多少,完全不一样;一拳出去,如何控制好力量的分配,这些都是大问题,
他在这两个多月中解决的就是这个问题,能把实力充分的发挥出来,就达到了目的。
曲指算来,从现在开始,到王顶山之约还有整整一年,十二个月,该出发了!
娄小乙趁着夜色,偷偷的摸入娄府,这里现在除了几个看门打更的,再无其他人,缺了生气,显的死气沉沉。
他在库房中寻摸了点旧物,也不露痕迹,就这么离开,在他想来,这恐怕是他有生之年最后一次回来这里。
以后,就再难故地重游!
………………
照夜城,自新君登基以来,已是越发的繁华,歌舞升平,一副盛世天朝的景象。
清晨的善政坊姚氏府邸,仍然是高墙肃穆,透着威严庄重。但这只是对普通老百姓而言,真正明白朝堂大事的,都知道姚府早已风光不在!
自四皇子登基之日奋威将军死里逃生后,虽然明面上也没受到什么惩罚,但圣眷已失,过的是一日不如一日,皇帝只是念及登基之日的亲口承诺,所以不好为难姚府,但只要这代奋威将军一死,剩下的事可就不好说的很了!
传承将军名号?想都不要想!能不抄家灭族,落个平民的退路已经很不容易;在照夜的朝堂,上去容易下来难,哪个在位的屁-股后面没有一堆的破事在那里埋着?你身居高位就能压住,等你跌下来,便皇帝不整你,也有的是人揣摩上意下黑手的!
自古以来,概莫如此!
但让人无语的是,在平均寿命不过六十的这个世界,早已过了六十的姚府奋威将军姚老二,却就是撑着不死,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他不死,姚府就倒不了,让人无语!
不过新皇才不过四十不惑,姚老二是熬不过的,挣扎也没用,这是大家的共识!
今日是大朝会的日子,所以天刚朦朦亮,姚二老爷就在下人们的帮助下开始穿戴朝服,他无论是精神状态,还是身体状态都不太好,但就是撑着不倒,朝堂上的人早已习以为常。
奋威将军是个闲职,没有具体的职司,所以平时的小朝会都不用他去,但一月一次的大朝会是每个勋贵都会参加的,尤其对姚二老爷来说就是个宣示我还活着的重要场合,那是爬也要爬去的!
整个姚府的安危都担在他的身上,自从妹子走后,打了一辈子嘴仗的两人天人永隔,姚二老爷衰老的越发厉害,他在年轻时熬死了老大,这几年又先后熬死了老三和妹子,在这一辈就只剩下他自己,
在他的眼中已经看不到有多少的生机,仿佛一具行走的行尸走肉!但就算是行尸走肉,他仍然会坚持走下去!
不能让别人看舒服了!
坐着轿子,一路晃出姚府,放在数年前,他都是骑马来宣示自己身体健康的,现在是真不成了,
清晨的照夜城非常安静,因为这是一座出了名的不夜城,才有照夜之称,人们在一夜放纵后大都在家里安然美梦,除了那些为生计压迫的底层百姓,
但清晨上朝的官员们永远是照夜城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从城市的各个方向朝皇城汇聚,尤其以从善政坊出发的居多。
没人交谈,也没人招呼,都在轿中抓紧时间打个回笼盹,大朝会可不仅是个脑力活,也是个体力活呢!
越过涌金门,就算是真正进入了皇城的范围,禁卫遍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官员也会在此下轿,接下来的路他们得腿进去,不分老幼,身体强弱,只有位极人臣的少数几个最得皇帝看重的老臣,才有公公们抬软轿抬进去,不过这样的殊荣姚二老爷这辈子是别想了。
和别人不同,姚二老爷觉少,一直就在观看皇城的风景,不是他对此有什么感怀,而是自知看一眼少一眼,每一次的入朝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所以格外的用心!
在他的认真下,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远远的一个轿子落下,一名打着哈欠的中年官员从轿上迈步而下,落地跺了跺脚,揉了揉眼,再从轿后转出时,却变成了一前一后两名官员,走在后面的那个明显不是之前下轿的那个,好像更年轻些,看背影也有些熟悉,
但是,他却没有进一步求证的机会,他既不认识之前下轿的中年官员,腿脚不灵活也追不上后面那个仿佛从土里冒出来的官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消失在人群中,大朝会的官员数百,权势旁落的他又哪有机会结识这些新朝新贵?
姚二老爷也没真正放在心上,他早就不是那个孔武有力,事君虔诚的将军了,也没那么强烈的责任心,要进金銮宝殿还要过好几道槛呢,有宫中禁卫把守,还是当年最神秘的对付修行人的衙门改制的高手,又哪有心怀叵测的人能混的进来?
强忍着体力不支,一步步的向金銮宝殿挪,也没人来扶他,都怕沾包。没事的话怕皇帝怪罪,有事的话自己也说不清楚……
第142章 擒【来个首订】
这样挨了半个时辰,总算是挨进了金銮宝殿,站在自己熟悉的位置上,心中悲哀,他有些犯愁自己怎么回去?
最近些日子,身体愈发的不堪了!
殿中光线昏暗,要等皇帝上朝之前才会点亮所有的明灯,所以对面站着的是谁,身边站着的是谁,他也不关心,就像别人也不关心他一样。
他在这里,就是个符号!但就算是符号,也得站出来晒晒不是?
官员们基本到齐,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辰末巳初,有侍者点亮了殿中上百座明灯,金銮殿才展现出了它应有的气势,
众人鸦雀无声,个个低头垂目,在照夜国没有太繁复的礼仪,不至于三跪九叩,但起码的规矩是要懂的,
有侍卫开道,有公公掌物,一群人浩浩荡荡从金銮殿后接近,然后一排十数名宫庭侍卫站在阶下,皇帝在两名举扇太监的照拂下登上了宝座,
虽然金銮宝殿里有数百人,但秩序井然,护卫也格外的严密,龙座下除有十数名宫庭侍卫高手外,在大臣们的身后,每一个殿柱下,都站有数名金殿将军,也有百数人之多,当然,这里的所谓将军,就是一个尊称,其实就是武士,称将军听的好听。
这是殿内的,殿外还有无数,各领其责,只要殿内有什么动静,一声令下,便能蜂拥而至!
