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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时代1994全文阅读

作者:柳岸花又明     大时代1994txt下载     大时代1994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大时代1994全文阅读

1、重生1994

    熊白洲觉得脑袋忽的一空,好像一脚踏进万丈悬崖,从床上猛然惊醒。

    原来是个梦,熊白洲擦了擦额头的汗,轻轻呼了一口气。

    熊白洲习惯性的伸手准备拿起手机,看一看是否有信息或者电话,手伸到一半时熊白洲突然发现不对劲,自己家的床头柜是明明是红橡木的,怎么床边只有一个缺角的木凳。

    还有,手机哪里去了?

    最惊恐的是,自己的手为什么变小了。

    熊白洲心中倏的一慌,这里是哪里?我发生了什么了?

    人对陌生环境的天然恐惧萦绕心头。

    熊白洲急忙掀开蚊帐,穿上一双破凉鞋匆匆忙忙走出房间。

    穿鞋时,熊白洲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打着补丁的蚊帐,掉漆的衣橱,坑洼的地面,还有一股油烟混合鸡屎的味道。

    这不是自己的家,但熊白洲又觉得这里场景似曾相识。

    有一种预感出现在熊白洲的心里,只是他还不确定,但心已经“砰砰”的重重跳动。

    走到门口,迎面一股阳光照射到熊白洲的脸上,刺的他睁不开眼睛。

    等他逐渐适应后,熊白洲看见热闹的一幕。

    一个中年女人蹲在矮小的灶台边烧饭,她看到熊白洲走出来,瞥了一眼不吱声。

    还有一个年轻的少女,也就18岁左右的样子,穿着折旧的花裙子,正在费力的从井里打水洗衣服,也看到了熊白洲,大声叫道:“都几点了才起床,快点过来帮忙。”

    还有两个小一点的孩子,一男一女,都是几岁的样子,正趴在院子里唯一的一张破四方桌上吃早饭,他们看到熊白洲,都咧开嘴笑。

    院子里,一群散养的鸡随意的踱步,不时低下头啄一口。

    家中的黄狗不时追逐鸡群乱窜。

    远处,都是一片泥砌的房屋,炊烟袅袅。

    空气虽然有臭味,但吸入肺内的却是异常的舒畅。

    熊白洲突然明白了什么,鼻子一酸,眼泪就这样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本来那个少女正在等熊白洲帮忙打水,等了半天发现熊白洲还没过来,正要生气的叫唤,突然发现兀自流泪的熊白洲,少女咽下要说的话,自己费力的打水洗衣服。

    熊白洲看到了,快步走上去帮忙,因为心神不定,一路上踩了不少鸡屎。

    少女看到后,又大声叫道:“老二走路能不能长点眼,这样院子里都是鸡屎。”

    熊白洲听了,也不说话,只是抢过打水的桶。

    少女看到了,却是甩了甩湿漉漉的手,帮熊白洲擦了擦眼泪,说道:“不就是明天要去打工了吗,昨晚哭了一晚上,到早上还在哭,真没出息。”

    嘴上说着责备的话,手上的动作却不舍得用劲。

    熊白洲点点头,说道:“知道了,姐,你让开点,我好打水。”

    打好了水,熊白洲不说话走回房间,正在烧饭的中年妇女看着熊白洲,眼神充满着复杂和不舍。

    房间内,熊白洲深吸一口气,猛地拿起灰蒙蒙的镜子,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模样印在镜子里。

    至此,熊白洲终于确定自己是重生了,回到了这个中年时经常魂牵梦绕的小山村里。

    在这里,父母还没有老去,长姐还没有嫁人,幼弟幼妹还在读书。

    甚至,历史都没有走岔道,此时的熊白洲正面临着辍学去南方打工的命运。

    这一年,是1994年,熊白洲才16岁,初二辍学。

    这个抉择不是他自己要选的,是因为这个家供不起三个读书的娃。

    大姐已经早早的辍学在家帮忙,现在轮到熊白洲了。

    这是年代的抉择,也是家庭内部的忍让。

    谁都知道读书的未来更好,不管是熊白洲还是他的姐姐,内心都是不愿意放弃读书的机会的,但为了更小的弟弟妹妹,他们选择了自我牺牲。

    在那个年代,有很多这种无言的选择,也导致了不同的命运。

    上一世的熊白洲早早去了南方打工,因为能吃苦,又赶上了好时代,着实赚不少钱,但这是透支年轻身体得来的,最后纵然熊白洲万贯家财,却因为忙于赚钱孑然一身。

    所以,熊白洲上一世有三个巨大遗憾:一是未读高中和大学;二是没有结婚生子;三是没有处理好与父母的关系。

    院子里传来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熊白洲明白这是早上去农忙的父亲回来了。

    夏季炎热,农民忙田地最好的时候就是早上和傍晚。

    院子里,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扛着锄头,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进院子里,这就是熊白洲的父亲熊正军。

    熊正军以前当过兵,但在执行任务时出头和流氓打架,违反军纪被迫转业,而且也没有工作分配。

    但是,熊正军却把军队的一些习惯都带回了家里,极大的影响了熊白洲他们。

    比如,熊白洲任何时候腰杆都挺的笔直,做事也绝不会拖泥带水。

    熊正军一身大汗回来,看到了眼睛通红的熊白洲,行伍脾气上来有心斥责几句,但想到熊白洲即将放弃读书,出去打工的事。

    熊正军叹一口气道:“老二吃早饭没,没吃就过来吃饭。”

    其实,熊白洲看到熊正军回来,内心非常激动。

    前一世熊白洲与熊正军关系一般,等熊正军去世后,熊白洲才真正的后悔。

    那一刻,已经是中年人的熊白洲才蓦然发现,自己在这个世上没有父母了,已经找不到可以叫“爸和妈”的人。

    那一刻,熊白洲才真正明白“子欲孝而亲不在”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这时,在厨房烧火的中年妇女端了两大碗棒面粥过来,放在桌上,操着浓浓的苏北口音道:“老二先吃饭,吃完饭在家多睡睡觉,明天就去南方了,今天别跟你爸下地做事了。”

    这是熊白洲的母亲李娟,一个谨小慎微,一辈子都只会听丈夫话的女人。

    熊白洲吃着棒面粥,无比怀念。

    一个人的胃喜欢什么事物,在小时候其实就已经定性了,长大后就算吃遍了山珍海味,内心里觉得最好吃的,还是小时候的那一碗饭。

    因为,碗里装的是故乡。

2、还会回来的

    熊萍突然发现自己这个弟弟有些不一样了。

    平时早上吃完饭,熊白洲拔腿就离开饭桌,不管是去上学也好,去田里忙农活也好,总之不会坐在桌边。

    今天早上,熊白洲吃完早饭,居然在凳子上赖着不动。

    更奇怪的是,他还居然还认真的听熊正军大谈伟人的光辉思想。

    以前,熊白洲是根本听不进去这些言论的,正常的初中生还不能理解这些哲学内容。

    熊萍自然不知,这个弟弟虽然还是自己的弟弟,但却已经是来自二十几年后的那个人。

    熊白洲现在无比珍惜这一幕。

    熊正军看到这个儿子居然能坐下听自己讲大道理,心中十分高兴,甚至还裹上一根烟叶。

    “以前在那么艰苦的环境下,我们都能取得革命胜利,虽然你现在不能读书了,但只要有学习的**,在哪里都可以有所成就的。”熊正军终于给这次谈话进行总结。

    李娟和熊萍看爷俩终于谈完了,开始收拾碗筷,熊白洲看不需要自己帮忙,就站起身出门。

    “老二你去哪里?”

    “学校。”

    熊白洲话刚说完,其他三个人都不吱声。

    熊白洲以前是个成绩很好的学生,老师都说有把握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但现在不得不辍学去打工养家。

    大家都知道熊白洲心里对学校的渴望。

    李娟心疼儿子,就劝道:“老二你明天就要去南方了,在家睡一觉,别出去乱转了。”

    熊白洲摇摇头道:“没事。”

    说完,迈步出门。

    学校是一定要去看看的,前一世熊白洲因为被迫辍学打工,内心十分自卑,在家里一直藏着不出门,直到南下打工那天才悄悄的离开。

    这一世,熊白洲心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现在有一种局外人的剥离感和俯视感,能够理性又感性的看待这件事。

    理性的是,当前阶段辍学打工无可避免,因为家里没钱供养;

    感性的是,没有继续读书是前一世的遗憾,也是不可磨灭的回忆。

    熊白洲的初中只是的几间普通平房,门口伫立一支飘扬的旗杆,毫不起眼。

    但这是熊白洲的青春。

    此时刚好下课,学生都操场上散步,所谓的操场也就是几块草地,甚至还有人在这里放羊。

    熊白洲无比感慨,没想到还能再来到这记忆里的场景。

    突然,有人招呼:“白洲,听说你要去打工,是不是真的啊?”

    熊白洲转过头,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在自己对面。

    这是熊白洲的初中同学兼好友章子建。

    而且,熊白洲清楚的知道章子建以后的命运。

    熊白洲突然见到少年模样的章子建,心态有些起伏,因为上一世自从他出去打工后,两人再见面时都已经三十几岁了。

    熊白洲很快平静下来:“嗯,明天就去南方了。”

    章子建听了,脸上立马流露出懊恼的表情:“就不能多劝劝你爸妈,让你留下读书吗?我去找你好几次,你爸妈都说你不在家。”

    熊白洲看了章子建不掩饰的懊恼表情,觉得年轻是真的好。

    熊正军他们说自己不在家,这是熊白洲的要求,那时的他觉得辍学打工十分丢脸,同学好友一个都不愿意见。

    熊白洲也不多解释,反而转问道:“现在你们学初三的内容了吧,难不难。”

    章子建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初三太难了,上次摸底考试我才考了班级四十几名。”

    那时因为老师少,一个班级都有大约七十人。

    熊白洲伸出手,拍了拍这个前世玩伴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就好,没准你以后还能考上师范当老师。”

    那个年代的师范老师是穷人读书孩子最大的愿望之一,在师范里读书可以免除一切学杂费用,每个月还能有钱拿,毕业后还包分配,简直就是为这些山村孩子量身定制的。

    章子建听到好朋友的祝福,摇头道:“我的成绩估计考高中都难,师范就不要想了。”

    熊白洲笑笑不吱声。

    章子建突然悄悄又说道:“你这次辍学打工,除了我去过你家两次,其实还有其他同学也在打听。”

    这是熊白洲没想到的,上一世熊白洲去打工时,可谓是抛下了这里的一切,包括感情和记忆。

    而且现在辍学打工比较平常,经常有身边的同学今天还在读书,第二天就突然不来上课了,一问之下才知道跟着亲戚去打工了。

    大家也都习惯了。

    熊白洲没想到居然还有同学在关心自己,就问道:“还有谁?”

    章子建神神秘秘的四周看了看,说道:“周淑君啊。”

    熊白洲听了,心里一震,悄悄把思绪拉回了前一世。

    周淑君是熊白洲原来的初中班长,成绩好,长的也清秀漂亮,再加上她父亲是村支书,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可以说是小有名气。

    但真正让周淑君这个名字响彻全县的,是在四年后的那次高考里,周淑君以县状元的身份迈入了北大。

    然后毕业、读研、结婚、离婚、出国、杳无音讯

    这些经历熊白洲心里知道,但前一世他读书时和这个成绩优秀的同乡女孩都没说过几句话,出去打工后更是联系都没有,只有回乡时才从别人嘴里知道她的消息。

    熊白洲也不明白为什么周淑君会关心他,平静的说道:“她关心我做什么?”

    章子建看熊白洲没有想象中的惊讶,心中也有点纳闷。

    周淑君是村里的一朵金花,平时在学校一心只专注学习,但自从传出熊白洲要外出打工的消息后,周淑君却几次和自己打听。

    这时的初中生都比较单纯,章子建也一样,他吭哧吭哧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话:“可能你长的好看一点吧,成绩又好。”

    熊白洲相貌继承了熊正军和李娟的优点,而且身材高大,现在的个头已经超过1米75,虽然现在营养不良有点偏瘦,但五官端正,浓眉如剑,再加上笔直的腰杆,很有男子汉气概。

    熊白洲听到这个理由,哑然失笑,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准备和章子建告辞回家。

    上一世,因为辍学打工,学校对熊白洲来说是个永恒的终点;

    但现在,重生的熊白洲只是把这次辍学打工看成一个转折点。

    我还会回来的!

