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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微尘陌上     妖刀之鸣鸿天下txt下载     妖刀之鸣鸿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与天斗,有何不可(2)

    半个月亮挂在天边,百鸟已是归了巢。

    晚风轻柔的拂过桃花树的树梢,使其摇曳着婆娑的影,空气中隐隐传来肃杀的寒意。云中四周渐次显露出一对对天庭兵将的身影,他们将梵香二人包围了。

    娜兰柔若靠了树干坐着,神色间已好了许多。

    梵香手执火焰刀,站在娜兰身旁,游目四顾,看着南天天庭的金顶山上四近的桃林,在昏朦空气中婆娑摇曳着的影,心中悲壮而兴奋,--今夜,需要战斗了。

    “师弟,你来一下,”娜兰柔若靠了一棵桃树树干,喘了口气,坐直了。

    梵香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握了娜兰的手,看着娜兰的眼,--那一汪他钟爱至极的蓝色的海!

    “梵香师弟,你快走吧!他们就快来了。我吃了那丹药后,不知怎的,身上很有些乏力,犯困,可能是起药效了,我脑中空空的,心力微弱,无法驱动我后脑中那个反物质能量芯子,现在无力施展法力打开那个回去的跨维翘曲点,回不了我们异世界的那个三维时空了,……你先走吧。”娜兰顿了顿,轻轻说,“你知道吗,我本来是不可以喜欢你的,因为,因为我只是忘忧河里的一棵青莲,前世受过观音姐姐点化了的。今世在忘忧河里的每一天,聆听师父的真言,沐浴着清幽的梵唱,在清风里飘摇,自在的飘摇,在我的季节散发我的香气,一直都是挺好的……,可是,可是,我还是喜欢你了,是真的喜欢你了,所以,我不可以让你受到一丁点伤害的。梵香,你走吧,去到你想要去的那个异世界里的人世间,别再回青埂山了,做妖也好,做人也好,只要快乐就好。梵香,好吗?我只怕是无法即刻好起来的,会拖累你的,你不要管我了……”

    梵香定定的看着娜兰,看着那双因担心而忧伤的眼,他好想对她说,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你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甚至不求曾经拥有,只求在一个说不上最为至暗的时刻,是我在保护着你!

    他傲然一笑,站起身来,放开了她的手,将手中刀随意舞了个刀花,淡淡的说,“师姐,你知道吗,你既是我一生的知己,又是我至爱的爱人,--我今生视你是我的妻子,是的!我不管你是菩萨点化的露珠也好,还是师父座下的青莲也好,还是百病缠身的师姐也罢,我就只喜欢你,因为,我爱你……哪怕,今晚的战斗中,我会死,但我愿意!”顿了顿,“不过,兰儿,你放心,天神有何惧,我便是自己的神,神来阻我,我斗神,天来挡我,我破天!斗战天命,我命在我,由己由心,不由天,我不会输!”

    梵香傲然一笑,对了苍穹,朗声大喊,“每个活着的,都是王,我是我自己的王,在自己的世界纵横跋扈,上天可以不要听我的,但上天也不要让我听他的。就算诸天神界的三皇五帝就在我面前,我也是这样说!”

    夜气里,杀机越来越浓,隐隐可以听见天边隆隆的风雷沉闷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那好吧!假如有一天我们不在一起了,也要像在一起一样。”娜兰对梵香轻轻地说,显得很是虚弱,扶着桃树的树干慢慢地站了起来,金丹的药效让她双眼渐渐模糊,红晕涨满脸颊就算我是一朵只能花开半夏的莲,就算在这绝望的时间里,我依然为你尽情开放!

    “是的,在这个世界上,从现在开始,我要做个真正快乐的男人,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带给你真正的快乐……哪怕就只有今夜一晚!”梵香左手扶了娜兰柔若的肩,右手握了娜兰柔若的手,看着娜兰此时无法对焦的双眼,心中很是疼惜,眼神却也坚毅而笃定。

    突然,天空中划出一道闪电,劈开了沉闷的黑暗,--南天天界的众神来了,其中也有三五名北宫天庭的神,他们看上去气势汹汹。

    他抬头看着空天之间的滚滚浓云,嘴角轻抬,回头对娜兰柔若微微一笑,“今晚我们又可以吃忘忧烤鱼了,呵呵,很地道的家乡味的呢,是吧,兰儿,嗯……欢迎品尝!”

    “师弟,俺要吃超级麻辣的哦。”娜兰柔若抬头看着面前这个自己这一生极致钟爱的男子,虽眼前渐是模糊一片,但只觉大

    敌之前,却并不害怕,莞尔一笑,“梵香是吃货中的好吃鬼!”

    梵香向娜兰柔若吐了一下舌头,扮个鬼脸,轻轻一笑,“呵呵,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还有烤鱼同吃,是超级麻辣的,呵呵,……不跟你说了,你负责休息,我负责打架!”转头直面苍穹。

    一个高大魁梧的天神,满面虬髯,从乌云间站了出来,“喂,那个什么谁,你好大的胆,敢抢了王母娘娘的金丹,这可是咱天上新姑娘出嫁,头一遭呢,真是不知死活的家伙。快跪下,俺奎木狼饶你不死!”

    梵香将娜兰扶着在桃树下坐好,拍了拍娜兰的手心,轻轻说道:“等着我,别担心,我去去就来。”站起身来,抽出火焰刀将娜兰所在的桃树下画了一个可以隔绝外围的等离子焰火圈,然后,施展方寸挪移步法,纵起七色烟云,一闪身,踩一缕青烟,站在了云端,扯云为甲,抓风作袍,将玄冰火焰刀轻灵地舞个刀花,冷冷看着面前的这个神,“你是奎木狼,是不,那就来吧!”眼神冷峻如电。

    云间那员虬髯将军,早已按捺不住,长声叫道:“那个谁,就你猖狂,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现在叫你尝尝俺的厉害。”提了宣花大斧,挟着风雷,如电而至。

    梵香不再搭话,亦不示弱,纵起身来,大叫一声,“我去!”展开九式电磁破风刀法第一式“一啸震天河汉惊,春雷滚过远山鸣。”迎着来势,与奎木狼战成一团。梵香刀光之下,便如衣袖之间暗藏了闪电,刀芒里有着足够杀死整个世界的千军万马。一刹那,巨大的闪光撕裂了黑暗,身周的云海与空间吃力地抖动了几下,刀锋破空的声音挟持着隆隆吼叫,从茫茫的空间深处,从八极之外,推涌过去,似山崩地裂,有如雷电交缠。

    二人在流云间翻翻滚滚,各展神通。一个使把森森蓝焰刀,刀影千条,杀气闪烁,势如风涌雷击;一个使把宣花金背斧,雪光片片,杀机四伏,疾似电光石火。

    云间众神只听得“叮叮当当”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二人在空中翻翻腾腾前前后后,左遮右挡互不相容,斗得难分难解。

    四下里风云翻滚,旌旗闪闪,一众天兵天将奋力擂动隆隆战鼓,呐喊助威。

    看看斗了十多个回合,梵香手疾,丢个解数,踩着方寸挪移步法,双足相错,轻轻将腰扭一扭,施展镜像神功,分身化成两个,以所化镜像战士做他本相,手握长刀,与奎木狼争斗,将真身一闪,将身形隐入刀身,人刀合一,那火焰刀化作一条幽蓝猛龙,挟着腾腾的蓝色火焰,“轰”的一声望奎木狼脑后张牙舞爪扑打而去,迅疾之至。那奎木狼忙乱间,忽闻得脑后风声,不及躲闪,只得将头一侧,被火焰刀劈在肩胛骨上,疼痛难忍,不禁“哎呀”一声,口吐鲜血,坠落于地。

    梵香所化镜像战士紧追上去,复一刀劈在奎木狼的后腿骨上,长笑一声,“跟我斗,你是老了点,真难为你老人家啦,哈哈,还是赶紧回吧。”

    梵香将身一抖,收了镜像,不再理会,脚踏烟云,径直向云间诸神闯去。

    增长等众天王忙率了众天丁齐齐迎上,将梵香围在垓心,使了各般兵器,齐齐向他身上招呼。

    梵香全无惧色,迎着合击而来的众神,施展开一尘老人所授的量子力经中的量子纠缠**,大喝一声,将腰扭一扭,幻变出数万个量子战士,排布成一个立体的量子矩阵,同时,将手中玄冰火焰刀往空抛去,喝声“变”, 那玄冰火焰刀实乃神品,极具神性,在空中蓝焰闪耀,刀形化作数万量子幽灵刀,矩阵中的量子战士个个手拿幽灵火焰刀,架住冲袭而来千般兵器,飕飕翻腾声中,火焰刀喷薄千条幽蓝色等离子焰火,前遮后挡来来往往犹如一个个幽蓝色的绣球在天幕里滚动。

    梵香跳出战阵,站在云端,紧紧注视着自己化身出的这数万个量子战士,以免这些量子战士发生坍缩。只见这数万个量子战士在量子矩阵中奋起神威,舞动火焰刀似雨点流星,在围裹的兵将丛中,冲突纵横,如入无人之境。片刻间将众天丁神将打得丢盔弃甲。

    增长天王看着手中断残的半截玉箫,惊魂不定,喘息连连:“这小子,这小子,好本

    事!快闪!……”持国、多闻二天王亦气喘吁吁,闻言倒拖兵器隐进云中。

    梵香真身站在云端上,将刀扛在肩头,哈哈大笑,手指云间众神,睥睨着眼,叫道:“你们这些菜鸟站在那里摆造型吗?我好怕怕,你们还是给你梵香爷爷让开道来,……我一刀砍过去,大家伙儿可就不好看呐,……哈哈哈!……”

    左近的天丁一见势头不妙,齐发一声喊,如波浪翻滚,向云头两边分开,让出中间一条道来。隐在云端里的重装甲士催动了等离子力驱动的玄铁战车,每辆战车均有三名甲士,一名负责御车,一名负责掌弩,一名负责操戟。车头前出一丈装有一部两轮玄铁刀架,其上装有三片五尺长的圆月弯刀,随着车轮的前进不停旋转,以之破甲杀敌。战车喷着灼人的等离子蓝色焰尾,结成三三五五的阵形,搅乱了天际的云霞,挟着隆隆奔雷,不停的从四面八方冲来,同时,神机弩箭如蝗群似地向梵香扑面射来。

    梵香见天军阵势猛恶,急纵起身来,站在这杀场上空,哈哈一声长笑,心底战意愈炽,脸色渐如寒冰,额上一道血色火焰状的印记显露出来,如一道燃烧的火,延伸直入发际,散垂于两肩的长发由青黑渐转灰白,发端向上竖立而起,如青灰的烟,冉冉而舞,细长的眼,半睁了,杀气隐隐。他将手中火焰刀迎风一斩,虚空轻劈,仰天一声长啸,站在云天之间,收回眼光,任战场上那数万个仍在顽强战斗的量子战士急速坍缩,消失,将刀收回原形,随手挽个刀花,在刀影中扭腰,沉裆,压腿,然后弹腰,旋转,蹬腿,再抬臂发力--这一套斩杀动作其实是将腰力、背力、腿力、臂力集中在一起瞬间爆发,通过火焰刀上一个点释放出来,其威力远远超过常人的想象。只见他大喝一声“我开”,尽全力施展出自己万般苦练而得的曲率刀法第三重。只见他将火焰刀刀背由自身左侧后向前自下而上划出一个半圆,向上划过,直撩向前,刀锋刺破前方,刹时间,只见火焰刀所划破的空间突然像透明的玻璃融化一般扭曲变形,形成一个空洞而虚无的时空,那把火焰刀在这第三重曲率刀法的施展中,将本身所具的神性尽性展示得淋漓尽致。只见那玄冰火焰刀在其中化作一条蓝色巨大的火龙,飞上空际,轰隆隆夭矫翻腾,一生二,二而生三,三生无穷,……由一个奇点,瞬间幻变出千万把火焰刀,像一道天际闪耀的流星环,迸发出撼天动地的巨大威力,径直向周遭的战车队形横扫过去。

    众神皆是深感震撼,遂惊得个个住手观望。

    此时,只见那成千上万把形如流星环的火焰刀,每一把突然裂变成万千块菱形玄冰破片,像星际间动能巨大的粒子,如注暴雨般从上至下垂直覆盖了云天之间。四处横飞的破片,强大的冲击波,一瞬间,掀起了冰与火的气浪,将这千百辆战车裹挟其中。只见血肉横飞,哀号连连,火光冲天,接连不绝的爆炸之声震耳欲聋,……。

    云间众神看得目瞪口呆,连隆隆助战的鼓声与冲锋的号角一时间也停歇了。

    空际一瞬间静得可怕,战场上落针可闻,仿佛所有的,包括时间,都停止了,……。

    梵香在空中哈哈大笑,将玄冰火焰刀收回原形,拿在手中,身在半空,踩动烟云,径直在云天里纵横,刀锋飞舞,幽蓝的等离子焰火喷薄,在千军万马之中,纵横冲突,指东打西,所向无不披靡。打得那九曜星君退避三舍,一众镇天元帅无影无踪。

    一路打来,直打得众神近身不得。

    在那些惊慌的诸神仰望中,有一个青年男子,一袭青衫,手持长刀,傲立云头,他无所畏惧,他狂笑着,不是因为他有神通广大的本领,而是因为他已经不再是那支站立在无情炉上的弱小的香烛,而是一个会笑会哭会反抗的有灵魂的英雄无所畏惧的梵香!

    正自得意狂放之际,忽听得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从远远的半空云端里传来,“好刀法,我来会会”,那声音简洁干净并且极致柔美,就像一缕清风穿过窗棂薄帘的缝隙,亦仿佛空中有一道细密的暗纱,在那声音出现时别的声音都被过滤了,却只让那干净得如牛乳丝滑般的柔声细语悄悄通行。

第十七章 与天斗,有何不可(3)

    梵香转身循着笑声看去,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烟炎张天的云团翻卷,万千破甲败兵的战场上,只见在云霞透过烟尘投下的变幻光影中,一个苗条匀称的身影已是站在身前十步处,向着他深深一鞠躬。梵香定神看去,可以清晰地看见面前的这个女子,鞠躬时,圆发髻上插着一支白色玉簪,玉簪上坠着一枚透明的小水晶坠,在他眼前微微颤动着,而那女子刚才在云端处所说的话,轻柔语音如袅袅的烟波,却依然自远处徐徐传来。

    这女子深鞠一躬后,站直了身形,抬眼看了看梵香,眉眼之间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给人柔和温馨的好感。梵香一时有些诧异,盯着眼前这个女子,一瞬间的出神,是莫名的安宁。梵香心中不禁渐趋于平和,额间火焰血印渐散,头上冉冉飘扬的灰白发丝渐转青黑,飘飘垂落于两肩。

    他将刀慢慢收回,细细打量面前这个女子,只见她身穿一套白色紧身武士服,衬托得身形曲线玲珑,白皙娇嫩的颈项极致完美,脸上蒙着一条黑纱巾,圆发髻上插着的那枚透明的小水晶坠反射着晶莹的光,依然微微颤动,背后插着一把精致狭长的白柄武士刀,显得英姿飒爽,就像一朵娇艳带刺的白玫瑰。虽是武士行装,却从她身上隐隐泛散出极致的女人味,身姿和举动与其语音一般是如水的轻柔,但在这轻柔软语里却隐隐融入了一股美艳的杀气,如一条无形而致命的绞索,扑面而来的热浪也驱散不去她带来的肃杀与寒意。

    “北宫秋原慧,请赐教。”那女子眼角眉梢处显出微微笑意,再次鞠躬,语言简练,绝无余辞。

    这个女子身上有一种穿透别人心灵的力量。

    梵香的心蓦地紧了一下,不自禁将心神收束起来,收了狂放之态,凝神静息,依着曲率刀法第一重的起手式,身形向左半侧,脚步微错,右膝微曲,劲贯双臂,双手持刀,刀身向正前方斜垂,刀尖轻轻贴地,向右微转了头去,看着秋原慧,对她冷冷说道,“那就来吧。”

    秋原慧平静地看着梵香,眉眼之间的笑意渐去,眼光寒如凝冰。她抬起右手,轻轻一挥,从背上抽出了那把精致华美的武士刀,将手中刀旋转着挥舞起来,刀在空气中呜呜作响,由一道银光旋即化作无形,稍顷停下时,刀锋向梵香斜斜前指,刀锋所向处空气激荡,像掀翻了一个无形的漩涡。

    秋原慧面对梵香,身形微微前倾,双手持刀,于十步外的战场上,像冻住的冰雕,一动不动。

    梵香的眼光越过秋原慧手中的武士刀,然后落在秋原慧的眼睛里,二人眼光交汇的一霎,寒冷,无情,杀气。

    二人之间的空气一下子冷凝下来,便如这战场之中突然骤降严冬,有刺骨的冰冷。时间一点点流逝,两人静静地对峙着,便如两尊雕像,强大的威慑者,伟大的战士,善于伺机捕猎的猎手。谁也不先攻击,都在等着对手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就算这错误微不可查。

    话说这梵香的曲率刀法,是在一尘老

    人研写《二义相对经》时,于一个偶然的机会里研创而来的。一个夕阳西下的夏日黄昏,老人沿着青埂山半山腰处的忘忧河岸静静地散着步,看着几个小徒儿在河边玩小纸船,小纸船漂离岸边后,因无风无浪,小船泊在水面动也不动,徒儿们便向那小船后面扔些小石子,惊起波澜以推动小船前进,看着小船被小小的波浪推动起来,一尘老人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悟到--惊起的波浪,降低了小船后方水面的张力,但小船前方水面依然是一块平面,从而张力不变,小船就被前方水面的张力拉过去了,--弯曲空间的动力。这种动力便是曲率驱动力,曲率驱动力在四周时空里创造出曲速气泡,能够将时空距离缩短很多,从而可以进行零距瞬移或星际旅行。这种方式并不违反二义相对学所阐述的理论,因为这是由曲率气泡所带动的,令身处时空中的人或物达到或超越光运动的速度。

    老人悟出了个中原理,这个天地宇宙的空间并不是平坦的,而是存在着曲率(即波浪),如果把天地宇宙的整体想象为一张大膜,这张膜的表面是弧形的,整张膜甚至可能是一个封闭的空气泡。虽然膜的局部看似平面,但空间曲率还是无处不在。从这个空间曲率的存在,一尘老人设想,如果将空间进行折叠,则设想把一个巨大空间的曲率无限增大,像一张纸一样对折,把“纸面”上相距遥远的两点贴在一起,那么,就可以实现零距瞬移,即从一处到另一处的瞬时移动,只需通过借助一种特殊的力量改变空间曲率把目的地拖过来。说来,这种把弄八荒**于股掌的事只有所知的最高维度文明的圣界之帝才做得出来,但是,如果加上所知基本理论的限制,或许圣界之帝也未必可行。

    但说巧不巧,而《传习心经》中正好有“知行合一”、“致良知”两种心法,这两种心法与《二义相对经》中所论述的其中两个理论“能量守恒”、“万有引力”的原理,两相结合,可以尝试着修习这种特殊力量曲率驱动力。经过数个世纪的研习,一尘老人终于练成了零距瞬移的神功。同时,在修习的过程中,他发觉能将空间进行折叠或弯曲从而实现零距瞬移的曲率驱动力的释放能量与速度可以强大到接近无限,基于此,他便创制了这套曲率刀法。

    曲率刀法只有一招一式,至简至易,但使刀时,所需功力共分为九重,每递增一重,刀锋所展现的威力皆按几何级数倍增。一尘老人在上古时代云游各界时,亦曾了解到异世界中一名后起之秀,尊号为轩辕氏黄帝的年轻人,在异世界的东胜大陆上,因缘巧合之下,在首山炼制轩辕剑时,于无意中获得了一把自炼而成的刀,遂将该刀取名为鸣鸿,但因此刀自带刀意,轩辕氏黄帝以此刀杀意过重,便封杀了此刀,而此刀实为神品,深具灵性,不堪于埋没,遂化作赤色云雀遁走,后不知所踪。之后,在一尘老人参透曲率驱动的功法妙理后,世间却再无可适用的刀具,一尘老人为将此刀法研习至最高境界,于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到一颗每数百年一次经过太阳系宇宙空间的彗星上,采来十万年的玄冰,炼制了一

    把可堪使用的玄冰火焰刀,然后用这把刀练习曲率刀法,但此刀虽亦是极具神性,威力亦是十分强大,但其自身所带的刀意不如鸣鸿,是故,一尘老人终究只能将曲率刀法的威力练到第七重,便再无进境。由此,一尘老人常引为憾事,故尝自叹,如得鸣鸿刀相助,以此刀自身所带之刀意,足可直达曲率刀法第九重,当于各界更无敌手。然一尘老人自是界外高人,自不与各界相争,也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为纪念曲率刀法的创成及鸣鸿刀的遗失,故将此刀法亦命名为孤鸿刀法,或孤鸿一刀。

    此后,常对爱徒梵香详加讲授,并告诫其对敌之时不可随意使用。

    ……

    此时,战场之上,梵香与秋原慧相对峙了约有三分之一柱香的时间,在空气即将冷凝至冰点那一瞬,两人齐齐一声大喝,迎面对冲而过,各在对方身后十步处立定。

    屏息片刻,秋原慧突觉脸上微凉,半片丝巾飘落于地,知是蒙面的黑丝巾已然被对手刀锋所断,但并不觉脸上疼痛,想是未曾受伤,遂伸手将余下丝巾除去;梵香双手持刀,缓缓转过身来,左臂衣襟翻开一个口子,有一线微微的血痕。

    “好刀法!”