太监端着个书卷在那里照本宣科,无非就是山河晏清,百姓富足,有事早奏,无事退朝之类的场面话,垃圾话,年纪大些的官员都听了几十年,
没人会在这时插嘴或移动,等这段场面话说完,进入庭辩的环节,就会轻松许多,
姚二老爷就是在殿之中听这番听的次数最多的那一个,属于最忠实的走狗,也是最没用的走狗,
眼观鼻,鼻观心,低眉垂目就是姚二老爷现在的状态,但这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不敢说耳听八方,但大殿中差不多的动静也逃不过他的留意,这是在场每个官员的基本功。
就忽然感觉有人在走动,有身形划过他的面前,再有惊讶之声,金殿将军的低声喝斥……姚二老爷猛然抬头,只见一个身影直扑龙座而去,看那背影,却正是之前在涌金门看到的那个奇怪的背影,一身五品从事的朝服,在数百名临朝官员中就属于最低的层次。
身影速度很快,龙座前宫庭侍卫的反应也不慢,一声震裂金殿的警钟荡然长鸣,数名侍卫迎面上扑,而其他的侍卫则架起皇帝往后急退,意图离开这个危险的所在。
顷刻之间,金殿上乱做一团,有惊叫躲避的,有惶恐不知所措的,有仗义执言开嘴炮轰击不轨者的,也有把荣华富贵赌于一身往上扑的投机者,当然,还有后面推推搡搡往龙椅处冲的金殿将军们,
姚二老爷精神一振,这可是个表忠心的大好机会,于是踏前一步,厉声喝道:
“奋威将军在此,谁敢犯君放肆?拿我刀来……”
下一刻,已被人撞翻于地!
金殿将军们和官员们撞在了一处,人仰马翻,翻的都是脑力劳动者,值此危机时刻,金殿将军们可不会去管这些人可能的年老体衰……
但这些都是外围,以那个刺客的速度,金殿将军们就根本来不及!
有五名宫庭侍卫向刺客迎面冲顶,那是个年轻的官员,至少,是穿着官员服装的刺客;他们手中只有短刃,在皇帝跟前当差,也不可能扛着一把青龙偃月刀,
这些人,兵刃功夫还在其次,但一身的跤扑手段十分的了得,因为在宫庭护卫中,杀死对方并不是最重要的,双方舞着兵器飞檐走壁的打来斗去这根本不符合宫庭侍卫的原则!
对他们来说,原则就是第一时间锁住刺客,身怀软甲,短刃也是格挡之用,只要被他们一近身,立刻会被跤住,搬脚锁头,拧臂压身,哪怕自己为此受伤也在所不惜!
前二后三,对他们来说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内,又能明确判断对方的前进方向,锁拿住他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但是,他们的所有应对策略都是建立在对方是凡人武者的前提下,如果对方是修士,那就要大打折扣,如果对方是筑得道基的真正修行人,那他们的一切行为就没有意义……
就像现在,哪怕他们已经伸手够到了这个刺客,也被毫无悬念的崩了出去,没有回手的能力,
刺客,穿着一身五品从事的官袍,但这身官袍并没有影响他的行动力,在崩开迎上来的五名宫庭侍卫后,再一抢步,已经来到了皇帝一行人的身后,
还剩六,七个侍卫,除了两个架着皇帝飞奔,其他的都尽忠职守的回身扑来,这一次,兵刃齐出,毫不留情,因为他们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只要能耽误片刻时间,皇帝逃出金銮殿外,外面大批的禁军围上来,成百上千,这修行人便再是厉害,也能阻他一阻,而且,国师也会在最快的时间赶来!
但他们的努力却没有任何成效,那年轻官员打扮的刺客都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只是往前撞,无视加于身体上的兵刃,这些锋锐的利器在碰触到他的身体时也仿佛撞上了一道看不见的气墙,
一把薅住皇帝的脖颈,挥手把两个近旁挣扎的侍卫弹飞,那刺客回头冷冷一笑,
“再妄自出手,我就拿你们最尊贵的皇帝来挡箭!”
时至此刻,大势已去,没人敢在一旁动刀动枪,就怕误伤了皇帝!
那刺客也不下手伤害,而是提着皇帝往外走,大群的侍卫武士围成一个大圈,紧紧包围着他,随着一起往外挪动!
金銮宝殿外,是宽阔的广场,厚重的玉石铺就,却没有一颗树!这是所有皇宫的标配,就是怕有刺客借此隐藏,但在夏季烈日下,却有一个很大的缺点,暴热难耐!
刺客把皇帝提到广场中央立定,一伸手,掰断了皇帝的一根手指,喝道:
“让他们都退后!”
第143章 僵持
巨痛之下,皇帝没有其他的选择,知道这是个修行人,只有修行人才能对付!自己这些平凡兵将奈何不得他,为了拖延时间,不使其暴怒下手,只好命令侍卫武士们退后,直到距离皇帝数十丈开外才停下,仍然是围成了一个大圈,却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
满朝文武也涌了出来,不过却被限制不允许进广场,只能聚在金銮殿外的围栏高台上,这也是为保护他们不至在混乱中受伤,不过在这个位置的视线倒是很好,广场上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前!
姚二老爷也挤在人群中,方才那跤把他摔的不轻,现在骨头都隐隐作痛!远远看过去,那刺客正缓缓的脱去五品从事官服,但让所有人意外的是,他里面竟然还穿着一件官服!