    熊白洲在心里说道。

3、熊白洲的野望

    章子建看到熊白洲即将离开学校,只觉得心中有很多话想说,但却不知道哪一句先开口。

    这个幼时就在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今天似乎变了

    最后,章子建忍不住大声叫道:“你不去找下周淑君吗,人家一直在关心你。”

    熊白洲还没答复,旁边有人不乐意了。

    “张黑子你叫什么叫,周淑君是你们能叫的吗?”

    熊白洲和章子建同时转头,一帮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人。

    而且彼此都认识,不仅认识,还经常在一起打架。

    那个年代的乡下,男孩子在一起打闹非常正常,熊白洲也是从没读书开始打架,一直打到小学和初中。

    乡下孩子没那么娇惯,打赢打输都没什么大碍。

    这次来的就是熊白洲和章子建他们的“死对头”,领头的叫吴伟明。

    章子建因为长得黑,章和张又是谐音,所以章子建有个绰号叫“张黑子”。

    那时,三国演义的部分章节已经被初中老师讲授过。

    男孩子都想当银枪铁胆的赵云,而喜欢把喝酒误事的张飞安插给别人。

    吴伟明看到熊白洲,就开始嘲弄:“熊白洲,你不是要去打工吗,怎么还来学校呢?”

    章子建作为熊白洲的好朋友,自然帮他出头,反击道:“关你吊事,滚远一点。”

    吴伟明一听就恼火,说;”你们是不是想打架,走我们约个地方,别在这里被老师看到”。

    要是搁以前,熊白洲和章子建自然不会怂,但现在熊白洲已经不是原来的熊白洲了。

    相反,熊白洲平静的说道:“吴伟明,好久不见。”

    然后,熊白洲又和其他同学一一打了招呼。

    这种语气让吴伟明一愣,他只是准备单纯的打个架,撒一撒火气。

    周淑君打听熊白洲的事,吴伟明也是知道的。

    周淑君的成绩和相貌都是顶尖,在这个山村里也是这帮少年心中的女神,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现在周淑君主动关心其他男生,在吴伟明和其他少年心中泛起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

    现在,他们还不知道这种感觉叫“吃醋”。

    正巧今天熊白洲来学校,新仇旧恨一起算上,吴伟明决定和熊白洲打一架再说。

    按照以前的步骤,这样的当面挑衅,苏北人熊白洲和章子建眉毛都不会皱一下,直接就应下这场“战争”。

    现在,以前打架总是冲在前面的熊白洲,却用一种的友好方式打招呼。

    吴伟明愣了一下,现在他们根本这个年纪,根本不能理解这句“好久不见”里蕴含的感慨。

    这时,有老师举着一个锣“咚咚“的敲了两声,这是上课的标志,那时还没有电铃。

    吴伟明听到锣声,不得不走回去上课,但仍然甩下狠话:”以后不许靠近周淑君。“

    章子建听了,故意啐了一口,以示不屑,然后转过头责怪熊白洲:”白洲你怕什么,以前我们什么架没打过。“

    熊白洲现在怎么可能和初中生打架,他现在的真实年龄已经是个中年人了。

    但熊白洲却严肃的说出让章子建铭记一生的话:”子建,你知道有句古话叫发而皆中节吗?”

    这时候的章子建没有读过《中庸》,自然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

    熊白洲也没打算章子建能回答出来,自行解释道:“发而皆中节的意思,简单点说我们不是不能发火,不是不能打架,但一定要在适当的时候,适当的场合,再做适当的事。”

    章子建有一定的悟性,也可能是惊讶于这个儿时的伙伴能一下子说这么多道理,没有出声。

    熊白洲点点头,又说道:“如果我不去打工,吴伟明挑衅我,自然和他打这一架,但我明天就去南方了,这架打赢了又有什么意义?”

    然后,熊白洲再一次重重的拍了拍章子建的肩膀,对这个儿时好友说道:“再见,也许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章子建看着熊白洲远去的背影,眼神有点迷茫,但“发而皆中节”这句话却让这一世的章子建早早的受用。

    熊白洲这支蝴蝶,已经扇动小小的翅膀,更改了一点历史进程

    熊白洲不知道章子建到底能听进去多少,但他知道现在的南方是什么样子的:北方帮、川渝帮、本地帮等各种帮派混杂交错;飞车党、流窜犯、偷渡客什么样身份人的都在这个改革开放最早的城市寻找机会。

    94年的粤城可谓是鱼龙混杂,水深的很。

    如果只要是安心做一名普通工人,在老板不黑心的情况下,或许能存一点钱寄回家。

    但一旦要把生意打开,必然要和三教九流的人打照面。

    那时,可能将有数不清的架要打,可能也有数不清的冲突要发生,甚至可能有人会丧命。

    但为什么还有人趋之若鹜的外出寻找机会。

    因为,94年的粤城:

    商品房均价也不过3000快左右,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普遍还在使用的bb机,数据化和智能化还没有出现;

    工厂大部分都是劳动密集型产业,机械化也没有大规模普及;

    煤炭还是主力消耗品,新能源这个概念还没人知道;

    甚至,大姑娘小媳妇还没有学会化妆,素面朝天,娇俏可人。

    对于大部分外出打工的人来说,他们其实是懵懂的;即使对于我们国家来说,还在摸着石头过河。

    但对于现在的熊白洲来说,这却是属于他的年代。

4、本不存在的牵手啊

    回到家的熊白洲,开始整理明天南下的行李。

    因为本身也没太多东西可以携带,一个旧的军用包已经足够了。

    李娟走进来,把新纳的两双鞋子也塞在包里,又检查下包里还缺什么。

    熊白洲看着忙碌的李娟,突然说道:“妈,你在家要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

    李娟转过头,长时间的劳作让这个女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她从眼角的皱纹里挤出一丝慈祥的笑容,不做声的继续整理。

    熊白洲心想:这是自己的母亲啊,也不知道为什么前一世可以狠心在外面打工那么久,过年都故意不回家。

    那时熊白洲对父母的感情里,还有着偏执的恨。

    所以最后,赚了钱的熊白洲想把自己母亲从乡下接到城里,但母亲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她说要陪在熊正军的坟前,这样才心安。

    母亲去世后,熊白洲才恍然悔悟,这是因为母亲和自己之间有了隔阂,不愿意再打扰自己。

    想到这里,即使重生后的熊白洲,也是心如绞痛。

    不过好在老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一次赎罪的机会,这一世熊白洲不会让这种悲剧重演。

    晚上,熊白洲又做了一件让家里人吃惊的事居然开始辅导弟弟熊白泽和妹妹熊娇的功课。

    前一世,知道自己要去打工的熊白洲,自卑的藏在家里,脾气还非常的差,年幼的弟弟妹妹还经常被他责骂。

    煤油灯下,熊白洲认真指导弟妹的功课。

    那时电灯虽然普及,但李娟为了省电,一般都习惯饭后点煤油灯。

    熊娇的年纪最小,注意力也最不容易集中,听着功课经常会抬起头盯着熊白洲看。

    熊白洲察觉后,她又快速的低下头。

    这两个弟妹,以后的命运也是颇为曲折。

    熊白泽虽然考上了高中,没有考上大学,最后跟在熊白洲的工程队后面,四处漂泊做活。

    熊娇考上了大学,毕业后也结婚了,但老公却出了车祸,熊娇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日子。

    熊白洲沉浸在思绪里。

    熊娇突然说话了:“阿哥,你是不是要离开家?”

    熊白洲看着这个幼妹,瘦弱,有点泛黄的头发,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熊白洲有点心疼,只是平静的说道:“阿哥去赚钱,给你们买肉吃,买新衣服穿。”

    门外是一片皎洁的月光,熊白洲指导完弟弟妹妹的功课,呼吸夜晚的空气,推开木门在乡村里散步。

    耳边穿来狗吠声和蛙叫声,熊白洲只觉得生活很美好。

    本是信步而行,没什么目的,但鬼使神差的,熊白洲来到了周淑君的家门口。

    村里很小,每个人住在哪里彼此都熟悉。

    但熊白洲看到眼前周淑君的家,也是略微吃惊,可能是他刚才一直在思考为什么周淑君会惦记自己。

    前一世熊白洲和周淑君根本没什么交流,最后也是天各一方没有联系,没想到在自己南下打工的时候,一心只关注学习的周淑君会分神关心自己的命运。

    可惜,以前熊白洲根本不知道这个事,多年以后和老同学见面,知道这件事的章子建他们,可能也都忘记了吧

    正在想着,一个身影出现。

    那时没有电脑没有手机,少年人的视力都非常好,熊白洲一打量就看出是周淑君。

    本来只是散步的熊白洲,本想转头就走,但阴差阳错的却定住了身。

    周淑君也看到前面一个身影,等走近时才发现是熊白洲,“呼”的一口气,看样子也被吓到了。

    周淑君抱着一大袋谷子,熊白洲知道这准备明天晒的,农村的孩子早当家,读完书也要帮忙家里农活。

    周淑君被吓了一跳,有点脸红,刚要问话。

    没想到熊白洲抢先一步,提前问道:“你在这里干嘛?”

    周淑君被噎了一下,这是她家门口,却问她在这里干吗。

    这人真会找话说。

    周淑君不回答,心神有一点慌乱。

    没想到熊白洲再次开口道:“谷子给我,我帮你拿。”

    周淑君有点慌忙说道:“没关系,我可以拿的动,不用”

    但她小瞧了熊白洲的脸皮了,或者说这根本不是一个少年人的脸皮。

    熊白洲居然硬是从周淑君手中,把这袋谷子“抢”过来扛在肩上。

    抢的过程中,熊白洲不小心碰到了周淑君的手和脖子。

    嗯,很柔软。

    熊白洲心里这样想到。

    两人就这样走了几步,周淑君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她被抢了两次主动权,这次她要牢牢的抓住。

    她问道:“你来我家门口做什么?”

    月光下,周淑君清隽秀丽的脸庞,一下子多情起来。

    熊白洲本来想说:”我想来问问你,为什么打听我的情况。“

    结果,话一出口,变成

    ”我想来看看你“

    突然,两人之间都没了声音,只有月光洒在坑洼的道路上,似乎夏蝉都悄悄的躲了起来。

    周淑君嘴角浮起一点笑,但仍然没有说话,两个人似乎都很享受现在的气氛。

    晒谷子的场地不远,那里聚集了很多村里人在谈话,还有点点亮光。

    这婉约的气氛被打破了。

    周淑君梳理一下头发,轻轻呼一口气,才问道:”你要出去打工吗?“

    ”恩,明天就走了。“

    ”哦。“

    女孩脸上没什么变化,但眼神却没那么生动了。

    到了晒谷地,熊白洲把谷子倒出来后,又陪着周淑君回去。

    在路上,周淑君又轻声问道:”你要去哪里打工。”

    熊白洲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我还会回来的。”

    周淑君以为听错了,撇过脸看着熊白洲。

    熊白洲声音不大,但很坚定:“我还会再回来读书的。”

    好像许诺,好像誓言。

    气氛又渐渐的升起,这次连月亮都悄悄的藏在云里。

    周淑君嘴角又生动起来,她说道:“你记不记得,小学时你帮我打过架。”

    熊白洲仔细想了想,仍然没想起来。

    “几十年前的事,我哪里记得清。”

    话刚说完,一阵脆铃般的笑声响起。

    ”你才多大,还几十年前,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油嘴滑舌。“

    周淑君说完,也有点不好意思,这好像恋人之间的嗔闹。

    农村人结婚都很早,周淑君和熊白洲同岁,今年都是16,在农村女孩要早熟很多,她们有些这个年纪已经结婚了。

    迷蒙的暧昧,不是不懂。

    周淑君脸有点红,说道:”那还是小学,我被人推的摔在地上,你上去帮他们都打跑了,这本来是很小的一件事,不过我却记得很清楚。“

    熊白洲心想,原来还有这一段英雄救美的戏。

    不过以当时熊白洲的情商,很可能不单纯是为了救美,就是想和死对头打一架而已。

    但这种大煞风景的理由,熊白洲自然不会解释。

    ”谁敢欺负你,我就不允许。“

    女孩眼神突然亮晶晶的。

    ”那你是一直保护我到现在吗?“

    熊白洲听了,知道这句话可能出现的转折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开。

    为了不让这句话出现,熊白洲直接说道:“三年后我会回来读高中,和你一起考大学。”

    周淑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突然她又问道:“你对我印象最深的是什么时候?”

