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8、深夜的酒后三问
路远非的撤资比较突然，其实也有点无奈。
从家电产业联盟内部传来的消息，据说路远非前几天很认真的提过一个建议，他从外面引入资金扩大自己的资金占比，争取占据67%以上的股权，另外打算改变国美、苏宁、大中等家电企业在联盟里的的架构。
不过这个提议被张进东和黄光玉拒绝了，路远非的意图很明显，67%以上叫绝对控股权，那时路远非就可以不经讨论直接做决定，改变架构其实就是收编的另一种说法。
本来这个联盟成立时，虽然名义上路远非是董事长，但是其他下属各个企业的基本权利都是一致的，现在突然听到路远非要收购企业，肯定没有人愿意答应。
路远非看到这个结果，点点头也没有继续劝说，似乎只是提了一下，没有人愿意支持那就略过。
其实这是路远非在尝试最后一次拯救家电产业联盟，如果拳头能够捏在一起，确立一个核心领导人物，所有资源调配得当，那么和周美电器扳下手腕也是可以的。
就算输了也不难看，至少能够保住江东省的地盘。
虽然现在江东省的市场还没有丢失，浙杭省也还有竞争空间，可是如果每个人还只顾着考虑自己的利益，私心过重，以周美电器的团队协作能力和执行力，联盟其实迟早都会散掉的。
倒不如趁着现在还有几分情谊，大家早早的一拍两散，那以后见面还有笑脸，如果真的被周美电器耗光了耐心，说不定还要为利益争吵起来，路远非想想都觉得心累。
这种几方势力合纵的联盟，只有盈利才能确保凝聚力，失败一次人心思危之下也就没有信任度了，正如熊白洲早早的断言，家电产业联盟可以同富贵，但不能共患难。
路远非准备撤资的前一个晚上，好友杜建安拿着一瓶芝华士和两个高脚杯找到他。
本来这种洋酒需最好要兑一些绿茶或者可乐等软饮调和，或者至少也要加一些冰块，不过那是品酒的做法，现在这两人都没有太多的兴致。
饱满琥珀色的芝华士盛满在高脚杯里，轻轻摇晃以后，略微粘稠的液体就附着在杯壁上，然后缓缓的下滑并在杯子里留下一道油性的痕迹。
路远非一言不发的连喝三杯，感觉胃里好像流进一团细细的火苗，说话间马上带着一种浓烈的酒气。
杜建安也不拦着，默默陪着路远非连喝三背，然后认真的问了三个问题。
“你现在的心里状态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撤资让自己脸面上非常难看，有没有想过对名声的影响？”
“从这个行业撤资后，将再没有人能够挡住周美电器，你能否心平气和的看待这件事？”
“撤资后，你的打算是什么？”
思维问题的逻辑一般是“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做”，其实杜建安这三个问题也有差不多的性质，而且还包含了朋友间的关心。
虽然杜建安晓得路远非是对这个联盟太失望所以才准备离开，但是外人看来是路远非再次被熊白洲赶走，甚至抱团形成的联盟都被活生生打散了。
离开了路远非这个投资人和中间人，这个家电产业联盟就没有了联系的纽带，分家是不可避免的结果，这一点路远非和杜建安都是知道的。
路远非端起高脚杯在手里熟练的转动，眼神盯着黄澄澄的透明酒水不说话，脸色居然没有一丝醉态，然后抬起头看着杜建安平静的说道：“创办精安电器之前，我很看重自己的面子，可是被熊白洲逼着狼狈关门后，心态上已经非常平和了。”
“现在也没有外人，我也不妨直说，熊白洲是我遇见过最厉害的商人，在杭城开设旗舰店的情况下，他仍然紧紧控制周美电器的发展步伐，以服务质量为先，慢慢完善周美电器在杭城的保障体系，一周多以来只开了一家普通门店。”
“这也是第二个问题的答案了。”路远非悠悠的说道：“有熊白洲把舵周美电器，我就算还在这个行业里也是拦不住的，所以与其还在这个泥淖里观察，不如早早的跳出去。”
“那时以局外人的身份，说不定还能从周美电器的发展规划中得到一些启示。”路远非再次喝光第四杯芝华士，嘶哑着嗓子说道。
杜建安看着好友脸色布满了萧条，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关于你说的第三个问题。”路远非继续说道：“韩国三星想在大陆找个合适的代理人，他们在大陆的专员李河托关系找到了我，询问我有没有这个意愿？”
“你要给棒子做事？”杜建安皱着眉头说道。
路远非和他都是红色子弟，家族里还有人打过抗美援朝战争，杜建安觉得和熊白洲的竞争至少还是内部的，但是将棒子引进来做什么。
路远非很不屑的摇摇头：“棒子算什么东西，他们想利用我在国内的资源，我也想借用他们的产品，大家是合作关系，谁也别想命令我！”
杜建安默然点头，再次问道：“他们有什么先进的产品值得你代理？”
“手机，我觉得这一块以后的市场很不错，而且和熊白洲的电子厂没有竞争关系，他做他的vcd，我做我的手机。”
有些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非常奇怪，如果路远非知道爱声电子厂现在正积极的引进晶圆厂，下一步也是准备迈向手机业务时，不知道会怎么想。”
可能就算熊白洲也得感叹一声。
“路先生，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的重逢啊。”
路远非的撤资静悄悄的，只有联盟内部的管理层才知道，这也是路远非愿意给大家留一个面子，如果他大张旗鼓的撤资，联盟崩的会更快，甚至都不会留给苏宁电器调整的时间。
路远非离开后，联盟果不其然的分离崩析，张进东继续以往小富即安的状态，不仅没有和周美电器竞争的心思，而且还主动避开锋芒。
熊白洲知道联盟内部的变动后，马上准备离开浙杭，粤城还有太多事等着自己处理，家电产业联盟被打散后，熊白洲在这里的意义也不大。
刘庆锋很谨慎的询问下一步策略，因为熊白洲离开的太果断，甚至都没有交流以后的发展思路。
坐在头等舱的熊白洲只回复两个字，然后关机闭目养神。
刘庆锋收到信息后，笑了笑脸色也轻松起来，这两个字蕴含了大老板的性格特点，也显示出周美电器以后的行动方案。
荧荧绿光的手机屏幕中间，显示着熊白洲发过来的两字词语。
“平推！”
599、不忘初心，再踏征程（谢谢这货要逆天啊的打赏）
路远非从家电产业联盟撤资的影响是巨大的。
首先，联盟本身散掉了。
因为这个联盟的成立有一定的偶然性，其实也出乎熊白洲意料之外，两位出资股东路远非和万雪松对熊白洲有私仇，黄光玉和张进东对周美电器有公仇，再加上家电零售的确是非常赚钱的朝阳产业，所以在路远非组织下联盟正式成立。
一是报仇和抵抗，二是赚钱和盈利。
现在路远非这个枢纽人物离开了，联盟内部没有人能够挑起这副担子，各方势力清理完资本后分别和平退出。
其次，国内家电零售连锁行业再也没有办法组织像样的反抗行动了，也意味着整个行业的彻底“沦陷”。
以前这个联盟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本身也是一群商业精英在抱团，可就是这样的前提还被熊白洲击溃，以后也不会再有人牵头抵抗周美电器的“文化入侵”。
而且站在熊白洲和周美电器管理层的角度，有这样的前车之鉴，他们以后也会紧密观察行业内的动态，不会再给出类似的机会。
所以在接下里的过程中，周美电器只要按部就班的以蚕食方式，先占据浙杭省，再推进新安省，然后针对江东省内的苏宁电器制定特别的促销活动，张进东很可能要眼睁睁看着苏宁电器的门店一家家关闭。
其实他已经在调整相关策略，不过也只是延缓一下被收购的时间。
等华中市场的销售脉络像华南市场那样牢固后，周美电器会缓慢而坚定的攻克鲁东、冀北、燕京等华北市场，这是国美电器的地盘，不过周美电器现在就可以提前宣告归属权了。
这就是“平推”两个字的意义，不需要太多花里胡哨的举动，行业里已经没有谁能挡得住周美电器的锋芒。
刘庆锋心里颇为感慨，从周美电器成立到现在差不多两年时间，谁能想到这个企业能够达到现在的规模。
他到现在还记得第一家中山口门店成立时的场景，虽然后来的日子里刘庆锋不知道亲手策划了周美电器多少家门店的开业，但最难忘的依然是第一家门店，恍然如梦却又清晰的刻在脑海里。
那种紧张激动的心情，始终提醒刘庆锋要“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周美电器的核心资产永远是服务。
周美电器的征程远远没有结束，先不谈“平推”占据华中、华北、、东北、西北、西南市场需要一个时间，这个过程中还要涉及上市、融资等资本行为，还有海外市场的拓展等等。
熊白洲的征程更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因为周美电器只是他旗下其中一个产业，可能当前在神秀控股里属于核心资产，但是在一些人看来都不是最重要的资产。
对于粤城市长陆崇秀来说，周美电器比不上爱声电子重要，因为后者涉及的是晶圆厂和高新技术产业园的整体框架，这是改变城市产业结构的规划。
熊白洲在白云机场落地后，接到的第一个电话不是王连翘的，也不是郭子娴的，居然是粤城市政府秘书长姜宏立的，他的声音居然还有几分欢呼雀耀：“熊老板，终于打通您的电话了。”
熊白洲在杭城的时候就接到过陆崇秀电话，不过那时他正在应付家电产业联盟，很多话都没办法说清楚，而且陆崇秀的意图很明显，无非是晶圆厂的事情。
“领导有什么指示？”熊白洲在电话里客气的问道。
“陆市长想一起吃个饭，您晚上没什么事吧？”姜宏立连忙说道。
熊白洲想了想：“吃饭问题不大，不过现在正是下班的晚高峰，说不定会堵车，不如明天约个时间吧。”
没等姜宏立回话，陆崇秀主动把电话拿过去了：“白洲，今晚你就算有再重要的私事也要往后面推一推，国家计划委来粤城考察的时间定下来了，就在这个月底。”
“不和你碰碰头，说真的我心里没底啊。”陆崇秀摇摇头说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协商和沟通，国家计划委终于决定在月底来粤城，而且还是一位副主任亲自带队，足以体现国家的重视程度。
陆崇秀已经不止一次熊白洲了，但他不是在香港，就是在杭城，听说周美电器还在杭城还开了第二家旗舰店，生意又是异常的火爆。
周美电器发展的红红火火，陆崇秀其实还有点担心，他害怕熊白洲忽略了晶圆厂项目，但是以熊白洲现在的社会地位，陆崇秀也不能强迫命令他履行一些职责。
不过唯一让陆崇秀感到安慰的是，恒基地产在番禺产业园的基建速度达到了自己要求，一条条泥泞路面慢慢的变成了笔直的柏油路面，一座座厂房的拔地而起，尤其产业园中心地带爱声电子厂附近的建设更是完善，这是计划委考察的重中之重。
当初陆崇秀冒险将10个亿的财政提留款预先拨给恒基，这笔钱对于200平方公里的基建属于杯水车薪，但是这个举动体现了市政府的支持。
从反馈来看，恒基还是从大局出发，前期至少垫付了30多亿的资金，其实这也是郭子娴一开始不同意熊白洲拖欠还款的原因。
恒基的资金链虽然充足，但是被产业园拖住了步伐。
