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楔子
盘古大帝于异世界开天辟地,天地始成,共工与祝融斗,共工败。
共工怒撞不周,随后,天倾西北,地陷东南。洪水大发,史载:“汤汤洪水方割,浩浩怀山襄陵”。
天圣之母女娲遂降临异世间,拯救苍生。她采红、黄、蓝、白、黑五色巨石,点燃了首山的芦柴炼石补天;其时,异世界洪水泛滥已是十万年。鲧王治水不得法,异世界依然洪波滔滔,民不聊生,其后,黄帝命大禹使用定海神针,将漫漫洪水导入八荒**。
女娲补天,洪水得治,异界归于安宁,大地之上复又长出树木和花草,及至万物。
自此,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天地再交和,万物尽皆生。
女娲所采36581块五色巨石,烧炼补天,单余一块未用,委弃于首山之上。
后来,轩辕黄帝于首山之顶采得此石,以之铸剑。轩辕神剑出炉之时,原料尚有剩余,因高温未散,仍为流质的铸造原料自发流向炉底,冷却后自成刀形。黄帝以其自发刀意太强,足以反噬持刀者。帝恐此刀流落人间,欲以轩辕剑毁之,不料此刀在手中化为一只红色云鹊,变成一股赤色消失于云际,帝遂名此刀为鸣鸿,与天下第一剑之轩辕神剑并论。后,帝恐鸣鸿“喧宾夺主”,遂封存了此刀之神性。
后人于《洞宴记》中记载:“武帝解鸣鸿之刀,以赐东方朔,刀长三尺,朔曰:此刀黄帝采首山之铜,铸之雄已飞去,雌者犹存,帝恐人得此刀,欲销之,刀自手中化为鹊,赤色飞去云中。”
鸣鸿刀,上古名刀。该刀长为三尺,相传此刀后为魔界一神秘人物所持有,其余资料无记载。
远古之后,也不知过了几世几纪,一位来自银河界中心文明的圣者降临青埂山,在半山中建了灵台草堂,自号一尘老人,在这半山云雾中清修,与天庭神界、异界人间均是相隔了一段互不相干的距离。
一尘老人诵经的真言,日日里,浸润这方寸大地。
灵台草堂的方寸大殿依山而建,为土木结构,并不雄伟,但甚是庄严。殿前的无情炉上有一支香烛,香雾袅袅,日日聆听真言,某天通了灵性,一尘老人感其心诚,见他实为一道飞烟,无形无质,幽幽飘荡于天地之间,魂无所依,遂以盘古大帝死后的一块遗骨作其脊梁将其度化为人身,并收其为座下弟子,名为梵香。
那梵香化身为人形后,每日于经堂聆听一尘老人的讲道,体验立德修道之理,经了五千年,参透了儒释道之法,有了人或神或圣灵的至大感知。但他本体是一支香烛,未修课时,便站于无情炉上,静静观赏忘忧河,尤其是那朵莲,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也没觉得有什么快乐或者不快乐,如此,日子静静的过!
大殿门上,青檐下有一面蛛网,长风过时,摇撼了网,那蜘蛛便会慢慢顺了丝结来回巡视。一枚青蛾子在长风里轻盈地舞动双翅,沐浴着青埂山上清凉的日光,也沐浴在清幽的梵唱里,翩翩起舞。方寸大殿里,尊位座前的那盏青灯摇曳着,灯芯在装满了酥油的琉璃盏上,静静燃烧。
这一切都很清静,青梗山,如此过去了很多日子。
一个夜晚,没月,也没星,夜空里,乌云层叠,暗黑无边,一场山雨欲来。
一只乌鸦惊慌的扇动双翅,嘎嘎叫着,跌跌撞撞飞进了方寸大殿,躲在了大梁上,蜷缩了身子,瑟瑟发抖。
一枚青色蛾子在大殿外的夜空,孤独地飞,偶尔地,看见了大殿里的那盏青灯,红红的火焰,跳动在无边黑夜里,发着灿烂的光,给人温暖。青蛾子爱上了那盏青灯的温暖。她飞向火焰,跌跌撞撞,心里却有莫名的欢喜!
她用尽全力飞向火焰,越来越近,就要飞过大殿的青檐,飞进大殿,……。就快飞过大殿的大门了,突然,她只感身子一顿,便再也无法往前飞动了--她困在了蜘蛛的网里。
她拼尽全力,在蛛网里挣扎。隔着一道门,还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蛾子困在网里,望着那盏大殿的青灯,青灯摇曳,闪着热烈而美丽的光……蛛网晃动之际,一只白色的蜘蛛缓缓向它爬过来……,一会,长风来了,带来一滴晶莹的露珠,落在了蜘蛛与青蛾之间,挂在蛛丝上,摇摇欲坠。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一瞬间照亮了这个众生的世界。
半山腰间的忘忧河中,波光粼粼。那株青莲伸展着花蕾,幽香阵阵,闪电中,绽开了玉白色的花瓣,清丽的样子,很美。
这夜,没月没星,只这闪电,电光过处,幽香沁人心脾,那支香烛在无情炉上,孤高地站着,看到了忘忧河中那一朵青莲,周围众多粉红莲花地簇拥,亭亭玉立于水中,伸展了花叶,静美。
有了性灵的梵香,有了性灵的青莲,便是众生,也即是,众生如我,我即众生。
这是个不美的夜,青莲摇曳身姿,梵香孤高站立,他们的本体莫名其妙没来由的开心,是傻,是笑,还是痴?
大殿里,在蒲团上打坐的一尘老人,突然微睁了双眼,说,“孽缘!”
梵香不明白,问,“什么是孽缘?”他站在无情炉上,看着师父。
老人爱怜的看着梵香,抚摸着梵香的香雾,说,“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
梵香遥望青莲,忘忧河几乎静止。青莲在水中静静微绽,袅娜多姿。
在一瞬的时间里,梵香与青莲相互对望,彼此心里觉得疼,疼就疼吧,其实也没什么!难道一生不是这样过来的,不是吗?
初心不改,与其说是一种执念,不如说是一种信仰!
老人爱怜的注视着他,说,人生在世就是一种修炼,只有看破红尘之后,才能大彻大悟。
这是宿命!??
第二章 不要卑微的死(1)
青埂山山腰间的忘忧河上,烟火弥漫,原先平静无波的河面,波浪滔天,腾腾肃杀的烟波中,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男子,一袭青衫,长发胡乱的披散着,满脸血污,虽脸色困顿,却不自禁的显露出清俊潇洒之气。
他右手持了一把三尺长刀,形如唐刀,刀身色如寒冰,狭直而轻灵,刃端呈犀利钝角,刀背尖端开刃2公分,长刃、小镡、直背、长柄,可双手握持,刀面自然形成的云花纹路,如流水般精美流畅,闪烁着幽蓝色的等离子火焰。
他左手轻柔地将一个女子揽在怀里。那女子奄奄一息,脸色苍白,却掩不住清丽温婉的样子,她嘴角不停的有血丝流出,艰难呼吸。那男子温柔地看着怀中那个女子,眼神里满满的,都是爱怜,却无语言。
那美丽女子努力的想要抬头看着那男子的脸,嘴唇轻动,“梵香,你别管我了,你斗不过这诸天神族的,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咳咳……”呕了一口血,艰难地看着那个男子。
那叫梵香的男子爱怜的轻轻用脸磨蹭那女子的脸颊,心中悲苦,温柔而专注的看着她的眼睛,“兰儿,你别说了,好么?……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对周遭的肃杀浑不在意,视如无物。
远天里,许多朱雀腥红的影子在空气中游荡,“呀呀呀”的叫,却远远躲着,不敢近前。
忘忧河上下,了无生气,没有鲜活的生命,只有燃烧的火,阴惨惨的烟,以及撩动火焰“呼呼”卷过的风。天空中,闪电不时划过,一声声雷鸣轰隆隆的响,击打着青埂山峰。山上的石头挟着风声砸向半山腰处的灵台草堂,也砸向山脚下的人间村落,然后,却被一道遮蔽了方圆数百里的无形气泡似的结界屏障弹开。
九天云端处,满天旌旗飘扬,喷发千条瑞气,杀机隐隐。
诸天神族高高的站立在飞扬的云端之上。
西天的佛坐在高天的莲台上,拈花微笑,迦叶尊者手拿禅杖站在座前,四大尊者侍立左右,八百罗汉分列两侧,手持各种法器,神情肃穆。
南天玉帝端坐在帝座上,很是肃穆。四大天王手持兵器,领着一众大力天丁,各持枪刀剑戟,云烟隐隐;南天门处两边摆十员镇天元帅,一员员衣甲鲜明,顶梁靠柱,持刀拥枪。
北宫美帝亦是安坐于龙椅,左手轻抚着座前那只白头鹰,神情冷冷的。四下列数十个金甲神人,一个个横眉怒目,执戟悬鞭。
佛界与神族,此时,便如一个整体。
九天彩云如绸,青白的天幕像一个巨大的气泡将诸天神佛圈护在内,隐隐有一道道不可见的圣光像微微的涟漪向八荒洋溢……
云端处一位青年将军,额上一目竖立微闭,双眼炯炯有神,面如冠玉,英俊潇洒,却神色冷酷。他头戴飞龙紫金盔,身穿鱼鳞紫金甲,一领赭黄金丝袍,手提一把三尖两刃刀,其后站一小校,掌一杆大旗,上面一个描金大字“杨”,后面密密层层地排着一队队天兵天将,长枪如林,弯刀似草,一眼望去,不计其数,擂着隆隆战鼓,声势浩大。
梵香站立于忘忧河面奔涌的浪峰之上,轻柔地揽着娜兰柔若,抬头冷然仰望九天的飞霞云彩,还有那面“杨”字的描金大纛在飘忽的风中猎猎招展,……他低下头去,在娜兰柔若额上轻轻一吻,柔声说道,“不用担心,我们都会好好的。”语气轻柔,尽量显得淡定,安
然。
“曾经,我一直想着,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才敢与你绝!可是……咳咳”娜兰柔若呕了一口血,努力抬头凝视面前这个男子的眼,心里疼痛。
她微微闭了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一滴泪顺了腮边跌落,落入忘忧河……
“你流泪了么?”
“没有,眼泪流去了心里。”
她双颊泛出回光的红晕,深吸了口气,伸出手去,在梵香肩膀上借力让自己站直了,一只手轻轻摩挲着梵香的脸,转过头去,“梵香,我想再听听你唱歌,好么?”
“好!”梵香注视着娜兰柔若,温柔一笑。指尖在刀面击节而奏,音曲清越,声若龙吟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刀代琴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肃杀的氛围中,这歌声孤清悠扬,深沉而沙哑的嗓音,更增这杀场的苍凉。
“师弟,你的歌还是那么好听,好想再听你讲讲山下那些人间村落里的故事。真想待师父闭关修行圆满,从峨眉金顶下山回来后,便向师父恳求,随你去异世界里的人间看看,只可惜,可惜等不及师父出关了。咳咳……。”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呕出一口鲜血,抬头向半山腰上的灵台草堂看去,慢慢地转过目光,看向山下云烟深处的人间村落,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从南天天庭取来的那颗金丹已经交给了金蟾大师兄了吧?金蟾大师兄已经为我们的灵台草堂及山下的村落都施了结界了;看来,他已带着师兄们去山下了,只是不知那金丹能否治得了这山下村落里泛滥的瘟疫的呢。咳咳,……天庭那些凶神应该不能进入我们的结界吧?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一定得保护好她的,等师父回来才不会责怪呢。……咳咳。”
“兰儿,你别说话啦,你会好的。大师兄与长风师兄等几人已经拿了金丹去了山下,应该可以阻止这山下的瘟疫的,你放心吧。你想听人间的事,……那我再给你讲讲山下人间的村落风景,好吗?”
梵香扶着娜兰柔若的肩,看着她,强忍着泪水,轻柔的,说:“这山麓之下,是由10余个依山而建的自然村寨相连成片,占地18万平方米,居民1000余户,6000多人,聚居而成的村寨。清澈见底的忘忧河穿寨而过,一座座造型独特的风雨桥横跨两岸。他们的房屋,一幢幢依山而建,是穿斗式歇山顶结构,吊脚楼鳞次栉比。那些木质阁楼、灰黑色的瓦、村旁的梯田,很是壮观。寨里的建筑布局巧妙,花桥、鼓楼、溪流、吊脚楼相间,很美,置身其中,会让人不禁驻足长留的。他们的夜景很美,无论是华灯初上时,还是在夜幕下,整个村寨呈现出一个牛头形状,美丽的夜景总能让人把脚步放慢,或驻足而观。……他们的先祖是蚩尤,穿自制的粗布青衣,平平静静的世代生活在这山下。淳朴的村民、古朴的吊脚楼、传统的靛染青布,古老的歌谣,……”
他喃喃地对着她说着,眼泪终究还是没能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真美呀,
可惜不能随你去人间看看了,……咳咳。”娜兰柔若抬手将嘴角的血丝擦去,喟叹一声,望着远远的云烟深处,眼中神往无限。
柔若缓缓转过头来,凝视着梵香的眼,随后,挽了梵香的脖颈,用了全身力气,吻在梵香的唇上,然后,吐出一颗莹白光色的莲子,轻轻拈在指尖上,幽幽一声叹息,“梵香师弟,我爱你!你斗不过他们的,还是走吧,走得越远越好。这莲子是我的精魂,你吃下去,可暂时疏通你被太上老君用三昧真火锁住的七窍神灵,你走吧,去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吧,不然,不然……,你快走吧,别管我,咳咳……。”
娜兰柔若咳了几声,转头看着脚下的忘忧河,悠悠一叹,“这里有我们的星星,可我就要离开了,唉,……。这么多年来,有你在,我很快乐,……,谢谢你,梵香,……你……活下去,一定要记得我,好好的……我……就要走了……”
“不,你不会走,我也不会离开你,永远。你是我五千年来深爱的,你是我五千年来一直深情热爱着的!”梵香紧紧抱着娜兰柔若,泪流满面。
“曾经,你梦里的那条河,我想,便是八百里忘忧河。既然常于你梦里所见,那我无论去了那里,即便是黄泉路上那八百里忘川,我也会为你种下这粉红的莲,终是有一日,你途径黄泉,得见八百里青莲,株株情根深种,而我就是那一株株粉红花朵,因为,只要你能看见,我便很是开心的。”
回光返照之下,她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静静地说,那颗晶莹闪亮的莲子拈在她的指尖,像一颗白色的星星。
命运是一道洪流,人处其中,就如一叶扁舟,要么湮灭覆没,要么随波逐流,其实没人能逃过。梵香,你就像一个与之抗争的傻子,但我偏偏喜欢你这个傻子……。
她拈着莲子的手,垂下了,……,她终究还是走了,化作一支如小指头一般大小的莲花形石子,躺在梵香的手心,闪着幽微的光泽。
那颗晶莹的莲子静静地悬停在梵香的眼前,像一颗美丽的星子。
此时,天际一颗流星划过,然后向未知的异世界滑落,湮灭,就像一道超脱飞扬的思想,砰然坠地,仿佛那现实的引力太过于沉重。
就在那一瞬的短暂时刻,
爱着某个人,恨着某个人
有欢笑,有泪
战斗,受伤
有喜亦有悲。
而这一切都只是刹那间的邂逅,最后都要归于死亡的长眠之中。
梵香看着娜兰柔若化作了一只莲形石子,握在手心,而手心的感觉,木然的,不是握着实物,是虚空。
他抬头看向天空,眼中的温柔消失了,只有戾气,血丝纵横。他的身体像被什么东西抽空了似的,半跪在忘忧河涌动的波峰上,茫然无措,咧开了嘴,想哭,却流不出泪,想喊,却发不出声。他嗓子干涩,喉间发出的声音,极是沉郁,远远听起来,有些像哭,有些像笑,又有些像一匹野兽受伤后的嚎叫,或者,什么都不像。
你要存在,那么你必然不自由。因为,生命中的自由,是只能被追逐而不能被拥有的东西。
而这些东西,让你痛苦,却又让你不舍,因为,你不知道,如何放下!
第三章 不要卑微的死(2)
微风,轻云,战鼓隆隆,忘忧河上的天空,杀机四伏。
梵香半跪于波峰,良久良久,站起身,将那颗莲形小石子,放进怀中。他脸色苍白,额上一抹血红印记显露出来,如一道燃烧的火,太阳穴青筋毕露,散垂于两肩的长发由青黑渐转灰白,发端向上竖立,如青灰的飞烟般,冉冉飞舞,嘴角浮起一抹阴冷笑意,半睁了细长凤目,眼中血红,凛凛杀意。
他站了许久,木然的,脑中一片空白,虚无。他神智里突然没了一切,没了自己,没了爱,没了天地,没了忘忧河,也没了他心中的那座无情炉。
他站在浪峰之上,恍惚着,漠然看了看云天里端坐莲台的佛与至高无上的神。
他伸出手去,将那颗悬停在面前的莲子轻轻拈起,放入口中,慢慢吞下,然后,嘴角一挑,眼光凛冽,将手中玄冰火焰刀迎风轻劈,趔趄着,往云端跳去,无意识里,他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仰天一声嚎叫,头发根根竖立,冉冉如烟,色作灰白,眉间一道血色火焰状的印记,很是分明的直透发际。他站在云天之间,衣襟轻舞,取水作甲,化云为袍,将手中火焰刀晃一晃,一道淡淡幽蓝的等离子焰光喷薄而出。
他手中刀往空虚劈,随意挽了个刀花,将玄冰火焰刀斜放于右肩,歪着头,斜斜地翻了翻眼,看着诸天神佛,冷冷一笑,哑声叫道:“来吧,你们这些神这些佛,不是要取我命,想要将我打下十八层地狱去吗,那就来吧,还等什么?……来吧,我等着!”