    熊白洲听了,心道周淑君不仅成绩好,而且骨子里还是个拥有浪漫主义情怀的女孩。

    这个问题抛在当时任何一个男生身上,没人能回答满意。

    甚至,有人支支吾吾回答不出来。

    但,这是熊白洲啊。

    熊白洲脸色认真,答道:“有一次我看你穿了件红裙子,比新娘子结婚还漂亮,那时我就记住了。”

    其实,熊白洲连周淑君有没有红裙子都不知道,但那时的农村人彩色的衣服很多都是红色,鲜艳又喜气。

    果然,熊白洲猜对了。

    周淑君是真的害羞了,那句新娘子的暗示。

    她没想到这个人其实这么厚脸皮,也这么有趣。

    她想抢过袋子回家,装谷子的袋子还在熊白洲的手上。

    但不知是因为慌乱,还是羞涩,周淑君却抓错了,一把抓起的是熊白洲的手。

    但想放手,却已经来不及,因为熊白洲已经反手握住。

    周淑君使劲抽了几下,发现没抽动,含羞薄怒的望着熊白洲。

    熊白洲笑吟吟的,也不多解释,就这样一路送周淑君直到她家门口。

    周淑君低下头,根本不敢看熊白洲,跌跌撞撞就往家里跑。

    快要进门时,身后再次传来熊白洲的声音

    “三年后我会回来的。”

    周淑君小声的“嗯”了一声。

    她脚步却没有停下,直到跑到家里,心还在咚咚的跳个不停,手也在不停的颤抖。

    熊白洲在门外,只是微笑的注视着。

    牵手,本来是不存在的啊,历史又在悄悄的改变。

5、那朵摇曳的芙蓉花

    早上六点,太阳还没有露头,熊白洲已经起床。

    没想到李娟和熊正军起来的更早,而且李娟把早饭都已经做好了一碗面疙瘩。

    这里的记忆没有偏差,上一世南下打工前,李娟也是早早起来做了一碗疙瘩汤,但熊白洲当时赌气的没吃。

    没吃的后果,就是在长达20几个小时的火车上,熊白洲饿的酸水都差点吐出来了。

    简单洗漱后,熊白洲端起疙瘩汤,呼啦啦全倒进肚子里。

    碗底,还有一个煎蛋。

    熊白洲看了看仍然在忙碌的李娟,眼睛有点发酸,大口吃光。

    吃完饭,熊白洲回到房间里拿包,他和弟弟熊白泽住一个房间,此时小弟还在呼呼大睡。

    熊白洲拎起包,再次回顾了一下这个房间,一切好像梦境,但过程却如此的真实。

    熊白洲走到日历前,”唰“的一声撕下昨天的日期,露出今天的黄历。

    1994年7月4日,甲戍年辛卯日。

    宜出行。

    此时,熊白洲心中有豪情,面上沉静似水。

    门外,大姐熊萍也已经起床,甚至幼妹熊娇也揉着惺忪的睡眼站在旁边。

    前一世的熊白洲看到这样的场景,一句话也不留,蛮横的推开父母,头也不回的离开故乡。

    现在,熊白洲则诚恳的说:“爸妈,我走了,你们在家不要太劳累,身体是最重要的。”

    又对熊萍说道:“姐,家里就交给你了。“

    熊萍已经忍不住开始哭了。

    就这样,16岁的熊白洲离开了父母,开始人生的第一段征程。

    此时,在中国的各个地方,类似的场景不断出现,年轻的少年告别家乡,踏上未知的旅途。

    再回来时,或许已是沧海桑田。

    但谁又会在意呢,在熊白洲心中,这是用青春去谱写时代的芳华。

    熊白洲拒绝了父亲熊正军送别的要求,因为不是要去车站,而且要先集中在一起,由别人带队一起去的。

    带队的也是村里人,叫乔五,早两年去了粤城打工,听说是做建筑的。

    熊白洲心里清楚,明面是说做建筑的,其实就是盖房子的,现在粤城正在轰轰烈烈的大开发,急需普通工人。

    熊白洲到了乔五家,已经有一群人在那里等待,有男有女,都是背着个大包,还有拿着水壶和脸盆的。

    都是一个村里的人,但现在彼此之间却很少说话,眼神里都有一点不安流露。

    这些人基本上都没有出过远门,现在突然离开家乡去千里之外谋生,即使有乔五这个熟人老乡保证,大部分人也心中难免忐忑。

    乔五是个五大三粗的中年人,以前也是在家乡务农的,两年前去了南方打工,回来后便盖了三间砖瓦房,还说:”现在南方好赚钱,这次回来他准备带乡亲们一起去打工,两年后保证谁都能住进砖瓦房“。

    乔五说的是实话,现在农村盖房便宜,打工两年盖三件砖瓦房,这差不多是最低标准了,但这已经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人羡慕不已,于是妻子劝丈夫、老人劝儿子,年轻的劳动力越来越多的外出打工,最后”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慢慢都成了一个社会问题。

    但现在,外出打工还不是主流。

    乔五看到了孤身一人走来的熊白洲,他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一个人来的?“

    熊白洲”嗯“了一声。

    乔五有点不信:”你才多大岁数,你爸妈都不来送你一下,你不怕吗?“

    熊白洲摇摇头:”我去赚钱,又不是去西天取经,为啥要怕。“

    乔五听了很兴奋,说道:”你小子有种,比很多大人有种,本来有很多说好去南方的,早上都不过来了。“

    熊白洲没有接他这一句话,因为可能会得罪人,只是默不作声的放下包,坐在石块上。

    乔五也不在意,还安抚道:”到粤城你好好干几年,保证回来娶个漂亮的媳妇。“

    周围的人听了都咧嘴笑起来,这比很多空话来的实在,很多人出去打工赚钱就是为了帮儿子娶个老婆。

    又等了一会,门外传来一阵机器的响声,看样“车”到了。

    乔五叉个腰在门口来回走动,大半个小时后大吼道:”走了,不等了,这些狗日的不想去赚钱就算了,我们走。“

    这里大约有三十几个人,熊白洲年纪最小,一行人上了拖拉机。

    没错,就是拖拉机,那时农村还没有往来行驶的汽车,去县城都是搭拖拉机的。在拖拉机的轰鸣和黑烟中,一群人驶向自己的未来。

    行至学校,正在眯眼的熊白洲突然听到人群里一阵骚动。”

    “这女娃不是老周家的吗“

    ”今天穿的真漂亮啊”

    “她在这里做什么”

    熊白洲心里一动,站起身四下扒开人群。

    远处,周淑君一袭红裙,站在路边。

    风吹过去,头发轻轻的打脸上,裙摆也缓缓的飘扬。

    摇曳生姿。

    像一朵美丽的芙蓉花,点缀了整个清晨。

    熊白洲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充斥

    在激荡徘徊!

    他大声笑着,然后高声呐喊:

    “我很快就会再回来的!”

    这一刻,熊白洲不再是个中年大叔,就是个坠入爱河的少年。

    得到了呼应的周淑君,突然向前跑去,在拖拉机的身后,举起双臂,轻轻的挥动。

    拖拉机没有减速,因为要赶上火车的时间,但车上其他人都吃惊的望着熊白洲。

    周淑君是何许人也,大家都心知肚明。

    周淑君这行为,表达着什么,农村人是见识不多,但并不傻。

    只是熊白洲却丝毫不给任何回应,又安静的坐下去,许多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开口。

    但好奇的人终归是有的。

    有人来到熊白洲身边,熊白洲看了看,也是村里的熟人,不过年纪也不大,大概17岁左右,这车上除了熊白洲以外,就属他年纪最小了。

    他叫刘大祥,前一世熊白洲和他几乎没什么交流,到粤城后各自散去了。

    刘大祥挤过来,由衷的对熊白洲说:“你真厉害,看样周淑君是真的喜欢你。”

    熊白洲笑笑没做声。

    他现在心里全是那朵摇曳的芙蓉花,对收小弟还没什么兴趣。

6、骗局

    熊白洲没有收小弟的念头,但刘大祥却有当小弟的觉悟。

    一路上买票、跑腿、找座,刘大祥都自觉履行当马仔的义务。

    刘大祥能这样做,自然不光是学校门口的“美人相送”。

    因为熊白洲和刘大祥聊天中,偶然夹杂自己的一点“私货”,就是不属于这个年纪应该了解的东西。

    比如说女人。

    熊白洲心里非常清楚,17岁的刘大祥心里渴望什么。

    无非就是金钱和女人。

    所以熊白洲在聊天时,偶尔穿插一些“深度”的知识,把刘大祥听的一愣一愣。

    就这样,熊白洲讲一些女人的话题时,刘大祥听得咧嘴傻笑,抓耳挠腮的,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但熊白洲也不会一直这么肤浅,有时候也突然正经起来,甩出一些人生大道理,这时刘大祥又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熊白洲就在两种模式之间来回转换,一松一紧,张弛有道。

    对于刘大祥来说,却觉得眼前好像打开一扇从没见过的新世界。

    所以,刘大祥现在都改称呼了,熊白洲荣升为“熊哥”。

    熊白洲也不打算纠正,刘大祥17岁,他叫自己“哥”,显得自己要大一点,方便以后做事发展。

    村里其他人看熊白洲和刘大祥玩到一起,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这群人中这两人年纪最小。

    不过,刘大祥是跟着他叔叔一起过来的,他叔叔刘红军也是村里早两年去粤城打工的几个人之一,这次回来就打算带侄儿去粤城一起挣钱。

    刘红军倒是有点纳闷,自己侄子为什么一天到晚围着熊白洲转。

    熊白洲家乡所在的地级市叫海州,从海州到粤城火车要差不多30几个小时,中间还要转站,而且因为是一群人出发,所以纵然1994年的火车上“坑蒙拐诈”什么都有,但也没骗子会靠近这群人。

    根据行程计划,乔五带领他们在商都站转车,不过中间有2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硬座很累,大部分人在车站里昏昏欲睡,但熊白洲不一样,他的精力不仅旺盛,还比较亢奋。

    前一世他经过商洛站时,也选择了在椅子上休息。

    但这一世,熊白洲站起身走出了商洛车站,看到了和前世一样拥挤的场面。

    焦躁的夏季,来往的人群,巡逻的警察

    只不过,车站比较破旧,部分墙体已经斑驳剥落;

    警察的警服还是草绿色的,不是后世的藏青色;

    行人很多都穿着解放服,胶底鞋,背后还背着一捆被子。

    “好像90年代拍摄的电影”,熊白洲心里想着。

    正在缅怀记忆的时候,突然有人拽住熊白洲的胳膊,边走边说:“小同志很年轻啊,去哪里做活。”

    熊白洲刚反应过来,又有人拽住熊白洲另一边的胳膊,说道:“我这里有份好工作,来看看吧。”

    两个成年人就这样硬拉拖拽,架起了熊白洲就走。

    熊白洲瞬间反应过来,自己遇上了什么情况了。

    他知道这时候不能大喊,因为大喊大叫可能自己要吃刀子,就这样被拽了十几米远后,熊白洲突然说道:“你们先别拉我啊,那里工资高不高啊,要高我才去的。”

    旁边的人手没停歇,嘴上说道:“高,那里工资高,一个月400呢。”

    那时政府机关人员一个月也就200不到的样子,400快算高薪了。

    熊白洲假装相信他们的话,突然一使劲,居然挣脱了挟制,但熊白洲并没有逃走,反而故作惊喜的对旁边的人说道:“这么高工资,我能不能把我弟弟也拉来?”

