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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微尘陌上     妖刀之鸣鸿天下txt下载     妖刀之鸣鸿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漫暗水,涓涓溜碧(9)

    “大家住手,抗令者,杀无赦!”梵香左手提了伯阶人头,将断刀重重插进地面,轰的一声,激起地面的尘沙飞石。众人都是一怔,不禁为他的气势所慑,厮杀中的各人皆退后数步。

    梵香朗声说道:“这些军士,无论妖类,还是人类,皆是我们这个异世界的民众,为北宫神界所逼,做了鬼子仆从军,现在愿意放下屠刀,回头是岸,我们便要给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今后与北宫进行抗争,便与我等一样,是铁铮铮的英雄好汉,大家以后要有善恶之分,不欺弱小,不杀降者,善待俘虏,服从命令,抗令者杀无赦!”

    “是,我等愿服从义士号令!”义军与降军皆为梵香威令所摄,齐齐将手中兵器垂下,应声道。

    老梅子与猪坚强相视一笑,大声说道:“谨遵梵香兄弟号令!大伙儿赶快打扫战场,将伤员进行止血裹伤,安置好运输车辆,一应物资及军械统统带回,将牺牲了的兄弟运回去,鬼子士兵的尸体就地掩埋,那些降兵也动起来,埋尸体去。大家伙紧把手,抓紧时间,快快快。”

    猪坚强走到一辆战车前面,用铁叉敲了敲那战车的车厢铁皮,“咣咣”的响,说道:“他妈,妈的,这铁家伙害,害,害死我们这么多弟,弟,弟兄,看老子以后怎么修,修理你。”转头看见地上被剖开的紫金锤,两腮的肥肉乱颤,大笑道,“好好,这鬼,鬼,鬼子将军还真是不差,差钱,钱啦,连杀,杀人的家,家,家伙事,都,都是用金子打,打,打造的,老子捡,捡回去重,重新炼了,做一把紫金刀也不,不,不错呢。”哈哈笑着,结结巴巴顾自说着,提了那柄紫金锤,走到老梅子跟前。

    梵香下了马,从地上收了断刀,向梅凌风等人走过去,到了面前,抱拳一礼,道:“梅大哥、猪大哥,咱们就此别过,我需要去找到从西南地域来的一队鬼子兵,他们抓了我几个朋友,我要去救他们。”

    “你知道那队鬼子兵到了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只能一路走一路打听了。”

    老梅子斟酌了一会,说道:“那可不好说,五洲八荒地域这么大,你怎么找,就算找到了,那都到猴年马月了。梵香小兄弟,你不如随我等先回精绝古城,我们可以多派哨探出去四处打听,等打听到确切消息,再去不迟,你看,如何?”

    “这……”梵香沉吟不决。

    老梅子凝视着梵香,突然抬手拍了一下头,像是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急急问道,“你说你是斗天勇士梵香?……嗯,这名字如雷贯耳,好似在哪里听到过?”

    “是的,在下正是梵香。”

    老梅子转头与猪坚强对视一眼,语气忽然兴奋起来,道,“自与北宫抗争的这半年来,我们妖界便流传开一个故事,说是一个叫梵香的年轻人,为了医治天下流行在百姓间的瘟疫,便去南天神界寻药,神界不给,那年轻人便大闹南天天庭,斗战北宫天庭各路神将,英勇无畏。……从古至今,异世界无人敢与天斗,如今他已成为我们异世界中妖类与人类,尤其是年轻一辈心中,敢与天抗争的英雄偶像,……原来,就是你呀!”跨上一步,忘情地紧紧握住梵香的手,嘴唇轻轻抖动着,神情又是喜欢,又是激动。

    梵香一时很觉不好意思,面红过耳,遂低了头去,将手轻轻抽回。回想过去,天上一日,人世一年,那日在南天打斗、被捕、受审、再战,及至被二郎神打下天界,天庭神界也就两日多光景,不想在异世界已是忽忽过去了两年多了。

    天庭神界与山海人间世界的时间量度是完全不一样的,居于银河界中间的天

    上神界,其时间缓慢流逝;而居于银河界偏远旋臂上的山海人世,所拥有的时间易于老去,从而也导致了神界文明的发展,远远超出了这个处于旋臂上的世界。

    这就是这个银河系大世界里最大的不公平,时间分配的不公平那个创世的伟大上帝在造物时偏了心!

    老梅子讪讪的,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便转身招呼了几个妖类军士过来,吩咐他们不用跟着回精绝古城,现在出发,去各处打探那队从东胜洲西南地域来的人类仆从军,现在已是到了什么地界。

    那几人稍事休整,便简装轻从,骑了快马,领命而去。

    梅朵儿从梅姑身后走出来,站到梵香面前,两只大眼睛滴溜溜乱转,亮晶晶的看着梵香,笑嘻嘻说道,“梵香大哥,你就别走了,还是先与我们回精绝古城吧,……前几天我们跑了四百多里,偷偷溜进西面有鬼子驻守的弥城里时,还看到城里大街上到处贴了悬赏通缉你的画像,只是那画像都不像你呢,你本人可好看得多呢,嘻嘻。” 她看着梵香身上的血污,突然伸出手指,在梵香左肩处轻轻戳了戳,很好奇的说道,“他们都说你比天上的神还厉害,那你是不会受伤的了?”

    梵香不自禁的退后一步,下意识里用手去挡开她的手指,看了看左肩,说道:“神又不是钢铁做的,他们也有血有肉,当然也会生病,也会受伤,也会死,神并不是长生不老,他们只是文明进化的程度比我们所在的世界高得多而已,多了理性,少了情感。……就算是钢铁,也会金属疲劳,况且我又不是神,我当然会受伤的。”

    梅朵儿用手抹了抹鬓角,歪着头看着梵香,眨巴着有如星星的眼睛,调皮地撇了撇嘴,道:“哦,是这样呀,嗯,我知道了。哦,还有,你……那匹马,可不可以送我。”嘴巴朝那匹乌骓马努了努,抬手指向乌骓马,神色很是热望。淳于缇萦跟在梅朵儿身后,一言不发,只将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看着梵香,有好奇,有仰慕。那乌骓宝马身高腿长,皮毛油光黑亮,双眼雄视前方,昂首阔步,很是神骏。

    “朵儿,别胡闹!”梅姑怜爱的看着女儿,轻柔地说道。

    “妈,谁胡闹啦?梵香大哥,是吧,嘻嘻。不如,你就跟我们一起先回精绝古城,救人的事,等以后探听到消息再说咯。”

    “是呀,是呀,梵香大哥,你就跟我们回精绝古城吧,……我们……还想跟你学学刀法呢,你的刀法好帅!”子期、无伤等少年义军走过来,用极其崇拜的眼光看着梵香,后面跟着三十多个外表文秀柔弱的少男少女。众多少年人在身后附和着说道。

    “好吧!”梵香想了想,确也只好如此。然后,走到乌骓跟前,用手抚摸了一下那骏马头上垂下的乌黑油亮的马鬃,牵上马缰,走到梅朵儿面前,递上马缰,微微一笑,道,“这匹乌骓以后就是你的了。”那乌骓打了一个响鼻,仰起头来,“咴咴”一声长嘶,用头在梵香手臂上挨擦了两下。那匹青马跟在梵香后面,亦是仰头“咴咴”一声长嘶。

    “谢谢你,嘻嘻,梵香大哥是好人。”梅朵儿嘻嘻一笑,神情甚是欢愉,转头对后面的那三十多个文弱的少男少女说道,“你们愿意跟我们回精绝古城吗?……参加我们义军,现在可以告诉梵香大哥了。”那些跟过来的少男少女是鬼子兵扫荡时,在各处抓来的两脚羊,听了梅朵儿的说话,其中有十数人颇是踌躇。

    老梅子站过来,哈哈一笑,说道:“这样吧,自愿加入的,我们欢迎,愿意回家的,我们给路费和干粮。”话音落下,便有十多个少年男子走了出去,留下来十二名少女及三名少年。

    “好吧,

    猪兄弟,你给那些回家的发点路费和干粮,我们也快启程回家了。”

    那六百余名降兵皆是感服于梵香的神勇与仁义,一路上也不用义军监视,心悦诚服的加入义军,参与了以后的每一次抗战,其中也涌现出不少英雄人物。

    这是精绝义军自与北宫仆从军开战以来的第一次大获全胜,众人皆是兴高采烈。

    百余骑马队在前开道,六十辆战车殿后,义军所有人等及军械物资皆搭乘那一百多部运输车辆,向精绝古城进发,浩浩荡荡地行走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中。

    大漠中,气候很是诡异。大家行进了小半日,一会儿狂风大作、暴雨倾盆,一会又太阳高照、晴空万里,塔克拉玛干沙漠更换了两幅面容给众人,或许是两种美。而这种大自然的美是纯粹的,很多神奇是无法理解的,其中的每一粒沙子,或是碎石,都蕴藏着千年万年的历史陈迹,无不让人感发思古之幽情。

    “爹、娘,我和梵香大哥他们几个先走一步,跟着辎重走,太慢了,好不好嘛?……一点不好玩!”梅朵儿骑着乌骓来到梅凌风与梅姑马前,嘻嘻笑着,撒着娇,说道。

    梅凌风与梅姑相视一眼,缓缓点点头,说,“好吧,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别只顾到处玩去,早点回家。”

    梅朵儿骑马来到梵香旁边,嘻嘻一笑,道,“梵香大哥,我们走快些,他们太慢了。”辛子期及几个少年人很是兴奋,吵吵嚷嚷,说道,“是呀是呀,梵香大哥,我们先走。”

    “好吧,梅大哥、猪大哥、淳于大哥、梅姑,那我就与他们先行一步了,古城再见。”梵香终是年轻人心性,遂向梅凌风等人告别道。

    “好的,梵香小兄弟,你们注意安全,早些回来。……我们古城再见。”

    梵香、梅朵儿、淳于缇萦、辛子期及虞无伤等五名年轻人提缰纵马向精绝古城奔驰而去。途中,梅朵儿等人向梵香详细介绍了精绝古城的现状。

    精绝古城位于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兹独河下游,在昆仑山的东北方向。距离东胜洲八千八百二十里。曾经,城里人口四百八十户,三千三百六十人,其中精干士兵五百人。设置有精绝都尉、左右将军、译长各一人。地形闭塞,交通不便。南距戎卢国四日的行程,向西通弥国四百六十里,大约两天的行程。原精绝人以多民族混居而成,主要以卢文为母语。精绝古城自北宫仆从军入侵后,精绝城国小力弱,终是毁于了战争,城中的原住民只得抛弃家园出逃,百不存一,就像是这个城市根本不存在过一样。

    三个月前,老梅子等人在逃难时,经过此处,见这个西域古城,里面有佛塔,城墙巍然但残断,已无几人居住,地面上随处散布着玉石碎片,城内战火已然散尽,果树、农田依旧,院门虚掩,犹如主人昨日才离开。他们是什么人?他们去那里了?一夜之间消失在北宫仆从军西进的铁蹄下!

    精绝古城是他们发现的最完整的居民村落,便驻扎下来,随着逃难人众渐多,终于聚集了三四千青壮老幼各色人等及妖类难民在此暂居。

    《异世界.本卷西域传》里最早记录了“精绝”的国名:媲麽川东入沙碛,行二百余里,至尼壤城,周三四里,在大泽中, 泽地热湿,难以履涉, 芦草荒茂,无复途径,唯趣城路仅得通行,故往来者莫不由此城焉,而瞿萨旦那以为东境之关防也。

    此时正值五月光景,雨后初晴,大漠里一片烟雾缭绕,从南边远远的昆仑北山飘来的薄雾,随着风沙倾泻而至,把大漠景致描绘得如梦如幻,远处的雪峰巍峨壮观,银光闪闪,有如仙境一般。

第七十七章 漫暗水,涓涓溜碧(10)

    异兽土蝼温顺地行在前面,梅朵儿与淳于缇萦对这匹土蝼甚是好奇,遂奔向前去,到了土蝼身前,两人跳下马来,伸手轻轻抚摸它的头颈,那异兽“哞哞”叫了几声,伸出舌头,在二人掌心舔了舔,似是明白人意。

    梅朵儿与淳于缇萦非常欢愉,围了这土蝼,这个摸摸长角,那个拍拍脖颈,那土蝼很是乖顺,便如一只小羊羔,跟二人很是亲热。

    “梵香大哥,这匹大牦牛叫什么名字呢?真可爱,呵呵。”淳于缇萦轻柔地抚摸着土蝼细长柔顺的绒毛。

    土蝼伸出舌头舔了舔缇萦的手心,用头轻轻挨擦缇萦手臂,似是很欢喜。

    “它叫大力仔,曾经还与我掰过手腕的,力气很大,所以,我叫他大力仔,呵呵。”梵香纵马前来,下了马,过来拍了拍土蝼的脖颈。

    “哦,大力仔!嗯,名副其实呢。”众人伴着异兽土蝼徒步前行,轻轻抚摸它的细长绒毛,甚是欣羡。

    梵香等人一路步行,一路说着话,在黄沙大地之间,行了半柱香时间,日头已是高悬,将路上的沙子烤得愈是滚烫,地表温度渐渐**起来,沙地间蒸腾起透明的水汽,远远看去,便似地面上的空气像透明的水波,在轻轻荡漾。

    走了一阵,众人上了马,在这西域飞鸟绝迹的干旱荒漠中,异兽土蝼在前,五人于毒辣太阳下纵马奔驰,甚是焦渴。

    看了看大家,梵香骑在大青马上,手搭凉棚,向远望去,对众人说道:“我记得来时,沿着兹独河谷一路走,须经过一座大石桥,沿途林木繁茂,不如我们从那大石桥去到对岸,再沿兹独河谷下行,应该是可以回精绝古城的。”

    其余四人听了,相视一眼,梅朵儿笑了笑,说道:“沿河谷走,当然可以,只是要多绕些弯路的。”

    辛子期抬头看了看天色,亦是手搭凉棚,皱了皱眉头,说道:“梵香大哥说得对,我们还是顺着河谷走,从树木林荫中穿过去,不会这么辛苦,看看今儿这日头,愈是毒辣的了。”

    “嗯,是的,我们便与梵香大哥走河谷吧。”淳于缇萦与虞无伤俱是赞同。

    “好吧,我们随梵香大哥的意思,回河汊去,翻过那片胡杨林山岗,距离兹独河大桥就不远的了。”梅朵儿看了看梵香,对大家说道。

    五人遂兜转马头,回了刚才战斗的河汊,纵马进了胡杨林,翻过山岗,便是一处戈壁滩。戈壁平坦如镜,黄沙漫漫。往前奔行了大半柱香时间,众人的战马已是半日奔波,嗅着从河面飘来的清新空气,越往前行,树木渐多。见到一路上渐次多起的鲜草嫩芽,马儿各各长嘶一声,放开了四蹄,奔行于这片开阔平坦的草甸上。

    往西南河谷方向行了约模一盏茶时间,忽隐约听得从河岸边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哭喊声、呵斥声、打骂声。众人抬眼看去,却被近岸沙地的繁密树林遮蔽了,无法看见。

    五人知道林中必有蹊跷,遂加快速度,越过一处不高的山梁,进入岸边的林带,林中静寂无声,循着声音急行前去,在林中曲曲折折的行了约一盏茶时间,看看快到林边,众人下了马,放轻脚步,在

    林木之间挨身过去,行到林边上,藏于树后,侧身细看,只见河岸边上插着一杆白旗,白旗下站着两拨人,分别为一群黑衣甲士与一群年轻女子。黑衣甲士约有千余号人,年轻女子人数甚众,约有两千余人。

    天空中回荡着惨绝人寰的尖叫。

    这些黑衣甲士手持刀枪,叫骂着,正将这些女子往河里驱赶,河中淹死的女子已有数千人,无数血肉之躯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在兹独河中沉浮着,在五月温暖的阳光下,向下游漂去。

    岸边的这些女子哀哀哭着,不愿下河的,便被那些黑衣甲士一刀劈死,踢入河中,顺水漂走。

    一些女子趁乱偷偷躲到河边的芦苇荡里,有鬼子士兵提着长枪,来回巡逻,看不到人,稍有风吹草动,就用长枪乱戳芦苇丛。芦苇丛中时或会有人因痛苦而喊出声,立时被鬼子兵抢上去,一枪刺死,嘻嘻笑骂着。

    芦苇荡中逐渐尸体成山,染红了水。

    还有鬼子负责巡视水面,见有会游泳的,便拉满长弓一箭箭射去,将之射杀于水中,河面漂满了尸体,塞在河道上,水为之断流。

    梵香等人藏在树木后,抬眼看去,突然目睹这一切,怒愤填膺,空气一下凝固了,心中一下静寂无声。

    梵香目眦欲裂,不作犹疑,抽出断刀,大喝一声,直向林下的鬼子兵冲去。余人皆是按捺不住,抽出兵刃,紧随其后,几步跳到那些鬼子兵跟前,挥了兵器猛砍,将最靠前的十数名鬼子砍倒在地。众鬼子兵一见,舍了岸边众女子,发一声喊,齐齐围了过来。

    这时,一个身穿草黄色衣袍的妖怪,头戴一顶草黄色头盔,头盔边缘垂下两块如猪耳皮帘子,遮住了脖颈,手拿一柄黑黝黝的武士刀,领着百十个身着铁甲的鬼子兵纵跃前来,将梵香等人围在垓心。

    梵香打量了一下那妖怪。只见那妖怪獐头鼠目,青面獠牙,身形矮小猥琐,眼神傲慢,嚷嚷道:“你们是哪儿来的小杂碎,敢到你犬养孙爷爷面前来撒野,……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让你犬养孙爷爷送你们上西天去,统统死啦死啦的。”双手握了刀柄,便要跳上来。

    辛子期站出来,冷冷一笑,指着那妖怪说道,“不知是哪儿来的小鬼子,……喂,你是挖墙的还是偷鸡的,真是丑得很有工艺水平,哈哈……。”

    那鼠目怪怒极,再不搭话,双手握刀向辛子期当胸刺来。辛子期并不慌张,抽刀架住,脚下一错,顺着武士刀的来势,向旁轻轻一闪,避过刀锋,右手挥刀,砍向那鬼子将领头颈,顺势踢出左脚,踹向那怪腰下。一起一落之间,那鼠目怪也有些本事,身形极是灵巧,于间不容发之际,一个侧身闪避,躲开了辛子期的刀锋,并顺势将武士刀锋横扫过来。

    辛子期横刀去挡,当的一声,手中刀登时被重重弹开,震得右臂酸麻,向后退后三步,重重跌在地上。

    那鼠目怪踏上一步,举起刀来,便要自那子期前胸劈下。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子期听得耳边“呼”得一声,忙翻身一闪,只见一道幽蓝光焰从眼前掠过,定睛看去,却是一把断刀将那武士刀挡开,顺势递进,直削那

    鼠目怪双手握刀的十指。这手挥刀动作干净利落,出刀阴柔,角度诡异,蓝色刀芒一闪划过,有如行云流水,快捷之极,正是梵香施展的如梦令醉刀刀法第五式“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那鼠目怪“哎呦”一声,不及回刀格挡,向后跃出,双手一松,只得将刀扔了,以保全十指。

    梵香哪容他闪身退去,欺近身去,刀锋一转,快如石火,反手一刀,平平朝那环眼怪跃起的左腿膝盖处砍落。那怪身在半空,将落不落,退无可退。只见一道刀芒闪过,那鼠目怪一条左腿已是被一刀斩断,“哎呀”一声痛呼,跌落于地。

    梵香紧握了断刀,不再看这鼠目怪,向旁看去,只见四面团团围了千余鬼子兵丁,遂对淳于缇萦等人说道,“这些鬼子一个都别想跑,给我杀!”话音未落,已是当先挥刀砍向面前的鬼子,刀刀夺命。

    在梵香率领下,梅朵儿等人对付这些小鬼子绰绰有余。只见他们东一斩,西一砍,没够一柱香时间,便将众鬼子尽数歼灭。岸边那些幸存的女子们见鬼子们全数被杀,皆是欢喜涕零,齐齐聚拢过来。

    梵香走到那鼠目怪身前,见那怪断腿流血不止,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

    他遂俯下身去,看着那鬼子头儿,冷冷说道:“你只要老实回答我的问话,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些。”

    那鬼子头儿兀自强硬,闷声哼了一声,死死盯着梵香,不说话。

    梵香见这鬼子头儿不说话,微微一笑,将断刀在那鬼子头儿断腿处轻轻划了一下,那鬼子头儿疼得一哆嗦,“呀”的一声惨叫。

    梵香用刀拍了拍那鼠目怪脸颊,冷冷看着他,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北宫仆从军,你瞎了眼,看不出来么?”那怪兀自嘴硬,恨恨说道。

    梵香提起刀,笑了笑,嘴角微翘,眼神邪痞,在那怪另一只腿上狠狠划了一刀,继续问道:“是从那里来的?”