不过晶圆厂和产业园尤其重要，现在国内高新技术产业还处于起步不久的阶段，以燕京、申城和粤城属于第一梯队，建邺、杭城、江城属于第二梯队，但是国内的第一梯队在世界上却非常落后，比如在微电子领域粤城几乎拿不出一两家摆到台面上的高新科技企业。
陆崇秀能够担任粤城的市长，其实已经打通了迈向更高层的台阶，目前来看就是缺少一些耀眼的政绩，不过晶圆厂和高新技术产业园让他看到了机会。
如果在粤城发展出一个以电子产业为主的大规模高新产业群，不要像现在这样成为海外电子厂商的加工厂，完全可以看成陆崇秀领导粤城高新技术产业走向新篇章。
挂了电话后，陆崇秀站起身从办公室窗户仰望着天边的晚霞，感叹着说道：“这是整个粤城的新篇章和新征程啊。”
600、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粤城晚高峰非常堵塞，从白云机场去往东风中路的市政府要经过几条主干道，所以一直到晚上7点半才到达市政府附近的酒店门口，远远的就看到陆崇秀和姜宏立在等候。
熊白洲对盛元青吩咐一声：“一会我们吃饭的时候，你悄悄挑几件杭城的特色伴手礼放进陆市长车里。”
熊白洲在杭城应酬很多，当地的政企名流也见了不少，别人偶尔会赠送一些价格不菲，而且很有纪念意义的礼物给熊白洲。
比如说狮龙云井茶、西湖丝绸、还有一些古代文人骚客用过的雅扇。
陆崇秀未必喜欢这些，熊白洲一开始也没准备送给他，不过为人处世是熊白洲的个人标签和招牌之一，这个名头他要继续维持的。
不仅如此，熊白洲还提醒道：“记得给姜秘书长两件，总不能厚此薄彼。”
盛元青点点头表示知晓，跟在大佬熊身边，就算悟性一般的人偷学几招，可能一辈子都够用。
陆崇秀见到熊白洲很亲切，两人热情的握手说了一会话，然后才去酒店包厢坐下。
大概今晚要说的内容比较涉密，甚至很可能过线，所以陆崇秀都没有找其他陪客，就连市政府秘书长都被屏退，熊白洲也挥挥手，盛元青和高亮知趣的从包厢里离开。
果然，熊白洲都没有吃几口菜，陆崇秀就开口说道：“白洲，你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产业园的建设啊。”
熊白洲端起酒杯和陆崇秀碰了一下，这两人都习惯喝白酒，现在也没有严格的八项规定，所以桌上摆着好几瓶外表是薄薄白纸的“特供茅台”。
喝完这杯酒，熊白洲反问道：“领导怎么知道我没有关心？”
两人社会地位差不多，尤其在这种私人场合，熊白洲态度自然随意。
陆崇秀看了一眼熊白洲，不乐意的说道：“最近你去产业园的次数都没我多，陶厂长都说很久没见到你了。”
陆崇秀其实没有真的生气，而且看得出他在尽量营造出这样的氛围，说明陆崇秀今晚打算交心的聊一些事情。
不过问题还是要回答的，熊白洲也不介意透露一些自己的管理哲学：“领导，我虽然没有在产业园，但事情是正常发展的。”
“你不需要监督吗？”陆崇秀追问道。
熊白洲摇摇头：“监督是必要的，但我不会为了监督去监督，绝大多数老板管不好企业是因为他们在管人，其实管理真正的核心在于管事。”
“员工围着事赚，事情就会越做越好，员工围着人赚，老板就会越来越累。”熊白洲又和陆崇秀喝了一杯，嘴里很认真的说道：“我不要他们围着我赚，所以我去不去其实差不多。”
陆崇秀点点头，熊白洲这番话体现了这个年轻商业大亨对掌控企业的极度自信，看来自己倒有点杞人忧天，不过他仍然不放心，提醒道：“月底国家计划委就要过来了，你应该不会再出去了吧？”
“我还想去一趟川渝。”熊白洲实话实说。
陆崇秀很平静，只是问道：“川渝的项目比高新技术产业园更加重要？”
“自然没有，但是我不能把所有精力全部留在这里。”
熊白洲虽然喝了好几杯白酒，不过这种酱香型高档白酒不会醉人，绵香柔雅，以熊白洲的酒量是越喝越精神，他坦然的说道：“陆市长，就好像为政要讲政道，从商要讲商道，我的商道就是义利兼济，义就是勇于挑战天下和承担责任，做一个有责任的企业家，所以我愿意无条件的帮助国家引进晶圆厂。”
“不过企业始终还是要赚钱的，不然义做的再好，利没有关照到，没有后劲也后不下去。”
熊白洲发现陆崇秀正仔细的听着，心想难怪陆崇秀要把市政府秘书长都赶出去，原来要维持上级领导的威严，不过正好方便自己传递更多的信息。
熊白洲沿着刚才的话锋：“不管是杭城周美电器的开业，还是川渝的项目建设，这些都是为了盈利需要，也是为了补充资金更好的服务建设产业园。”
政府项目很难在前期就收到资金支持，或者在完结后，至少也要阶段性完结的时候才能拿到收益，熊白洲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自己之所以到处赚钱，只是为了填补产业园建设的漏洞，保证资金链的完成。
这句话有真有假，但是陆崇秀很难判断，只见他主动和熊白洲碰了一杯说道：“我知道你们很不容易，所以拨给了恒基10个亿，还将商业银行的组建工作交给你和郭董事长负责。”
随着交流的逐渐加深，两人说话都是直接点题，比如说这10个亿其实是违规操作，商业银行的组建其实也需要流程，至少公开遴选还是需要的，陆崇秀就差将“补偿”这个字眼说出来了。
但是这还远远的不够，先不谈商业银行前期也是需要投资的，10个亿对于产业园的基建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
熊白洲咳嗽一声说道：“为了完善产业园的内部秩序，形成一个完成的社会结构，吸引晶圆厂落户，我准备成立一个顶级国际学校，对那些高新技术技术人才的子女提供免费入学的福利，增加他们留在粤城的可能性。”
吸引人才落户是粤城市政府的职责之一，不过熊白洲似乎想的更加周全，而且建设国际顶级学校花费肯定不小。
陆崇秀听了，沉默半响然后深深呼出一口气：“番禺的地方你随便挑，到时我再和教育局打个招呼，手续和土地问题我帮你解决。”
熊白洲点点头，心想郭子婧的任务算是完成一半了，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产业园的原因，即使熊白洲想划地建学校也要欠陆崇秀一笔人情。
不过他理由依附在产业园上面，这样就让陆崇秀反过来觉得对不起熊白洲，而且陆市长还不知道筹建学校的资金，郭二小姐早就说好买单了。
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不把困难讲出来谁知道民营企业家的辛苦，总不能又让熊白洲挤奶，又不让他吃草。
长时间的用爱发电毕竟不现实，陆崇秀也担心熊白洲累到撂挑子，他替熊白洲和自己倒满，然后说道：“白洲，还剩下来这几天干脆你别去川渝了。”
熊白洲不说话，等着陆崇秀后面的内容。
果然，陆崇秀抬头看了一眼熊白洲，突然下定决心的说道：“计划委考察完毕后会拨下来一笔建设经费，按照以前的做法要在项目阶段性完工后付账。”
“不过，我愿意先给出一部分。”
601、要做生意，先会做人
熊白洲和陆崇秀从酒桌上下来已经11点了，4月份的粤城其实已经步入初夏，酒店服务员都穿起了短袖了。
夜幕里夏虫脆鸣，几许繁星陪伴闪烁着银月，淡淡清风拂过，两人的酒意都散了一点。
“领导一会要不要泡个温泉，只是单纯的醒酒，不会安排其他活动。”熊白洲笑着邀请道。
陆崇秀想了想没有拒绝，今晚两个人的谈话内容已经超过了正常往来，不过因为陆崇秀铺垫的气氛，所以也没有交浅言深的尴尬。
熊白洲马上趁热打铁，提出泡温泉来加深这种关系。
粤城有几个天然温泉酒店，不过都是在几十公里以外的郊区，驱车过去很不划算，不过在粤城市中心有一个即将开业的五星级综合商务休闲酒店，在熊白洲建议下专门建立了温泉大厅。
这就是恒基地产在珠江边上的“绿城盛世华章”，它是恒基改制后以“绿城”为品牌经营的第一家综合酒店，川渝的“绿城小镇青年”度假村可能是第二个。
这个原来的小渔村已经被灯火通明的酒店所替代，对岸的酒吧街依然热闹非凡，闪烁的霓虹灯点亮了都市的奢华，放肆地把变幻的彩色投向天空。
酒吧街虽然喧嚣，但是宽宽的珠江正好隔绝了那些震耳轰鸣的噪音，酒店在郁郁葱葱的棕榈树和榕树遮掩下异常安静。
可以想象，处于这种地理位置的酒店一旦正式开业，生意将会有多兴隆。
陆崇秀看到是恒基地产的下属产业，笑了笑没说话，熊白洲和这个香港地产企业关系真不是一般的深厚。
酒店的值班经理已经等候在楼下，熊白洲没有介绍陆崇秀身份，只是问了一句：“池子里的水怎么样？”
“您打电话以后，我们立马开始布置，保证都是初池水。”值班经理恭敬的回道，初池水就是没有人泡过的温泉。
熊白洲听了点点头，然后对陆崇秀客气的说道：“都是人工温泉池，领导不要嫌弃。”
陆崇秀摆摆手：“松松筋骨而已，又不指望延年益寿。”
两个人在值班经理的引领下进入温泉厅，陆崇秀这个级别也是见过人间富贵的，但是温泉厅里布置还是让他很惊讶。
只见数十个氤氤氲氲的温泉池飘荡着水雾，池边绿树相映，由鹅卵石组成的阡陌小道在枝叶交叉掩映下伸向远方，目光所及之处还有几座檐角翻飞的休息亭。
每个温泉池还挂着书写楹联的位置，甚至还留有熊白洲的字迹，陆崇秀心情不错，居然朗诵起来：“沐日浴月泛灵液，微波细浪流踪峥，从这幅楹联可以看出熊老板坦荡宽阔的心胸啊。”
熊白洲很谦虚：“胡诌乱写的，不过雁过留声，到时还要请陆市长留下笔墨供我们学习。”
陆崇秀笑呵呵的没有说话，现在社会环境对政府领导题字并不反对，不过题字是文人的做派，总是要点架子和面子的。
两人根据自己爱好分别去不同的温泉池，熊白洲去的是人参池，水质微黄但是清澈见底，略烫的泉水如同情人的香吻一样细腻，熊白洲闭上眼睛感受着热浪裹挟在汗毛上，全身不由自主的放松。
酒店服务员还会贴心的端来罗汉果茶，其他时候都悄悄的站在温泉厅外，他们都知道今晚这两人的身份很重要，酒店经理生怕听到一些秘密。
其实熊白洲和陆崇秀都没有交流，两人都在静静消化晚上的谈话。
陆崇秀提供了这样一条思路，熊白洲这几天镇守番禺，保障产业园的基建工作还有查漏补缺，并且调整人员组成领导小组，迎接计划委的审查。
这些国字头的部门视察完毕后，如果行政级别确定下来，随之就有相应的建设经费拨付，陆崇秀准备不按常理出牌，优先把一部分资金结算给恒基地产。
熊白洲没有询问拨付的具体数额，有些事情知道苗头就可以了，追根究底显得太过小家子气，也容易让彼此没有进退的空间。
泡了四十几分钟后，熊白洲和陆崇秀都坐在竹亭里谈话，不过这次两人默契的聊一些家庭琐事，公务已经差不多定下来了。
大家彼此都有数，私事更适合当前的氛围。
不一会儿，酒店的值班经理带着两个中年人过来，看着熊白洲说道：“老板，这是温泉厅手法做好的师傅。”
这是熊白洲的安排，他笑着接过话：“陆市长要不要试一试，到时提点宝贵意见，也算是帮助我们改进服务效果。”
陆崇秀看到是两个男人，熊白洲话又说的漂亮委婉，点点头同意了。
按摩师傅手法很精湛，每个穴位都能恰到好处的准确刺激，熊白洲年轻体质强健，当陆崇秀表情都疼的纠结起来，他只是一声不吭皱着眉头。
总之谁的形象都不太好看，但是这样又泡温泉又按摩以后，两人倒是真的密切许多。
离开温泉厅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陆崇秀却感觉精神前所未有的饱满，心情也是难得的舒畅，熊白洲总是能很好的控制交往尺度，方式上也没有明显的痕迹，就好像春风拂面，亲切又舒适。