    “你还有个弟弟”

    “对,我弟弟就在那边”

    熊白洲用手指了个方向,火车站人来人往,旁边的人也不知道熊白洲指的是谁。

    但他们看熊白洲这么小,以为全是实话,贪心就起来了。

    他们又问道:“除了你弟弟,还和谁一起的?”

    “没了,我带着弟弟去找我爸赚钱的。”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就说道:“那行,我们在这里等你,你把你弟弟喊来,我们的工作好,赚的钱多。”

    熊白洲兴奋的点点头。

    过了一会熊白洲并没有动身,身边的人不耐烦,问道:“你怎么还不去叫你弟弟。“

    ”我是出来买包子给我弟弟吃的,但钱刚才好像丢了,我先找一下。”

    ”你把你弟弟叫来,我们买给他吃。“

    ”不行,我以前读书时,老师教我们不能撒谎,我答应弟弟买包子给他。“

    说完,熊白洲低头装模作样的找钱。

    ”妈的别找了,我去买给你,然后你们赶紧过来,去晚了人家就不要了。“

    就这样,熊白洲捧着两个肉包子,走回了车站门口。

    但是熊白洲并没有进站,反而找个靠近警察的站岗亭的地方坐下。

    1994年的枢纽火车站,各种骗局层出不穷,如果今天熊白洲被这两人带出去了,以后的下场会非常的惨;

    或许会在暗无天日的矿洞;

    或许会在没有休息的黑作坊里;

    如果性子刚烈一点,甚至可能会被埋在郊区的哪块泥土里。

    本来两个骗子等着熊白洲带着弟弟回来,现在看到这一幕,才知道被忽悠了。

    很快,又有另外三个人汇聚到一起,为首的一个带着墨镜,看不清脸。

    五个人就这样死死盯着熊白洲,熊白洲神情没有任何变化,缓缓的吃着包子。

    吃完包子,熊白洲看了这些骗子一眼,径直走进了车站。

    五个骗子看到熊白洲胆子这么大,做法这么嚣张,有人忍不住要冲过来。

    为首带墨镜的男子拦住了,相反,他还朝熊白洲抱了抱拳。

    熊白洲心里冷笑一声,不作回应。

    他走回人群中叫醒刘大祥,扔给他一个包子。

    刘大祥看到了,表情有点吃惊,还有点不好意思:“谢谢熊哥,本来该我请熊哥的,我睡着了,这,这”

    “没事,吃吧”。

    说完,熊白洲找个椅子随意的躺下,今天的事他也没兴趣和谁提起。

    因为在粤城,将会面临更多更大的波折

7、定位

    在商洛再次上车,不过这一次人流量要明显更多,本来拥挤的硬座车厢,现在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来回巡逻的铁路警察也只能站在车厢两端,远远的吼叫:“你们要小心身上的财物啊。”

    十几个小时后,火车终于缓缓的驶进了粤城,当几十层的高楼映入眼眸时,车厢里的人发出一阵阵惊叹。

    前一世的熊白洲也是这样的表现,他以前只是山村里的土娃,见过最高的楼只有三层,当几十层的擎天大厦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眼前,大脑是需要慢慢的接受和消化这些信息的。

    1994年正是粤城发展最迅速的时候,当时流传着一句话,“东西南北中,发财来粤东”,这些外来打工者,纷纷离开家乡南下,他们是离家的盲流,但同时也是粤城经济辉煌的建设者。

    刘大祥很兴奋,似乎都忘记了一路上的辛苦和抱怨,车厢里太挤没办法站起身,但紧握的拳头已经暴露了他内心的急躁,他似乎看到了大把花花绿绿的票子唾手可得,大声问熊白洲:“熊哥,你说现在做什么最赚钱啊。”

    熊白洲到是很平静,想了想认真的答道:“跟着时代的步伐最赚钱。”

    刘大祥一脸疑惑。

    熊白洲又细化道:“满足人民的需求最赚钱。”

    刘大祥还是听不懂。

    最后,熊白洲笑了笑:“就是别人缺什么,我们卖什么,就能赚到钱。”

    这次刘大祥听懂了,不过他来不及问现在最缺什么,因为火车到站了。

    车厢里的人群呼啦啦全部涌出去,一方面是车厢内的空气太过窒息,另一方面他们的内心都想迫不及待的踏上这片土地。

    乔五不得不大声的招呼,让村里的人不要四散走开,集中起来再出去。

    辉煌的对立面就是阴影,现在的粤城就是在光华的表面上,掩盖着很多污流。

    比如说90年代的粤城火车站,能有十几个帮派在这里划分地盘地盘,或者偷,或者抢,甚至还有毒品、性和诈骗,而这些从没出过远门的农村人则是最好的猎物。

    好在村里的人一个没有走散,都浩浩荡荡的跟着乔五出站。

    粤城火车站,人流量最大的火车站,在刘大祥他们打量这座城市时,也有很多人的目光在逡巡审视着熊白洲这些人。

    乔五到底是有经验,他听说过粤城火车站的许多事迹,所以刚出站他就掏出bb机查找号码,接着去了旁边的一个电话亭打电话。

    看样应该是叫建筑工地那边派个车来接一下,这说明乔五在建筑队里有一点地位。

    熊白洲看着粤城火车站门口的人,除了这些外来打工的人以外,也有很多人拎着皮箱、头发梳理的油光发亮,这些就是90年代的销售人员了,在那时涌现了很多非常杰出的销售代表。

    熊白洲正观察这些来来往往的旅人,突然耳边出来乔五焦急的声音:“我就打个电话,凭什么就要200块钱。”

    熊白洲望过去,发现乔五被两个男人拦住。

    村里人也有听到的乔五怒吼,但他们没敢立即上前,一是有着农村人刚进城的畏缩自卑;二是骨子里的小农意识,让他们不会盲目的出头。

    但熊白洲经验更丰富,一眼之下就明白怎么回事

    那时的粤城火车站有这样一种诈骗手段根据衣着判断谁是乡下外地人,等他打电话给家里报平安时,就会故意高价讹诈,这样就落入骗子们的圈套了。

    如果外地人不给,打一顿是轻的,断手断脚都很正常。

    不过,这些电话亭旁边其实就是警察和城管。

    熊白洲第一个冲到乔五面前,使劲的推开一个人,凶狠的吼道:“**的想干吗?”

    刘大祥是第二跟着过来的,不过他没动手,看得出还有点紧张。

    刘红军是第三个走过来的,他也推开另一个人的手臂,不说话的怒视。

    有人率先出头,越来越多的村里人也慢慢的围过来,这个诈骗团伙没想到乔五身后居然有这么多人,一时间也有点慌。

    熊白洲不想在这里惹事,从口袋里掏出5毛钱,放在电话旁边,拉住乔五就走,那两个痞子也没敢阻拦。

    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歇下后,乔五呼了几口气平缓情绪,然后递了一支烟给熊白洲,说道:“日他妈的,刚才多亏了你,不然我肯定要倒血霉。”

    熊白洲摇摇头,说道:“都是一个村里的,真按辈分我还得要叫你叔,有什么可说的。”

    这是熊白洲重生后的第一次抽烟,刚开始还有点呛口,半支烟以后已经非常熟练了,看动作简直就是个老烟枪。

    刘大祥在旁边看了异常羡慕。

    乔五也看到了,心想这小子是个混不吝的家伙,胆大包天但很有种。

    熊白洲则在想,这里的进程有了变化,上一世可没有这桩事,但熊白洲并不担心,只要整体的经济发展不变,小节不会影响大势。

    工地派出了一辆解放牌大卡车,把30几人加行李全部拉走。

    在摇摇晃晃的的车上,熊白洲明白下车后自己这一世的人生大幕将被拉开,于是他用现代管理的方法,给自己做一个定位:

    年龄:16周岁

    学历:初中辍学

    特长:无

    背景:无

    优势:重生

    重生的优势:熟悉时代的变换,看惯商海的浮沉,了解人性的险恶,拥有坚定的意志

8、绿萝碧衫连翠翘

    1994年,对于粤东的房地产产业来讲,是一个承上启下的转折点。

    1991年初,席卷琼州的房产投资狂潮一路北上到达粤城,粤城变为港资地产公司抢滩内地的重要关口,香港地产巨头在粤城大量开发高档楼盘。

    那时,粤城的房子均价高达7000元一方,远超当时普通群众的购买力,经济泡沫严重。

    93年下半年开始,国家开始紧缩银根,那时的房地产还不是支柱产业,在国家层面的宏观调控之下,房价应声而跌,94年时已经是均价3000多元了。

    尽管房价被这样腰斩,但对于商人来讲,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依然有大批港资房产进军粤城地产。

    熊白洲要去的这个工地,属于现在的粤城东站附近;

    在建设的这幢高楼,后世有个名字叫“银信大厦”,96年落地后,银信大厦是当时中国的最高建筑。

    不过,94年的银信大厦还是一座废墟,机器轰鸣,烟尘漫天,这里的工人还不明白,自己在打造的是一件多么有标志性的建筑。

    熊白洲在这里落脚。

    下车后,熊白洲找到一个小商店,买了包便宜的“大前门”。

    刘大祥悄悄的问道:“熊哥,你啥时学会抽烟的,能教教我不。”

    熊白洲“嘿嘿”一笑:“可以,学费50。”

    刘大祥听了,心中连忙合计,50元相当于一个星期的工资,和熊白洲抽烟时的潇洒姿态相比,到底哪个划算。

    不过,熊白洲并不光是自己抽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情练达即文章,这些话都没错的。

    上一世熊白洲因为年纪小,再加上不爱说话,别人安排宿舍时,把最差的那个床位剩给了熊白洲。

    但这一世,乔五专门打了招呼,所以熊白洲分到了不错的房间和床位,虽然各种条件还是很差,但在这个建筑工地里,起码要排进“星”级的。

    这是历史的又一个改变,但熊白洲已经逐渐适应,自己过来就是改变历史的,如果一成不变,到觉得奇怪。

    当然,刘大祥也没和自己的叔叔刘红军一起,反而“追随”熊白洲来到这里。

    正值晌午,午饭刚过,其他工人都回到宿舍里歇息,躲避中午的灼灼烈日,熊白洲和刘大祥就这样拎着包进来,本来热闹的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刘大祥有点不适应,不安的扭了扭身子。

    熊白洲笑嘻嘻的放下包,撕开大前门,在房间内挨个递烟,烟雾缭绕中,气氛又熟络起来。

    “你们哪里人。”

    “海州的。”

    “看你们都不大啊。”

    “我17,他18。”熊白洲故意把年纪都说大一岁。

    刘大祥听了,抬头看了看熊白洲,没有插话,只是又不安的扭了扭身子。

    有人看熊白洲年轻,就逗道:“你这娃儿,这么早出来干活,急着娶老婆吗?”