    “好刀法!”

    二人不禁异口同声为敌手叫好,心下皆对对方心存赏意,二人相对而立,眼光交汇的那一霎,虽亦是冰冷刺骨,但已无视对方为敌人的杀意,二人皆是安静地平视着对方,没有言语,竟视战场周遭的众神如无物。

    战场四围的众神兵天将眼前一错,未及喝彩,只觉自二人所在的区域突然向四周空域扩散出一道强大的无形冲击波,如滔天的波浪激荡而来,迫得众神不禁退后数步,方得站稳。

    秋原慧向梵香深深鞠躬,道:“谢谢,请赐教!”站直了袅娜的身形,轻柔飘逸。

    她微微一笑,再次双手持刀,直指梵香。此时,梵香方始看清秋原慧青春的面容时,一眼之下,但觉身上有如沐浴春风,只道最美人间的四月天亦不过如此,他很难想象天地世间还有如此极致完美的异性容颜,即便只是一个浅浅的笑意,也似一剪春风轻轻吹拂了柳枝,柳枝上的露珠映着朝霞温软的光辉,轻柔地抚摸着细碎的动人岁月,让人沉醉其中。

    眼前的这女子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美”、“柔”,都是极致,尤其是她身上散发出的浓得化不开的女人味,亦是极致,浓得便如一块精炼浓缩的蜜糖,把她溶化在一池春水里,春水都会是这个女人香甜的味道。

    “不客气,再来!”梵香还了一礼。

    “好!”语言简洁,音色柔美。

    二人各自将手中刀往空轻轻虚劈,缓缓移足,相距于十步,一把色如寒冰的冰冷妖刀,闪烁着幽蓝色的等离子焰光,刀头向下,轻贴于地,一把光似银练的玄铁神刀反映着周围燃烧未烬的战火,刀锋斜飞,杀机森森。

    二人之间形成一道无形的威压,便如一道随时夺命的无形的绞索。

第十八章 与天斗,有何不可(4)

    梵香与秋原慧持刀再次进行对峙,时间一分一秒的缓缓流逝,仿佛就快停在时间终止的尽头,二人再次齐齐一声大喝,各自人刀合一,冲进对方的刀影中。

    梵香在刀影中扭腰、沉裆、压腿,弹腰、旋转、蹬腿、抬臂发力,将腰力、背力、腿力、臂力尽力集中在一个出口,瞬间爆发,通过火焰刀上一个点释放出来,瞬间划破了面前的时空,使之如融化的玻璃般变形,扭曲。众神只觉眼前一霎,只听得“叮叮叮叮”的一连串轻响,二人交手便已结束,各自持刀站在对手身后十步之外。秋原慧的身形动作轻柔飘逸之极,似乎有一种催眠作用,云端里,战场四面的众神不觉已是迷醉其中,战场之上,此时,静,很静,非常静,静得只能听到各自的心跳声。

    众神未及喝彩,蓦地感到一阵强大无匹的冲击波如电闪雷击般冲袭而来,只见半空刹那间风急云卷,散落在空间四野的那些战车碎片与未烬的火焰,被这道冲击波裹挟着,迅疾地向四周飞散,扑向云间众神,形成一个不断扩散的铁与火的辐射冲击环,扩散着,无情地击打这个区域的空间。周围的众天兵神将忙不迭的躲闪着,很是狼狈。

    二人站在对手身后十步处,凝神片刻,各自缓缓转过身来,面向对方,二人均知此次交手已是用了全力。秋原慧的嘴角有一抹细柔的笑意,将左手举起来,向梵香晃了晃,随手放入衣袖中,柔声说道,“谢谢!” 把武士刀向后一扬,准确地插入背上的鞘中,甚是志得意满。语言与动作皆是简洁到极致。梵香看了看她手中之物,那玩意通体玄黑,非金非玉,表面镌刻了一朵玉色莲花,栩栩如生,正是他平常所吹的埙。低头看了看前胸衣袍已是被刀锋所破,遂也笑笑,将左手所拿之物向秋原慧扬了扬,那物品晶莹透明,甚是精致细巧,莹莹的反映着天光,笑了笑,朗声说道,“嗯,这也是我的战利品了。”正是秋原慧发髻上的那枚小水晶坠。

    “再来!”

    秋原慧见了,脸上一红,扬手从后背鞘中将刀重又抽出,若无其事地说,语言干净简洁。她不再鞠躬,手中那把精致华美的白柄武士刀已然横在身前,直指梵香。

    “不错,正有此意。”

    梵香心知此一役已到生死关头,非尽全力而不可为,遂凝心静气,全神调运本体的丹田元力,执刀静守之间,额上一道血色火焰状的印记再次显露出来,如一道燃烧的焰火,延伸直入发际,散垂于两肩的长发由青黑渐转灰白,发端向上竖立而起,如青灰的烟,冉冉而舞,细长的眼,如丹凤斜飞,半睁了,待机而动。他将手中火焰刀迎风轻劈,喉中一声低啸,便待迎接这生死之战。

    二人分站于十步处,相对而立,摆好了架势,准备第三次交手,以决胜负。

    秋原慧不再说话,双眼静静看着梵香,横刀于眼前,将刀背自手柄前端贴着左手心缓缓向后拉过,武士刀刀锋上隐隐闪出一道银白的微光,将刀身周边的空气激荡出一痕无形的气旋,如风起于青萍之末。

    梵香更不搭话,他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玄冰火焰刀虚空一劈,挽个刀花,火焰刀立时喷薄出千条森森的幽蓝色等离子焰火,呼呼的响。他双手持刀,刀身斜斜悬垂于左侧身后,刀锋向后,上身微微前倾,双足前后相错,踏了丁字步,凝神禁息,双眼直视十步之外的对手。

    二人对峙着,约半柱香的时间,秋原慧率先出手,刀锋劈开空气,挟一道银白色的洪流,向梵香奔涌而来,梵香并不急于出刀,待武士刀锋将至未至之际,梵香双手所持的火焰刀自下而上,自后而前,后发先至,当的一声,架住了来袭刀锋。刀锋激荡,余波不息,震动周遭的空气如无形的水,生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风起沙走,卷起千堆云。

    双刀相架,二人近在咫尺之间的对峙,互不相让。

    稍顷,二人双双跳开,于十步处,持刀相持。

    梵香于静默中,挥刀虚空轻轻一劈,先是轻移脚步,缓缓移动刀势,突然腾起身,将身形在半空腾挪旋转,踏空而行,在空中打了两个圈,一声长啸,行动逐渐迅捷起来,青影如风,向秋原慧先行发动攻击。

    只见战场

    中央一道青影时而如孤鸿掠过,时而如雁翎飞舞,一道道刀影闪着幽蓝色的寒芒,如魅如惑。四周万千天兵神将,错觉中,此时仿佛看到一个身材修长的俊美男子踏着盈盈水波,走在浪花之上,巨浪翻卷,在他的脚下踏过,而天空中,风云滚动,卷起飞沙,如雪花般在天空里纷纷的落,落在他的刀上、衣袖、身影,化作一圈圈冰冷的气雾,劲风扑面。而那男子在刀影重重之中,踏空而舞,宛如一羽孤鸿,在这风云与飞沙之间翩然掠过,风过处,云烟寥落,四野无声,唯有寂寞!

    秋原慧裹在梵香绵密无伦的刀影中,总可于对手攻击的间隙中游走,腾挪,于间不容发之际,时或似一片翩然的飞羽,时而如一只穿花的蝴蝶,时或又似一颗莲叶上轻滑的水滴,在二人双刀扑击之间,神定气闲地飘忽而动,转圈,腾挪,反击。只听叮叮当当的金属交鸣之声频频响起,二人双刀相交已是数万手。

    在场中缠斗了约一炷香的时间,二人皆是越战越勇,身形亦是越来越不定,有如云遮雾绕之中,鸿雁孤翎惊了月下荷塘,掀动了莲子暗香浮动于静夜长空……。

    渐渐的,场边围观这战斗的南天天庭的将士们,眼前仿佛看见一个飞雪连天的寒冬天气,冬冰料峭,一个空寂的山谷之中,四野孤寒,雪花如鹅毛片片;朦胧中,一只青色的鸿雁掠过,飞翔在白色的雪片之中,白色的雪花晶莹闪烁,似乎凝聚成颗颗圆润滑溜的露珠,于整个严冬在阳光下晶莹闪烁,幻出迷人而惊艳的色彩。雁翎之下,是一个身躯婀娜的如花女子,白衣透着香汗,似是游园来归,洋溢着累态可掬的青春的柔美,额间眉梢挂着丝丝笑意,刚哼唱的轻歌似乎还在山谷里回荡,而那少女似是有了些慵懒困意,却又不舍山林间的雪景。强自鼓起兴奋的激情,依然悠哉、怡然地在山谷中奔跑、跳跃。举手投足之间,一举一动,无不透着柔美,还有那么一些烂漫,仿佛不受严冬深寒的影响,轻灵飘逸,言笑晏晏。在众人意象中的那个清寂山谷,是如此静的景,那少女与青鸿在片片刀光之中,如飞翔在雪花之下,欣喜、兴奋、投入,激情四溢,而刀光灵动之下,是彼此对每一个攻击都应付得极是妥贴、自然、巧妙,恰到好处。

    众神身处其中,投入地看着这场赏心悦目的战斗,以致汗出,而不觉,偶尔缓下来,才觉凉意袭人,有汗透衣甲之感。

    这时,仿佛静谧的山谷中里,蓦然疾风忽起,那白衣少女似是忽然惊觉了严冬料峭的寒意,她蓦地回身疾走,隐入一株青梅之后,害羞地探头向后挥手,手中亮银武士刀在身形后划出,形成一道刀芒的弧面,便如一道门楣,而她害羞地躲在门后,似露不露,以刀芒之门为掩护,拈起一支青梅,回首之际,悄看来人,却把青梅嗅。看,却又偷偷回眸,并不正眼,假装低眉,赏花闻香,而手中刀光亦随眼中余光却早落向身后来者身上。武士刀刀锋于“倚”、“回”、“嗅”、“看”、“劈”五个动作中一气呵成,而玄冰火焰刀亦不示弱,“斩”、“划”、“撩”、“刺”、“振”等动作如风疾电闪。而那少女柔美的挥刀动作中,羞涩,欣喜,紧张,兴奋等微妙心理一览无余,便如水墨山水画的染一般,以意示形,如流动的画似的,在彼此的刀光中,二人相斗,如前一样,亦是旗鼓相当。

    场外的天将神兵只听叮叮当当一阵绝响,只觉眼前一霎,梵香与秋原慧分站于各自十步之外,已然收刀。

    二人站在战场中央,气定神闲,然后再无声息,一阵尘埃落地。

    “好刀法!”

    过了一会,众天神才反应过来,不禁齐声叫好。

    二人再次转过身来,相对而立,皆是静静地看着对方,过了一会,二人皆是不约而同地说道,“好刀法,再来!”

    梵香看了看四周云端上的众神,回头平视秋原慧,将刀缓缓贴近地面,刀尖前倾。秋原慧亦是横刀前置,斜斜指向梵香。

    正在两人屏息对峙,准备最后放手一搏间,突然听见一个尖细的声音从远处的桃林传来,“梵香,快住手,再不住手,老子杀了你师姐。”

    梵香闻言,不由停止了与秋原慧的对峙,回头望向金顶山上桃林处,看见一个

    鼠眉吊眼的神人,身材瘦小,却穿了一件略显宽大的绛紫色锦缎长袍,正用了手中环首刀,架在娜兰柔若的脖子上。周围站了数十个金甲神人。

    他急忙踩动云烟飞过去,站在距离娜兰左近十步处,将手中刀指向那个挟持了娜兰的神,眼光如刀,一字一顿,“天照,你好呀,多年不见了,你这只乌鸦,别来无恙呀。你在北宫好好做你的邪神,为何来这南天天庭,这事与你无关,你最好赶紧放--了--她!……她也是你的师姐!”语音中有些颤抖,却尽量显得平静。

    梵香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气氛很静,静得可以听见轻针掉落地上的声音。

    那天神有些慌乱,握刀的手轻微颤抖,声音有些沙哑,“我,我……梵香,你别,别过来,你,你再动一下,老子,老子杀,杀,杀了她……”顿了顿,用左手捏了捏喉咙,“你,你放下武器,投,投降。”声音低沉,阴冷人。

    “放开她,你这只乌鸦,学得了师父的斜月三星功,便自以为掌握了三星阵与斜月刀法,可以纵横天地之间,便背叛师门,去做了北宫天庭的走狗邪神,我拿了老君的金丹,又与你们北宫何干?怎么处处都有你们北宫来搅和呢?……听到没,放开师姐!”

    “我北宫已与南天天庭签下互不侵犯的盟约,已是盟友。你今天搅了玉帝举办的中秋祭月会,扫了各方天庭大神的兴,你这是公然与各方神族为敌。嘿嘿,当然,也扫了我家主上的兴。南天的事也是我北宫的事,我现在就奉我主上之令来拿你。”

    “是吗?这么些年,你本事见长啦,那要不,我来试试你到底长进了多少,看看你有多大本事敢不放!”

    “不,不放!你,投降……你再不投降,我杀了师姐。”那天照邪神眨巴着眼,将刀紧紧架在娜兰柔若的脖子上,手上不禁发抖,有一丝血迹静静流过娜兰的颈项,慢慢的浸染了衣领肩头,乃至衣袖。

    天照躲在娜兰柔若的身后,神情猥琐而冷酷。

    梵香冷冷看着天照。

    两人对峙着,五分之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众神及兵丁不敢稍动,此时的气氛静的人。

    突然,“仓啷”一声轻响,梵香冷冷一笑,将手一松,任火焰刀掉落地上。

    “好,你放了她!”

    他的眼里此时只有娜兰柔若,心里悲苦着,却又充满幸福: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谁,而是我在你面前可以是谁。

    “你,那你跪下!用手抱头。……赶快!”那天照邪神握刀的手微微发抖,声色俱厉的叫着。

    “梵香,别跪!”娜兰眼中清泪欲滴。

    梵香静静地看着娜兰柔若的眼睛,缓缓跪下,抬起手来,抱着了头,对着娜兰,淡淡一笑,“没事,别担心,我只要你好好的!”

    “梵香,你,这样不值得呀,我……你是我的英雄,我不要你向任何人下跪,不然,……我宁愿死!”娜兰柔若无限眷恋的看着梵香。

    “哈哈,这就对了嘛,你,不是师父他老人家的高徒吗?不是很能打的吗?怎么,现在看起来像一条--狗!喂,给我爬过来。”

    看着梵香慢慢地趴在地上,慢慢地爬过来,娜兰柔若的心里有如刀割,她不舍的看着梵香,心里默然,“这么些年来,是我让你日日里为我担心受怕,日日里为我去求神告佛的找治病的方,日日里为我忙前顾后,现在你又为了我与上天为敌,这会害苦了你,……梵香,我已经拖累得你太久太多了,若有来世,让我来世再还你罢,……梵香。”一时气急,她晕倒于地。

    四面的南天天庭的兵丁一拥而上,将梵香紧紧按在地上,随后,几名天庭神将跳下云头,拿了捆仙绳将梵香牢牢捆了,两名天丁过来架起晕去的娜兰柔若,将二人押入天牢,待时候审定罪。

    北宫天庭的秋原慧静静站在南天天庭众兵丁前面,看着这个刚才还意气风发与之相搏的男子,竟视如此危境如虚空,置己身安危于不顾,说放下就放下,心下五味杂陈,内心深处不禁一动,心底那个极致柔软的地方竟然感觉到了些许疼痛……

第十九章 向河梁,回头万里(1)

    天黑时分,南天天庭。

    兜率宫前的自在广场上,临时搭建了一个一人高的大木台,木台上的布置很是简陋,木台前方两头分别竖立着两面天蓝色的旗帜,旗帜下面各站了一名持戟的兵丁,后方沿边一线每隔一步竖立着一面同样天蓝色的旗帜,在黄昏的风里猎猎作响,有如一簇簇不停向上翻卷升腾的蓝色的火烧云。这一排旗帜前面一字站开四名腰悬佩刀的天庭校尉,每两个校尉前面皆站有一个即将被天庭按天律定罪的罪人,这两名罪人被要求将头低下,面朝地板。

    木台前一步处亦是分别一字站了四个衣甲鲜明的兵丁,手持铁戟,面向广场。

    广场周围延边一线已经用木柴做了十来堆篝火,火光熊熊,便如正在预备庆祝一个盛大而狂欢的节日。

    广场上站满了各天庭神国的神族,皆是今日来参加南天天庭本年度的中秋祭月盛会,因被突发的变故影响,本次祭月盛会由主办方决定推迟一天。

    银河界各处天庭神国此次来参加盛会的神族代表们接到盛会推迟的通知后,临时被安排歇息在南天天庭负责接待住宿的祭月村中,亦是待得无聊,听得晚间有南天天庭的公判大会,很多喜欢凑热闹的神人便不约而同地来到公判现场兜率宫的自在广场。

    他们此时在自在广场中,三五成群的无秩序的站着,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看看西边的最后一丝彩霞消失了亮丽的光彩,而南天天庭界域的东边地平线上的黑暗流云后面,月亮已是在逐渐露出一些清白浑圆的影子了。

    这时,自在广场上的神族如波浪般向两边分开,从中间分出一条道来,只见金角童子提着一个密封的白色证物放置箱,银角童子手捧一把泛着幽蓝色冷光的火焰刀,二人大步向木台走去,两名金甲神兵手持铁戟,押着梵香,紧随其后。

    那只不大不小的白色证物箱被安放在木台前方的正中线上,证物箱白色的外壳反映着广场上四周灼亮的篝火的光,分外扎眼。

    梵香被指头粗的捆仙绳五花大绑着,头上青丝散乱,脸上一块块血污已经凝结,与天色的黑一致,在篝火的焰光中,若有若无。

    金角、银角径直走上台去,押送的兵丁将梵香推搡着,紧随其后。金角、银角走到木台正中,将梵香的火焰刀重重插在木台的地板上,火焰刀身轻轻摇动了几下,随后静止不动。两个年轻人穿着黑袍甲胄,腰间扎着黑色的犀牛皮带,各披一件黑色披风,挟带着青春的朝气,像两团黑色的火焰,在台上熊熊燃烧。他们步伐稳健有力,精神昂扬,一副成熟的正义者形象,他们都是南天天庭神族的忠诚卫士。

    梵香满脸血污,身上鞭痕累累,干净整洁的粗布青衫上,现已是血迹斑斑,破烂不堪。他神色有些委顿,半眯了眼,在身后兵丁的挟持下,与台上其他两名罪人站成一排,面向广场站在台上,然后,被要求低头对着地板。

    广场上的神族们有些兴奋起来,一阵阵喧哗声随之响起来,然后,逐渐像海潮般高昂起来,渐渐淹没了一切。

    太白金星手持一纸公文,从木台下的前排观众席上走出来,稳步走上台去,神态从容而严肃,站在金角、银角身前,耐心地等口号声平息下去后,向台下摆了摆手,台下的神族们立时彻底安静下来,就像一

    只巨大的空虚无物的纸箱,从高处轰然坠地,然后,静默无声。

    太白金星擦了擦脸上的油汗,清了清嗓子,咳嗽了几声,顿了顿,向台下大声说道,“各位朋友,各位来宾,大家好!今天,我们这个大会是一个特殊的会议,是一个临时召开的判决大会,请大家保持肃静,保持会场秩序。”

    台下掌声如潮,打断了他的话。

    他只得停下来,静待掌声渐渐平息,然后,他抬起手来,轻轻挥了挥,继续说道:“现在,开始判决。”

    太白金星转向罪人,拿出公文宣读:“异世界飘渺峰金林寺的蛇妖青灵儿于三日前冲出九层镇妖塔,越狱逃窜过程中,被雷神击中拿下,现判决如下:犯罪者青灵儿,越狱逃犯,经调查取证,罪名成立,按天律,当判处雷击五十次,遣送回原囚禁之地,立即执行。……青灵儿,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青灵儿缓缓举起双手,将覆盖在眼睛上的发丝,慢慢地,轻柔地向耳后抹去,固定后,然后抬起头来,看着远天外的那一轮逐渐升起的素洁银白的圆月,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了一下,美丽的眼睛里闪着晶亮的光,眼神坚强而倔强。

    “我无话可说。我知道,我已经竭尽全力,但我不会屈服于上天,你们,你们的法律,与我无关。……如果我某天真的死心,那只是我输给了自己!但我相信,我终有一天会打破这上天囚困我的牢笼,得到自由,与我心爱的人在一起,幸福地生活,我相信,美好的那一天就快来临。追求美好幸福的生活是我的权利,你们阻止不了我。我相信,黑暗的、腐朽的、扭曲的,那些违背人性的,或者神性的,以及所有性灵的规则与天律,总有一天会被历史碾压成尘埃!”