这时，值班经理在熊白洲吩咐下拿来笔和纸，陆崇秀“勉为其难”的题字“一品汤泉”。
熊白洲亲自送陆崇秀下楼时，在电梯里不经意的说道：“产业园的法务工作一直是我们关心和重视的问题，不过在薛书记帮忙下，我们最终找到了香港著名的儒林律师事务作为法律顾问。”
熊白洲高价聘请粤城书记薛汉军的儿子薛儒林保障产业园的法律问题，这件事陆崇秀还不清楚，不过最终签订合同需要法律机构署名时，他最终还是会知道的。
为避免到时产生误会，熊白洲趁机将问题解释清楚，又继续说道：“恒基是香港的企业，大陆有些风俗他们未必了解，为了提高土地使用效率，减少不必要的纠纷，我想请陆市长找家设计院帮忙规划一下。”
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熊白洲以前就是建筑行业出身，自身积累又这么深厚，风俗习惯上的问题几乎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但是熊白洲目的不是找一家设计研究院，而是在不违反法律规定的条件下，将陆崇秀拉进来进行合理的利益分配。
就好像薛汉军对应儒林律师事务所，陆崇秀也肯定会找到相关代言人。
看到陆崇秀在犹豫，熊白洲笑着说道：“我总不能事事都去找薛书记解决吧。”
这下陆崇秀不再推辞吗，淡淡的说道：“我会留意的。”
看着远远驶去的粤城市政府一号车，熊白洲把值班经理叫过来：“酒店的开业典礼有没有邀请陆崇秀。”
“没有。”
值班经理老实的说道：“我们和陆市长不太熟悉，担心他到时不过来。”
熊白洲“嗯”了一声，他也没有责怪的意思，顺嘴提醒道：“明天记得送一份邀请函给市政府的姜秘书长，今晚以后陆市长一定会过来的。”
602、惹人怜爱的王连翘呀（限免呀，能看到盟主咩。）
熊白洲从酒店回到橡树园别墅已经凌晨2点了，这个时候的天空如同刷洗过一般，没有一丝云雾，蓝晶晶的还有点透明，圆圆的月亮好像挂在别墅的房顶上，树荫间的路灯散发出桔黄色的灯光。
熊白洲内心突然安逸下来，经过小区的大门时，安保人员认出这是一辆军牌，还规规矩矩的敬个礼。
盛元青按着喇叭“滴”的一声作为回应，然后扔出一包烟作为感谢，因为这是半夜把别人吵醒开门的。
熊白洲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心里却颇为欣慰，小盛在保持自己独特风格的同时，最终也融会了一些熊白洲的作风。
“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自己安排。”
熊白洲打算把郭子娴和赵宁岱约出来聚一聚，既然要成为合作伙伴了，总是要见个面的。
当然熊白洲觉得自己是问心无愧的，因为他和赵宁岱之间本就什么都没有，但内心依然有一点难以理解的不安，他让盛元青自由活动就是证明。
就如同今晚的陆崇秀一样，大佬熊可能也担心有点意外，在细佬面前不太好看。
推开铁艺栅栏与树篱混杂而成的别墅院门，熊白洲看到客厅里有微光透出，熊白洲心想这么晚了，难道她们还没休息？
这栋别墅住着王氏三姐妹，除了王美人还有王枫香和王蜀葵，熊白洲事业上比较忙，剩余下来的时间还有其他女人分润，所以他默认并鼓励王枫香和王蜀葵住在这里。
熊白洲进入别墅以后，只见客厅里的壁灯和电视依然开着，亮光就是荧幕里不断变化的画面显示出来的。
王连翘则蜷着娇躯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只穿一件淡青色的丝绒睡衣，身体的曲线凹凸有致，睡衣的下摆紧紧包裹着翘挺的屁股，似乎都能感觉到颤动和弹性，她双手捧在丰满的胸口，平滑的小腹随着呼吸高低起伏，睡梦中的脸庞依旧娇艳，柔软娇嫩的红唇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熊白洲轻轻坐到王连翘身边，伸手拨开她遮在脸上的秀发，露出弯弯上翘的眼角。
王美人抬起头迷离着睡梦中的眼眸，看到是自己的男人，她又埋在熊白洲怀里：“蜀葵说你下午回到粤城，我就想等着你回来，结果看着电视居然睡着了。”
王连翘说到这里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很快她又把责任推给了熊白洲：“我等你都做完一个梦了，今晚又去应酬了吗？”
“嗯，今晚和粤城市长谈了点事。”
熊白洲一般不会在家里谈论太多公事，笑着转移了话题道：“你和我说说，到底做了什么梦了？”
这个梦大概和熊白洲有关系，当着他的面子王连翘不愿意说，她看着熊白洲的行李箱说道：“我先帮你收拾衣服。”
熊白洲也不阻拦，看着王连翘弯腰打开箱子，还有半蹲时候不经意露出的白嫩大腿，似乎察觉到熊白洲的目光，王美人转身瞪了一眼，美人痣下的眼眸里透着无边诱惑，然后抓住睡衣将臀部遮一下。
这种欲盖弥彰的表现让熊白洲浑身焦躁，不知道是不是温泉泡久的缘故，他抿了下嘴唇，反而越来越觉得干渴。
“天气不早了，回房间整理休息吧。”
熊白洲声音嘶哑的说道。
王美人和熊白洲彼此早就熟悉了，听到这样的话就知道熊白洲想要什么，她假装没听到继续整理衣服。
厚脸皮的熊白洲走上去拉起王连翘，半强迫似的拉着王美人进入卧室，这个泼辣的眉山第一美女此时脸色绯红，因为熊白洲双手已经放在她的底裤上了。
“都说杭城好看的女人很多，你在那边有没有被谁勾了魂？”
王连翘按住熊白洲的双手不让他继续作怪，睁着狐媚似的双眼问道。
“江南的美女真是不少。”
熊白洲想了想说道，就在王连翘柳眉准备倒竖的那一刻，他又轻声说道：“可是她们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嘴巴就是会说。”
王连翘宜嗔宜喜的锤了一下熊白洲，但是阻碍已经消失了，只见王美人主动抬起屁股让熊白洲脱下底裤，不过熊白洲又比较调皮，黑色透明的底裤刚脱下一半，就这么挂在王美人晶莹剔透的小腿上，熊白洲又转手就摸到其他地方了。
王连翘又好气又好笑，她只能自己缩腰将底裤轻轻的褪去，然后挑逗似的看了一眼熊白洲，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
熊白洲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诱惑，三两下脱光衣服就钻进被窝里，很快便是一阵欲拒还迎的娇笑，就在熊白洲做好准备的时候，王连翘却“嘘”了一声。
接着，又从被窝里伸出一截细腻白嫩的女人胳膊，慢慢将台灯的量度调低。
“你做什么？”熊白洲问道。
“我担心蜀葵她们听到了。”王美人弱弱的说道。
“这种别墅的隔音效果很好的，再说你声音小点就行了。”
**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在世间的时候，熊白洲也准时睁眼，王连翘的胳膊横在他的胸口，蚕丝也滑落到纤细的腰围处，凝脂般的白嫩肌肤泛着迷人的光泽。
熊白洲准备起床，王连翘感觉到动静后，眼睛没有睁开但是手脚却缠住熊白洲的身体不让他动弹，呢喃着说道：“再陪我睡一会，好不好。”
熊白洲爱恋的叹一口气，也就没有真的起床，将被子扯上来盖住王连翘裸露在外面的身体，自己拿过本子和笔圈圈划划。
王连翘昨晚着实很辛苦，熊白洲在杭城那段时间忙的禁欲了，回来后真是可劲的折腾，她醒来时已经上午9点半，腰部还有点酸痛感。
不过一睁眼能看到熊白洲，王连翘心里还是很欢喜的。
她将被子遮在胸前，依着靠垫坐了起来，看着熊白洲已经写了好几页的内容，奇怪的问道：“你在做什么？”
熊白洲将王美人拥入怀里：“你在中大mba也读了挺长时间了，要不要实践操作一下？”
“你允许我进周美电器吗？”王连翘吃惊的说道。
熊白洲摇摇头：“周美电器没有你的位置，连通和爱声也没有，你去神秀控股吧。”
“那我具体做什么呀？”
听到不是进入周美电器，王连翘还有些不太高兴。
“以后的产业框架越来越大，你的任务就是协助神秀控股轮值主席，负责下属企业高级经理会议的筹备工作。”
“好像就是个打杂的。”王连翘抬起头问道。
熊白洲也不多解释，反而笑着说道：“也可以这样理解。”
王美人掐了一下熊白洲，撅着嘴巴答应下来，她现在还不理解这种财团性质的高级经理会议，也不能理解熊白洲把她放在这里的意图。
总之，一份普通的打杂工作罢了。
603、酸溜溜的花茶
现在神秀控股下面有周美电器、连通快递和爱声电子，还持有恒基地产的股份，以后还有商业银行和影视基地的业务拓展，涉猎范围非常广泛。
所以，下属企业持有股份的核心管理人员参与神秀控股的整体建设，不仅可以加深各块业务之间的联系，而且后期进行管理人员轮岗制度时更加方便，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也是这个道理。
人都是有惰性的，可能刚开始面对新环境工作热情很高，科研上也很有创新精神，不过长时间负责同一块工作，或者应对同一个领导，思想上难免会有懈怠的时候，管理上的轮岗制度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其实这就是财团的另一种经营形式，当然现在的神秀控股离财团差距还很大，不过商业银行成立后，神秀旗下再有数家上市公司，能够控制影响区域内的经济结构和发展水平，这就是财团的雏形了。
另外，恒基地产之所以能够排名香港前十的地产公司，就是因为背后有久利实业的资金链撑腰，至于刘庆锋、陶与善和苏汉津轮流担任神秀控股的轮值主席，在制度上可以确保这三个企业在神秀体系内的核心地位。
所以这个高级经理会议的筹备联络人很关键，首先和周美、连通、爱声三个企业的管理层都熟悉，这是基本条件；
其次，仅仅熟悉可能还不够，还可能需要身份上的威严和震慑，因为这些管理层社会身份都不低，而轮值主席不可能把全部精力都放在筹备会议上，所以会议前相关资料和议题的准备都需要联络人安排。
王连翘是除了熊白洲以外，另一个在神秀里持股的个人股东，虽然占比很少，但这个身份足以让筹备工作得以推动下去。
这份工作既能她的锻炼能力，充盈个人剩余时间，而且神秀控股又不会干涉各个公司的具体业务，王连翘不会影响各个企业发展的既定方向。
这是熊白洲早就计划的事情，不过王连翘仅仅当成打杂的工作，他也不会多解释。
如果把筹备会议的真正意义说出来，说不定王美人还会畏手畏脚增加心里压力，不如先让她慢慢适应其中节奏。
早中午的时候，熊白洲和王连翘终于从卧室里磨磨蹭蹭出来，蜀葵妹妹早就从玄关的鞋柜上知道男主人回来了，她和王枫香悄悄做好早餐。
两个人饿着肚子都不敢先吃，直到熊白洲坐到桌子上。
“下次不要再等了，到时我随便做点给熊白洲就好。”
王连翘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不管资产和社会地位如何变化，她对身边亲人朋友的态度都是一致的，这个性格也延续到和熊白洲的相处中。
以前熊白洲事业起步的时候，她能把所有积蓄一分不剩的拿出来给予支持；现在钱多到她自己都未必清楚，王连翘花起来也不觉得拘束，心态自始至终坚定而洒脱。