    那怪痛得“哎呀”一声,额间冒出虚汗,浑身微微颤抖,嘴唇微微蠕动,再也不敢嘴硬,乖乖答道:“我是南征将军慕容令属下千夫长犬养孙,带了这些从东胜洲大西南抓来的两脚羊,准备与负责清剿这块区域的伯阶将军会合,没想到今早派去联络的斥候回来说,伯阶千人队已被歼灭,我只好去更西面的弥城,但那里距离这里尚有五六百里地儿,带着这数千只两脚羊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着实缓慢。一时吃不完,又不想放掉。真他娘的麻烦,所以,就在这里……”偷偷看了一眼梵香,不敢再说下去。

    “征南将军慕容令?大西南?嗯,那你说说,你有去过大西南山乡里一个叫莫家村的地方没有?”

    犬养孙沉思了一会,说道:“我倒是没有去,去那大山里征缴的是慕容令将军手下的万夫长冯跋,听说他在那里抓了很多美女,搜刮到很多值钱的宝贝。”

    “抓的那些女子呢,去了哪里?”

    “这,这,这……”

    梵香提起刀来,在那鼠目怪右臂上重重划了一刀,冷声道:“快说!说详细了。”

第七十八章 抬望眼,仰天长啸(1)

    异世界陆沉,农历丁丑年五月,斗天者梵香氏偕异兽至,杀将,筑城,整军,抗战。异世界本卷人间世本纪.

    犬养孙痛得嘴巴一咧,忙答道:“义士,你看,我们抓两脚羊,主要充作军,军粮,宰杀烹食。晚上就,就,……夕奸昼食,我们还把这些两脚羊细分为老瘦男子谓之‘饶把火’,妇人少艾者名之‘不羡羊’,小儿呼为‘和骨烂’,又通目为‘两脚羊’。嘿嘿,意思是老而瘦的男子不易煮,需要再加些材火;年轻的妇人味道佳,胜过羊肉;小童细皮嫩肉,煮来连骨头都一起烂熟了。……”说着,不禁闭了眼,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似是还在回味那味道。

    梵香听到此处,不禁目眦欲裂,提起刀来,在犬养孙胸前狠狠割了一刀。

    犬养孙痛得嘴唇一哆嗦,忙睁开眼来,看着梵香冷如寒冰的双眼,惊惧得不由浑身打颤,道:“……义士,这,这……我以后不敢了。”

    “你们为何对这些人这么凶残?”

    犬养孙打着抖,惊惧地看着梵香,哆哆嗦嗦,答道:“我,我,我们并没把他们当人看,他,他们只是食物。……”

    “那好,我再问你,冯跋抓来的那些人后来怎样了?”

    “义士,这,这,……我也不知道,多半,多半也似我一样的,当做了军粮,或者全部处死了。……冯跋是慕容府上的家将,如今是慕容令将军手下的五虎将之一,是其亲信,自然随了慕容令将军的南路大军一同行军。北宫天庭的冥界集结令一下,我便受慕容将军令率先开拔,所以比他们早到些时日,现在,现在慕容令所率大军还在后面,只怕不久也会从此处经过的了。”

    “很好。”梵香看着东边的方向,冷冰冰说道。

    犬养孙看着梵香眼中森森杀意,不禁大惧,忙不迭的求饶,道:“义士,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唔,我考虑一下吧。”

    梵香站起身来,不再看犬养孙一眼,对辛子期说道:“这只魔鬼,你们处理吧。”

    “好,我来处理。”辛子期走过去,将那把黑黝黝的武士刀拾起来,看了看,说道:“梵香大哥,这把刀还不错,可以送我么?”

    “嗯,你喜欢,就拿去吧。”

    “谢谢梵香大哥。”辛子期向梵香拱手一礼。

    梵香微微一笑,拱手还了一礼。

    辛子期走到犬养孙身前,看着躺在地上的这个鬼子将领,冷冷说道:“刚才这位就是斗天勇士梵香,他是我们大哥,我现在告诉你,让你死个明白。”

    “梵香?……他是梵香?……唉……”那鼠目怪定定看着梵香约有半杯茶时间,随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将眼睛阖上了。

    “好,我送你回老家去,下辈子别做鬼子了。”辛子期说着,双手握了武士刀,一刀将犬养孙首级斩了下来。

    梵香看了看岸上的这两千余名青年女子,说道:“我叫梵香,今天不早了,大家还是先与我们回精绝古城,以后再做打算吧。”

    “好,我们愿意跟随梵香义士去精绝古城。”众女子齐声说道。

    梵香与梅朵儿等人带着众女子,跨过兹独河大桥,沿着兹独河谷下行,向精绝古城进发。

    黄沙铺陈的河道沉默地蜿蜒着,河谷中流淌的水,载着沉重的血泪与世间种种

    ,时而舒缓,时而激流湍湍,呜咽的流水声,在这条亘古的空谷中发着千年的回响,似在诉说着光阴的旅程和岁月的沧桑。

    众人行走在这段古老河谷里,兹独河水流湍湍,时或会见到溺毙的女子尸身随了水波顺流而下,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压抑气氛。

    沿着河谷的林荫小道,二千余人从此处经过,形成一条长蛇阵,蜿蜒前行,均是默然无语。

    兹独河发源于西南昆仑北山,从戈壁沙漠中穿越而过,所经之处,形成一片阔大的绿洲,一直流到精绝古城,滋养着精绝文明,那里曾经有丰美的绿色牧场,有少女轻盈的舞姿,有静好的人间生活。

    河谷中,柳树与胡杨繁茂的滋长着,给兹独河两岸生发出无尽的生机。五月清凉的风,拂过谷中,如透过林荫洒下的阳光一样清凉,柳枝摇摇,胡杨翩翩,他们的影子,投射到地面银白的沙尘上,一路拉长。

    兹独河下游冲积扇作马尾状展开,河网密布。

    众人沿着下游谷地北行,约大半天的光景,来到一处开阔的湖面,一望无际,如一湾水平如镜的海,水波轻漾,清澈碧透,远远的西面碧波上架放了一座胡杨木桥,映了天光,反着古老的暗红色,倒影在水中柔柔的摇动,如延伸而去的绸带;涟漪动处,漂浮着天鹅等水禽,“嘎~嘎~嘎~”叫着,偶尔也会从水面成群结队的飞起,在精绝的天空里飞翔。

    远远望去,水草丰茂,风光旖旎,九曲十八弯,透过树间空隙可见天尽头处的金色流沙这便是精绝城外优雅迷人的天鹅湖。

    天鹅湖东西长六十里,南北宽五十里,湖水清澈透底,透明如碧色的琥珀。天气晴朗时,湖面仿佛静止,目之所及,深邃蔚蓝,天空与之融为一体,似是没了界限。

    五月的天鹅湖,山花烂漫,有如“塞上江南”。南面雪山倒映,北边黄沙灿灿,而这里却是一片绿意葱葱,温暖润湿。花海、草原、湖泊、雪山……微风吹拂着湖面,湖水倒映着天空,静静等待着落日的降临,随之,天鹅湖的色彩逐渐斑斓,绚丽的晚霞染红了湖面。昼夜交替,光影在此呈现了最美的姿态。

    天鹅湖附近百十里范围内是树木苍翠的林带。

    有一群人在远远的林中吆喝着,似是在齐心合力做着什么工作。

    林带之内,天鹅湖上,烟波浩渺,远山如画。小舟,浮岛,渔网,水道,木屋,夕阳等,将这里构筑成人与自然共栖的世外桃源。

    宽阔的湖面上,凉风吹拂,微波荡漾,窄长的小木船上,几个渔夫或一脚站在船边,一脚悬空夹着船桨划船,成金鸡独立状,或是将船桨夹在腋下,用脚划船,腾出双手操作渔网,不论是哪种姿势,都可以保持许久。远远望过去,犹如巨大舞台上优雅的芭蕾舞表演者挺拔的身姿,轻盈连贯的动作,高超的平衡技巧,让人止不住惊叹。

    单脚划船,双手捕鱼,是东胜洲南方地域里的民众特有的捕鱼方式,千百年来被一代一代传承下来。因躲避战乱,来到这绝域殊方,便将这原始的捕鱼方法带了来,竟而成了这天鹅湖一大特色景观。

    天鹅湖的蓝,蓝得纯净,蓝得幽深,蓝得神秘。

    星星点点的湖面,如蓝色的闪亮眼眸,浓墨重彩的古城,被天空和湖水无处不在的蓝色包围着这座星湖之城,美丽着的样子,是如此轻而易举便让人心醉神迷。

    看着眼前美景,梵香不由驻足观赏,忽

    想起一句诗,遂轻轻吟道:“你宝石蓝的湖水,一见便教人心神荡。”

    有数名少女走来,站在梵香身后,听得梵香的轻吟,其中一名女子轻轻叹了一口气,亦是说道:“四山吞浩淼,一碧拭空明。……但它更像是昆仑山的仙女流下的一滴泪珠!”说着,那女子抬起手来,将眼角的一滴泪水擦去。

    梅朵儿与淳于缇萦及那二千余名女子看着这眼前美景,亦是深感于怀。有多名女子已是痛哭失声,哀哀的哭泣,在湖边响成一片。

    梵香等五人带着二千余名青少年女子,行走在湖畔。

    五月的天鹅湖畔花海无边,西南的雪山壮丽,绿草如茵,风光如画,金黄的毛茛花似橙黄色的腰带围绕着湖畔,偶尔点缀的紫苏花,亦是无比娇艳的绽开着,明艳的野罂粟花花开烂漫,铺天盖地,向远处肆意蔓延,如火燃烧,形成花的海洋。

    花儿应照着雪山下的蔚蓝湖水,所有的一切元素,都像是某位慈祥的圣界之帝精心安排好的美丽画卷。

    继续往前行,是一大片薰衣草地。一片片的紫色小花开得正是热闹非凡,大片的薰衣草宛如深紫色的波浪层叠起伏,汇成一场紫色的少女之梦。

    方圆数十里,都笼罩在薰衣草的馥郁芬芳里,开成一片紫色的浪漫。在浪漫的紫色蔓延的余波里,这片绿洲草原的地势随着下游水道的扩散,逐渐开阔起来,远远的草原上点缀着一望无际的油菜花,金黄的一片,穿插在紫色的薰衣草的世界里,形成了强烈的色彩对比。

    广袤的、青绿的、金黄的背景上,远处还有连绵雪山,漫漫黄沙,大片大片黄灿灿的油菜花、向日葵花,镶嵌其中,仿佛天幕之下绘就的一幅巨大的油画。

    五月的南疆,这片精绝绿洲的草原,于雪山之下,线条优美,与世隔绝的孤独城市,一切都美得不似人间!

    远远的草原上,几个人正在策马奔腾,茂盛的草丛间,有点点白色,是放牧的羊群。

    精绝绿洲沟壑纵横,在草原中颇具阳刚之美,绿地上纵切出无数的沟壑,将平静的草原勾画的象大海里掀起的波浪。在这里看到蓝的天、白的云、白云下面是银色的雪山、墨绿的杉林、淡青色的草原和五颜六色的花海,几种色彩层次分明,色调和谐,形成一幅天然图画。

    众人心醉于这战争之间余存的自然风景,忽听到绿洲花海中,一阵优美动听的歌声传来:

    青青草原,

    碧草茵茵,

    野花开遍山野,

    牧羊人在这里赶着羊群,

    亲爱的人儿呀,

    天鹅湖代表我的心,

    但愿呀,

    在草原上安放你的双脚,

    在我心里搁上你的眼睛。

    青青草原,

    悠悠碧云,

    山风吹过心灵,

    美丽的姑娘在这里摘着花儿,

    亲爱的人儿呀,

    天鹅湖代表我的心,

    但愿呀,

    在草原上安放你的双脚,

    在我心里搁上你的眼睛。

    ……

    歌声优美动听,轻盈缥缈,音韵柔和,旋律和谐,便如在这里所看到蓝天、白云、雪山、草原和花海里的五颜六色,萦绕在众人耳边,让人沉醉于中。

第七十九章 抬望眼,仰天长啸(2)

    众人听得歌声,循声看去,只见远远的天鹅湖畔,簇簇盛开的花丛中,一个头披白纱的少女,身形高挑袅娜,手捧鲜花,正在向她们招手示意,旁边有一个年岁稍小的少女腰悬佩刀,站在她旁边不远处,似是警戒。

    梅朵儿与淳于缇萦见了,两人亦是举起手来,向那白纱少女挥手示意。

    梵香定睛看去,正是昨天在兹独河口遇见的那两位少女,心中微感诧异。

    淳于缇萦转过头来,轻轻一笑,对梵香说道:“这位姑娘便是精绝古国的公主,名叫阿依古丽。北宫鬼子入侵时,她利用城中一处非常隐秘的仓库,保护了三百多个孩子,为这古城留下了生命的种子,而她的亲人与其他城民却死于刀兵之中,她很坚强,在鬼子兵撤离后,她便带着这些孩子们用遗留的物资在城中艰难的生活,我们来以后,便拿出遗留的物资,帮助我们安顿难民。现在,城中渐渐恢复往日的面貌,跟她的无私奉献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我们都很喜欢她,我们这就过去吧。”

    “好的,我们过去。”梵香点点头。

    五人带着众女子向阿依古丽走过去。阿依古丽与阿伊莎见了,奔跑着,向他们迎了上来。到了梵香等人面前,看着大家说道:“你们终于回来啦,我们担心了一天一夜了呢,……我们打了胜仗,对吧,呵呵。”

    梅朵儿与淳于缇萦看着阿依古丽,笑着说道:“呵呵,是呀,你猜猜,是谁带着我们打了这个大胜仗。”眼睛不由向梵香看了一眼。

    “嗯,是谁呢,我猜,……是这个英雄,对吧?因为以前……呵呵。”阿依古丽微笑着,眼光从梅朵儿与淳于缇萦二人脸上慢慢滑过,晶莹的亮光,在那双美丽的蓝色眼睛里闪动,然后落在梵香脸上,神情欣悦,说道:“嗯,我没说错吧,朵儿姐姐。”

    梅朵儿与淳于缇萦看着阿依古丽,微笑着,点点头。

    阿依古丽走到梵香面前,看着梵香,嫣然一笑,将手中的那束鲜花捧至梵香眼前,道:“大英雄,我把这束花送你,谢谢你!”说起话来,眼睛弯弯的,总是一脸笑意,立体的五官加上精致的妆容,极致美丽。

    梵香颇有些不自在,忙摆手逊谢道:“你过誉了,战斗是大家一起打的。”

    “呵呵,梵香大哥,你便接了这花罢!没有你的参战,我们,我们现在说不定……”梅朵儿等几人看着梵香,笑着说道。

    “好吧,我便代表全体战士接下这花了。”梵香接过花来,在鼻下轻轻嗅了嗅,道,“这花儿真香!”

    “那当然啦,花儿是我们精绝绿洲的精灵,你看,是它们将我们的世界装扮成了天地之间最美的地方!”阿依古丽回头向四周看去。

    大家随着她的眼光看去,只见雪山映照之下,点缀于兹独河尾闾地带的这个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的绿洲小国--精绝古城,坐落在一个高高隆起的沙丘之上,远远看去,地势形如莲花,漫山绿意,点缀着美丽的小花,牛羊成群,让人浮想联翩。沙丘之下,林木与草原有绒布般的质感,自然形成的沟壑,在明暗光影里也显露出妖娆的形态,特别是那低矮的山岗,没有尖利的棱角和陡峭的边缘

    ,有的曲线平滑,有些山岗珠润玉圆,一片葱浓郁郁景象。它有充满人世间最具质感的田园诗一样的画面,此时漫步于精绝的青青草场,对眼睛来说,是一场一生难忘的盛宴,让人不禁感叹:这才是梦中的童话吧。

    精绝绿洲没有崇山峻岭,但是它的河网、堤坝和圩田都构成了独特的风光。每寸土地拥有大自然最美风景的密度,可谓大千世界里的一处净土。

    战火带来毁灭,而和平只能修复创伤,但唯有大自然才能修复一切,包括心灵。

    每到五月,精绝的大地就变成了画板,被鲜花淹没。纵横的花田,交错的河道,湖面的天鹅组成了精绝这道世上独一无二的风景。

    在这里你能看到:

    大漠、戈壁、峡谷、雪山

    森林、湖泊、河流、草原

    各种极致的美,毫无保留地铺展在眼前

    未经人工雕琢,原始而又震撼

    人生,至少要有一个五月留给精绝。

    是呀

    除了这一生

    我们没有下一世的时间

    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

    梵香等众人流连在这神奇的绿洲美景之间,此时日已西斜,火红的霞光铺在这片静谧而古老的土地上。他们站在精绝古城东门外的草原上,远远地看着这座载满苦难的古老却又年轻的城。

    精绝古城地处于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位于昆仑山东北部,处于兹独河下游尾闾之上。

    兹独河发源于昆仑山北麓的吕什塔格冰川,兹独河河床平均宽度达两里,河水由南而北流,流经的距离达500余里,最后深入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腹地,汇成这一面阔大而清澈的天鹅湖,而水系范围便是“精绝绿洲”。

    精绝绿洲,背倚莽莽昆仑,面朝无垠沙漠。全境沙丘连绵,地势南高北低,自西向东倾斜。每年五到九月,兹独河水流量占全年的百分之七十九。其它时间,中游以下基本断流,主要靠泉水补给。水系范围内,可种植小麦、粟稷、玉米、棉花、蔓青、白菜、饲养羊、牛、骆驼、马。兹独河尾闾地带的沙丘与沙岭之间,南北约五十多里长,东西约二十余里宽,在这辽阔美丽的土地上,遍布着寺院、官署、住宅群、种植园、皮革、冶铁作坊和墓地等遗存。

    他们沿着沙丘东面的草地向精绝古城走去。

    一群人在砍伐着城外的红柳木及其他各种树木,想是用以修缮已被战火毁坏的居所建筑。由于生存环境的严酷,逃难到此的人们为了阻挡风沙,用粗大的胡杨木作为房屋的主要框架,再以芦苇、红柳条编织成墙,在墙上薄敷泥土,或者在墙外再编织篱笆。

    “顺风倒咧……”几个半大的少年人及一群老者远远地拉紧拴在胡杨木上的绳子,喊着嘹亮的号子,一棵在五月里枝繁叶茂的大树轰然倒下,梵香感到地面轻轻抖动了一下。

    那些逃难至此的人类和妖众们,齐心合力,拿起斧头和短锯,将整片整片的树林砍到,一些人开始从巨大的树身上去掉枝丫,修平凸起物,便如在为一个死去的人整理遗体。树上掉落的枝叶就像头发,一缕缕散落在草原上,狼

    藉一片。整理好的树干很快被一些年轻的女子用滑橇拖走了。只留下枝叶、树皮,像残损的肢体躺在地上,没有知觉。

    数日来,在他们的斧头和短锯下,草原上大片的林海化为荒山秃岭;只剩一些矮矮的短桩掩映在离离的原上草中,似乎想要告诉后来的人们,我们曾经在这里存在过。

    这群避居于此的外乡人,似乎觉得这些本不属于他们的物种,现在任由他们占领使用,毫无敬畏之心,是理所当然的。他们的砍伐只能用疯狂来形容,那些摇曳多姿的红柳树、亭亭如盖的青桑、坚忍不拔的沙枣树,以及胡杨木、杏树、桃树、苹果树等,连五月的芦苇也未能幸免,见什么砍什么,各家各户无组织无纪律,自作自为,几百把铁斧、砍刀、短锯,能用到的工具都用上,连日来,一群人如同一群蝗虫,所过之处,只剩下一片树桩。

    人们越砍越远,只留下地上光秃秃的树桩。

    梵香走过去,轻轻抚摸那留存下的树桩崭新的断面,就像一道碗口大的伤疤,一滴滴的汁液渗出,宛如透明的血液,他似乎可以感受到一种躯体被斩断或刺穿的剧痛。他抬起头来,看见阿依古丽、梅朵儿与淳于缇萦站在他的身前,眼含泪水。她们的手,也放在了这树桩的断面上,轻轻抚摸,那几只手就像抚摸着一个婴儿的光洁皮肤,向他传示着心有戚戚的痛楚与颤抖,乃至共鸣。

    为了一时的避沙遮阳,他们尽可能的砍伐所能见到的高大植株,此时的精绝古城可以说是全由木结构建筑构成的城市,可以想见,使用的树木会有多少。正是这种无节制的砍伐,造成精绝的树木日益减少,直接导致日后水源更为减少。或许,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这个世界不同的地域发生,而幸存的人类无动于衷。

    一些伟大而古老的遗存,没有毁灭于战争时期,却消失于和平年代,这对于活着的人,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所有这些曾经在这个世界上繁荣过的、喧闹过的、骄傲过的、闪烁过迷人色彩的伟大存在,如今,连同它们创造的绚丽文明,权力与财富、光荣与梦想,终将统统被人类无情的贪婪抹掉,无一幸免!