    青灵儿美丽的眼睛里,闪着晶莹单纯的光彩,静静地看着远远的天际,坚强而笃定,抬起右手,抹去了嘴边的血迹,平静地向台下走去。

    身后两名校尉押着青灵儿走下了木台,径直被带到南天门外,交接给在天门外等候多时的电母雷公。须臾间,只见南天门外的云端里一阵闪电划破了夜空,如一把尖刀撕裂了一张黑色的纸,随之紧跟着的,是一阵轰隆隆的雷鸣,挟着千钧之力,击打而去。震天的轰击声中,隐约可听到一个女子凄惨的痛呼声,想来,是遭受雷击酷刑时的痛苦反应。

    一炷香后,南天门外复归于沉寂,便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了无痕迹。

    广场上没有任何反应,很安静,静得如遥远天边划过的流星。

    太白金星继续就着公文宣读,“天历三千一百零八劫,卯兔年立秋日前后,贝泰峰的灵鹫宫宫主鹰魔王,自称卡神,一个十足的独裁者,在异世界召集一众小妖,发动战争,于贝泰峰下动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屠杀我天庭仆从军(含民众)共计十万众,现判决如下:犯罪者鹰魔王卡神,战争罪,经调查取证,罪名成立,按天律,判处死刑,立即执行。……独裁者卡神,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与财狼同行,必将失去一切!”卡神左手把镣铐提起来,抬起右手,平静地把遮住自己右眼的散乱白发轻轻拨开,然后,将满是血迹与污泥的右手高高举起来,握紧拳头,像要握紧一切,俯视着台下各天庭神国的神族们,语音迟缓而坚定,“我不会离开我所热爱的那片土地。我要像烈士一样死去,长眠在那里。我将永远不屈不

    挠。……我们绝不会投降,我们不惜以任何方式击败敌人,不管这个敌人有多么强大,也不管战斗持续多久,我们都做好了准备,……正义与公理终将到来,最后的胜利是属于我们的。我的罪行,不是你们随便拿出一包面粉或是其他什么粉末,就说那是可以定我为罪人的证据。……你们这些主导丑恶、诬陷、掠夺、战争的自诩为维护世界和平卫士的神,自认为是整个世界的警察者,注定会被丢进历史的垃圾堆。”

    说完后,卡神站在台上将衣领理顺了些,把皱褶抹平了,未曾看太白金星一眼,从容地径直向台下走去,脚上的锁链拖曳在地板上,“仓啷啷”的响。两名校尉紧随其后。一直走到广场后面的斩妖台上,昂头看着青黑的南天天庭的夜天穹,默不作声。

    广场上开始骚动起来,杂乱的喧哗声此起彼伏,像是要将广场上的空气搅动起来。巨大的声浪湮没了广场。后面一些神族民众开始交头接耳,小声的议论起来,广场中,开始嗡嗡的响,想搅动了一个马蜂窝。

    “这老卡,怎么说呢,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唉……”

    “也是嘛,真正的原因不是他的恶意,而是他的资源……”

    “嗯,他侵犯的不是我们的意志,而是利益……”

    “说的不错,虫子只能过虫子的生活……”

    ……

    众神族向广场后面的斩妖台下蜂拥而去,后面没有站到好位置的神族民众,皆是将头高高抬起,颈项尽量伸得老长,便如一只只被一只无形的手拧住了脖子的鸭。有些神人索性要站到广场上的半空去,居高临下看这场砍头的行刑,但立时便被周围警卫的天庭兵丁给止住了。

    这时,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行刑手走上前来,端过一只海碗,里面盛满了无色透明的酒液,说道:“老卡,俺佩服你的勇气,但俺对你行刑,是职责所在,请你别怪俺。这碗酒是俺请你的,你满饮后,就此去吧,俺最后送你一程。”

    “好!”鹰魔王双手接过酒碗,端起来,仰头一饮而尽,将海碗重重摔掷于地,然后,左手拧起腕上铁链,右手抬起来,擦了一下嘴巴,哈哈一笑,大声说道:“老子五百年后还是一条好汉,……老子还会回来的。兄弟,谢谢你啦,就此别过。”

    鹰魔王从容的再次理了理衣领,顺便将头上的白发稍稍理顺了些,然后,弯下身去,躺于地面,将头颈放在屠龙鬼头刀下,平静地看着行刑的刀斧手,说,“动手吧。”

    “老卡,好走!”那行刑的刀斧手定定地看了鹰魔王几秒钟,在双手掌心里吐了口唾沫,搓了搓,双手去紧紧握住了刀把,然后,大喝一声,将刀砍下,迅疾之至。鹰魔王的头应声而落,俄顷,红色血液从脖颈断处喷出来,血溅三丈。

    风吹走了几粒尘土,然而这世界的一切都没因此而改变。

    太白金星将手中公文向前翻了一页,继续宣读,“天历三千一百零八劫,土鼠年震旦日,青埂山一尘老人座下妄徒梵香氏乘风至,抢丹,斗天,杀神,祸乱天庭,十恶不赦,罪该万死。……梵香,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无罪,要杀要剐,随便!”梵香冷冷直视太白金星,嘴角倔强的向上一掀。

第二十章 向河梁,回头万里(2)

    金角将这最后一名判决对象推到木台靠前的中间位置,厉声质问道:“梵香,你承不承认犯了抢劫罪,金丹是天庭的圣物,岂是你这种异世界的非神族可以拥有的,你有什么资格!?你擅自进入天庭本就是犯罪,你这种底层的虫子根本就不允许进入神界,踏上伟大的神的阶梯,你知罪吗?你如不认罪,顽固下去就是死路一条!!”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之间,所有有用的事物应该公平地分配给所有有需要的人,或是有偿的,或是无偿的,而不是以一己之私欲,利用神权或超越别人的武力,霸占天地之间一切资源,供一家之享用,而枉顾别人的生存与发展。所以,我不认罪。”梵香回答说。

    “你胡说!”旁边的银角厉声说,“异世界各类低端的物种,比如像你这样的虫子,如果都过上我们神族一样的生活,那将是我们神族的灾难!……你们永远只能处于我们的下面,苟延残喘,这是天规!”

    梵香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把眼睛眯上了,他在忍受着身上鞭伤带来的痛苦,不值得回应的争辩就不必回应了。

    “你说话呀,人赃俱获不认罪是吧。你入室抢劫的时候,我们都是证人。这几粒金丹是给我们南天天庭伟大的圣母王母娘娘特意配制的,我们伟大的圣母日夜操劳,经常失眠,我们与师父费了千辛万苦,才配制出这天地之间绝无仅有的几粒梦灵金丹,正准备于中秋祭月盛会上献给我们伟大的圣母王母娘娘,没想到,没想到却被你这害虫一样的贼子给抢走了,呜呜呜……。”银角蹲下身去,从证物箱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羊脂玉瓶,站起身来,递给金角,气急败坏的说,顺手抓过旁边兵丁的铁戟,抡起戟杆,狠狠打在梵香胸前。

    银角继续控诉,对着广场上骚动的各路神族声泪俱下,说:“这梦灵丹是在古方的基础上,是我师父去异世界遍寻各地山川,费尽心力,将异世界中香格里拉千年的薰衣草、岭南荒僻之地八百年的佛手柑、贝加尔湖畔生长了一千二百年的迷迭香等原料,各需准备上千斤之数,选优汰劣后,经过纯净无污染的天河水五五二十五天地充分浸泡后,进行蒸馏,得到全部植物精油,保留植物的有效成分和香气,再将星星峡峭壁上一千八百年的夜交藤、万年幽谷中生长了四千五百年的帝女桑的桑叶、关山樊河一千年的丁香等,亦是各需准备上千斤之数,选优汰劣后,经零下27度低温研磨后,将八百年的蜂蜡、九百年的橄榄油、一千年的蓖麻油各二百五十斤混在一起,经六六三十六天加热熔化,然后,所有原料经七七四十九天搅拌,八八六十四天过滤,九九八十一天冷却,再加一百零八天在乾坤炉里炼制等程序,方得到这不足十粒之数的具有长生不老、驻颜美容、助眠安睡等功效的纯天然梦灵金丹。……大家说说,我们容易吗?”

    金角轻轻从瓶中倒出一粒梦灵丹,小心翼翼地举起右手,就如手心里躺着一个四代单传的初生的婴儿。只见那掌心中央静静躺着一粒鹌鹑蛋一般大小的淡紫色丹体,仿似少女的梦幻色,清雅的薰衣草香气向广场袭来,洋溢在空气里,众神恍若置身于薰衣草的花海,消去了劳累的疲惫感,舒缓了紧绷的神经,在淡淡花香中安心入静。

    广场上一片骚动,各路神族露出要么倾羡、要么嫉妒、要么惋惜的神情,均是暗想,这梦灵丹怎么就不是我拿到的呢。

    广场上,各天庭神国的神族们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

    论着,搅得广场的空气中再次涌动一阵“嗡嗡嗡”的响。随后,声音渐渐小下去,直到彻底安静下来。

    “低下头!”金角大声命令。梵香眯着眼,昂着头,用疲惫的脖颈支撑着那一颗疲惫的头,就像他的脊梁从来就没弯过。

    “你入室抢劫,你认罪吗?”

    “我无罪!”

    “低头!你个顽固的反神类罪犯!”银角在旁边早不耐烦了,挺起铁戟,用戟尾狠狠朝梵香前胸戳去,梵香下意识地闪了闪身。“砰”的一声闷响,重重戳在梵香左肩部,在那里的衣襟上印上了一个小小的圆的形状,像一个句号。

    梵香痛得嘴角轻轻抽动,喉头蠕动了几下,将几欲喷出的那口鲜血复又咽了回去,摇晃了一下,又站稳了。

    梵香忍着剧烈的疼痛,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而从容,冷冷看着银角,朗声说道:“神的世界一样需要规则。一个成熟的世界,应该是宽容的,价值自由的,充满信仰和灵魂的。而并非强权、霸凌、强大的武力,这与神权无关,与道德有关。我并没有反神类的思想,你们的决策或认知,不是基于事实和逻辑分析的结果,而是基于想象、担心、另有图谋或别有祸心等等莫名其妙的东西。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到底是坏,还是蠢。你们虽是神族,但在盲从和愚蠢上面,两者半斤八两。”

    梵香在受到如此重击后,他的口气依然从容,这让金角、银角及太白金星很吃惊,也很恐惧。

    “你否认了自己有反神类的思想,那么,你是亲近我们神族的,想要成为我们当中的一员咯?”太白金星微笑着问道。

    “你们这些银河界的天庭神族总是这样去揣测别人的么?”梵香苦笑了一下,望着夜空下的广场上闪耀升腾的篝火,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语,“我记得,我曾经在我们异世界里灵台草堂的花园里造了个小小的鱼池,同时还有一些水草,假山,当然也少不了滤水装置。我想打造一个独立的水系,没事的时候看看算是个乐子。我还养了几十只小鲤鱼,我不养小龟,因为我喜欢小鲤鱼。记得第一批小鲤鱼养了一周全死光了,我又去我们的忘忧河里捞了几十只补上。结果前几天一看,又死了一半。我在想,如果再次全死光了怎么办?……呵呵,还能怎么办,再去捞几十只或者干脆把鱼池闲置呗!或许在你们这些天上神族的眼里,我们的世界只是他的鱼池,他想怎样就怎样。”

    梵香平静地看着这几位判决大会的执行者,嘴角艰难的咧了咧,呵呵一笑。

    “打倒顽固的反神类罪犯!”银角再次用铁戟狠狠打在梵香身上。

    “请给你的权力以道德!”梵香摇晃了一下,再次站稳了身形,对银角冷冷说道。

    “那你是不打算为自己犯下的反神类罪行认罪的了?!”太白金星冷冷说道,从金角携来的证物箱中取出一个像装酒的陶瓷瓶,递给金角,转向台下,“那就看看这个满口道德的充满信仰的,自诩为有着自由灵魂的,从异世界文明里来的妖邪,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好东西,来来,大家来好好看看!”

    广场上一下子没了任何声音,寂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在场的每个神人都像一只被人拉长了脖子的鸭,探头凝神看向台上的太白金星与金角、银角以及那只像装酒的陶瓷瓶。

    木台上,金角将一只银色托盘放在木台的地板上,然后有条不紊地从怀里拿出一张白纱巾,蒙在口鼻上,

    在脑后认认真真打了一个活结,取过那只酒瓶,小心翼翼地开了盖,从瓶里向托盘中倒出一些白色的粉末。

    “各位朋友,各位来宾,大家请看,这就是鼠……”,金角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向太白金星、银角轻声问道,“我们天庭里有老鼠没?”太白金星与银角茫然互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太白金星凑过金角耳边轻声道,“我们天庭好像真没呢,就算有,都已是成了神了,也不会到处去传播黑死病呢。”

    金角怔了怔,又去证物箱里取出一个黑色陶瓷瓶,摇了摇,有水响的声音,故作从容的走到台前,清清嗓子,向着台下,大声说道,“大家请看,我这里有两个瓶子,一个是传播黑死病的,一个是传播皮肤病的,这就是这个名叫梵香的现行反神类罪犯,从异世界带来要毒杀我们天庭神族的有力证据。”

    顿了顿,继续说道:“大家可能不太知道这两种异世界的生化武器都是极其可怕的,首先,这个传播黑死病的白色粉末,就是鼠疫的致病源,是鼠疫杆菌借鼠蚤传播为主的烈性传染病,系广泛流行于野生啮齿动物间的一种自然疫源性疾病。表现为发热、严重毒血症症状、淋巴结肿大、肺炎、出血倾向等。鼠疫在世界历史上曾有多次大流行,死者以千万计,病死率极高。这一个传播皮肤病的,就是芥子毒气,号称毒气之王,芥子气仅0.2毫克/升的浓度就可使各类物种,不管是异界的人,还是天界的神,受到极大的毒害,它主要通过皮肤或呼吸道侵入肌体,潜伏期1-6个时辰。刚摄入芥子气会引起呕吐和腹泻。它直接损伤我们体内的组织细胞,对皮肤、粘膜具有糜烂刺激作用:皮肤烧伤,出现红肿、水疱、溃烂;呼吸道粘膜发炎坏死,出现剧烈咳嗽和浓痰,甚至阻碍呼吸;眼睛出现眼结膜炎,导致红肿甚至失明;对造血器官也有损伤;多伴有继发感染。”

    金角举起手中的瓶子向台下的神族们展示了一下,顿了顿,将两个瓶子放在托盘里,站起来,轻轻拍了拍手,取下脸上的白纱巾,在双手上相互擦了擦,扔在一边,面对台下,大声说道,“现在大家知道了这个从异世界文明中来的害虫有多恶毒了吧,他想把这些生化武器投进我们的天河,投进我们的食物,消灭我们神族,然后,来侵占我们神圣的家园,掠夺我们神界的资源,来毁灭我们神族伟大的历史与文明。……大家说,我们答不答应?”

    金角举起年轻有力的右手,在空气中紧紧握成一个拳头:“我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

    “坚决不答应!”

    ……

    台下各神国的神族们群情激愤,各个将拳头举过头顶,从木台上看过去,就像一片拳头的海洋,此起彼伏。

    此时的金角表现出一个充满自信,充满斗志的天庭卫士应该有的样子。

    “你还有什么话说?你就是一个反神类的罪人,罪该万死!”银角得意地对梵香揶揄道。

    “你们不是蠢,就是坏,幼稚得像一群孩子!”梵香看着台下这群自以为是的神族们,轻轻地说,语气平静而淡然。

    “大家请肃静,保持会场秩序。现在有请北宫天庭的客人上来做个见证。”太白金星走上台前,向台下作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天照邪神与秋原慧从前排站出来,一前一后走上台来。天照邪神与太白金星在旁简单交流了几句。

第二十一章 向河梁,回头万里(3)

    “梵香!”天照走上前来,对梵香轻声说道,“梵香,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我毕竟是你师兄,可以保你一命。你现在被太上老君用三昧真火锁住了七窍神灵,你从师父那里习得的神通功夫最多只能发挥出一两成,不投降,只有死路一条。”

    “呵呵,师兄?我可不敢与你攀亲呐!……我怎么可以与一只背叛师门的狗认亲呢,对吧。”梵香看着天照,咧嘴一笑。

    “梵香,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天照有些恼怒,指着梵香喝道。

    “是吗?我好怕呀!嘿嘿……”梵香看着天照,嘻嘻一笑,揶揄道。

    “我站出来揭发你,指证你,是的,你的确是一个反神类的罪犯,也是一个可怕的战争罪人。”

    天照显然不习惯于这样的场面,尽量拔高自己的声音,但却连语音里的尖细也放大了。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梵香,再回头看了看地板上插着的那把玄冰火焰刀,火焰刀刀身在夜风里轻微地摇动,似是在无声地控诉。

    天照走过去,拔出插在木台地板上的那把玄冰火焰刀,举起刀来对着广场展示了一圈,将声音提高了八度,尖细嘶哑的声音在广场上远远传了出去,延伸入南天天庭空寂的黑夜深渊似的云霄里。

    “各位朋友,各位来宾,这就是凶器。你们大家可能还不知道,这个名叫梵香的反神类罪犯,其实就是鄙人曾经的师弟,此人以前与我一同拜师学艺时,就无法无天、烧杀掳掠、打架斗殴、寻衅滋事、唯恐天下不乱老子天下第一,是个极其顽固的恐怖分子,更是一个麻烦的制造者,我今天亲眼见到他入侵我们的文明,窃取我们文明的成果,屠杀我们的战士,现在,我要站到正义的一边,站在公理的一边!我要指证这个战争罪犯,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战争狂魔,让这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还我们银河界各个天庭神国的法律与规则一个公正,给我们每一个英勇捍卫我们神族文明的牺牲了的英雄战士一个交代。”天照的嗓音虽然又尖又细,却也说得极是慷概激昂。

    广场上,群情登时彻底激愤起来。整个会场再次引起了骚动,在台上金角的带领下,又爆发了一阵杂乱的喧哗声。

    喧哗声平息后,天照邪神将火焰刀随手扔在台上的地板上,向广场上的各路神族大声说道,“对于这样一个顽固不化的异于我们神族文明的族群,都是与妖邪一样,我们需要向异世界讨回一个公道,捍卫我们神族的优秀文明!”

    天照看着台下群情激愤的天庭神族们,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举起手来,向台下观众们挥了两下,继续尖声说道。

    “一开始我是非常同情他的,但是到了后来,看了他拒不认罪和死不悔改的态度,我开始同情我们自己了,我们不能任由异世界任意践踏我们银河界各神国的神族尊严,我们不能失去对我们神性的尊重,失去对神族文明的尊重,失去对自由的尊重,失去对神和神的国度的尊重!”

    天照看着台下,一字一顿,尖声叫道:“我们终有一天需要向异世界讨回一个公道。”

    台下群情已经卷入了疯狂的漩涡,喧哗声吞没了自在广场:“讨回公道!”

    “我没有罪,这些都是你们别有用心强加给我的。在你们颠倒黑白,无耻与无端的言辞中,华袍之下,尽是虱子。你们为了你们世界的利益

    ,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历史最终会给每个人做出公正的评判,我的世界会记住我的。”梵香平静地说。

    “没人会记住你,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历史会选择性遗忘,什么时候发生过,哪些事情发生过,谁又是真正的历史,谁又说得清楚呢。”天照邪神用脚尖将面前的那把火焰刀轻轻踢到了一边去,轻蔑地说道。

    “哈哈,你真幼稚!请你记住,你就是一个麻烦的制造者!哈哈哈……”银角叫嚣着,哈哈大笑。

    “是吗?谁将会是历史,谁又将会成为胜利者,不是由武力和霸凌来决定的。那根耻辱柱上,将来肯定会将你们这几个狂热的失去理智的罪恶的追随者钉在上面的,我坚信!”