“你这小子真是冥顽不化,明明知道,触犯了天庭神族的法律,便是不赦之罪,永不得超生,好好的人不做,却要去作妖,真是找死。”托塔李天王站在云端,将手中塔轻轻晃了晃。
“是吗,神的法律?可那是你的,不是我的。用你的法律,治我的罪,呵呵,八杆子打不着的距离,你们这手也伸得太长了吧,哈哈,要治我罪,那就来吧!”
梵香表情冷漠,冷冷一笑。
“你,一只冥顽不化的虫子而已。要治你罪,何须法律!”二郎神杨戬迎前一步,淡淡说道,紧了紧手中的三尖两刃刀,隐隐有金戈的肃杀之意。身前一只兽,其形如狗,脚如虎爪,身披鳞甲,扑腾咆哮。
“哈哈哈,冥顽不化?神的法律?哈哈哈。我们只是想要生存,有尊严的活着,有灵魂、有自由的活着。这世界应该有爱,因为爱,这世界才变得有色彩,变得美好温暖。你们的法律是个什么东西呢,哈哈,凡是不合意的,你们就认为是妖,是异类,你们都要毁灭,包括我们异世界微不足道的生存梦想!为了生存,我或许弱小,但绝不苟且;为了爱过的,我或许卑微,但绝不妥协!天地很大,梦想很少,足够容纳!”
“虫子也有梦想,嗯,不错!”杨戬牵着身前扑腾咆哮的哮天犬,冷冷说道。
“即便是虫子,也有生存的权利。可以有爱有恨,可以苦乐欢笑!”梵香神色冷凝,傲然一笑。
“虫子也有喜怒哀乐,嗯,挺好!”
“我是虫子,不错,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这虫子的力量!”梵香将玄冰火焰刀向天一指,冷冷一笑,漠然的双眼正视着二郎神,“诚然,神的文明,高不可攀,应该是理性而睿智的,但为何要将我等异世界千万生灵命运,玩弄于股掌?为何连底层弱者艰难的生存,也要剥夺?……说吧,你们……”
“你……违反了神的法律,就是妖,就是魔,就该毁灭……更何况你这样的一只虫子。先前连四大天王和奎木狼神都拿不住你,真有这么厉害么?我看你现
在语无伦次,还配做我对手么?”杨戬仰首望天,眼中闪过一霎冷光。
“哈哈哈,你说我是妖就是妖么?哈哈哈,你们给我定义的圈子,与我无关。我若是妖,那就作妖,我若是魔,那就成魔。我的圈子,我说了算!”梵香冷眼看着二郎神,额间血色火焰状印记已是赤红,血丝青红的眼睛几欲喷血。
“哼!这虫子,真是莫名其妙。一只疯狂的虫子岂有资格做我对手。”二郎神眉头微皱,漠然,高冷范儿。
“那便抽刀亮剑,我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对手!……我生何喜?不能欢笑,我死何苦?不减狂骄。从何而来?从何而去?又为何乐?又为何苦?我就是我,芒鞋陌路,我自在我疯狂我快活……。哈哈哈哈!”梵香哈哈长笑,精神渐趋疯癫狂放,却不失男人的豪迈。
“痴儿,……”
一个浑厚宽广的声音从高天之上传来,“你已经走火入魔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善哉!”
梵香抬头循声看去,西天的佛在高天莲台上,微笑颔首。
“哈哈,你们也真是有趣,哈哈哈哈,成佛,好人需要九九八十一难,可是坏人却只需放下屠刀。我没有屠刀,何来放下;苦海既然无边,回头何用?”梵香冷冷看着这尊西天的佛,眼中血色稍敛,脑中有了一些清明的感觉,向佛合掌一揖,“佛祖,今日得见您真容,有幸了!我本是无情炉中一支随烟而化的香烛,日日聆听我师在经堂清幽的真理,我知道了世界众生,知道了天地万物,知道了无常变化,知道了欲念与无相,知道了大乘与小乘,知道了无间十八层,感谢我师给了我点化,让我得了性灵,但我又恨这命运,既让我得了性灵,却又不给我自由的灵魂,让我可以爱,可以恨,我想这样的活着,--众生如我,我即众生。”
“痴儿,你心有执念,便是屠刀,或伤人,或害己,皆在你的一念。”佛拈花一笑,“缘聚而生,缘散而灭,因为有生所以有灭,皆是轮回,你坠入轮回,便远离了大爱,入了魔境,你回去吧,痴儿。”
“轮回?我已经回不去了。佛祖,我师所授的真言,人心真诚恻怛地求爱,那爱便是天理。一切助爱者都是善,一切摧爱者都是恶。而神的法律却不是助长爱的法律,是万恶之源。忘忧河的那朵莲,让我爱着,山下的异界人间,给我温暖,就如一道暖流像电火一样通过。为了这温暖,我愿意坠入轮回,不再后悔!”
“痴儿,爱,亦是**,如果作为种子,如若施以执念的恶水,亦会结出罪恶的果实。你执迷不悟,已入魔道!阿弥陀佛!”
“佛祖,爱或恨,会有头有尾,会有开始也会有结束,是吗?可是一个圆圈能说有头有尾吗?!”梵香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也曾经想过轮回有没有开头?那他开头的样子又是什么?就是无论佛,或者神,或者人,更或者妖等等,最初轮回开始的样子是什么?结束的样子又是什么?”
“世间万物既有始,亦无始;既有终,亦无终。无包含了有,无既不是空,亦既是空。你需要放空,空不是无,亦是存在……”
“……看来没有始,那第一个意识的形成是怎么做到的?我以为佛祖是知道的。但请佛祖告诉我,无始无终,如何无始,如何无终?我不理解!便正如我爱的意识,它开始了,但我也不知它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那我又怎能知道这爱的意识什么时候结束,既然不知其开始,那我何必去结束!”
“与生俱来的慈悲心指引着我们追寻着大道真迹,当我们证悟到万法惟吾一念,宇宙与吾同体时
,真正的同体大悲心就会自然升起,也就会伴随我们的生生世世,直至永劫中。顶礼慈诚罗珠堪布的法供养!南无阿弥陀佛!”西天的佛双手合十,低眉垂目,轻诵真言。
“佛,请你回答我!”梵香将手中刀虚空晃了晃,喷薄千条蓝色的火,眼中血色炽烈,心有不甘,“我愿意做世间的人,即便是妖,有血有肉,有爱有恨,做神仙有什么好?天上的神又算什么东西?”
“你胡说什么呢,找抽呢你丫的,我真是无语了!”北宫美帝座下的韩山童子手拿长弓,身背雕翎,踩着八卦轮,跳出来,指着梵香斥责道。
“无知不是你的错,弱小才是!”太白金星满脸油汗,挺着胖圆的肚子,站在云端里,气定神闲。
二郎神手提三尖两刃刀,往前一步,冷冰冰的说道,“你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我们随时可以灭了你。”
“那好吧!我命由己,谁能拿去!”梵香毫无惧色,晃了一晃手中刀。
西天的佛半睁了眼,看了看一尘老人远远飘然而来的虚影以及随之而来的金蟾子,拈花一笑,轻轻诵道:“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抬起手去,在半空里打开一个翘曲点,西天半空的天幕突然弯曲了一个透明的弧度,如一个巨大的气泡,上面轻轻如涟漪似的洋溢起一抹水雾,一瞬金光耀眼而过,佛祖及众佛陀隐入其中,已是回座于金星之上的西天雷音寺的大殿之中。
于此时,梵香身后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梵香师弟,住手……”,回过头去,正是金蟾大师兄。
“大师兄……我……。”梵香眼中泫然欲滴,稽首一礼,“大师兄,请你代师弟我向师父说,徒儿对不起他老人家,我的命由我自己去圆满,……师弟我这就去了。”
“且慢,师弟,你看师父已经千里传影来了,你还是跟师父的传影说吧。”
一个灰袍长须的人形虚影此时正平静地站在梵香面前。梵香忙对着师父从千里之外闭关中传来的虚影跪下,叩了三个头。
梵香长跪于忘忧河的波峰上,额间火焰血印渐散,头上冉冉飘扬的灰白发丝渐转青黑,飘飘垂落两肩。
一尘老人的虚影伸出一只虚空的手,轻抚着梵香的头,眼光浑浊,颤微了手,声音苍老而嘶哑,“孩子,你闯下了弥天大祸,今世为情生,今世为情死。孩子,若你满眼黑暗,并非世界黑了,而是你心中的光灭了。你可以看不见世界,看不见一切,但你不可看不见自己。孩子,……与为师回去罢。”
“师父,我的命就由我来圆满吧,是生,我来,是死,我去,没什么大不了的!”梵香立起身来,看着这个如父亲一样的老人虚影,眼底苍凉而悲壮,“你老人家以后要好好的,别担心我!……我这就去了。”
梵香叩身于地,站起来,转身仰头面对高天之上的诸神,淡然一笑,朗声叫道:“我不要卑微的死,也不要孤独的活!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与青埂山无关。灭我,那就来吧!”
梵香额间火焰血印渐浓,飘飘垂落两肩的青黑发丝又渐转灰白,升腾如烟,眼中血气已炽,一跃而起,至上云天,将喷薄蓝色焰光的火焰刀直劈天穹,“来吧,灭我!”
那一刹那,巨大的天幕突然被一道闪电劈开。
“灭我,来吧!”
那一刻,瞬灭的电光石火投映着他的身姿,矫健,威武,英雄,凝结成一个永恒的传说,千万年后仍留存在你我的记忆深处!
第四章 灵台草堂
千万年来,异世界东胜洲西南地角处,有一座清灵秀美的山,名作青埂山,半山处是一块不大的平地,有一座五千余年的亦禅亦观的古老院子,名叫灵台草堂。
院子不大,非观非禅,幽隐于半山的缥缈云雾之间,清宁素静。
草堂的主人是一尘老人。自异世界开辟后,一尘老人便在此清修。一尘老人亦道亦禅亦儒,又非道非禅非儒,身怀旷世绝学,长于持身养性,精于心理揣摩,深明刚柔之势,通晓纵横捭阖之术,独具慧眼通天之智。所精甚是广博,一曰数学,日星象纬,在其掌中,占往察来,言无不验;二曰兵学,六韬三略,变化无穷,布阵行兵,鬼神不测;三曰言学,广记多闻,明理审势,出词吐辩,万口莫当;四曰出世,修真养性,祛病延年,服食导引,平地飞升。尝作《逍遥阴符》一书,全书分《谋》、《言》、《兵》、《术》四卷共237篇,内有《量子力经》篇计三千言、《二义相对经》篇计三千五百言及《传习心经》篇计五千言,量子力经学印证佛家的深度,二元相对经学为印证道家的高度,传习心经学则为印证儒家的厚度,三经论道恢弘,穷极天地万物之理,文风汪洋恣肆,思维跨度宏大精深。
青埂山间有一路梯级,从山下直通上来,素来未曾有人数清过山梯的级数,甚是陡峭,被世间的人们称为天梯。上得山来,半山处铺着厚厚齐整的青石板,走上几步,便是十几层花岗石阶,石阶蜿蜒,尽头处便是一座高大拱立的金丝楠木的牌坊,斑驳了的木质,上面有四个遒劲的狂草字体灵台草堂。
过了牌坊,向前走几步,转左,拐角,可以看到草堂斑驳古旧的石墙上的山门了。跨进山门,穿过一道九曲竹廊,迎面是一汪深池,池水青碧,在水中央,有数株青莲,结着青白的蕾,每每在九月的时节,碧叶铺陈,一池莲香,尽熏远近。
清池的对面岸上便是一尘老人讲经说法的方寸大殿。
走过池上竹廊,然后,向左,转进去,走过一个依山而建的西厢庭院,出了圆月形的院门,经过一道长长的梧桐树掩映的过道,再向右行去,是一处用篱笆墙围住的园地,蔓生了素馨的兰花与紫色的藤萝,顺着篱笆墙走三分之一柱香的时间,即来到篱笆墙的后门,轻轻推开门出去,是一道用细碎的青石子铺成的小路,沿着石子路蜿蜒的向前走去半柱香的功夫,就可以来到一处鸟语花香的树林子里了。去到小树林子的边际处,向西望去,不远不近的距离处,便是顺峰而下静静流淌了十万年的忘忧河。
忘忧河从草堂左后百丈平缓处流经,然后沿半山峭壁飞流直下三千尺,一挂银川,冲破山间涌动的白雾,在山脚处轰轰奔流而去,远远望去,水雾弥漫,波光灿烂,甚是雄奇壮丽。很多时候,阳光晴好,日头的熹微光荫,木叶婆娑之间,便静静的洒在山中的灵台草堂,洒在半山的忘忧河面,以及半山河面的那支青莲……
每一个夜晚,青黑的云雾缭绕着青埂山,天上的星星很遥远,亦很稀疏。
灵台草堂坐落在半山处,隔离了红尘,就像一个透着点点微光的黑色剪影。方寸大殿的琉璃青灯依然照亮着殿内的方寸之地。
夜色深邃,人已熟睡。明月清朗,孤悬于云海外,偶尔会有青云去遮住了,又散开,就如一只神的眼睛,开合眨动,流转间,由明而淡,清寂的身影也从东边移向正中,再移至西边,遥遥地
挂在天幕上,静静地将清晖薄薄地洒在半山的灵台方寸之间……
清晨的钟声总是会在那一刹敲响,敲醒群山的寂静,一声声的回音里,却是一片安宁。星星逐渐隐没时,月亮也逐渐隐落于忘忧河的尽头时,草堂里却早已是灯火通明。
殿外的晨光熹微,殿内青灯的暖色光线照着一排庄严有序的身影,肃穆虔诚,缓缓来到方寸大殿,分班而立。早殿诵经是学子们的日常功课。
三声引磬开始,便礼师、问讯、放掌站好。大殿内香雾缭绕,哒哒的竹板轻轻地敲响,响成一阙有节奏的音节,伴和了庄严的颂经真言,余音袅袅充满大殿,慢慢扩散,如神圣而和暖的解语温言轻轻唤醒沉睡的心灵……
早起的功课做完,去斋堂吃过饭,稍作休息,便到上课听教的时间。从日上三竿的八点到午阳正中的十一点,有三节课,每节休息十分钟。课程分五类,心学、道学、佛学与文学及杂学。
心学有格物、知行、天人等儒理学。
道学有道德、齐物、自然等宇宙学。
佛学有唯识、三论、天台等宗派学。
文学有写作、哲学、法律等世俗学。
杂学有术数、兵学、纵横等百家学。
上课时,学子先合掌念“眼观心,心观己,知行合一”,向师父鞠躬问讯,才可席地坐下。所谓法不轻传,须敬重天地,敬重父师,敬重传统,亦须敬重自己,这是为内心种下一颗善业的起始。在点滴间保持平常,一言一行皆有规矩,任他风云变幻波谲云诡,我自笑之于云淡风轻,如此方能内心平和,安然无恙。是故,百千业果,皆是道行,亦如此成就一生。
休息的间隙,阳光暖暖的将温柔的时间落在小院里,山风拂过,摇摇的菩提树伸展了木叶,将早熟的青黄的菩提子轻轻落在院中的地坪上,也落在缓缓游移而去的时光中。三五个小小的孩子身影,欢脱地跳跃在青青的石板上,手指去地上轻捻了菩提子,静静感受天地在这一时间里所给予的馈赠,欢喜着的感激,一心向暖。于清浅的时光中,平和静守,安详如初,不负少年,不负岁月,根植一朵莲在心头,将清香缠绕在皓腕下,于芬芳中自在优雅……
修课于十一点左近结束,众学子起立向师父鞠躬,感谢师父的授道解惑,下课时肃穆排班,过斋堂吃饭。学子们过堂时,需念诵供养咒,施食十方,而后方能吃食,有一种敬天礼地的仪式感。
中午,午休时分,亦可趁着暖阳静静地照在山间道上,忘忧河畔,偕一众孩童,或跑跑跳跳,或漫步走走,感受天地间的安宁,心灵的悠悠自在。静水平湖,菩提婆娑,山枫如火,云烟缭绕相衬,一缕禅意,一分风情,垂护无量众生。唯美时光,心亦如初,怎敢轻易将之辜负了去!