    反思人类的历史,人类永远是是贪婪的,往往吃一堑不能长一智。

    五人站起身来,遗憾的看着这里曾经葱茏一片的树林,渐渐的走过了这片草原,向精绝东门走去。

    越走越近,可以看见那用夯土构建的宏伟的王城高墙,已经被数月前的那场战火摧毁了,只剩一些残垣断壁的遗址被蒸腾砂砾掩埋了。环绕古城的城墙大多已化为铁蹄之下的灰烬。此次兵灾,史书并未留下切实记载,唯记整个精绝古城都化为废墟,精绝遗民四散逃离,这个繁盛千余年的古国,彻底消失于烽烟的尘埃中,而将以崭新面貌重现于世。

    残破的王城遗址内有护城河、城墙、大佛寺、可汗堡等硝烟散尽后破败不堪的建筑,依稀还能见到只有后来避难的城民,经过数月的努力,渐渐围垦起来的绿洲屯田,使这里开始恢复一些往日的生机。

    梵香与众人跨过已经干涸的护城河,走进古城已经废弃的巨大城门,走过残缺的门洞,踏上城中的街道。

第八十章 抬望眼,仰天长啸(3)

    众人走在街道上,城中的行人很少,街道上堆积着破废待修的车辆和弩箭的发射架,两旁的建筑物在战火下变得支离破碎。北宫仆从军在攻城阶段不断使用炮击战术,成千上万枚石油燃烧弹与黑色火药制作的炮弹落到古城的城区,大部分建筑物在战火下成为了废墟。

    战争让昔日繁华的街区变成了白地,内城区及远处的建筑物被大量破坏,显示着当时精绝城民在败亡之时坚强抵抗的场景。战火之下被摧毁的民居,残垣断壁,墙面千疮百孔,述说着这场战役是多么惨烈,残酷。

    此时,两旁房屋燃烧得仅剩石墙骨架的城中主干道,以及王宫前面的广场及街道已被逃难至此的民众清理干净了,而留存下来的人们面对被摧毁的家园显得非常无助。正在全面清理城市废墟的平民,大部分都是女性与老者,因为青壮男性无论妖或者人,都加入了抵抗每一场北宫仆从军的反清剿战斗中,还有更多的男性因为战争而死去,留下的废墟只能依靠妖类和人类女性来处理。

    一队士兵在一栋建筑物旁巡查,作为反抗义军的战士,时时需要管理着此时精绝城内的治安。

    这里曾经是大漠深处千年来的宗教、文化与艺术中心。

    行步古城之中,古城街道如同迷宫般错综复杂,依稀可见西域风格的民居还有着战前的样子。那些昔日的池塘、小桥、果园、树林的遗址仍历历在目,似乎曾经这里的深巷中亦是走过一位手拿油纸伞的如丁香一样美丽的姑娘。

    走在这城中街道凹凸不平的沙砖石铺的街路上,仿佛霎时就会有着一种徘徊在旧时光里的感觉。

    在精绝古城内,沿街曾经有大大小小的各种商铺和摊档,贩卖形形色色、大同小异的铁器、棉布、陶瓷、皮革、地毯等手工艺品,让人眼花缭乱。精绝曾经是当之无愧的手工业城,而最出名的行业就是棉布制造与铁器加工。那时,精绝拥有最传统的棉布制造作坊,它也是唯一坚持用手工制布的地方。战争之前,在这里,任何一家作坊制造的衣服、布包、鞋帽等产品都非常精美,质量顶级。这里的棉布制品如此高级,但是制作过程绝对令人意想不到。曾经到过精绝的人,常常会用“香气四溢”、“暗香浮动”来形容这里的棉布染坊。其实这一点都不夸张,只要闻到花香阵阵的气味,你就知道这附近有棉布染坊了。

    所以,精绝古城又被当时的世人叫做“芳香之城”。

    曾经,在典型的棉布染坊里,当时的原住民一般都是露天作业,染坊里摆放着上百口五颜六色的大染缸,形状各异,就像是一个大蜂窝,工人们像蜜蜂一样忙碌着。而作为普通买家,如果进入染坊参观,一般会觉得心旷神怡,仿佛将身心置于一个巨大的香气弥漫的空气浴室中。因为染坊的空气实在是香氛盈盈,缭绕不绝。

    根据精绝古老的棉染方法,必须将织好的棉布放在雪莲、玫瑰、罂粟、檀香木、曼陀罗、天池瑶草和盐等物质一起浸泡,水煮,还要用昆仑山雪融水再度浸泡软化,然后提取各种花中的植物精油作为染料,最后,便是去王宫讨来广场中央喷发的精绝圣泉,像甘露一样洒在布料上面。这样,染上的色彩才会持久不褪。这样的独特“配方”听起来虽然很是繁琐,但用料却皆是独具匠心。经过这样的多重浸泡处理之后,棉质会变得细腻柔软而富有弹性,韧性很强,数件相

    叠,足以抵受弓箭的穿透力,所以,亦常制作为士兵的软甲。但随着战火的燃烧,这些古老技艺所知之人渐少。

    众人缓步向内城中轴线上的王宫走去,王宫建在一座形如雪莲的巨大土丘上,就像花蕊上的一颗明珠,很是绝妙。

    王宫前面有一处宽阔的阅兵广场。

    广场边上矗立着三道巨型拱门和粗大华丽的门柱,门柱上有精美的龙纹雕刻痕迹,巍峨,壮观。

    站在广场上,看着眼前曾经富丽堂皇的王宫,依然高高在上,众人心里皆是唏嘘。

    走过阅兵广场,其后逐级升高的玉石台阶顶部,有一座残破却巨大宏伟的宫外牌坊,上书蓝堂金字“昆仑精绝”四字,周围仍残留着部分高高的宫墙;其后又是一个开阔的御前广场,广场中央有一个喷泉,围栏上镌着“精绝王泉”的蓝堂金字横匾一桢,泉水依然在喷发。泉池四周由花岗石板砌成的多边形图案,中央一股清泉从池底蓦然喷涌而出,形成一个晶莹透明的蘑菇状,将无数片碧玉般的花瓣抛向四周,似一朵盛开的莲花,又似无声四溅的碎玉落入一泓清池。

    精绝王泉是精绝绿洲最大的不冻泉,泉水是昆仑山中冰雪融化后渗入地下流动喷涌出来的,不仅澄澈清冽,晶莹透明,甘甜醇美,洁净卫生,加上这里海拔高,没有污染,被誉为“精绝甘露”。它喷出地层前,在地下蕴藏潜流达二十余年,从周围环境中溶解锶、钙、钾、碳酸氢根等对人体健康有益的元素,能最大限度的促进人体健康,被曾经的精绝城民视为圣泉。

    御前广场尽头是九十九级玉阶向上,尽头处便是一进数院,座北朝南的“精绝王宫”的建筑群落。

    前后依次修建的宫门楼两层九间,正中悬挂蓝堂金字竖匾一桢,上书“正大光明殿”五字;宫门楼前,东西两侧竖立顶端为斗方形,高约三丈三尺围杆各一根;第二院,正北建有前后泼水,前后出檐、前后开门的“养心殿”,东西两侧建土木结构的平房各三间;第三院正北为“含寿宫”,东西两侧各建“长乐宫”、“未央宫”各一座;和上一间,下三间的未央前殿、后阁、麒麟殿、朱鸟殿各一座;第四院正北建有“永乐殿”,两侧建单腹腰式的安昌殿、景福殿、永安宫各三间;第五院正北为两层“崇政殿”。

    此建筑群除平房为土木结构外,各殿宇均为砖木结构,雕梁画栋,高墙琉璃,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十分雄宏,不愧为既有东方色彩又有西域风情的王宫圣地。

    只是在战火之后,这个王宫的建筑群落已经被毁坏得支离破碎,只能依稀看见它们曾经有过的堂皇、富丽与荣光。

    夕阳西斜,天边的云霞璀璨而苍凉,将薄薄的余晖投射在这王宫残破而辉煌的琉璃瓦上,反映着清冷而色彩绚烂的辉光,更增这景致的惨烈与悲壮。

    梵香看着这恢弘却已破碎的建筑群,想起“蜀山兀,阿房出。……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孤夫之心,日益骄固。楚人一炬,可怜焦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乎!……”不禁轻声说道,“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心下深自感叹。

    淳于缇萦亦是感叹道:“逝者如斯,无复哀之!”

    “往昔历历,光阴倾城而下,易

    把人抛,唯余禅意最是清浅,只恨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一名女子站在梵香身后,轻轻喟叹一声,抬起手来,将眼角那滴泪水擦净了。梵香听得叹息声,回过头去,看了看那女子,只见那女子约十七八岁,衣衫破烂,身量单薄,头发蓬乱,形容憔悴,脸上污迹斑斑,眉目之间却掩不住一种清丽秀美之气,遂对那女子微微一笑,那女子亦是看着梵香,浅浅一笑,却不再言语。

    众人正神游于这王宫的前世今生之际,忽听身后台阶上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转身看去,却是梅凌风等人兴高采烈地走来。那匹土蝼大力仔仰头一声嚎叫,双眼血红,前脚一蹲,便要扑将上去。梵香抚摸着大力仔的脖颈,柔声说道,“别紧张,他们都是朋友呢。”大力仔听了,便用头轻轻挨擦梵香手臂,又恢复到懒洋洋的神态。

    梵香与阿依古丽、梅朵儿等一众人群忙迎上前去,向走来的一干人等团团抱拳一礼,道,“梅大哥、猪大哥、淳于大哥、梅姑,你们回来啦,一路还顺利吧。”

    “哈哈,一路很是顺利,只是辛苦了这帮兄弟,横穿了这大漠。”老梅子看了看梵香身后的两千余名青少年女子,哈哈一笑,走上前来,一把握了梵香右手,对身后跟来的一个手拿丈八长矛的精瘦汉子说道,“过兄弟,这就是你很想见的梵香兄弟,来,认识一下,哈哈,没想到吧,这么年轻是吧。”

    那蛇妖过山风忙将手中长矛扔给身边随从,对梵香抱拳一礼,哈哈一笑,朗声说道,“今日得见斗天英雄,三生有幸啦,哈哈。”

    “过大哥,不客气。……哈哈。”梵香忙还了一礼,朗朗一笑。

    众人死里逃生,还打了一个大大的胜仗,满载而归,皆是满心欢喜。

    众参战人员将缴获的粮草、器械、牛羊牲畜等物资搬卸清点入库,共计:(1)军械物资有运输车辆100辆,巨镰战车60辆,战马248匹,战刀及铁枪(含义军战殁者)1280把,火药及各类炮弹、弩箭若干;(2)粮草物资有糙米10万余斤,糯米16万余斤,粟米6万余斤,牛羊等牲畜合计6000余头,其余杂物未计,外加俘虏自愿参与义军的人员685名(其中,负责辎重运输的非战斗军卒200名,其余战斗军卒485名,含妖类与人类士兵)。

    义军军心豪壮,回军时,梅凌风已与众人商议,决定晚上在阅兵广场上举行露天篝火聚会,一为庆祝胜利,一为梵香接风,三为犒劳众将士及新入人员。

    夕阳西下,大漠之上暮色渐浓,一钩眉月从东边天空升起。

    精绝城中,阅兵广场上鼓乐之声大作。

    梅朵儿过来拉了梵香的手,说道:“月儿出来啦,梵香大哥,我们先去吧。”向老梅子和梅姑微微一笑,拉着梵香便往下面的阅兵广场跑去。

    七人带着那群女子,来到王宫外的阅兵广场,只见广场平地中央烧了一大堆篝火,人、妖各类青年战士正从四面八方走来,远远围坐在火旁。火堆四周有数人在烧烤牛羊,一些人在弹琴奏乐,一片喜乐景象。

    站在阅兵广场上,梅朵儿向淳于缇萦与阿依古丽使了个眼色,然后,对梵香很是神秘的嘻嘻一笑,说道,“梵香大哥,你就呆在这里,哪里都不准去哈,我们去去就来。”一把拉着淳于缇萦,两人一溜烟向广场外跑去。

第八十一章 抬望眼,仰天长啸(4)

    这时,只听广场上,三声号角吹起,梅凌风等一干人众从王宫的御前广场上走了下来。

    阿依古丽过来,跟梵香打了个招呼,自去与阿伊莎安排跟随而来的两千余名女子去广场上就座。

    梅凌风站在篝火旁,向众人一挥手,众军士齐齐站了起来,神情肃穆。

    梅凌风大声说道:“弟兄们,今日你们辛苦啦,在外面流血杀敌,大家不分彼此,今晚痛快高兴一晚。当然,值班守夜的战士也立即各就各位。”号角再次响起,四个百人队战士列队而出,牵马持刀,分向古城东西南北四门而去。

    梅凌风看向站在广场上的战士们,继续大声说道:“弟兄们,今晚还要让你们认识一个你们或见过或只听过名字的英雄,大家知道吗?他就是斗天勇士梵香!”

    广场上,无论年老的,还是年轻的,所有战士们齐声叫喊:“梵香!梵香!梵香!”

    梅凌风抽出腰间短刀,往空虚劈,大声说道,“给我们的英雄致敬!”。

    只见众军士向梵香站立的方向,齐齐按高矮秩序迅速排成数个队列,右手握拳,在个人左胸口轻轻捶打三下,砰砰砰三声,众人捶打胸口的声音整齐划一,然后,右手紧紧握成拳头,端正放在左前胸上,齐齐向梵香微微鞠了一躬,肃然行了一个军礼。同时过来十数个军士,欢呼着,将梵香举起来,抛向空中,接着再抛,连抛三下。

    场上众军士再次齐声大叫:“梵香!梵香!梵香!”

    那十数名军士最后将梵香稳稳接住,轻轻放在地上,然后向梵香立正,右手握拳,在个人左胸口轻轻捶打三下,砰砰砰三声,再次将右手握拳,端正放在左胸上,肃然鞠躬,行了一个军礼。

    梵香肃然注目眼前的这些战士,看着众军士调度有方,军容甚盛,士气昂扬,心下不禁暗暗欣慰。他虽与这些义军相处时日不多,但于晨间同一战场而战,一种以命相托的感情油然而生。

    众军士停下,梅凌风朗声说道:“兄弟们,为我们的胜利欢乐吧,为我们的胜利喝酒吧。‘抵抗敌人,保家卫国。’”众军士轰然欢呼。

    梅凌风叫道:“各位兄弟姊妹们,尽情高兴吧!我们的军歌,大家跟我一起唱

    人生百年,如梦如幻。

    有生有死,壮士扼腕。

    如生我来,如死我伴。

    死不足哀,生不足欢。

    西域北风,东土炊烟。

    青青子衿,我心我愿。

    保我国土,去我国难。

    生有何欢,死有何憾?

    思我妻儿,望我家园。

    捍我国威,借我刀剑。

    余生乐焉,干戈化田。

    关山路阻,道长且远!