    恼羞成怒的银角立刻做出了判断,对于眼前这个危险的敌人,一切语言都无意义了。他抡起铁戟冲上去,铁戟雨点般打在梵香的头上和身上--他终于倒下了,这鼓舞了两个充满青春活力的年轻卫士,金角也加入这个痛打落水狗的行动中,为信念而战,为理想而战,为神的世界给予自己的光辉使命而战,为自己的英勇而自豪……梵香忍受着雨点般的击打,等到金角与银角打累了,也暂时停下了。

    他虚弱地躺在地板上,看着天照站在旁边,瘦小的身形裹在一件宽大的锦袍中,显得猥琐而卑怯,突然觉得这个曾经在青埂山一起学艺的师兄有些可怜,有些让人同情。

    “天照,你这是历史虚无主义,忘记历史,意味着背叛。记得历史,你还有来处,忘记历史,你没有归途。是的,你已经忘记了你曾经来自哪里,你真可怜。无论生死,我不会永远跪着,我会站起来,强起来,我相信自身的优点,可以自信地平视你们这个神族文明的世界。但你已是无法扭转心态,永远坚信神界是你的诗与远方,永远跪着,永远这样一厢情愿,上演你自己的独角戏。真的,我觉得你真可怜,天照,……。”

    金角与银角听到梵香如此的说话,气不打一处来,便又冲上去,疯狂地踢打躺在地板上的梵香。

    梵香静静地躺在地上,半睁的双眼看着血液从自己的身上流出,像一条条猩红色的蚯蚓在地板上慢慢地爬行,蠕动……。

    “住手,在未正式判决前,他还不是罪人,请你们尊重你的敌人!”秋原慧站在旁边,心里突然觉得很难受,大声喊出了这句较长的话,同时冲过去,拉开了这两个狂热的已处于半疯狂状态的充满雄性荷尔蒙的年轻的神族卫士。

    梵香无力地挪动双腿,想要站起来,但双手被五花大绑着,却是不易。秋原慧忙过去,慢慢地将他扶起来,帮助他站直了。

    台上四个执行者见了,小声嘀咕了几句,要对付梵香,仅凭殴打与诬陷是仅仅不够的。他们决定亮出足以摧毁他意志的终极武器,金角向台下挥了一下手。兴奋的会场瞬间陷入了沉寂,只有地板上那一条条血迹是唯一在动的东西,在木台上爬行着,最后爬行至木台的边缘,再滴落到广场的地面,“嗒嗒嗒嗒”的声音像异界人间的钟摆,是一秒一秒永远走丢的时间。

    “你们不用搀着我,我自己会走。”

    广场外,一个女子对身后的两个女卫士说道,声音舒缓平静却凌然不可侵犯,给每个人的耳膜一种冰冷的触感。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两个女卫士押着一个虚弱的女子从会场外由远而近走来,上到木台。

    那个女子见了梵香,用尽力气挣开束缚,跑过去抱紧了梵香,泪流满面。

    “兰儿,你还好吗?”

    “我不好,因为,你不好!”娜兰柔若看着这个满身伤痕的男子,疼得不能呼吸。

    “把他们分开,快!”太白金星气急败坏地训斥女卫士,然后,转头面对娜兰柔若,和颜悦色,说道,“好姑娘,你指证他是战争罪人,你不仅可以获得自由,而且,还可以成为我们南天天庭伟大的神族的一员。”

    “他没有挑动战争,他怎会挑动战争呢,……我相信他。”娜兰用尽全力抱紧梵香,转头看着太白金星,凄然一笑,“我们的世界固然与你们神族的世界截然不同,但是,请问,你们神族知道什么是和平与爱吗?知道什么是对每一个个体生命的尊重吗?知道什么是这个大世界里最起码的道德准则吗?”

    “我们神族的世界自然不是你们这些异世界的虫子可以理解的!”太白金星冷冷说道。

    “我当然不知道神的文明是以怎样的道德准则来运转与维护,但我所看到的是,你们基于自身的利益,设定双面的道德准则,你们自居于世界秩序维护者的角度,对异世界个体的尊重几乎不存在,凡是不符合你们的规则与利益的就得死,你们的法律总是凌驾于异世界之上,任意跨界限制、拘禁、抓捕、定罪,完全无视异世界自身的发展与生存。你们的神性是如此双标而阴暗的,精神生活是如此单一和枯竭,你们认为非神类的精神都是邪恶的。你们的文明,没有历史,没有艺术,没有对美的追求,甚至连爱情也不能倾诉,……太白上神,这样的神性有意义吗?”

    “你所理解的这种文明当然在神的世界里存在过,但它不适合与你们的世界进行交流,你们的文明是脆弱而无价值的,就像温室中栽培的花朵,那花朵虽然绚丽无比但也娇弱。弱小,是你们生存的最大障碍。”

    “那花朵虽然娇弱但依然是美丽的生命,生存是她唯一的需求,因为,那是自由和美。上取象於天,下取象於地,中取则於人,人所以群居和一之理尽矣,我们终究会有属于我们的命运共同体,即便这个共同体是弱小的,但那绝不会阻碍我们的生存,……我们终将会强大!”

    “弱者,没有资格与我们命运共同!”

    那两个女卫士尽力想把两人分开,太白金星向她们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拉扯了,然后,继续对娜兰容若冷冷说道,“你不指证他,我们也可以判处他的死刑,因为他犯了战争罪、反神类罪。同时,更有甚者,我们还可以让你们成为第二对牛郎织女,当然,可能会比他们更惨,那就是囚禁在天河两端,永不相见。”太白金星说完,向银角使了一个眼色。

    银角抡动铁戟,向梵香拦腰打去,梵香应声而倒。

    梵香侧躺在地板上,看着娜兰柔若,神色已是困顿之极,但仍努力向娜兰温柔一笑。

    娜兰柔若脸色苍白,紧紧咬着嘴唇,双眼柔柔地看着梵香,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哭泣的声音,亦努力回以一个微笑,轻轻对了梵香说,“你是我的牛郎,我是你的织女,呵呵,如果真能做一对牛郎织女,那也不错。梵香,不是吗?”

    “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

    “是呀,如果能这样,那该有多好。”

第二十二章 向河梁,回头万里(4)

    娜兰柔若扶着梵香站起身来,望着远远的夜空。

    今晚的夜空,星星很少,月亮圆圆地挂在南天天庭的流云里,发着清素而莹白的光,很美。她幽幽一叹,向远远的南斗六星间的天河望去,那里的月光亦是洒下柔如轻纱一般的洁白清晖,而星星的荧光也在天河河面静静地闪动。她静静出了一会儿神,复又轻轻说道,“从前在忘忧河的时候,瞧见喜鹊,觉得它们黑黑的,挺不好看,也不觉得它们有什么好,向来都是很不喜欢的,哪知它们竟有这么的好,会搭桥给牛郎织女相会……”神情间流露出无限的向往。

    “是呵,这鹊桥上的两个仙人,虽违背了神的法律,作了恋人,饱尝这万世相思之苦,但他们千千万万年都能相会,虽说每次只有那短暂的一天,但比不敢爱不敢恨,或不能爱不能恨,却又着实好得多了。”梵香喟然一叹,接口说道。

    远远的天河上空有几颗流星无声的划过,仿如璀灿的烟花般美丽、寂寞而短暂……。

    “我记得我们的世界里有首小诗,讲了他们的事,……我讲来你听听,好吗?”梵香温柔的看着娜兰柔若,忍住身体的剧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柔和温暖而有力量。

    “好,我最喜欢听你唱歌,我最喜欢听你吹埙,我最喜欢听你读异世界那些人间诗人们的诗了,呵呵,……你读得真好听!”娜兰柔若温柔地看着梵香,柔声说道。

    梵香轻轻咳嗽几声,轻轻吟道: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

    当他吟至“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一句时,娜兰已是珠泪盈盈,望着漆黑的星空,默默无语,良久,方喃喃道,“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脉脉不得语,呵……写得真好呵!”

    远处的天河之上,流云四合,烟幕蔼蔼,依稀有对恋人的身影依依不舍地隔河相望,每一次的相聚与倾诉都已经烟消云散……,只有流星划过夜空留下的那一瞬痕迹,以及投映在河面的那一星发出短暂亮色的残影,仿佛什么都没有来过,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忽听得“砰”的一声闷响,一只铁戟杆重重打在梵香肩上,梵香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这天上神仙的地儿是让你们谈情说爱卿卿我我的吗?”银角恶狠狠的说道,复又一铁戟打过来。娜兰柔若伸手一把抓住铁戟,然后放开,无言地冷冷看着银角。

    银角看着这寒如凝冰的目光,心下不禁有些惊惧,不由后退了几步,“你,你想干什么?你想造反不成?……”

    太白金星拿出判决书,向广场各路神族宣读道:“既然你们二人冥顽不灵,那我只好宣读罪犯梵香所犯罪状,如下:

    第一宗罪:罪人梵香,反神类,经调查属实,按律死罪;第二宗罪:罪人梵香,战争罪,经调查属实,按律死罪;第三宗罪:犯罪人梵香,恐怖主义者,经调查属实,按律死罪;第四宗罪:犯罪人梵香,抢    劫    罪,经调查属实,按律监禁;所犯四罪,合并执行死罪,立即处决!”

    广场上很安静,继而骚动起来,像一团热烈的火将空气也给点燃了,然后,像密闭的空间里一团燃烧的粉尘突然爆炸开来。

    “打死他!”

    “血债血偿!”

    “哈哈哈哈……,”娜兰柔若抬头向天大笑几声,突发力推开两个女卫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抢到那把地板上作为凶器证物的玄冰火焰刀,一步迈到梵香跟前,挥刀割断梵香身上的绳索,扶

    着梵香站起来。突觉一束刀风自后而来,待要转身挥刀护身,已然不及,“噗哧”一声,一把刀刃自后背透过前胸。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

    她看着梵香的眼,吐出一口鲜血,无力地看着梵香,心里很多不舍,只想说,梵香,如果,你以后心痛的时候,眼泪快要流出的时候,那就赶快抬头看看,这片曾经属于我们的天空;当天空依旧是那么的广阔,云依旧是那么的轻盈,那就不应该哭,因为我的离去,并没有把我和你的世界带走。

    在千分之一柱香的时间里,空气凝固,冰一样的冷,天照邪神不知所措。

    梵香忙扶住娜兰柔若,持了玄冰火焰刀,刀上幽蓝的等离子火焰喷薄而出。

    他冷冷看着天照邪神,面孔开始痛苦地扭曲,声音从喉中沉闷地透出来,沙哑着,声色俱厉,斥问,“你为什么要杀师姐,那也是你的师姐,枉自小时候她那么照顾你,你,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我们与你就有这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么,你非得置我们于死地!”

    “不是,不,不是,师姐,不,我,我……”慌乱中,天照看着鲜血顺着手中刀刃一滴滴掉落在木台地板上,“嗒嗒嗒嗒”的响,仿佛这时空一下静止了,只有这声音,凄绝,沉闷的响。他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怔怔的,倒退几步,突然,发一声喊,转身跳下木台,发疯似的,疾奔而去。

    梵香的脑海一片空白,他想喊:“不要!”可是,嗓子干涩,却发不出声音,却只将手中刀毫无目的地乱劈。银角忙乱中挺戟来战,梵香此时脑中一片空,亦不知闪避,竟自迎上,左肩上被戟杆狠击了一下,麻木之中,一手抓住铁戟,只管向银角抡刀兜头乱砍,势如疯虎。那银角哪见过如此打法,惊惧之下,丢下铁戟,转身便逃,终是迟了半步,被一刀劈在后肩处,复一脚,被踢到木台下。

    变故突起,台上众神一时手足无措,慌乱间,个个向台下退去。金角忙跳至台下,将师弟背负着,一溜烟往兜率宫里逃去。太白金星亦是躲在几个兵丁后面,数名天丁被梵香乱刀砍落台下。

    台下数百个负责护卫的天庭兵丁们见了,忙一窝蜂围攻了上去。

    秋原慧见了,忙持刀挺身上前,接了梵香一刀。梵香全身伤重,力气不足,被秋原慧架住右手,放在秋原慧自己颈项处,轻声说道,“挟持我。”这一起落间,犹如兔起鹘落,旁人也未看出端倪,回过神来,只看到秋原慧已是为梵香所擒。

    台下众兵丁齐齐围聚而上,却因秋原慧为梵香挟持,皆不敢太过逼近。

    梵香目眦欲裂,一手揽紧娜兰,一手无意识地挟持着秋原慧,悲苦地看着娜兰柔若,“没事的,不会有事的,兰儿,不会有事的,没事的……”

    娜兰柔若尚有些知觉,慢慢睁开眼睛,脸色苍白,虚弱不堪地看着梵香,“梵香,你带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回去我们的忘忧河吧,……梵香,我们回家吧!咳咳咳……”

    “嗯,好的,我们回家!”

    梵香泪流满面,他作势挟持着秋原慧,一手揽着娜兰柔若,径直向台下走去,视众神如无物。突发的惊惧中,台下上前阻止的数名天丁被梵香乱刀砍倒。各路神族开始离去,最后发展成一场大溃逃,每个神人都想尽快逃离这个该死的地方。太白金星大惧之下,急纵起身,踩一朵流云径向凌霄宝殿而去。

    会场很快空了下来,只剩下他们三人站在台下。

    梵香不再理会慌乱逃离中的众神。三人出了南天门。

    梵香放开了秋原慧,对她感激地点点头,说,“谢谢你,秋原慧,我们后会有期。”秋原慧默默看着这个眼神苍凉的男子,心中突然只感到无限的伤感与怜惜,这感觉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她默

    默摊开手掌,掌心赫然是一颗淡紫色丹丸,正是刚才金角在台上作为证物向大家展示的那颗梦灵丹,想来是她趁乱顺手取走的。

    她看着梵香的眼睛,欲言又止,最后柔声说道,“我帮你打开回去的跨维翘曲点,你们快回去吧。……这个梦灵丹,你拿去救人吧,保重!”语言依旧简洁干净。

    她抬起手来,伸出右手食中二指,虚空往异世界的方向点去,只见那方向上的空间里一个点突然像玻璃融化了一样,开始由一个奇点扩大,旋转,扭曲,最后形成一个圆形的通道,通道中发出绚丽的色彩。

    秋原慧再次抬头看着梵香,欲言又止,似是想对梵香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轻轻叹了口气,转身飘然离去,圆发髻上一枚新的小水晶坠轻轻摇动,闪着晶莹的光。

    “保重!”

    梵香踩动脚下烟云,紧紧抱着娜兰柔若,施展零距瞬移身法,进入跨维翘曲点,顺着时空跨维通道,一路朝忘忧河而来……。

    青梗山中灵台草堂里一片肃静,没了往日清幽的梵唱。

    梵香抱着娜兰柔若,站在忘忧河水面,看着诸天尾随而来的众神,冷冷的,不再言语。

    过了不知几时,草堂中传出十二响钟声,“当当当当……”,在青埂山的山谷里回响,袅袅不绝,更增忘忧河的清寂。

    金蟾大师兄从草堂中出来,驾着一缕云烟,来到忘忧河边,对梵香说道:“师父尚在闭关中,现在千里传音,说,你是草堂座下弟子,速速回归,如不归去,那就此离去吧,不可在此多做停留,此后,于世间行事,切不可背忘初心!这就去吧,师弟,好好照顾娜兰师妹和你自己。” 言之最后,竟不免唏嘘。

    “不,我就在此做一个了结!大师兄,请你转告师父,弟子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连累师父与众师兄弟,只是需要大师兄为草堂及山下的那些村落施法做一个结界,免遭池鱼之殃。我们去南天天庭将梦灵丹拿来了,你拿去救治山下异世界里的人间百姓吧,这也算不枉受师父度化一场。”梵香向金蟾大师兄还了一礼,递上梦灵丹,黯然落泪。

    “你快去吧,越远越好。梵香师弟,我是你大师兄,却帮不了你,……这是师父让我带来的内服丹药与金创药,你给娜兰师妹先敷上,你也服些丹药,以缓解你身上的伤痛,余下的,我们再想办法。”金蟾接过梦灵丹,垂了头,亦是黯然。

    “大师兄,谢谢你,你回吧。我们想静静地待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分钟都好,咳咳咳……。”娜兰柔若用手轻轻地握住梵香的手心,很是虚弱。金蟾见此,知多说无益,遂驾起烟云,飘然而去。

    “嗯,”梵香将眼角的泪水用衣袖拭干,看着娜兰的眼,“好,是生或死,我们一起。”抱紧了怀中的娜兰,心中凄恻而悲壮。

    “嗯,小师弟,是生或死,我们一起,呵呵,”娜兰柔若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郎,心里又是悲凉又是欢喜,“我是个爱做梦的女子,我一直都知道。可是,梵香,我在这一刻,如此真实的感觉,我在你的怀中想要看穿我的前世。可是,我什么都看不到。梵香,我看不穿我们的前世,那我们可以在下一世还可以重新来过么?”

    “我们会的,兰儿师姐。你现在什么都别想,你会好起来的。”梵香用手爱怜地抚去娜兰柔若腮边的泪水,欲哭无泪。

    “梵香,我好想呀,无论前世今生,或是后世,在你身边,我的眼波流转的都是妩媚,青丝云鬓,随着我给你跳地每一个舞蹈的动作旋转,旋转着,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到虚幻的弧线,如你手中的火焰刀一样,小师弟,好不好?……咳咳咳……”

    “好!”梵香凄苦一笑,轻轻吻在娜兰的唇上…… 。

第二十三章 算未抵,人间离别

    忘忧河面, 腾腾肃杀的波峰之上,梵香右手持了一把三尺长刀,一袭青衫,长发胡乱地披散着,满脸血污。

    他左手将奄奄一息的娜兰柔若轻柔地揽在怀里。他温柔地定定看着怀中这个女子,眼神里满满的都是爱怜,没有语言。

    娜兰柔若不停地呕血,艰难地看着那个男子。

    梵香爱怜地轻轻用脸磨蹭那女子的脸颊,温柔而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凄然一笑,对周遭的肃杀浑不在意,视如无物。

    远远天穹之间,许多朱雀腥红的影子在空气中如幽魂似的四处游荡,“呀呀呀”的叫喊,却远远地躲着,不敢近前。

    梵香站立于忘忧河面奔涌的浪峰上,轻柔地揽着柔若,漠然地抬头仰望那九天的飞霞云彩,……。

    柔若抬头凝视着面前这个男子的眼,心觉得好疼。她双颊泛出回光的红晕,深深地吸了口气,伸出手去,挽了梵香的脖颈,用尽全身的力气,吻在梵香的唇上,然后,吐出那颗是她精魂的莲子,幽幽一声叹息,声音喃喃。

    “梵香,我爱你!……我便要离开这没有自由的地方了,很不舍得,但我谢谢你幸好,与你遇见,我才发现那以前的生活有多么无聊和虚无,是你给了我如此的快乐,谢谢你,梵香,……你……活下去,好好的……我……好想去看看异界的人世间……”

    “好,我带你去看人世间,去看人间的风,去看人间的云,去看人间的雨……”梵香泣不成声。

    “曾经,我是多么的想呀,我陪你去看人间的风,陪你去看人间的云,陪你去看人间的雨,陪你去走过高山大河,陪你去涉过潮来潮去,你知道么,我是多么愿意!

    “曾经,我在忘忧河上种下了一簇簇粉红莲花,那白里透红的颜色照人眼目,我想,我就是那一株株粉色的莲,每一天你站在青梗山就能看见我,每一天你打开窗就能看见我,每一个雨天你能看见我,每一个夜晚你也能看见我……。

    “曾经,你梦里的那条河,便是八百里忘忧河。既然常于你梦里所见,那我无论去了那里,即便是黄泉路上那八百里忘川,我也会为你种下这粉红的莲,终是有一日,你途径黄泉,得见八百里青莲,株株情根深种,而我就是那一株株粉红花朵,因为,只要你能看见,我便很是欢喜。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唉,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了……梵香,请你一定要记得我,我走了,你好……”

    “不,你不会走,我也不会离开你,永远。你是我五千年来深爱的,你是我这五千年来一直深情热爱着的!”梵香紧紧抱着娜兰,紧握着娜兰的手,泪流满面。

    娜兰柔若的眼,慢慢的闭上了,……她化作一支莲花的化石,缩小成一个小指头般大小,闪着玉兰的光泽,洁白的花蕾逐渐枯萎,莲叶不再有晶莹的翠玉色彩。

    梵香木然地看着心爱的人,化作了一只小如指头的莲的化石,握在自己的手心。

    微风忽忽,轻云飘荡,战鼓隆隆,诸天神人肃静无声。

    他将那颗莲子放入口中,吞进腹中,丹田一暖,固有的元力经莲子的灵力引导,冲开了太上老君用三昧真火锁住的七窍神灵,四肢百骸一阵通透,充满了强大的力量感。他于是嘴角一挑,眼光凛冽,将手中火焰刀迎风轻劈,然后趔趔趄趄的往空天的云端跳去。

    “我生,何喜?不能欢笑!我死,何苦?不减狂骄!”