姚二老爷浑身发抖,虽然他有些老眼昏花,位置也不对,看不清那刺客的面貌,但那熟悉的身形,以及同样熟悉的官服,却让他心烦意乱,夏季烈日下,却平白升起一股冷意,从里到外,让他无法呼吸!
里面的那件官袍,是照夜国位极人臣的司马官袍!虽然有些陈旧,色泽不再鲜艳,但款式绣兽,却明白无误的告诉了大家一个答案!
这是前朝司马的朝服!
……娄小乙彬彬有礼,“我姓娄!今日来此,是和陛下有一笔旧账要算!我不多说,你也明白!一个时辰,就在这里,活下去是你命大,活不下去是你咎由自取!不过份吧!”
伸手一按,天德帝便直挺挺的跪在了夏日阳光暴晒下滚烫的玉质条石上,不能挣扎一步!
他的话音虽不大,却字字清晰,传至广场和金銮殿上所有上千人的耳中!
一切都清楚了!八年前登基那段时间的旧事重提,虽然并不是每个人都清楚,但口口相传,在场的每个人也都知道了这场恩怨的由来!
大家不禁叹息,都以为娄氏风光不再,却又谁知道娄氏后代会用这种方式来解决因果?当时的情景,其实有很多大臣是不太赞同皇帝的所作所为的,孤儿寡母的,您至于的么?
现在,报应来了,而且很明显,没有善罢甘休的可能!
很多人就把目光看向姚二老爷,老头就一摊手,
“你们觉得,我能劝住一个修行人么?哪怕他是我的亲外甥!”
他看的非常清楚,娄氏完了,姚氏也完了,不管结局如何,抄家灭门也是必定的,没有死里逃生的机会!
既然如此,又何必上去苦苦哀求,让人笑话?
对姚氏的结局他早有预感,早晚的事,不过以这种方式来完结,至少还能留下个名声,哪怕是殺君的名声!
也不错!
三道身影飞掠而来,正是这一代的国师和他的两个师兄弟,他们虽在国朝地位超然,但像大朝会这种无聊的聚会也是懒的参加的,白白浪费时间,所以,事情发生时他们并不在场!
现在赶来,原以为是个胆大包天的食气散修,使些手段就能拿下,但这一抵近现场一看,却是倒吸一口凉气,娄小乙并未隐藏他筑基上修的气息,这让三个门派弟子立刻没了主意!
强来是不可能的,也就只能看看可不可以化解一下?
国师让两位师弟原地等待,自己独自上前,也是怕引起误会。
“这位上师!巨卢门下梓机,这里有礼了!”
他执礼甚恭,娄小乙也以上位回礼,尊的不是他,而是他背后的巨卢门!
“上师,照夜境内,修行界和皇庭有过约定,互不干涉!上师今日所为,有违共约,真若出了人命,我怕就算是上师的身份也不好交待!
弟子以国师的身份承诺上师,如果放开天德帝,定会給上师以及家族一个完美的交待,这是修行界对上师的承诺,必不会食言!”
娄小乙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淡淡道:
“共约成立的前提,是互不侵犯!此人连续跪杀我义母生母,你觉得,为人子者,会因为什么约定而放弃因果么?”
梓机道人默然,这位筑基上师的一句话,就堵死了他的所有沟通,修士求长生,求大自在,当然要追求念头通达,因果了结,杀母之仇,没得选,放他也一样!
他现在的层次,阻止不了这位上师,如果回门派搬兵,没个数日不能来人,所以对天德帝,他实际上已经无能为力!
这不是他的过错,师门也不会要求他为了皇帝却去和一位筑基修士交恶,他巨卢门修为最高的修士也不过才是筑基后期罢了!
冒然出手,还可能引发门派之间的龌龊,为一个凡人皇帝,不值得!
于是干脆明了,“弟子会立刻回传门派,等待门派的指示,还请上师见谅!
不过此情此景,不知上师有何教我?”
娄小乙指点道:“我听说照夜国还有个二皇子?”
梓机道人就无语,这上师之意,今日是不能饶过天德帝的性命了!对他来说,不能救出天德帝,最起码要维持照夜国的平安过渡,这是他的职责。
于是自去安排,通知师门,通知二皇爷过来主持局势,这是他们修行人之间的默契,不会支持天德帝的皇子,不仅是因为太过年轻,也是因为如果留其子上位的话,凡间可能会有更大规模的报复行动,至于兄弟么,那就呵呵了……
阳光暴晒之下,热浪熏人,天德帝这才不到半个时辰,他已经是摇摇欲坠,但娄小乙却全无半点侧隐之心!
理论上,是娄司马开始的这种惩罚方式,但当时的情况是既有水还有伞还能半场休息,不是为了杀人而设,这和天德帝的做法有本质的区别!
娄小乙可不会去考虑这其中的复杂因果,便宜老子娄司马他没见过,可彩姨的死和母亲的伤逝却是实打实发生在他眼前的,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大臣们并不是都在等,他们中的一些聪明人也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赌!
赌这娄家子不会真的杀死皇帝,以重兵冲上,就看这修行人敢不敢大量杀伤凡人!
这是拿士卒的命来毁修士的未来,很有想象力!但大臣们对此意见并不统一,因为总有所谓保守一派,他们哪怕明知皇帝凶多吉少,但也不愿在历史上留下是自己出兵害死君主的名声。
第144章 了断
就在两派争执不下,难分雌雄时,二皇爷赶到!相比天德帝的后代,显然他在朝堂中有更大的话语权,不是天德帝的后代无能,而是春秋鼎盛的天德帝现在怎么可能容忍儿子们涉足权力?结果没想到出了这么一出,反倒让自己的子孙在竞争中居于劣势!
二皇爷是个隐忍的,他一直在忍,把老大忍死了,又把老三忍废了,现在终于忍到老四出事,本来他都以为此生再无大位的可能,但天命飘渺,不到最后谁又说的清楚?