    ……

    众将士歌声豪壮,雄浑,沉厚,声透苍穹。

    那些曾经被北宫强征为仆从军的士兵,现在虽是新加入的义军,听着这首来自东方故乡的歌,想起这十数月来的杀戮与残暴,心中不禁自责与悔恨。

    众军士跟着哼唱这首豪迈悲壮的歌谣,均是泪流满面。

    这时,有西域同袍战士拉起了马头琴,悠悠琴声中,歌声四起,欢笑处处。司炊事的老人、妇女把烤肉、花生、葡萄干、青稞酒、马奶酒等分给众人。众军士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载歌载舞。

    梵香出自清规戒严的山中,从未曾有过这般以天为盖,以地为席,纵情欢歌的场景,歌声在耳,舞姿入眼,情醉于心,几碗青稞酒下肚,曾经所有的不幸与痛苦暂且消失于记忆深处,情绪渐长,甚是欢畅。

    广场中央焰火闪亮,马头琴的节奏在空气中回旋飘荡,微醉中,但见在一阵悠扬的乐曲声里,一位约模十七八岁的女子手持一把柳叶刀,盈盈走到广场中央,一袭红色劲装,紧衣束袖,披一件大红色披风,身影修长,衣袂翩翩;前额一屡秀发,飘飘垂下,柳眉轻挑,杏眼斜飞,在闪耀的流光中,几分英姿飒爽,几分妩媚娇俏,正是梅朵儿。

    梅朵儿手握柳叶刀,焕发着青春的朝气,站在光焰之中,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

    此时,悠扬的乐曲声顿歇,然后,一通“咚咚咚”的牛皮鼓擂动起来,鼓音轻缓而有节奏。

    只见她面对众军士,披风舒卷,双眼微闭,以刀作剑,势起于心,力发于腰,刀行于臂,意达于刀。左手持刀,与地面成一条平行线,双眼与左手平行,静如处子。随之,刀换右手,刀手一线,依然与地面相平行,单脚踮起,身体倾斜如金鸡独立,与地面成45度,右手发力,将刀平平挥出,短促有力,由弧线而一点的斩向前方。

    随着鼓点渐急,隆隆鼓声动九宵,突然,前奏的鼓声顿然休止,好象雷电停止了震怒。

    她的刀势形如剑器浑脱舞,随着鼓声休止,手中刀光闪闪,如日落大地;跃上半空,回旋之际,翩若惊鸿;劈腿奔跃,舞姿矫健轻捷,如同驾龙飞翔;刀光霍霍,如狂草劲书,粗犷雄壮;刀行翩翩,如月儿弯弯,轻轻洒落;那柳叶刀在她手上恰如一体,随着她的手势去向,有时如一团银色的烟雾,围绕在她身边,有时如一条银鞭飞出,击打远处的夜色;那刀便如有了灵魂,任意畅行于广场上每一处虚空。

    刀如剑形,如影如风,如波如鳞。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切合着鼓点,紧凑的打令节奏,间杂着声声娇叱,有如凤鸣九天。

    “行刀”动作连绵不断,如长虹游龙,首尾相继,又如行云流水,均匀而有韧性;“站刀”动作迅速敏捷,静止时姿态沉稳利爽,便如一尊雕塑。

    又一面鼓声突然骤起,隆隆之声响动全场。

    熊熊燃烧的火光中,又一个婀娜而矫健的身影跳进广场中央。

    那人着一袭靛青色短装劲束,亦是披一件大红色披风,手拿一柄轻巧精美的柳叶刀,眉目秀丽,英气勃勃,正是淳于缇萦,以刀为剑,加入刀舞,仿如一只青红色的蝴蝶,翩然飞上长空。

    随着鼓声的缓急张弛,二人的刀舞舞姿潇洒英武,形式绚丽多彩,就如两团飘忽的焰火,一青一红,在广场中央热烈的熊熊燃烧,尽情扬厉火红的青春。

    二人在场中,有时动如脱兔,宛若一道道红色闪电划破了夜的火,又如滑过莲叶上的那颗颗晶莹之露,热情地落入一张青丝绢帛;有时飘似飞花,便如一曲宛转而清丽的歌,悠扬在凉凉的夜气中,飘逸在流动的光影里,隐着一抹柔情,藏着一些闲愁。

    烁烁光焰,左右身姿凝霜雪,暂回首,且向玉宫掀动飞天舞。

    她们的刀舞以刺为主,还有削、劈、点、挂、撩、挑等,空灵、飘逸、变化繁复。她们以刀为剑,结合了剑器舞的刺技,以削、劈为主,将舞动的空间范围由剑锋刺出的点,扩展到刀芒所及的弧面,让剑器舞的可观赏性

    变得更美更圆润。

    鼓声突然骤停,隆隆之声休止。

    “当”的一声,柳叶刀两刀相交,然后,二姝脚踏月亮步,突然齐齐掷刀入云,高达数十丈,接着,刀似两道电光一样从空中投射下来,二姝手执了刀鞘接刀,刀锋准确地插入鞘中,悄无声息。

    舞蹈动作结束时,手中的刀影却如海面上平静下来的波光,只剩粼粼涟漪。那些有过的粗犷雄壮,有过的惊魂动魄,竭力抒发的战斗豪情,使台下的观众看着如天云变色,神怡目眩,只觉连天地都旋转起来了。

    俄顷,广场之中掌声雷动,叫好声轰响。

    这时鼓声又轻柔的响起,咚、咚、咚、咚,声音缓慢而轻盈,广场中央的篝火火势熊熊,只见又有十二名明媚皓齿的少女手拿柳叶刀加入舞场,皆是与缇萦同样的靛青色短装劲束,亦是各披一件大红色披风,随着鼓声渐次急骤,只见她们分成两排,整齐散开在梅朵儿与淳于缇萦身后。

    梅朵儿与缇萦复又抽出柳叶刀,挥刀向前虚劈,腿半蹲,不哈腰、不低头,由臀部发力,上身轻轻颤动,踩着颤拜步,按“金、木、水、火、土”方位,迈动五步五方位等变化多端的步法。

    随着鼓点时急时缓的音律,她们的动律与鼓声紧密相合,颤、蹲、后踢、单腿、双脚跳跃,刀随身形而旋转时,在半空里画出一个个银色的刀花,在火红的光焰中有如片片飞雪,每一片飞雪便如一个个圆环,上下左右飘过,流畅如行云流水一般,伴随着一声声娇叱,展现出舞者的坚韧与不屈。

    月光如水,洒落了一地银光。

    火光烁烁,与月光相辉映,点缀着广场中央那十四把轻灵舞动的柳叶刀。

    柳叶刀在舞者轻盈的月亮步子的转换中,在半蹲的五步五方位步子的移动中,飞向空中、四周、身旁,似一滴滴青丝绸帕上的水珠;又似一个个银色的精灵一般,围着舞者绕身而动,贴身而舞,便如一副流动的水墨山水画,在诸多留白处偶尔着上一抹神来点睛之笔。

    鼓声隆隆,急缓有致,十四把柳叶刀飞舞而旋转,轻柔、灵活、沉稳、棱角分明。舞者矮身而动,慢中有快、柔中有刚、细腻中有粗犷,有质朴,有不屈,有悲壮。

    子期与无伤坐在梵香旁边,互看一眼,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子期抽出腰间武士刀,无伤手持一把绣春刀,二人一个箭步跃进了舞场。他们应和着鼓声,半蹲了腿,走出与梅朵儿她们一样的月亮步法与身形,很快融为一体。

    此时,第三面牛皮大鼓也加入鼓声的擂动中,咚、咚、咚、咚,声音更其雄壮。

    广场中央,火光熊熊,映照着他们强壮而矫健的形体,威猛而勇敢的形象。

    只见他们右手持刀,手腕随着鼓声隆隆的节奏,有力的转动,口中发出一声声雄壮的吼声,同时舞步沉稳、凝重,充满力量感和厚重感。

    一时间,男性与女性,速度与稳健,有力与轻柔、圆润与雄浑,相互交织一起,构成了一副坚韧与悲壮、柔美与力量的音乐舞蹈的动感画面。

    梵香一个人喝着老酒,看着广场中央的刀舞,脑海中偶尔闪过娜兰柔若的身影,素心言的青绸舞,交织在一起,情动于衷,不知不觉间,已是半醉,不由兴之所至,豪情万丈,遂抽出断刀,手提了一瓮青稞酒,火光照耀中,身影拖曳在地面,摇摇晃晃的走向广场中央。

第八十二章 且留取,一分春色(1)

    火光熊熊之中,夜风扑面,他站在广场中央,举起酒瓮,仰头一口豪饮,口中长声吟道“拔刀怒目,看世道、北风萧瑟。”

    手挥断刀,向空虚劈,劲力过处,断刀之上喷发出一道森森等离子蓝色焰火,刀芒霍霍,直指苍穹。

    广场上,鼓声隆隆,震动夜空。

    随着刀锋缓缓在空中划过几个幽蓝色的圆弧,梵香一手持断刀,一手提酒瓮,轻飘飘地踩着月亮步,随了鼓声的节点舞动,继续吟着“抬望眼、仰天长啸,战鼓声急。”边吟诵边大口豪饮,气势冲天。

    这时,广场之上,军中所用的六面牛皮大鼓一起擂动,“咚、咚、咚、咚”的鼓声,更其雄壮与豪迈,便如广场的地面都跟着一响一动。

    广场上,众人均是屏息观看,声息全无。

    梵香在舞队最前位,合着牛皮鼓的隆隆声,舞出与梅朵儿、子期等人一致的舞蹈动作,所有人的舞蹈动作整齐划一,便如一个人的舞蹈,好看至极。断刀蓝焰挥动之间,场中篝火亦是跟着节奏闪烁、摇摆与吞吐,或收缩于地面蔓延四溢,或伸出长长的焰尾火烧苍穹。

    梵香领舞在前,合着战鼓节奏,边舞,边饮,边吟“十丈红尘旌蔽日,九万山河血染兵。是如今、寒刀削强虏,威士怒。”手中断刀亦是合着鼓点,劲透臂弯,刀芒频频闪动,蓝焰烁烁,气势如虹。

    梵香于半醉里,舞刀,喝酒,滑步,吟诵,领着身后众人的刀舞,合着震天动地的隆隆节奏,将璨璨蓝焰断刀时而绕身而动,时而贴身而舞,将身形化入了一个个圆,或者脚踏月亮步,一呼一吸之间,轻灵,稳健,豪迈,悲壮。

    长吟抒情,舞至浓烈处,刀弹酒瓮,当当的清脆声应和雄浑的隆隆战鼓,口中吟诵:

    “拔刀怒目,看世道、北风萧瑟。

    抬望眼、仰天长啸,战鼓声急。

    十丈红尘旌蔽日,九万山河血染兵。

    是如今、寒刀削强虏,威士怒。

    力拔山,气盖世。

    大风起,云飞扬。

    向沙场横跨,剑胆溜碧。

    壮怀激烈守四野,长歌只为男儿泣。

    待此后、醉里看吴钩,破天狼。”

    吟诵的声音与舞步合着鼓点,抑扬顿挫,中气十足,气概豪迈,动作雄浑。

    场中众军士经历过了血洒沙场,均是九死一生,当听到“力拔山,气盖世。大风起,云飞扬。向沙场横跨,剑胆溜碧。”便个个忘情的站立起来,无论人类还是妖类士兵,合着梵香吟唱的节奏,跟着轻轻吟诵“壮怀激烈守四野,长歌只为男儿泣。待此后、醉里看吴钩,破天狼。”

    数千人雄浑而豪迈的声音,在广场上汇成了集体大吟诵的海洋,声震天宇,个个泪流满面。

    梵香吟唱罢,一声长啸,将手中酒瓮向天上掷去,随之,跃起身来,迎着酒瓮,飞天而起,直达半空,将刀紧紧握在手中,虚空挽了一个刀花,有如飞龙在天,然后,将手中刀尽力挥出,一刀斩向酒瓮,只见一道蓝光闪过,将酒瓮击破,“

    轰”的一声巨响,酒液在空中飞散开来,刀上的蓝焰将四散而飞的酒水点燃,登时在半空中爆发出千万点焰火,红的、蓝的、绿的、紫的、金色的,如点燃的烟花,一瞬间,璀璨燃烧,映在篝火上空,绚烂夺目,极致美丽。

    梵香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手持玄冰火焰断刀,挟着森森幽蓝火焰,直落而下,青衣翩然,如天神临凡,稳稳站在广场中央,随手虚劈一刀,蓝焰过处,鼓声随之休止。

    梅朵儿等人收了刀,过来静静站在梵香身后,注视场中众人。

    篝火的火焰,熊熊燃烧着,照耀着广场上每一个人。广场一下静寂无声,半晌过后,掌声雷动,人群爆发出震天的叫好声。

    天上那弯上弦月儿渐渐西去,是夜,大家皆是尽欢而散,由淳于意、辛子期、淳于缇萦、阿依古丽等将来归的人众安置好住宿营地,一宿安好……。

    翌日上午,梅凌风城主召集大家在议事厅商讨精绝古城接下来该如何做。

    正大光明殿外,一队衣甲鲜明的兵丁手持刀枪,肃然而立,执行警戒。

    议事厅设在王宫的正大光明殿内,此时的王宫各殿没有一处不是残破的。大殿屋顶暂且用芦苇铺在上面,以遮沙挡雨;高高在上的那张王座,其后背及左扶手已经破损不见了,静静地安放在大殿的正首位,上面早些时积满的灰尘,现下已是给清理干净了。

    正大光明殿内正中安放了一张简陋的木质案板及十来张条凳,权且作为会议桌,大家挤挤,可以围桌坐下十来人。

    梅凌风坐在会议桌的上首位,左手桌边依次是猪坚强、过山风、淳于意、卫鄯;右手桌边依次是梅姑、梵香、梅朵儿、淳于缇萦;后首位坐着辛子期与虞无伤。

    梅凌风看了看大家,各人皆是焕然一新,神采奕奕,尤其几个年轻人更是风华正好,精神饱满,遂清了清嗓子,说道,“首先,我们大家欢迎梵香与卫鄯两个兄弟加入我们精绝义军的战队。”

    在座众人纷纷鼓掌以示欢迎。

    梅凌风待大家掌声停歇下来,继续说道,“目前,至今为止,我们精绝城内大概已经聚集了六千来人,除了老幼妇孺,能作战的青壮年大概有两千五百人左右,为了统一指挥作战及平时城内的生活秩序的稳定,我提议借鉴精绝古国在四千多人时的职务编制,以组成我们精绝城的各个军事统制职务,这个整体的军事统制职务由精绝王、大将军、左右两位前将军、城防将军、后勤钱粮主薄等组成。我提议左将军兼御前侍卫队长由猪坚强担任,右将军由卫鄯担任,城防将军由过山风担任,主薄由淳于意大夫担任,这样安排如何?大家说说你们的意见。”大家互相看看,均未作声,算是默认了。

    “好,既然大家没有反对意见,就照这样办。”梅凌风语气顿了顿,向梵香看了看,继续说道,“至于精绝王这个位子,我呢想效法秦穆公的作法,以贤而立,我们选择品德贤良且有本事之人做王。大家说如何?”猪坚强等人相互看一眼,均没提出反对意见。

    “那好,我这里有个人选,我,……我觉得梵香小兄弟不错,可以做精绝王,带领大家抗击北宫仆从军,在将来取得更多的

    胜利。”梅凌风清了清嗓子,四顾左右,看了看大家,继续说道:“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梵香听了,忙站起来说道,“梅大哥,这可使不得。我年轻识浅,当不起这个重任,梅大哥你还是另选他人吧。况且,我也只是路过而已,打听到我朋友的消息,等这场战争结束,救出他们后,我就得离开了。”

    猪坚强与过山风相互看一眼,说道,“梅大,大,大哥,既然,梵,梵,梵香兄弟还有自己的事,我们觉,觉,觉得,觉得吧,那,那,那不如梅,梅,梅大哥你来做好了,哈哈,我,我,我们倒是觉得挺,挺,挺合适的。”猪坚强一张脸憋得紫涨,结结巴巴的,终于说完了,转头看着大家,笑了笑。

    梅凌风哈哈一笑,正要说话,淳于意左手握了那卷封面书页已经起了毛边的《战国策》,在左腿上有节奏的轻轻敲着,突然抬起头来,慢吞吞地说道,“梅大哥,我认为吧,‘计者,事之本也;听者,存亡之机也。计失而听过,能有国者寡也。’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做好准备迎敌的工作。我们还是高筑墙,早备荒,缓称王为宜,大家认为呢。”

    “这样啊,可是城里也不可一日无主,到时大家会人心离散的,我是担心这个,大家说呢。”过山风看了看淳于意,精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摇头晃脑说道。

    “精绝城自古以来便是我华夏属地,精绝城民亦是我东胜华夏家的子民,即便方今天下大乱,我们这些华夏子民只可维护华夏一统,怎可在此自立为王?这是犯天下之大不韪,会遭世人唾弃的,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淳于意摇了摇手中的《战国策》,看着座上众人,冷静的说道。

    “我们不是要自立为王,我们这样做,是为了方便我们城中日常的管理。”过山风看看在座众人,冷冷说道。

    “嗯,我,我,我也认同过,过,过山风将军的话,城中不,不,不可一日,日,日无主。”猪坚强哼哼着说道,两腮的肥肉颤颤抖动,结巴着,紫涨了脸面,似是有些急眼。

    淳于意看了看猪坚强与过山风,待要说什么,见梅凌风正看着自己,眼神阴冷,脸上似笑非笑,遂欲言又止,将手中《战国策》翻动了几下,沉思片刻,终究未再继续刚才自己的话题。

    梅凌风看了看大家,见大家皆是不再做声,遂站起身来,离开座位,踱了两步,背过身去,约半杯茶的时间,转过身来,将手按在会议桌边缘,哈哈一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暂代这精绝王吧,当然,首先声明一点,我们不论何时何地,都是东胜华夏家的子民,奉华夏衣冠为正统,以反抗北宫仆从军的侵略、霸凌、掠夺为己任。既然为华夏属下的一个守城之王,上位之初,因目前形势特殊,我们就不用搞什么敬天礼地三跪九叩的仪式了,哈哈。不过,梵香小兄弟,这个精绝大将军的工作,还是需要你来担任的,以后由你来统一指挥城中全军,唔,那几个小家伙也都归你统领,……就算你将来要离开我们精绝城。梵香兄弟,这个工作就当是我这做大哥的拜托你了。……”

    梵香看了看大家,见众人皆是看着他,眼神切盼,遂沉思半晌,站起身来。

第八十三章 且留取,一分春色(2)

    梵香站在座间,面对在座这些新认识的朋友,深感抱歉,说道:“梅大哥,谢谢你看得起我这个晚辈,但您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因为一旦知道了我朋友的消息,去救出他们后,我便会立刻动身离开精绝古城,或许明天,也或许后天。为不给在座各位带来不好的影响,所以,我不能担任精绝城的大将军,请梅大哥及各位老大哥见谅!”

    说完,慢慢坐回座位,低头沉思,不再言语。

    淳于意这时将手中那卷战国策轻轻拍了拍桌面,慢条斯理的,很平静,说道:“我来讲讲吧,曾有书上总结‘人操随侯之珠,持丘之环,万金之财,时宿于野,内无孟贲之威,荆庆之断,外无弓之御,不出宿夕,人必危之矣。今有强贪之国,临王之境,索王之地,告以理则不可,说以义则不听。王非战国守圉之具,其将何以当之?王若无兵,邻国得志矣。’是的,如果我等无守圉之具,其将何以当之?曾经,在我们这个异世界的东方,也就是我的家乡,很富庶,也很和平。国家尽力为每一个国民提供衣食住行的保障,让每一个国民都是幸福的,快乐的,健康的。根据国家的法律,水利、基建及很多民生工程属于国有,每一个公民都可获得相对公平的对待;生活平和而安定,食者有其粮,衣者有其裳,老者有其养,少者有其往,每个人都很幸福,邻里乡亲也都互帮互助。人们很淳朴,路不拾遗。整个社会的物质提供极是充裕,民众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淳于意清了清嗓子,继续平静地说道:“但是,自从一年多前,北宫天庭为了一己私利,为了得到我们世界的石油、黄金等物资,便以异世界反神类为名,对我们这个世界强行发动了这场可耻的掠夺战争,用他们强大的武力强行征发仆从军,鼓动各种反叛,然后无耻的入侵、掠夺、收割我们这个世界的资源与财富,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狼藉。整个异世界的社会体系崩溃。各路军阀混战,极端的思想不断滋生。数不清的人类与妖类急需人道主义援助,数不清的人类与妖类濒临食物短缺,数不清的人类与妖类流离失所,天下众多的百姓朝不保夕,一船一船的难民葬身鱼腹。有的地方,女人可以公开贩卖,与奴隶无异……。除了武装冲突,绑架、勒索、互相残杀不断,光是今年上半年三月份,就造成上亿的人类与妖类死亡。无论普通民众,还是那些国家官员,人身安全都很难得到保障。然而这世界就是有这样一些人看不清形势,投降主义、逃跑主义盛行,主张做神界的顺民与奴才,认为神界的所有要求与行为都是正确的。我只想说,这些异世界的败类要么是坏,要么是蠢,要么是又坏又蠢。

    “一个个曾经富庶的国家,一个曾经幸福和平的世界,就这样活活被变成了炼狱。于是所有的暴力冲突、恐怖袭击、难民丛生,给这个已是灾难深重的异世界,一次又一次带来了更加巨大的灾难。这异世界于是处处垃圾堆积成山,农业被彻底摧毁,食品供应也成了大问题,饿殍满地。”

    淳于意站起来,环顾众人一眼,侃侃而谈。

    “如果不

    能建立起一个新的军事平衡,那么我们所面临的,不仅仅是如何重建、如何稳定局势的问题,更严重的,是这个异世界各类民众的生存问题,‘犹齿之有唇也,唇亡则齿寒’。而我们想要建设的这个城市,就是想建立一个人人都有饭吃,都有衣穿的地方,免遭北宫天庭的霸凌与荼毒,便如我们曾经的那个富庶而和平的家乡,所以,我们是为生存与理想而战!