    “……孩子,这就放下刀罢!”一尘老人千里传送而来的虚影站在梵香身前,面容冲和,手拿拂尘。

    “师父……我……。”梵香眼中泫然欲滴,看着师父从千里闭关中传来的虚影,抢前一步,跪倒云端,深深地叩了三个响头,“师父,徒儿对不起您老人家,这是徒儿的命,……徒儿这就去了。”

    一尘老人的虚影伸出手来,轻抚着梵香的头,眼光浑浊,颤微了手,声音苍老而嘶哑,“痴儿,你闯下了弥天大祸,今世

    为情生,今世为情死,孩子……与为师回去罢。”

    “师父,我的命就由我来圆满吧,为了爱,为了自由,是生,我来,是死,我去,没什么大不了的!”梵香立起身来,看着这个如父亲一样的老人,眼底苍凉而悲壮,“你老人家以后要好好的,别担心我!……我这就去了。”

    梵香复又叩身于地,对老人的虚影稽首一拜,道:“师父,……就让徒儿最后再喊您一声师父,徒儿罪孽深重,不愿师父您为我受累。以后,以后徒儿便出离师门,自生自灭吧,……您老人家保重!”站起来,擦去眼角的泪痕,转身面对诸天神族,淡然一笑,仰天大叫一声。

    “我不要卑微的死,也不要孤独的活!那就来吧!”

    梵香一跃而起,至上云天,将喷薄蓝色等离子焰光的火焰刀直劈天穹,“来吧,灭我!”他脸色苍白,额上一抹血红印记显露出来,如一道燃烧的火,太阳穴青筋毕露,散垂于两肩的长发由青黑渐转灰白,发端向上竖立起来,如青灰的飞烟般,冉冉飞舞,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阴冷笑意,眼眸里充满血红,半睁了细长的眼,如丹凤斜飞,杀气隐隐。

    二郎神迎前一步,便要来战。

    “杨戬,你先别急,今日一战,不死不休。”梵香双目赤红,从二郎神身前一越而过,径直朝北宫美帝座前奔去。

    “北宫美帝,这世界怎么哪都有你?我拿了南天玉帝的金丹,又关你何事了?只因一粒金丹,你们便要剥夺我们生存的权利?既然你们这么喜欢管闲事,那么今天你就来灭了我!……天照邪神呢,天照出来……”梵香站在北宫美帝座前十丈之外,三尺长刀迎风一挥,蓝焰森森。

    天照邪神此时早已躲入北宫阵中。

    北宫美帝坐在王座上,抚摸着座下一只白头鹰的翎羽,漫不经心地看着座下十丈外的梵香,“你制造了这天大的麻烦,该死!”

    话音未落,座前齐齐站出二十一员神将。

    瑛阁侍者手持火尖枪,胯下一匹咆哮的玄豹;韩山童子足踏八卦轮,身背雕翎,弯弓搭箭;高芦上仙双手紧握一根千年藤条,骑着一匹浑身如黑铁的犀渠,那犀渠声如婴啼,很是诡异;敖雅仙姝身披一件玉鼠斗篷,手中圆月刀当当作响,……屠绝道长柱着一条龙头杖,亦是颤颤巍巍立于战队之末。

    “你一个异世界里小小的虫子,有何本事敢来与我北宫叫阵,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今天让你烟消云灭!”瑛阁侍者上前一步,将手中火尖枪迎风一晃,枪尖喷薄烈烈三昧真火,遥指了梵香,傲然一哂。

    “灭我,那就来吧!”

    梵香不再搭话,手中火焰刀迎风斜劈,刀锋森森,蓝焰喷薄。

    梵香持了三尺长刀,迎着北宫瑛阁侍者,直冲而上。只听得北边号角声响,天马群嘶,两个北宫千人天骑队疾冲而至,将梵香及瑛阁侍者围在战阵垓心。梵香挥动长刀,在北宫千人天骑战阵中冲刺劈杀。北宫天骑军阵是百战之师,猛勇剽悍。梵香得了一尘老人真传,身负心学神通,虽暂时打开了被三昧真火锁死的七窍神灵,功夫恢复如初,但一时之间却也不易取胜。

    这时只听得天营中号角声急,诸天云间声动天地,梵香在这千人军阵中左冲右突,始终杀不出重围。北宫又有两个千人天骑队冲入阵中。北宫军将用兵果然非同寻常,天骑军阵在垓心与梵香轮番游斗,只待梵香精力耗尽,四队天骑精兵便一拥而上。

    数千北宫天骑兵如潮水般在四周游走奔突,梵香手持长刀,施展镜像功夫,分身数百,结成矩形方阵,冲杀而前。这方阵甚是严整,片刻间已冲至北宫军阵西北薄弱处,梵香于方阵中带领镜像战士左冲右突,长刀过处,接连将七八名北宫天骑兵劈下马来。北宫兵将一时亦不敢太过逼近。

    大军既动,犹如潮水一般,梵香虽精练心学功夫与曲率神功,一人之力,又怎抵挡得了北宫神族大军冲击?

    正自情势危急之际,忽见半空里飞来一条麻绳粗细的白色蛛丝,梵香大喝一声,挥刀将左近一名天骑军将砍

    落马下,纵身跃起,拉住了半空云间荡过的蛛丝,奋力跃起,登时跳出了北宫军阵。抬头看去,却见一只巨大的白色蜘蛛正趴在青埂山巅上空中的一片云端里,口中咬紧了蛛丝,想是见梵香势急,念及同道之谊,便吐出蛛丝以救梵香。

    瑛阁侍者大喝:“放箭!”

    霎时之间,站在后方军阵里的韩山童子连珠箭发。

    梵香左手拉紧蛛丝,右手将火焰刀在身前舞得犹如一块神盾,刀影如魅,将羽箭尽皆挡开。蛛儿将口中蛛丝越收越紧,将梵香越拉越高。眼见他身子便要远离军阵,北宫天骑军中突然冲出一个俊美异常的高大神将,一袭青袍银甲,伸手从韩山童子手中一把抄过铁弓长箭,拉满了弦,搭上两支狼牙雕翎,一箭直指蛛丝去处,一箭径直射向云端里的蛛儿。羽箭离弦,向蛛丝中节射去。啪的一声,箭断蛛丝中节。那神将前箭既出,又复向梵香再射一箭。箭去如风,诸天众军齐叫:“休得放箭!”流云中,天庭三军见梵香飞扬勇决,豪勇惊人,个个钦服,均盼他就此脱出军阵。北宫、南天诸天神兵虽与梵香是敌人,却也崇敬英雄好汉,突见有人暗箭加害,无不愤慨。

    第一箭迅疾击断蛛丝,拍的一响,蛛丝既断,梵香身子一沉,那第二箭挟风雷之势,噗的一声,射入他左肩,他正处半空的身体复向北宫军阵中下坠。

    梵香一觉蛛丝既断,心下暗惊,跌入阵中固然不致身死,但在这千人军阵包围之中,如今身有箭创,要想杀出,亦非易事。危急之中不及细想,丹田之气一凝,身子斗然拔高百丈馀,右足在七色烟云上一点,快捷异常,在半空中划了个圆圈,便如一头青色的大鸟般飞在半空,重又站立云端。箭断蛛丝,脚踏云端,这一连串的动作皆于电光石火之际。

    霎时之间,诸天众神寂静无声,数万道目光尽皆注视在他身上。

    梵香身在半空,心想连受这北宫神将袭击,未能还手,心中很是气忿,望见那青袍神将又是连珠三箭射来,忍了剧痛,左手迎空一抄,接过雕翎箭,右手火焰刀一挥,化作五尺铁弓,猿臂伸屈,长箭飞出,对准那将军射去,疾风劲急,铮的一响,那北宫将军手中铁弓已是断折。第二箭朝北宫军阵中心射去,轰的一声巨响,军阵中心云烟翻滚,天骑众神兵皆是后退数步。第三箭却对准了北宫美帝的大纛射去。那面绣有一只白头鹰的白色大纛迎风招展,在旌旗猎猎的千军万马之中显得十分威武,猛地里一箭射来,旗索中断,北宫天庭的白旗立时滑了下来。

    诸天三军又是齐声发喊。

    此三箭一出,正似杀威一般,登时夺了诸天三军之气。

    北宫美帝坐于高天的云台上,见梵香身受重创,亦复如此威武,己军士气已沮,当即传令退军。

    梵香手抚箭创,站在云头,但见北宫天军军形整肃,后退时井然有序,先行者不躁,殿后者不惧,心下也不无感佩。

    眼见北宫兵退,而伊人已逝,心下不禁意兴萧索。

    他回手拔出左肩箭杆,抹去嘴角的血污,将左手前后伸了伸,尚有知觉,看了看手中刀,环顾南天天庭诸天神兵肃立云端,打起精神,大喊一声:“我不要卑微的死,也不要孤独的活!我死,那就战死!”

    他挥舞着手中火焰刀,径直冲向九天云霄。

    一尘老人的虚影站在云间,微闭了双眼,双手合十,沉吟良久。他望向九天之上的战斗,轻轻叹了口气,轻诵真言,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

    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一尘老人的虚影向空中挥了挥手,转身拉过一片透明的像扭曲的气泡一样的空间,那里有一个不同空间的维度翘曲点,由无形扩展成一个透明的气泡,那虚影一晃,闪身隐去。

    在这个六界共生的宇宙世界的一角,又一只命运的蝴蝶,突然展开了它的颠覆之翅!

第二十四章 玉树琼枝,作烟萝

    梵香在九天之上与南天天庭的兵将们交战,终因重伤在身,不敌而败。

    南天天庭击破了来犯之敌,尽管这来犯之敌及其渺小,但对天庭神界来说,也是一个可以以之作为欢宴聚会或者实行其他行动的理由和接口的。

    人神之战胜利当夜,南天天庭的御苑大酒店内,处处张灯结彩,宾客盈门,热闹非常,美艳的乐姬演奏着优雅的曲子,音乐的节奏甚是奔放热烈,在大堂内绕梁不绝,一派祥和气象。

    南天玉帝与北宫美帝及其各自所属臣下正在举行庆功酒筵。

    大堂内灯火通明,大堂正中间用汉白玉铺就的舞台上,一身簇新打扮的太白金星,显得神清气爽。此时,正作为晚会主持,对着台下众神,用抑扬顿挫的声调极是抒情地念着祝酒辞……。

    天庭的神职臣工各自按职级坐在宴席间,悠闲地啜着极品的大红袍,静静地听着音乐优美的旋律。突然,一阵尖利的“汪汪汪”的狗吠声在大堂外叫起来,众神皆一怔,个个向大堂外看去。二郎神遂调头对次席上的梅山六兄弟中的康、李二太尉说道:“请二位兄弟去看看那哮天犬在搞什么鬼,……怎的老是莫名其妙地乱叫?”

    “是。” 康、李二太尉站起身来,急忙往大堂外走去。

    正在此时,一缕淡淡的如麝如兰的沁人心脾的幽香从大堂外随了风飘进来,弥漫了大堂内的每一个角落……

    望向大堂外的神族们皆是眼前一亮,只见从酒店大堂门外,款款走进一位身影修长的少女,着一袭素白云裳,衣带翩翩,长发如云,飘飘垂于两肩。在通明的灯光里,那少女头上、脸上、手上、衣上都是淡淡的柔和光影。数百双眼睛定定地凝视着那少女,每个神人的心中皆是沉浸于柔和宁静之中,静静地看着她缓步走来,眼前萦绕着她的影,脑中回味着她的香,深深沉醉于这绝世丽容的艳光中。

    一时间,大堂里,话声静止了,音乐静止了,喧哗亦是静止了……

    突然, “咣啷”一声,一只茶杯掉落地上,接着,数十只杯筷掉落地上。康、李二太尉站在过道当中,回过神来,看着那位少女款款走来,便走上前去,呐呐说道:“你……你……。”忽看到她青春无邪的眼神,但觉心中一跳,不敢直视,忙低了头去,脑中皆是那少女温柔宁静的神采,恍惚中,突然眼前一亮,一双如柔荑灿然荧光的纤纤素手,赫然映入眼帘,二人心头一阵迷糊,呐呐不知所言。

    二郎神在位上站起来喝道:“你二人是怎的?搞什么?”

    二人一怔,回过神来,轻轻说道:“你……你……?”

    那少女微微一笑,径直向前走去。

    坐在王母身边的太阴星君这时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微笑着向那少女招手道:“月儿,来这里来这里。”

    那名叫月儿的少女遂走了过去,站在太阴身前,看着太阴,微微一笑,柔声说道:“婆婆,我来了。”

    太阴星君拉着月儿的手向王母恭敬地说道:“娘娘,等会儿呢,我让月宫仙子月儿姑娘为大家演唱一首歌,请娘娘指点指点这孩子。”

    王母微微一笑,颔首道:“好,好,就让这孩子唱来让大伙儿听听,啊。”说着向舞台上的太白轻轻招了招手。

    太白金星忙颠儿颠儿地跑近前来,擦了把肥脸上的油汗,弯下腰来恭敬地问道:“请问娘娘,有何吩咐?”

    王母从侍立在旁的瑶池玉女手捧的金盘中取了一张餐巾,在嘴边轻轻擦了擦,缓缓说道:“你去同大伙儿说说,月儿姑娘这会儿为大家演唱一首歌,……”她顿了顿,转过头来向太阴问道,“啊,太阴仙母,这孩子唱什么歌呢?啊。”

    “哦,那就让我们家月儿为大家唱一首《简兮》吧。” 太阴星君看了月儿一眼,忙毕恭毕敬地说道。

    “好好,我这就去,……娘娘还有什么吩咐?”太白忙点头说道。

    “哦,你这就去吧,……。” 王母顿了顿,缓缓说道。

    太白金星回到台上,清了清嗓音,朗声说道:“现在,请月儿仙子为大家演唱一首歌,歌名是--‘简兮’,……有请月宫仙子月儿姑娘,……有请音乐!”说完,向后台挥了挥手。

    大堂内一下子安静得有如

    沉沉的子夜。

    舞台上,一曲舒缓而悠扬的音乐前奏在空气中回荡,数道光柱从舞台边缘和舞台上方分别向上向下射出,在舞台半空的空间里汇聚成一个光球,然后幻化成一个巨大的蓝色水珠,悬浮在舞台的半空之间。这个巨大的蓝色水珠随着音乐摇动,跟着旋律的节点,突然散开成一片蓝色的海浪平铺在舞台上,同时,舞台之上的半空里悬浮着七个稍小的晶莹水珠,在舞台的半空流动,随了音乐的节拍,滚动,汇聚,散开,形成一道道流动的水的流光丽影,然后在每一个水珠里,呈现出一个美丽的飞天仙子,反弹琵琶,随了音乐,在水珠中间翩翩起舞。

    在闪耀的七彩流光中,月儿仙子轻盈地走到舞台上,面对众神,眼光在人群里扫去,看到了远远坐在后排席位上的侍川河神,盈盈一笑,舒卷了长袖,歌喉轻启。

    幽婉的歌声里,唱着

    “简兮简兮,方将万舞。日之方中,在前上处。

    硕人俣俣,公庭万舞。有力如虎,执辔如组。

    左手执龠,右手秉翟。赫如渥赭,公言锡爵。

    山有榛,隰有苓。

    云谁之思?西方美人。

    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歌声宛转,清丽,温情如水中的月亮,涟涟的清漪捧着每一缕银光,在凉凉的夜气中,在流动的光影中,隐隐透着一些凄清,一些闲闲的轻愁。

    台下掌声雷动,旋律在光影中热情的舞动。

    月儿仙子在台上为大家演唱完后,从台上走下,衣袂翩翩,走至美帝与玉帝及王母席前,从身旁侍应的玉女端的金盘中拿过一杯瑶池玉液,对美帝与玉帝、王母敬道:“二位大帝、娘娘,祝您三位福寿绵绵无绝期,健康快乐伴永久!”端起杯来,轻轻啜了一口。

    王母哈哈一乐,举起杯来,笑道:“这孩子,真好!……来来,大家伙儿一起来!”

    众神遂站起身来,端了酒杯,齐声恭颂:“祝北宫美帝、南天玉帝与王母娘娘福寿绵绵无绝期,健康快乐伴永久!干杯!”大家一饮而尽。

    “外甥儿给舅舅、舅妈请安了,……恭祝舅舅、舅妈快乐健康,永远幸福!”杨戬端了杯酒过来,向王母与玉皇躬身说道。

    月儿抬头看去,只见这杨戬约二十七、八岁,直鼻凤目,双眉入鬓,额上双眉之间有一只似闭非闭的呈“1”字形的眼睛,开合之间隐隐有电光闪烁;其人身材修长挺拔,头戴一只束发的紫金飞凤冠,身穿一袭淡鹅黄八宝团花的长袍,腰围一条盘龙白玉带,足登一双缕金龙皮靴,真是仪容俊朗,相貌堂堂。

    那二郎神举起杯来,一饮而尽。

    玉帝端起杯来饮了一口,拉过二郎神的手,轻轻握着,微笑道:“好孩子,好好好……,去应酬你那帮朋友,玩好,啊……去吧,孩子,别喝醉了,啊。”

    “是,” 二郎神轻轻抽回手,向玉皇和王母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时,那台上不知是什么节目,表演已到了**,只见那台上一个老女人不知为了什么事,在喋喋不休的向那少妇数落着什么,一旁的小孩做出滑稽的惊恐的表情,引得众神笑得前仰后合。

    月儿仙子朝后排席位上的一位蓝袍青年看了看,径直走过去,笑脸盈盈。

    只见那位身穿蓝色长袍的青年神将站了起来,看着月儿,微微一笑,“月儿仙子,……”

    “嗯,侍川神,多日不见,你还好吗?”

    “月儿仙子,呵呵,还好……”侍川用手挠了挠头,呐呐说道。

    “哦,没什么,我想出去走走,你呢……”月儿微微一笑,向大堂外走去。

    “嗯,我与你一起出去走走吧。”侍川紧走几步赶了上来,与月儿并肩走出了大堂门口。

    哮天犬又“汪汪汪”的在大堂外叫起来。

    二人出了酒店大门,走下了台阶,向草坪上的凉亭走去。二人一路无话,只是这样静静地走着。突然,侍川听得月儿幽幽一叹,说:“这里太过嘈杂了,我不喜欢,我喜欢清静些。侍川大哥,不如,你带我去看看你的天河,还有天河上的星光,可好?”

    “好的,只要你喜欢。……那现在我便带你去。”

    “好!”

    二人踩着轻云,向天河飞去。

    正到中途,突然,后面有人踏着云头,如疾风一般追了上来,连声叫道:“月儿仙子,请留步。……月儿仙子,请留步。……”

    月儿停了脚步,回过头去,见是刚才在大堂过道上的那两人,便微感诧异的说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家主人请你去喝酒。”那二人齐声应道。

    “你家主人是谁?为什么请我喝酒?我不认识你们。”

    “我家主人是二郎神杨戬,……我家主人说了,请月儿仙子务必赏光,请……。” 那康、李二太尉向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哦,我与你家主人不熟,对不起。请二位回去给你家主人说,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了,你家主人的盛情我就心领了,请你家主人原谅。” 月儿微微一笑。

    “我家主人说了,请月儿仙子务必赏光。” 康、李二太尉疾步绕上来,喷着酒气,拦住了月儿的去路。

    “我说过,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了,请你们让开!”月儿轻轻皱了眉头,看了看眼前的二位太尉,柔声说道。

    “我家主人说了,请月儿仙子务必赏光,请……。”

    “真是岂有此理,别人都说了不去,怎么还要强迫人去呢?真是岂有此理,……你家主人是二郎神又怎么了,那也要讲道理!”侍川走近来,朗声说道。

    “……你算什么玩意儿!”那康、李二太尉喷着酒气,睥睨着眼将侍川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神情倨傲,恶声说道,“你他娘的是哪个庙的和尚,也不拿把镜子照照,滚边儿去,这里没你事,你他娘的该干嘛还干嘛去,……”

    “你……怎么骂人!”

    “老子骂人?老子还打人呢!”

    那李太尉仗着几分酒意,竟跳到侍川跟前,冲着他胸口便是一拳,侍川轻轻一侧身,闪了开去,左脚同时伸出拌去,只见那李太尉亦是很有些醉意,一不留意之下给摔出三丈远,跌了个嘴啃泥。那康太尉见了,哪肯甘休,长长地呼出一口酒气,跌跌撞撞地奔过来,骂骂咧咧地跳上前来,一记“双风灌耳”挟着劲风向侍川头颈打落,那侍川不慌不忙,晃动身形,迈开方寸挪移步法,使个狮子摇头式,照着那李太尉的怀里抢进,双手顺势从李太尉胳肢绕过,在后背紧紧箍了他的双臂,用前额向李太尉鼻梁重重一击,那李太尉登时痛晕了过去。

    那随后跟来的哮天犬也“汪汪汪”地叫着,一个虎跃,向侍川狠狠扑来。侍川的功夫甚是精湛,使开方寸挪移身法,从李太尉身前向后急跃闪开,然后一个筋斗向空翻转三周半,两腿悬空劈开,照着那哮天犬的来势,使出一式电磁引力旋风腿,只听劲风呼呼,那哮天犬在半空“嗷”的一声惨叫,被踢到半天云里去了。整个过程犹如电光石火,每个动作都干净利落,绝无多余,须臾间就结束了。

    康太尉见了,忙过来去扶李太尉。

    “你给老子等着,看老子怎样收拾你!”那李太尉在康太尉的搀扶下,灰溜溜地爬起来,边朝侍川嚷嚷着,边驾起云头,二太尉朝来路一摇一晃地去了。

    月儿和侍川站在云烟上,看着二位太尉晃晃悠悠离去的背影,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过了片刻,杨戬独个儿假装着若无其事地踩着云头追了上来,站在侍川身前,向侍川打量了一下,忽抬起手来,往额上轻轻拍了拍,一字一顿,很是傲慢,说道:“哦,想起来了,我还道是那里来的野毛神,原来是值守天河的侍川河神,好好好。今儿你杨二哥高兴,你先去吧,以后有空,找你玩玩儿。……”朝侍川挥了挥手,神情很是不屑,然后,转过头来向月儿笑道:“我请你喝酒,给个面子,何如!”