    “台湾都他妈没收复,娶什么老婆。”

    “哈哈哈哈”,这房间其他人都笑起来。

    熊白洲也跟着笑,然后拍了拍还在腼腆的刘大祥:“走,我们去吃饭。”

    有人对熊白洲印象很好,专门指路道:“右边一直走就能看到食堂了,现在赶紧去还能捞两块肉。”

    熊白洲自然不需要指路,不仅不需要,他还知道那里有个朝思暮想的人。

    买了新饭盒后,熊白洲带着刘大祥直奔食堂,名义上是食堂,其实就是个简易的棚搭,里面放着几大盆菜和饭,还有三三两两的工人在排队。

    一切都是这么的不显眼,除了一个女人。

    碧绿色的冰丝衬衫随意罩在身上,肩膀处偶尔露出一点雪白,让看到的男人惊心动魄,白皙手腕上也带着一只翠绿色的手镯,打饭时碰到了饭盆,发出“叮”的一声响,主人也丝毫不介意。

    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五官小巧而精致,神态带着慵懒的风情,眼角一颗美人痣,把这种韵味无限的拉长。

    这女人似乎发现有人在盯着自己,她虽然对这种目光也习以为常,但发现来自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时,也不禁笑骂道:“看啥子哟,真是个小色鬼噻。”

    这是个漂亮的川渝女人,泼辣又有风情。

    但她这一世并不认识熊白洲,说来惭愧,上一世也不认识。

    这种朝思暮想,其实只是熊白洲自己单相思。

    按理说这个女人的姿色,放在这里难免招蜂引蝶,但奇怪的是,附近不要说登徒子了,连个耍流氓的都没有。

    原因有二:

    一是这女人漂亮是漂亮,风情也是迷人,但性格却真的泼辣;

    二是工程队的经理,也叫包工头,是这个女人的哥哥。

    银信大厦被香港的建筑公司中标后,因为工程期限紧,任务也较重,所以招了好几支工程队进驻,这女人的哥哥就是熊白洲所在工程队的工头了,她过来帮他哥哥负责一下后勤工作。

    这样的身份,在这里没哪个男人敢上前调戏,而且她也不住在这工地宿舍,只是开饭时过来帮忙打下饭。

    上一世,熊白洲初见这个女人就惊为天人,并且深深沉迷,但他那时年纪小又自卑,在这女人面前话都不敢说一句,每天只能在打饭时悄悄的瞄上一眼。

    不过,那时的少年春梦,想的可都是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啊。

    但好景不长,这女人在这里只呆了不到一年,就回老家去了,听说最终还是嫁人了。

    以后熊白洲也离开了粤城,辗转数个省市,再没见过她。

    这一世

    熊白洲看了看身边满脸通红的刘大祥,活脱脱和自己前世一样的神态,开玩笑道:“你脸红啥,她和我说话,又不是看你。”

    刘大祥不满又委屈的抬起头。

    排队很快就轮到了熊白洲,熊白洲走上去,道:“中午好啊,连翘姐。”

    女子姓王,闺名连翘。

    千步连翘不染尘,降香懒画蛾眉春。

9、奇葩的“制度”

    王连翘听到这陌生的少年叫出自己的名字,有点吃惊,但也不奇怪。

    想当年,追王大姑娘的人能从解放碑排到观音桥,王姑娘什么手段没见过,给一个陌生人叫出名字不算奇怪。

    但年纪这么小的,还真是第一次。

    也挺有礼貌。

    王大姑娘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打菜打饭,眼皮都没有抬起。

    熊白洲笑笑,也不多说话,端起碗离开棚搭。

    阴凉处。

    “熊哥,为什么你碗里的肉感觉比我多啊。”

    “等你长的像我这么好看时,就懂了。”

    下午,熊白洲和刘大祥接到了自己的任务推土渣,就是把盖楼剩下土渣用推车拉走。

    工地上新来乍到的年轻人,几乎都要做这种事,既能适应工地上劳累的节奏,又能压一压年轻人焦躁的脾气。

    7月份的粤城,下午露天的温度估计有40度了,在这样的环境下,熊白洲和刘大祥又挖又推的做到下午6点。

    收工铃声响的那一刻,刘大祥几乎要瘫在地上。

    熊白洲也累的够呛,但这是必须经历的过程,如果一开始就打算偷懒投机,最后可能会失去这份工作。

    这支工程队有70几人,耍滑是没有用的,毕竟谁都不是瞎子。

    而且,为了方便管理,施工队还被分成4个组,熊白洲这个组的组长就是乔五,老乡之间自然是你关照我,我支持你,所以熊白洲不可能拆乔五的台。

    不过,在合理的规则里,熊白洲也会提醒刘大祥注意节省体力,比如拉车时走的稳一点,装土渣时不要使劲的按压。

    这时,乔五走过来,看到熊白洲和刘大祥衣服湿的前心贴后背,胳膊脱力的垂下,知道这两个年轻人没有偷懒。

    乔五递了一支烟给熊白洲,忽略了眼巴巴看着的刘大祥,说道:“怎么样,是不是累的受不了了。”

    熊白洲吐出几个眼圈,平静的说道:“我们在家里就是干惯了农活的,没那么娇嫩。”

    刘大祥也忙不迭接口问道:“乔五叔,我们还要推多久的车,啥时能像你一样上去干活。”

    相比较熊白洲的推车,乔五的工作就要“高端”很多。

    这里高端是指“高度”的高,因为乔五是砼工,就是浇筑混泥土的,楼建多高,他工作的高度就有多高。

    乔五对刘大祥就没那么客气:“你先推一个月再说,操什么闲心。”

    刘大祥懊恼的摇摇头。

    乔五又叮嘱道:“平时你们就在这片溜达,少去其他施工队,有什么情况我也能应付,再说上面还有王经理。”

    王经理就是这一支工程队的经理(工头),也就是王连翘的哥哥。

    熊白洲听到乔五话里有话,递了一支自己的烟给乔五,试问道:“怎么,施工队之间还有矛盾?”

    乔五接过烟,狠狠吐一口吐沫,说道:“现在什么混蛋都有,仗着人多乱搞。”

    经过乔五的叙述,熊白洲才知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四个施工队同时进驻以后,因为天南地北混到一起,每天都有无数鸡毛蒜皮的小事产生,关键谁也不服谁。

    于是呢,出现了几个人才。

    第一个人才,是一个来自辽东的瓦工,在这片混乱中他领着一帮老乡,宣称为了大家能好好相处,有事可以找他调解,但是四个施工队的工人,每人需要按月交20块钱的“调解费”。

    第二个人才,则是四个施工队的包工头,因为他们居然答应了这个要求。

    站在这四个工头的角度上,似乎能理解这个决定,因为他们只想赚钱,不想因为蝇营狗苟的小事耽误工程进度。

    而且,那群辽东人打架比较狠,又比较抱团,所以居然让这个制度得以实施。

    听到这,熊白洲才突然恍然大悟,为什么自己当时每个月只能领到220块钱工资,但原定每个月是有240块钱的工资的。

    不过,当时他年纪小,胆子也小,没有敢去问。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熊白洲很久,直到他自己做工头,也没能想清楚。

    因为当熊白洲成为工头的时候,任手段城府再高明,也没想到他妈的还能有这一条奇葩“制度”存在啊!

    这只能说,存在即是合理。

    想到这,熊白洲自嘲的笑了笑,然后问道:“那以后四支施工队之间,还经常有矛盾吗?”

    乔五怒骂道:“原来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

    “拿钱还不干活,这收保护费的职业素质真不怎么样”,熊白洲这样评价。

    刘大祥插口道:“那我们刚进来的也要交?”

    “每个人都要交,直接从你们工资里扣。”

    刘大祥听到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也要被划去20块,立马不干了,说:“你们为什么不报警啊。”

    乔五都不想解释,摇摇头闷着抽烟。

    刘大祥看到乔五不吱声,不停的发表自己的意见看法。

    熊白洲看不下去,说道:“警察也要证据的,你有证据吗?”

    刘大祥楞了一下。

    熊白洲看了看涨红脸的刘大祥,开玩笑道:“不如这样,你站起来反对,我保证跟在你后面。”

    刘大祥彻底没了声音。

    熊白洲又问乔五:“工人知道这件事的多不多?”

    乔五想了想:“基本都知道了,但年纪小的可能不知道。”

    熊白洲听了,心里有打算,但是现在不会和任何人说,站起身拍拍屁股,说道:“走,去吃饭。”

    听到“吃饭”二字,乔五居然一马当前的抢在前面走。

    中老年人都这么积极,自然是因为迷人的王连翘。

    熊白洲走在后面,突然开口道:“乔五叔,如果那帮辽东人来调戏王连翘怎么办?”

    “啥?老子把他们卵蛋都捏爆了!”

    乔五情绪激动的说完,突然又有点不好意思,讪讪道:“王连翘是老板的妹妹,他们没这个胆子。”

    然后突然话风一转,问道:“你上午刚到,怎么知道她名字的。”

    熊白洲笑笑:“王连翘自己告诉我的。”

    乔五摇头表示不信。

    熊白洲也不多解释,只是在打饭的时候,对这个风骚的妖精说道:“连翘姐,晚上好啊。”

    “哦,你好啊。”

    留下一脸呆滞的乔五和众人。

10、人心凝聚

    夜晚,熊白洲静静的躺在床上。

    外面,是依旧喧嚣的建筑工地;旁边,是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熊白洲重生后,事情连轴转一样的发生,没想到让他静下心盘算和思考的,却是在这样一个环境下。

    正在想着,睡在上铺的刘大祥突然出声:“熊哥,你睡了没有。”

    “啥事。”

    “你想家吗?”

    “出门时,我把家装在心里了。”

    一夜再无话,第二天迎来的又是劳累的工地劳作。

    半个月后,刘大祥就从原来的激动和兴奋,变成了抱怨和疲惫,不止一次在熊白洲面前提出想回家,熊白洲也不怎么搭理,刘大祥现在的心里感受就和自己前世一样,等再过半个月,他就会逐渐习惯的。

    培养一个习惯还需要21天时间,适应一个新环境怎么也需要一个月。

    不过,在这半个月里,熊白洲刻意经营之下,他的个人却有了一定的影响力。

    熊白洲前世从一个自卑的农家子弟,最后能拉起一支人马自己当老板,吃过的苦自不必说,但语言和社交能力却是大大的提高。

    在工地干活的日子是单调和苦闷的,在那个没有手机的年代里,工人们娱乐手段尤其匮乏

    最常见的,就是下班后工人聚在一起打扑克,或者侃大山。

    有一天晚饭后,工人们聚在一起闲聊时,熊白洲突然开始讲段子。

    熊白洲前世在酒桌上拼杀十几年,积累的黄段子可能比别人读的书还多,而且还特别有代入感。

    熊白洲咳了一声,说道:”

    有天晚上我请我们村支书喝酒,村支书喝多了,去厕所时不小心摸到女厕所里。

    恰巧,这厕所里还有个拉肚子的女人,她一看进来个醉汉,吓的不敢吱声。

    村支书脑袋醉醺醺的,以为还在酒桌上,进了厕所居然就不走了。

    这女人憋了几分钟后,终于憋不住,开始撒尿。

    支书听到这声音,推辞道:”别倒酒了,我今晚真的喝多了,不能再喝。“

    撒完尿,这女人没憋住屎,“嘭”的一声又放个屁。

    支书气的大骂:“狗日的,我不是说喝多吗,咋的又开了一瓶。

    周围所有人哄堂大笑,乔五笑的眼泪都出来,大声道:“我回去要和周淑君告状。”

    一来二去,熊白洲居然有了知名度,其他施工队的人都会专门跑来听熊白洲说段子。

    不过,熊白洲说段子时,谁给烟都不要,相反他还会积极的散烟,有时候一天要散好几包烟。

    出门时,熊正军给了熊白洲200块钱当成备用资金,熊白洲花起来眼皮都不眨一下。

    乔五和刘红军都劝了几次了,说道:“你出来是打工的,钱还没挣到,怎么花钱这么大手大脚?”

    熊白洲笑呵呵的,话照听,但事也照做。

    最后,就连狗腿子刘大祥都忍不住诤言:“熊哥,你这样花钱太没节制了,你现在又给他们讲道理,又给他们烟抽,图啥?”

    熊白洲看了看刘大祥,没有回答问题,却反问道:“大祥,如果我钱花完了,你钱能借点给我吗。”

    刘大祥很不忿的说:“熊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的钱你随便用,还用借。”

    熊白洲笑了笑,拍了拍刘大祥的肩膀,说道:“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刘大祥还不能理解熊白洲的心思,如果熊白洲收了别人的烟,可能就会成为一个“伶人”。

    伶人,讲一些哗众取宠的话,逗别人开心,但奖励就是一根烟。

    熊白洲要的可不止这点东西。

    所以熊白洲不仅不要,还专门自费买烟给别人抽。

    因为,他要的是人心!