    “因为你超凡的军事能力,有‘孟贲之威,荆庆之断’,所以,我们希望你能留下来帮帮我们,带领我们大家与北宫仆从军进行军事抗争,获得最起码的生存权。所以,还请梵香兄弟再三考虑考虑梅大哥的提议。”

    淳于意手握那卷破旧的《战国策》,对梵香抱了拳头,深深一揖。

    梵香忙站起来,回了一礼,沉思半晌,说道:“好吧,我暂时留下来,为精绝城的战士进行军事训练,让这些战士与北宫仆从军交战时拥有一战之力。”

    梅凌风很是高兴,用手指了指淳于缇萦及子期、无伤等人,道:“你们这几个小家伙以后就跟着梵香大将军好生学学,知道吗?”淳于缇萦等三人站起来,齐声应道,“是,王上。”

    梅朵儿突然站起来,气哼哼地说道,“爹,你偏心!你怎么就不让我加入梵香大哥的战队呢,哼,……我生气了。”

    梅凌风看着自己这个任性的女儿,沉吟不决。

    “爹,你让我加入嘛。我一定跟梵香大哥好好学打仗。”

    “好吧,你自己别太任性了,军法可是不留情的。”梅凌风看着梅姑,无奈的说道。

    梵香看了看梅朵儿、淳于缇萦等人,无奈地说道,“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提出我的一些想法,希望大家能斟酌斟酌。第一,刚才淳于大哥所说的高筑墙,我也认为现阶段是最需要尽快做的,第二,早备荒,也是现在我们需要动员城里的居民开始要做的。对于高筑墙,我建议多派人员出去招募那些流民回来,把那些被毁坏的城墙尽快修补好;对于早备荒,我建议要针对居民乱砍乱伐的行为进行约束,同时利用现在夏季到来,雪山之水增加,我们在南城靠近昆仑山的部分区域开垦一些梯田,发动军民屯田,以备战时兵马之用,而不仅仅去到处劫营抢粮草物资。这些田土的分配可以按分田到户的方式来做,我们按需征收一定数量的军粮。第三,打造适合我们战士用的军械和战阵,这个我可以来教大家。至于缓称王,我的意见是不用‘王’的称谓最好。我来自于东胜华夏,自是华夏子民,维护华夏一统与和平,自古以来,便是我们这些子民的神圣职责,我极是认同淳于主薄的思想,我将为之而战。”

    “嗯,这想法不错。”淳于意摸着下巴短短的胡须,一手握了《战国策》书卷,沉吟了一会,平静地说道。

    梅凌风脸上阴晴不定,半晌,干笑两声,说道:“很好,梵香兄弟,那你具体说说你想怎么做。”

    “鉴于北宫敌军可能很快便来攻打精绝城,给我们的工期很短,如果要在最快时间里做好高筑墙,并且还需

    要在东门与北门分别修一座瓮城。”

    “但筑墙与建瓮城,需要大量的砖石,我倒是知晓秦王嬴政修长城烧制砖块的方法,但这种现烧砖石的方法,无法保证在十日之内完成。”淳于意沉吟着,用手中的《战国策》轻轻拍打着脑门,沉思着,喃喃说道。

    “哈哈,这倒不难,我的办法是可以用现成的砖石修补城墙,修建瓮城,边拆边修,十日之内足矣!”梵香看着大家,哈哈一笑,说道。

    过山风摇摇头,很是质疑,道:“十日之内?梵香大将军,你不是在说笑话吧。这么大的工程量,一时半会怎能完成,建城用的石料,最少要用大半年才能从南门后山里采回来的。”

    猪坚强接过话题,迟疑着,说道:“为,为,为啥还要在东,东,东门、北门修瓮,瓮,瓮城呢?”紫涨着脸,结巴着,两腮肥肉乱颤。

    梵香看了看大家,微微一笑,随手在地上捡起一根从屋顶掉下的芦苇,分成四长两短六支小棍,用四支长的小棍在桌上拼成一个矩形,再用两支短的小棍分别放在矩形的北边与东边,在这个矩形外围画了一个大圈,然后指着会议桌上的芦苇矩形,说道:“大家可以看看,在精绝绿洲这个南北约五十多里长,东西约二十多里宽的宽大正面范围内,这是我们精绝城所在的位置,城西门外围十数里外,是天鹅湖多年沉积而成的沼泽地,再向外便是大漠腹地。这西门处,敌军无法通行及展开军阵,所以,这里只派少量精兵与哨骑负责烟火警戒;南门紧临雪山,现在是夏季,南城外的官道上随时会有冰崩与雪崩,不利于兵团驻扎和行军,所以,这里也是少量精兵与哨骑负责烟火警戒便可以了;至于东门,大家可以看看,出东门十数里处便是我们的天鹅湖,现在水位上升,水面加阔,敌人可用大船装载大型火药重炮攻击,所以,东门需要修瓮城以阻敌,并且以瓮城作掩护,进退有据,随时可以分兵突击那些船只;再看北门,这里地势平坦,地域宽阔,足够十万以上的大兵团集结,展开攻击阵型,我们有了瓮城,便能最大限度的保护内城。”

    大家听了梵香的讲解,纷纷点头称是。

    梅朵儿与缇萦皆向梵香投来仰慕的目光,只是一个热烈大胆直接,热情奔放;一个含蓄温婉,偷偷看了一眼,便又收回眼光,随后,脸上不觉泛出羞涩的红晕。

    “既然这样,那修城用的砖石……”梅凌风问道。

    “拆宫墙!”

    “宫墙拆了,那如何保护王宫?”

    梵香抬头看着精绝王梅凌风,微微一笑,平静说道:“拆掉宫墙是为了修建城墙,有了城墙,才能有效抵抗北宫仆从军的进攻,没有妥善的防御工事,精绝外城失守,那王宫与众人都将不复存在。……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几,几,几日之间建起的小,小,小围墙,倘若真,真,真有十万或二十万大,大,大军来攻,能有效吗?只,只,只怕,这样备战之举是,是,是,是做无用功!”猪坚强紫涨着脸,结巴着,质疑道。

第八十四章 且留取,一分春色(3)

    梵香环顾众人,侃侃而谈,道:“备战,修建城墙,这不仅仅是防御,战争可示形以敌,亦可攻心以战。十日之内修好城墙,是对敌的一种心理战术,就是告诉敌人,我们已经做好充分准备。所以,修城墙与建瓮城,必须严格按照规格要求,与原有的城墙遗存无缝对接,互相配合。”

    “既然如此,请城主梅大哥下令全城人员明晨八时在阅兵广场集合,由梵香大将军统一指挥。”淳于主薄看着梅凌风,拱手一礼,说道。

    过山风嘟囔着,道:“淳于主薄,你这称呼可有点不大对劲呢,咱梅大哥现在是精绝王,你得改改了。”

    淳于意只得将身形站直了,振衣抖袖,向梅凌风以臣下面见王上的礼仪,稽首一礼,说道:“请王,王上示下。”

    “好,就这么办,有劳大将军了。”梅凌风哈哈大笑一声,对梵香及众人说道。

    “好,在下遵命。”梵香站起来,向梅凌风抱拳一礼。

    “大将军,你第二个提议也挺好,请为大家具体说说。”

    “早备荒,这一点,我个人觉得,第一,制定一部关于保护树林的法律,要求全体城民必须遵守,这样才能有效控制乱砍乱伐的现象,从而保护精绝古城所在绿洲的水土不被流失;第二,趁现在夏季来临,雪山冰雪融化,我们最好在南城修建引水渠道及蓄水库,引水归流,再把南城临山的山丘按东胜大西南地域的方法,进行分户屯田围垦,这样,既能蓄水,又能将城内土地利用起来。同时在非战时期,发动大家积极搞手工业等大生产运动,尽量做到自给自足。那么,即便敌人围城一年两年,我们都还有一线生机。”

    “嗯,此方法不错,那么现在由谁来实施,大将军要训练城中军兵,这段时间肯定是没有太多时间的。”梅凌风沉思半刻,转头看向主薄淳于意。

    淳于意站起来,稽首一礼,道,“禀王上,这任务就我来接吧。我们先制定一部保护树林的《森林法》,然后制定一部分田到户的《屯垦法》,力求尽快实施。请王上不必忧虑。”

    “嗯,我突然想起一事,唔,不知合不合适?”梵香像是突然想起一件事,看着大家,欲言又止,犹豫着。

    “大将军,有话请讲,不必客套。”

    “梅大哥,我想,我们是不是从现在开始实行战时物资配给?”

    “物,物,物资配给?不,不,不用吧,梵香兄弟,你,你,你,你看看,我们的库,库,库房都已经堆不,不,不下啦,哈哈。”猪坚强站起来,看着大家,双手一摊,哈哈大笑着说道。

    过山风与卫鄯两位将军安坐于座间,亦是哈哈大笑。

    唯有淳于意摸着下巴稀疏的胡须,若有所思。

    “哈哈,梵香大将军,这事以后再说罢。你这里还有什么需要说的?”梅凌风哈哈笑着,温和问道。

    梵香欲待再说,看了看梅凌风,将这个话头压了下去,低头沉思一会,抬起头来,继续说道:“唔,我想想,我曾经见到过一队十八骑的战队,在敌人十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战力非常彪悍,所以,……梅大哥,我还有两个提议,第一个,我想在所有青壮男女战士中选拔二十八名悍勇之士,训练成一个足可以一敌百的精锐

    士兵战队,大家可以将他们叫做‘精绝二十八锐士’,同时,军械库里的兵器随我挑选,该让铁匠重新锻造的,我可有权指派。梅大哥,这两个提议,或者说是两个要求吧,你同意吗?”

    “哈哈,这些要求完全没问题,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你尽管放手去做罢。梵香兄弟,你现在是大将军,精训士兵,强大军队,本是你职责所在,这些军务,你以后不必向我禀明,去实行便好了,哈哈。”梅凌风哈哈大笑着,离开座位,走过来,拍了拍梵香肩头,很是爽朗。

    正在这时,一个在城中巡逻值守的妖类士兵一溜烟跑来,站在大殿门口,大声禀报,“报大王,东门城外有四队人马,大约三千多人,带来很多粮草武器辎重,说是来投奔我们精绝城的。”

    “好,通知守城将士列队欢迎,我们随后就到。……走,兄弟们,我们这就去。”梅凌风向大殿外叫过一名侍卫,吩咐道,转过身来,哈哈一笑,对座间众人说着,然后大踏步向大殿外走去。

    众人随着梅凌风走出大殿,向东门走去。

    那名侍卫挟裹着一道青烟,自是一溜烟向东门飞奔而去,向守城将士传达指令。

    梅朵儿与淳于缇萦走在梵香旁边。梅朵儿侧了身,定定看着梵香,一步一跃调皮地走着,嘻嘻一笑, 道,“梵香大哥,你真好看。不过,这可是我的功劳,是我给你打扮的,你怎么谢我呢,嘻嘻。” 将手掌摊开来放在梵香面前。

    梵香抬起手来,轻轻在梅朵儿掌心打了一下,微微一笑。

    淳于缇萦抬头看了一眼梵香,忙又将头转了开去,脸上暗自飞红。

    残破的东门处已是分开站了两排士兵,左手边整齐排列着二十个人类士兵,右手边整齐排列着二十个妖类士兵,个个手持铁枪,衣甲鲜明,好不威武。数名粗壮的士兵这时站在城门口,吹动号角,呜呜的号角声雄浑而豪迈,远远地传去草原上。

    众人走出城外,只见东城门外的草地上,分别列开四队人马,衣服杂乱,有的神情疲惫,有的精神抖擞。

    各队的青壮年均是手拿兵器,有妖类,也有人类,身后跟着一些老幼妇孺。每队人马前都有一面大旗,大旗上依次绣了“章”、“熊”、“雍”、“柳”等字样。“章”字大旗下,站着三名身材短小的汉子,各自左手提着一柄五尺长的苗家刀,嘴角微微露出两只雪白的獠牙,獐头鼠目,神情猥琐。三人长得一模一样,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分别名叫章成,章明,章刚;“熊”字大旗下,站着一个毛脸的彪形黑大个,手持一柄九环钢叉,身后一女子却与之相反,长相甚是妖媚靓丽,正是熊黑风夫妻二人;“雍”字大旗下,站着一名青年书生,白袍锦衣,金冠束发,手摇折扇,神态甚是闲雅;“柳”字大旗下,站着一名俏生生的美丽少女,身形娇小玲珑,眉眼之间自有一种英姿飒爽之气。这少女身穿一件青绿色劲装武士服,外罩一袭玉白色披风,头戴一顶小巧精致的白纱竹编斗笠,背上一把简洁素雅的白木唐刀,白色的榆木刀鞘之上,没有过多的装饰之物,只有护手处用黄铜雕刻花纹,很是精致美观。

    梅凌风快步走上前去,向那六人拱手一礼,哈哈笑道,“各位朋友,幸会幸会!”

    六人站在草地上,见了梅凌风迎上来,亦是

    各个抱拳回礼,道,“梅大王,我等今来投奔,没有什么礼物相送,请别嫌弃。”

    “哈哈,好说好说,各位英雄客气啦!”

    梅凌风站在众人之前,哈哈笑着,甚是爽朗。

    “章”字大旗下的三名汉子,当先走上前来,其中一人向梅凌风奉上一个精致的黑色檀木盒子,三人异口同声的尖着嗓门说道,“梅大王,这是一枚千年麝香丸,现奉上为礼,不成敬意,还请笑纳!”三名汉子语音同时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等听闻大闹天庭的梵香英雄在此,我梅岭三章弟兄三人仰慕已久,特来投奔。”

    说到此处,三人不约而同的顿了顿,只听其中一人说道:“此次精绝义军全歼鬼子一个千人队,……”

    然后,第二个人继续说道:“为我等义军大出一口恶气,……”

    最后,第三个人接着说道:“我等兄弟仨委实佩服得紧!”

    接着,梅岭三章兄弟仨皆是异口同声说道:“我等皆愿归于精绝义军麾下效力,还望梅大王收留为幸!”

    梅朵儿站在梵香旁边,看着父亲身前这一模一样的的三个人,同样的獐头鼠目八字眉,同样的又小又尖的嘴脸,同样的又小又圆的眼睛,然后,同样的尖声尖气的说话,最后,又分开各说一句,终于忍俊不住,“噗哧”一声,屈了腰,捂着肚子,笑得花枝乱颤,指着梅岭三章弟兄仨,一时竟说不出话,只道:“你……你……你们……哈哈哈……”

    “梅朵儿,不得胡闹。”梅凌风听得,甚感尴尬,回头对梅朵儿大声呵斥了一声,继而回转头来,对梅岭三章弟兄仨团团抱拳一礼,干笑两声,颇为抱歉地说道:“真不好意思,小女刚才多有得罪,请别放心上。”

    那梅岭三章弟兄神态甚是难堪,讪讪说道,“这这,这没什么,梅姑娘开心就好,呵呵。”将六只眼睛滴溜溜向来迎的精绝队列中四顾寻找,问道:“梅城主,不知梵香梵英雄可在?”

    梅凌风双手接过麝香盒子,回头对梵香招手,大声道:“梵香兄弟,你来一下,这里有几个朋友要见你。”

    梵香听得梅凌风的呼唤,遂从人群中走出来,向城外众人走去。

    城外众人均觉眼前一亮,只见一位青年公子,约二十岁左右年龄,离开人群,从不远处走来,脚踏草上青雾,身形修长高挺,着一袭淡青色绸衣锦袍,峨然如青松临风,长发用一条靛青细绸束于头上,青丝长发垂于两肩,衣袂翩然。他腰悬一柄直刃短刀,约二尺长,精致的刀鞘墨黑发亮,其上镌了一株玉色莲花,栩栩如生,隐隐有幽蓝光色自鞘中透出。八寸刀柄露于鞘外,黝黑沉沉,显非俗物。

    那男子脸形略有些许清瘦,鼻如悬胆,眉目如画如四月春晓之花,剑眉清逸如春蚕静卧,双目细长似丹凤斜飞,晶光莹莹,有如朗星,嘴角似笑却有情,眼角嗔视实非恨。

    草原上,清风拂过,他的袍袖随风,气度洒脱,愈显其清俊不俗,俨然正是乱世一翩翩佳公子。

    梵香走上前去,向对面众人团团抱拳一礼,朗声说道:“各位朋友,在下梵香,今日有缘与大家相识,幸会幸会。”

    对面旗帜下的六人皆迈前一步,拱手回礼。

第八十五章 且留取,一分春色(4)

    “梵香兄弟,我可找到你啦,哈哈。”熊字大旗下的那名黑大个呼着粗气,几步跨过来,一把拉着梵香,“哈哈,我们紧赶慢赶,终于赶来啦。”

    “哈哈,黑风大哥,辛苦你们啦。”梵香拉着黑风的手,向梅凌风介绍道,“梅大哥,这是黑风岭的黑风大哥,大西洲两河人氏,是在来的路上认识的,是我叫他来的。”

    “好好,欢迎欢迎,以后我们大家就在一口大锅里吃饭,一个战壕里作战。”梅凌风看着熊黑风,上前一步,握了熊黑风的手,哈哈一笑,爽朗说道。

    熊黑风亦是哈哈一笑,粗声粗气的大声说道:“梅大哥,小弟来时没啥东西敬献,只有点从俺老家带来的乌兹钢,够给几位兄弟们打把好刀,请梅大哥不要嫌弃。”

    梅凌风眼睛一亮,语音欣然,道:“乌兹钢?那东西可是好东西,哈哈,谢谢黑风兄弟。现在战争年代,这可是紧俏物资,我哪敢嫌弃,高兴还来不及啊,哈哈,谢谢,谢谢兄弟啦!”紧紧握了熊黑风的手,摇了几摇,显是激动不已。

    这时,其余两人皆前来向梅凌风行礼问候,敬献上手信礼品。然后,各自走到梵香面前。雍字旗下的青年书生名叫雍逸生,柳字旗下的美丽少女名叫柳非烟,二人皆来自东胜洲江南地界,在来了精绝古城后才认识,只是老乡见了老乡,不免感觉亲切些。

    雍逸生见了梵香,显得有些激动,紧紧握着梵香的手,说道,“梵英雄,我可是仰慕你很久了,自与北宫鬼子开战以来,我们兵少力微,未尝一胜,总是带着家乡父老东躲西藏,现在可好了,我们以后跟着你可以打胜仗了,是的,也该出出心里这口恶气了。”

    梵香用手拍拍雍逸生肩头,微微一笑,道,“好,雍大哥,以后我们并肩作战,打他个落花流水,哈哈。”说话间,豪气干云。

    柳非烟看着梵香,很是仰慕,羞红了脸,颇有些腼腆,柔声说道,“我等前来投奔,以后还请梵香大哥多多指教,以后,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请你一定要给我们指出来。”

    这时,梅朵儿与淳于缇萦走过来,站在三人身前。梅朵儿眼含敌意地看了柳非烟一眼,冷冷说道,“那么多人都去找梵香大哥指教,那可不把梵香大哥给累死啦,哼,缇萦妹妹,你说是不是?”