时光如一缕清波在指尖上流过,荡漾着浪花在思想的深海中奔腾不止,然后把一抹暖色的阳光投射进无边无际的脑海深处,随着那些微弱光芒越多,逐渐平息了茫然,犹疑,以及无可名状的寒冷萧索,此时,那平静的脑海水面,倒映着一个真如的清晰影子,清净无碍。
青埂山上的孩子们随着年龄的增长,偶尔失去了贪玩的心思,便三三两两信步回来,若无闲事,便三五玩伴捉棋飞子抚琴弄箫,或者描摩山水诗情画意,或者安静下来,读一篇书或写一段文,也是好的;倘若闲极,便不妨铺了宣纸,挥
毫把经文描一下,在一笔一划间,见心明性,修一种气定,养一道神闲,却亦是乐事。如此,无非是小孩子心性而已。栖居于山野田园之间,在这个由稚童到少年的成长过程中,就算偶尔有一些傻事,那也无可厚非,小孩子玩闹的心性,也就不算什么的了。玩得累了,便午休一小会。或许,这也是整个无猜的少年时光最美的缘故吧。
醒来,自觉到讲经堂,听授学习。午后两点至四点有两节课。
偶尔的,总会有一两个孩子会冒着风险,偷描一张师父在讲台上板书的背影,然后偷偷传递着,捂着嘴偷笑。有时,师父讲到妙处,还会以神通变化以作种种譬喻,方便解说,开导学生便于理会。
讲台后照壁上,一直挂着师父手书的那幅“知行合一,见性明心”的字帖,时刻提醒孩子们要如临水观景一样,照见本心,寻回自性。两边挂的“修齐弘法以为家务,治平利世便是事业”的字样,也在时时警策着孩子们,学习与修行皆有职责,光阴易逝,千万不要懈怠。
讲经结束,修课放学后,众学子排班晚殿。结合禅宗的仪式,从弥陀经起,到蒙山施食、转经、皈依礼拜,一般需四十五分钟左右。那一遍遍转经筒的声音,在铜钟敲响的音节里起起落落,声声敲在心头,让心灵无妄无尘,遨游庄严天地中。
黄昏笼罩下的灵台草堂,散发着清宁祥和的光辉,与半山飘过的彩色云霞交相辉映,夕阳的余光斜斜投射,将云霞远远的边际抹上一层金边,唯美而温馨,有种安宁意境划过心上的感觉,那种归宿的感觉,是熨帖而温馨的,是呀,若无归宿,怎能安住?如此唯美的意境,是一种安详而宁静的情愫,缭绕心间。
珍惜当下,须感受于心。
五点左右,吃过晚饭,年少的孩子们亦可以三五一伙去后山林里躲猫猫捉迷藏。年长的孩子可以独自散散步,单独一人,去忘忧河边坐坐,可以思考白天的对错,或者享受心灵放旷而任意的逍遥,寄一缕相知,传至于悠远的时空,聊慰彼此的幽寒。
夕阳余晖,终是要归去天庭了。静静流淌的忘忧河也是逐渐隐入黑色的夜空,黑夜也是逐渐湮没了山林,偶有几只晚归的红唇鸟掠过,留下几声鸣叫的余音,更显草堂的一片寂静,在清凉的夜气里相互融合,并不突兀。黑夜的暗,有时并不持久,银白的月亮有时也会来替代太阳,散发清晖。只是,与日头的温暖相比,月亮是孤冷的。
讲经堂一般不设晚课,有勤奋的学子可以去晚修,那里的书卷是开放的,可以任意取阅,但因很多经卷皆是孤本,是故,阅读完后须放回原位,不得私自带出经堂,如确需带出,须经大师兄金蟾确认报备,以防遗失。
青埂山的夜,很静谧,连鸟儿也早早进入了梦乡。
孩子们回到住地房间,一些年长的孩子会盘坐床上,将昼间所习知识再消化吸收,反复打磨修炼;一些孩子会摆好懒人桌,放几本自己喜读的书,让自己逐渐沉浸于书本,在文字的世界里领略别样风景,或深思,或垂眉,或入定,心安于静。
从天庭上投下的夜,太黑了。
青灯摇曳,发散的光明是淡薄的。人心趋于光明,也能适应黑暗。
山野的虫声轻鸣,月亮已挂中天,将银白的清晖洒落窗前,孩子们已经睡了,因为,明早还要继续修行,迎接那即将到来的光明……
第五章 一尘老人:我思故我在(1)
黎明时的青梗山笼罩在烟青色的云雾里,灵台草堂的那口铜钟被金蟾大师兄敲了六下,“当当当当当当”,晨钟的清越之音将青梗山的山谷敲醒了,而山谷也远远地传来钟鸣的回声,应和着飘渺的晨雾,便如无形的波涛涌动,一声声的,在青埂山的群峰里回荡。
草堂庭院在今年入春后种满了花木,如今寒冬来临,万花凋零,年年岁岁,时间如来,世界如是。
草堂的一众弟子们起床穿了衣服,洗涑了,个个睡眼惺忪的来到庭院,却看见一尘老人已是在院内扫着昨夜飘下的落叶与花瓣了。
小长风跟在金蟾大师兄身后,看见师父平静地打扫着落叶,擦了擦还有些惺忪的眼,突然有些伤心地问:“师父,这些花儿与树叶昨夜掉了这么多呢,您就不难过吗?”
一尘老人抬头看看孩子们,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说道:“草木枯荣便如世人的生老病死,自然万物皆有定数,实属再正常不过之事。昨日它们飘零之时,我便已经为之难过,也为之流泪过了,所以,今天不会再难过了,因为我已经与昨天的自己和解了。”
长风挠了挠头,皱了皱眉头,说道:“哦,我明白了。”
小长风看着师父点点头,弯了腰,去地上拾了一片凋零的花瓣,站起身来,轻轻放在鼻下嗅了嗅,转头看着身边那十来个孩子们,做了个鬼脸,调皮地嘻嘻一笑,轻轻问道:“甘露师妹,你呢?娜兰师姐、梵香师弟,你们呢?”
孩子们睁着尚是惺忪的眼睛,皆摇了摇头,抬头看着师父,默默无语。
一尘老人依然平静地扫着地上的落叶,看了看孩子们,慈祥地说道,“孩子们,你们还记得今年的春天吗?春天到来时,我们的庭院花团锦簇,百花争妍,很美,是吧,你们还记得吗?”
“嗯,是的,师父。”孩子们看着师父,点了点头。
小长风瞅了瞅师傅,师父依然是一副淡泊而平静的样子,便又忍不住问:“师父,你不是很喜欢花嘛
,那时花开得这样灿烂,可是我记得也未见你有多开心呢。”
一尘捋着胡须,慈祥地微笑着,说:“我记得它们开花的第一天我已经为它开心过了,所以,当你看见我的时候,我已是很平静,那是因为我已经开心过了。”
小长风皱着眉头,沉思着。
那个名叫甘露的小女孩突然走上来,抬头看着师父,眼中晶亮闪烁,大声说道:“师父,我明白了。无论发生什么事,那都是唯一会发生的事。不管事情开始于哪个时刻,它都会成为过去。”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呃,师父的意思,我也明白了。”
“我早就明白师父的意思呢,只是我没说,……哼。”
……
孩子们一时叽叽喳喳,个个发着言,七嘴八舌的说着。
一尘老人捋着胡须,微笑着,眼中精光闪闪,慈祥地看着这些孩子,但愿孩子们都能懂得爱过恨过,皆成经过;好事坏事,终成往事。原谅一切,与自己和解,坦然接受生命中的黯淡与荣光,妥帖安放好每一个昨日。
孩子们都去拿了扫帚,与师父一道,将庭院的各个角落打扫干净,然后在大师兄金蟾的带领下,做完早操,进完早膳,便到讲经堂听一尘老人的讲道。
讲经堂内,一尘老人坐在讲台的蒲团上,孩子们席地而坐,每人面前有一个矮小的长方形檀木书桌,书桌上端正地摆放了文房四宝及当日的必修经卷。
“传习心经第三卷曰:静心以养吾浩然之气。无静气,难以成大才,办大事。圣贤之人,每遇大事,而能心静如水,如明月照见大江;心静则强,如清风抚过山岗。静气不仅有平常的心性功夫,也有临机的运用与发挥。做人需适时静下来,反省观照自己,积攒能量,总结经验,准备充分,待机而动,迅速出击,则诸事可成。……今日的早课是给大家讲两个故事,希望大家好好参悟。”一尘老人捋了捋花白胡须,缓缓讲道,声音平静而有力量。
“第一则故事:巨商与雨伞
有一个巨商,为躲避动荡,把所有的家财置换成金银票,特制了一把油纸伞,将金银票小心地藏进伞柄之内,然后把自己装扮成普通百姓,带上雨伞准备归隐乡野老家。
不料途中出了意外,只因他劳累之余在凉亭打了一个盹,醒来之后雨伞竟然不见了!
巨商毕竟经商数年,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他很快冷静下来,仔细观察后他发现随身携带的包裹完好无损,断定拿雨伞之人应该不是职业盗贼,十有**是过路人顺手牵羊拿走了雨伞,此人应该就居住在附近。
巨商决定就在此地住下来,他购置了修伞工具,干起了修伞的营生,静静等待。
春去秋来,一晃两年过去了,他也没有等来自己的雨伞。巨商沉下心来,仔细思量,他发现有些人当雨伞坏得不值得一修的时候,会选择重新购买新的雨伞。于是巨商打出‘旧伞换新伞’的招牌,而且换伞不加钱。一时间前来换伞的人络绎不绝。
不久,有一个中年人夹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匆匆赶来,巨商接过一看,正是自己魂牵梦绕的那把雨伞,伞柄处完好无损,巨商不动声色给那人换了一把新伞。
那人离去之后,巨商转身进门,收拾家当,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静出智慧。巨商的无言等待,是静之后的智慧。在突如其来的事件面前,巨商能够沉着应对,从而化险为夷。
对人生而言,学会静,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它会让你懂得,一旦面前出现惊涛骇浪、乌云笼罩,焦虑、苦恼非但于事无补;有时,还会使事情变得更糟,而恰如其分的静,能够让你稳住阵脚、挽回损失。”
“静,是韧性的智慧。致虚极,守静笃。重为轻根,静为躁君。静胜躁,寒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一尘老人平静地坐在蒲团上,声音平和,“大家下来后,要用心去感悟体会这故事里的道义。”
“是,师父,徒儿们知道了。”孩子们齐声应道。
第六章 一尘老人:我思故我在(2)
一尘老人安坐在蒲团上,语音平和而有力量,继续讲道。
“第二个故事是关于善,亦是希望大家能与第一个故事结合起来参悟。”
一尘老人语音顿了顿,看了看大家。经堂中孩子们睁着纯真的眼,聚精会神。
“第二个故事:小和尚的棉被
在一座破旧的庙宇里,一个小和尚沮丧的对老和尚说:‘我们这一个小庙,只有我们两个和尚,我下山去化缘的时候人家都是对我恶语相向,经常说我是野和尚,给我们的香火钱更是少得可怜。今天去化缘,这么冷的天都没有人给我开门,化到的斋饭也少得可怜。师父,我们菩提寺要想成为你所说的庙宇千间、钟声不绝的大寺,恐怕是不可能了。’
老和尚披着袈裟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
小和尚絮絮叨叨地说着,最后老和尚沉默一阵,终于睁开眼睛问道:‘这北风吹得紧,外边又冰天雪地的,你冷不冷啊?’
小和尚浑身哆嗦着说道:‘我冷呀,双脚都冻麻了。’
老和尚说道:‘那不如我们早些睡觉吧!’
老和尚和小和尚熄灭了灯钻进了被窝,过了一个多小时,老和尚问道:‘现在你暖和了吗?’
小和尚说道:‘当然暖和了,就像睡在阳光下一样。’
老和尚说道:‘棉被放在床上一直冰凉的,可是人一躺进去就变得暖和了,你说是棉被把人暖和了,还是人把棉被暖和了?’
小和尚一听,笑了:‘师傅你真糊涂啊,棉被怎么可能把人暖和了,当然是人把棉被暖和了。’
老和尚说道:‘既然棉被给不了我们温暖,反而要靠我们去暖和它,那么我们还盖着棉被做什么?’
小和尚想了想说道:‘虽然棉被给不了我们温暖,可是厚厚的棉被却可以保存我们的温暖,让我们在被窝里睡得舒服啊!’
黑暗中,老僧会心一笑:‘我们撞钟诵经的僧人何尝不是躺在厚厚棉被下的人,而那些芸芸众生又何尝不是我们厚厚的棉被呢!只要我们一心向善,那么冰冷的棉被终究会被我们暖热的,而芸芸众生这床棉被也会把我们的温暖保存下来,我们睡在这样的被窝里不是很温暖吗?庙宇千间、钟声不绝的大寺还会是梦想吗?’
小和尚听了恍然大悟。
从第二天开始,小和尚每天很早就下山去化缘了,依然碰到了很多人的恶语相向,可是小和尚却始终彬彬有礼的对待每一个人。
十年以后,菩提寺成了方圆十几
公里的大寺,有了许多僧人,香客更是络绎不绝,而当年的小和尚也成了住持。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我们都生活在‘棉被’里,别人就是我们的棉被,当我们用心去暧棉被的时候,棉被也会给我们温暖。努力去做一个温暖的人,用真心对世界微笑。”
孩子们鸦雀无声,静静地听着。
一尘老人环顾了一下讲经堂中的孩子们,微笑着说道:“以上这两个故事写得很好,所以,孩子们,我们首先向这两个寓言的作者致以敬意,大家给点掌声,好不好?”
讲经堂中一阵掌声响起来,虽出自于稚子之手,却也热烈。
一尘老人待掌声平息下来,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慈祥地看着大家,继续讲道。
“第一个故事是告诉我们做事要有静心,第二个故事是告诉我们做人要有善心。静心是我们的一种修持,而善心是我们的一种选择。大家下来后,好好参悟其中的精义。”一尘老人捋了捋胡须,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徒弟们,“有疑问的,现在可以提出来。”
侍川站起来,挠了挠头,有些怯怯地,说道:“师父,静心,我能够理解,可善心呢,我还有些迷惑。”
一尘老人慈祥地看着侍川,温言说道:“哈哈,孩子,有疑惑,但说无妨。”
侍川看着师父,轻轻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但如果我们被以善之名绑架呢?比如弱者利用弱者定律。所谓弱者定律,就是无视秩序,把社会美德当成理所应当,利用他人的善良,强调公正、强调平等,强调仁爱。用自身的弱小要挟他人,让整个社会充满着无形的道德绑架。而他们都有着共同的表现:
穷就该不分是非!
惨就该被体谅和优待!
大的就得让小的!
为老便可以不尊!
你方便,就该给身边的人方便!
……等等。
那我们该怎么办?”
这大孩子侍川身量较高,在座位上笔直站着,恭恭敬敬地问道。
“以道德约束自身,是为圣贤;以道德约束天下,是为不仁。善待别人,是以人的行为作准则,是以合符社会规则为准绳,而与年龄、身份、金钱、美丑无关。诚如一个儒者所说,一个干净的世界,如果人人都不讲规则却大谈道德,谈高尚,天天没事儿就谈道德仁义,人人大公无私,最终这个世界会堕落成一个伪君子遍布的肮脏世界; 讲规则的世界,只管善与恶,不问穷与富,‘弱者’这个标签不是用来拒绝承担责任的筹码,社会法则是从来不会同
情偏爱任何一个人的。不公平的无原则的谦让与善意,带来的是委屈和不公,只会毁坏人的内心秩序。不错,善良和爱都是免费的,但不是廉价的,没人有义务为他人的弱小买单,帮,是情分而不是本分。应对弱者定律的唯一法则就是:放弃弱者心态,拒绝道德绑架,对老好人式的无原则的宽容与善良说不!”
一尘老人离开蒲团,站起身来,端起桌案上的一盏茶,就着壶嘴轻轻啜了一口,清清嗓子,在台上缓缓地跺着方步,若有所思,继续说道。
“或许,很多时候善良是不会得到相应回报的,它也许只会养出一条最凶狠的白眼狼,亮出獠牙,扑向曾经的恩人。这世界,善意总是容易被遗忘,但恨意却总是被铭记。是的,这是人性之恶,我们终其一生的善良,也许都难以逃脱这个漩涡。但你选择的是善良,而非其他,因为,‘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这三大纲领是我们立身处世的根本。同时,需要记住一句话:狗不能喂太饱,人不能待太好。
“纵使善良是一种高贵的选择,但从恩人变成仇人,也只在‘对他好’与‘对他更好’这一步之遥。别善良得太满,留几分给自己。给善良安上一把锋利的刀与一面坚硬的盾,因为,善良也需要保护。
“是呀,这世上,唯有太阳和人心不可直视。记住,菩萨心肠,金刚手段我们崇尚扬善,同时,我们还需除恶。”
一尘老人环顾了经堂中的孩子们,慢条斯理地走到讲台中央,将茶盏轻轻放回桌案。
“谢谢师父,弟子明白了!” 侍川笔直地站着,向师父深深一鞠躬,恭恭敬敬地说道。
“孩子,坐下吧。下去后,再好好领悟为师的话,去掌握其中的分寸与精髓。”
“是,师父!”侍川肃静地点了点头,席地而坐。
“好的,还有哪位孩子不明白的?”一尘老人环顾众人,顿了顿,没人说话,遂轻轻拍了拍手,说:“好。如果没人提问,那今天这堂课就到此为止,下课!”
“谢谢师父!”孩子们站起身来,齐齐给师父鞠躬。
一尘老人将书案上的教材收拾起来,用左臂夹了,理了理身上的灰布长袍,径直向讲经堂大门走去,从容,儒雅,平静。
青埂山上的灵台草堂,日日里,便是一尘老人的传道、授业、解惑,而一众弟子修习、探索、明理,有时也会随了师父去青埂山外的异界人间为民众疗伤治痛,体验异世界的民俗风情,这便构成了灵台草堂一道独特的生活方式。
如此,也不知过了几世几纪几天。
第七章 一尘老人:我思故我在(3)
这一日,讲经堂内,孩子们打闹玩耍着。金蟾大师兄走进来,用戒尺在书案上拍了几拍,“安静安静,……大家今天的修课是自由讨论,等一下师父就来了,请各位师弟师妹准备好问题。”
众孩子立即安静下来,各归本位,做好修课前的准备。
过了半晌,一尘老人左手拿着一个器型端庄稳重,壶身饱满圆润的宝石红朱泥壶,从容地走进来,招呼大家坐下,自己也席地坐在讲台的蒲团上,啜了一口壶中的佛跳墙,说道:“孩子们,今天我们的修课是自由讨论,大家做好准备了吗?”
“师父您好!我们准备好了。”孩子们站起来,给师父鞠了一躬,席地而坐。
“大家好。那我们现在开始,谁先来?”