立刻制止了那群蠢蠢欲动的天德帝的死忠,不能派兵硬冲,这对他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成功的话他如何自处?失败的话又背负逼死兄弟的名声!
在稍微平息了大臣们的异动后,二皇爷单独走向了那个娄家逆子,当然,对他来说这是个年轻有为的青年,为母报仇,情有可原!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阁下也是忠臣之后,却为何做出这种天人共愤,令人发指的……”
二皇爷还在那里滔滔不绝,娄小乙却干脆的打断了他,
“你的时间不多了!却还有心情在这里废话?
我对皇族无好感,也无恶意,只就事论事,不涉其他!
你这四弟与我有仇,半个时辰后必死!
你可以在这里坐等,也可以去做点什么,悉听尊便!”
二皇爷就有些尴尬,但他很快意识到现在可不是假撇清的时候,这是一次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交易!
“时间短了些!而且我的实力还力有未逮……”
娄小乙冷笑,“您忍了几十年,现在告诉我力有未逮?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帮不了你,不过我看那国师梓机还为人不错……
便只半个时辰!这是我的回报,绝不会多出一分!”
二皇爷一咬牙,低声道,“还望上师遵守言诺,我若成功,无论是娄府还是姚府,都会有个好的结果,必不食言!”
两人三两句就决定了照夜国的未来,眼看二皇爷匆匆离开,娄小乙面无表情,但跪在地上的天德帝却目流血泪,也不知是在悔,还是在恨……
要说二皇爷现在就能控制大局,有些言过其实;天德帝八年经营,不说铜墙铁壁,也是根基甚稳;但二皇爷却有狠招,当朝司空明面上是天德帝的人,实际上却是他是私党,只要让他牵头聚集那些皇子,皇子们必然云集对抗他这位大伯,到时只需一网打尽,全部软禁,没了其他的皇室血脉,再慢慢泡制那些天德帝旧臣就要容易得多!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但值得一试,他现在已经年过五旬,此时不搏,再去哪里等这样的机会去?
……娄小乙站在那里,不动如山!
他知道那些兵将侍卫有多想冲过来把他碎尸万段,暗地里有多少弓箭在指着他,甚至还有修士隐藏其中,有那些所谓的神秘衙门的高手,但那又怎么样?
天德帝今天活不了!
简单的事,就简单的办!
没到一个时辰,因为恐惧,愤怒,耻辱,炎热,酷暑,因为跪倒而造成的全身血液经脉不畅,天德帝就已经撒手西去,但娄小乙仍然又多等了一刻,直到一个时辰期满!
看了眼围观的人群,他丝毫没有修士对凡人下手的愧疚,一展身形,向着一个方向冲去,
意识到天德帝可能已遭不测,而且他已离开了天德帝的身边,于是大家一涌而上,而面对他的那面军阵则万箭齐出,刀枪相向,
娄小乙一声轻啸,身子拔地而起,冉冉上升,完全违背了正常的物理规律,突破了大地的束缚,箭支在脚下划过,他仿佛踏着箭雨,就这么一掠百数丈才缓缓落下,再一点地,有如大鹏一样的向外飞去,
嗯,是幼鹏,还飞不长,需要时不常的垫垫脚!
皇城内已是乱成一团,但这已经不关他的事了,尘事已断,再无牵挂!
现在,是该他逃命的时候了!
他很幸运,照夜城中没有筑基修士存在,或者也有,但是人家不愿意参与,能有什么好处?为了一个凡人,哪怕是皇帝,却去和一名筑基修士作对,不说输赢,本身就没有意义!
照夜城早已封城,和八年前一样,这将又是一场血腥的洗礼,其实对皇朝来说也很正常,不过是又一次城头变幻大王旗罢了。
娄小乙飞出城墙,朝梁国的方向一路疾奔,路径早已规划好,也不需要耍什么花招,以他现在的情况,就是跑直线最妥当,在照夜国修行界反应过来之前!
他估计自己还能有几天清闲的时间,再往后会不会有追兵,完全就看那些修行高人的意见能否达成一致。
他没有飞行赶路,因为他这不叫飞,叫滑……在凡俗世间就显的很可笑,就像一只鸡,也能扑腾一段距离,但却不是真正的飞……
所以他就用最原始的风卷遁甲,因为这东西速度也不慢,关键是节省灵力,在他现在身无灵石的情况下,如何补充灵机就是个大问题,不敢肆意使用,还得提防如果遇到阻截后的战斗。
一个月后,肥水之南,娄小乙正在暗自琢磨自己是找条船呢?还是滑过去?
肥水宽约百五十丈,正好就在他的极限上,如果一个掌握不好,或者风向有变,就有可能在最后栽进水里,虽然淹不死他,却太过丢人!
他来到的这个位置,不是渡口,少见船只,无论上溯下走都要花费不少的时间,所以他还是觉得滑过去,但得找个相对比较窄的地方,最好能是个高地起跳……
往上游走了几里地,终于找到了这么一个地方,河宽百三十丈,关键这边还有的土坡,于是奔跑起速,准备在土坡末端一弹而起,但在临跳之前,他却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一阵风,逆风!这对滑翔来说的影响实在太大,所以就只能等风小些,就在这时,头顶上传来一阵笑声!
抬头一看,一名老者盘旋在天空中,脚下一件羽毛状法器,白眉寿须,仙风道骨,看他察觉,就笑着开口,
“你一见我,心中必定在想这人一副道貌岸然,慈眉善目之下,必定包含着某种歹心,不可信任!
我不怪你,因为每个逃难的人都会这么想!如果长的凶恶,你更会认为这人都恶出相了,一定是追杀之人!
我乃空灵派长老渡鸥子,在巨卢门中做客,闻听你的事迹,因为擅长飞行,就讨了这个差使,如果小友不急,可否听我一言?”
第145章 指点
娄小乙仍然没有放下戒备,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人家会飞,他只能短暂的滑,这在机动灵活上就完全不能比;如果再加上术法,那他根本就是处于一个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境地。
所以,不客气也得客气!