    很快,熊白洲的举动就有了效果,身边的马仔多了三个,不过都是没超过18岁的少年人。

    指望成年人聚集在熊白洲身边也不太现实,但熊白洲要求也很低冲突时他们能保持中立就好。

    还有一个提高影响力的事,就是熊白洲居然能和风情万种的王连翘聊上天。

    王连翘漂亮是漂亮,但拒人千里之外的手段也是一大把,这个工地还没有谁能和王大姑娘多说几句话。

    其实一是熊白洲年纪小,王连翘没那么多防范心理;

    二是熊白洲嘴甜,不论什么时候见到王连翘,都礼貌的打招呼。

    就这样“连翘姐长,连翘姐短的”,最后王连翘居然记住了这个少年人。

    但仅凭这点,想泡到王连翘,那是想多了。

    不过也不是没好处,熊白洲每次打饭时,碗里的肉总比别人多几块,一个月下来,熊白洲居然还长肉了,再加上天天在工地上打磨,熊白洲手臂和腹部的肌肉线条都隐隐约约显现出来。

    原来的熊白洲比较白净,还有点瘦弱文静,现在天天给紫外线进行光合作用,看上去结实了不少。

    在这块工地挥洒汗水一个月后,熊白洲终于拿到了第一份工资,220元。

    工资到是和前一世没什么变化,还是被划去了20块钱当保护费。

    熊白洲眯着眼,看了看那帮辽东人住的地方这些辽东人有钱后,就在工地宿舍旁自己搭建一个房子,不和其他人混住。

    收回目光,熊白洲叫住刘大祥:“你去叫上盛元青,高洪,马德胜,晚上我们出去喝点酒。”

    这三个人就是最近被熊白洲“人格魅力”征服的几个少年人了,清一色没满18岁,而且还都是和熊白洲一个省,果然地域抱团从古至今都是存在的。

    熊白洲观察这三个人,盛元青暴躁,高洪憨直,马德胜机敏,算是各有特点,而且因为年纪小没那么多心思,言行举止还是很够义气的。

    晚上,熊白洲带着四个马仔坐在工地附近的大排档,叫上几瓶啤酒和几盆菜,五个人就这样推杯换盏,也是热闹非凡。

    喝着喝着,熊白洲看气氛不错,突然叹了口气,猛的灌了一大口酒。

    马德胜眼皮灵活,就问道:“熊哥,为啥叹气。”

    熊白洲不说话,又灌了一杯酒。

    这下其他四个人都不说话,放下筷子看着熊白洲。

    熊白洲觉得酝酿的差不多了,铺垫和氛围都很合适。

    熊政委模式上线。

11、心有猛虎

    熊白洲看了看四张年轻的面孔,道:“发工资了,说说你们今天拿到了多少钱。”

    结果,盛元青和马德胜拿到220,看样是也被扣了20块钱当“调解费”。

    高洪拿的要多一点,240元,但他本来的工资是260元,因为他是高空作业。

    熊白洲点点头,又问道:“辽东帮的人收保护费的事,你们都知道吗?”

    话一出口,四个人突然都不吱声了。

    刘大祥有点丧气的说:“知道了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得交。”

    熊白洲不应声,看了看高洪。

    高洪是个老实人,不打算惹事,但却不怕事。

    高洪看到熊白洲盯着自己,也不扭捏,直接道:“我看那帮辽东帮的人早就不爽了。”

    熊白洲转向马德胜,马德胜倒是机敏,知道熊白洲不会突然提这件事,说道:“熊哥,你是不是打算搞辽东帮的那群人?”

    熊白洲不回答,又看了看盛元青。

    盛元青是这个团体里个头最大,脾气最火爆的人,祖籍是彭城,这个地方自古民风彪悍。

    盛元青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大声道:“这群狗日的,老子早就想捅死他们了,熊哥你做什么我都跟着。”

    四个人相继表态,都把目光集中到熊白洲身上。

    熊白洲神色不变,缓缓的说道:“前几天我打听到一个消息,那帮辽东人碰了毒品。”

    其他四个人听了,等着熊白洲的下一句话。

    熊白洲却忽然神色一狞,拿起桌上的半瓶啤酒,使劲把瓶子往地上一摔,“嘭”的一声,碎屑四溅。

    然后,熊白洲杀气腾腾,一脸桀骜,喝道:“他们是在用我们的血汗钱吸毒品,我们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吗?”

    “还他妈算个男人吗?”

    刚刚还不动如山的熊白洲,一下子势如雷霆,四个人都被惊的说不出话。

    半响后,刘大祥才小心翼翼的说道:“熊哥,你打算咋办。”

    “老子要干倒这帮辽东人,愿意跟着的就留下,不愿意的现在就离开。”

    没有出乎意料,四人没一个离开,那个时代的社会多少还是有点“任侠”风气的。

    盛元青还颇为兴奋,他骨子里始终有好斗的秉性,问道:“熊哥,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要不要今晚就打上门去?”

    “先别急,散出风,就说我熊白洲要搞辽东帮的人,试探下反应。”

    熊白洲的名声一下子窜起来了,因为这半个月来,一股流言甚嚣尘上熊白洲要打辽东帮!

    本来熊白洲在四个施工队之间就有知名度,现在更是声名爆棚,施工队里的每个人都想来看一看熊白洲的真面目。

    熊白洲在工地干活、排队打饭,甚至坐下闲聊时,都有人过来满足下好奇心。

    处于风暴中心的熊白洲,淡定自如,像往常一样做活,口袋里依旧是散不完的烟。

    因为盛元青、马德胜、高洪分属不同的施工队,这样才能让消息散播的如此之快,但这三人下班后,就跑到这里聚集在熊白洲身边。

    几个好斗争勇的年轻人聚在一起,团结、义气、有一个领导核心,这就是原来的辽东帮啊。

    本来瞧热闹的观众们,赫然发现这个流言好像是真的。

    围观看热闹的很多,但也有不少是真的关心熊白洲的。

    和熊白洲一起出来的乡亲们,不少都是看着熊白洲长大后,在确认信息属实后,纷纷劝熊白洲收手。

    熊白洲呢,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块小梨木,不管谁来劝他,他就摸出刻刀,慢慢的雕琢,就是不说话。

    看到这样的情形,他们也看得出熊白洲这次是来真的了。

    流言已经不再是流言,变成了战斗的号角。

    在这样的情况下,熊白洲的队伍又多了两个年轻人,这两人投奔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打辽东帮。

    他们以前和辽东帮的人有过冲突,因为人少难支,被狠狠的教训过,现在有人牵头,他们就过来投奔。

    魏武,19岁;张浩,20岁。

    熊白洲看着两个生力军,坚定的说道:“辽东帮必然覆灭,我们闹这么大,四个工程队的老板都没有站出来说句话,说明他们也是反感辽东帮的;其次,辽东帮的人碰了毒品,碰这玩意必然灭亡。”

    “这是老天爷要借我们的手,去除掉他们。”

    熊白洲说的没错,在知道辽东帮碰了毒后,他就立马下定决心铲掉辽东帮。

    前世,熊白洲在江湖上浮浮沉沉,也见过不少碰了毒品的人,他们的意志几乎是瞬间颓废,不再有任何进取心和战斗力。

    这两个热血青年对为熊政委的话深信不疑,熊政委虽然年少,但身材高大,眸光刚正,再加上名声远播,到是有一股雏虎的气势。

    熊白洲在这里轰轰烈烈的高举义旗,辽东帮那边不可能一点风声没有。

    离工地几百米的一处工棚里,紧紧的拉着窗帘,横七竖八躺的坐着几个人,神情萎靡,地上有几支针管散落。

    这时,门突然被拉开,进来一个昂藏青年,身高有1米8左右,进门后看见这一情形,气的旁边一把椅子生生踢碎。

    这一动作吵到还在昏睡的几个人。

    吸毒的人惧光、惧吵、立马有人开始抱怨:“老二你做什么,没看到我们在睡觉吗?”

    说话的人,是辽东帮的老大孙勇豹;踢碎椅子的,是这个团体的二把手,叫鲁昌烈,这两人撑起了辽东帮的核心架构。

    四支工程队,三百多个人同时驻在一起,人员混杂之下一片狼藉,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孙勇豹觑准机会,崛起于纷乱之间,从这个角度看,孙勇豹确实有点魄力的。

    但就和古代那些能打天下,却不会守天下的人一样。

    当不用做事就能有大把钞票的时候,孙勇豹开始尝试一些新玩意,顺便还带着辽东帮的几个主力干将。

    鲁昌烈虽然没有碰毒品,但他眼光不够,坐在银山之上也不知道开采和利用,白白浪费了这巨大的影响力。

    恰逢其时,熊白洲心有猛虎,聚拢人心,准备取而代之。

12、良才出世

    鲁昌烈魁梧凶悍,冷冷的扫了一眼屋里的几个人,然后说道:“外面的传言你们知道吗?”

    孙勇豹脑袋还是昏昏沉沉,他打了个哈欠,随意问道:“外面有什么流言?”

    鲁昌烈拎起一个还趴在沙发上睡觉的马仔,扔在地上大声吼道:“有个叫熊白洲的狗崽子,放话要搞死我们,怎么我回家一个月,这里他妈的就能变天了!”

    “大哥,你知道这事不?”鲁昌烈径直问道。

    孙勇豹揉揉眼睛,在床上想了一会,心不在焉:“这事我早知道了,还叫柱子过去看了看,就是几个小孩子胡搞,不用一般见识。”

    这时,有个马仔站起身,陪着笑脸道:“烈哥,我去瞅了,就是几个小崽子在吓唬人,成不了事的。”

    “啪”的一巴掌,这个叫柱子的马仔被鲁昌烈扇的脸都肿了起来。

    鲁昌烈站起身,恨铁不成钢说道:“人家都他妈要打上门了,你还说成不了事。”

    说完,鲁昌烈大踏步走了出去。

    鲁昌烈心中只有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感,原来好好的一个辽东帮,沾上毒品后,垮的比地震还快,但他颇为忠义,既然老大孙勇豹那边的靠不住,他准备自己出手解决熊白洲这个团体。

    工棚里,柱子捂着流血的嘴角,委屈的看着孙勇豹。

    孙勇豹心里也不爽,鲁昌烈在自己面前打小弟,太不把这个老大放在眼里了。

    但孙勇豹有点城府,而且观察鲁昌烈的态度,似乎真的很重视熊白洲,他决定自己亲自去看一看,如果真的很严重,就顺手拔掉那伙人。

    孙勇豹抬头看了看柱子,沉声道:“去附近的诊所开点药,老二脾气暴躁,你别放在心上,改天我亲自去会一会熊白洲那个狗崽子。”

    柱子听到孙勇豹不给自己出头,知道这巴掌就算白挨了,但也恨上了鲁昌烈。

    鲁昌烈能知道熊白洲,自然有心腹小弟告诉他的,而且还把熊白洲那个团体的人员挨个介绍一遍。

    鲁昌烈心里默数:熊白洲、刘大祥、盛元青、高洪、马德胜、魏武、张浩。

    熊白洲是跟着一大帮乡亲过来的,而鲁昌烈就是靠老乡抱团发迹的,所以心里有点忌惮这种人,没有直接去找熊白洲。

    想了想,鲁昌烈决定去找魏武的晦气,魏武在这里没什么老乡,以前还被辽东帮的人教训过。

    鲁昌烈打定主意,过两天就去找魏武的麻烦,也顺便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老子这次要把魏武的腿给打断”,鲁昌烈心里这样想着。

    在这里打工的,大部分都是老乡介绍来的,但也有孤身一个人的。

    熊白洲这个施工队就有一个这样的,叫陈庆云,18岁。

    但他比较怪,打牌他不参与,聊天讲段子他不参与,整天除了工作就是打拳。

    没错,就是打拳,一板一眼,一拳一脚。

    熊白洲有一次看到后,就问乔五,乔五说道:“那个人啊,原来据说是在少林寺里学武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来我们队里做活了,你离他远点,他这里有点问题。”