“师父,如何才能正确的理解时间?”一个名叫天照的孩子站起来问道。
“我们所在的宇宙世界是由十一个维度,并由震动的平面构成。在这十一个维度里,时间与时空两者并不一样,如果你要了解时空的概念,便要越过第三维度边界,进入第四维度空间,体验时间与空间的关系。在此,我们假设时间是一个伪维度,而是如空间长河中的流水,亦是一种物质,但看不见摸不着,只能用心去感知,在感知的过程中,切记,别让固有的概念锁死了思维想法。每一个物种从出生到**消灭的过程中,都与时间相伴。每一个物种出生后的每一天每一刻,所拥有的时间不是变短,也没有变长,因为随着每一刻时间的流失,他们都会面临下一刻时间的到来。已经流失的与即将到来的时间,都是无从把握的,而我们只有把握住当下这一瞬即逝的时间,那么你才能迎接即将到来的时间,从而充分享用那一瞬的感知,请你记住,为师说的是享用,明白吗?”
“明白了,活在当下,才能享有未来。谢谢师父!”天照向师父鞠了一躬,然后席地坐下。
侍川站起来,给师父鞠了一躬,说道:“师父,我在学习道学这门学问时,对齐物、自然及天地万物等宇宙学有好些问题呢。”
“呃,那你讲来听听。”一尘老人看着侍川,微笑着,温言说道。
“是,师父。第一个问题:宇宙世界是如何维持的?是有什么能量在起作用吗?如果有,我用什么方法可以修炼得到?师父,我很多时候,观察星空时,夜空里有很多星星。根据师父您的《二义相对经》的有关概念描述,我们原来认识的宇宙世界的形态,是星星与星星之间通过万有引力相互吸引,你绕我转,我绕他转,星星们忙乱而有序。可是,我通过观察与计算星星与星星之间的引力发现,星
星自身的这点引力,远远不够维持一个个完整的星系。如果星系、星星间仅仅只有现有质量的万有引力支持的话,宇宙世界应是一盘散沙。所以,我不明白它们为什么没有飞散出去?”
一尘老人拿过茶壶,就着壶嘴轻轻啜了一口,侃侃说道:“就道学中所涉及的宇宙万物而言,我们可以认为,宇宙世界之所以能维持现有秩序,只能是因为还有其他物质。而这种物质,目前为止,我们都没有看到并找到,但并不是不存在,在此,我们需要理解一个概念,即存在就是被测量,没有测量到的物质,并不是它真的不存在,便如空无不是没有,是另一种形式的存在,所以,我们称之为暗物质。要保持现在宇宙世界的运行秩序,暗物质的质量,必须5倍于我们现在看到的物质。现在没有真正的测量到暗物质,只是能发现光线在经过某处时发生偏转,而该区域没有我们能看到的物质,也没有黑洞。所以,我不知道能不能通过修炼得到这种暗物质的能量,但万事皆有可能,你不妨试着找一下相关的修炼方法,比如施展乾坤引星**,再结合齐物论的是非概念,参详一下,因为,无的相对面,便是有,即无与有实为二元一体,二者在一定的条件下,是可以相互转化的。”
侍川继续问道:“哦,那我下来试试。另外,师父,黑洞是不是暗物质?”
“不是。黑洞只是光在光速的情况下出不来,它发出其他射线,它仍然是常规物质。它只是一种极端致密、令时空无限弯曲的天体。这样的天体能量与超神级的圣界文明的力量相比还差很大的数量级。”
“那么,我们探索黑洞有什么意义?研究黑洞能给我们的修行带来什么?”
“侍川徒儿,我可以这样回答你这个问题,我们先问问我们需要什么,研究黑洞能给我们带来时间旅行,还是星际世界的穿越,或者说是永生不老吗?对不起,答案是都不能!……那我们为什么还是花这么多精力,花几百年时间去研究?因为我们需要探索,探索是支撑我们修行者走下去,开创奇迹的动力。新发现的领域扩宽了我们的认知,从微小的量子到壮阔的宇宙世界。我们需要接近真相,然后,选择如何使用这些知识,提升我们的修行,来击退前所未有的黑暗。孩子,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师父,谢谢!”侍川向师父深深地鞠了一躬,若有所思的席地坐下。
“师父,我想知道如何计算圆周率的?”穿着一身白衣的小姑娘蛛儿站起来,小声的问道,很是害羞的样子。
“呃,这个容易,你可以通过割圆术,从一开始的正四边形慢慢拓展,一直算到正几万边形或更多边形,无
限接近一个圆。就是运用对多边型的极限研究思想,祖冲之正是基于这个方法,用了12200边型进行割圆,以圆径1亿为1丈,将圆周率直接界定为3.1415926到3.1415927之间的某个数。你可以借鉴一下,用你结的蛛网来试试,如此,亦可以修炼你的耐性与韧劲,哈哈……”
大家听到此处,不禁皆是跟着师父哈哈大笑起来。
“知道了,谢谢师父。……你们,你们欺负人,不许笑!师父,你看他们,讨厌,……还笑,不理你们了。”那小蛛儿姑娘羞红了脸,给师父鞠了一躬,忙席地坐下,用手捂着了面孔。
一尘老人拿起茶壶,就着壶嘴轻轻啜了一口,对着孩子们笑了笑,说道:“孩子们,先安静。我们继续探讨,下面谁来?”
侍川这时再次站起来,有些局促,呐呐道:“师父,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问吧,有疑问是好事,勤学好问嘛,我们给侍川鼓鼓掌。”
孩子们纷纷为侍川鼓掌。
“师父,我和大师兄金蟾、长风师弟、梵香师弟前段时间通过我们后山的天眼望远镜子,对九天之外的星星们观测发现,很多星星,乃至很多星系和星系集群的运动时,相互之间的距离在不停的逐渐拉长,就像气球一样不停在膨胀,而且是加速膨胀。如果是匀速膨胀,我们还能理解,但加速膨胀就需要有新的能量,就像我们想要让气球变得更大,就需不停的向气球里吹进气体的扩张能量一样,那么,我想问的是,这能量是啥呢?”
“这种能量暂时叫做暗能量。”
“这种暗能量有多少?可以找到并取来使用吗?”
“要维持当前宇宙世界的这种膨胀速度,暗能量应该是现有物质和暗物质总和的一倍还要多。只是暂时还没找到,不过,基于《二义相对经》中对广义相对的概念阐述,可以定义我们对重力的理解通过大质量物质而造成的时空扭曲。比如光线在经过黑洞时,会产生引力透镜效应的现象,就是指光在经过弯曲的时空中会发生弯曲。如果,真的有奇怪物质的存在,那么,这种奇怪物质的暗能量在经过大质量物质的边际时,也会受到影响而弯曲,所以,我建议你可以加强练习曲率功法,然后尝试运用此功法,生发出超强的曲率驱动力,将某一点的空间进行弯曲折叠,让其中的这种暗能量汇聚,或可找到,并用之于我们的修行。”
“哦,知道了,谢谢师父。”侍川向师父鞠了一躬,席地坐下,将桌上的《二义相对经》经卷翻到第五页,对着那些深奥的文字研读开去。
第八章 一尘老人:我思故我在(4)
一尘老人坐在蒲团上,端起茶壶,轻轻啜了一口。
山风不时从青埂山的峰顶吹来,轻轻吹拂着窗外庭院中的菩提树,沙沙的响,便似孩子们的窃窃私语。天空云淡风轻,清凉的阳光透过菩提树的木叶间隙,斜斜地投射下来,落在窗根下的经堂地面上,斑驳着,慢慢地向前游移,便如数只不规则形状的悄悄爬动的金色蝴蝶。
经堂中很是安静,一众弟子皆是认真听讲,揣摩师父刚才讲话中的奥义,或有领悟者,便不自禁露出欣喜之色。
一尘老人看着大家,见众弟子皆是很安静,遂问道:“接下来,是谁来提出问题呢,我们继续探讨探讨大家这段时间的日常所学,巩固修习所得,并学以致用,做到知行合一。”
一个身材修长,长相俊秀的半大孩子怯生生地站起来,恭恭敬敬地问道:“师父,我对‘兵学’很感兴趣,对古往今来的那些马革裹尸铁马金戈的英雄将军心怀仰慕,所以,我想以后长大了也能像霍去病那样,执长刀,领万骑,直驱大漠,马踏匈奴,成为一个少年大将军,去异世界的人世间建功立业,所以,嘿嘿,师父……,所以我想知道如果敌人兵力有几十万人,而我方只有一两万或者更少,那么我该怎么办呢?我想了解那些以弱胜强的战例都遵循了什么样的规律或者战法。”
“嗯,长风徒儿,喜欢兵学,想成为少年大将军,建功立业,有此志向,很好。那么,我们就来简单说说吧。孙子兵法曰: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我们指挥一场战役之时,需要遵循十大军事原则:
1. 先打分散和孤立之敌,后打集中和强大之敌。
2. 取小城市、中等城市和广大乡村,后取大城市。
3. 以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为主要目标,不以保守或夺取城市和地方为主要目标。保守或夺取城市和地方,是歼灭敌人有生力量的结果,往往需要反复多次才能最后地保守或
夺取之。
4. 每战集中绝对优势兵力(两倍、三倍、四倍,有时甚至是五倍或六倍于敌之兵力),四面包围敌人, 力求全歼,不使漏网。
5. 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打无把握之仗,每战都应力求有准备,力求在敌我条件对比下有胜利的把握。
6. 发扬勇敢战斗、不怕牺牲、不怕疲劳和连续作战(即在短期内不休息地接连打几仗)的作风。
7. 力求在运动中歼灭敌人。同时,注重阵地攻击战术,夺取敌人的据点和城市。
8. 在攻城问题上,一切敌人守备薄弱的据点和城市,坚决夺取之。一切敌人有中等程度的守备、而环境又许可加以夺取的据点和城市,相机夺取之。一切敌人守备强固的据点和城市,则等候条件成熟时然后夺取之。
9. 以俘获敌人的全部武器和大部人员,补充自己。我军人力物力的来源,主要在战场,化敌为己用,弱敌而强己。
10.善于利用两个战役之间的间隙,休息和整训军队。休整的时间,一般不要过长,尽可能不使敌人获得喘息的时间。”
一尘老人站起来,在讲台上踱了几步,挥了挥衣袖,便如一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大将军,平静地说道:“以上十大军事原则,简单概括来说,就是建立在军事辩证法基础上的,灵活机动是其精髓。通俗的说,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不惧怕任何敌人,但也不轻视自己的对手,针对敌人作战特点创造出相应的作战方法,如此方能克敌制胜。‘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或捐弃牛马而伪逃,或掩匿精悍以示弱,或诈溃而埋伏,或潜军而请和,是皆诱我以利也。’上面四句话,又被称为‘示弱四诀’,是为师研习兵法的总纲。具体的战术作战指导思想,如游击战术可运用‘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等十六字方针;运动战术可运用‘
大步进退,诱敌深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等十六字方针。这两个十六字方针可根据敌情灵活运用于战场。切记,战争的指挥方略,不可拘泥于书本,当然,……具体的以弱胜强的战例,可参考陈庆之率领七千白袍军开启的那一场神话般的北伐之征‘凡取三十二城;四十七战,所向皆克’。”
一尘老人抬头望向窗外,看着云天里的风云变幻,思绪仿佛又回到了曾经那些烽火连天的岁月中,轻轻自言自语道,“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师父,师父,那个陈庆之这么厉害呀!”长风及其余一众弟子皆是不由流露出一片仰慕之情。
一尘老人从讲台上走下来,站在一个较小的孩童面前,用戒尺轻轻打了一下那孩子的脑袋,温言说道:“梵香小徒儿,你又不专心了呢,好好听讲。”
那叫梵香的小童吃了一记打,仰起头来,对着师父嘻嘻一笑,不再东张西望,忙说道:“是,师父,我好好听讲,以后也跟长风师兄那样成为一个大大的大将军,去异世界建功立业,嘻嘻。”将面前的一本兵书翻到第三页,装模做样地阅读起来。
“,你这孩子也太调皮了,真拿你没办法呢,下次再不专心,为师可要罚你挨板子了。”看着这个很是聪明却又调皮的小徒儿,一尘老人将戒尺在左手心轻轻拍了拍,语气不由加重了些,摇了摇头,重新回到讲台上,来回跺了几个方步,看着窗外的风吹叶摇,思绪似又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些铁马冰河的战场上了。
“是呀,以弱胜强的战例还有很多,比如上古黄帝与蚩尤之战,或者勾践的三千越甲吞吴之战,又或者西楚霸王的破釜沉舟之战,你下来后,好好参详学习吧……,坐下吧,长风徒儿。”
“好的,谢谢师父,我一定好好学习。”长风向师父深深鞠了一躬,席地坐下。
一尘老人从遥远的思绪里回来,语气平和,从容,淡泊。
第九章 一尘老人:我思故我在(5)
这时,一个容色清丽的白衣少女站起来,落落大方,向一尘老人稽首一礼,神色肃静,语音清灵柔和,娴雅而沉着,道:“师父,刚才说到项羽,我想问一个关于尊严的道德问题。”
“呃,娜兰徒儿,但说无妨。”一尘老人慈祥地看着经堂里的那个少女,微微颔首。
“是,师父。”娜兰柔若向师父再次鞠了一躬,侃侃说:“西楚霸王项羽以破釜沉舟的勇气打败勇悍的秦军,后来被韩信率领汉军困于垓下,乌骓悲鸣,四面楚歌。项羽见大势已去,心如刀绞,他对着爱妾虞姬,慷概悲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虞姬凄然起舞,亦赋诗一首:‘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忍泪和唱。歌数阙,虞姬拔剑自刎,以使霸王无牵挂。然虞姬之逝,令项羽更无心苟活,于是谢绝乌江亭长的好意,拒绝过江东,率领二十八骑数次冲杀汉军,以证‘天之亡我,非战之罪’,最后拔剑自刎,留下千古绝唱。后来一女子极是称道项羽身上所展示出来的‘士’的自尊与英雄的那种血性男儿的骄傲,遂作了‘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的诗文来悼念这个西楚霸王。师父,我想了解的是,项羽失败这一事件是否对世人心理上产生了何种极大的影响?是否就是这个影响让世人记住了‘成王败寇’,学会了‘不择手段’,认可了无尊严的生活,也认可了卑鄙的手段,从而导致了道德与伦理意识的逐渐沉沦?!项羽是楚国大将的后代,代表的是贵族精神。他的性格和心理,体现在‘士’的尊严与骄傲,是一个典型的‘英雄人格’。‘英雄’都有一些共同的特点:重视道义、有尊严、有自信、不愿意倚强凌弱、愿意保护弱小的人、坦率直爽……。真正的贵族精神不是炫耀富有和地位,而是珍视自己高贵的人格。”
一尘老人坐在蒲团上,沉思了一会,说道:“在春秋战国时期贵族精神依旧保留。孔子赞誉‘君子’,轻视‘小人’所以,他说了一句话: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呵呵,他认为人不是因为做君子有什么好处而去做,如果为了功利去做只能做成伪君子,做君子是一种信仰。而孔子所谓‘君子’,本义是指贵族,‘小人’本义是指下层民众。所以君子精神实际上就是所谓的贵族精神,英雄精神也是贵族精神的一种形式。在精神层面上,项羽以宋义的“不体恤士兵而殉其私”的非贵族精神的缘故取而代之,带领楚军加入了这场平天下之战。在战争中,仁爱不一定是有益于胜利的,但是项羽认为它不可缺少。这是一个原则,是更人性的原则,是对仁爱和正义的坚持即使会在军事策略上吃一些亏。
“如果我们为了战胜一个魔鬼而选择卑鄙,即使最终战胜魔鬼,我们也与魔鬼无异。在真正有贵族或君子精神的人看来,不屑为之。”
一尘老人取过茶壶,就着壶嘴轻轻啜了一口,看了看座下众弟子,继续讲道,声音平和而淡定。
“比如在援赵战争中,项羽并未如其他盟军那样选择壁上观,而是率楚军独自勇敢地加入战斗,以一当十杀败秦军。在军事上这肯定
不是最好的策略,但是在心理上,我知道这样的贵族精神和勇敢,有极为积极的意义它使楚人的性格更为勇敢、自信、正直,使他们的心理更健康。同样,比如在鸿门宴上,项羽选择不杀其时尚为弱者的刘邦,放走了他,在世人看来,这是项羽愚蠢的表现。而在项羽看来,在没有建立于充分道义上的行为,仅仅为了铲除竞争者就杀死刘邦,这也是不可取的。……”
娜兰柔若若有所思,抬起头来,看着师父,说道:“嗯,师父,我认为,和刘邦争夺天下时,项羽怜悯百姓的战争苦难,提出‘天下匈匈数岁者,徒以吾两人耳,愿与汉王挑战决雌雄,毋徒一苦天下之民父子为也’,虽有江湖上的蛮夫勇汉单挑决斗的嫌疑,但其时的天下人也皆承认‘项羽仁而爱人’,是这样的么?”