王蜀葵只是乖巧的笑笑，简直不像以前那个泼辣的川渝小辣椒，并不是蜀葵妹妹性格变了，而是她现在还担任熊白洲生活秘书，生活和工作有时候分不太清。
在熊白洲认识的女性里，能够在这两种状态里自由切换的只有郭子娴了，大概这也是一种能力。
比如吃完饭后，熊白洲分别发信息给赵宁岱和郭子娴约着见面。
赵宁岱的和熊白洲之间的对话是这样的。
“宁岱姐，下午我约了香港恒基地产的董事长，大家在一起喝点下午茶。”这是熊白洲的起始问句。
熊白洲和赵宁岱提过关于商务酒店方面的合作，所以她回复的很快：“我没问题呀，其实你帮我做主就可以了。”
“总是要互相认识一下的。”熊白洲又发了一条。
“那行，我听你的。”赵宁岱很快就答应了。
不过熊白洲和郭子娴两人之间的对话又是另一种形式。
“下午有空没，我们坐一坐聊聊天，顺便叫上之前和你提过的赵宁岱。”这是熊白洲的起始问句。
“没有空。”
郭子娴回复的也很快，不过用三个字干净利索的拒绝了，而且也没有解释原因。
熊白洲摇摇头，继续发送第二条信息：“不是闲谈，关于川渝的酒店项目。”
“好的，我现在从番禺回来。”
两副态度截然不同，熊白洲自己都哑然失笑。
郭子娴应该在紧盯产业园的基建，难怪她直接拒绝了无聊的下午茶，但是听到事业方面的问题又立马答应。
谈话的地点依然定在绿城盛世华章酒店的西餐厅，熊白洲也很忙，但是一有空就用亲自体验的方式来检查酒店的服务质量。
昨天是温泉厅，今天是西餐厅。
熊白洲最先到达，落座后先点了一壶郭子娴爱喝的花茶，然后以顾客的身份挖缺点和挑毛病。
不过到底是恒基地产的工程，在郭子娴亲自监督下质量很高，这个西餐厅的装修风格浪漫唯美，灯光是蓝色，餐具是蓝的，桌椅是蓝的，地板打蜡后亮的好像一面镜子，天花板上绘着金碧辉煌的藻井，在闪光的棱柱和镀金泥灰卷叶之间点缀着蓝色的灯泡，处处洋溢着地中海风情。
郭子娴是第二个到达的，可能刚刚在产业园建筑工地上忙碌的原因，她的肌肤白里透红，粉颊上漾著淡淡红晕，不过纤长浓密的睫毛下双眸依然黑白分明，清澈灵透散发着慧黠的风采。
看到桌上的花茶，郭大小姐表情生动起来，大概没想到熊白洲这么体贴，她端起茶杯吮了一小口，浅浅一笑如阳光般璀璨。
没等两人说话，赵宁岱也推门进来了，她今天穿着一件淡黄色吊带衫，露出纤细迷人的锁骨，胸部饱满而高耸，腰肢在行走时不经意间的一个摆动，就能显露成熟妇人独有的媚态。
不过两个女人比较诧异，赵宁岱没想到恒基的董事长居然是女人，郭子娴也没想到赵宁岱居然这么迷人。
两双眼睛对视着，熊白洲倒显得像个外人，不过一阵手机铃声打断这诡异气氛，赵宁岱歉意的笑了笑，放下手包出去接电话。
本来就安静的西餐更加沉寂，郭子娴不吱声的端着花茶，熊白洲咳嗽一声，没话找话说道：“花茶不错吧。”
“还可以。”
郭子娴淡淡的看了一眼熊白洲：“就是味道有点酸。”
花茶是带着甜味的，怎么可能会酸呢，郭大小姐这是明明白白告诉熊白洲：
她吃醋了。
604、计划委考察的准备（谢谢“这货要逆天啊”成为盟主）
赵宁岱接完电话回到西餐厅的时候，郭子娴已经表达完自己的情绪。
熊白洲笑容满脸的互相介绍，郭子娴也落落大方的回应，端庄矜重，俨然著名地产企业的董事长身份。
郭子娴只会把个人心思在熊白洲面前展现，熊白洲也把刚才的尴尬收起来，郭子娴手段太多，两人单独相处时，熊白洲经常被噎的下不来台。
关于合作也谈的很顺利，对于赵宁岱来说，她找到了新的投资机会，而且还是熟悉的酒店经营，内心接受程度也比较高。
对于恒基地产来说，可以获得大量的资金支持。
如果是改制前的恒基地产，郭子娴一定会慎重考虑甚至很大可能拒绝，不过改制后以项目品牌为主体的经营方式却不必担心这些问题，甚至还会欢迎资源丰富的合作伙伴入局。
比如这一次，赵宁岱投资的只是恒基地产“绿城”品牌下的“小镇青年度假村”，对于恒基地产的股份并没有影响。
另外，如果粤城的盛世华章或者川渝的小镇青年两个项目发展前景良好，完全可以根据自身生产经营状况，在遵守法律前提下以一定渠道向投资者和债权人筹集资金，也就是所谓的“融资上市”。
这就是相当于将下属的独立业务打包上市，恒基地产则变成控股的母公司，打包上市的业务越多，恒基地产的资本就越雄厚，不过风险却很小，股权结构也非常稳定。
这和神秀控股的方式比较相似，相对于恒基以前的资本操作要先进许多。
当初熊白洲给出这个建议后，郭子娴察觉到优势所在，马上就进行了大刀阔虎的内部改革，动作是雷厉风行，管理层被调整了一大半，偏偏结果却是和风细雨，没有一点负面消息传出来。
这就不难想象，郭子娴对恒基的掌控力度多深厚。
几方都比较满意的情况下，这就是个多赢的局面，再加上熊白洲亲自介绍川渝旅游度假村和眉山影视城的建设计划，赵宁岱没有一点异议，只是不住的点着圆润下巴。
谁都看得出，她对熊白洲是没有理由的信任。
郭子娴脸上笑吟吟的，但是不经意的递给熊白洲几个意味深长眼神。
初期拟定6个亿的投资成本，每个股东认领2个亿的筹措资金，不过这么庞大的数字赵宁岱没有评估，没有预算，甚至都没有想过实地考察，直接就准备把银行账户交给熊白洲打理。
甚至熊白洲明确表示自己目前用钱的地方太多，暂时准备欠着的时候，如果不是郭子娴阻拦，赵宁岱都准备开口帮熊白洲承担下来了。
郭子娴自然也能帮熊白洲垫付这笔钱，不过这是股东应该承担的责任，资本游戏里的每一分钱都自己的作用，赵宁岱显然把感情和金钱混的分不开了。
好在熊白洲也极力拒绝赵宁岱的帮忙，这个成熟娇艳像一朵花的少妇才不再坚持。
这样的举动，再加上赵宁岱自身的少妇风韵，郭子娴有所怀疑也很正常。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天就要黑下来了，赵宁岱站起身准备告辞，因为徐瑾瑜晚上还有钢琴课，虽然家里有保姆，不过赵宁岱依然想陪在女儿身边。
赵宁岱离开前，郭子娴突然想起一件事。
“宁岱姐，我和熊白洲都要去川渝考察的，你方便的话也去看看吧。”
郭子娴在公事上谨慎仔细，所以现场一定要去的，而且她颇为不习惯赵宁岱把所有事都交给熊白洲做决定的合作方式，就想劝说赵宁岱履行股东的职责。
赵宁岱果然有些为难，她下意识就把目光转向熊白洲，郭子娴看到这个情况后，不易察觉的皱皱眉头。
熊白洲也觉得赵宁岱应该去实地看一看，想了想说道：“眉山的景色很漂亮，宁岱姐就当去旅游散心了。”
听到熊白洲也这样说，赵宁岱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赵宁岱驱车离开后，郭子娴喝了一口花茶，眨眨眼睛微笑着说道：“感觉宁岱姐好像欠熊老板很多，恨不得把所有钱都交给你。”
熊白洲不管赵宁岱话里的潜台词，叹一口气说道：“从实际发生的情况判断，好像是我欠她的。”
想想熊白洲不仅救了赵宁岱母女的性命，还帮她解决与亡夫家的纠纷，甚至引导她打理资产，以熊白洲的眼光和手段，度假村和电影城基本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所以熊白洲才说自己欠赵宁岱的，不然怎么一直在付出呢。
本来熊白洲打算这个月就去川渝的，不过因为答应陆崇秀要留在粤城，协助他迎接国家计划委的考察，所以熊白洲接下来的时间基本就呆在番禺产业园里。
郭子娴很明显把产业园当成恒基地产第三个代表作，第一个代表作银信大厦被熊白洲整体购置，第二个代表作盛世华章还没有开业，但是第三个代表作很快就要迎接最为关键的审查。
前两个工程都属于私人项目，而且完成的质量很高，在大陆的地产行业里留下了属于自己的风格和标签，但是产业园基建却是政府项目。
如果有难以弥补的偏差疏漏，惹得粤城政府不满意，当前良好的****可能就要破裂，所以这次不仅是对产业园的视察，也是对恒基地产的考核。
其实根据熊白洲的预测，计划委考察的重点区域，产业园的中心地带建设已经很完善了。
产业园中心就是以爱声电子为原点，旁边有爱声电子研究所、晶圆厂（只是预留位置）、学校（刚刚立项，但土地已经划分完毕）、还有一个针对高科技人才楼盘的综合社区。
为了提高标准，中心地带全部以二级公路为标准铺设路面，还有一排排整齐的木棉树栽在公路两侧，一条蜿蜒宽阔的河涌波光粼粼的点缀着产业园，看上去都有点人工岛的风景了。
除了这些硬件以外，粤城市政府还成立了以陆崇秀为组长的工作领导小组，其中常务副市长是吴立峰、熊白洲、郭子娴为副组长；番禺的书记周春恒，爱声电子厂的厂长陶与善分别任工作小组办公室的正副主任。
总之为了应付计划委的检查，粤城已经倾其所有。
605、诗人，哲人，达人和混人
这次带队来粤城考察的是计划委颜爱军副主任，他在委里分管发展规划司、地区经济司和高技术产业司。
从分管业务上判断颜主任是个技术干部，位高权重，而且本来计划委就是高配部门，副主任就相当于其他部委的正职了。
一般来说，接待工作都要做到职位对等和业务对应，所以第一天的酒宴上，粤东省的政府部门一把手黄之华亲自出席。
这种级别的领导基本上都是熟悉的，黄之华和颜爱军笑容满面的握手致意，然后互相介绍下属。
计划委的考察队伍差不多有三十多人，粤城是东道主，人数自然更多，从司机到秘书，从政府部门到私营企业，加起来总共超过五十，可以容纳200人的宴会大厅一点都不空旷。
不过人数虽然不少，但是值得两位大领导点名介绍的却寥寥无几。
颜爱军只介绍了四个人，发展规划司司长祝明、地区经济司司长刘立群、高技术产业司司长葛同林，还有办公室副主任张亚南。
相应的，黄之华也介绍了四个人，分别是粤城市长陆崇秀、常务副市长吴立峰、产业园入驻资格审查委员会委员熊白洲、恒基地产董事长郭子娴。
作为产业园所属地的领导，番禺的书记周春恒和区长朱晓阳脸上也涌现着热情洋溢的笑容，这两人在番禺说一不二，但是在这个场合都没有被熟识的权利，甚至都没有站在最里层的圈子，翘着脚尖站在第二层看着这些核心人物互相认识。
因为，宴会厅里每个人的位置都是固定的，就连站位都有一定的政治意义。
黄之华每介绍一个人，颜爱军就礼貌的握手，有时候还友善的加上两句话，比如他和陆崇秀说道：“陆市长为产业园项目奔波许久，现在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陆崇秀连忙客气回道：“高新技术产业园关系重大，影响的不仅是粤城的经济发展，对整个国家的电子行业都有促进作用，希望颜主任多多提出宝贵意见。”
颜爱军笑着颔首，然后走到吴立峰面前。
吴立峰是粤城的常务副市长，不过这种省会城市的正职和副职地位差距很大，吴立峰要想走近颜爱华的眼里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努力，所以颜爱军只是形式上的交流两句，
吴立峰后面就是熊白洲，熊白洲今天也是盛装出席，笔挺匀称的身材好像衣架一样衬起定制的brioni西装，这种手工缝纫的西装线条流畅、边是边，角是角，再配上熊白洲立体英挺的五官，倒是惹得颜爱军一阵端详。
“早就听说粤城的熊老板了，很多人都和我说过你的传奇生涯。”颜爱军眼睛蕴着笑意说道。