    乔五说完,指了指脑袋。

    但熊白洲观察了几次,觉得不像,这陈庆云干活也比较认真,只是不怎么管其他人的事罢了。

    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格调比较高,沉浸做自己的事。

    这种性格在群体里是注定要受到排挤的,所以他现在住的宿舍都是靠近厕所的那个位置。

    以前熊白洲递过几次烟给他,但陈庆云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根本不接受。

    熊白洲也不恼,对这个少年还颇有兴致。

    上一世熊白洲和陈庆云都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两个孤僻少年,只不过一个沉迷武术,一个沉迷王连翘,彼此毫无沟通。

    但是现在,晚上11点,熊白洲正和一大群人站在陈庆云的床前。

    床上的陈庆云青筋暴起,双眼紧闭,两手抓住铁制的床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嘴唇也咬出了血,显然在忍受莫极的痛苦。

    不过陈庆云承受能力很强,顶着一头的冷汗,就是一声不吭。

    有人想过去摸他额头,以为发烧了,没想到手刚触到陈庆云的额头,陈庆云突然睁开眼,迸射出凶狠的目光。

    这样一来,别人就不乐意了,人家和陈庆云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彼此又没什么交情,既然陈庆云拒绝,很多人看看热闹就离开了。

    但是熊白洲没有走,他有后世积累的一点医疗经验,判断这不是发烧,这可能是急性阑尾发作。

    如果把陈庆云丢在这里不管,他能活活疼死。

    想到这里,熊白洲走上前,陈庆云也死死的盯着熊白洲。

    熊白洲视而不见,附下身子,拍了拍陈庆云的脸,说道:”别瞪我,你可能得了急性阑尾,我不救你,你说不定要死在这里,所以我现在要带你去医院。“

    陈庆云被熊白洲这样嚣张的拍脸动作,气的身子扭来扭去,但急性阑尾又让他疼的说不出一句话。

    刘大祥在旁边看见了,不乐意的说道:”熊哥,这小子狗咬吕洞宾,我们别管他了,让他疼死在这里算了。“

    熊白洲摇摇头,对刘大祥说道:”你去找个推车,我们送他去医院。“

    刘大祥还要张口。

    熊白洲一皱眉头:”去啊,别愣着!“

    车来以后,熊白洲和刘大祥准备搬人时,陈庆云还靠仅剩的一点力气在挣扎。

    看到陈庆云这么不配合,熊白洲心里有火,上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大吼道:”老子是在救你,你他妈再动一下,信不信老子用绳子把你捆起来!“

    听到这句话,陈庆云”呼呼“的喘着粗气,睁大眼睛瞪着熊白洲,却也不再挣扎了。

    工地附近的小诊所已经关门了,熊白洲要推着小车去更远的医院。

    刘大祥看着远处的夜色,有点犹豫,道:”熊哥,我们真的要去吗?“

    熊白洲擦了擦汗:”别那么多废话了,顺便去找你叔借200块钱,就说我借的。“

    40分钟后,熊白洲终于跑到最近的医院,一查,陈庆云果然是急性阑尾炎。

    医院马上准备手术,熊白洲交完钱,心里却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个病只要送的及时,很快就能恢复,都不需要别人陪护。

    第二天晚上,熊白洲化身熊政委,刚刚和手下的几个马仔开完会,陈庆云就直接闯进来。

    陈庆云看着熊白洲,只说了一句话:”你为什么要救我?“

    又冷又硬。

    盛元青抹起袖子就准备出手。

    熊白洲拦住盛元青,拍了拍陈庆云的肩膀。

    ”我这里缺个人,你就留下帮我吧。“

    正所谓”灵胎本非池中物,一朝凤鸣天下知“。

13、缠绵刑杀

    无心插柳柳成荫,正是现在熊白洲的心里体会。

    本来救助陈庆云,是熊白洲动了恻隐之心的结果,但目前来看,至少有两个好处:

    一是陈庆云的忠心,陈庆云这种偏执的人,人生字典里可能就没有”背叛“这个词。

    二是人望,大家都觉得陈庆云一没钱二没权,熊白洲能在大晚上送陈庆云去医院看病,这只能说明熊白洲是个好人。

    半个月前,熊白洲放出风声要铲掉辽东帮时,别人都觉得他好斗争勇;现在话风一转,熊白洲又变成古道热肠。

    这就好比从杨过变成了郭靖,一是爱憎分明的任侠,一是侠之大者的宗师。

    就连去打饭时,王连翘都主动开玩笑道:”最近你名气都快赶上了刘德华啦。”

    今天的王连翘穿着一件青绿色的连衣裙,腰间扎着细细的牛皮带,完美的衬出纤细的腰肢和高耸的胸部,裙下露出的小腿,细腻又嫩白,晃的熊白洲眼花缭乱。

    熊白洲咽了一下口水,不敢继续盯着看。

    王连翘自然察觉熊白洲不怎么老实的眼光,她“哼”了一声,然后对熊白洲说道:“吃完饭别走开,我有话要问你。”

    熊白洲点点头,端着小山一样的肉菜离开了棚搭,后面的刘大祥一脸敬佩和羡慕。

    王连翘有着一般女人没有的直爽和大气,她真的想做一件事,就不会顾及所谓的风言风语。

    所以她毫不在意的带着熊白洲来到工地附近的石块上,她挽着裙摆坐下,露出一双晶莹可爱的玉脚。

    熊白洲心想这个女人真是一颦一笑都能散发出女性独有的美丽。

    王连翘坐下后,看着熊白洲道:“你是不是真的要和辽东帮打架?”

    熊白洲不直接回答,反而说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王连翘神情变得认真,也加重了语气:“以前我以为你们年轻人只是想出风头,才故意那样说。但如果你是真的想打,我劝你还是收手离开。”

    熊白洲反问:“为什么?”

    王连翘也很耐心,回道:“辽东那帮人,孙勇豹虽然是老大,但他沾上了小白,这辈子就完了,但鲁昌烈回来了,我听说这个人打架很厉害,施工队里不少人都被他打断过手脚。”

    熊白洲点点头,但他不肯说自己的盘算,顺着王连翘的口风问道:“我能走去哪儿?”

    王连翘以为熊白洲肯听话,颇为高兴,道:“我哥有几个朋友也是做建筑的,我可以介绍你过去那边干活。”

    熊白洲听了,认真的说道:“那我以后不是见不到你了吗?”

    王连翘听到这句话后,楞了一下,半响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娃儿才多大,也学人家表白,你知道爱情是啥子玩意哦。”

    熊白洲被取笑,也不以为意,反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木制品,递给王连翘,说道:“最近做了一个小玩意,送给你,连翘姐。”

    王连翘接过来,是一块巴掌大小的木制画屏,正面歪歪曲曲的雕刻着一朵花,旁边有两个小字“连翘”。

    反面还有几个字,似乎是一行诗句“一枝连翘惊诧开,几笔嫩绿示春来”。

    画屏顶端还细心的穿了个孔,一条红绳安静的系在上面。

    如果从手工技术上来讲,只能算是个失败品,但想到这是一个男人细心雕琢的成果,点点情意不言而喻。

    王连翘好像很喜欢这个画屏,在手中来回把玩,然后看了看熊白洲,笑着问道:

    “你喜欢我?”

    熊白洲摇摇头,诚恳的说道:“我只是想看着你笑。”

    熊白洲不走正常套路,这个回答完全出乎王连翘的意料之外。

    王连翘的脸居然难得的红了下,然后川渝的女人的泼辣又显示出来,似乎完全忘记刚才说了什么,转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走,准备好了和我提前说下。”

    熊白洲摇头:“谁说我要走?”

    “那你还是要打?”王连翘脸色有点担心。

    熊白洲站起身,眺望远处的夕阳染红了云朵,变成晚霞,挂在天边,迤逦多姿。

    “当然要打,我不仅要打,而且一定会打赢!”

    铿将有力,掷地出声!

    王连翘看着熊白洲的背影,心中突然有一点骄傲。

    不过,她嘴上却不屑道:“也不知道你们男人天天争来争去,到底是为了什么,想征服全世界吗?”

    熊白洲笑了笑,说道:“男人要靠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

    “那鲁昌烈怎么办,他打架很厉害。”

    “没关系,我最近刚招安了一个少林高手,能抵得上两个鲁昌烈。”

    陈庆云打架的确很厉害,至少骄横的盛元青在陈庆云面前就是颗小白菜。

    盛元青从各个方面,甚至扳手腕都试过了,发现无一对手,也就死心了,反而真心实意的佩服起陈庆云的功夫,陈庆云好歹是少林弟子出身,正儿八经练过的,野路子再厉害也打不过正规军。

    不过陈庆云这人有傲气,除了熊白洲的话,其他人都不怎么瞧得上,就连刘大祥这种熊政委门下的老资格马仔也不愿意搭理。

    熊白洲也不觉得奇怪,有本事的人多少有点傲气,自己这个政委多注意队伍里其他同志的情绪就行。

    三日后的一天早上,熊白洲刚刚吃完早饭,张浩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气都没有喘匀,就说道:“熊,熊哥,魏武被打了。”

    熊白洲心里一紧,飞快的冲出门,陈庆云和刘大祥紧跟在后面。

    熊白洲找到魏武时,打人的辽东帮已经走了,只剩下满脸血迹的魏武躺在地上呻吟,熊白洲背起魏武就去了诊所。

    “腿断了,其他都是皮外伤,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三个月不能下地。”

    魏武听到医生的诊断后,脸色一黯,不能工作就意味着没收入,他家里还有弟弟妹妹。

    这时,其他人都陆续赶到。

    熊白洲上前安慰道:“别担心,你不能工作,我熊白洲养着你,你弟弟妹妹上学的钱我来搞定。”

    魏武声音哽咽:“熊哥,我”

    然后熊白洲走出医务室,外面突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熊白洲在走廊上点上一根烟,静静的看着风雨不吱声。

    盛元青心中憋闷,开口道:“熊哥,我们怎么办,这事不能忍。”

    熊白洲没有回话,等抽完最后一口烟后,吐出两个字:“做事!”

    当是时也,立秋,凉风至,主刑杀。

14、釜底抽薪

    熊白洲对这次冲突早做了准备,一行人冒雨回工地宿舍,眼睁睁看着熊白洲从床底拖出一袋铁器,有钢筋条、水泥木棍,还有两把亮闪闪的朴刀。

    这些都是熊白洲悄悄准备的,就连整天跟在身边的刘大祥都不曾察觉。

    熊白洲面无表情,率先捡起一把朴刀,然后又对其他人说道:“你们也过来一个拿刀。”

    蠢蠢欲动的盛元青刚要踏出去,没想到有一人比他更快,陈庆云已经迈步过来抄起了朴刀。

    盛元青看到是陈庆云抢在自己前面,也没说什么,转而拿起一条水泥棍,神色狰狞桀骜。

    熊白洲看了看这群面孔,做最后一次战前动员,话很少,只有两句。

    “赢了吃肉喝汤,输了打包回家。”

    干!

    一行人手执凶器,顶着越来越大的雨水,来到了辽东帮的门前。

    在熊白洲他们浩浩荡荡出发时,已经有人通知了孙勇豹。

    此时,辽东帮的人也在雨中排成一行,足足有12个,每个人手上都拿着重器。

    熊白洲一步一步走到这些辽东人前面十几米才停下,这么近的距离,彼此都能看清对面的脸。

    孙勇豹眯着眼打量下熊白洲,不屑的笑道:“你这狗崽子才多大岁数,还在吃奶吧。”

    辽东帮的人都跟着笑起来。

    盛元青大棒一挥,站出来吼道:“孙勇豹,你敢再多废话一句,老子锤死你个狗日的。”

    鲁昌烈凶残的回应:“一会把你们腿全部给打断,都去医院里陪着魏武。”

    熊白洲往前走了几步,举着明晃晃的朴刀,喝道:“孙勇豹,你就是个孬种,从来只会人多欺负人少,鲁昌烈还算勉强算个人渣,你他妈就是个吸白粉的畜生,早点让位算了。”

    熊白洲这是摆明了挑拨离间。

    鲁昌烈从没想过要当辽东帮的老大,因为他只会打,而孙勇豹不仅能打,还可以动脑,但鲁昌烈听到熊白洲这样一说,想起不听劝告执意抽毒品的孙勇豹,心里的某个地方突然动了一下。

    不过,大敌当前,鲁昌烈也不能去细想。

    孙勇豹听到自己被骂成“吸白粉的畜生”,拿起水泥棒吼道:“干死这群狗崽子。”

    鲁昌烈第一个冲上来,目标是熊白洲,不过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陈庆云!