    淳于缇萦默不作声。

    柳非烟一时呐呐的,很是尴尬,不知说什么好。

    淳于缇萦见了,便过来拉了柳非烟的手,对柳非烟柔声说道,“非烟姐姐,你可别听她的,这朵儿小妮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呢。你可别跟她计较,不然,哪天就被她活活气死啦,呵呵。”

    柳非烟听了,便对梅朵儿揖手一礼,微笑着,道:“以后还请朵儿妹妹多多包涵。”梅朵儿还了一礼。

    没一会功夫,三个小姑娘便叽叽喳喳地聊得不亦乐乎的了。

    梵香与雍逸生看了三个小丫头相处一会便全无隔阂,均是笑笑闹闹的了,皆感莫名其妙,摇了摇头,女人心海底针,捉摸不透呐。

    众人进了城,主薄淳于意负责具体安置新来的人员。所幸城中空置的房舍还挺多,虽破烂,但修修补补,也还能将就着住下。

    这以后两日,陆陆续续又来了几批人,人数虽然不多,加起来也就一千七八百人。这几批人虽是无主流

    民,却也精干强悍,多是来自东胜、大南洲两个方向,其中多有铁匠、泥瓦匠、木匠、陶瓷匠、织布匠等精通各类手工艺的匠人,更因为一直颠沛流离,现在终于有了踏实的落脚地,人人都对这个新的家园忠诚相待,尽心尽力的为精绝古城的重建添砖加瓦。

    梅凌风吩咐为新来的人们摆酒接风,连日来,城内众人皆是欢天喜地,便如过节似的。

    城中一切建设工作,都按众人的会议决策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这一日,正是异世界农历5月8日,早晨八点时分,阅兵广场上,站满了全城百姓。

    梅凌风站在广场前面一个临时搭建的木台上,看着广场上黑压压站满了全城百姓,已经有一万余城民。他向下面挥了挥手,广场里一下静下来。

    “各位城民,各位同袍,各位兄弟姐妹,我们都是从四面八方,经过九死一生,聚集到这里。我们外求和平,内求一心,北宫仆从军入侵以来,鬼子兵烧杀掳掠,置民众于倒悬,世界震惊,我们已到存亡的悬崖边沿。诸位既已与我等同生同死,对此,兹将保家卫土的几点要义,为诸位城民坦白说明。

    “第一,精绝新建,需要和平,正所谓:‘和平未到根本绝望时期,决不放弃和平,牺牲未到最后关头,决不轻言牺牲’。我们要认清,最后关头的意义,最后关头一至,我们只有牺牲到底,抗战到底。若是妄想苟安,便会陷精绝全民于万劫不复之地!

    “第二,我们的土地,由我们保护。我们绝不能忍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已面临这个世界最悲惨的境地,我们要勇敢的活着。连活着的权利都要乞求的时候,我们只有抗争到底。一万城民,一万兵,全民构成精绝乞活军。

    “第三,我们固然是一个初建的城邦,我们虽然还很弱小,但一样有生存的权利与尊严。争取生存的权利与尊严,是每一个精绝城民的责任,所以,到了必不得已时,我们不能不应战。绝不放弃尺寸土地,因为,我们的精绝城,自古以来,便是华夏属地,没有一寸土地是多余的,绝不容北宫鬼子染指。

    “第四,敌人即将来临。我们希望和平,但战争没有忘掉我们。我们的立场有四点:

    (一)任何时候,全体城民必须捍卫我华夏之地的主权与领土之完整;(二)任何城民必须忠诚于华夏,忠诚于精绝;(三)任何城民必须严守法律,和谐共处,一致对外;(四)任何军士不得私自取拿百姓的一钱一物。这四点立场,是我们生存的最低限度,任何城民概莫能外。

    “总之,我们已确定始终一贯的方针和立场,且必以全力固守这个立场,我们希望和平,而不求苟安;准备应战,而不求弃战。我们只有牺牲到底,无丝毫侥幸求免之理。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人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所以全城城民必须严肃沉着,准备自卫。在此安危绝续之交,唯赖举城一致,服从纪律,严守秩序。希望各位明了局势,效忠华夏,效忠精绝,这是我们所恳切期望的。……”

    精绝王梅凌风凝视着下面的民众几秒钟,广场上,空气便像凝固了似的。

    这时,一个王宫侍从端着一个红边黑漆木盘上来,躬身站在精绝王后面。

    精绝王看着众人,大声说道,“请梵香大将军上台受印

    。”

    梵香快步上台走到精绝王前面三步处,稽首一礼。

    那名侍从将木盘端至精绝王面前,精绝王将盘中一个精美的红花黑漆的小木盒拿起来,肃穆而沉静,对梵香说道,“请梵香大将军受领华夏属地精绝城大将军印。”

    “喏。”

    “诸位将士,自即日起,便由梵香大将军统领精绝三军,带领大家与敌人抗争。违令者斩!”梅凌风走过来扶起梵香,小声在梵香耳边说,“梵香小兄弟,有个事儿你得原谅我。现在因精绝城刚刚重建,时间仓促,来不及找人雕刻印信,我只能先用我从老家随身带来的一块鸡血石放在木盒里,权当大将军印,你先收着,别打开让人看见,待日后有条件时我再用大将军印来换,好吗,小兄弟。”梅凌风轻轻握了握梵香手腕,示意不要说话,然后退回原来所站位置。

    梵香听了,微微颔首,道声:“喏!”退后三步,转过身来,面向台下众城民,双手捧了小木盒,高高举起。

    “大将军!梵香!”

    “大将军!梵香!”

    “大将军!梵香!”

    台下众军民欢声雷动,声音一波接一波,响彻了精绝古城。

    梵香面对台下全城百姓,注视着台下几秒钟,然后,大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今天我只想给大家要求一件事,那就是为了抵抗鬼子的进攻,我们要修好城墙,全城百姓都要参与,大家分工协作,在十天内建好所有城墙。”语音顿了顿,看着下面静静肃立的民众,继续大声说道:“我们为什么要倾尽全力建城?因为,你站立之地,就是你的家园,你是勇士,你的国家才是勇士!我们首先要活着,我们所有人都经过了九死一生,我们努力的抗争,就为了活下去,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这支军队就叫精绝乞活军。我并不是英雄,在没有英雄的年代里,我只想做一个勇敢的人。生,亦我所欲;义,亦我所欲。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

    “我站立之地,就是家园!”

    “我站立之地,就是家园!”

    “我站立之地,就是家园!”

    台下万余城民再一次沸腾起来,群情高涨。

    梵香待台下民众喊声停下来,继续说道,“现在,我宣布,全城军民分成六部,四部人员修城,一部青壮人员随我日夜轮换操练,其余人员进行军备打造。每一部负责每一方城墙的修建,每一部皆有一名负责人,限期十天完成,违令者斩。……四门修城将军如下:辛子期负责东城,虞无伤负责西城,梅岭三章兄弟仨负责南城,雍逸生负责北城,熊黑风负责军械装备的打造修缮,主薄淳于意负责物资供需及督查各城修建质量与进度,过山风将军负责全城日常警戒,不得有误。其余各位将军依令整顿操练本部军士,其余人等随我操训新进兵马,所有青壮男女按制编入军籍,整军备战。……”

    “辛子期接令!”

    “喏。”辛子期走上台来,接了军令铁牌,然后站在梵香左侧身后。其余人等依次上台来接了军令铁牌,分列站于梵香两侧。

    精绝王梅凌风看着梵香布置得有条不紊,深感欣慰。

    城民大会进行得很是顺利,人们依序行动起来,广场上的城民们各依部署,自去准备接下来的工作事宜,渐渐散去。

第八十六章 且留取,一分春色(5)

    精绝五月的阳光晴好,从西南面的昆仑山北坡吹来的风,夹着冰山的寒意,轻轻吹来,抚在人身上,清凉如水,很是惬意。

    梵香带着各位受令将士来到北门,走上残破的城墙,看着只剩石头骨架的城门楼,楼阁倒塌,一片狼藉,心中喟叹,遂拿出一张精绝城修缮规划图,铺在地上,招呼大家过来,笑道:“兄弟姐妹们,这是我这两天经过实地巡查后,简单描画了一下,可能有些不详尽,大家仔细看看,尽管提出不同意见。”

    众人过来,蹲下仔细查看梵香面前的规划图。

    这是一张全貌如一个八角星的星形城墙建造图,同时在城东门及北门外各加上一个矩形的瓮城。八角星形中的城建格局布置得参差有序,民居、街市、道路、绿化带、山丘田园等描画得甚是精细。

    “随着北宫仆从军火药重炮的使用,原来的城防格局已经不适用,城市防御不能再按以前的精巧城墙规范来做了。所以,我利用数术、几何等知识原理重新来构建这座城市的防御格局。这种格局与以前矩形的城墙格式完全不同,是一种全新的要塞形式,在这样的城墙格局上还要建造圆形的碉楼,每个碉楼都可以各自为战,并相互策应,这便是易守难攻星形要塞。……这个要塞形式,我以前对师父所辑兵学中的《八阵秘要》认真研读过,觉得很适合我们精绝城防体系的打造。”

    梵香指着图纸,对照着北门城墙实景,看了看众人,继续说道,“大家可以看到,以前的城防设施几乎都被敌人重炮夷为平地,那肯定是有原因的。我昨晚来观察,正是以前的城墙防御格局无法抵挡重炮轰击,所以造成了人亡城灭的悲剧。我们要在精绝古城原有城防的基础上,以星形建筑为筑造方向,在每一个前出的星形城墙上,再建上坚固的圆形碉楼,这样可以居高临下打击敌人。”

    说着,缓步走到已坍塌的城楼前,抚摸着那些千年的残砖,沉思半晌,回头看着大家,继续说道:“我们在城墙上所建碉楼,主要以高楼、厚墙、铁栅、角堡等为建筑特征,都是出于安全考虑:楼高,便于居高临下地防御;墙厚,不怕敌人凿墙或火攻;窗小,并且都有铁栅和窗扇;让敌人难以射击,楼上四角建角堡,俗称‘燕子窝’,角堡内设射击孔,如此便可以居高临下还击进城之敌。”

    梵香走回大家面前,蹲下身去拿了图纸,站起来,转身向城内看去,指着远处的西门,对大家继续说道:“现在城里的民居几乎都用木材搭建,很易着火,以后,我们要用石头来建民居,建起以石头房为主体的城中聚居区,这种石头房从地基到墙面,从门框到梁柱基本都用人造石料,房子配套建筑有石围墙、石头猪羊圈等等,村道巷子是石板路或石子路,取水的水井是石头井,此外,为了防止大风将房瓦吹跑,将屋顶的每一片瓦都用黏泥黏住,……”

    “可是,梵香大哥,我们这里哪有那么多石头,况且,就算去南门外的后山里采石,那得花多少人力物力和工时呢?”

    梅朵儿提出了疑问,当然,这也是大家想知道结果的问题。

    “是的,大家有这个疑问,是

    正常的。这么多石头去哪里取呢?……呵呵,这个大家不用担心,这里有取之不尽的沼泽泥土,你们看西门外面的沼泽地,那就是一个巨型的砖石材料基地。当然,我们要采用一个特殊的制作砖石的工艺,那就是修长城时,所用秦砖的制作工艺,这个需请淳于主薄在后面来讲。……大家先看看西门外的风景。”

    众人顺着梵香所指方向看去,太阳之下,西边绵延出去,是一片茂密的胡杨林地,林地掩映中,隐隐是一块阔大的沼泽大地,莽莽苍苍。

    “大家再看看城里的地势,是一个从昆仑山脉往东北延伸而来,由南往北渐次由高到低的缓坡地形。这种地形适合建围龙屋,围龙屋之间,那些有利于耕种的土地,便利用起来打造如东胜大西南地界的梯田,一圈一圈外扩,耕地宝贵,所以,我们城民的围龙屋应多建于山坡。到时,我们这里就可以耕者有其田,工者有其业,每个有工作能力的人都有工作,都有幸福的家园,老有所养,幼有所归,没有剥削,没有压迫,更没有霸凌与强权,只有合理的规则、道德与公正,每一个个体或者组织都有生存与发展的权利与尊严,大家互利合作,共存共赢,那是一个非常美好的理想家园。”

    梵香看着城内的远方,平静地说着,深情而神往,因为,这是他曾经深爱的那个人的理想。

    众人听着这些城建规划,均是心下感佩与向往。大家远望着这个新的家园,心情激荡,均有了一种要为之奋斗终生的理想。

    淳于缇萦不禁转头看着梵香侧面,那是一张轮廓线条挺括分明的侧面,她双颊不禁一红,忙转过头去。

    大家沉浸于遥远的遐思中,半晌,梵香继续说道,“不过,要达成这个理想,我们首先得战斗,努力活下去。……好了,我们继续来了解城防规划。总之,星形城防系统是由多个相互独立,却又可以相互掩护的城垛与碉楼的结合构成。基于此,通过精妙的几何设计,星形城防不仅可以做到通过交叉火力,给攻城方制造出大片的‘死亡区域’,同时为了抵御敌方重炮火力的攻击,也为了尽可能多的节省建筑时间与建材数量,星形城防的城墙相对于过去的城堡,以降低火炮的命中率而将城墙建得更低,也更厚,如此,方可尽可能的降低敌方重炮的打击力度。”

    众人认真的听着梵香讲解城防的每一个细节,每人都在自己脑海里模拟出,在这个星形城堡的防御下,敌我双方的攻守态势,均是意识到这样的攻城战多半会变成围城消耗战,或许,攻城方最终只能靠通过自己的人力和工兵优势,缓慢瓦解防御方的抵抗意志,那么,城中的生活物资与战争资源的储备与生产就变得尤为重要。

    “襟以山北之险,带以河曲之利,我等必为关外守土之士。……梵大将军这个规划图非常好,只是王宫与宫墙的砖石即便全部拆了建城墙,只怕也不够。”淳于意点了点头,手拿《战国策》,认真看着这幅城建规划图,摸着下巴上稀疏的胡须,若有所思。

    “淳于大哥,这个我已考虑过了。我们可以边拆宫墙组织军民建墙,同时,我们发动一部分人去南门后山采石。在来的路上沿途中,我看了此地,

    虽然普通石灰石并不普遍,但深灰色、青色白纹的大理石却满山都是, 同时,我们这次的缴获物资里有相当一部分是糯米、粟米等粘性食材,正可用于生产秦砖。”

    淳于意用右手中的《战国策》轻轻拍了拍左手心,沉思一会,道:“是的,制作秦砖最重要的材料就是糯米砂浆王,这是一种粘性很强的粘合剂,它是把糯米熬成粥,再和石灰、沙石搅和成泥浆状混合制成,用来制砖砌墙,这样砌的墙非常牢固结实。当然,这些都只能靠人工来完成,得需很多人工才能支撑这么大的工程。但是,凡事有得必有失!”

    “嗯,你说的没错,想要生存,必有牺牲,不是吗?”梵香哈哈一笑,看着大家,语气坚定而刚毅。

    “好,这个石灰的烧制,我来负责,我是行医的,这难不倒我,无非就是将石灰石或大理石等材料,在土窑里用高温煅烧,经精选后,与水按1:3~3.5的比例消化,生成熟石灰料液,经净化分离除渣,再经离心脱水,于一定温度下干燥,再细细筛选,即为我们所要的石灰成品了。当然,烧制石灰质量的好坏取决于风、煤、料的平衡,而又以风、煤的煅烧温度为主要条件。这个烧制技巧倒不是什么问题,我们这里现有这么多陶瓷烧制匠人。至于糯米熬粥,就得动员一些婆姨姑娘们来做了,唔,可能铁锅不够,……。”淳于大夫一手摸着稀疏的胡须,一手拿着《战国策》,抬头望向南门后山,像是在与梵香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爹,这个煮糯米粥的工作,我们带着那两千余名救回的姑娘们来完成。”淳于缇萦与柳非烟对视一眼,相互微微一笑,说道。

    “那我呢?我负责什么工作?……你们就知道欺负我,哼。”梅朵儿嘟着嘴,看着大家,一脸的不开心。

    淳于缇萦与柳非烟两人“噗哧”一声,呵呵一乐,笑着说道,“我们哪能忘掉你呢,你那里不是还有十二个小姑娘跟着你么?你就全都带来哦。”

    这时熊黑风看了看大家,转头对了梵香,大着嗓门,粗声粗气的说道,“梵香兄弟,那盔甲、军械的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交待的?”

    梵香看了黑风一眼,想了一下,说道,“这样,黑风大哥,你带人先将目前军械所有的库存数分类清点出来,最好在今晚宵夜时能给我一个确切数目,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让淳于大哥协助你,好吗?”

    “好,兄弟,你放心,我这就去。”

    梵香见所有事情都有着落了,拍拍手,向大家说道,“好,现在大家都已知道怎么做了,那现在就各就各位,去组织所属人员准备明天开工,晚上宵夜我请大家吃天鹅湖烤鱼,不过,是特别麻辣的哦,吃不了的可别来哈。”语气轻松,故意向梅朵儿看了一眼,言笑晏晏。

    “哼,我就偏要来。”梅朵儿看着梵香脸上浮动的坏坏笑意,狠狠一跺脚,拉着缇萦与非烟先行离开。

    余人最终散去,各忙各的,只留下梵香一个站在这个北门残破的城楼上,看着大漠之上悠悠飘散的云。云海之下,天鹅湖面泛着碧蓝的波光,几只白色的天鹅畅游其上,……。

第八十七章 且留取,一分春色(6)

    精绝城东门菜市口,校场上,临时搭建的三军主帅军帐,帐前立着一杆红色大旗,迎风飘扬,猎猎作响。旗面上绣了一把长刃直背的唐刀,银光闪闪,斜斜插在一只垂死挣扎的白头鹰背上,远远看去,像一支长箭搭在一张满弦的弓上。整个图面是采用抽象与写实的手法描绘,然后,用银色丝线绣得很是精致,隐隐透着肃杀。

    这是精绝乞活军战旗。

    忽忽过了两日,城中的一切都按军事部署有效实施着。

    梵香坐在主帅座上,看着帐中正在汇报军情的斥候长,问道:“吉朗斥候长,前后派出的十对斥候军,现在陆续回来了四队,有一对斥候去联系冢山鬼洞寨,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西面驻守在弥城里的鬼子现在还没动静,而东面敦煌城地界,还没有慕容令南征军路过的军情。有没有其他方向的鬼子动向呢,比如,北宫西征军的鬼子消息也得打听到。”

    “喏,除了弥城与敦煌城的军情,其他暂时还没得到。”

    “嗯,鬼子的意图暂时不能确定,我建议你最好想办法安插我们的兄弟进入敌人内部。远程侦查敌情,打入敌人内部,这些都需要充足的活动经费,你尽管去找淳于主薄,务必要打探到敌人的意图与动向,请记住,水无常形,兵无常势,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敌情判断也是个动态的过程,不仅需要全方位的敌情侦查,而且需要不停去侦查,时时保持更新。‘多算胜,少算不胜’,情报工作做得好,或许我们不一定会胜,但如果没做好,那么,我们一定会输。……下次报告时,我不想再听到‘还没得到’这四个字,我只需要确切的敌情动向。你下去吧,再探再报。”

    梵香从案上拿了一块令牌,递给吉朗。

    “诺。”吉朗躬身一揖,趋前三步接了令牌,快步出了大帐。

    梵香对坐在前面右手第一位的猪坚强说道:“猪将军,各部士兵的编制调配情况及甄选精绝锐士的军务,现在开展得如何?”