不过听到这样的夸赞，熊白洲不仅没有高兴，反而心里一凛，这些大领导说话都不能只听表面内容，因为他们的想法可能在曲曲折折中正好相反。
熊白洲面上还是很谦虚，微微躬身，双手握住颜爱军说道：“我这点名声还传到颜主任耳朵里，实在太羞愧了。”
颜爱军笑了笑，轻轻抽出手说道：“上周我去邮电部开会，老路还和我专门提过你。”
听到这句话，粤东方面很多人都皱起了眉头，连通快递和邮电部之间的新闻到现在仍然余波未落，颜爱军整个时候提到路远非，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意图。
计划委这个部门权利很大，几乎所有机构他们都有指导的权利，不仅仅是产业园项目，邮政运输这一块也有计划委的身影。
比如说发展规划司的主要职能就是承担规划重大建设项目和生产力布局的责任，拟订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总规模、投资结构的调控目标和政策及措施，按规定权限国内审批、核准、审核重大建设项目。
在这样的框架前提下，再加上颜爱军和路远非又都是燕京部委的领导，即使有些私人关系也很正常。
但是对于粤东的产业园项目就不太友好了，黄之华等人心里马上布满了一层阴影。
不过熊白洲眼皮都没眨一下，似乎忘记了曾经和路廷丰父子的针锋相对，洒然一笑：“路部对我名下企业连通快递多有指导，我都没得及去燕京亲自感谢。”
在颜爱军这种“明人”面前，“暗话”基本没有太多作用，所以熊白洲痛快承认了自己和连通快递的关系，甚至将连通和邮电部之间的关系形容成“指导与被指导”关系。
刚才颜爱军一直在观察熊白洲反应，看到他顺水推舟这样说，也笑着回道：“以后总有机会感谢的。”
接下来，颜爱军又走到恒基地产董事长郭子娴面前。
郭子娴今天穿着一件淡黄色巴宝莉商务定制套装，纤细的美腿紧紧裹着黑色亮丝裤袜，焦糖色的长发垂在额前，不时优雅的挽起刘海，露出明艳的美眸与一角红唇。
大概因为郭子娴是个漂亮女性的缘故，颜爱军握手时沾了一下就松手，礼仪上非常标准，而且说话的语气上也比较委婉：“郭先生最近身体如何，我和他差不多的年纪，郭先生身体要比我好很多啊。”
这里的“郭先生”是指郭孝胜，颜爱军现在的态度也要真诚很多，不像和陆崇秀，熊白洲等人交流时，一句话夹着好多个潜台词。
“我父亲身体尚好，感谢颜主任的关心，还请颜主任对产业园计划多提意见，指导恒基地产在大陆的健康发展。”
郭子娴说话也是滴水不漏，她刚刚听到颜爱军和熊白洲之前的谈话，于是不懂声色突出了港商企业和大陆之间的微妙关系，也是一种提醒，也可以说是一种自我保护。
颜爱军自然也听懂了郭子娴这句话里传递的信息，笑着点点头。
双方介绍完毕后，不管这个过程中有什么隐藏的互动，面上都是一团和气，黄之华带着颜爱军走向主桌，熊白洲和郭子娴并排走在后面。
“你怎么看？”郭子娴轻声的说道。
虽然这句话没头没尾，但熊白洲知道她询问的含义，熊白洲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一脸凝重的说道：“愤怒出诗人，孤独出哲人，热闹出达人，嫉妒出混人。”
“产业园审查这个事情上，诗人和哲人是看不到了，看热闹的达人和嫉妒的混人却真的不少。”
606、所谓规矩
晚宴的气氛还是很热烈的，宾主尽欢，熊白洲单独去敬酒，颜爱军也客气的一饮而尽，至少在场面上还是很给熊白洲面子。
不过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熊白洲是粤城高新技术产业园的提议者和倡导者，还是资格审查委员会的委员，在身份上属于粤东省政府和粤城市政府信任和委派的对象。
以颜爱军的政治智慧，他不会在礼节上得罪粤东方面的势力，因为这样很容易给人留下把柄，而且这种级别的领导都有自己的政治意图，不会因为私谊就随便更改观点。
至于随意为别人出头更是少见，没有足够的利益和资源交换根本不可能实现，毕竟公事是公事，感情归感情。
粤东这些人担心的是路廷丰没有客观的叙述事实，或者说扭曲了熊白洲形象，导致熊白洲的做事思路和颜爱军的政治理念正好相悖，所以可能对产业园的视察和评估工作造成影响。
陆崇秀对高新技术产业园的政治级别评估至少是副厅，当然如果从发展前景上看，首次给个正厅也不过分。
厅以上的产业园结构框架更加庞大，县处级规模的产业园能够填塞的内容实在太少；
其次是拨款数额上的不同，厅级高新技术产业园的财政支持要比县处级多出数倍；
最后，厅级产业园在成长性上才有逐步升为副省级的可能性，比如说当番禺的这个产业园影响力和燕京中关村差不多的时候，行政级别自然会升上去的。
但是当前来看，以产业园现在展露出来的实质性内容评定，不考虑以后的发展性和潜力，颜爱军直接给个副处级都是可以的，因为毕竟晶圆厂还没有正式落地。
因为计划委本身就有引导民间投资的方向，组织开展重大建设项目核定，指导工程咨询业发展的权利，在本次视察报告中，颜爱军的话语权也很大。
陆崇秀和熊白洲等人也准备在明面上的工作后，私下里再进行沟通，该送礼送礼，该封红包封红包，用工作之余拉近私人感情，目的是推动产业园和国家经济的整体发展。
九十年代的社会大环境就是这样，理性上解释就是由于国内现在的法律监督体系建设还不完善，再加上传统文化几千年来的浸润，在法律之外的很多地方都需要人情和关系来维持。
熊白洲从来不是一个清高的人，他甚至都能容忍周美电器或者爱声电子在销售或者采购上的一些内幕，就连廉政内审部的计划都一直放在脑海里没有拿出来实施，说明他很清楚当前时代的社会特点。
私底下进行沟通，一个是能把明面上不能说的内容讲透，争取赢得颜爱军的理解和支持，另一个是加深私人交往，毕竟多条朋友多条路。
一般情况下这就是视察考核的潜规则，如果没有意外也本该这样才做，不过因为酒宴上颜爱军和熊白洲之间意有所指的对话，熊白洲自己都不能确定。
他能够感觉到了颜爱军对自己的敌意，当然这种敌意未必是私人层面的，很可能是双方对行业经济发展不同理解造成的分歧。
当然这比私人恩怨更让人头疼，因为看法上的差异是很难调和的。
果不其然，事情很快得到了验证，应酬结束后从计划委的考察队伍里传来这样一条消息。
“颜爱军主任对本次考察高度重视，提醒所有成员严于律己，肩负职责重托，认真审核粤东方面提交的书面资料，为明日实地考察打下基础。”
听到这样的信息，粤东方面反应也很快，熊白洲和郭子娴两人回到番禺产业园对明天的检查查漏补缺，陆崇秀和吴立峰已经赶了过来。
晚上11点多，一群人带着酒气坐在爱声电子行政楼的会议室里，更多人因为身份不够只能在隔壁或者走廊抽烟等待。
爱声电子厂经理办的秘书们赶紧从宿舍里过来泡茶和切水果，因为会议室不仅有厂长陶与善，还有大老板熊白洲，就连电视里经常见到的粤城市长陆崇秀、常务副市长吴立峰、番禺书记周春恒、区长朱晓阳都在这里。
有些贴心仔细的秘书悄悄打开了空调，营造出一个凉爽的环境，降低酒后的燥热感。
“颜主任故意透露这条信息，他想表达什么含义？”粤城常务副市长吴立峰首先开口。
很显然这个规矩是颜爱军晚宴后特地立下来的，看上去是从实事求是出发的言论教育，但是却切断了粤东这边私下里沟通的意图。
如果真的从实际内容出发，产业园最高就是正处级了，因为番禺行政级别就是副厅，下属的产业园给个正处或者副处都没关系。
会议室里坐着的都是人差不多都有一颗七巧玲珑心，当然也没谁会怪熊白洲得罪路廷丰。
一是熊白洲的地位也很高，二是这本就是无妄之灾，陆崇秀摇摇头抱怨道：“也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好不容易立项成功，结果审核时来了个冤家。”
陆崇秀只比颜爱军低半级，又是粤城的市长，这些话即使传到颜爱军耳朵里，他也只会笑笑不在意。
接下来陶与善、周春恒和朱晓阳都加入了商谈队伍里，相反熊白洲和郭子娴倒是比较沉默。
郭大小姐今晚也喝了点酒，脸色像桃花一样红润微醺，往常沉稳的眼神盈盈如水，可是她端坐的姿势依然凝重雍容，只是一个抬眼的动作就能体现自己的气质威严。
在这群人里她自然最信任熊白洲，听着别人提供的一条又一条建议，在心里权衡后又默默的放弃掉，明天就是正式考察的时间，产业园的结构是根本不可能改变的，其实唯一能够改变的就是颜爱军的主观意识。
等到会议室里众人默不作声开始抽烟的时候，郭子娴张开红唇，看着身边的熊白洲坚挺宽厚的肩膀说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在私底下继续拜访颜主任，争取和他聊聊产业园以后的发展。”熊白洲平静的说道。
熊白洲给出的意见，会议室里的人都还是要听进去的，吴立峰听完也是一愣，心道熊白洲不会这样简单的处理吧，他还在脑海里认真琢磨一下这句话的含义，以为是自己不能理解其中的关窍。
陆崇秀反应过来，熊白洲这是准备死磕颜爱军了，他蹙着眉头说道：“可是颜主任那边定下了规矩。”
熊白洲重重吐出一口气，沉声说道：“规矩是人定的，但规矩也是人改的。”
“能定就能改！”
607、睡个素觉
熊白洲在性格上有两个突出特点，一是心胸宽阔，二是坚韧不屈。
不过随着他社会财富的不断积累，“心胸宽阔”这个属性一直在不断的验证，但是“坚韧不拔”已经很少见到了。
因为当熊白洲体现“坚韧不拔”的性格特点时，虽然现实情况未必就是被逼到绝境，可一定也是其他资源难以处理的时候，这种情况已经越来越少可。
不过眼前的这件事，还真的属于这个范畴。
熊白洲和陆崇秀等人各自打了几个电话，目的是找关系和颜爱军沟通，不够结果却不怎么乐观。
颜爱军口子咬的很死，本身又位高权重，如果他不想卖别人面子，至少今晚是很难有后续的。
不过活人不能给尿憋死，再说熊白洲已经决定放下架子和面子去拜访，所以聚在这里意义也不大，他站起来说道：“时候不早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才是真正的实战。”
然后他看了一眼陆崇秀和吴立峰：“明天还需要两位领导在前面指路，带领我们打好这一仗。”
虽然心里有事情，陆崇秀都忍不住笑起来：“我和立峰市长哪里需要你来灌糖衣炮弹，不如在颜主任那边试试有没有效果。”
熊白洲叹一口气：“如果这玩意有用，颜主任今晚就不会立规矩了。”
政府部门的领导离开后，熊白洲和郭子娴就在厂区里散步聊天。
夜色寂寥，郊区的空气质量很好，深蓝色的天空布满了点点生辉的繁星，迷蒙又闪烁，明月高高地悬挂在空中，淡淡的光像轻薄的纱。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林荫小路上，熊白洲偶尔还要提醒郭子娴注意脚下，郭子娴享受着被爱人关心包围的温馨，夜风徐徐吹来，心情一下子爽朗起来。
“认识你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进入爱声电子厂里，没想到夜景这么很漂亮。”
熊白洲看到郭子娴高兴，自己也莫名的愉悦起来：“这是我的疏忽，应该早点邀请郭董事长指点工作的。”
“哼。”
郭子娴轻轻哼了一声，晚风轻佛，她都没心思和熊白洲计较，自顾自走到河边，看着河面上浪花阵阵，好像撒上了一层碎银，晶亮闪光。