“前辈请讲,晚辈洗耳恭听。”
渡鸥子一笑,主动落了下来,他早就看出来了,这就是一个散修中的幸运儿,不知有什么机缘筑成道基,结果现在什么都不会,连飞都飞不起来,估计术法也是了了,就是一个筑基白丁。
他的门派是很缺这样的年轻后起之秀的,但一切都得等王顶山之约以后,
“首先,小友你可能有个误区,以为我修行界与凡人定有约定,不得插手凡人皇权,若有违背,修行人共击之!
但这是有条件的,事实上,不过是针对食气修士而言,尤其是食气散修,他们性子太野,没有管束那必然是麻烦不断,所以在外传言此约的不可碰触!
但实际上,对真正的修行人来说,也就是对筑得道基的修士来说,这样的约定也没那么大的约束力!只要你有说的出口的原因,哪怕是贵为皇帝,杀也就杀了!
你和天德帝有杀母之恨,这是人伦大事,所以,情有可原!
我来找你,也不是为所谓的端正修行之风,只不过是好奇,另外也有其他的原因!”
娄小乙轻出一口气,其实在金銮殿上,那名叫梓机的道人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些什么,根本就没尝试阻止他,倒像是在走过场,当时他就觉得所谓的约定好像也不是那么神圣不可违背!
“前辈请讲!”娄小乙虽然已可基本确定,还是不可能完全放下戒备,毕竟,现在的他实在是太弱,弱的都没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
渡鸥子也不以为意,他太明白散修的心情,就像他当年也是一样。
“你这是前往梁国王顶山准备参加十年一度的飞舟渡修吧?”
“是,前辈慧眼如炬,明察秋毫,小子的心思那是一猜即中!”
渡鸥子就笑,“有什么难猜的?觉得自己闯了大祸,不能见容于这个世界的修行界,所以就想着换一方天地,十个散修十个这么想,也不奇怪!”
娄小乙汗颜,他知道自己的行迹很难逃过他人的猜测,可是在速度上比不过别人,谈什么也是枉然!
渡鸥子就叹了口气,“虽然你并未获罪于修行界,但王顶山也是该去的!年轻人总要有理想,否则老了就会变成我这样,就是想去,人家也不愿意收,年纪太大,潜力耗尽,拉去也是消耗资源!”
往地上一盘,指指对面,娄小乙也不再犹豫,小心是对的,太过小心就失了年轻人的锐气。
从戒中掏出一物,是枚玉简,然后又掏出十枚中品灵石,
“这枚玉简,里面有筑基期最基本的飞行之术,不涉大道,不沾五行,只是最简单的飞行之法,你以后若有了自己的遁法方向,弃之既可,也无需不舍。”
娄小乙面露不解,他不知道这老头的意思,
渡鸥子就解释,“无事献殷勤,必包含祸心,这是金玉良言!
我今日赠你这些,只是想要你一个承诺,如果在王顶山没有被选中登上飞舟,你需来我空灵派看看,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安身修行之地!”
娄小乙总算是听明白了,这是定金,如果不能去往高等修真世界,那么就要首先考虑加入空灵门。
对此,他倒不是很反感,有目的就好,就能谈。
但他还有些问题,“前辈,不是每一个筑基都能登飞舟去往高等极修真世界?这其中有什么条件要求么?”
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寻问身在门派,相对见多识广的筑基前辈,机会很难得,换个环境换个人,人家未必愿意回答他的问题,现在既然想招揽他,就是个机会。
渡鸥子点点头,“你是散修出身,独自修行,所知有限,既然有缘,我就多说几句。
我们这个修真世界,你也知道,上境艰难,也不独你们散修,其实门派弟子也一样,否则我也不会巴巴的千里迢迢赶来給你送功法玉简灵石,实在是宗门筑基难出,需要新血继承。
究其根本,天地灵机稀薄,不仅让修士修行困难,也包括产出,灵物,灵植,灵脉,灵兽,统统处于一种很低的水平,就是整体资源的匮乏,决定了修行界的层次。”
娄小乙理解,“天养万物,天不給力,万灵挣扎……”
渡鸥子有些谈兴,其实也是憋了很久的自伤自艾,生在这个世界,不是他能选择的,
指了指天上,“每到晚间,你都会看到满夜空的星辰,之所以小,不过是距离我们遥远,其实它们也都是一个个的星体世界,大部分可能是荒芜的,不适合人居的,但也有少部分是人类可以生存的!
在这少部分人类可以生存的世界,又有极少部分拥有天地灵机,就像我们这个世界;在这其中,又有极少世界灵机充盈,我们就称之为中等修真世界,或者高等修真世界,至于划分的量级,你别问我,因为我也不知道!”
娄小乙对此完全理解,因为他可是在宇宙中飘流了很长时间的游魂,虽然从未接近过某个星辰世界,但大的框架是有的,
“明白!能修行的星辰很少,越高等级的越少,但因为宇宙星辰无数,所以总量之下,这样的星辰也总是有的!”
渡鸥子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态,却不知这东西也是在宇宙中飘流过的,可比他这样从未出过这方世界的老修还要有经历的多。
“我们这个世界,放在整个宇宙中,就是修行世界的底层,底到甚至连名字也没有!最高层次的修士不过才到抱丹,也是寥寥无几。
但派飞舟来接引我们的地方,却是有名号的,是为朝光世界,听人说好像是中等修真星体,但实话实说,朝光世界到底在哪?距离多远?什么情况?我们都一无所知!
就只知道那里有希望,更进一步的希望,所以年轻人们总是去的义无反顾,却很少有回来的……”
第146章 了解
ps:请大家帮衬个首订,谢谢大家!