    “我不会喝酒,请原谅!我有些累,要回去休息了。好了,我走了,晚安。”月儿说完,转身踩着烟云如风而去,侍川紧紧跟着一路飞去。

    “好吧……给脸不要脸,哼,……” 二郎神悻悻地说着,转身踩着云头,朝来路而去。

    南天天庭御苑皇家大酒店的大堂内依然灯火通明,歌舞声不绝……

    月儿和侍川踏着轻云向天河飞去。

第二十五章 夜茫茫,重寻无处

    忘忧河畔,月亮的光华依然静静地洒下来,平铺在忘忧河面的涟漪里,闪着银色的光。

    众人静静地听着侍川平静地叙述着梵香那日在天庭打斗的过程,心中皆是唏嘘不已。

    甘露听得如痴如醉处,突然问道,“那,那梵香师哥战胜了天庭神族了吗?最后怎么样了呢?”

    长风亦是同感,见甘露已是问了心中所想,遂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唉,无常难得久,……是呀,秋渐凉,叶凋零,回首处,月朦胧,烟如雨,梦难续!”水临漪望着忘忧河对岸远远的青山如黛,喃喃着,怔怔自语。

    “是呀,是呀,最后怎样了呢?……最后怎样了呢?那日一箭向我射来,我便急忙遁回了结界里的草堂中,却没能最终救得了梵香师哥,唉,……”蛛儿涨红了小脸,急急问道。

    “唉,是呀,最后,怎样了呢?”侍川兀自沉浸在这个故事的陈述里,无限神往地望向中天夜空里挂着的那一轮蓝色的月亮,“是呀,最后又是怎样了呢?”

    他回过神来,语气顿了顿,继续说道,“后来,我也是听神界里的一些老友说的,一些人说那梵香当时就战死了,一些人说他被二郎神杨戬抓住后,交与太上老君投进乾坤炉里炼化成了一缕青烟,还有一些人说他根本就没死,而是残存一口血气,冲出了南天兵将的包围,径直投去了九天之下的异世界,去做了一个有自由的,敢爱敢恨的妖了。”

    侍川遥望着那轮蓝色的月亮,轻轻地喟叹,不甚唏嘘。

    “那什么是异世界呢?侍川师哥,你知道吗?”水临漪很是好奇地问道。

    “异世界?我也所知不多,那是一个不同于神界的界域,异世界的一切有情众生为六大类,分别是,三善道:天、人、阿修罗;三恶道:饿鬼、畜生、地狱。”

    侍川顿了顿,无限神往地看着暗夜里的虚空,轻轻说道:“他们很自由地活着,可以爱,可以恨,也可以有生有死。在我的想象里,那个所谓的异世界即是与神界不同的众生世界,是不同于我们众神的时空间。比如我们通常以自己所在的世

    界为中心,称另一个世界为异世界。一般所说的‘异世界’是从九天神界中的视角而言的,而反过来从异世界的视角来说,我们九天神界对于他们来说则是异世界。

    “在异世界中,自然、景观、生物、工具、武器、建筑等的形态也多种多样,各不相同。而在这样的异世界中,里面物种千奇百怪,他们演绎着一个个不同于众神世界的另类故事。

    “有很多神奇的事物,里面有各种和平共处的兽、自由自在的妖、真诚相爱的人,那里曾经有过盘古辟地、女娲补天、炎黄拓土等不少脍炙人口的传说和故事。

    “那里有五彩之鸟,其状如鸡,凤头鸡冠,背生千目,见者天下安宁。你们见过吗?那里还有关于小人国的事情,他们名为‘靖人’,是西域深山存在的‘红柳娃’,就似观音菩萨座下那个叫红孩儿的善财童子,他们‘形似小儿,喜戴红柳,高尺许,男女老幼皆备。’还有那些古怪的马人、鱼人,就是与人面马身、人面鱼身是类似的。

    “这些神奇的故事只是隐藏在异世界里的一点点而已,所以,那个世界又被称为‘山海界’,那是一个和我们不一样的界域。

    “这个异世界亦是包含在这个我们所处的宇宙大世界里,这个大世界不仅仅是一个天、地、人的三维模式,也不仅仅只有时间、空间、速度,还有无所不在的大与无所不在的小。这个世界是由一个多维的时空建构起来的,有圣界、神界、冥界、妖界、人界、物界等各类。

    “同时,这是一个有道德准则的大世界,但这个大世界是不平衡的,是由三个道德维度建构而成你能理解我所说的三个道德维度是什么吗?可以简单理解,正道德是认为善良就是善良的,恶就是恶;零道德就是没有道德观念,就是神的理性,没有感性色彩,只要为了目标,不测手段,没有道德标准;负道德,就是为了一己私利,把坏的说成好的,指鹿为马,把美的说成丑的。

    “或者,你们还小,不懂这些,但当你们将来经历了这大世界里的种种,那么,我想,你们会明白的。

    “在神的世界里,没有人性的温情,也没有个体的自由,对于异世界,尤其是人类的精神、人

    性、道德、信仰,这些原先是高冷的神界哲学家、伦理学家、神学家专属的论题,但我觉得属于这个异世界的思想理念,理应得到神界的关注并受到尊重。因为,在我意识里的异世界,是一个以天下为公的大同世界,‘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那个世界建立在规则与道德基础上的,没有私有制,人人为社会劳动而不是‘为己’;老弱病残受到社会的照顾,儿童由社会教养,一切有劳动能力的人都有机会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没有特权和世袭制,一切担任公职的人员都由群众推选;社会秩序安定,夜不闭户,道不拾遗;对外‘讲信修睦’,邻国友好往来,没有战争和阴谋。……当我早年听到师父讲到这个理念的时候,我便心向往之。”

    侍川仰望太空,星星流转,如白驹过隙,心中不胜向往。

    “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是这样的么?……如果是这样,你在那里,该有多好!”水临漪轻轻低吟,望向幽远的夜色,悠然神往。

    长风静静地听着,抬头遥望着夜色的虚空,心向往之。

    甘露、蛛儿与水临漪俱是神往无限……

    倘若,我亦是在这异世界里,

    会落入哪一道之中?

    我会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还是那受尽宠爱的公主?

    我会有怎样的欢愁悲喜?

    我会有如何的爱恨情仇?

    是否,我也会有那种生离死别爱与恨的命运?

第二十六章 最美,人间四月天(1)

    却说梵香那日与天庭神族相斗,七窍神灵渐渐失去了娜兰柔若精魂所化的莲子灵力引导,再次被太上老君的三昧真火锁死了多半神通功夫,心智渐乱,被二郎神一刀崩断火焰刀,砍落云头,重伤之下,混混沌沌,虚虚恍恍,身下全无半分着力处,但觉耳旁风声不绝,径直坠向九天之下的异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他一缕精魂悠悠醒来,正待坐起身来,忽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站在床前,正关切的看着自己。那小女孩面容是美丽的古铜色,一双眼眸闪着纯净的光泽。见他醒来,立时欢呼一声,“大大,大哥哥醒来啦!”然后,急忙过来轻轻按了一下梵香,欢喜地说道,“大哥哥,你躺着,别动哈,我这就叫大大去。……都不晓得你咋个伤到起的,啷个这么严重嘛,你可不晓得,你都已经昏迷了好几天了呢。”叽叽喳喳地说着,匆匆跑去了屋外。

    梵香渐渐适应了屋里的光线,这才仔细打量身处的环境。这是一间茅屋,室内光线很暗,左墙上有一个小小的漏风的破窗,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青草味。室内很是简陋,靠右墙放有一张粗陋的木桌,几条破旧的长凳;靠着床头处放有一个破旧的衣柜,衣柜顶上有一个竹编的簸箕。梵香躺在床上,依稀可见一把刀的刀柄,似是他的玄冰火焰刀。簸箕里面还放有几件其他物事。

    他缓缓坐起身来,靠着床头。身上已是被人换了一件庄户人穿的靛青色粗布衣,左肩箭创处缠了一层麻布,身上其他地方的鞭伤也都敷上了药膏,好似复原了一些,没有初时那般痛楚了。

    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来,一个约莫四十来岁满脸胡渣的大叔,带着风走进来。只见来人中等个子,光头戴了顶青色布帽,古铜色的脸面,眼角及额上有很深的皱纹,身上是土布做成的蓝黑色的大襟衣裳,已是洗得发白,腰系一条同样洗得发白的粗麻布带子;手里端着一碗青菜粥,那手开裂得像是松树皮;裤腿挽在膝盖下,脚上穿着野猪皮质料的鞋子。

    他站在梵香床前,脸上现出欢喜的神情,抖动着嘴唇,呐呐的,终于说道:“小,小兄弟!……你可醒来了,好事,好事嘛。”

    “嗯,你们是……。”梵香打量着对方。

    “小兄弟,我们是这山头的农户。前几天我们几个在后山上寻挖菌菇子,见你受了重伤,昏迷在后山野坡坡上,二话没说,就把你抬了回来。幸好你身上有药膏和药丹,估摸着得行,就胡乱给你敷上了。……呵呵,我们先别说了哈,……你先将就着吃点菜粥吧。等会看看虎娃去山上有没有打到啥子野味拿回来。……你这伤挺重的,等会得杀只老鸡熬汤才好。”

    那小女孩在身后睁着一双晶亮的大眼睛,开心地看着梵香。

    “谢谢大叔救命之恩!”梵香挣扎着起身,想要对那汉子行个礼。

    “小兄弟,别动嘛。你叫我莫大叔吧,……小樱桃,你来一哈。”

    那小姑娘忙过来,端了菜粥,说道,“大哥哥,你别动哈,几天没吃东西呢,眼圈都整出来了,人都饿瘦了呃。”叽叽喳喳说着,用一把小汤匙喂着梵香慢慢进食。

    在这个农家休养了三五天,梵香身上渐渐长了些力气,也能慢慢起来活动活动了。

    这一日,梵香出了屋子,来到小院子。小樱桃听得门响动的声音,也从厨房出来,走到梵香身边,笑嘻嘻地说道,“大哥哥,你今天的气色看起来,可好得很了哈。”

    “嗯,老是躺着,我骨头都散掉了。出来

    活动一下。”梵香对小樱桃微微一笑,柔声说道,“这里真清静呢,小樱桃,要不,你带我出去走走,可好?”

    “要得!那我搀着大哥哥哈。”

    二人遂出了院门,沿着一条小山路慢慢地走。

    看这村子应是建于半山里,正值人间浅春四月的季节。山里的日头隐在厚厚的云层里,透不下光芒,云雾是烟青色的,偶尔遮住了山中的林木,隐约着那些葱翠的叶枝,而山溪在山下的谷里静静的流淌,不闻声息。

    山村坐落在半山较平坦的坡壁上,村前是一级级开垦出的梯田,金色的梯田层层叠叠,依着山势,从山脚盘绕着直至山顶,高低错落,隐约在烟青的云雾里。村里田间种茶的青衣村姑,见了陌生人,有一些浅浅的羞涩,是一种含蓄的美丽。其间已是密密地盛开着金黄的油菜花了,在淡薄的烟青色的云雾里掩映着,花香悠然;有几个老农在田畦间锄着杂草,间歇时会停下来,坐在田畦头,拿出自家卷好的土烟,分给附近做活的邻里,彼此寒暄几句,抽上几口,偶尔也会依稀听得几声山蛙的叫声,然后,山野会沉入静谧,只有山风吹过时,拂过油菜花响动的飒飒的微声。山村左近是青翠的茶园,也有桃花梨花间置其中,繁丽的盛开在这个季节,点缀在半山坡里青青的土塬上了。

    村居星星点点的分布着,远远望去,如散落在山花丛里黑褐色的不起眼的石头。村中打谷场边有几株千年的古老而葱翠的老檀古树。老树的苔藓已是老久的了,泛着黑绿幽微的色泽。

    二人走在村里,抬眼看着眼前的老树,老村,老去的木板屋,还有老了的灶膛里明灭着的农家烟火。这是一个老村,村里多是老去的木板屋,青瓦灰墙,有经年蔓生的苔藓与山草。梵香跟在小樱桃身后,沿着那一块块凹凸不平的青石板,随性地走着,就如走在岁月发黄的绢帛上。一间间吊脚的木楼屋,泛着黑褐色木板的墙,青灰的瓦,也有两头微翘的檐脊;而木楼的檐下,几个上了年岁的老人,便坐在檐下的竹编椅上,围着一张小桌,温着今春清明前新出的龙井茶,就着粗瓷的青花底纹的茶盅,说着梵香听不太懂的人世间的乡土话,闲闲的聊着一些琐碎事务,静静的,安详的眉间皱纹里,就像一轴轴岁月记忆里的素描画卷。偶尔也会有三两个半大的小孩子从屋里跑出来,撒着娇,讨要桌上的小食。几个身着暗纹青衣的农家少女背着背篓,从他们身边走过,有时会回头悄悄的看他们,眼光羞涩,窃窃的私语,会不时的掩了嘴轻轻的笑,彼此笑闹着,走远…….

    路边偶尔会有几株樱花,间隔着,开着粉红的花朵,但也并不是很繁丽的。花枝尚挂着未尽的水露,应该是被今晨的烟雨打湿了的。一两只大黄狗躺在檐下,半睁了眼,慵懒着;也有几只不起眼的小黄鸡在街巷里闲闲的走着,啄食,也互相追逐着,偶尔也咕咕的叫上两声。

    熹微的烟雨,斜斜地飘着,而清凉的风,在窄窄的村道中,微微地荡着。樱花摇曳花枝,花影粉红,浮动的暗香,悠然于心。

    梵香走在村路中,看着春进入四月,而岁月却在过去里的日子重现。……那些似曾相识的气息,那些斑驳了的老墙,那些野生的蓑衣草依旧长在墙头,如宋瓷上的青花,痕痕青影,有一些春时的凉意,摇曳在心头,是如此的陌生而熟悉。不禁想起有一年随师父去人世间给人治病的光景,心里不禁有些惆怅,是呵,经年尽失的岁月里呀,过去了的老时光,过去了的老光景,还有那个已经不再出现的忘忧河的姑娘,都在时光里,消失在那清浅

    的旧年故事里的了,让人徒添薄凉!

    梵香轻轻地走,怕惊动了这个世界里的平和与安宁。

    山村里的村居一般都会有一方没有围墙的小小的院落;近晌午的光景,炊烟每每会在各个村居的烟囱里升腾起来,袅袅的,静静的弥散,缥缈在这个大山丘陵里烟青色的天空。

    村里的院子,一般来说,院落里是没有什么陈设的,只有三两株桃树,开着这个季节应景的粉红花朵;桃树下,是一台不大不小的老旧的石磨,石磨用水清洗得极是清洁;两株桃花树枝间架着一条竹竿,竿上挂满了年前烟熏的土猪腊肉,在清凉的山风里微微的荡着。整个院子看起来,简朴,齐整,干净。有几只不起眼的小黄鸡在院落里闲闲的走着,啄食,也互相追逐着,偶尔也咕咕的叫上两声。院中,有一间吊脚的四开间的木楼,是泛着黑褐色木板的墙,青灰的瓦,也有两头微翘的檐脊,而木楼的檐下左侧处,多半会有一个用来吹去谷物杂质的木制的风簸,风簸的木斗里,尚余有零星剩下的旧年的谷粒子。

    一个上了年岁的农家的婆婆,正坐在檐下堂屋大门前的竹编椅上,纳着一只碎布拼接的鞋底,静静的,安详的眉间皱纹里,像一本古老岁月里的线装书。

    梵香与小樱桃轻轻的走过去,坐在老人对面老旧的竹编椅上,静静的看着老人娴熟的纳着鞋底,时不时的会用手中的针在自己苍白的头发间掠过,然后扎进鞋底,再用食指上的顶针环将针顶出头来,接着把针线齐齐拔出,如此的动作,周而复始。

    “二奶奶,这个梵香大哥哥是我家的客人,来看你呢。”

    老人抬头看看梵香与小樱桃,微微一笑,“小樱桃儿,你说啥子嘛?……哦,要喝我家的茶呀,嗯,要的要的,你招呼小哥儿先等等哈。”二奶奶用手放在耳后,似是听不清小樱桃的说话,因年岁已老而凹下的眼睛已经不再清澈,但平和而安详。老奶奶朝梵香点点头,算是向梵香打个招呼罢,然后站起身来,颤巍巍地走进里屋,拿出一盏微温的茶,一只粗瓷的青花底纹的茶盅,放在面前的小木桌上,斟满了,微笑着,说着乡土口音,“小哥儿,来,喝茶,这可是自家种的呢,刚明前摘的,尝尝哈!……客啥子气嘛。”说完后,便顾自做着自己手中的活,也偶尔会抬眼看梵香一下,安详而亲切。

    “谢谢二奶奶!”

    梵香看着这个老人,温暖如触手可及的茶盏像极了师父的慈祥。

    院中的桃树在山风里轻轻摇曳着花枝,花影粉红,暗香悠然,偶尔也会有野蜂子在桃树的花叶间飞来,停驻,然后,飞走。

    老人的一针一线皆是娴熟而恬静的。

    村居的人们只与山水结缘,只有朴素的简,幽淡的美,于山村独守自己的一方清明天地,饱满在自己怡然的精神世界里,像魏晋的山水田园诗自在而闲适,是大千世界里的芸芸众生,亦是不耽迷浮华红尘的山野妙人,便如滤过丝帛暗花里的水迹,纯粹而干净!

    梵香默默地站起身来,向老人深深鞠躬,老人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梵香的眼睛,轻轻点点头,苍老而矍铄的脸上依然是那抹微微的笑意,像师父的微笑,深深凹下的眼睛里依然平和而安详,让梵香觉得安暖,恬适。

    梵香与小樱桃顺着村中的土路,走上一个小土台,极目远望,大山的丘陵与山脉绵延高远,遮住了山村里的眼光与清宁,也遮住了外世红尘中的浮华与喧嚣。

第二十七章 最美,人间四月天(2)

    村上的炊烟袅袅的升起,弥散;初春的花香是淡淡的,林中的烟霭茫茫而悠远,山间的清涧潺潺地流着,坡上的茶香如一缕缕盈盈在握的轻纱。

    此处的人们安恬于日日里的一粥一饭,一劳一逸,或许,日常没有盛大繁丽的烟火气息,只有寻常生活里的二三琐细,是关于种菜制衣、吃茶养鸡、居家针线等等柴米油盐酱醋茶日常里的寻常事,但山土乡村里的人们却能够让简素的日子开放成一朵半夏的莲,把平素的日子,过得如一首宁静的诗,一副没有着墨的山水画卷,把一家子的一辈子相守在修持抱朴的山乡农家的美学里,深情地活着。

    这样的山村,这样的人居,这样的大山里农家的小日子,亦是如山茶的品格的,低调宁静,不着尘垢,淳朴着的日常,即便要在这远离浮华大千的山居生活里为平常的琐事操劳奔忙,但也纯净而自然,见素抱朴,无争无怨无悲无嗔,以质朴为修身立命之本,把持一颗柔软的心,清澈明净,安暖自在!

    当然,他们并不是仙人,他们也是凡人,也吃过苦,也有过痛,只是在人生浮沉之后,安静的回归内心的清明世界。

    梵香看着这如水墨的山水画卷,正自思绪万千,一只手这时轻轻扯着他的衣袖,“大哥哥,我们该回去了哈。”梵香忽然感觉身体很不适,忽冷忽热,太上老君封印的三昧真火在体内激荡,与自身的丹田元力相争斗,便如体内有两只猛兽在撕咬缠斗,身子遂禁不住微微发抖,强忍着,回过头来,对小樱桃微微一笑,道,“好吧,我们回去了。”

    二人走在村道上,小樱桃搀着瑟瑟发抖的梵香,慢慢地往回走。

    突见从山脚下急急走来一群人,各个皆是扶老搀幼的。临到走至近前,一个满身血污的老汉对他们大声叫道,“这个小兄弟,你们还不快逃嗦,快点快点,今天一大早,山下来了一群鬼子兵,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凶得很,见人就杀,见房就烧,见物就抢,见到年轻女娃子就抓,快逃快逃!”神色甚是慌急。

    梵香向他们的来路看去,隐隐可看到远远的山坳后,有浓烟升腾起来,亦隐隐可听到山坳后的惨呼声、刀兵的厮杀声。

    战争来临,从不预告。

    这时,小樱桃紧紧拉着梵香的手臂,神色有些惊慌,“大哥哥,我们快回家哈,我好害怕!”