“娜兰徒儿,你的理解是不错的。项羽在失败之时,他宁愿自杀也不愿过乌江。是不是因为他不想继续‘苦天下之民父子’,而选择就死的呢?但我想,更主要的原因也许是在尊严上,让项羽这样的盖世英雄学刘邦那样狼狈逃窜,是项羽所做不到的,那会伤害项羽的骄傲。项羽的死,于他本人来说,是一个个体的消亡,但对世人的人格发展来说,是一个不幸的灾难。因为刘邦成了人们崇拜的对象,而世人自此学会了无视规矩,开始允许自己道德堕落,允许自己不要尊严,世人初步学会了为了生存,而放弃尊严。”
一尘老人语气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如果一个人放弃尊严,则生存会更容易。但是,对心灵来说,有尊严的死去和没有尊严的活着,前者更有价值。在刘邦项羽的战争中,项羽相对来说比较守规矩,但是失败了。但是,我们不能以胜败论英雄,士不可以不弘毅,一个健康的世界,战争也是讲规则的。当然,在军事或者商业上,如《孙子兵法势篇》的‘强弱,形也’一语,是在阐述兵力的强弱,是可以用‘示形’之法伪装的,那也是军事辩证法的原则。军事实践的经验表明,战争不但是实力的较量,同时也是智慧的竞赛。在一定物质力量的基础上,要打败敌人,就必须充分发挥主观指导的能动作用,在运谋斗智上胜敌一筹,在此,我们可以回顾一下春秋的泓水之战,此战中,宋襄公不是不会打仗,也不是愚蠢,虽然看上去就像一个笑话,但这是那个时代普遍存在的规矩,但战争有其自己的规律,所以,现在于我们看来,宋襄公是必然会失败的。战争,既然是以战士的生命为代价的,则必须遵循战争自有的规律,根据不同情况,采取不同内容的‘示形’方法,以达到战胜敌人之目的,这在战争中是经常被采用的一种有效战法。战争的规则可以避免战争更堕落,也可以避免人性更堕落。”
一尘老人平静看着这个白衣少女,微笑着说道。
“对于人类世界,如果大家都基本遵守规则,遵守一种‘士’的道德规范,那么,这当然会更好促进人类世界总体的发展。”
娜兰柔若看着一尘老人,无限神往的说道,“师父,可是,英雄人物项羽死了,而项羽所代表的那种‘尊严与骄傲’的精神也死了,我很觉惋惜的。这是世人刚勇血性丧失过程的开始。项羽死了,而给项羽最好的挽歌却是一
个女子写的。在世上的男人们嘲笑项羽不懂政治的时候,反而是一个表面上柔弱的女子知道项羽为何‘不肯过江东’,那是有多少男人都没有的干云豪气。”
“哈哈,娜兰徒儿还有男儿的豪迈之情呢,哈哈,挺好的。娜兰徒儿,你还有什么疑问?”
“师父,没有了,谢谢师父。”说完,娜兰向一尘鞠了一躬,轻轻盘腿坐下。
随后,一个长相甜美的小女孩站起来,向一尘老人鞠了一躬,提出一个问题,眉目顾盼,语音轻盈柔美。
“师父,我想问一些文学上的问题。杨玉环姿质丰艳,能歌善舞,音乐才华出众,被誉为四大美女之一。安禄山从渔阳起兵反叛后,唐玄宗携杨贵妃逃亡西南。逃亡过程中,唐玄宗在马嵬坡被哗变的军队逼迫,处死了杨贵妃。白居易据此作《长恨歌》,曰: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人们皆以唐玄宗李隆基因杨玉环貌美而倍加宠幸,终日沉湎于歌舞酒色之中,不理朝政,最终酿成安史之乱,导致当时国家倒悬,民不聊生。难道李唐的衰败是由一个弱女子造成的么?难道一个强大帝国的失败是因为一个女子的美貌?”
“甘露徒儿,你这个问题嘛?其实很简单,一个王朝的覆灭,是有多方面的原因的,岂能由一个弱女子来背锅,呵呵,况且,这样的结果又岂是一个女子能背得了的。”一尘老人喝了一口茶,微笑着,继续说道,“在一个男权的社会里,所有的女人都是牺牲品,当然,这是人性的恶,这是不公平的。为了要改变这种不公平的世界,所以我们要修行,让我们拥有改变这丑恶世界的能力,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具备更强大能力的初心,孩子,你明白了吗?”
“嗯,明白了,师父,我一定好好学习师父教授的本领,将来去改变这世界的不公平。……谢谢师父!”甘露向师父深鞠一躬,席地坐下。
“师父,你写的《量子力经》与《二义相对经》好像里面的很多内容是相互矛盾的,有时,我都很蒙蒙的,有时读着读着,会眼冒金星的呢,嘻嘻。”那个名叫梵香,看起来有些皮皮的小毛孩站起来,用手搔了搔头,嘻嘻一笑,说道。
这时,旁边席地而坐的一名年岁更小的青衣小女孩向那名叫梵香的小男孩悄悄递了个眼色,捂着嘴,噗哧一笑。
坐在后面书桌旁的娜兰柔若一脸严肃,轻轻说道:“梵香师弟,临漪小师妹,你们俩孩子严肃点,不然,等会又该被大师兄罚站了。”
那小男孩转头对娜兰柔若撇了撇嘴,悄悄做了个鬼脸,嘻嘻轻笑一声,小声说道:“娜兰师姐,我可不怕,嘻嘻。”
“哈哈,傻孩子,这不能怪你。这是为师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去研写的。……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创造了这个宇宙世界的圣界之帝,他玩骰子吗?还是不玩呢?”
“圣界之帝肯定也玩呢!”那叫天照的小孩笑嘻嘻地说道。
“不玩!”
“谁知道呢,我可不是他肚里的蛔虫。”
……
众孩子七嘴八舌地说道,讲台下一时嘈杂哄闹起来。
第十章 一尘老人:我思故我在(6)
“好,梵香徒儿,你先坐下。孩子们,请安静!”一尘老人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慈祥地笑笑,温和地说道,“那我们就分别来说说这两种情况吧。”
孩子们一下子安静下来,睁大了渴求知识的眼睛。讲经堂里很是安静,只能隐隐听到孩子们呼吸的声音。
“我们这个宇宙世界的命运,究竟是由必然还是偶然决定的呢?或者说:‘上圣之帝’玩骰子吗?’是的,上圣之帝玩不玩骰子,这个问题是量子力学和二义相对学最大的争议。如果上圣之帝玩骰子,那么,量子力学便主张:世界是由不确定的、随机的事件决定,这个不确定,我们可以将之理解为波动,其实就是辩证法主张的矛盾运作;而如果上圣之帝不玩骰子呢,那么,我们这个二义相对学里的概念则认为:世界应该是由固定的、机械的规律统治,任何看似偶然的事件背后,其实都有必然在支撑。所以,我想通过弦理论的概念,认为所有亚原子粒子都并非是小点,而是类似于橡皮筋的弦。粒子类型的唯一区别在于弦振动的频率差异,就像琴弦因振动而奏出宫、商、角、徵、羽等音节,音节的高低就如频率的差异。弦理论主要试图解决表面上不兼容的两个主要物质能量体系量子力学和二义相对学并欲创造出描述整个宇宙世界的‘万物理论’。然而这项理论非常难测试,并需要对我们目前描绘的宇宙世界进行一些调整,也即宇宙世界一定存在比我们所知的十一维度空间更多的时空维度,这些隐藏的维度空间可能卷起到非常小,以至于我们没有发现它们。我现在认为一些固有的概念锁死了我们的思维想法,它们其实隐藏在我们的大脑之中,而在整个物质世界里,我们的大脑是最复杂的结构,在思考和形成画面时,是不受维度空间约束的,所以,我们在探索与修行时,切不可固步自封,一定要开放式思维,格物致知,举一反三,穷究未知知识领域之奥秘,以达知行合一之境。”
“是,师父。”经堂中,孩子们齐声应道。
一尘老人就着朱泥壶嘴啜了一口茶汁,然后,将壶放在讲台上,站起身来,顺了顺灰布衣襟的下摆,对着孩子们,慢条斯理地说道,“孩子们,现在我们去庭院里走走吧。”
大家随了一尘老人来到院中。
青埂山中此时正是阳春五月的季节,半山中的气温要比山下要清凉些,上午的阳光不冷不热,照在庭院中,暖和的温度恰到好处。百花的花期要比山下也是迟得一些,现时却正是绽开着了烂漫的苞蕾,朵朵姹紫嫣红,竞相争艳。有几只翅上有青紫色丽花的蝴蝶在院中的花叶间穿梭飞舞,其间,亦有若干金黄色的蜜蜂在花间“嗡嗡嗡”地飞来飞去,或钻进花蕊里,去采花的蜜。一只花白色的猫躺在花圃的围栏上,懒懒地晒着太阳,半眯着眼睛,打着盹儿。
“孩子们,我们院里的花美吗?”
“好美呢!”孩子们大声说道。
“刚才我们在讲经堂的时候,你们在没看到这些花的时候,你们会觉得它们美丽吗?”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作声。
“孩子们,那是你们没有看到或感知到这些花朵,所以,你们那时无法判断,对吧?”
“嗯,是的。”孩子们点点头,眼睛里闪着稚气而纯真的光。
“‘存在即是被感知’,我们现在把这句话稍微改一改,讲成‘存在即是被测量’。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意思就是说,你未观测此花时,此花并未实在地存在,即归于寂;你来观测此花时,则此花发生坍缩,它的颜色一时变成明白的实在……。也就是所谓测量即是理,测量外无理。大家能理解吗?”
“哦,……”
“孩子们,看见那只猫了吗?我们现在设想,我们把那只猫放在一个盒子里,同时,放一罐毒气以及少量放射性物质。在一个时辰即两个小时内,大约有50%的概率放射性物质将会衰变并打破毒气罐,释放出毒气杀死这只猫,剩下50%的概率是放射性物质不会衰变而猫将活下来。大家可以设想一下,在盒子里必将发生这两个结果之一,而外部观测者只有打开盒子才能知道里面的结果。但在量子力经所阐述涉及到的怪异世界里,猫到底是死是活都必须在盒子打开后,外部观测者‘测量’具体情形才能知晓。当盒子处于关闭状态,整个系统则一直保持不确定性的状态,猫既
是死的也是活的。这项思想实验旨在论证怪异的量子力经里所要阐明的概念,就是当它从看不见的微视粒子扩大到可见的宏观的具象物体,对微观粒子世界超乎常理的认识和理解,可这使微观不确定原理变成了宏观不确定原理,客观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猫既活又死违背了逻辑思维,听起来非常荒谬。但它巧妙地把微观物质在观测后是粒子还是波的存在形式和宏观具象的猫联系起来,描述了量子力经中所要阐述的世界的真相:不可见的微观粒子的某些特性无法确定,直到测量外力迫使它们选择。当然,我们在这个思想中,还需知道猫除了即死又活的这种叠加态之外,还存在一个中间态,猫既不死也不活,直到进行观察看看发生了什么。然后,依据这个思想,我们就可以推导平行宇宙的概念,即与我们这个宇宙世界相同的另一个宇宙,从而导出为师曾演示于你们看的镜像神功与乾坤幻形身法。……大家明白了吗?”
“呃,原来如此,难怪师父这么厉害呢。”一众徒儿感佩不已,不禁由衷称赞。
“师父,我们可不可以不用这只猫咪来做这个实验,……这只喵咪那么乖!”娜兰柔若、蛛儿与甘露、临漪等几个女弟子相互对望一眼,向师父提出了抗议。
“哦,”一尘师父看了看大家,再看了看在花丛中飞过的蝴蝶,慈祥地笑笑,道,“那好吧。大家看见那只蝴蝶了吗?”
大家顺着师父的眼光看去,只见一只美丽的蝴蝶飞过花丛,在空中翩然划了一个弧线,然后折飞向一棵菩提树后。
“孩子们,现在我们来猜测一下那只蝴蝶是在树后,还是不在呢?”
“还在吧,我猜。”
“不在了,我猜。”
“既在既不在,嘻嘻。”
……。
“孩子们,现在我们没有去树后观测的时候,那只蝴蝶要么在要么不在,或者即在即不在的两种状态的叠加状态,对吧。”
“嗯,是的。”
“也就是说,只有我们去树后进行了观测,即测量后,我们才能确定蝴蝶的存在与否。然后,我们把宏观具象的蝴蝶设想成比毫厘的尺度还小得多的物质,即微观的粒子,在进入分子、原子、量子等微观级别后,意外将会非常大。微观粒子的某些特性无法确定,直到测量外力迫使它们选择。这就是量子力经试图解释宇宙世界的一些不确定性,因为,这个不确定性来自两个因素:首先测量某东西的行为将会不可避免地扰乱那个事物,从而改变它的状态;其次,因为量子世界不是具体的,但基于概率,精确确定一个粒子状态存在更深刻更根本的限制。在此,我们来理解一下量子力经里所阐述的最神奇的一种现象--量子纠缠。什么是量子纠缠?纠缠是关于量子力经里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它描述了两个粒子互相纠缠,即使相距遥远距离,一个粒子的行为将会影响另一个的状态。当其中一颗被操作(例如量子测量)而状态发生变化,另一颗也会即刻发生相应的状态变化。这种现象便如鬼魅似的远距作用,这种远距作用的速度是光速的4倍以上,大家可以试想一下,如果我们中间有谁掌握了这种远距作用的要领与功法,那么,他修行的能力会达到什么样的程度呢。所以,孩子们,去学习与理解这个量子力经的知识,重不重要?”
“重要!”孩子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结合《量子力经》与《二义相对经》两种截然不同,或者说貌似相互矛盾的原理阐述,我们可以这样认为,我们这个宇宙世界是秩序井然而又混乱的。比如:
(一)哲学世界的混乱。
我们原来认为世界是物质的,而意识是和物质相对立的另一种存在,但是,现在我们认为这个宇宙世界是由能量构成的。我们可以从中发现,我们认知的物质,仅仅是这个宇宙世界的5%。没有任何联系的两个量子,可以如神一般的发生纠缠。把意识放到分子,量子态去分析,意识其实也是一种物质,或者说,是一束能量态。
宇宙世界中还有95%的我们不知道的物质,那么除了三维空间里的妖魔、幽灵、人物等存在,还有其他维度的粒子、弦等物质或能量也可以存在。既然量子能纠缠,万物定律的弦或超弦也应该可以存在。同时,谁能保证在这些未知的物质中,没有一些物质或能量,它不能通过量子纠缠,完全彻底地影响我们的各个状态呢?
由此,我们可以知道这个宇宙世界是多维度构成的
,目前已知的界域,比如天下的异世界、天上的银河界,或者更远的宇宙边界等,根据各个界级所能掌握与运用的粒子的能量状态,分为超神级的圣界文明、神界文明、冥界文明、妖界文明、人界文明、物界文明等六个界级文明,它们分属于宇宙文明的三个等级中,比如人类文明便属于一级宇宙文明中的0.73级,是比较低端的文明范畴。我认为,宇宙中除了我们所知的六个界级文明外,应该还有一个未知的超越我们认知范围的文明,我们暂且将它定名为元界,只是目前无从测量,是故,为师不能确定。每个界级都有边界,在我们认知范围内的最高维度文明的圣界俯视众界。
物界文明是最低级的文明,但那是我们的认为。谁能说那个界级的文明就一定是低端或者卑微的呢。比如那些弱小的蚂蚁,大家可知道,它们的社会秩序是多么精妙与有条不紊,它们在地底下的建筑精妙无伦,简直巧夺天工,虽然,它们处于第二维度空间中。人类在它们面前,便像神一样,可以无视它们的生存状态,其实,那只是人类作为这个三维空间里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王者,傲慢地俯视众生而已。人类在这个宇宙世界的三维空间里,高高坐在王座上,难道就没想过,终有一天,毁灭降临,人类连体面的尊严都不会有,就如那院中花圃下面的蚂蚁在你们的手指之间一样。
你认识的世界有多大,你自己就有多小!
强大是尊严的唯一屏障。故为子而傲,必不能孝;为弟而傲,必不能弟。
傲慢是生存的最大障碍!”
一尘老人语音顿了顿,弯腰从地上捻起一枚落叶,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神情平静而淡泊,看着众弟子,继续讲道,侃侃而谈。
“(二)内心世界的崩溃。
我们看到的世界,仅仅是整个宇宙世界的5%或者更少。这和最初时,我们不知道有空气,不知道有力场,不认识不可视的量子,以之与天圆地方的思想相比,我们的未知世界还要多得多,多到难以想像。
世界如此未知,我们如此愚昧,我们还有什么物事不可以释怀?
当然,这同时也激励我们去探索,去无限地提升我们所能掌握的力量的重度和宽度。
孩子们,你们说,是不是应该这样!”
“是的,师父,我们一定好好学习!”孩子们脸上皆是浮现出振奋豪迈的容光。
“师父,当人成了神,生命形式会怎么样的呢?会拥有变化无穷的神通吗?可以在天地间来去自如吗?”那个叫梵香的孩子举起手来,眨巴着细长而灵动的眼睛,满脸稚气,大声问道。
“这问题嘛,哈哈,神一样是血肉之躯,一样有生老病死,他们要么是碳基生命体,要么是硅基生命体、机械生命体、能量生命体等,就拿你来说吧。”一尘老人微笑着慈祥地看着梵香,说道:“梵香小徒儿本是为师座下无情炉上的一支香烛,你燃烧时发出的烟火会产生光和热的能量,那我们可以定义你的本体属性为能量生命体,但是为师见你有形无质,遂用曾经偶然获得的一块盘古大帝飞升时遗留下的骨头做了你的脊梁,将你度化了人形肉身,而盘古大帝来自圣界,身为硅基生命体,所以,你的本体属性又有了硅基生命体的特征,所以,综合来说,你的本体属性为硅基能量生命体,从理论上来说,你先天便拥有优于所有人的禀赋,所以,你要珍惜你所得到的一切,孩子。”
一尘老人语重心长的看着梵香,教诲道,语气温和而有力量,顿了顿,慈祥地看着孩子们,继续说道:“又比如天照徒儿的本体是一只乌鸦,其属性是碳基生命体;侍川徒儿的本体是天河里的一块鹅卵石,其属性是硅基生命体;而长风徒儿的本体是一道秋风,其属性是能量生命体。理论上来说,你们大家各自所属的生命体形式在先天禀赋上虽有强弱高下之分,但为师有教无类,都将你们度化成人,教化你们拥有如神的力量,突破你们生存的最大障碍。但你们须记住,能力有多大,责任便有多大,当你在享有能力赋予你权利的同时,把权力关进笼子!”
“是,谨遵师父教诲!”众徒儿皆齐齐立身肃立,大声应道。
“师父,我错了,请您责罚我吧。”梵香站出来,低了头,怯怯地说道。
“孩子,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一尘老人爱怜的伸手摸了摸这毛头小孩子的头,温言说道。
孩子一旦学会思考,后果将是可怕的!