    猪坚强站了出来,面对梵香,拱手道:“回大将军,全城人员目前合计10083名,凡16岁至50岁的青壮男子及多数青年女子皆编入军籍。各部士兵总编制6885名,其中,含轻重伤员345名,妖类战士2000名,人类战士4540名(含2000余名女兵)。在现有物质基础上,妖类战士整编为两个步兵千夫队,人类士兵整编为两个骑兵千人队,两个女子步兵千人队,一个炮兵百人队,一个巨镰战车队(另外后勤保障人员40余名),一个200名战士的运输小队,其余青年女子编为医护小队,炊事班暂由城中百姓分四组轮值。全军甄选出勇力与智力超群的男女健儿,截止目前为止,选拔出1008名,第二轮需要大将军亲自选拔。”

    “嗯,我知道了,这二十八名精锐战士,必须严格挑选,他们将来会是我们一支如虎豹一样的尖兵,以一当百,须上天能射鹰,入水能捉鳖,不求多,务求精,从现在开始,你负责各部战士的日常操训,要做好每一名战士的思想教育工作,同时安排好轮流修城的士兵,既不能误了修城,更不能误了练兵。我明天开始亲自选拔这批锐士。”

    “喏。”猪坚强接了军令,向梵香躬身一揖,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

    “卫将军,你负责协助猪将军操训士兵,同时注意每名军士的思想动态,做好他们的思想工作。”

    “喏。另外,我有一个军情要回禀大将军。”卫鄯站在大帐中央,向梵香拱手一揖。

    “卫将军,请讲。”

    “回大将军,距我精绝城向西100余里地,有一座黑油山,但它不是真正的山,是地下原油长期外溢后风化作用形成的天然石油沥青丘,高达39尺,处于沙丘之中,便如一座黑色石塔,其下便是油苗。那地方有许多油泉,形成了许多小油沼,中间不断地涌出油泡,形成了许多大小不一的油泉,一年四季都在溢出,没有凝结。”

    “石油?这可是非常重要的物资!北宫天庭为了得到它与黄金,不惜对我们这个世界发动了这场该死的掠夺战争。”梵香沉思了一会,说道。

    “是的,这石油是易燃物,当地人用这种原油来点灯及润滑车轴等,但这种石油如果用在军事上,便可制作燃烧弹、喷火炮等武力强大的军械。由于黑油山周围环境恶劣荒凉,几万年来一直没有受到重视。自从北宫天庭征发仆从军入侵我们这个异世界,来掠夺石油与黄金等物资,大家才知道这种石油不仅仅是日常的生活物资,还是一种举足轻重的战略与战争资源。”

    “卫鄯将军,你说的不错。”

    “回大将军,那里驻扎了一个北宫仆从军的千人队,而那个千夫长正是在下的发小范坤,所以,我请求大将军示下,我去劝降范坤,然后将这个黑油山掌握在我们手中,这样,我们便又有了一个支持我们义军抗战的一个战略支点。”

    梵香沉思片刻,看着卫鄯,微笑说道:“不错,卫将军这想法很好,你尽快落实,越快越好。需要我给你什么支持,你尽管说。”

    “回大将军,暂时没有其他要求。事不宜迟,我可立即启程前去。”

    “好,卫将军接令,速去速回。”

    “喏。”卫鄯接了军令铁牌,向梵香躬身一揖,转身大步向营外走去。

    梵香转头对坐在前面左手第一位的淳于意说道:“淳于主薄,秦砖的制作情况如何?”

    淳于意左手握着那卷《战国策》,站起来,向梵香拱手一揖,回禀道:“回大将军,秦砖的制作任务进行得比较顺利,已经开始正常生产并用于建城了。”

    “好,各门城墙的修建也都顺利吧。……现在,我们去现场看看。”

    “喏。”各城建将军跟着梵香出了主帅大帐。

    来到北门,修城的百姓们正忙得热火朝天。

    梵香拿起一块秦砖,仔细看着,这一块砖大约三十斤左右,每一块砖的质量对城墙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梵香用手指弹了弹砖头,说道:“淳于主薄,一定要保证建材质量。”

    “是的,法令至行,公平无私。威立于上,民服于下。为了督促工程质量,我制定了一个规则,就是将制作者的命运与一块墙砖联系起来,大家来看。”

    淳于意左手握了《战国策》,平静说着,走到一块砖前,叫来两个负责质量督查的妖类士兵。

    这两个妖兵把两块砖排放在地上,让两砖中间相距大半个砖的空隙,再把另一块砖放在这两砖上面,

    底部形成悬空状态,然后,拿着一块砖与肩齐高,让砖垂直落下,击向两砖之上悬空的那块砖,那秦式长砖“砰”的一下,落在那悬空平放的砖头之上,然后,沉重地弹落在旁边,滚了几下,没有损伤。再看那块悬空的砖头,依然完好如故。

    “这些百姓几乎都是新来的,他们认为,他们只是这场战争的受害者,是无辜的。这里守不住,他们大不了就往别处去,这个城市不好,他们就到其他好的城市去,反正在哪里都是做缴税纳粮的平头老百姓,给谁都一样,在这里能多赖一天是一天,根本没有家园的观念,他们需要懂得,‘上下相愁,民无所聊’的道理。”

    “这些城民都是四散聚来的流民,我们还得多加强他们的思想引导才好,这个需要淳于大哥多多费点心,把那些不好的思潮纠正过来,一定要统一全城的思想,这个工作非常重要。”梵香脸色凝重,看着周围正忙碌工作的城民,若有所思。

    “是的,有些人私下里还消极怠工,当然,这样的败类是极少数,不过也怕一颗老鼠屎打坏一锅汤,所以,为了避免这种不良思潮的传播,我已经在开始清查。刚开始的昨天与前天,修城的百姓没啥积极性,一天下来也做不了多少。”

    “嗯,针对这种情况,你的方法是什么?”

    “回大将军,我制定了一个规则,首先,每块砖上都必须印上制作者的名字与序号、制作日期,并由负责质量监督士兵登记在案。如果,砖块裂开,那么,烧制这砖块的责任者,便只能放弃自己的一切,必须立即离开精绝古城,永不得再返回。也就是说,随着砖块的断裂,他便立即失去了成为精绝国城民的资格,并且被剥夺一切随身的生存物资。人言‘虽善事之,无益也’,所以,我定的这个规则虽然很残酷,但是想要生存,必有牺牲。”

    “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那就这样吧。”

    梵香点了点头,以示赞许,没有更多的表示,向前走去,若有所思,突然停下来,转头对雍逸生问道,“这些百姓工作期间的吃食饮水及休息,现在是怎样安排的?”

    “回大将军,工作时间每日从鸡鸣时开始,分三个班,每个班四个时辰,停人不停工。每个班包两餐,即每两个时辰休息十分钟吃饭,饮水及方便时间每半个时辰一次,统一按军事化执行。”

    “哦,这样安排也挺好,但我的意见有一点不同,尽我们现在最大的能力给他们更好的工作条件,将两餐改为三餐,每餐份量尽量实在些,还有,现在天气已经热起来,主薄要安排缇萦他们顺便熬制些解渴的稀粥,当然有绿豆就更好了。另外,制定一个奖励措施,以奖励那些在规定时间内超额完成的修城者,这个奖励的刻度,由你们来把握,淳于主薄协助制定,最迟今天下午将奖励措施的内容呈报上来,立即执行。”

    “喏,保证完成任务!请大将军放心。”众人齐齐肃立正身,向梵香鞠躬一揖。

    “现在,军械打造得怎么样了?我们去看看。”

    梵香转头对黑风将军说道,然后,对其余众人说道,“你们去督促各自所属的军事任务,务必按要求完成。”

    “喏。”众城建将军接令,转身各自回到所属自己的城建区,督查修城的军事任务。

第八十八章 且留取,一分春色(7)

    梵香、淳于意与熊黑风等人下了北门城楼,走向城东处的军械造办处。

    城东的军械造办处本是原精绝城民的铁匠铺集中区域,虽经战火后,原先残破不堪的房屋已是作了简易修缮,但铁砧等打铁工具倒是齐全的,经过数日准备,也是凑齐了200来套,匠人们日夜赶工,这两日也就制作出了400来把刀,是用军械库里残损的兵器作为原料,重新回炉锻造而成,形制皆按梵香所画唐刀样式。

    黑风从兵器架上拿出一把已造好的成品刀,连同刀鞘一起,递给梵香,说道:“大将军,你看看,这是严格按照你画的刀型图像打造的,看看还合适不。大将军要求特别定制的这种长刀,他们现在才打出十四把,还差三十把,尚需日夜赶工呢。这种刀,师傅们说好难打的,先用了两把库存刀来试打,打不出你所说的效果。幸好,我从大西洲往东逃难时,经过大马士革时顺手抢了一些顶级的乌兹钢,本是想等安定后,也做几把趁手的兵刃。先前看到大将军的刀是把断刀,所以,现在全都拿出来给兄弟你打这几十把唐刀,嘿嘿。”

    黑风看着手中这把唐刀成品,憨厚的笑着。

    梵香接过那把刀,刀鞘与刀柄均采用精品黑檀木制作,刀鞘鎏金,刀柄嵌玉,护手用黄铜打造,镌了龙纹,浑然一体。黑檀木料极其珍贵,材质细腻,密度大,棕眼小而稀少,坚硬,温润,切面打磨后形成包浆,恰似缎子的表面,黑  色花纹似名山大川,极富变化。

    遂抽出刀刃,顿时青光刺眼,寒气侵人,只见那刀约长三尺余,刃宽一寸二,外形窄狭,单面开刃,厚脊直背,刃长,可双手握持长柄,刃身寒光凛冽,刀面有自然的卷云纹,至脊而止,如同天上翻滚的云雾,一团接一团,让人观之心生爱慕。

    梵香看着这刀,正是一柄标准规格的唐横刀,心中甚是喜欢,不由指尖轻弹刀面,“叮叮叮”轻响,低吟道:“守望故土,志在四方;丈夫蓄志,女儿英傥;横刀为节,玄甲为裳;马蹄踏处,即为大唐。”

    梵香要求试试刀锋,这时,一名指导造刀的大师傅过来,见了梵香,甚是喜欢,听闻试刀,欣然同意。遂令人取来了十根三寸长,筷子般粗的铁钉,呈"1"字形钉在一根木柱上。

    梵香提起刀去,轻轻削过,“嗤”的一声轻响,十根铁钉应声断落,竟是削铁如泥。

    梵香大喜,转过刀刃细细察看,却见这刀刃口完好无损,没有一点削过铁的痕迹,不由极是称赞。

    那大师傅非常得意,说:"再看。"右手紧握刀柄,左手捏住刀尖,用力一扳,三尺长刀竟然成了一个环形。再一松手,"锵"的一声尖啸,长刀左右摆动数下,便即恢复如初,极具韧性。

    梵香不禁大加赞赏。

    铁匠铺内的每座炉中,此时木炭熊熊,正叮叮当当的不停锻打着兵器,梵香遂走去看那些匠人打铁。

    那大师傅在旁,边走边详

    细解说道:“锻制这些唐刀,我们为了使韧性与硬度可以完美结合,皆是采用地肌包钢的技术,就是把硬度高的钢,把硬度低的铁包裹起来,取得硬度和韧性的最佳平衡。使用木炭煅烧,让其中的炭元素很好的改善铁器柔韧度,而且木炭比煤炭要好得多,杂质较少,不易对钢铁本身产生不良影响;我东胜华夏老家的铁匠铺,以极其精湛复杂的百炼钢灌钢折叠锻打等工艺及采用覆土烧刃古法打制唐刀,在战前闻名天下。不过,锻造唐刀需要大量人力、物力以及财力。”

    那大师傅拿过那把唐刀,指着刃面上的花纹,继续说道:“真正经多层钢材折叠而成的花纹刃,除外表花纹美观外,刃身亦非常坚韧,其刃口成极微细之锯齿状,故对切割柔软之物很是容易,拖刀切割更是顺畅无比。再想追求完美,则可用中炭钢作芯,上下夹以折叠钢,刃锋露出少许白色中炭钢,这样虽不及整个刀身均是花纹美观的平面,但却符合真正唐刀的要求,即刚柔并济。”

    梵香听着,不住点头称是,对这位大师傅的锻造技艺甚是嘉许。

    大师傅陪着梵香站在一队正在作业的匠人面前,耐心地讲说:“一些经验丰富的制刃师将条形钢加热进行锤锻,反复折迭,将原料中杂物析出,并使钢质匀称,花纹也在这时显出。冶锻过程中,师傅一手执钳观察火候,另一手用小锤指点应锤打之处,徒弟用大锤奋力锤打,这样锤过的钢已减少到原重的三分之一。这种锤法并不是次数多就好,因钢含碳量在生熟铁之间,捶过头就成熟铁了。是否成钢全凭经验与感觉。要令多层钢材溶合,对所用炭、催化剂、温度有特定要求,锻打需有丰富经验,稍一大意,钢材不能溶合或出现裂纹,即全部报废。”

    顿了顿,指着旁边的水缸说道:“所以,淬火用的水,我们这次特意去找梅姑娘,特许我们使用精绝王泉来为大将军定制的唐刀淬火。花纹刃最多折叠次数为八次768层,折叠九次为1536层,因每层之厚度太薄,多已熔合起来,而刃身只有约一寸二宽,层数实在难以分辨。坊间有标榜两万层者,俗世惊为绝剑。……哈哈,其实,真正懂锻造花纹剑之铸造师则一笑置之。实用及美观兼备,以384层最为适宜,亦即百炼钢。”

    “看来,要制作一把削铁如泥的刀剑,还真得下不少功夫呢,有时想想,你们真是颇不容易的了。”梵香发自肺腑的说道。

    “承蒙大将军谬赞,这一批定制唐刀,我还采用了两项技术,第一项就是‘铬盐氧化’技术,只要将金属放置在含有铬的介质中加热,就可以增强耐热性和耐蚀性。春秋时的勾践剑就是用的这种技术,剑身上有一层极薄极薄的保护膜,可以隔绝水氧的侵蚀,不生锈,锋利如初,历千年而不朽。第二项技术,就是运用了类似记忆金属的铸造技术。这技术可以让弯曲刀身自然回弹到最初模样,让刀身除了极强的硬度外,还极具韧性。”

    梵香将那把唐刀递给熊黑风,微微一笑,说道:“黑风大哥,这把刀,

    你先拿去用吧。”顺手抽出自己腰间断刀,看了看,将断刀虚空轻轻挽了一个刀花,往大师傅面前一送,微笑说道,“甘师傅,你来看看,我这把刀如何?”

    那大师傅见断刀刀身轻巧灵动,遂单手来接,却不由脸上失色,感觉刀重异常,即便两手用力,也只能勉强提起这把断刀。遂趋前半步,就着梵香手里,仔细看着断刀。

    见那断刀已然断了一尺刀刃,剩余刀刃连同刀柄大约二尺四寸左右长度,直背,窄刃,长柄,正是黑风所供图像一样形制。只是刃身如冰,幽蓝无纹,隐隐有荧光闪烁,护手与刀柄为同一块黝黑的玄铁锻制,刀柄整个为一块黑色暖玉紧紧包覆,在刀柄之末用玄铁做了一个旋盖,将这整块镂空的暖玉与玄铁刀柄结合得严丝合缝。刀锋断面处,背长刃短,断面平滑无锋,就如裁剪去的一样。

    甘师傅仔细见过断刀,不由很是惊讶,道:“大将军恐非凡人,这刀实乃神品,这世间绝无仅有。”

    “哈哈,大师傅好眼力。这刀是我师父在彗星路过我们这个星系时,从喷薄而出的彗尾内核中采来的十万年玄冰,添加了天河河底的万年玄铁,放在昊天塔里七七四十九天,将多余的骨血渣滓炼尽后,只剩下极少的冰魄铁胆作为炼刀的材料,以巫山圣女存放了三万年的巫峡水淬火,使用三昧真火才打造出了这柄玄冰火焰唐横刀。这柄刀的材质与南天天庭神将杨戬的三尖两刃刀同出一脉,所以,在那日斗天之战中,我丹田元力不及的情况下,被他用三尖两刃刀崩断,也属情有可原,呵呵。”

    那大师傅听梵香若无其事的说出来,抬头看着他,呆了呆,忙退后几步,俯身于地,作了三个叩首,说道:“大将军真神人也。得见大将军,真乃我等大幸,请大将军庇护我等,请大将军庇护我等!”

    梵香见了,忙上前去,将大师傅扶起来,说道:“我不是什么神人,你们也别怕,我们今后一起战斗,抗击北宫鬼子兵,让他们有来无回。”

    “好好好,我们终于有盼头了,……有盼头了。”大师傅眼泪不禁流出来,擦拭着,而神情却是欢悦至极。

    梵香拍了拍大师傅的肩头,没再说话,回头对淳于意、熊黑风说道:“我们也走吧,去其他地方看看。”

    这时,黑风去兵器架上拿过一柄巨型似长剑又似大槊的一杆兵器,说道,“大将军,这陌刀才锻造了60把,距离1000把之数还差得远,十天之内,可能完不成。”

    “必须完成!士兵用的那几千把唐刀可以不足数,但陌刀1000把必须一把不少,否则,军法从事。”梵香看着黑风严肃地说道。

    “喏!属下一定想尽办法完成这个任务,请大将军放心!”熊黑风看着梵香,肃然道。

    “嗯,你有什么困难,要及时提出。现在我们去看看军士们的甲衣做得怎么样了。”

    说着,三人向甘大师傅告辞,出了铁匠铺,向造甲坊走去。

第八十九章 且留取,一分春色(8)

    造甲坊坐落在城南,这里曾经是精绝古城的棉布织造集中区,城南的街市上依然还有许多临街的布坊,因城南相较北门两军的激战区较远,所受的战争创伤要小得多,街市上的建筑也要完好很多。染缸等染布的器具损坏较少,同时,这里还有三十多名学过染整布艺的精绝少女,是曾经被阿依古丽藏在秘仓中保护下来,得以幸存的精绝原住民,现在正好可以指导后来的百姓以精绝古法染整布匹。

    由此,造甲坊是最先动工的。

    梵香三人一路走进造甲坊,只见一排排大染缸整齐排列,阵阵香气扑面而来,花气袭人。

    此时,碧姬正带着500多名男女老少紧张有序的工作,见梵香等人来了,忙过来迎接。边走边向旁边干活的妇女们说道:“大家不是想近距离看看咱们的梵香大将军吗?快来快来,呵呵,咱们的梵香大将军来看望大家啦。”

    大家都暂停了手中的活计,齐齐过来。崇尚英雄的情结,任何民族都是相通的。

    “梵大将军,您好!”