    “别怕,小樱桃,你扶着我,我们这就回家。”梵香身上虚汗渐多,时冷时热的感觉已是越发严重,四肢酸软无力,身子抖索得厉害,想是重伤未愈,体内又冰火两重天,致使身体一下子虚弱如此,看上去便似中了极严重的风寒一样的。

    “大哥哥,你咋个了嘛?似乎病得更严重了呢。”

    “没什么,我们走快些吧。”梵香喘了口气,将眼睛闭了闭,神情甚是倦怠,轻声说道。

    二人回了家,院门洞开,却没见到莫大叔与虎娃。梵香与小樱桃站在院子里,焦急地看着山下。山村下,远远的来路上,挤满了三三两两逃难的人群,将山村的平静与安宁打破了。

    梵香见了此情此景,遂回身

    进了里屋,将自己的随身物品放于身上,带好,将那把玄冰火焰刀拿过来,不舍的看着。那把火焰刀已被杨戬的三尖两刃刀崩断,现在连柄带刃仅余两尺,拿在手中,轻了许多。他随手将已断的玄冰火焰刀虚空劈了劈,蓝色的等离子火焰闪耀了几下。他叹息一声,将断刀随手插在腰间。

    他出到院子中,小樱桃还在观望着远远的山道。万般焦急之中,猛听得远处传来几声狗叫之声,跟著狗叫声越来越近,可听得那狗吠的叫声甚是凶恶,似是有十几头恶狗在追逐什麽猎物。

    梵香凝神向远远的山路上望去,只见有几人踉踉跄跄在山道上由远而近奔来,身后十三五条恶狗一路啸叫着紧追不舍。那些恶狗显是经过军队特殊而严格的训练,攻击、配合、防御、组织等动作皆是颇有章法,就像一支战斗中的特战小分队。那几人手持做农活时用的锄头、铁叉,不时回身攥刺击打,但显已筋疲力尽,使出的力道均不及群狗纵跃的速度。

    那几人跌跌撞撞,奔几步,便摔一跤。群狗之间配合的很是默契,左突右窜,令那几人每一击几乎是无功而返。在他们更远的身后,紧追着百十数个兵丁,手持刀枪,将逃难落后的人们随意斩杀。一时间,只听得山路上惨呼阵阵。

    山道上那几人被恶狗纠缠着,那些兵丁越追越近。

    梵香隐隐听到那几人的长声呼喊,同时,夹杂着惨痛的呼叫。

    “鬼子进村了,快跑!”

    “小兄弟,带小樱桃快跑!”

    “山娃他娘,你们快跑!”

    “哎哟,这死狗好凶!”

    ……

    梵香知道是莫大叔与虎娃他们与山下的鬼子遭遇了,不及细想,忙从腰间抽出那把断残火焰刀,却因重伤未愈,又兼体内冰火两重天,如风寒夹击,刚要跃起身去,忽眼冒金星,丹田元气一滞,神力不及,“噗通”一声栽倒于地,有气无力地抬起头看着小樱桃,瑟瑟发抖,上牙打着下牙,磕磕碰碰地说道,“小,小樱桃,快,快,你快跑,跟着跑,跑得越远越好,……快!”

    小樱桃抬头看了看逃难的人群,又看看山道上奔来的父兄,再回头看看栽倒于地的梵香,咬了咬嘴唇,眼中泪光盈盈,大声说道:“不,我要陪着你!”说完,忙闪身过来,用力将梵香搀扶起来,站直了身形。

    “小樱桃,你别扶着我了!快去屋里给我搬一张凳子来。”

    小樱桃忙去堂屋内搬出一条长凳,放在院子正中,将梵香扶着稳稳坐了。

    “大哥哥,你好些没?”小樱桃看着梵香青红不定的脸色,急切的问道。

    “没事的,我在这里等莫大叔他们吧。你,你跟着那些人快逃!”

    “不,大哥哥,我们一起,我也要等我大大和我哥哥。”

    山路上那几人边与恶狗缠斗,边朝这边跑来。跑到距院子差不多二十步左右处,虎娃大喊一声,奋力向一头迎面扑来的恶狗一叉刺去,正叉在那恶狗胸腹,再向后一撩,将那恶狗撩飞出去。其余恶狗见了,缓得一缓,又齐齐向众人扑来。那几

    人中一名同伴躲闪稍迟,被一条恶狗扑倒在地,其余恶狗尽皆扑至那人身上,疯狂撕咬,几下将那人的胸腹撕开,血液肚肠流了一地。

    “大哥哥,我害怕!”小樱桃躲在梵香身后,吓得面容失色。

    梵香有心出手相救,却因身上七窍神灵被三昧真火锁死大半,体内正处于冰火两重天的交战中,同时,苦於左肩箭创与全身的鞭伤未愈,浑身酸软疼痛,竟使不出大力,即便用力亦不能及远。蓦地里听得又有一人长声惨呼,被一头恶狗扑倒在地。梵香不再迟疑,大声叫道:“来这儿!”那恶狗听得人声,遂有两条恶狗弃了那几人,如飞扑至,在梵香近前稍顿一顿,匍匐了前肢,低叫几声,扑上来便咬。

    梵香在长凳上稳稳坐直了身子,左手牢牢把紧座下长凳,右手持了半截断刀,将所余体力,尽数集于右臂,待那两条恶狗将要扑至面前时,使出本门入门级刀法折梅刀法。取刀法其中一式“梅花香自苦寒来”,将手中断刀往空画出一个半弧,击出一片刀芒,如片片雪花之中,只得一支粉红梅花独自开放,傲指长天。只见断刀刀锋一闪,斜斜挥出,幽蓝的刀芒瞬间划破空间,那两头恶狗颈间立时被断刀刀锋掠过,各自于半空里,长声哀鸣一声,登时跌落于地,滚倒一边,立即毙命。

    梵香挥刀之下,眼目眩晕,身子一软,便即从长凳上摔下。

    “大哥哥,你咋个啦?”小樱桃在慌乱中,忙将梵香扶住。

    他定了定神,对小樱桃柔声说道,“你扶我坐在凳子上,躲在我身后。有大哥哥在,不要怕!”

    “嗯,大哥哥,我不怕。”小樱桃看着梵香的眼睛,轻轻咬着嘴唇,重重地点了点头,“有大哥哥在,我不怕!”

    “嗯,你躲在大哥哥身后,大哥哥保护你!”梵香看着小樱桃,语气坚定。他不禁伸出左手去,轻轻拍了拍这孩子的头,顿感豪气干云。

    此时,那百十个兵丁已然奔近,见这边有人与恶狗相争,遂分出十来人,直向梵香等人扑来。带兵的头儿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提一根狼牙棒,一双三角眼觑将过去,见那梵香坐在长条凳上,手拿断刀,身前躺了两匹死狗,遂一提马缰,跃马而来,挥动狼牙棒,一棒打在近前一村民头上,那人登时脑浆迸裂,一命鸣呼。余势未减,纵马提棒,直取梵香。奔到梵香身前,挥狼牙棒兜头打来。梵香坐在条凳上,脚下虚浮,只得丹田里拼劲凝一口气,气贯右臂,奋力举刀挡格。“当”的一声,那狼牙棒被梵香断刀格开,又听得“咔嚓”一声,梵香座下长凳不堪狼牙棒重击余波,从中断开,将梵香跌坐于地。那军官也不搭话,复驱动胯下大马,挥动狼牙棒,照梵香头面又是一棒打来。

    梵香坐在地上,只得拼力挥刀硬接。“当”的一声重响,一击之下,那人连人带马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梵香只觉胸间气血翻滚,口中腥甜,一口血液自胸腹间涌上来,含在嘴里,转了转,又吞回了肚里。

    莫大叔等人此时已退至院中,被十来名鬼子军士围着,以铁叉等农具抵挡着,各人均是有伤在身。

第二十八章 最美,人间四月天(3)

    梵香长吸一口气,勉力站起来,将小樱桃挡在身后,心中默念师父在《传习心经》中所记载的十四字真言,“一起一伏,一进一退,自是工夫节次。”他半睁半闭了双目,视来犯之敌若无物,内心渐趋于空明,眼观鼻,鼻观心,静心调运丹田元力。

    经这一击之下,体内三昧真火与己身元力反而似有一些中和之意,丹田真气竟而渐渐有了些许流转,遂将元神定住,缓缓抬起头来,冷冷对那鬼子军官说道,“来吧!”那鬼子军官看了,哈哈干笑两声,纵马提棒再次兜头打来。梵香不再硬接,施展方寸挪移身法,虽重伤在身,心学神通被锁死大半,诸多功夫施展不出,但步法移动之间,足可应付一下。

    梵香平静地看着来敌,左手拈着刀诀,踩着方寸挪移步法,缓缓展开折梅刀法。折梅刀法为修习斜月刀法及曲率刀法的入门刀法,纯为打基础之用,无需运用多大神通功力,于此时对敌,正当可用。他于这生死之交,无意中将方寸挪移步法与折梅刀法结合起来,融会贯通,竟而将这套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折梅刀法施展到出神入化之境,发挥出强大的威力。只见他滑步避开狼牙棒的凶猛来势,因断刀刀短,遂曲身而前,闪过马头,跃起身来,身形如烟,顺着刀锋所向,直取那人左腰胁间,人影如风,刀锋过处,只听“噗嗤”一声,断刀正刺入此将官左腰胁间,将那鬼子十夫长刺于马下,踏上一步,复一刀砍在颈项上,将那鬼子军官毙命于地。这一连串动作如兔起鹘落,甚是快捷,众人见了,皆是惊讶莫名。

    众鬼子兵士自起兵以来,未尝败绩,个个皆是骄兵悍将。见长官被一农夫所杀,齐齐发一声喊,奋起勇力,将身前与自己接战的农夫一刀斩杀于地,向梵香趋近身去,那十来匹恶狗也弃了余下的莫大叔几人,将梵香围在垓心。

    梵香趁交战间歇,重重喘了口气,强忍着左肩箭伤处的剧痛,抖擞精神,将小樱桃护在身后,仗刀而立。

    三五匹恶狗扑近身来,前脚一顿,齐齐纵身,凌空扑来。

    梵香施展了折梅刀法,踩着方寸挪移步,奋力挥刀,从身左将刀向扑至面前的恶狗迎上划过一个弧面,玄冰火焰刀刀刃虽断,刀身所带神性十不存一,但等离子火焰过处,刀芒夺目,一道幽蓝寒芒划过身前空间,亦从来犯之敌的身影里划过,只见身子尚在半空的众恶狗身形一滞,皆是跌落于地,在地上滚了两滚,低叫一声,登时毙命。

    众鬼子军士中,有三人均是武官装束,功夫皆是不弱。那三人手中各握着一柄弧形单刀,青光闪烁,见梵香如此,遂互看一眼,齐齐发一声喊,抡刀劈向梵香。梵香神通功力未复,施展不了曲率驱动的孤鸿一刀,即威力超强的曲率刀法,只得将“传习心经”入门级的使巧打力的折梅刀法,辅以方寸挪移身法,护着小樱桃,在三柄刀的攻击中闪避回击。与三名鬼子军官战了三五回合,梵香瞅着一个破绽,大喝一声,向左滑上一步,身形转了一个半圆,右臂挥出如风,挥断刀欺近左手位敌人,脚下展开方寸挪移,踩着地面的烟尘,断刀刀锋随形而进,幽蓝光焰在人间四月天午时太阳的血红色里闪耀,就像一枚蓝色的梅叶,随了轻风在梅林里轻盈飞过,雪地森森,雪花飞舞,那道幽蓝色的梅叶之影或隐于花间,或显于枝后,所经之处,留下一痕蓝色妖异的光影,充满魅惑,又如一道穿梭而过的幽蓝弧线,美丽而妖艳。随后,那道幽蓝光线随着梵香方寸挪移的身法一顿,弧线消失。

    正是折梅刀法的收手式“雪堆遍满四山中,一树梅花一放翁”。只见那断刀刀锋在那名鬼子军官颈上顺势划过,脚步一转,顺着刀锋去势,再将中间那名敌军官颈项动脉切断,余势未减,脚下一个错位,顺势将第三名鬼子军士的脖子切开。三名鬼子兵倒毙于地。这一手刀法皆是使巧借力,顺势而为,踩着方寸挪移步,动作飘逸潇洒之极,于电光石火之间,迅疾之至。

    其余鬼子军士低声商议了几句,便一步步逼近前来。其中一人大声喝道:“兀那小子,还不跪下投降?老子饶你不死。”众军士挥动单刀,呼呼虚劈,渐渐走近,其中两名军士忽地暴起挥刀砍来,梵香左手将半截长凳迎头甩出,右手刀随之直直戳出,正中一名军士胸口,直透前胸。那军士一声闷哼,便向后飞了出去,摔在地下。另外一名军士躲开迎面的残凳,挥动单刀,向梵香砍去。梵香向左跃开数尺,避开了砍来单刀,断刀顺势向近前的一名军士面门砍去。那军士颇有些武功底子,挺刀挡架。梵香不让他单刀碰到断刀,绕过一个半弧,扫向其腰间,从其胁下劈入,斩杀于地。余下军士齐齐发一声喊,抡刀乱砍而来。梵香凝气于丹田,展开方寸挪移身法,护着小樱桃,左刺一下,右劈一刀,刀影无踪,皆从那余下军士的颈项间划过。众人只觉得眼前身影晃一晃,恍惚中,便如看见雪花漫天飘飞,茫茫大地之中有一片梅林,梅花盛开在枝头,几只蜜蜂穿梭在花叶上,一个身穿靛青粗布衣的清俊男子,在梅枝间翩然掠过,带来了一缕风,一片雪花,冷冷的,不着痕迹。随后,便只感颈项间一麻,随之便再无知觉,个个毙命于地。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小樱桃站在梵香身后,在这一瞬间,不觉得这是一个生死攸关的杀场,看着梵香于方寸间如神祗般翩然于敌手刀锋间隙,就似正悠闲于雪地梅花下翩跹信步,折了梅枝,嗅着青梅,闲散洒脱之极,顿时不由的看得呆了,竟忘了害怕。

    莫大叔等余下的几名农夫,趁众军士围攻梵香之际,对了那余下的恶狗一阵乱棍叉头,奋力将之驱散。

    这时半山里的杀场中竖立起一面白色大旗,大旗正中绣着一只目光狰狞的紫黑色白头鹰,迎着山风,飘扬招展。村内外,东南西北人声马嘶,已乱成一片。

    梵香在重伤未复又兼体内冰火夹击之下,拼尽全力对付这番恶斗,已是四肢虚软,气力不支,遂收了断刀,喘两口气,定了定神,借了小樱桃的扶持,向院外望去,只见大队兵马正向他们奔来,似要把院子团团围住,众兵丁手里高举兵刃,七八名鬼子武将骑在马上往来奔驰,声势甚壮。

    此时四下山村里处处火光闪耀,一众鬼子军兵四处去点燃了村民房屋,一些兵丁将村里的年轻女子掳来放在马鞍上,啸叫着往山下驰去。

    莫大叔拄着铁叉,一瘸一拐地过来,对梵香说道,“小兄弟,我们快去后山虎跳崖,虎跳崖有一条小道可通山下。……虎娃,你与你妹快扶着梵香小兄弟快走,我与你刘二叔断后。”

    五人相互搀扶着,拼力加快步伐向后山虎跳崖奔去。

    两名兵丁高举火把冲进院子,将莫家屋顶茅草点燃,口中大叫:“兀那两脚羊往后山去了,大家伙快追。”火光中一名身穿皮袍铁甲的百夫长提着一把九环大砍刀,抬头看了看梵香等人逃去的方向,回头叫道:“好,弟兄们,去拿下了!”二三十名兵丁喝喝叫唤,一拥而上,随后追来。

    众兵士越追越

    近。莫大叔与刘二叔倒转铁叉,对着近前兵丁,尽力猛刺横扫,势急之下,把三名兵丁扫倒在地,接着又是一叉,奋力挑起一兵,掼入了人堆,喝道:“不怕死的,就来。”那百夫长跨坐在马上,笑嘻嘻地骂道:“这几条小毛虫,弟兄们,玩玩去。”众军士嬉笑着,慢慢挺刀逼近。五人边拦击敌兵,边往山顶虎跳崖撤去。众鬼子兵士将梵香等五人逼到悬崖边。

    那百夫长身后一名武官叫道:“把那只又鲜又嫩的两脚羊留下,你们这几个大老爷们跳下去,老子饶你们一条狗命。”

    莫大叔厉声道:“老子跟你们拼了!”挺着铁叉向众兵丁冲去。那武官一见,大笑一声:“老子送送你。”手提弯刀,跃步上来,兜头直劈莫大叔。莫大叔不遮不挡,一叉径直刺向那武官,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那武官颇有功夫根基,闪身斜斜右避,左手探出,一把抓住叉杆,顺势拉近,右手弯刀余势不减,劈向莫大叔,一刀将莫大叔头颈劈断。虎娃与刘二叔大吼一声,挺叉直刺那武官。那武官浑没当回事,抡刀一遮一挡,抬腿一个回旋踢,将虎娃踢翻在地,再回手一刀,劈在刘二叔面门,然后收刀,哈哈一声长笑。笑声未绝,已是提刀跃向梵香,径直挥刀斜劈而来。

    梵香此时体力衰竭,只得勉力举刀格挡,“当”的一声,两刀相交,二人均各退一步,那武官大喊一声,复又欺身上来,挥刀直劈梵香面门,梵香拼力一闪,顺势回手一刀,声响处,刀如流星,正中那武官右肩,那武官啊哟一声,向后便倒。众兵丁齐声发喊,纷纷冲来。梵香大喝一声,勉力挥刀出击,断刀起处,官兵齐齐惊呼倒退。

    那名百夫长叫道:“闪开!”提了九环大砍刀,纵马挥刀向梵香砍来。梵香全身无力,脚下虚软,竟是闪避不及,只得举刀硬接。“当”的一声,梵香胸间血气翻涌,口中腥甜欲呕,不由后退了两步,摇摇晃晃,勉力站稳了。那敌军百夫长见了,大喊一声,“死去吧!”梵香混蒙蒙的,潜意识里须得保护小樱桃,便机械式地举刀挡架,只觉一股大力撞上自己胸口,迷糊中,一口老血禁不住从口中喷了出来,然后,感觉身子一轻,飘飞起来,像断线的风筝一般向虎跳崖下坠去。

    小樱桃见梵香被那鬼子百夫长一刀砍下深崖,哭道:“大哥哥,你别死!”纵身便要跳下崖去。

    一鬼子兵抛出套马索将她套住,过来绑了双手,笑嘻嘻地扛在肩上。几个士兵过来,也将重伤在地的虎娃捆了,当做两脚羊拉回大营。

    一连几日,一彪又一彪的鬼子军马在人间各处人类聚居的城市、村落等聚居区里残酷冲杀,众鬼子兵大肆在城市、平原、山区、沿海等各村落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异世界各城镇山区村落原本如世外桃源,现在有如人间地狱。

    战争从来不是童话。

    这一日,人间各处战乱的天空里,都出现了一架火云战车,上面站着两名手持令旗的传令兵。在号角声响中,只听那战车上的传令兵大声地向地面军众发布命令,“传北宫天庭上神秋原野大元帅敕令及北宫异界仆从军慕容恪大将军令:北宫仆从军各部斥候、签军、仆从军等,无论妖类、人类,自即日起,速归本部整装待发,于明日午时三刻听候调遣。违令者斩!”每一辆传令车发布命令完毕,不作停留,向西转瞬而去。归属于北宫天庭的各部仆从军兵丁,无论妖类或是人类士兵,不敢稍有抗令,都齐齐听命,各个回营,整装待发。

第二十九章 漂零久,而今何意(1)

    虎跳崖下的谷底,林木繁茂,经年累月的落叶,让地面积了一层厚厚的植被。谷底薄雾流连,晨风轻拂,新出的日头将透明如水的光辉从浓密的枝叶间斜斜洒在这仁厚而博大的土地上,平铺了一地淡淡而斑驳的金光,为这个世界镀上一抹凄清的色彩。

    山谷里的风是清寒的,梵香静静地躺在地面厚厚的植被上,不知过了多久,幽幽醒来,想要坐起身,却觉胸口疼痛难忍,不禁“哇”的一声,呕出一口鲜血。左肩箭创及全身的鞭伤经过这几日,已是渐渐好些,而体内的三昧真火依然强势地锁着自己的七窍神灵,以致丹田的真气不能流转顺畅,但被巨大的两次外力轰击胸腹后,似无先前那般滞涩不畅了,竟而有了些许联通,从而让自己可感觉到丹田气息的暖意。