第十一章 一尘老人:我思故我在(7)
一尘老人抬头看看天上的日头,阳光很好,灿烂的光线照着草堂繁花正好的庭院,已是将要挂到中天。
“孩子们,按太阳与我们所处位置的距离,约有1.5亿公里,光速在真空中速度是30万公里每秒,需要8分20秒左右的时间到达我们现在的位置,换句话说,我们现在看到的太阳的样子仅仅是它8分20秒之前的样子!但是,假如是十万光年外的星星呢。当我们看到十万光年外的星星时,映入我们眼睛的那束星光已经在茫茫宇宙间飞奔了十万光年。也就是说,那颗星星现在的样子,我们要等到十万年后才能看到!……宇宙世界的无穷无尽,我们无法尽知,现在,孩子们,就与我一起去作一次心灵与眼睛的旅行,好不好?”
“好!”孩子们异口同声,皆是欢欣雀跃。
“我们这是一次高速旅行,每次都以10倍的速度跳跃。从10的0次方开始,也就是1米, 然后每次按照10的乘方增加。从10米、100米、1000米……以此类推, 直至巨视世界的无尽。孩子们,做好准备了吗?”
“准备好了,师父。”
一尘老人轻轻挥了挥衣袖,随手抓过山间的一缕青雾,放在嘴边吹了口气,只见一团飘渺的青云萦绕着大家。一尘老人率先踏上那团滚动如浪的青云之上,众孩子依次踏上这片云上。云朵像一只飞船,载着大家向高天之上飞去。
“我们从1米的距离看我们面前的这一朵花,花的花瓣、鲜艳的粉红色清晰的映入我们的眼帘;然后,我们距离这朵花10米,随着我们的视线拉远,我们看到的是一片花的植物群;我们继续拉远100米,在这个距离,我们看到我们庭院的边界。我们站在空中1公里处,我们的灵台草堂整个映入了眼睛里,那朵花已经看不见了;我们继续飞到空中距离我们的院子10公里处,我们现在可以看到整个青埂山的面貌,还有那道像银色绸带的忘忧河在山谷里流向远方,但是已经看不清我们灵台草堂的每栋房子了。我们去站到空中100公里处,从这个高度,可以看到了大地,那些高山峡谷都已经不再清晰,我
们只能看到各个区域的颜色,绿色的平原,黄绿色的山地以及蓝色的像一些怪异符号的湖泊。”
一尘老人带着孩子们站在云端,给孩子们指点着下面的大地,云雾如漂浮的浪花,远远的太阳将金色的光平铺在云海上,风将他们的衣襟吹动起来。
“现在我们去站到1000公里的地方,大家再看看我们出发的地点。”
“我们的灵台草堂根本看不见,那里整个像一块暗绿色的补丁,有三面被蓝色包围着,那是海洋吧。”一个孩子说道。
“嗯,我们继续站到1万公里的高空,我们再来看看我们的来处吧。”
大家站在天空里,周围已经没有云霞,是一片黑夜,就像站在黑色的深潭里,那些可以看见的遥远的星星,便如镶在黑夜幕布上的钻石。看着眼里1万公里处的那个地方,上面有片片白云漂移着,时或会遮住了眼里的那个巨大的蓝色星球上的某些区域,那蓝星上有蓝色的海,有绿色兼有黄绿色的大陆,还有大陆上依稀可见浅褐色的沙漠区域。
他们继续飞到天外10万公里的地方。此刻,那颗蓝色星球看起来很小了。那颗美丽的蓝色星球在黑色的天外布景里,像一颗蓝色的小球,小球边缘一圈白色的气体反映了太阳的光晕,反射着明亮而炫目的蓝色,美丽而魅惑。周围是布景上远远的星光,群星就像撒在黑色大幕上的金色沙粒,因为没有云霞遮住视线,那些星星一直亮着,没有闪动。
“孩子们,这就是我们所生存的地球,她包容了我们的异世界,那是我们的家园,大家说说,我们的家园美丽吗?”一尘老人凭空站在黑色的天空里,衣襟静静下垂,一动不动,深情地看着这颗远在10万公里的蓝色星星。
“好美丽呀!”孩子们不禁惊叹起来。
“我们现在去月亮上,那里距离我们的蓝星足有38万公里呢。”一尘老人带着孩子们踩着轻云,化作一道青白色的流光,飞向月亮。
在月亮上,他们静静地站在一处环形的月亮山顶端的一块凸出的高崖上,默无声息的注视着遥远空际里那一个静默不动的蓝星。
从蓝星上反射来的银蓝色光影中,是坐落在远远月面上的巍峨壮观的广寒宫与广场上蟠龙欲飞的玉华柱……,但见那迢迢的月平线,苍苍的环形山莽,遥远星际间静静流动着闪闪银波的天河,还有那远处隐在黑色天幕中众星拱月深处的如一把勺子似的南斗六星,以及其主星天府星上隐约着的南天天庭的灵霄宝殿,还有坐落于北斗七星的天枢主星上的北宫天庭,似乎那矗立千仞的白色宫墙触手可及;西边金星星座上,佛的灵山圣地向暗黑的宇宙世界里发着幽微而神圣的金色光芒,引导着六界众生的魂灵达至未知的彼岸。
遥远神界的天空,是真黑,是神秘与苍凉。
斜斜高挂的蓝色星球触手可及,将透明而淡蓝的光晕薄薄地洒在孩子圣洁柔和的面庞上,为大家敷上一抹凄清的色彩,这里没有风,没有云,只有如此孤单与清寂……。
站在月亮上,宇宙一片漆黑,时间如静止一般,太阳比在平常时看到的,更亮,而异世界的地球比太阳大得多,但是却没有美丽的日出日落,也没有黄昏清晨的美景,眼前的那颗蓝星十分美丽,却也格外的明亮,可以清晰地看见上面的各个大陆板块。大家觉得自己是如此渺小,心底产生一种恐惧,一种被家园抛弃的感伤。
在月亮上看到的地球是明亮美丽的,却也是另一种莫名的苍凉。
“孩子们,我们现在站在月亮上,看1光年,即九万四千六百亿公里处的宇宙世界,不过,这得借助我们灵台草堂后山的天眼镜了,为了方便大家的理解,我们现在便利用这月亮环形山来模拟一个天眼镜。”
一尘老人平静地说着,随手向脚下的环形山画了一个圆弧,只见他们脚下那座巨大的环形山内,立即开始自行搭建起一个巨大的钛合金骨架网,网格上很快铺上了一块块巨大的三边形的银色的镜面,全景看去,那模拟天眼镜就好像一只银色的大锅,安放在他们脚下的环形山上。一尘老人在虚空里用手指点了点,只见在他们面前的半空里立即展现出了一个微型的立体的小宇宙云团,云团之中,各种如气旋的物质旋转而绚烂,气势恢弘,壮美之极。
第十二章 一尘老人:我思故我在(8)
这个小宇宙云团里面有数不清的闪亮的尘粒,无数的电波星系在小宇宙中发出让人赏心悦目的蓝红金黄绿青紫等各色交相辉映的绚烂色彩,它们从电波星系中心爆发的喷流经由超大质量黑洞加速,在无线电波长上异常明亮,看上去像是深邃太空中一场场盛大的狂欢。正像许多绚烂而美丽的东西一样,电波星系的寿命是短暂的,如此疯狂的物质喷射很快就会将其耗尽,它们会逐渐黯淡消失,便如从来没有来过。当然,星系中间的黑洞也会再度活跃,将整个星系重新点燃,就像在黑暗中点燃一盏孤灯。
充满旋转气旋的小宇宙里,靠近边缘的一角可以清晰地看见银河系,系里有众神所居的银河界,它被包围在一团巨大的热气晕中,其直径按小宇宙数据比例推算,达到数十万光年,就象一个正在冬睡的孩子,周围的热气团就是它厚实的棉被。暗物质星系穿越银河系时产生的垂直波,导致星系结构产生了明显的变化。它像一个被敲过的铜铃一样,还在发出有规律的振动,系内恒星因此处于高速弹跳状态,仿如无数的闪亮的玻璃珠落在地板上。
在这个小宇宙里,可以清晰的看到,越靠近银河系中心的恒星,其上下振动幅度越大,而银河系的旋臂在轻微旋转,像一名正在舞蹈的身穿五彩圣衣的少女张开了的臂膀;旋臂上有很多像沙尘一样的恒星发着蓝色的光,而太阳在宇宙中的恒星里属于微不足道的那一种,它小到不足以在辉煌的爆炸中死去,而是卑微得像风中的烛火一样噗的一声随时会被吹灭。离地球2.5万光年的五合星团是银河系最壮观的景点之一,就好像一个宇宙幼儿园,里面养育着无数形成不久,色彩明亮耀眼的充满青春活力的星体。五合星团中的群星相当密集,距离很近的大质量恒星喷出的物质流互相碰撞,引发剧烈燃烧,喷发闪耀的红色或蓝色光焰。五合星团是银河系中最庞大、最密集、最明亮的星团,它被周围大量的白热气体和尘埃所遮蔽,由于五合星团处于接近银河系中心的位置,又邻近人马座的一处特大质量黑洞,因此它无时无刻不在受引力的撕扯,向外逃逸的星团炫着热烈的火气,延伸出来,像彩色的发丝拂动在风里。
同时,由于邻居星系的引力,小宇宙之中,许多像银河系一样的螺旋星系如一团团无形的恒星和宇宙尘埃的结合体,正被另外的螺旋星系扭曲成不规则的星系形态。并且,可以清晰的看见,里面那些明亮的结和更大的高瓦斯的宇宙区,以及较大的恒星形成的界域,其中不时出现年轻的较大的蓝色恒星,它周围环绕着由尘埃和气体组成的巨大圆环,透亮的蓝色静静镀在这圆环上,发着魅惑而靓丽的光。而绚烂的光色之外,还可以看见一个距离地球约5000万光年的一个椭圆星系,在深空中漫射出明亮的光线,它在这个模拟的立体小宇宙里,就像不知是谁在遥远的黑夜中打亮了一个小小的手电筒,它是处女座附近2000个星系中的1个。……在牧夫座方向有一大片无人区一般的空
白地带,这片直径约2.5亿到3.3亿光年的区域内,只有区区60个星系,是太空中的不毛之地,就像将宇宙与外界隔离开来了似的,然后,在无限广阔的外界还有无数个与之相似的宇宙,便如无数的平行世界。
一团团星云在小宇宙里发着七彩绚烂的光芒,缓缓的纠缠,移动,旋转……,而星云之间是无穷无尽的空白。
曾经,时间和空间是孩子们认识宇宙的障碍,充溢太空的气体和尘埃也是,它们遮蔽了光线,也就掐断了孩子们探索宇宙最直接的线索。而凝视这个模拟的小宇宙星空时,就像第一次看万花筒,那些五颜六色的图案迷住了孩子们的眼睛,展现在孩子们眼前的,就像一幅立体而有生命的画卷!
这个模拟的小宇宙上旋转的各类星系云团,看起来如此令人着迷,就像一幅有生命的鲜活的水彩画一样,美丽之极。
孩子们登时看得呆了,如痴如醉!
娜兰柔若等几个女弟子不约而同的赞叹道:“这星星好美呀!我们的忘忧河上有这么美的星星,该有多好呢!”
一尘老人看着孩子们,微笑着说道:“孩子们,这就是你们曾经仰望过的点点繁星,现在在我们的小宇宙里有着怎样的奇幻和绚丽?大家好好看看吧。”
“孩子们,这个模拟的小宇宙便是我们目前所能观察到的宇宙,范围大概是930亿光年,这个范围也被称作‘可观测宇宙’,其内部含有两万万亿个银河系这样大小的星系,整个宇宙可能拥有700万亿亿颗恒星,而这个数量还不包括分散在宇宙各个角落中的星云、行星以及陨石等等,而银河系内含有的恒星数量就超过了4000亿颗,可想而知,整个宇宙是多么的浩瀚。面对浩瀚的宇宙,我们异世界的人类及各类物种的存在是多么的渺小,相比起整个宇宙,我们就好比大洋里的一滴水那么不起眼。但这个宇宙还在不停膨胀,所以,我们根本不知道宇宙究竟有多大,或许对于外面的世界而言,可观测宇宙也不过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它的存在便如大漠里的沙子一般。”
一尘老人指着模拟小宇宙一角的银河系的旋臂说道:“这是我们所在的太阳系,太阳系的直径大约为2光年,对于银河系十万光年的直径而言,太阳系就如同一颗兵乓球放进了足球场里。现在我们可以看看1光年,乃至10000万光年距离的宇宙世界了。好了,大家来看看吧。”
“从1光年的距离看,像太阳一样大小的星星看起来很小了。在100光年的距离上,宇宙空间里好似‘什么也没有’,看到的仅剩下恒星和星云……;1000光年,从这个距离,我们开始在银河和银河系旅行了。1万光年,我们继续在银河系中遨游。10万光年呢,我们开始接触银河系的外围了。100万光年,银河系看起来就像佛教的“”字符,我们就在银河系最边缘的旋臂上,距离银河系中心非常遥远,而那里便是传说中圣界文明的栖息地,同时,我们
还能看到其他的星系了……;1000万光年从这个距离看,所有的星系看起来都变得很小,小得让你可以认为它们只是一群比灰尘还小得多的尘埃,星系之间相距极是遥远。整个宇宙便像一个空虚的黑暗的海,是的,同样的法则统治着宇宙的每一个组成部分,比如微观宇宙世界。”
孩子们回过头来,看着一尘老人,疑惑的问道:“微观世界?微观世界又是怎样的呢?师父。”
一尘老人看着孩子们,旋转了一下那个模拟的小宇宙,从那个小宇宙里取出一片树叶,慈祥的笑着说道:“孩子们,那你们现在来设想一下,如果现在我们再回到一开始我们草堂庭院中那片树叶的画面上,我们变成像蚂蚁那样小或者比毫厘还要小无数倍的物体,走进那片树叶之内,进入一个神奇的比沙子还小得多的微视世界,去看看树叶里面微观世界的景像。当然,现在你们还未掌握金身塑形功,无法将自己的身体无限缩小,所以,大家现在只能凭想象了,为师就不再做演示了,以后你们若有人掌握了金身塑形功,可以自己去体验微观世界,领悟宏观世界与微观世界是否一致吧。总之,我们只是看到了这个宇宙的一个小小的角落而已。孩子们,大家明白了吧,”
“师父,这世界真奇妙?”孩子们看着师父,露出对无尽知识的渴望与期待。
一尘老人不再说话,他手捻长须,望向无穷无尽的漆黑苍穹,思绪万千,神游太空。
其大无外,其小无内!
我们远远还未能看到可以到达的边界。但它肯定还不是真理的边界。组成这个世界的不是物质而是能量,而能量又是怎么来的,如何运作的呢?
佛陀说,一花一世界,又说,万法皆空,色即是空,“空”不是没有,是另外一种存在,“色”指的是一切物质;而“道”以为,一而二,二而三,三生万物,而万物最终复归于空。
那么,现在想想,你是宇宙世界的中心吗?
你是世界万物中的一个特殊的创造物吗?
在这些边界外是什么东西呢?
有所谓的“边界”吗?
谁又能说我们已经能破解所有宇宙和生命的奥秘?
孩子们看着这无限虚空却又无限广袤的宇宙世界,默然不语,陷入对世界,对生命,对自己的深深思索之中了。
良久,一尘老人打破了大家的沉默,“孩子们,经过了这一次心灵与眼睛的旅行,大家回去好好领悟一下。现在,我们也该回去了。”
一尘老人向那个环形山中的模拟天眼镜挥了挥衣袖,只见一道白光过处,小宇宙星空消失于无形,那个模拟天眼镜亦是瞬间隐形,化作一道七彩绚烂的彩虹,搭建在蓝星与月亮之间,就像一道彩虹桥,孩子们挨个进入了彩虹桥。一束亮丽的彩色光束闪耀如电光,转瞬之间,一尘老人已是带着孩子们回了青埂山的灵台草堂。
第十三章 娜兰柔若(1)
时间如来,世界如是,又是经过了几世几纪,正如白驹过隙,从未曾为谁留下过来或者去的痕迹。
今夜的夜空里没有星星,又是只有一轮蓝色的月亮,将诸天世界照得清晖满地,照在平静无波的忘忧河面,也照在一个十**岁的少女身上。她一袭白衣胜雪,站在水中央的一块露出水面的礁石上,夜风忽来,拂动她的衣襟,翩翩而动,一任自己美丽而修长的身影在水面的涟漪里轻轻摇动,将自己长长的秀发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个清丽寂寞的影子。
夜很静,只有忘忧河水流下山崖三千尺的飞瀑声,轰轰的响,从远远的山脚传来,一切都沉静在空气里,好像空气也沉入睡梦中。
娜兰柔若仰头看着天上的蓝色月亮,自言自语,“哦,今天又是中秋了,难怪月亮这么圆呢,不知道,……梵香师弟跟随大师兄及几个师兄们下山去救治人世间突发的瘟疫,不知今夜还能回来不……”
她站在那突兀的礁石上,看着这只有月亮却没有星星的夜天穹,向着远山轻声说道,“又是中秋月圆之夜了呢,你在山下的异世界里可还好么?……我好想念你啊!”
是呀,不知远方的你现在还好吗!是否也和我一样,想着某人,恋着某人,爱着某人呢?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就象是喝了一杯冰冷的水,然后一滴一滴凝成热泪。
她记起了曾经的某个中秋的夜晚,也像今晚这样有蓝色月亮的夜晚,忘忧河上的天空里飞舞着她做的星星,而他便在岸边吹着一只埙,埙声低沉浑厚,并且悠扬,如风拂秋山。
今夜的天地里,没有闪烁的星星,青埂山上的山峦楼台隐在清晖的黑暗中,庄严肃穆。忘忧河没有喧嚣的涟漪,只有寂寥的静默。
幽深的天顶中,蓝色月亮泛着幽蓝的光,静穆,高冷!