躲藏在草丛中的青蛙放肆的“呱呱”叫个不停，偶尔还有几只萤火虫从河面上飞过，四周朦朦胧胧的，让人仿佛走进一个梦幻般的世界。
郭子娴看的很入迷，尽管熊白洲一再提醒，她还是不小心踩中凹凸不平的地形上，好在熊白洲注意力一直很集中，顺手就把郭子娴拉进自己怀里了。
本来以两人的关系，这样的举动很正常，熊白洲本身都没有产生其他念头，即使双手搂在郭子娴纤细紧绷的腰围上，四目相对的时候，熊白洲还打算开个玩笑。
不过话没说出口，郭子娴突然踮起脚尖，沉重的呼吸带着一份芬芳，透明色泽似的嘴唇就贴了过来。
触碰到柔软温热的唇，熊白洲一瞬间脑子有些不够用，郭子娴这个性格突然浪漫起来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不过郭子娴却很享受，眼眸轻闭，月光落在她静谧美丽的脸上，净如白雪，长长的睫毛颤巍巍的抖动。
两人以前也会接吻，不过这次是郭子娴主动，熊白洲当然也尽力的配合，先是伸出舌头撬开郭子娴的牙关，吮吸品尝着香甜的口津，手上也从腰间下滑。
就在要摸到柔软挺翘的臀部时，郭子娴娇笑一声挣脱熊白洲怀抱：“小心你的员工看见。”
熊白洲温和的笑了笑，他也不勉强，继续跟在郭子娴后面，夜色依然寂寥，只有微风记住了刚才的美好。
走过这一片绿树河湾的景地，映入眼帘的就是爱声电子厂的生产车间，这里的节奏突然加快，灯火通明的车间里是整齐划一的流水线工人。
1996年影碟机市场已经彻底爆发，每个月大陆范围内碟机销售数量要在50万台以上，不过由于熊白洲和陶与善早做准备，早早新增数十条生产线和装配工人满足市场需求。
影碟机市场爆发的太快，当前很多生产厂家都没有准备充分，爱声电子第三代影碟机凭借领先稳定的技术和供需容量的充足，再加上周美电器这个大渠道商的配合，4月份的销量已经突破8万台。
这个数字5月份时候还会增加，因为爱声电子以前的市场占比是25%，在没有达到这个份额之前，三班倒的生产制度会一直保持。
不过好在爱声电子工资和福利足够好，虽然管理制度颇为严格，也经常要熬夜做工，但是大量工人都想找关系进入爱声电子厂里。
郭子娴默默的注视着vcd生产车间，然后说道：“现在爱声电子是番禺区盈利率最多的私企了吧。”
“差不多。”
熊白洲在别人面前会谦虚，掩盖爱声电子的辉煌成绩，不过在郭子娴面前他很坦白：“除了几家注水的国字头企业，爱声电子几乎是一枝独秀，上个月销售额3亿5000多万，净利润要在1亿4000万左右。”
“这个数字，其实已经超过周美电器了。”熊白洲又补上一句。
郭子娴转过头看着熊白洲：“当年在香港，你第一次说开设电子厂的时候，我根本想不到会有今天的境况。”
那时熊白洲资金链非常紧张，还打算拉拢恒基地产扩展vcd业务。
“不过。”
郭子娴又从蓬勃发展的爱声电子厂联想到产业园面临的问题，有些无奈的说道：“也不知道这次考察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熊白洲听了牵起郭子娴的小手，仰头看着天空说道：“明月皎洁，万物喜其滋润，可盗贼却恶其光明，任何事都是有两面性的。”
“换个思路，如果颜爱军这么严格的审查制度我们都能通过，以后陆崇秀提前结算工程款，我们也能大大方方的领取。”
“陆市长要提前结账？”郭子娴还不清楚这个缘由。
熊白洲笑了笑：“之前想给你个惊喜，就一直憋着没说。”
郭子娴掐了一下熊白洲的手背，只有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郭子娴才会显露恒基地产董事长以外的身份性格。
“我先送你回去休息。”熊白洲看了看手表说道。
“那你呢？”郭子娴问道。
“我今晚在厂里，有些事还要交代一下陶与善。”
郭子娴摇摇头：“那我在这里陪着你吧，我让保姆把衣服送过来。”
熊白洲听了心里一动，难道自己今晚有机会。
不过，郭大小姐一眼看穿了熊白洲企图，骄傲的抬起下巴：“不要乱想，我们只是睡个素觉。”
熊白洲不以为意。
“素觉也是觉，能睡就好。”
608、白洲，全依仗你了
当朝阳投下第一缕金光驱赶着飞云流雾，番禺渐渐地显露出她的轮廓，阳光像根根金钱一般，纵横交错，把天空、马路、绿树缀成一幅美丽迷人的图案。
在生物钟的作用下，熊白洲和郭子娴也按时醒来，两人没有赖床的习惯。
熊白洲的办公室附带卧室，他们昨晚就是在这里休息的，而且还真的只睡了个素觉，郭子娴大概只想安静的躺在熊白洲怀里，熊白洲也不愿意强迫，聊了会天就拥抱着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两人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事情。
熊白洲刷牙，郭子娴洗澡；
熊白洲洗澡，郭子娴化妆。
熊白洲从卫生间里出来时只穿着一条内裤，郭子娴透过镜子看到了，抿嘴笑了笑然后继续继续描眉。
两人整理完毕联袂下楼，爱声电子厂的管理层还有司机都等在楼下，熊白洲看着陶与善说道：“一会可能有很多记者过来，你要准备好相应的接待准备工作。”
“忙可以，但是不能乱。”
说完后熊白洲上了大g，郭子娴上了宾利，一起前往粤城市中心国家计划委颜爱军下榻的酒店。
颜爱军一会也要来番禺视察的，不过熊白洲还是特意从番禺去市区陪他吃早餐，一是礼节上的需要，二是拉近关系，表达自己真诚的心意。
在酒店门口处熊白洲还看到了粤城政府的领导，陆崇秀和吴立峰也刚到不久，他们对熊白洲的到来一点都不惊讶，虽然彼此都没有互相约好，但是都知道对方会这样做。
礼多人不怪，越是熊白洲或者陆崇秀这些人物，他们越能把思想和行动上一致起来。
可能有些人觉得，颜爱军总是要去番禺的，大可以在番禺等待；又或者一些人想到了应该赶往市中心陪着颜爱军吃早餐，却因为思维上的惰性放弃了。
谁都想早睡一会，可熊白洲都不嫌麻烦的从番禺出发，有些事虽然小，但是折射出来的人生态度却非常值得玩味。
熊白洲和郭子娴都是俊男美女，一个沉稳英挺，一个优雅端庄，社会身份也很尊贵，进入酒店包厢后很快就成了别人关注的重点，也成了谈话的对象。
颜爱军客气的说道：“熊老板和郭董事长亲自赶来陪我一个老头子吃饭，心里都有些忐忑。”
郭子娴和熊白洲对视一眼，如果熊白洲不再这里，郭子娴就会站出来应付，不过熊白洲在这里，郭子娴就会安静的听熊白洲答复。
果然，熊白洲笑着回道：“其实应该忐忑的是我们，生怕打扰了颜主任吃早餐的兴致，不过大家都是青年人，想来也有很多话题和颜主任交流。”
颜爱军摆摆手：“熊老板可真是会开玩笑，我都五十多岁了，还怎么是青年人？”
这时，酒店服务员将一碟碟早餐端上桌，今天安排的是粤城特色早茶，晶莹剔透的水晶虾饺，外酥内嫩的榴莲酥三丝春卷，金灿灿的奶皇包，食料充足的艇仔粥等等看上去色香味俱全。
熊白洲一直等到上完餐，服务员离开包厢后，他才笑吟吟解释道：“我觉得青年不是一个特定的生理名词，而是一个心理名词，只要仍然对未来和国家保持激情和好奇心，仍然愿意用努力去改变命运，这些都可以定义成青年。”
“颜主任体现出来严谨负责的工作态度，比我还要年轻彭拜。”
“哈哈哈。”
颜爱军听了忍不住笑起来，然后对旁边的陆崇秀说道：“熊老板说话很有水平，应该网罗到政府体制内为人民服务的。”
陆崇秀假装可惜的说道：“粤城的庙太小了，白洲未必看得上。”
主桌上几个人边吃边聊，他们的基本素质、情商和积累足以应付这种交往，所以场面看起来非常融洽和谐，当然谁也没有提起昨晚颜爱军特意立下的那条规矩。
晚饭后，粤城市政府来了两辆中巴车，这是为计划委的考察队伍准备的，前面还有两个骑警开道，一路闪烁着警灯驶向番禺的高新技术产业园。
现在正是不冷不暖，草长莺飞的四月天，番禺这边汇聚了很多记者，他们早早架好了摄像机等到颜爱军一行人到来。
有些记者很久没来郊区了，突然看到番禺有这么大变化简直不敢相信。
其实产业园正式立项以后，粤城市政府就公布了这个消息，当时很多嗅到机会的商人开始找机会递条子，因为产业园的建设一定夹杂着大量利益纠葛。
不过恒基地产早一步的拿下了这块200平方公里项目，很多人了解后就知道机会渺茫，一是恒基地产本来实力就很强劲，拥有银信大厦这样的代表作；其次这个项目背后，若隐若现还藏着熊白洲的身影。
粤城虽然不小，但是顶尖名利场里就是那么一小撮人，熊白洲未必就是实力最强大，但一定是最不好惹的。
另外，马路、楼盘、河流、学校这些规划就是恒基地产交出的成绩单，至少在媒体记者眼里是合格的，现在主要看计划委如何评判。
制度是在不断完善，风气也是在不断匡正，90年代的视察很多时候都是形式主义，等到记者把照片拍下来以后，整个考核任务就算完成了。
如果颜爱军也愿意这样做，那陆崇秀和熊白洲简直要“弹冠相庆”了，不过颜爱军非常认真，他从下车开始就一脸严肃。
恒基地产的戈文雷作为介绍人，拿着喇叭走在前面介绍产业园的布局，就连顺序也是经过严格讨论的。
爱声电子厂打头阵，这是当前产业园唯一拿得出手的代表企业，预计要在这里呆上一天的时间。
上午的检查后，下午还要在会议室里听爱声电子厂负责人作报告，粤城政府这边可以说把爱声电子当成重要筹码了。
第二天准备视察爱声电子研究所、恒基地产为技术人才开发的“幸福里”宿舍楼盘、最后会在晶圆厂和国际学校的划分区域稍作停留。
第三天准备乘车绕着产业园走上一圈，了解整体规划布局，下午在粤东省政府开个总结会议。
三天的时间被安排的满满当当，计划也很详实，吴立峰一直在观察着颜爱军，发现他脸上看不上什么表情，也很少开口询问，只是偶尔和下属几个司长小声交流。
“白洲，第一天全依仗你了。”吴立峰心里没什么底。
熊白洲眯者眼睛点点头，然后整理一下西装的领子，沉稳的说道：“依仗我，那就对了！”
609、小人
作为本次产业园考察的重头戏和开头炮，为了提高规格和标准，爱声电子厂本来准备让厂长陶与善亲自介绍相关设施和配置。
不过看到颜爱军和计划委这群人的认真程度，熊白洲决定亲自上场充当解说员。
陶与善把自己准备的稿子递给大老板，熊白洲粗略看了一下就还给陶与善：“颜爱军想看的是整个构架，我也不能仅仅站在自己的企业讲问题，需要在个体工厂和产业园之间寻找一种平衡。”
“我脱稿讲吧。”熊白洲平静的说道。
陶与善默默的点点头，自己开口只能叙述爱声电子厂的内部情况，但是熊白洲却可以由企业延伸到番禺高新技术产业园。
一个是陶与善身份还不够，尽管他已经是月入数亿的电子生产企业负责人；
二是从爱声电子厂到晶圆厂，再从晶圆厂到产业园，这些都是熊白洲慢慢规划后一步步推动的，他是最能够说清楚布局意义的人；
第三就是陶与善即时反应能力比不上熊白洲，因为这次的考核过程中颜爱军很可能会有意无意触设置一些难题。
看到熊白洲拿着话筒走到队伍的最前端位置，颜爱军古朴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惊讶，他可能都没想到熊白洲会亲自充当解说员。
关于熊白洲的社会影响力和综合实力，这些计划委的领导其实都有目共睹，颜爱军对办公室副主任张亚南说道：“我们现在享受的是超规格接待了，能够让熊白洲服务一次，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张亚南拍着马屁说道：“您昨晚立了规矩，可能他们感受到压力了。”