    “我死了么?我是怎么哪?我却在何处?”梵香四顾茫然,昏蒙蒙中,依稀记得自己被一名鬼子军官一刀击落于虎跳崖的谷底,然后,就失去了知觉,“不好,莫大叔、小樱桃他们呢?”梵香忽然醒觉过来,抬头向虎跳崖顶看去,却又哪里看得透这繁密的林木枝叶。无奈之下,四望身处周围的空间,却是一片繁茂的树林,有几只小鸟已经在碧绿油滑的树叶间飞着,寻着虫儿,唧唧喳喳地叫着,反显得林中的静寂。

    他将心静下来,盘腿坐在草地上,默念师父的《传习心经》所授心法“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心底渐转清明,丹田一片和暖涌上来,烦恶之感渐消,遂将断刀从地上拾起来,看了看手中断刀连柄带刃仅剩两尺余,便随手插在腰间,捂着胸口,慢慢站起身,向林中走去。

    林中的早晨,空气格外的清新,树枝上挂着青中泛红的野果,其上的露珠晶莹透明,反射着日头的光,粒粒露珠慢慢汇聚,终于承受不了自身的重,便滴滴掉落地面,将地面的一切滋润着……。

    梵香随手摘下几个野果子,边吃边行,向林子深处慢慢走去。不知走了多久,树顶的太阳已经变得很是炙热,谷中的树木也是越来越稀疏。

    他七窍神灵被三昧真火锁住,且重伤未复,便如异世界的世间凡人,行走得并不太快,吸一口气,打起精神,心想:“我现在身有重伤,先找找有无活着的人再说罢。只是不知此处是什么地方?如有人来,问问才好。”他本想纵声呼叫求援,但想想:“如此也好,我独个儿走在这谷底林中,如就此身死,那也罢了,若是还能捱过,这伤竟能愈合,终能大难不死,倘日后能知晓娜兰来世的去向,那便再好不过了。”於是安安静静地在林子深处行去,也不做他想。

    如此走走停停,行了两天,百无聊赖之际,只管摘些野果充饥。两日来,心神死寂,只是想:“从今以后,我在世上便只得一人了,出离了师门,娜兰不在了,莫大叔、小樱桃他们一家也不在了,而我又该何去何从。”

    到得第三天傍晚间,他静静靠着树干半躺著,心无所

    系,感觉左肩没有了初时那般剧痛了,力气也恢复了好些。

    万籁皆寂之中,猛听得远处传来几声狼叫之声,跟著狼叫声越来越近,蹿跃之间,似是在与所追逐的猎物进行搏杀。

    梵香凝目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有一人踉踉跄跄奔来,身后三五条野狼一路啸叫着追赶而来。那人手持一把柴刀,不时回身劈砍,但那些野狼配合得极是严密,纵跃之际,速度把握得极是考究,间不容发,似是故意引得那人挥刀劈砍,以耗尽那人体力。那人跌跌撞撞,借着树木的遮挡,与群狼周旋。群狼配合很是默契,左突右窜,令那人每一击都是无功而返。

    蓦地里听得那人长声惨呼,被一头野狼扑倒在地。梵香不再迟疑,拾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远远掷过去,正中一头恶狼头部,那恶狼在地上翻了个滚,嘶叫一声,便不再动弹。梵香大声叫道:“过来!”那余下几条野狼听得人声,遂弃了那人,如飞扑至,在近前围着梵香转了几圈,稍顿一顿,仰头嗥叫几声,扑上来便咬。

    梵香此时体力已是恢复了许多,手持了半截玄冰火焰断刀,在半空挽了一个刀花,劲力积于右臂,展开电磁破风刀法,脚下滑步欺上前去,将手中断刀斜斜挥出,迎着那几头恶狼划出一道等离子蓝焰刀花,刀花过处,其中扑上来的三头野狼登时身首分离,毙命于地。另外一头野狼见了,仰头一声嗥叫,转身向谷底林深处落荒而逃。

    梵香收了断刀,定了定神,听得那人在左近,兀自呻吟,便问道:“这位大哥,你给恶狼咬得很利害麽?”

    那人道:“我……我……哎哟……我……我……” 双手撑着地面,颤巍巍的想要站起身来,哎呦一声,复又匍匐于地,良久无声。

    “这位大哥,你没事吧。”

    过了一会儿,那人精神好了些,挣扎着爬了一小段路,道:“我是……是这附近农户,随了乡邻到这深谷里躲兵灾,今天,今天想着回去看看那些杀千刀的走了没,没,没想到遇到了狼……”气喘吁吁的挣扎爬行,爬一段路,停一会儿,爬到离梵香丈许之处,“啊”的一声,趴在地下,再也不动了。

    两人之间便是隔著数尺远,梵香忙一个箭步奔过去。将那农户扶起来,掐紧其人中,过了一会儿,那人悠悠醒转。梵香见那乡农后背前胸皆有齿印,想是给野狼撕咬得厉害,所幸未伤及要害。他正自寻思如何找些疗伤的草药之际,只听得马蹄声响,有人连声呼哨。蹄声渐近,两骑很是神骏的大青马驰了过来,马上坐著两个红衣甲士,手持弯刀,眉目狠恶。其中一人叫道:“这里有几条死的野狼,还有两只两脚羊。”他纵身下马,看了看狼身上的刀口,奇道:“谁这么厉害,能将这些狼一刀毙命!”另一人骑了马,走至梵香跟前,便要用刀砍落下来。梵香见了二人衣甲上尽染血污,知是鬼子兵士,也不搭话,跃起身来,挥了断刀,将那兵士一刀斩落马下。另一人见了梵香一个起落之间便将那兵士砍杀于马下,心中大惊,亦不愿在此多所逗留,忙翻身跳上马背,叫道:“兀

    那贼羊羔子,好生厉害。”拉转马头,便待要向西驰去。

    梵香那容那鬼子兵安然离开,遂稳稳神,丹田聚一口气,一个箭步跳到马头前方,拦住了去路。那军士一见,便也提刀纵马飞驰过来,喝道:“找死!”提刀上来,往梵香面门上就是一刀。

    梵香站直了身子,将断刀迎上一架,复一刀顺势劈出。随意展开折梅刀法,以梵香所学神通,即便现在七窍神灵被锁,重伤尚未复原,但只要恢复得半成,功夫亦是不凡,岂是异界几个凡夫莽汉所能相抗衡的。只见寒光过处,那军士便已身首异处。梵香喘了一口气,肩上箭伤有一阵疼痛。他深吸一口气,走到那军士尸体处,掏出了两个军士随军所用的金疮药,撕下那军士的战袍,将那乡农与自己身上的伤口用金疮药敷上包扎了。从鬼子军士尸体上找了些干粮,分给那乡农。

    乡农这时稍微缓过些劲,对梵香称谢道,“这位小兄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是上几日被一群鬼子兵追杀,从上面的虎跳崖摔下这谷底的。……不知这位大哥可认识莫家村莫大叔?”

    “哦,我知道你,这几日四里八乡存活下来的乡邻都在传莫大叔家的一个少年客人用一把尺余长的断刀,活活砍死了十多个鬼子兵呢,原来就是你呀。小伙子,好样的。”

    “大哥,你过奖啦。……只是不知莫大叔他们一家现在怎么样了?”

    “唉,可怜了莫大叔一家子人了。”那乡农叹了一口气,道,“莫大叔当场就战死了,剩下莫虎娃和他妹子小樱桃被鬼子兵当成两脚羊给抓起来,囚禁在那鬼子兵的军营中。听说早几天那些鬼子兵押着掳掠来的人、财、物向西去了。”

    梵香听了,心下戚戚,默然不语。

    谷底林深草密,夜深之间气温甚是寒冷。遂立起身来,拢了些木柴,生了堆火。见自己身周的死狼体温兀自尚未凉透,遂提起半截断刀切下一条狼腿来,架火剔骨烧烤,与那乡农分食了。体力渐有所恢复,身上箭伤与鞭伤也减了疼痛之感,遂盘腿坐下,依传习心经所载心学秘诀,调运丹田气息,以图运转体内神功与三昧真火相抗衡,如此周而复始,日日如此。

    第二日早晨,力气见长,左肩箭伤似也有些结痂。割了些狼肉在火上烤了。将那两匹大青马拉了过来,骑一匹,将一匹给了那乡农。见那乡农体力渐已恢复,便对那乡农说道,“大哥,我们就此别过。”

    “小兄弟,你要去哪里?我们很多乡邻都想见见你呢!”

    “大哥,我要去救小樱桃和虎娃。他们一家人与我有恩,我说过要保护好小樱桃的,我不能言而无信。如今他们被鬼子兵掳掠去了,我须得去将他们兄妹救回来。……大哥,我们就此别过,替我给众乡亲道声再见,谢谢大哥。我这就去找他们。”

    “好吧,你一路保重,找没找到,你都回来吧,小伙子。”

    那乡农看着梵香离去的方向,轻轻叹了一口气。

第三十章 漂零久,而今何意(2)

    梵香七窍神灵被三昧真火锁着,无法施展神通,驾不了烟云,只得骑了大青马,一路任由马儿往西随意狂奔了几日。越往前走,往西渐近,那树林便越是稀疏,而草地越是宽阔起来。

    一路上亦可看见附近的村舍,但十室九空,少有人烟,横尸相枕,流血成渠。沿途一些未及掩埋的尸骨暴露于野,给野狗成群结队的咬食。那些野狗看见人经过,皆是瞪着血红的眼睛凶狠狠地盯着,没有了一丝与人类温和相处的气息。曾经繁荣昌盛的异世界的人间街市里一间间房屋上的兵火依然未曾熄灭,绝少人气,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其间人类的反抗,均被血腥镇压,死者不计其数--从东胜洲至中洲再至大西洲,沿途树上挂满被吊杀的人类,各地城墙上挂满人类首级,尸骨则被做成“尸观”。《异世界.本卷》中记载“大地沧凉,衣冠不存,贼寇遍地,人家子弟几欲被数屠殆尽。”造成赤地千里之景,人口的大量减少,土地的大量荒芜,傍之虎狼等野兽成群出现,异世界成了一座巨型的屠杀场。

    旷野之中偶尔会听得远远的狼嚎声,也有许多蓬头垢面的人类或老弱病残的妖类一群群扶老搀幼自西向东而去。梵香看了人间如此光景,心中愤怒,同时,亦担心小樱桃兄妹二人的安危。

    途中经过的一些城镇大街上还张贴有北宫天庭发布的关于自己的悬赏通缉令,为了不与北宫仆从军遭遇引出不必要的缠斗,同时也不忍见一路上的异世间的惨况,便尽量选择旷野之路往西行,如此惴惴不安地一路西去。心下也很是觉得幸运,那日在莫家村时,那些人类仆从军没有依照通缉令来追杀自己,可能多半是因为那日自己重伤之下又一副病容,神功全无,与那些普通兵丁打斗时根本不像是神人一样的,反而不堪一击,便没有将他当成是天庭神界头号通缉的逃犯,让自己逃过一劫。

    北宫天庭神界的文明高度发达,但他们所居的北斗七星中的主星天枢星因为过度开发,资源已经濒临枯竭,将变得难以生存。北宫神界需要重建天枢星的生态系统,便需要巨量的黄金与石油,他们发现地球上的异世界里,这颗美丽的蓝星上的土地里蕴藏着大量的黄金与石油等资源,便以异世界“反神类”的名义或者说是借口,而发动了这一场对异世界的战争。所以,从战争的性质来说,这场战争是以掠夺资源、人口、土地为主要目的,是为其更大的战争意图做准备的,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掠夺战争,是侵略战争,更是一场非正义的殖民战争。在这场由北宫天庭针对异世界的跨维战争发生后,金星星座上的灵山西天佛地第一时间发表中立声明,而居住于南斗六星的天府主星上的南天天庭保持默认态度,也在一定程度上纵容了北宫天庭的非正义的战争行为,至于银河界其他天庭神国由于实力原因,皆是对北宫天庭入侵异世界的战争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闻不问,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战争中所耗资源是以巨量的天文数字来核计的,给各界都或多或少带来了巨大的影响和损失。他们的军队纵横于异世界,所到之处,屠城掠地万里。其收降的妖类与人类仆从军一次性抢掠人类少女五百万,作为军粮,夜间残虐,昼时分食,便是鬼子军所称的“两脚羊”;强征五千万人类采矿,二千万人类造甲,一千七百万妖类造械,一千万人类与妖类造船,折磨饥饿至死者三分之二。各路鬼子仆从军将士们除了行军打仗外,在非战争时期也常以人肉为食,甚至将人类少女的人头制作“艺术品”。

    这些北宫仆从军被当时的世人称为鬼子兵,

    恨之入骨。

    后来,鬼子仆从军制作了一种名为“巨舂”的石制机器,采用机械化方式,将活人粉碎,以人肉作军粮,供应其清缴部队,以保证其军士的战斗力。鬼子军团所过之地,百姓净尽、赤地千里。《异世界.本卷》记载:东路人类仆从军统帅黄巢率领全军围陈州近一年,数百(一说三千)巨碓,同时开工,成为供应军粮的人肉作坊,流水作业,日夜不辍。将活生生的大批乡民、俘虏,无论男女,不分老幼,悉数纳入巨舂,顷刻磨成肉糜,并称之为‘捣磨寨’。陈州四周的老百姓被吃光了,就“纵兵四掠,自河南、许、汝、唐、邓、孟、郑、汴、曹、徐、兖等数十州,咸被其毒。”尤其恶毒凶残的是其部下,名叫秦宗权的,常派遣部将四处屠杀百姓,遣将四处攻掠,所到之处屠杀焚毁、酷虐残暴,使异世界的社会经济遭到严重破坏。他的军中不带米面,只用车子载着盐和人的尸体,饿了就割肉烹食。后来发展到把杀死的人用盐腌起来,做成人肉干随军携带,作为军粮。这哪还有什么人性可言,简直就是魔鬼之师!《异世界.本卷》记载:“西至关内,东极青齐,南出江淮,北至卫滑,鱼烂鸟散,人烟断绝,荆榛蔽野”。秦宗权所率领的这支队伍,无疑是异世界历史上最残暴的军队!另外,妖类仆从军统帅,自称“魔王”的羯魔石虎,将东胜洲的中部地区数百万平方公里土地划为其狩猎围场,规定人类与野兽相遇时,不得向野兽进攻,否则即是“犯兽”,将处以死罪,被杀或被野兽吃掉的人类不计其数,人的地位竟连野兽都不如。那魔王石虎竟笑曰:“我家父子如是,自非天崩地陷,当复何愁?”其属下将士曾上书称这魔王的“业绩”是“夺人女子十万余口以实后宫,环地数百万里以养禽兽”……

    在异世界的人类与妖类往各洲躲避迁徙的路上,人类不同的族群或妖类族群也相互进攻对方,掠杀对方,抢食粮食,甚至以人肉相食,能成功自保的,十中仅存二、三,造成无数人类或妖类死于途中。

    异世界各大洲残留的人类与妖类,为了免于屠杀,要么结成联盟,要么各自为战,纷纷筑堡自卫,与鬼子兵对抗。《异世界.本卷》中记载 “异界大乱,大地残荒,保壁大帅数不盈四十,多者不过四五千家,少者千家五百家。”

    北宫仆从军团的士兵生性残暴,其行为令人发指。丧尽天良的屠戮和野蛮残暴的虐杀人类的行为,导致人类人口严重减少,而同居于异世界山河草莽间的妖类亦是被连坐诛杀颇众,人伦道德下滑,是一次严重的异世界社会的大倒退,《异世界.本卷》史称“异界陆沉”。这一时期是人类与妖类史上最为黑暗的时期,后来的人类普遍认为是异世界人类与妖类的一场灾难,几近亡种灭族。

    北宫仆从军暴行罄竹难书。

    ……

    梵香这一路西行,沿途所见皆是人间地狱,北宫所辖各路仆从军便如蝗虫一般,从东胜洲一路向西扫荡,所过之处,赤地千里,各处人类的城镇村舍及妖类所居的山林田园皆被毁坏殆尽。鬼子兵团似乎还有更大的军事目标,只在各大洲极少地区留下一些少量的驻军,各路仆从军都被调集往西征伐。

    梵香骑着那匹青色战马,在林间草地上一路行去,行了三五日,渐渐地出了树林,一路往前走。

    这一日,至中午时已是一片开阔的草原景致了。不时的会有一些野兔野狐等小动物被他行走的声音所惊动,从草丛里跳出来四散奔逃。往天空里看去,只见几只兀鹰在空中盘旋了几个圈子,便飞下来啄

    食。忽孩童心一起,随手抓了颗石子,往空弹去,一只鹰便掉落下来。茫茫草原之间,其时,正值人间四月天,越往西行,气温越低,狼肉经过炭火烤透后,也能保持几日不坏,现在又有鹰肉充饥,这几日也就无需担心。梵香左手臂也渐渐可以用些大力了。

    旷野草原之中偶尔会听得远远的狼嚎声,却无一人经此过。一晃七八日过去了,箭伤也基本结了痂,伸曲之间疼痛感也无初时那般剧烈了。

    这一日,正行之间,忽见天上三五头兀鹰对着一块草地飞来飞去的盘旋,良久良久,然后其中两头突然向下俯冲直下,然后将要临近目标时,便又一飞冲天,似是与下面草坪上的猎物在彼此周旋。如此起落反复数次。便在此时,只见其中一头体型较大的白头黑身的兀鹰尽速向下俯冲,离那猎物约莫三尺,便即转而上翔,其身形转换飘然有如飞花落地,怪树撑天,身法转折之间极是美妙而凌厉。连续三次,那猎物似是已经倦怠。那白头兀鹰看准时机,突然俯冲而下,伸长了利爪,抓住地上那猎物便一个回旋,一飞冲天。梵香仰头看去,只见那兀鹰爪下是一只小小的紫色狐狸,“吱吱”的叫着,九支蓬松的尾巴拖在身后,像九条散开在空中的紫色丝绦。他忽然心生怜惜,纵身下马,拾起一块石头,往那白头兀鹰弹去,去势甚劲,正打在那兀鹰左翅,那白头兀鹰吃痛,长鸣一声,松了爪下的狐狸,振动双翅,歪歪斜斜的向正西方飞去了。那紫色九尾狐一落地,便想逃去,却身形向前一滞,便再也站不起来。梵香忙几步奔过去,将那狐狸轻轻捧在掌上,只见那狐狸后背已是被兀鹰利爪刺了几个血洞,血液汩汩往外直流。梵香忙取出金疮药,给这小狐狸敷上药,从衣襟上撕下一块棉布,给这小狐狸细细的做了包扎。这时空中余下的兀鹰盘旋往复,姿态起落之间,犹疑不定,终是不敢下来。梵香随手在地上抓了数粒石子,连指数次弹向那几只兀鹰。兀鹰身中石子攻击,负痛之下,个个嘶鸣一声,尽皆向西飞去。

    那小狐狸很是精灵,知梵香在为其疗伤,一动不动地伏在梵香掌中,一双眼睛晶晶亮地看着梵香,伸出舌头轻轻嗅舔梵香手心。梵香心下很是喜欢这只小狐狸,不由很是惋惜地说道,“可惜,我要西行,一路也多艰险,不然,便可携你同行。”

    那九尾狐狸似是能听懂梵香的说话,眼中竟然流出晶莹的泪水,似是不舍与之分离。

    梵香将小狐狸轻轻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它紫色的美丽绒毛,柔声说道,“小家伙,还哭呢。别伤心,我们还会见面的,对吧。”轻轻将那只紫色九尾狐放在草地上,不舍地说道,“小家伙,你保重,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们就此别过。”

    站起身来,跃上马背,撒开马缰,任由马儿一路向西而去。那只小狐狸在后紧紧跟来,却终是跟不上马儿奔跑的速度,渐渐的,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

    那紫色的九尾小狐狸见梵香远去,遂人立起来,向着梵香西去的方向,不住哀鸣,哀哀的嘶叫之声让人心碎!

    这是一个人的行军,孤独,悲壮,却充满斗志。

    人生本就是过渡,结果并不是最重要的。面对过程中的福祸纵横来去,从容不迫,即便命运如刀,那就让我来领教,这本就是一个人行军。

    一路之上,不要气馁,你一定要有一个希望,并且有信心、乐观,朝著那个希望走去,一直走下去。

    因为,那些未曾杀死你的,终将让你更强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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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之鸣鸿天下介绍:
妖刀系列第一部,青埂山上的梵香,为阻止北宫天庭的神族对异世界文明的霸凌与掠夺,奋起而抗争。他说:“我想看到的,是我们的世界实现所有生存的梦想!为了生存,我们或许弱小,但绝不苟且;为了爱的,我们或许卑微,但绝不妥协!天地很大,梦想很少,足够容纳!”妖刀之鸣鸿天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妖刀之鸣鸿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妖刀之鸣鸿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