她喜欢的是,他们的忘忧河上有灿烂的群星闪烁,飞舞,于是,她飞去忘忧河水中央的上空,挥舞衣袖,做着一个人的星星。她轻盈的在忘忧河上空飞舞,一次次轻柔地扬着衣袖。每一次扬手就会在她身周飞起闪烁的金色沙尘,然后旋转,旋转成水天空际里金色的光环,在蓝色月光照耀下,绚丽璀璨。
蓝色的月亮就像上帝的眼,冷静地注视着异世界的芸芸众生,---照射着天下卑微的尘世间,却照不见天上自己的黑暗。
她沉醉在自己所做的星星的流动与飞舞之间,突然感觉周边没有了虫声,没有了呦呦鹿鸣,一切都沉静在空气里,即便是空气,也沉入群星飞舞的沉醉中了。而一阵埙声突然响起,音调柔中有刚,如秋水缥缈,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在夜气里幽幽传来,空灵而悠扬,声声倾心倾情,叫人心安。
她听着这熟悉而优美的埙声,一种久违的温暖触感,心中突然感到莫名涌动的欢喜。她身在忘忧河上的半空,一次次轻柔地扬着衣袖,轻盈地飞舞,舞姿曼妙,袅娜多姿。每一次扬手就会在她身周飞起闪烁的金色沙尘,然后旋转,旋转成水天空际里金色的光环,彷如璀璨的烟花闪耀在黑暗的空天,光彩夺目。
忘忧河的水面也随着泛起泓泓清涟,好似西子在吴溪之畔纨纱的温柔。金色的清晖静静洒下,弥漫了忘忧河的每一个角落,给这至高无上的伟大肃穆的诸天夜空,平添了几多静美而和谐的气息。
衣袖之间,落落金星挥洒而下,随了埙声旋转,游离于空际,时或如蛟龙翻腾,时或如群蛇乱舞,时或如烟花璀璨,幻化无数火树银花,为这一望无垠的忘忧河水面平铺了一道道流动的金色光影,水天之间洋溢着温馨的气息!
浮光中,她的心在水中荡漾,摇碎了天光,仿如浮世里一个美好的梦,---星光点点,泛着灿烂,如金蛇游动,然而飘渺且虚无。
她在忘忧河水面散发着有如莲花般的暗香,在寂静中,在清冷中,在恍
惚中,璀璨的群星旋绕之中,轻灵舞动。
白鹿没有了嘶鸣,虫儿没有了叫声,……一切静谧,她也融化进这绝美的风景!
忘忧河的夜空不再沉静,又变得美丽,光彩照人。
那忘忧河上的夜空,因为悠扬埙声的吹响,有了星星,也有一轮蓝色的月亮,将青埂山的世界照得清晖满地,照在清波涟漪的忘忧河面,也照着河面上那一簇簇灿烂盛开的粉红的莲。
忘忧河水中央的空天之间,她是那个身穿白衣的女子,一次次轻柔地扬着衣袖,轻盈地飞舞,舞姿曼妙,袅娜。每一次扬手就会在她身周飞起闪烁的金色沙尘,然后旋转,旋转成水天空际里金色的光环,彷如璀璨的烟花闪耀在黑暗的空天,光彩夺目。
忘忧河水面温柔地泛着细细的涟漪,轻轻荡漾,空际的金色沙尘彷如点点繁星,时或在青黑色的天幕中划过,将微明的光彩投映在忘忧河的波心,仿如银河的星辰静静洒落,然后飘走,又复来,永不止息。河面升腾起一痕雾气,水气氤氲,飘渺的白雾象纱丽一般迷漫而缠绵。其间有数片飘零的花瓣,随波荡漾着,有如缀饰的亮点。水中漂浮着无数的小块碎冰,映了金色清晖,浮光点点,似白色的浮萍,互相撞击,如风中风铃,叮叮咚咚的响,发出清脆清丽的声音,荡漾在夜的烟霭中,使这忘忧河上下显得静美而辽远~~~~~~
四周静谧,近岸的菩提树在夜气中婆娑着影,远近的莲花,粉红艳丽的花瓣在晚风里摇曳多姿,浮动着幽幽的暗香,漫漫的沙滩上还蔓生着许多细小金黄的矢车菊,以及杂生在其间青白细小的素馨花,在金色微明的天光中反映着星星点点的光晕。
一个身影修长的少年男子一袭青衫,轻轻吹着埙,从忘忧河的对岸踏着水面的柔波,慢慢地走来,站在河岸的沙滩。
他静静地望着她在金色星辉环绕之间,心下清宁而安逸。她在忘忧河上空浮动着莲的香气,翩然的身影,在恍惚中,在闪闪金光里轻灵舞动。
天空的的金色星星闪烁着,闪亮了忘忧河。
她曼舞在中天之上,白衣翩翩,如一枚轻盈的蝶,风轻轻拂过,吹动她的长发,也吹动了她腕上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叮铃铃的声响。星光如落花般一瓣一瓣的落在她头上、衣上、影子上,倒映在忘忧河轻泛涟漪的波光里,在一簇簇粉红艳丽的莲花照在水波里的影子中,明艳不可方物。
水边的小鹿不再呦鸣,虫儿没有了叫声,……一切静谧,他也傻傻的看着这绝美的风景!
忘忧河不再沉静,美丽,光彩照人……
她将手中的金沙撒完后,回到沙滩,那里有一只白玉色的小鹿,安静的匍匐在地,两只眼睛像晶莹剔透的蓝宝石。她蹲下身去,抚摸着小白鹿的脊背,微笑着,“小宝宝,你说我们的世界美不美,呵呵,……刚才有没有不乖,有没有到处乱跑呢,”声音清丽婉转,柔美如丝。
“好了,你去玩吧,我还得做快点呢,不然等会就该天明啦。”她轻轻捏了捏小白鹿的大耳朵,“去吧,要乖哈,宝宝。”然后专注的从沙滩上千万亿粒微尘中一粒粒精选出金沙。
那青衫少年站在沙滩上,轻轻地吹着一只埙,埙声悠然悠远,正如立秋之音。
他静静地看着她收取忘忧河滩上的沙尘,停了埙声,然后走近她,蹲下身去,轻轻将手里的一朵莲的花蕾变作一支小小的发簪,轻轻去插在她的发间,握住她捧着沙尘的手,“娜兰师姐,累了吧,休息一下,好么!”他向她微微一笑,温柔的对她说。
她抬起头来,温柔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男子,将食指按在唇上,“梵香师弟,你回来了?累了吧。……别调皮哈,你说话一定得小声些,可别,别吓着它们了哈!”如耳语一样在他耳边轻柔的说,吐气如兰。
“嗯,”梵香点
点头,小声说道,有如耳语。
“是的,别吓着它们了哈!你看看,它们都好乖呢。”
她站起来,转头看向那些如繁星般在夜空里旋转飞舞如精灵的金色光环,自由的飞翔,眼波中弥漫着满满的爱怜。
“我喜欢我们的世界美丽,温暖,是这个世间最美的家,可是,……”她眼中隐隐有些忧伤,轻轻扬起手来,将手中的沙粒抛上空天,那些沙粒幻化成金色的光芒,在他们身边飞舞,旋转,一环一环围绕着他们,将金色的光彩照在他们的发上,身上,手上,脚上……
那一刻,这世界多么静好!
他看着她的脸,旋转如流动星星的光影静静地洒下来,淡淡的,洒在她的鬓发,脸庞,皓腕,指间,静静的洒满了他们的家园。她安静的站在他的面前,清丽宁静,一任流光在头上、脸上、手上、衣上洒下淡淡的柔和的光线,还有影子……
夜风轻轻拂过,一簇簇粉红的莲花恣意地盛开,艳丽而荼蘼。
他站在她旁边,傻傻地看着她,读着她唇边的轻笑,心中是宁静而温暖的。那一刻,周围一切仿佛消失了,更或者说忘忧河的一切被她静静的光芒完全掩盖了。她的面容如初雨后清晨的梨花,宁静精致,给人温暖,他似乎看见她心灵的衣襟上下摆动,似绚色的蝴蝶在舞动,令人胆战心惊的纯净美丽。
她笑着,很快乐!
他就像现在一样看着她笑,他也觉得快乐!如果,你的每一次微笑,沉默,得意,失落,都是发生在我的眼里,那么,我愿意一直这样,跟着你开心也跟着你难过,只是我的难过只能是我的,因为我不想让你难过。
那个少年男子静静地站在那个白衣女子的身边,傻傻的看着这个美丽的女子专注地收取着天地间的金色沙尘,虽然,面前这个宁静美丽的女子很少抬起头看那个男子,和他说话,但那个男子看上去很幸福,是的,或许,他觉得,可以这样在一米的距离里看着她,听着她细微的呼吸,在两个人一米的世界里贴近她的温暖,他觉得他的世界很充实,所以,他觉得幸福。
原来,幸福就是这么简单,在一米的距离,默然喜欢,寂静欢喜!
她专注得几乎忘记除了金色沙尘的全部世界。她从千百万亿粒沙尘中一粒粒的收取金色沙粒,她说她要把忘忧河的天空变成一道璀璨美丽的夜空,让尘世间的人们仰望诸天世界时,看到夜空里不是只有黑暗,还有闪烁美丽的星子。
每次当她站起来,手捧金沙,站在他面前,一脸成功的喜悦表情,他站在旁边,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呼吸之间吹走她手心里的那一捧微细的金色沙尘。
他喜欢在自己的埙声里,看着她扬起衣袖,在忘忧河水天之间的飞舞,轻盈曼妙,而金色沙粒便在水天里愉快地流动,闪烁,如夏夜千百亿只萤火虫,汇聚成一道金色的河流,于是,在亘古黑暗的苍穹中,便有了这无数的微尘在闪耀着,然后,便成为黑暗清冷的夜空里的星星,永恒地闪烁。
每一次,她会骄傲地站在他的面前,指着水天之间的夜空,满意地笑着,“你看,它们好美,”眉眼里装满了笑容,流转的眼波里尽是爱意。
“那当然啦,它们很美,你比它们更美,你是最美丽最可爱的娜兰柔若呢,”他爱怜一笑,小声说道,怕吹散了空天里那些旋转飞舞灿烂的金色微尘。
他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的笑容,他很想对她说,我的期待你能明白!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我的生活会不会堕落,颓废……;我不要那样的生活,所以,在我生命里,请你,至少要存在!
埙的声音有时清冽,有时悠远,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因为有你,忘忧河的天空不再寂寞。
第十四章 娜兰柔若(2)
有一个夜晚,娜兰柔若如往常一样在忘忧河的空天之间布洒着星星。
天空的星星飞动着,急剧旋转,旋转成一个巨大的环,将娜兰柔若环绕着。娜兰柔若突然只觉眼前一黑,头晕使她无力把控所有的,包括自己,她从半空向下急坠,如雨花儿似得滴落,落入忘忧河。
星星散乱,随风而逝,一切又回复到几万年来的那种虚无茫然中……
梵香站在沙滩上,急切中,无法作出有效的反应,一瞬之间,娜兰柔若便随着飞流的忘忧河水直下三千尺,往山脚坠去。
是的,灾难,往往突然而来,总出乎你意料,因为,你永远不知道,生命的下一刻,夺命的镰刀与阳光的温暖,哪一个更先到来!
千钧一发之际,忘忧河的飞瀑中,哗啦啦一声响,冒出一朵如磐的浪花,翻滚着,托着娜兰柔若虚弱的身子,徐徐升腾而上,随后,一个约二十余岁的青年男子从水中升起,踏着水花走了过来。那男子高大英挺,着一袭蓝衫,衣袂翩然,脚踏五色水花,神态闲雅潇洒。
梵香跃起身来,踩一道青烟,飞过去将那朵浪花接至岸边,将娜兰轻轻放在柔软的沙地上,轻柔地将她额上的水珠抹去,眼里是关切,是担心。他半跪着,小心的,轻柔的,将她抱进怀中,他看着她,一滴泪水不自禁地滑过他的脸,落在她的脸上。
娜兰柔若缓缓睁开了眼,想要坐起来,却深感无力。
他在她的额头轻轻抚摸着,柔声说,“别动,躺着就好,你好好的就好。”泪水泫然欲滴。
“嗯,这是怎么啦……,我这些日子来,老是头晕呢。”娜兰将头枕在梵香的臂弯中,柔弱的,很是无力。
他回头看着那个青年男子,感激的说,“侍川师兄,谢谢你啦!”
“不用。我也应该感谢你和师妹,谢谢你们把我的这道河流变得那么的美,……这么多年来,我巡查天地间每条河道的时候,还没有人让我的河如此美丽过呢!”那叫侍川的男子看着娜兰,很是关切,“希望师妹不会有事的,她这或许是血糖低吧。……哦,梵香师弟,你前几日跟大师兄及几个师弟去山下救治异界人间正泛滥的瘟疫,听说效果不是很好,我今日在南天天河当值时,听天庭的老友说,是北宫天庭使得坏,他们不知有何目的,每36000年便祸害异世界一次,采用的方式要么是掀动洪水,要么是发动地震,要么是陨石撞击,要么是散布瘟疫等,而这次异界人间广泛流行的瘟疫,我听说南天的太上老君刚炼好的梦灵金丹应该可以治的,所以特来告诉你们,只是……”
“是这样吗?那怎么才能拿到?”梵香脱下外套,团成一团,枕在娜兰头下,站起身来,看着侍川师兄异常英俊的脸,急切的问道。
侍川随手将衣摆的皱处抚平,拍了拍衣摆,有些作难的说,“只是这金丹,……不太好拿到。是的,太上老君的金丹是专为西王母配置的妙药,集天地之精华,想来,应该是可以治目前流行异界人间的瘟疫的,不过,金丹从来都是王母娘娘的内部专供品,或者玉帝主持的蟠桃会上的特赠品,……一般的神职族员拿不到的,……”脸上流露出惋惜之情。
“是吗?那……谢谢你告诉我,师兄!”梵香平静地看着侍川,眼中晶亮的光彩一闪而过。
“不用。谁叫我是你们师兄呢。只是,我身为南天天庭的值守河神,神职在身,不能与你们一起去异世界的人世间造福苍生,说来,真是有愧于师父的教导之恩呐。”侍川抬手拍了拍梵香的肩头,有些惭愧地说,“有劳你及各位师兄弟了。”
“呵呵,这是应该的,师父闭关未出,我们做弟子的应该更加勤勉,方对得起师父往日的训导。师兄,今天多亏您了。”
“嗯,师弟也不必跟我客气了,今天就这样吧,我还得回天河值守,这就得马上回去了
,……师妹这病,看上去应该没什么的,休息一下就好了,你别担心,……好吧,梵香师弟,我们后会有期。”侍川左手在梵香肩上轻轻拍了拍,“你们保重!”
侍川脚踏水花,飘然而去。
梵香蹲下身去,将娜兰柔若轻轻抱在怀里,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又是爱怜,又是疼惜,说道:“你这是什么病呢,怎么老是头晕呢,是不是做这些星星太累了,……我们以后不做星星了,好吗?师姐。”
娜兰柔若看着梵香,抬起手来,轻轻抚摸梵香的脸,“师父说我前生是观音姐姐莲叶上的一滴露水,今生化作青莲,天性柔弱,生来如此,是无药可治的。傻师弟,你不要担心哈。我以后会陪着你的,直到你找到那个真正属于你的那个女子。”
“你又胡说什么呐。”梵香有些生气的说道。
“嗯,师弟,你真是一个傻子呢!”
“师姐,……”
梵香惶恐了,突然害怕前生是如此的定义。那么,我的前生又该是如何的呢?那么,如果连你也不在了后,那接下的日子,我又该是如何呢?……他实在不敢去想这令人悲痛欲绝的将来。
他轻轻用手心摩挲着娜兰柔若的脸,告诉她,“我经常做一个梦,梦境里常看见自己走在漫漫黄沙之中,黄沙之间有一条河,河水油黑如漆,平静无波。河上横亘着一道窄窄的木桥,有很多人依次慢慢地走在木桥上,去到对岸。河两岸盛开着火红的曼殊沙华,荼蘼而妖娆。有一个女子站在远远的对岸,着一袭素雅的流纱的裙子,裙子上有突兀颜色的流纹,流纹是青花瓷的颜色。那个女子,时常站在一处清寒的宫的大殿里,轻柔地挥舞着白色流苏条纹的衣袖,遮住了脸孔,我看不见她的样子。我每一次都想要涉过那河流,去到对岸,但我总是无法靠近那流水无波的河,即便如此,我依然可以感觉到她光着脚丫踮起脚尖,翘首仰望宫外的期待。记得这梦中,她每次转过头来的眼神,热切,渴望,期盼。偶尔低眉的温柔里,是风情万种地等待。身后大殿是荒芜的黑暗,黑暗的还有每次醒来都越加寂寞孤独的心。她只有在黑暗中抱紧自己,试图给自己一点温暖,可是,冰凉的肌肤触感,让她找不到丝毫可以聚焦的热度,她的世界在一片苍凉中,落拓得不知所措。而沉寂的荒芜中,她告诉我,她很多时候无法有效地呼吸,凌乱的不规则的心跳,是唯一可以证明她存在的印记。”
娜兰柔若看着梵香,不言语,静静地听他的说话。
梵香接着说,“我不知道梦里的我,那是怎样的感觉,但我深信是你在跳舞,因为那是你的舞蹈,……但你的舞蹈孤独而凄美,不知道,是否有某个原因,迫使你与我分离。我不愿与你分离,我要打破这个梦境。”
他不自觉的把怀中的娜兰柔若抱得紧紧的,神情凄绝而笃定。
“梵香师弟,你抱疼我了,……”娜兰柔若轻轻地挣了挣身子。
她有些恍惚了,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我怎么会被迫离开你呢,如果非得分离,那我不如死。她用手轻轻摩挲着梵香的脸庞,爱怜地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些的少年男子。不,我的心不会死的,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那我宁愿用我们五千年的感情,去换取那生死不休等待的宿命。
娜兰柔若看着梵香的眼睛,说,“你的挚爱不会背弃你的,你想多了,傻师弟!梦与现实是相反的。”
梵香想,对于将来,娜兰这丫头也是不会知道的。
娜兰告诉他,有些梦是可以解的,可是他并不相信,他总是觉得娜兰是在宽慰他。因为,梦呵,谁说得准呢?他感到莫名的恐慌。他害怕等待的宿命,害怕,这样的轮回无休无止的纠缠。
这些日子来,做了太多次同样的梦,他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做梦,还是他在恐惧。他问着自己。内心不安分的躁动着,他期待不要有那样一场生离
死别的爱情。
爱情,并不都是美丽的,因为生离,或者,死别,都是一场灾难。
娜兰柔若抚摸着梵香的脸颊,柔声说道:“不要刻意去知道。以后一切该来的都会来的。如果命中注定,世界都将会变回世界原来的样子。我们不去想了,好么?傻师弟!”