    “梵大将军好年轻,有没有老婆呀,要不我们帮你介绍介绍,哈哈。”

    “梵大将军长得真好看呢,又年轻又有才,嗯,我家如有女儿就好啦,呵呵。”

    这些围上来的妇女们,你一言我一语,嘻嘻哈哈的说着,见了梵香不生分,也不害怕。一些年轻的女子只在旁边站着,时不时偷眼看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青年男子,均是心下仰慕。

    梵香终究是年轻男子,被众人围在中央,说着笑着,一时之间很是局促不安。

    熊黑风见了,忙对大家说道,“各位大姑大姐大姨大妈,咱先干活去,拿出你们的绝活,让咱们大将军看看哈。”回头对碧姬横了一眼,嗔怪道:“你呀你呀,我怎么说你这娘们儿呢。”

    碧姬微微一笑,没搭理他,对梵香说道:“大将军,你定做的六十套锐士战甲已经做好了,其余普通棉甲也做了两千余套。另外,我还让原精绝古城最好的师傅为你也做了两套。现在取来让大将军穿上看看,合适不?”两个妇女忙去库房取了来。

    碧姬与几名女子陪着梵香去试衣间,试穿这套锐士战甲。

    梵香先在自己的内衬衣穿上一件由三层白色丝绸缝制的轻薄长衫,然后穿上这套黑色的武装棉甲衣,乍看,与一般的上衣下裳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由5层棉布叠缝起来,中间填充羊毛、亚麻之类,布面甲上面还用较薄的黑色方形铁甲片钉在布上。在领子、腋下、肘窝这些活动部分,缝上锁子甲。同时,它上面有一些看似奇怪的带子。

    碧姬帮梵香先将这些带子理顺,将手臂上的三副带子分别将肩甲、上臂甲、下臂甲与衣服固定在一起,胸甲的内带固定在腰部,而腰部的带子也将大腿甲固定在腰部,将大腿甲的重量由腰部来承担。另外,再加上外部的肩甲、臂甲再通过皮带和搭扣组合,可以使整件铠甲的负担被均匀地分散到全身。

    然后穿上圆球形的护膝铁甲,套上覆盖到脚尖的半铁马靴和护腿,马靴配有匕首,戴上一双允许手腕与手指灵活活动的喇叭口型铁手套,铁手套掌心有两条绑带,需要冲锋时,可以用绑带将

    刀柄或铁枪枪杆紧紧与手掌绑在一起,这样,战士冲锋时只要劈刺就可以了,为冲锋的战士省去了很多力气。

    战甲穿好后,再戴上一顶插了一只红色翎羽的黑色头盔和一个面目狰狞的铁面罩。

    最后,披上一件黑色披风。

    梵香将整个一套锐士战甲穿戴齐整,转了转身,活动了一下手臂,觉得穿着这全套战甲既不显臃肿,也颇轻巧,便似穿了日常服装一样。这样的甲胄很是适合战士们做出爬梯,翻跟头,倒立,快速奔跑,跳马等等灵活的动作,就如同只是穿着一件略重的衣服,而不是套着一个坠在四肢上的重担。

    梵香穿上甲衣,腰插断刀,走出换衣间,站在众人面前,显得更是高大威武,神威凛凛。

    众人皆是看得呆了,不由得齐声赞叹。

    梵香看了看身上的棉甲衣,问道:“这棉布做的甲衣可能够抵挡刀劈箭射?”

    “那当然,我们的锐士战甲可是刀枪不入的。”碧姬很是自信地说道,抽出腰间短剑,对梵香说道,“梵香大将军,你信我不?”

    “干啥呢,这败家娘们儿,你可别犯傻!”黑风一惊,想要上前阻止,忙说道。

    “你才败家玩意儿呢。”碧姬横了黑风一样,说着,忽然一剑向梵香右肩刺去,只听叮的一声轻响,那剑竟不能刺入甲衣半毫。

    “哎呀!”

    “好!”

    众人呆得一呆,都鼓起掌来。

    “这棉甲衣还真是不错,有了这些战甲,我们的战士便能最大限度减少伤亡的了,……哈哈,只是让大家辛苦了。”梵香看了看剑刺之处,竟无丝毫破损,不由赞叹,将甲胄换下,慢慢向正在做甲的工作区走去,大家紧随其后。

    只见作坊的物料临时放置区内,已是堆满了很多染色的成品棉布。

    大家分成不同的制作工序,最先由一组人将多层布料叠加起来,或者向两层布料中填充经过压制成版的羊毛、亚麻,然后手工进行缝合,制成一块块布面。接着,缝制匠人将这种布块按身体部位进行裁剪,再流到下工序,进行组装缝合,做成一套衣裳的样式。然后,工匠将制作好的甲片的四角都用钉加固在棉甲上,最后塞入事先缝好的布兜中。这些棉布经过特殊处理,平时看上去就如一般棉衣似的,但往往能起到很坚韧的抗冲击性,还能耐火烧,尤其在遇水后棉甲会更坚固更致密,别说是箭矢,就连火铳也打不透。

    它制作简单,成本低廉,而且能极好的适应环境,较轻的重量也能减少士兵的负担,简直是件“单兵防御神器”。当然,棉甲并不是毫无缺点,它虽然比铁甲轻便,也不会生锈,但到底是棉做的,耐久度不如铁甲好,很容易损坏。不过,棉甲制作难度不大,制作成本也更低,所以即便耗损较快,也不是个大问题。

    梵香看着这紧张有序的工作场景,满地的棉布边角料,想了想,突又问道,“那这得需要多少棉布呢?我们哪有这么多棉布来做?”

    碧姬神秘的笑笑,拉过旁边一个十**岁的塔吉克少女,对梵香说道:“梵香大将军,你问问我们这里最好的造甲师傅吧。”

    梵香定睛看去,那少女

    五官很是立体美丽,皮肤白皙,头上戴着一顶小花帽,结了两条长长的发辫,长身玉立,苗条婀娜,正是原精绝公主阿依古丽。

    只见她走上一步,站在梵香面前,很是腼腆,低着头,轻柔地说道:“大将军,我们还有很多库存的棉布,不用担心。”说着带有古波斯语口音的东方汉话,声音柔和,语调婉转,甚是好听。

    旁边一个年龄稍小些的回族少女阿伊莎抢前一步,嘻嘻一笑,看着梵香,叽叽喳喳说道:“大将军,您尽管放心好了,呵呵。”

    “很多棉布?上次战争,不是已给入侵的北宫鬼子兵抢走了吗?”

    阿依古丽抬起头来,看着梵香,微微一笑,说道:“大将军有所不知,我们这里地底下还有一个很大的储藏库呢。”

    “是吗?我们在这里几个月了,怎么没见过那储藏库呢?只知道是你拿出很多物资来救济我们的。”淳于意颇是惊讶的问道。

    阿依古丽微微一笑,对碧姬说道:“碧姐姐,我带大将军他们去地窖看看,好吗?”

    “去吧。”

    阿依古丽与阿伊莎带着三人出了造甲坊,沿着街面,转了两个街口,来到一间大宅院。那大宅院已是为兵火所毁,到处是断垣残壁。

    五人进了大宅院,沿着一道被清理干净的侧门进去,是一道走廊,走廊旁边还有一个破败的水池,黑色的水里漂浮着腐烂了的杂物。再继续往后院走去,便来到一处满地杂草的养马圈。绕过马圈,进了靠后墙的一处很大的马厩。阿依古丽与阿伊莎清开一处地面上的枯草,搬开两块三尺见方的矩形木盖,向里面看了看,点上一支火把,领着三人沿着一段石梯走了下去。

    众人足足沿着石阶向下走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到尽头,想来,已距离地面最少垂直十数丈以上的高度了。

    石梯尽头是一个一丈见方的平地,平地两旁是光滑的石壁,尽头竖了一扇巨大的石门。

    阿伊莎在左面石壁上摸索了一会,找到了一块活动的石块,将石块一端向里面按了进去,只见平地尽头的那扇石门,“吱呀呀”的发出声音,随后,便自动打开了。

    阿依古丽与阿伊莎领着三人走了进去,然后,阿伊莎又在门后的石壁上摸索了一会,将一块活动的石头从石壁里面拉出来,那门又“吱呀呀”的自动关上了。这扇门关闭后,很是紧凑,几乎不见缝隙,室内空气的流动好像一下停滞,其间有一阵若有若无的酸酸的味道在空气里流动。

    走在地窖内,空气寒冷,就像走进一个冰窟窿中。那地窖选择建在南门靠近雪山之下的冻土层中,实是心思巧妙之作,如此既可以让物品不易生虫,也能最大限度地保持物资的新鲜,还能隐秘的存在于世,不为人知。

    大家就着火把焰光,目力所及,只见眼前是一个高有近两丈,占地非常宽敞的地下室,足足有近百亩地那么大,里面分门别类,堆满了青稞、粟米、棉布、小麦、青稞酒、盐巴、染整用的材料等生产、生活物资。

    梵香等三人见这地下之物如此丰足,很是惊讶。

    淳于意将火把接过来,沿着墙壁一路走去,边走边看,神情讶异非常。

第九十章 且留取,一分春色(9)

    他用手中卷起的《战国策》不停的这里拍拍,那里敲敲,一脸不可置信。

    淳于意手中火把的光照之下,只见那些墙壁都经柴火熏烧过,土壁被烧得硬如石头,洞里的空气水分含量极少,然后土壁上又被涂抹了一层又一层的青膏泥,做第二次防潮,最后取吸水性好的木炭放置于地窖底部,这是一个防腐性能非常优良的地窖,可以储存大量的粮食及其他易腐烂的生活物资。

    淳于意左手拿着那卷《战国策》,轻轻拍着脑门,边看边赞叹道:“了不起,了不起,我不如汝也,你们这方法比起我的,简直好得太多了。你们将食物放置在这个十分密闭的空间内,这样一来也能起到防腐的作用。我为了让仓库里的易腐物资不烂掉,用酸醋和青稞酒做成熏烟,虽然也能极好的抑制细菌生长,起到防腐的作用;另外还用盐来强化这种防腐效果,不过这些方法总免不了会让食物变味儿。……你们真是聪明,哈哈!”

    淳于意对着两个小姑娘,轻轻颔首,称赞道。

    “淳于主薄,这仓库可不是我们弄的。”阿依古丽与阿伊莎小声说着,不好意思,低了头去。

    “哈哈,修建这样一个地窖的人,心思真是缜密得紧,了不起呀,真是了不起。我是服了,服,千里之服也!哈哈。”淳于意自嘲的笑着,说道。

    大家继续向地窖深处走去。

    地窖尽头有一个小隔间,梵香便要推开门去,阿依古丽见了,欲言又止,阿伊莎刚要用手拦住梵香,阿依古丽向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退下。

    梵香轻轻推开门,走进去,只见这间最为偏僻简陋的屋子里,收拾得很是干净,一尘不染。

    一张看上去很是名贵的金丝楠案台,靠西墙放着,周围是高大的书架,上面整齐码放了许多书籍,四周墙角处各放了一个小小的檀木高脚架,上面均是放有一个紫黑色的镂空小木盒,正有微甜的熏香,袅袅溢出,让这间小屋有种清新而温馨的气息。

    房中还有一些老式的王宫所用器具,其中有一个朴素的书桌和木凳,显是新近做的。在这木凳上铺了些许金丝饰布;简陋的白木书桌上,放着一本线装的卢文与东方汉文互译的诗经;一柱香,一把琴,一本书,焚香袅袅,书桌两角的陶制土罐里,各插上了一大把野花,很有一种仪式感。

    这是真正的精致,是即使穷困潦倒,也要让生活过得有滋有味。生存的环境可以是简陋的,生活不是!

    小屋西墙跟前,那一张华贵的案台上,铺了一张镶着金边的红色羊毛毡,毛毡之上,端正安放了一个女王金冠。

    那金冠看起来非常名贵。

    金冠除了用金银铜铁等材料按比例制作,上面还有玛瑙、珍珠、琥珀、绿松石、玻璃、螺钿等,这些原材料都十分罕见,大大小小约有370个,很是珍贵稀有,头冠中镶嵌的细小白珠,直径如一粒细沙大小,用肉眼很难看得清楚,但它们让金冠在微弱的光线下,依然闪闪发光,泛散着淡淡的圣洁的美,透着浓浓的西域风格,尤其是顶部的圆球,让整个头冠看起来高贵典雅。

    可以想象那个风华正好的美丽女王,戴着这顶头冠款款走在宫廷走廊的样子,奢华中透着清新,高贵中透着优雅,西域与

    东方古典美的结合,让人忍不住赞叹,惊艳。

    书架上放满了木板、丝绸、宣纸、木简、羊皮等文书,以及很多线装旧书。

    书架的每个格子,都对应了不同文字的标识,分别是用卢文字、古波斯文字和汉文书写的。

    梵香随手抽出一支木简,是卢文与东方汉文对照互译的,上面分别提到了当地的名称cad'ota (“凯度多”)和“精绝”。有可能,汉文里的“精绝”正是cad'ota的译音;或者,这两个名称所对应的,还应该有一个更古老的当地名称,对于梵香来说,这是一个未解之谜。

    梵香将木简放回原位,看了看那顶女王金冠,忽脑海中,娜兰容若的音容笑靥一闪而过,不禁呆了呆,轻轻喟叹道,“唉,如今冠冕犹在,伊人已逝。莫言黄土垄中,卿何薄命,却道红尘世上,我本多情;你有斑斑泪血,定是洒向西风,我余默默余衷,却难诉诸冷月!”禁不住悲从中来,遂走上前去,对着那金冠默默躬身行了三个拱手礼。

    淳于意与熊黑风二人站在梵香侧面,看着梵香神态,不敢多言。

    阿依古丽看着梵香背影,眼睛竟自红了,忙转过身去,偷偷卷了衣袖,将眼角渗出的一滴泪水轻轻擦去。

    梵香见了阿依古丽在一旁偷偷抹眼泪,心下恻然,便对阿依古丽说道:“有些话,我不知当不当问?……我是想知道,当日,精绝城破时,那些鬼子兵将你们的城民都怎么样了。”

    阿依古丽听得,默然不语,只是眼泪一个劲的流。

    阿伊莎凑上来,神情悲戚,看着梵香等三人,轻轻说道:“旧年年底,我们不多的战士们,在我精绝城外围与北宫仆从军的鬼子兵多次进行激战,但未能阻挡鬼子军兵的多路攻击。12月13日,北宫鬼子军在一片混乱中进占精绝城,对我手无寸铁的同胞进行了长达6天惨绝人寰的大规模屠杀,烧杀淫掠无所不为。……”

    阿依古丽用白纱衣袖掩了脸面,轻轻呜咽。

    阿伊莎抬手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继续缓缓说道:“12月15日,鬼子军将我精绝战士500余名,解赴东门外,用弩箭射杀,点上石油,焚尸灭迹。同日夜,又有城民900余人,被鬼子军押往他们的铁镰战车营,除9人逃出外,其余全部被铁镰战车碾杀成碎肉。16日傍晚,精绝城民1500余人,被鬼子军押往兹独河边,先用弩箭射死,抛尸河中,无人幸免。17日,鬼子军将从全城搜捕来的军民和染布坊工人600余人,在天鹅湖边用弩箭射毙,一部分用木柴和棉布捆在一起烧死。18日,鬼子军将从精绝城逃出却被半路截住的难民1000余人,以铁链捆绑,驱至西门沼泽地,先用弩箭射杀,复用长枪乱戳,最后浇以石油,纵火焚烧,残余骸骨皆是投入沼泽之中。”

    阿依古丽已是泣不成声。

    阿伊莎看着淳于意手中火把上飘忽不定的光焰,眼神空洞,慢慢回忆,慢慢诉说,便如在陈述一件经年已久的故事:“那些鬼子兵简直就是禽兽,所作所为令人发指。他们还在王宫下的御前广场上进行‘杀人比赛’。他们以杀100名为限,看谁先杀够100名,谁就获胜。在鬼子军进入精绝城后的数日中,全城城民,无论小孩、少女或老妇,都难以幸免,遭虐杀、毁

    尸,惨不忍睹。与此同时,鬼子军遇屋即烧,从北门到内城,从东门到商业街口以及王宫一带繁华区域,大火连天,几日不息。全城约有三分之二的建筑物和财产化为灰烬。无数住宅、商店、仓库被抢劫一空。‘劫后的精绝,满目荒凉’。那些鬼子兵完全像一群被放纵的野蛮人似的来污辱这个城市’,他们‘单独的或者二、三人为一小集团在全城游荡,实行杀人、淫辱、抢劫、放火’,终至在大街小巷都横陈被害者的尸体。‘兹独河水尽为之赤,城内外所有河渠、沟壑无不填满尸体’。精绝城民尽皆被屠。在经历这场血泪劫难的同时,精绝的文化珍品也遭到了大掠夺。仅仅是我精绝万年留存下来的图书文献就被掠夺走88万册,还不计其他。……”阿伊莎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成了无声的呜咽。

    阿依古丽已是泪流满面。

    对于这场有组织、有步骤、大规模的屠杀行动,梵香等三人听得骇人处,愤恨至极,皆是目眦欲裂。

    梵香看着麻木诉说着的阿伊莎,似是安慰,又似是自语,喃喃道:“这段历史过去了,仇恨解决不了问题,我们不能寄希望于敌人的仁慈,来保护我们的生命,我们需要强大,强大到足以让敌人害怕!”

    他抬起手去,轻轻拍了拍阿伊莎与阿依古丽的肩头,柔声说道:“你们也别伤心了,我们会好起来的,我们一起努力,与鬼子抗争!”

    “嗯。”阿依古丽从袖中取出一块白纱巾,将脸上的泪水擦尽,轻轻拍了拍阿伊莎的手,说道:“阿伊莎,别伤心了,以后,我们就跟着梵香大将军抗击那些鬼子,为我们的父老乡亲报仇。”

    “嗯。”阿伊莎从刚才沉痛的回忆中醒来,抬手用衣袖将脸上的泪水擦去,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要跟着梵香大将军去打仗,杀敌,报仇!”

    “我们上去吧。”梵香悄悄擦了一下眼角那滴泪水,轻轻对众人说道,转身走出了那个小隔间,众人随了出来,阿伊莎轻轻把门带上了。

    出了地窖,大家一路无话。

    快到造甲坊时,突然,阿依古丽几步跑到梵香身前,鼓起勇气,正眼看着梵香,眼中满含了期翼,说道:“梵香大将军,我,我有一个请求。……我听碧姐姐说,大将军将要组建的精绝二十八骑的人员还在选拔之中,我,我想加入!精绝城也是我的家,我也有责任与义务,为她而战!”

    “公,公主……阿依古丽,你,你要加入,那我也要加入。是的,我也有责任与义务,为她而战。”阿伊莎看了看阿依古丽,抿着嘴角对梵香说道。

    梵香看着阿依古丽与阿伊莎两人一会,平静说道:“加入精绝锐士,是要经过军事潜能测试,考验过关才能加入的。因为他们所面对的每一场战斗都是硬仗。每一次出征,要么死,要么生。……你们能受得了吗?”

    “我们不怕!”二人异口同声说道。

    梵香沉思片刻,说道:“那好吧,明天如果通过了我的考验,你们就可以加入。你们明天早上八时准时到东门校场参加选拔。”

    “好,我们一定准时到!”阿依古丽与阿伊莎两人很是高兴,情不自禁笑起来,一溜烟跑回了造甲坊。

    梵香等三人回了东门菜市口大校场的中军大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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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之鸣鸿天下介绍:
妖刀系列第一部,青埂山上的梵香,为阻止北宫天庭的神族对异世界文明的霸凌与掠夺,奋起而抗争。他说:“我想看到的,是我们的世界实现所有生存的梦想!为了生存,我们或许弱小,但绝不苟且;为了爱的,我们或许卑微,但绝不妥协!天地很大,梦想很少,足够容纳!”妖刀之鸣鸿天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妖刀之鸣鸿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妖刀之鸣鸿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