………………
看娄小乙有些警惕,渡鸥子就笑,“你不用紧张!他们也不是人-贩子,不会拉了你们去做某些禁忌无人性的实验;只是筑基往上每一步都越发的艰难,艰难到很少有成长到能独立回来的……
我听说在咱们世界也有过大修回来,不过那都是历史传奇,谁也无法印证!
你要知道,无论是什么样等级的修行世界,最重要的财富就是人,有天资的人,他们才是修真世界的基石!
而你们,在这样低等级的修真世界都能筑基,那说明天份都是不错的,所以,你们有被看重的价值,这才是天外飞舟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搜罗人才的原因!”
这些道理并不难明白,但有些东西没有人指点的话,也总是像隔着一层,云里雾里的,看不透彻。
“朝光世界?很大么?像我这样的去了那里是不是就是垫底的存在?又得从头爬起?
前辈,朝光世界从咱们这里渡人,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吧?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修真世界来这里渡人?比如更高等级的修真世界?”
渡鸥子指了指他,“你是个明白人啊!当然,那里要比咱们这里层次高的多,所以夹着尾巴做人是必须的,至于你怎么夹,那就要看各自的本事咯!
朝光世界来咱们这里接人已经有上万年的历史,却没有其他世界来过这里,反正修真史上没有提起过!
之所以只有朝光世界来人,可能也是他们距离咱们这里最近,更远的,也未必知道这里,也说不定根本就看不上!
你这小家伙,是想一步到位,去那最高等级的修真世界吧?
嘿嘿,年轻人中十个倒有九个都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啊,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去朝光这样的中等修真世界你们也许还能勉强混混,真去了高等世界,我怕你们连渣都剩不下!
年轻人,不要好高骛远!”
娄小乙讪笑,“您看,这好不容易熟悉了一个环境,就又要去其他的地方,这换来换去的,实在是让人伤感,最后搞的自己就像一个没有家的人……”
渡鸥子就摇头,“知足吧!你起码还有这样的机会,像老头子我,筑基太晚,连机会都没有!如果能一直上境,能长生,多换几个世界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人类的世界还能差到哪去?
咱们这个世界,万年来为朝光输送人才,一直都是百年一次,也不固定;所以很多人筑得道基后却等不来飞舟,郁郁而终;就算是等来了,年事已高,也不符合人家的条件,所以真的是要看命的!
但在千年前,这个节奏却突然改变,变成了十年一次,还非常的稳定,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有和飞舟朝光修士熟悉的套了几句话,好像是因为大劫将至,所以需要更多的人才储备,才能出现更多的高等修士,不过是真是假却是无人知道,人家也不会和你说这些,犯不上……”
娄小乙就无语,“那要这么说,还是留在咱们这里最安全?去了那里却是可能当了炮灰,死的不明不白?”
渡鸥子撇了他一眼,“你是怎么筑的道基?就这样畏首畏尾的心性?
我们修行之人就是要经历磨难,才能成得大器,躲在安全的地方能成什么气候?
再者说了,你躲在这里就是安全的么?朝光世界能来这里,就说明彼此之间并不遥远,对朝光来说是大难,到了咱们这里怕不得是劫难了,你躲的了么?”
娄小乙不服,“也说不定咱们太弱,劫难根本就看不上咱们呢?”
渡鸥子觉得自己有些看走眼了,这个小散修看着做事果决干脆,却没想到这么惜身,不过东西都送出去了,总不能再拿回来吧?
“飞舟渡人,第一关便是年纪,二十五岁以下就筑得道基的,必选!三十五岁筑得道基的,可选可不选!你今年几岁了?”
娄小乙回道:“我,我,我三十有一了!”
渡鸥子就笑,“你看,等王顶山飞舟降下,那时你就三十二岁,这几乎就是上限之下,所以我说你可能被选中,也可能不能,就是这个道理!”
娄小乙就问,“那还需要别的条件么?”
渡鸥子点头,“当然了,包括根骨,资质,悟性,等等很多的东西,不过标准是人家朝光人所定,咱们并不清楚其中的道道,到时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任人取舍了!”
娄小乙也叹了口气,“看来您这些东西也不白送,晚辈还是很有可能再和您相见的!”
……两人在半日盘桓后分手,娄小乙答应如果不能登上飞舟,将会第一时间拜会空灵门。
在他看来,空灵门目下的状况可能不太好,否则为什么得到消息的是巨卢门,来的却是空灵门的渡鸥子?
而且,这份见面礼着实有些寒酸,娄小乙在食气时的身家都靠红线虫致富,最富有时全身上下超过二百颗中阶灵石,而现在自己筑基了,身份大大的不同,这见面礼签字费才区区十枚中阶灵石?
不是他势力,看不起这点资源,别看这点资源很少,但放在他现在身无分灵的情况下就是大帮助,不能单以多寡来论!
就事论事,从这些细节就能隐隐看出空灵门的窘迫,对人才的求知若渴,也说明他们在人才断档中面临的紧迫形势。
都不容易,自己真去了这样的门派其实也蛮好,管束少,自由,比较符合他的性子,而且渡鸥子这人还不错,通过一人,也大概能看出一个门派的行事作风。
娄小乙喜欢这种平和的态度,因为他自己其实就是个不求上进的人,现在已经达到了延寿百载的目的,就有些不思进取,对前途无所谓的态度。
在他心里,对神仙之流是完全没有兴趣的,甚至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厌恶之感,人若真有长生,万年千年又有多少区别?他在宇宙中飘荡了无数年,其实也算是个长生之魂,但他真的一点也没感觉到活那么久的意义!
人生是苦,是累,是报,是罪!百年还嫌不够,还想千年万年,这不是有毛病么?
第147章 一路
两人分了手,娄小乙心情大好,纵身一跃……将将滑过肥水,
但问题是,他选择的这段河路,从对面看是草丛,但其实是芦苇荡,他这双脚是着着实实的陷在泥泞中,幸亏他有灵力在身,身体轻盈,不至于在其中动弹不得,但一裤腿的泥浆也是难看。
渡鸥子的飞行功法需要尽快上手,否则这样的旅行尴尬完全配不上他一个堂堂的筑基修士!