    鲁昌烈轻蔑的啐了一口,反而脱掉上衣,露出一身的肌肉疙瘩。

    陈庆云看到后,把朴刀往地上狠狠一插,刀刃直接插进去半尺,露在外面的刀柄还在嗡嗡晃动。

    这表明,你不用凶器,我也不用,赤露露的挑衅。

    鲁昌烈大吼一声,就向陈庆云扑来。

    熊白洲看两人缠斗一起,一抹脸上的雨水,提刀就向孙勇豹冲去。

    两边的大佬都斗起来了,小弟自然不能落后,虽然辽东帮的人数要多5个,但优势反而在熊白洲这边。

    一是魏武被打断腿,熊白洲这边的人心里都带着恨,属于“哀兵”,哀兵必胜;

    二是辽东帮在孙勇豹带领下,沾上了毒品,这东西只要沾上了,体力和意志力都会下降的很快;

    三是盛元青太过勇猛,在鲁昌烈被缠住的情况下,盛元青就没有了对手,他一个冲步就把辽东帮的马仔砸翻倒地,又立马去寻找下一个对手。

    再说熊白洲这边,他举起朴刀,对着孙勇豹面门就砍过去。

    毫不犹豫,干净利索。

    这一刀,既是对前一世畏缩生活的割舍,也是对新生活的向往

    新世界,应该属于我熊白洲!

    “”的一声,熊白洲的朴刀被孙勇豹死死的架住。

    熊白洲“哼”了一声,收回刀,铆足力气再次劈下。

    一连劈了几刀后,孙勇豹这嗑药的身体就逐渐受不住了,而熊白洲因为长时间劳动的原因,体内的能量似乎越来越多。

    终于,只听“咔”的一声,孙勇豹的水泥棒被斩断,他也被余力震倒在地上,而熊白洲的刀也断成两截。

    熊白洲干脆扔掉了半截刀柄,扑到孙勇豹身上,拳头夹着雨水,就往孙勇豹脸上招呼。

    刚开始孙勇豹还挣扎格挡,后来被打的索性不动了

    熊白洲这边结束了战斗,再看看其他人,陈庆云制住了鲁昌烈,他把鲁昌烈死死的按在地上。

    盛元青大概是打的最兴奋的人了,身上好几处挂彩,但依然精神昂扬,他今天一人就挂掉对面几个。

    刘大祥、马德胜、高洪、张浩身上都不同程度受了点伤,不过依然还能站立,而对面的辽东帮还坚持能站着的只有三个,其他人都躺在地上呻吟。

    盛元青他们自然也看到了熊白洲打到了孙勇豹,一种胜利的喜悦感都涌上了心头。

    熊白洲站起身,呼出两口气,看了看满脸是血,一动不动的孙勇豹,走到盛元青身边,拿过他手里的水泥棒,慢慢走回去。

    鲁昌烈似乎猜到了什么,大声呼喊

    “这一棒,是替魏武还给你的!”

    只听“咔喳”一声,孙勇豹左腿被生生打断,他本人则一声不吭,直接疼的昏了过去。

    盛元青被这一幕刺激到双眼充血,捡起另一根木棒,就要去断鲁昌烈的腿。

    熊白洲却拦住了他,盛元青对熊白洲的话还是听的,他蹲下去抓起鲁昌烈的头颅,说道:“今天你运气好,熊哥不让我动你。”

    鲁昌烈被陈庆云制住,想挣扎却动弹不得。

    熊白洲打倒了孙勇豹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四散。

    几个当事人却安逸的坐在大排档里吃饭,尽管身上包着伤口,但脸上的笑容却遮不住。

    吃到一半时,高洪突然问道:“熊哥,今天你为啥拦住元青。”

    其他人听了,也都非常好奇,这明明是一个好机会,却白白放走了鲁昌烈。

    熊白洲笑了笑,解释道:

    “弹簧,你们都知道吧,外面给的压力越大,弹簧就压的越紧,稍微不注意,可能就要崩出来伤到自己。但是,如果把弹簧两头抓住,向两边不断拉伸,弹簧没有了反弹的力量,最后也就失去了伤人的可能。“

    ”辽东帮今天虽然被我们打退了,难保这帮人最后来个鱼死网破的反扑,那受伤的可能就是我们了。”

    刘大祥听了,暗自揣度:也对,万一那帮疯子埋伏自己,我又没陈庆云那功夫,说不定真的要被捅死,涉及自身安全,他连忙问道:“熊哥,那现在怎么办呢?”

    “我留着鲁昌烈,就是为了一劳永逸的解决辽东帮。”

    “为什么这么说?”

    “老大受伤瘸腿,老二却安然无恙,这叫主弱臣强,再来个釜底抽薪,辽东帮自己就能原地解散。”

    面对将信将疑的众人,熊白洲也不多解释,只是说道:

    “你们放出风,就说我准备宰了孙勇豹,不想死就来谈判。”

15、环环相扣

    工棚内,孙勇豹左腿裹着厚厚的石膏,旁边站着叫柱子的小弟。

    柱子前几天让鲁昌烈扇了一巴掌,脸上到现在还没消肿。

    “你是说,我腿给打断后,熊白洲却不让人打鲁昌烈?”孙勇豹吊着三角眼,有点怀疑的问道。

    柱子指天发誓:“不止我一个人看到,周三和李二奎都看到了,豹哥你不信可以去问他们。”

    孙勇豹“嗯”了一声,点点头又问道:“外面还有什么情况?”

    柱子瞟了孙勇豹一眼,小声说道:“还有,还有就是熊白洲扬言要杀你”

    “大点声,你他妈嗓子放家里了吗?”

    柱子被吓的一哆嗦,大声说道:“熊白洲说他要来杀你,除非两家能凑一起谈判。”

    “杀人就是扯淡的,他就是为了谈判,还不是看老子拿的钱多,他眼红了。”孙勇豹不屑的说道。

    柱子陪着小心,问道:“那我们要去谈还是继续打?”

    孙勇豹和鲁昌烈的最大区别就是孙勇豹能动脑子,而鲁昌烈就一个纯粹的打手。

    孙勇豹低头沉思了一会,道:“谈,现在我们打不过他们,熊白洲那狗崽子要分点好处,必须要让出去,等老子身体养好了,再想办法搞死他们。”

    不得不说,虽然孙勇豹崛起有一定的偶然性,但不可否认他的眼光和手腕,能够结合实际情况分析敌我优劣,也能屈能伸。

    “那叫谁去谈判”,柱子有点期待。

    如果能去担当谈判的角色,一定程度上也说明在这个团体里的地位。

    孙勇豹审视了柱子一会,心里略盘算,还是道:“去把老二过来。”

    退一万步讲,鲁昌烈就算心里有其他想法,但名声是实实在在打出来的,谈判时有足够的分量。

    孙勇豹看了一眼畏畏缩缩的柱子,无奈的摇摇头。

    鲁昌烈很快过来,看了一眼孙勇豹,问道:“豹哥叫我什么事。”

    孙勇豹散了根烟:“老二,外面的消息你听说没有?”

    鲁昌烈闷声道:“熊白洲这狗崽子说要来杀你,我看多半是吹的。”

    孙勇豹点点头:”杀人他们自然没胆量,不过是逼着我们去谈判,就是看咱们赚的钱多,眼红而已,要分赃。“

    鲁昌烈问道:”那我们要不要谈?“

    孙勇豹刚想说”当然要谈“,话到嘴边突然改口:”老二你觉得呢,是谈还是打?“

    鲁昌烈毫不犹豫:”当然继续打,我们好不容易拿到钱,不能就这样给他们。“

    孙勇豹听了,心里“腾腾”上火,你都给人按在地上了,再打下去辽东帮的老本都要打没了。

    但孙勇豹现在腿断了,很多事都需要这个四肢健全的二把手撑场面,孙勇豹藏住气说道:“老二,古话说能屈能伸,现在的形式对我们很不利,不如分点好处给他们,等熊白洲那群狗崽子不注意的时候,我们再突然出击搞死他。”

    鲁昌烈听了不吱声,连续抽了几口烟后,才说道:“你是大哥,我听你的,那几几分成。”

    在烟雾的遮掩下,孙勇豹不断审视着鲁昌烈。

    几几分成的问题,孙勇豹早有想法,答道:“五五是底线,如果能谈到六四,就是赚的。”

    鲁昌烈听了,点点头表示知晓,然后推开门径直走了。

    “豹哥,烈哥就这样走了,也不关心下你的腿。”

    “闭嘴,老子心里有数。”

    走在外面的鲁昌烈,心里也是抑郁,如果孙勇豹不吸毒,辽东帮怎么可能被逼着分钱,想到这里,鲁昌烈心里也开始归咎孙勇豹

    谈判的时间和地点很快说好,辽东帮来的果然是二把手鲁昌烈,但当他走进房间时,发现熊白洲和陈庆云都在。

    鲁昌烈皱着眉头:“不是说好一对一谈的吗,你们怎么两个人?”

    熊白洲平静的说道:”门就在后面,你要不谈,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鲁昌烈有点功夫底子,单独和他谈判,熊白洲担心会出现意外,为了保险起见,就把陈庆云捎上。反正现在自己是”战胜方“,有权利申请一些特殊要求。

    果然,鲁昌烈压住火气坐了下来,冷冷道:”那怎么谈,划个道吧。“

    熊白洲不慌不忙,抽出一支烟点上,也扔了一根给鲁昌烈。

    鲁昌烈看了看是大前门,轻蔑的说道:”我抽不惯这种烟。“

    熊白洲也不恼火,缓缓的吞云吐雾。

    抽完一支,又抽了第二支。

    第二支抽完,鲁昌烈忍不住说道:”不是说来谈判的吗,要抽烟滚回家抽去。“

    陈庆云冷冷道:”你说话客气点。“

    这时,熊白突然站起身走向门外,陈庆云也跟在后面出去。

    鲁昌烈一愣,连忙站起来,问道:”你们到底谈不谈判?“

    熊白洲转头笑笑:”我们已经谈完了。“

    ”老二,你们谈了什么“

    ”什么都没谈,进去就抽烟了“。

    ”老二,都这时候了,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没谈判光抽烟了。”

    孙勇豹觉得鲁昌烈在欺骗他,暗中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交易。

    这时,有小弟慌慌张张跑进来,惊恐的说道:”豹哥,烈哥,熊白洲带着人过来了,手里还拿着刀。“

    孙勇豹听了,狐疑的看着鲁昌烈。

    鲁昌烈立刻站起身:”我出去看看。“

    熊白洲这次来并不是找事的,因为除了刀以外,他还带了快石头,然后摆好架势,”唰唰唰“的开始磨刀。

    鲁昌烈带着人过来看到这一幕,暴跳如雷:”熊白洲,你他妈在这里磨刀做什么?“

    盛元青在旁边:”老子在哪里磨刀,需要你管吗?“

    鲁昌烈转头怒视盛元青,鲁昌烈根本没把盛元青放在眼里,只有陈庆云能给他压力。

    恰巧,陈庆云也在。

    这时,熊白洲慢悠悠说道:”我在履行谈判的结果。“

    鲁昌烈愣了一下,问道:”我们谈了什么结果?“

    ”做掉孙勇豹,让你当老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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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贯家财的地产商意外重生1994,在这个激昂年代里,熊白洲崛起草莽之间,阅遍世间芳华,千帆过尽,俱留枭雄本色。群号:601246758大时代1994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时代1994,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时代1994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