粤东这边的陆崇秀则是满脸的感慨，他也和吴立峰说话：“如果这是两军对垒的话，我们这边已经出动一个主将了，谁能想到熊白洲都被逼下场。”
吴立峰叹一口气：“这样也有一个好处，熊白洲帮我们兜住了底，拉上了最后一层保险闸。”
果然没有出乎熊白洲预料，在门口的时候颜爱军就制造一个小小的难题。
他注视着十五米高的爱声电子厂金属标志，边走边说道：“这个艺术体logo非常别致，能够体现高科技电子生产企业的特性，我听说爱声电子的盈利能力在国内市场独占鳌头，几家国有股份控制的电子厂加起来都比不过爱声。”
颜爱军说的是事实，目前国内能够超过爱声的电子企业基本都在邮电部和电子工业部下属，而且数量也不多。
这时熊白洲不回答不礼貌，想否认又不可能，因为这里都是明白人，但是直接承认又容易给人留下骄傲的形象，这就是一个政治问题了。
熊白洲想了想说道：“国有经济要在重要行业里占据主导地位，不过vcd只是老百姓文化娱乐的工具，爱声电子也想在解决社会主要矛盾中做一点小小的贡献。”
1981年的十一届六中全会对社会主要矛盾作了正式概括：“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以后，我国所要解决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
这个问题一直延续很久，1996年的时候依然是基本矛盾，熊白洲这样回答不仅承认了国有经济的地位，也体现了爱声电子vcd在解决社会矛盾中发挥的作用。
颜爱军听了笑笑，没有多说走进了爱声电子厂。
在厂区内部视察也有一定的顺序，首先是还没有搬迁的科研基地，这里以后将整体搬迁到爱声电子研究所，其次是生产流水线、行政楼、宿舍楼，最后在食堂用餐。
在爱声电子的科研基地里，颜爱军倒是没有太多感触，因为他视察过许多类似长虹等电子企业，那些电子研发实验室也很先进，只能说爱声电子对科研上的投入很用心。
熊白洲也不多解释，这才是冰山一角而已，明天视察爱声电子研究所的时候，那时才展现出爱声电子对科研技术的重视程度。
不过在生产流水线上，看着工人飞快的把一台台vcd组装安装完毕，三五分钟就是一台成型机，颜爱军摇摇头说道：“现在vcd卖的比电视机还贵，没想到这么快就安装好，熊老板给我们的祝明同志点拨一下，教教他怎么才能像爱声电子一样赚钱。”
祝明是发展规划司的司长，他听到上级领导揶揄脸上有些尴尬，熊白洲原来以为这是个玩笑，没想到颜爱军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似乎非要挖出一点东西。
熊白洲肯定不能一本正经的传道受业，尽管他有这样的资格，但这样会和祝明结仇，熊白洲不想无妄得罪人，他咧嘴笑了笑：“爱声电子能有今天的成果，其实不难，只要做到四步即可。”
“哪四步？”颜爱军饶有兴致的问道。
“让人来看，让人来买，让买的人再买，让买的人介绍人买。”熊白洲好像绕口令一样说道。
颜爱军听完愣了一下，这才明白熊白洲原来在开玩笑，可是说的似乎又是事实，如果想把产品源源不断的销售出去，本来就要先让人看，再让人买，然后发展大量的忠实用户，将市场影响力不断扩大。
只是熊白洲比较滑头，回答问题的同时又不得罪祝明，颜爱军“哈哈”笑了两声走出了流水线装配中心。
接下来在行政楼和宿舍楼，熊白洲一边充当讲解员，一边应付计划委政府官员提出的问题，在这个过程中将熊白洲知识渊博、反应迅速、圆滑又有原则的特点展现的淋漓尽致。
郭子娴一路上只是安静的看着，当熊白洲无声无息化解一个又一个问题时，她长长的睫毛总是不由自主的轻轻颤动，精致的面容如果一朵高雅的郁金香，在静寂无声的角落里独自开放。
上午的视察就这样有惊无险的过来，甚至骄傲一点还可以形容比较完美，因为颜爱军这是实实在在的考察，在过程中要不断提出问题的。
就在粤东方面稍微把心放在肚子里的时候，哪里知道在食堂吃饭时又发生一件事。
这些人自然是爱声电子厂的领导食堂用餐，早早收到通知的大厨带着几个徒弟一顿忙活，整出了几桌丰盛的午餐。
可就在主桌上人坐满的时候，计划委的办公室副主任张亚南突然皱着眉头，指着几盘海货对厨师说道：“我们颜主任有中风病史，这些东西都不能吃的，你们怎么做好服务保障工作的？”
厨师本来能够为这些大领导服务，心里还挺兴奋的，现在被这样指责的有些发懵，他呆呆的看着厂长陶与善和大老板熊白洲。
熊白洲反应很快，从后勤保障的角度来看的确有疏忽，不过问题不是爱声电子的，而是粤城市政府和计划委对接之间出现了差错。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和推卸责任的时候，熊白洲主动站起来把海鲜端走：“那这几盘就不吃了。”
张亚南是办公室副主任，这种职位需要揣测自己领导的心思，他发现颜爱军一上午的问题都被熊白洲化解，心里也想帮自己领导找回点面子。
既然在公事上找不到疏漏，那可以拿私事来做文章。
所以，他又紧接着质疑道：“都不知道是不是用一个锅炒的，海鲜的味道要是留在其他菜里怎么办？”
吴立峰有些看不下去，他和陆崇秀商量道：“这个人就是鸡蛋里挑骨头了，他们是上级领导没错，可也不能这样趾高气昂的说话做事，我要不要站起来把这件事认下来，总不能把所有问题都交给爱声电子承担。”
陆崇秀想了想，微微摇头说道：“这是熊白洲的地盘，先看看他怎么处理吧。”
610、君子
陆崇秀并不是不愿意出头，也不是不敢承认沟通方面的疏漏，他作壁上观有自己的理由。
一是这件事本来就是小问题，张亚南是鸡蛋里挑骨头，但粤城市政府这边掺和进来只会扩大影响；
二是粤城这边保持明面上的中立，不至于关系完全破裂，毕竟这次主要任务是产业园的级别评定；
三是陆崇秀相信熊白洲能处理好这件事。
其实熊白洲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张亚南这就是小人行径，论语里说的“君子上达，小人下达”就是说的他这种人，只顾着实现自己诉求，追求目的层次太低。
熊白洲可以理解张亚南讨好颜爱军的思想，也可以理解他关心上级领的身体状况，不过故意歪曲事实体现自己的存在感，这种做法熊白洲是瞧不起的。
不过瞧不起归瞧不起，现实之所以是现实，那就是它不以个人意志甚至社会道德意志为转移，看着吹毛求疵的张亚南，熊白洲将厂里领导食堂的大厨叫过来问道：“现在最快速度做一桌家常菜，需要多久？”
大厨以前是星级酒店的首席厨师，后来觉得年纪大了体力下降，处于想退休又犹豫的时候被陶与善招聘到爱声电子厂里。
这里事情不多，任务不重，平时只需要他的徒弟动手，除非重要领导或者熊白洲留在这里吃饭，大厨才亲自生火。
大厨到现在脑袋还是迷糊的，就算中风不能吃海鲜，但是其他菜为什么不能吃？
至于有个领导说海鲜的味道混到其他盘子里，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他很想开口反驳这种歪理，但是看到大老板熊白洲平静的看着自己，大厨最终压下心里的委屈说道：“几个台同时开火，最多二十分钟。”
熊白洲点点头：“那就辛苦你了，给我们炒几盘家常菜。”
大老板都这样开口了，厨师心里纵然不甘心，也只能默默将桌上的佳肴端下去。
等到主桌上的菜全部清空以后，熊白洲又对颜爱军和张亚南道歉：“不好意思颜主任，我不知道您有中风病史，爱声电子厂这边的招待工作做得不够细致。”
刚刚张亚南发难的时候，颜爱军一直冷眼旁观，现在听到熊白洲赔礼的话，他倒是很真诚的回道：“年纪大了，身上不是这里有问题，就是那里有问题，倒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熊白洲客气两句，然后站起来说道：“我去厨房看看，也顺便催催他们。”
熊白洲离开后，金碧辉煌的接待餐厅有些冷清，主桌上的菜全部被撤下去了，其他桌虽然不用这样做，但是也不能先吃。
经过一上午的视察很多人肚子都饿了，看着桌上丰盛的摆盘，就算是计划委内部对张亚南的胡搅蛮缠也很有意见，只是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陆崇秀亲自站出来调节气氛，他口才很好，调动之下餐厅里很快热络起来。
趁着这个时候，颜爱军淡淡的对张亚南说道：“以后不要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刚才我不说话，不是鼓励你的做法，而是维护计划委考察队伍的权威和面子。”
张亚南愣了一下，颜爱军虽然50多岁，但是相对于他的职务仍然很年轻，自己和这位权重的副主任平时交往并不深厚，这次一起下来考察也只是出于工作上的周全考虑。
“刚才我看到熊白洲一直对您提出的问题进行狡辩，所以才”
张亚南连忙解释。
颜爱军看了一眼这个办公室副主任，直接打断道：“我们是考察，不是问责，熊白洲是有权利解释的，我现在要去食堂向那位厨师道歉。”
“我也跟着过去。”张亚南下意识就说道。
“不用，你坐在这里陪着陆市长。”颜爱军站起来之前又认真对张亚南说道：“熊白洲不是一般人，至少我和你都没有资格随意拿捏他。”
当颜爱军用上厕所的名头离开餐厅后，张亚南目光有些恍惚，他本意其实是想表达自己的忠心，哪里知道颜爱军根本不领情。
跟着这样的领导，难免有“伴君如伴虎”的忐忑感。
颜爱军和张亚南说话的时候，别人离得远都没有注意，只有发展规划司的司长祝明听到一点点，他心里冷笑一声没说什么。
这只是爱声电子厂的接待餐厅，虽然装修细节上奢贵精致，但是占地面积并不大，颜爱军拐了两下便找到了做饭的后厨。
不过他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一阵说话声：“这件事主要怪我，忘记提醒中午不要做海鲜，我过来和你们专门道个歉，感谢你们这么用心的准备午餐。”
这是熊白洲的声音。
“原来他也是专门过来道歉的。”颜爱军心里说道。
其实颜爱军晓得这能和熊白洲有什么关系，他这种人哪里会在意这些小事，肯定是哪个环节对接上出现了差错，不过熊白洲把这个责任主动承担下来。
“大老板，这些菜是不是要倒掉。”厨师瓮声问道。
没等熊白洲答复，颜爱军就在外面大声说道：“倒掉做什么？”
厨房里一群人转过头，发现是颜爱军，就连熊白洲都有点惊讶。
“颜主任是不是去卫生间？”熊白洲问道，他以为颜爱军走错了方向。
颜爱军摇摇头笑着说道：“今天熊老板领着我逛了一圈，肚子里食物早就消化完了，就想来后面看看有什么抵饿的东西。”
然后，颜爱军又批评厨师说道：“这些菜干干净净倒了多浪费，你们都没有吃过苦，以前我下乡当知青的时候，草根树皮可都是吃过的。”
这个时候熊白洲已经反应过来颜爱军的意图，他目的应该和自己类似，只不过一个是直接表达，另一个是委婉的表达。
“打两碗米饭来，我陪颜主任吃点。”熊白洲对大厨和他的徒弟们吩咐道。
最后，熊白洲和颜爱军两个人就在灶台上吃了起来，除了海鲜没动筷子，颜爱军几乎每一盘菜都品尝了，而且还点评了其中的味道。