功法名为望云踪,顾名思义,是望而不是蹑,说明这飞的就比较低,望云,云彩在脑袋顶上,可想而知其低……
娄小乙一路走一路练,初时还不敢飞的太高,怕一口气倒腾不过来失了灵力运转再掉下来摔死;修行的人会摔死?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却真实存在。
前世精密如飞机都能摔下来,何况人乎?
总有意外,脑抽风脚抽筋胸气闷腹痉挛,曾经就有历史记载,有新晋筑基修士乍得飞行之术,兴奋莫名,结果飞去了高空,遇到冷空气切变,在高空缺氧,速冻,风切变的共同作用下从上千丈的高空跌落,就算是身体坚韧,也没能保住小命,是一个很典型的案例!
修行之身,能做到百病不侵,但既然是修行世界,自然界中也总是会出现奇特的变化,对新手而言,仍然充满了危险变数。
需要一点点的适应,让身体,经脉,法力形成本能,才能在出现危险时不经思考就能做到最快的反应。
一路之上,在飞飞停停中,娄小乙也在尽量适应对神识的应用,这是筑得道基后修士最根本的突破,因为从此之后,修士在除去眼识耳识鼻识等等之外,又拥有了一个对修士来说最重要的观察世界的窗口,这个窗口将伴随他们终生,不管未来走到哪个高度!
人类,从出生开始,一直到筑得道基,他们一直依赖的就是六识中的眼,鼻,耳,舌,身,这也是普通凡人接触这个世界获取信息的方式,他们早已经习惯了通过眼睛去看,通过耳朵去听,鼻子去闻,舌头辨味,身体感风,由此形成一套对这个世界的立体感官,
现在,他们拥有了一种崭新的方式,神识!
能做到更远,更隐蔽,无视障碍,甚至还能操控,能替代几乎所有的其他五识,这是一个飞跃!
但前提条件是,他们必须熟悉这种方式,而不是像个技能板,拥有了就自动能够使用,这需要一个长时间的熟悉过程,需要练!
哪怕你天天用它来观察他人的起居,也是一种锻炼的方式。
当娄小乙在复杂地形的快速飞掠中时,就需要把神识放到最大,因为眼睛給他的信息已经不足以保证他的飞行,就像前世的飞机在穿越峡谷时,你必须对整个地形有个通盘的了解,仅凭眼睛,当你看到对面有山再拐弯时,往往都已经晚了!
这些,都需要长期的锻炼,训练把神识中得到的信息映照在大脑皮层意识海中,在指导下一步的动作,随着越来越熟练,高空中空低空,复杂地形山谷森林楼宇甚至水下,随着修为的增长神识越来越强大,形成了一种本能,在任何情况下,都能熟练应用神识和其他五识互为补充,编织出独属于自己的认知网络,这才是一个真正成-熟的,有战斗能力的筑基修士。
修行,是一个复杂的体系,越往上越是如此;在食气期时他感觉还很简单,只需要顾及几个方面,但这一筑基,无数的问题涌来,让他手忙脚乱!
神识和其他五识如何平衡的问题,何轻何重,分寸如何掌握?
功法问题?这还八字没一撇,因为他虽然确定自己走法修方向,但法修方向也有无数的分支!需要通过门派的力量来解决,要么去潮白被随机分配,要么去空灵门。
如何锻炼精神的问题?既然神识在未来的修行中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那么,怎么最大程度的提高它?
身体的问题,因为小道体他才能在筑基时能扛住身体的巨大变化,那么,如果想要抱丹,又需要什么样的身体条件?
还有无数,术法的问题?遁术的问题?剑术还需不需要继续的问题?等等自己可能还意识不到的问题!
越修越麻烦了!娄小乙就很惆怅,他本来就是想做个快乐的米虫的,现在发现想做个稍微活的长些的米虫也不容易!
对了,还有个气运的问题!
在食气期时,意识海中的这片云团是浮运,但筑得道基后,这团浮运有了变化,当时的娄小乙还顾不上这个,但筑基之后在审视自身中,他却发现浮运随他境界的提高也变成了逐运,
浮,随运而动,不能自主;逐,已经有了追逐的本钱,不再是任人为所欲为。但这其中的差别到底表现在什么方面,还需要慢慢的摸索,自他踏入修行日起,在这方面一直就是散养的状态,他有直觉,随着现在境界的提高,这东西对他来说也将越来越重要。
从筑得道基开始,修士需要一个体系在背后支撑,很多东西不是单凭一个人的努力就能完成的,继续散修下去的结果,就只能是在某些方面存在残缺不足,并在修行的各个方面越来越明显的表现出来。
娄小乙总体来说是属于懒人范畴的,他不喜欢杀人夺宝,也不喜欢四处探秘挖掘,他不介意加入某个门派混混日子,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地陷进去有更胖的人垫着,除非真正惹到了他,他其实是个非常和善平静的人。
两个月后,娄小乙出了照夜国境,进入大越国境内,他没走通关要道,所以没有取得正常的入境文牒,但也无所谓了,他又不进城市,作为修士,最大的特点就是对凡间规则越来越漠视,跨山越河,要那些身份证明做甚?
还是修行人来得逍遥,一身实力就是证明!
修行人在凡世中应尽量避免惊世骇俗,这是个不成文的潜规则,但如果只是快速的奔跑,其实也惊不到哪里去;娄小乙选择用腿而不是骑马,最重要的就是他不需要去寻找官道,由此引来一大堆关于堪合文牒路引的麻烦,走直线总是比绕远要近些,尤其是他已经初步掌握了飞行,等闲的大河湖泊山包已经拦不住他。
这让他的前进速度大增,比计划中要节省更多的时间。
第148章 葱岭
再用了两个多月穿越大越国,便是葱岭,这个世界最大的横断山脉,连绵近万里,横断一,二千里,把梁国和大部分国家隔绝开来,
越过葱岭就是梁国,也是他的目的地,目标近在咫尺。
在葱岭下的一个小镇,娄小乙目测了下远远的群山,平均数千丈的高度让他望山兴叹!