娜兰柔若轻轻喘了口气,气色好了许多。
梵香看着娜兰柔若的脸色渐渐有了些血色,心里渐渐安定下来。他静静地看着她的脸,心里渐转宁静,是的,你笑一次,我就可以高兴好几天;可看你疼一次,我就会难过了好几年。
娜兰柔若看着忘忧河上的夜空,她所做的那些星星已经散乱,并且渐渐的又将消失了。她的眼中不自禁地满含了泪水,说:“唉,我们的星星又消失了,真是可惜呢。”
梵香柔声说道:“不会的,它们不会消失的,……我这就去让它们回来,你等着我,我这就去让它们回来。”
他站起身来,悄悄将眼角的泪水擦掉。
梵香不再说话,踩上烟云,跳去忘忧河之上的半空,将身形飞旋起来。飞旋的身影里,绽出一道金色的光芒,刹那喷薄出去,旋转而升腾,扩展出去,便如一道金色的环,围绕着一个引力点旋转,在那深邃辽远的宝石蓝的夜空里,绽出了炽烈耀眼的星光,划出一条圆弧形的亮丽轨道,将忘忧河面恢弘地渲染成闪闪亮着的,金色的,平铺开的,宛如一面金色的地毯,拖曳着一条条灿烂的光束,犹如一片片美丽的金色长翎,向着无穷的广袤里悠然而逝,让恢恢天宇上的无数星斗为之嫉妒与喧哗,或者沉默……。
星星汇聚,比任何时候都要多,亮的、晶莹的、像玉兰色的,它们就像那些金色的精灵,眨着眼,闪烁着;恬静的,温暖的,就像一群充满了感情的顽皮的孩子,稚气的,执著的,调皮的,闪动着的,用每一颗星星明亮的眸子讲述一个美丽动人的故事。
星星把娜兰柔若拥护在中间,闪亮着的光彩,映着这个女子的清丽柔美。
星星在怀中,在娜兰柔若的怀中,一闪一闪的,便似一颗颗晶莹的小珍珠,又似一个个眼睛会说话的孩子。
“师姐,我把这个世界所有的星星送给你!”
娜兰师姐,我们是星星,没有月亮的皎洁,却有华美的柔软。
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个星星的世界都是你的。最美的爱情,是将全世界都送给你,而我的全世界,是我爱你!
这个少年,回到这个少女身边,傻傻地看着这个美丽的少女,被这闪烁着灿烂金色沙尘的旋转星环所萦绕,那是一环环旋转的星星。在咫尺的距离,可以看着她,和她说话,所以,他觉得很幸福,可以这样在触手可及的距离看着她,听着她细微的呼吸,在咫尺之间贴近她的温暖,他觉得他的世界很充实,所以,他觉得他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少年。
每一个夜晚,她都会来,他也会来,然后,他们会并肩坐在忘忧河畔,静静看那些在半天里旋转飞翔的星星,漆黑寂寞的忘忧河就会显现出别样的风景,在水天之间如节日般快乐。
天上的星星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
挂在天空放光明
好象千万小眼睛
星星眨着小眼睛
闪闪烁烁到天明
……
原来,幸福就是这么简单,在触手可及的距离,我陪着你,就好!
如果日子永远如此轻快而简单,该有多好!
时间终是会过去了的,就像一把锋快的镰刀,将每一个生命中那些美丽的花与蔓杂的草一并删,不着痕迹。时间过去了,什么都没留下,正如一个骗局,里面装满了世间的悲喜!
第十五章 与天斗,有何不可(1)
天历三千一百零八劫,土鼠年震旦日,异界青梗山大风至,有一尘老人座下妄徒梵香氏乘风至,取丹,斗天,反神,后不知所踪。天卷南天本纪
蓝色的月亮将清晖洒在忘忧河面,泛着清冷的涟漪。
临漪坐在岸边的礁石上,看着月亮高高地挂在诸天之间,发着淡淡蓝色的光。河岸的菩提树依然在夜气中婆娑着影,而曾经那一簇簇粉红艳丽的莲,却落尽了花瓣,只蔓生着了枯槁的叶,在清冷的夜风里招摇。
忘忧河的夜空里,已经没有了闪烁着的金色沙尘,曾经那些飞舞的,旋转的,旋转成水天空际里的金色光环,彷如璀璨的烟花,惊艳而荼蘼了一时,却永是归于了平静。忘忧河的水面依然泛着涟漪,温柔荡漾,像埋藏了一个浮世里美丽而凄艳的梦。水面的莲已经不再开花,只有枯槁的叶,花开花落仿佛从未发生过。
水临漪坐在岸边的草坪上,双手捧着一只埙,轻轻吹着。埙通体玄黑,其上镌刻着一朵玉色的莲,栩栩如生。埙声如秋水,恰似秋风萧瑟天气凉的意味,缥缈而幽怨。在这静静蓝月光里的夜色里,没有璀璨的星星,也没有言语,只有这凄绝幽远的埙声,渗透在这蓝月之夜,就如记载了这夜空里那些曾经有过的美好的梦。
长风、甘露、蛛儿及其他几名师兄弟们在旁边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似是在等着什么人,不时的来回走动着。
甘露蹙着眉头,看着长风,问道:“长风师兄,山下究竟怎么回事了呢?”
长风来回走动着,脸色有些焦急,说道:“大师兄今日去了山下的异世界,千里传音回来说,那人世间现在已是混乱不堪,至于为什么乱,他也没多说,只叫我严格管束着山上的师弟师妹们,不得擅自离开青埂山半步,唉,我也真是急呢。”
大家正自莫名着急之际,忽听得一个浑厚而磁性的声音从水面传来。
“让大家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大家循声看去,却是一个翩翩的蓝衣青年,正踏着清波,从容而来。
“侍川师哥,你终于来了!给你传音了那么多次,你都不回话呢,梵香师弟去天上打架,已经将近两年了,他究竟怎么样了?……我们可是天天在这里等!可你倒好,一直没回应呢。……今天大师兄去了山下,又传音回来说,山下的异世界乱了,让我们不得擅自离开青埂山半步,这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师父尚在峨眉山闭关之中,我也不知该怎么办呢?”
长风急忙迎上去,语气很是焦急。水临漪停了埙声,站起身来,与众师兄师姐们迎了上去。
“师弟,你先别急,这说来话长。你知道的呀,天上一日,世间一年呢。这两日,我们南天天庭也是乱成一锅粥呢,我哪有空回复你的传音呢。”
侍川看着大家,对甘露、水临漪等师妹师弟点点头,脸色有些凝重,说道:“我今日也是借巡查河道之机赶过来与大家碰面的。梵香师弟情况有些不大好,昨日在天上,他被杨戬一刀砍成重伤,已经被打落到异世界了,现在落入何处,距今已是过了一日了,你们是知道的,天上一日,这世间就是一年喇,那梵香师弟落入异世界的这一年,他的性命安危与否,可是全无音讯呀,在天上,我也不敢问的。”
“嗯,那你快说说这事情发生的整个过程吧,侍川师哥。”水临漪站在侍川面前,亦是着急的问道。
侍川对水临漪看了看,“小师妹,你们先别急,我们先坐下说。”抬头看了看夜空里的蓝色月亮。
他们坐在岸边的草坪上,看着忘忧河如今苍凉冷清的夜空。
“侍川师哥,梵香师哥与娜兰师姐究竟怎么样了,你快说呀,我梵香师哥那日与天斗的事情,我们在这青埂山上已是等了两年了,老等着你来为我们讲呢。”水临漪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那只埙,切盼地看着侍川。
“嗯,……”侍川没有答话,定定地望着美丽而幽深的夜,似乎在想怎么说这个事情,神情凝重。
他抬头看着夜空里的月亮月儿仙子所居的地方,眼中转而流露出一抹温柔,充满神往,语气轻柔和缓,像是自言自语,说道:“那日梵香师弟与娜
兰师妹听我说太上老君的金丹可以治疗异世界的瘟疫,他们两人便偷偷去了南天……。”
那一日山下异世界里的人间发生了很严重的瘟疫,人类处于惨病困苦之中。师父正处于千里之外的深山里闭关中,大师兄金蟾与一众师兄师弟均对这场瘟疫束手无策,梵香听到太上老君的金丹可以救治这场人间的瘟疫,于是他与娜兰柔若不顾一切,闯到南天天庭。
那是一个中秋之月的某一日,梵香与娜兰柔若驾了七色烟云,乘着大风,偷偷从青梗山出来,施展曲率神功,在天地间打开一个翘曲点,零距瞬移到南斗六星主星上,径直跨维进入神族所居的南天天庭界域内。他让娜兰柔若等在南天天门外的金顶山上的桃园林子里,便一个人径直向南天门奔去,打败了镇守天门的四大天王,过了南天门,往太上的兜率宫闯去。
他来到了兜率宫外的自在广场上,宫门洞开,门前左右分列站着两个持戟的金甲武士,檐下分列摆放着两个巨大而威严的石狮子,层层的玉阶递级而下。
他站在广场上,看着这庄严而巍峨的兜率宫,看着这深不可测的宫门,心中莫名欢喜,乃至兴奋。
他来到阶前,向门前分列站立的两个金甲武士抱拳一揖,朗声说道:“请代为通报一下,我是异界青梗山的梵香,专程来拜访老君。”
“你有拜帖吗?”一武士问道。
“没有。”
“没有拜帖,请回。”
“请两位通融一下,谢谢。”
“此乃神界重地,无名之辈,不得入!”
“请通融一下,我要面见老君。”梵香耐着性子温言说道。
“……”,那两个武士不再理会。
梵香见此情状,只得一步越过层层玉阶,腾身到了门前,两名武士见了他,急持铁戟阻拦。
他全不在意,也不说话,迎上前,右腿随意前踢,两个武士瞬间倒地,他对武士冷哼一声,“我找老君,带我去,快。”
两个武士不知他什么来头,但在刚才见识了来人的功夫,自知不敌,向后遥指,不待梵香问话,便作鸟兽散。
梵香也不多问,进了宫门,穿过一道雕梁画栋的九曲长廊,然后走过一个宽阔的布满假山与流水的庭院,出了圆月形的院门,经过一道长长的细叶榕掩映的过道,再向左行去,有一处种满了各类鲜花、瑶草与药材的用篱笆墙围住的园地,他顺着篱笆墙走了四、五分钟,来到篱笆墙的门前,轻轻推开门进去,是一道用青石铺成的石板路,沿着石板路蜿蜒的走了十多分钟,来到一处装修简陋的庭院中,径直进了大堂,大堂中摆设极为简单,进门两边靠墙处分列了一排高高的药柜,柜前是一张古旧宽大的红木条桌,条桌上放着几副羊脂玉做的捣药的药杵和盛药的银盅,大堂中间安放一个巨大的炼丹的乾坤炉,正忽忽的冒着火焰和热气,靠后墙也摆放着一排药柜,柜上格子间整齐的放着若干只盛装丹药的羊脂玉瓶。
一个头发挽在脑后的少年童子,满脸油汗,正往炉里加着木柴,另一个童子也气喘吁吁的在炉前拉着风箱,尽力的往里扇着风。
“两位仙童好,老君在吗,给我一粒金丹!”
“……”
“两位仙童,你们好,给我一粒金丹!”
“……”
“太上老君呢,请给我一粒金丹!”
两个童子浑不理睬。
“两位仙童,你们好,请给我一粒金丹!”梵香耐着性子,恳求的说。
“……”
良久,两个童子依旧不理不睬。
“请给我一粒金丹,跟你说话哪。”梵香实在耐不住了,上去在那正往炉内添着柴薪的童子肩上轻轻拍了一下。
“你丫谁呀?”拉着风箱的银角童子嘴咧了一下,回过头来,冷冷看着梵香,“没看到我们在忙吗?还有,我们的金丹是专供玉帝与王母娘娘享用的,……你丫一边去,别在这跟前扯淡。”
“我是梵香,我来要金丹,只要一粒,快给,救人命的呢。”梵香温言软语,切切地说,“好么,就一粒。”
“梵香,什么梵香?……没听过,
一粒也没有!”银角很是不耐,断然拒绝。
“两位仙童,行不,就一粒,我等着救命呢。”
“没有就是没有,这金丹可是定制的神品,没有多余的,……我们可不敢拿来送人的,你快走吧,等会巡夜的金甲神人来了,你可就闯大祸啦。”两个童子中,金角年岁稍长,说话语气要和缓些。
“就是,没有就是没有,我师兄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快出去,你丫阻着我们干活呢。”银角横了梵香一眼,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油汗。
“不给,是不!”梵香冷冷的看着银角童子流着油汗的包子脸,眼神如刀。
“……没有!我没空搭理你丫,你,滚粗去!”那银角童子横眉看着梵香,用手向门口一指,然后转过身去,对着炉口急急的加着柴薪,不再搭理梵香。
“你大爷的!”梵香不再废话,运起师父所授的传习心经心法,施展镜像神功,将双肩轻轻一抖,分身化出一个幻像。
那分身幻像回头对他咧嘴一笑,“哥们,别来无恙哈。我去也!”只见那幻像一个箭步抢到药柜前,伸出右手抓了一个羊脂白玉瓶,摇了摇,依稀听得里面沙沙的响,确定瓶内尚有几粒丹药,向梵香嘻嘻一笑,“哥们儿,得了,走起,我撤!”将身闪了闪,化作一抹青烟,钻进了梵香体内,与梵香合为一体。
这一切就像一道电光石火,那两个童子眼前只觉一道青影闪过,再看室内,已不见梵香身影。
梵香施展瞬移身法,踩着七色烟云,出得南天门,来到金顶山桃林,娜兰柔若在一颗桃树下的石头上坐着。见他返回,嬉笑着,言笑无忌,知已得手,便笑道:“金丹到手啦?这小偷儿还不错哦,那我们这就去人间救治瘟疫,可好?”
“不可以的,因你素来有病,身体不大好,未经师父允许,是不可以下山的,我们先回去找大师兄吧。哦,顺便也给你多拿了几颗呢,要不,你先吃一颗,说不定,你那病就好了呢,嘻嘻。”说着,从瓶中倒了一颗出来,递给娜兰。
娜兰柔若接过来,看了看,那丹药呈淡紫色,发着氤氲的微光,不知是什么药材配制的,看着梵香切盼的眼神,遂轻轻放入口中,慢慢融化。她默默的看着他,她知道,无论他走到哪里,她都会陪他身边,陪他乐,陪他笑,陪他等待,陪他花开半夏!
那丹药真是奇效!
娜兰柔若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她伸过手来,抚摸着梵香的脸庞,忧伤的说,“梵香师弟,你好傻,你知道吗?你已经犯了三十三重天的天条戒律,现在开始你就是诸天神界的罪人了,你知道吗?你这次真的错了,你将落入那万劫不复啊!你值得吗?我……咳咳咳。”两行珠泪不禁顺着脸庞滑落,滑过嘴角,苦苦的滋味……
梵香看着娜兰柔若神采与气色与前全然不同,全身发着一痕素白的幽光,并且隐隐透出一缕微甜的幽香,深知这丹药确有奇效,心下不禁大是欢喜。
“为了你,为了异世界那些给过我温暖的人,值得!”梵香欣然一笑,“我只要你,还有世间的人,都是好好的!”
他用手轻轻的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去,注视着她的眼睛,“我不要你哭,我只要你笑!”因为通过这指尖的泪滴,他发现了她眼中全部的海洋,在这个美丽的夜晚里泛着蓝色的光!
“梵香师弟,我们快走吧,快回我们的家,等会南天的神族来了,就走不了啦,好吗?我不愿你受到伤害!”
“走!回我们的家!”梵香傲然一笑,将右手一摊,轻呼一声,“来!”一把轻灵的火焰刀出现在掌中,发着等离子的冷光,幽蓝森森。
他跳起身来,在半空中轻轻挽了个刀花,朗声说道,“视这诸天神族,谁会如我快乐。生命不多,但若活着,有你便可。他们要来便来,随他们便,来吧,试试我这手中的火焰刀。”
梵香在空中翻了个筋斗,跳到娜兰面前,半跪在地,执了她的手,静静的看着娜兰柔若那双美如秋水的眼,看着那片有如幽蓝色的海,是的,我放下了尊严,放下了个性,放下了固执,放下了自由,都是因为放不下你!
喜欢你没有错,错就错在我真的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