他飞不过去!
他的灵魂也在宇宙中飘荡了很多年,但作为灵魂体,他是感觉不到周围环境的变化的;而在人类宜居的世界,随高度变化,环境变化相当的大,千丈之上温度开始急剧下降,就更别说群山之间的风向切变,
飞直线,他得至少飞到三千丈以上才能摆脱山体的障碍,他做不到;如果只在千来丈高的位置绕山,他不觉得自己能最终绕出去!
这就是他找到这个小镇的原因,因为这里是葱岭一个很有名的始发地,许多商队都是从这里出发,前往梁国。
花了些银子,娄小乙顺利的找到了一支最近出发的商队,大部分都是大越国商人,也有少数梁国人,带的货物以绸缎茶叶瓷器为主,这在梁国都是很抢手的货物,不愁销路。
娄小乙在其中是少有的几个纯粹的客人,也是唯一的照夜人,这让大家都在猜测他是某个落难的公子,照夜的朝局风云变幻,有得意的也就有失落的,流离失所在所难免。
一个读书人打扮的公子哥,连个长随小厮都没有,就要独自翻越葱岭,也找不到其他的理由!
数日准备后,一支庞大的驴队启程,数百头山驴就是这支队伍的唯一核心!
戈壁沙漠有沙驼,平原草地有骏马,在葱岭,人们最倚重的牲口就是山驴;这东西吃苦耐劳,负重力强,坚忍不拔,能耐严寒,在山地中行走十分的稳定,擅长上下坡,就是专为山地而生的动物,它唯一的问题就是有些倔,不过有经验丰富的山民调理,也不是问题。
整条商路崎岖不平,有的地方有路,有的地方就根本没路,所以没有驴车之类的奢侈东西,所有人,向导山民,护卫,商人,旅行者,大家人屁一条山驴,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走这条商路的,赚的是辛苦钱,几乎见不到老人,以青壮年为主,只有旅行者中有一家四口,两位老人,一名妇人抱着襁褓中的孩子。
娄小乙分到了一头草驴,就是母-驴,事实上驴队中绝大多数都是草驴,除了领头的几头叫驴外;这是山驴的天性,如果都是叫驴,这一路下来也不用干别的,全得浪费在阻止它们咬架上。
草驴就要温顺的多,耐力也不差,所以驴队就以草驴为主,这也是葱岭附近的特色。
这是一头年轻的草驴,和其他驴子相比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额际有一处白色斑点,像一朵盛开的小白花,娄小乙就給它取了个名字,叫小白……
小白有一双文文静静的大眼睛,一看就是脾气温和的驴子,娄小乙很喜欢。
每个人都在准备,准备食物衣物,和戈壁沙漠不同,倒是不用准备太多清水,因为一路之上山泉水泊不断,等进了深山,常年白雪皑皑,那就更不需要了。
商人们每个人都有多则数十头,少则七,八头的驴子,携带货物的同时,这些生活用品自然也不在话下;旅行者就不同,自身骑乘的草驴有人坐于其上,就带不了太多东西,所以需要再跟几头,像那一家四口,三个大人一个孩子,骑乘有三头,又另雇了三头驴子装载物质。
商队头领也要求娄小乙多雇一头,被他拒绝了,他有纳戒,准备的比谁都充分,只是象征性的卷了个包袱放在小白身上;头领也没多劝,这么大的人了,利害关系说的清清楚楚,还这么任性那就是自找,真半道缺了用度,就只能花高价去买,在这里,照夜的公子哥可没谁会放在心上。
直线距离,越过葱岭不过千来里,但不可能像戈壁那样走直线,险峻处需要避开,所以一百里地走出三百里来也不新鲜,就是个上上下下不断重复的过程,
正常情况下,这段行程在月半之数,多多少少,全看老天爷是否开眼,危险同样存在,有山体滑坡,有雪崩,有野兽袭击,当然也一定有**;这就是为什么一定要在土著山民向导的引领下才能开辟商道的原因,他们和那些山匪存在千丝万缕,割舍不开的联系,一句话,商道是一路买过去的,而不是打过去的!
最初的十来天很顺利,地势不高,也称不上险峻,还有道路可寻,驴子们走的很欢,保持着一日百十来里的速度。
娄小乙看这头草驴很顺眼,十来日后,这头草驴看他也很顺眼,因为它感觉这次的主人很轻,轻到它都感觉不到多少负担,而且这次的主人在每晚的寻食后,都会給它加餐,一根胡萝卜,一块豆饼,都是它爱吃的东西……
山驴不用喂食,每日宿营后它们都会自己去找食物,青草,根茎,瓜果,什么都吃,这也是过葱岭为什么一定要倚靠它们的原因。
十数日后,山路变的崎岖陡峭,也完全没有了现成的道路,很多地方都要靠向导们实地勘查后才能行走,这是因为高山上恶劣的气候,山洪的冲刷,泥石的塌陷,
向导们有四,五个,都是很有经验的土著山民,还有十来个护卫,也全是山民中的勇武者,猎人组成,武人在这里不受欢迎,因为武艺在这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山区的生存能力。
向导在前,护卫们穿插在整个队伍中,最后两个护卫兜底,几个旅行者被安排在队伍的后半部分,包括那一家四口,包括娄小乙,还包括一名官员模样的中年人和他的长随。
这个世界的治安状况到底怎么样,他其实并不太了解,哪怕在普城多年,他其实也未真正融入过底层人物的生活中去,娄府虽然势力不在,也能为他消解绝大部分的恶意;就更别提这里还不是照夜,而是大越,一个这方世界中以战乱著称,王朝更替频繁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