大厨脸上溢满了笑容，委屈也逐渐散去，颜爱军用这样的方式对刚才同事下属的行为道歉。
在回接待餐厅的路上，颜爱军和熊白洲说道：“我可能不认同熊老板在个体私营经济上的发展理念，但是对于熊老板的品行非常欣赏敬佩，希望你们在下午的座谈报告会上拿出更多的东西。”
611、还是吃了闭门羹
下午爱声电子的工作座谈会就在行政楼会议室里举行，熊白洲依然代表爱声电子做发言报告。
双方分东西对坐。
东边是主人方，分别是陆崇秀、熊白洲、郭子娴、吴立峰、陶与善、周春恒和朱晓阳等粤东方面的专家领导和企业家。
西边是客人方，分别是颜爱军、张亚南、祝明、刘立群、葛同林等计划委官员。
因为这次座谈会涉及比较保密的内容，所以没有记者参加，部分级别未到的官员也禁止旁听。
不过，上午非常活跃的办公室副主任张亚南突然比较蔫软，相对的颜爱军更多把发言机会留给葛同林或者祝明等人。
对于颜爱军这种制衡敲打下属的手段，熊白洲结合中午那一幕，大概能猜到怎么回事，也许颜爱军是个很有胸怀和品性的领导，但始终还是个官员，有些手段他使用出来一点也不奇怪。
熊白洲没有八卦心思分析计划委内部的政治派别，因为这场座谈会必须要拿出分量足够的“干货”。
“1988年，高新技术产业化发展火炬计划开始实施，创办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和高新技术创业服务中心被明确列入国家火炬计划的重要内容，各地基层单位纷纷结合当地特点和条件，积极创办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
话筒前的熊白洲侃侃而谈，沉稳的声音通过音箱在会议室里回荡。
“粤东因为地理位置和政策方面的倾斜，可以说拥有当前国内最丰富但是也最混乱的电子产业资源，为了把这些力量拧成一股绳，实现科技成果的转化，实现产业链的整合，在国家计划委指导下，在粤东省委省政府的关心下，在粤城市委市政府的支持下，番禺高新技术产业园正式立项成功。”
熊白洲首先说了产业园成立的意义，其实这本来是陆崇秀的话，不过为了叙述上的连贯性，他干脆完全交给熊白洲发挥。
关于熊白洲的政治敏感度，去年在燕京争取晶圆厂落户的时候很多人就见识到了，果然熊白洲又把政府层面的原因首先讲出来。
虽然有些是套话，但是如何在套话中贯彻自己意图才是最困难的。不过对于精读历史国学，熟稔传统文化的熊白洲来说，这些尺寸他能很好的把控。
颜爱军虽然脸上很威严，不过心里也在感叹熊白洲这个人真是名不虚传，除了企业家的身份以外，更多人对他的评价是“行事的不留痕迹，讲话没有漏洞”。
如果说政治意义相当于“是什么”，那么熊白洲下面谈起产业园的发展方向，这就是“怎么做”。
“我们现在已经看到，在国际市场的高新技术产业的食物裢中，国内电子企业根本没有自主知识产权与核心元件，始终只能作为食物链的末端。”
“如果，以后能够将晶圆厂项目在粤城落户。”
熊白洲说到这里抬起头看了一下颜爱军，颜爱军会意的点点头：“这里的人都知道晶圆厂项目，熊委员可以直说。”
计划委作为国内第一综合部门，晶圆厂如果要落户肯定是绕不开他们的，去年邱鹤年在燕京考察时就有计划委官员陪同。
“到时我们可以凭晶圆厂的技术支持，深度挖掘粤城市的技术资源，结合粤东高校中的国家级微电子技术基础实验室和移动通讯终端实验室，研发全球范围内的电子产品技术专利，实现高级人才的双向交流。”
说到这里，熊白洲突然笑了一下：“我听过这样一句玩笑话，中国的领土面积其实取决于东风导弹的射程，那么在电子产业上，中国在国际上的地位取决于自主技术的研发程度。”
“如果哪一天，美国为了保护他们国家相关技术企业受到冲击，不得不对中国的电子设备研发厂商采取单边贸易制裁，那时才说明我们在国际市场上拥有了真正的核心竞争力！”
这句话，二十几年以后居然一语成真。
在结尾的时候，熊白洲动情的说道：“也许这个结果我们要很多年以后才能看到，但是我相信终究会实现的。在这个过程中我希望能得到计划委领导的支持，因为初期阶段行政级别的量定将直接影响晶圆厂落户、园内中小企业最需要的资金支持、相关配套企业的发展水平，甚至整个粤东地区的经济发展结构。”
熊白洲直接提出粤东方面的要求，不过计划委都没有人觉得突兀，因为大家都看得出熊白洲是真心实意想为产业园的发展建设，为粤城乃至全国的技术革命和新兴产业做出贡献的。
不过，颜爱军却没有那么好劝服的，从他之前对熊白洲提的问题来看，这个人明显属于比较保守那一类官员，所以才和路廷丰有交往。
这类人不能用单纯“好和坏”来区别。
说他好，那是因为他其实也算是秉承自己的政治理念，坚持国有经济在任何行业类占据主导方向，因为私营个体企业的发展很可能会引起社会混乱和道德滞后。
其实颜爱军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国家的社会信仰其实就是拜金主义。
说他坏，那是因为他没有看清国内形势和世界局势，地球村的格局正在形成，任何国家如果想发展都不能闭门造车。
既然想融入世界，那市场必然要开放的，所以个体经济发展就是遏制不住的必然结果，此时计划委和邮电部这些政府机构应该引导各种势力分享市场蛋糕，而不应该用权利帮助国字头、央字头企业固守利润。
不过，现在又有几个人能看到这一步呢？
颜爱军听完熊白洲的发言，沉默半响感叹道：“就怕开了这个口子，产业园发展的太快，超过国家控制这未必就是好事啊。”
熊白洲摇摇头说道：“颜主任，其实古人造字很有意思，他们把速度两个字连在一起，这里面含有深度辩证关系。”
“有速无度会失控，有度无速会失势，只有协调控制速和度的关系，才能正确的引导规划国内产业正确发展。”
乍一听起来，熊白洲似乎在教导颜爱军如何安排计划委的工作，但是在会场的人都听出来熊白洲只是在阐述自己对于经济发展的看法。
颜爱军听完后，真的是陷入了久久的沉思，导致后面的内容草草了事。
晚上8点多，陆崇秀和熊白洲联袂去酒店拜访颜爱军，这就是在正常公务活动以外的拜访了，尽管颜爱军立下了规矩。
“白洲你今天许多话都可以拎起来写几篇经济论文了，改天我要让科研室那帮老古董按照你的思路拟出初稿。”
陆崇秀颇为乐观的说道：“颜主任今天明显听进去了，今晚最好来个秉烛夜谈，那产业园的行政级别就是铁板钉钉了。”
熊白洲倒是很平静，甚至有些悲观：“只怕未必啊。”
果不其然，张亚南很快代表颜爱军出来拒绝，他说颜主任晚上一是要思考熊委员白天的言论，二是准备明天考察的资料，希望两位也早点回去休息。
吃了闭门羹，陆崇秀只能苦笑一声：“正主在这里，颜主任和他商量多好，独思不如众论啊。”
“那就明晚再过来吧。”
熊白洲一脸意料之内的结果。
“如果他再次拒绝呢？”陆崇秀问道。
“后天不是还有一次机会吗？”
熊白洲反问道，然后笑了笑说道：“放弃十五笔，坚持十六笔，一笔之差，可能结果完全不同，总之不到最后我是不会放弃的。”
612、全世界都要让路（谢谢志村鸟小粉丝的打赏）
颜爱军和计划委官员第二天上午要视察的区域是爱声电子研究所。
为什么又是熊白洲的产业，其实还真不是他关系深厚才给予大量曝光度，粤城市政府是刻意这样安排的，因为产业园眼前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几乎都在爱声电子系统内。
不过，爱声电子研究所还没有完全竣工，许多地方还是坑洼的石子路和土灰路，四处弥漫着工地上常见的颗粒悬浮物，经过阳光的折射，只觉得鼻腔内都是干燥的水泥味。
颜爱军和熊白洲走在最前面，尽管他们的裤脚和头发上都沾染上灰色的尘土，不过一个在专注的听着，一个在认真的讲着。
“原来研究所准备盖一栋20层以上的科研楼，但是最后从成本和业务角度考虑，我们决定改为三栋低层建筑。”熊白洲指着不远处的八层、六层和五层科研楼说道。
楼层越高，成本越高，还是几何数翻倍的，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80层周美大厦的建造价格远比四座20层的办公楼昂贵的多。
其次就是产业园的基本用途是研究和生产，实用性比观赏性更重要，而且以后为了保持园区内部建筑的统一性和规范性，很可能会设置楼高标准。
最后是自身业务的需求，因为研究所不仅仅局限在vcd项目上，以后还会有其他电子产品的研究测试工作，分开来比较容易管理。
颜爱军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然后问道：“三栋楼应该不够吧。”
“肯定是不够的。”
熊白洲也很坦诚：“今年和明年都会扩建，番禺区委区政府已经早早把附近地区划分出来了，恒基地产也根据实际需要规划地形。”
颜爱军听了，特意转过去和番禺区的书记周春恒说道：“你们也辛苦了。”
周春恒本在这群人里，混的和路人甲一样没什么存在感，因为排在他前面的官员太多了，颜爱军突然这样和说话，周春恒声音都结巴了：“为，为产业园和企业保驾护航本来就是番禺市委市政府的责任，我们，我们在薛书记和陆市长的正确指导下”
周春恒好像发表获奖感言，不过颜爱军只是有感而发的一句话，他说完就继续注视着热火朝天的工地建设。
颜爱军暂停下脚步，整个大部队都停下来了，除了随行的官方宣传记者“咔嚓，咔嚓”的拍着照片。
熊白洲晓得颜爱军这样做的意图，一是留下照片，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的影像更能体现视察工作的艰辛，也说明这次出差并不是在吃吃喝喝中度过的；
二是颜爱军真的在思考，但是具体内容就不得而知了。
熊白洲笔直的站在颜爱军后面，不过却斜侧着身子，因为这样正好帮郭子娴挡住阳光和尘土。
当着这么多人面感受到熊白洲动作里的深意，郭子娴有些害羞。毕竟她现在是恒基地产的董事长，但内心更多的是欢喜。
她假装不看熊白洲，静静享受着这个男人给予的体贴和温柔。
一旁的粤城市长陆崇秀早就看穿了熊白洲的举动，“嘿嘿”一笑，心想早知道你两有猫腻，不然恒基地产三番五次帮忙。
不过他也假装和发展规划司的祝明聊天，眼睛根本不往这边瞅。
郭子娴有人帮忙遮阳挡光，这种待遇不是谁都能享受到的。
有个计划委的30多岁女同志受不了这里的环境温度，嘴里嘟囔着挤到陶与善面前，很不耐烦的说道：“你们爱声为什么就不能停工一天，乌烟瘴气的有没有考虑过我们这些人的感受，就算想表现也没必要这样做。”
她说话的声音有点大，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斥责的味道，颜爱军站在最前面，再加上年纪大了没有听到，但是熊白洲却听到了。
祝明和张亚南等人也听到了，张亚南转过头瞪了她一眼，这个女同志看到办公室直属领导的眼神，撇撇嘴说道：“算了算了，我懒得和你们这些人计较，但是这样的服务态度还想评厅级机构，有些荒唐！”
说完，她又是抱怨着回到队伍末端。
这个人应该是计划委办公室的科员一类的，熊白洲不认识她，因为吃饭时主桌上没她的位置，开会时她也没有旁听资格，但是她这样大剌剌的质问陶与善，直接把这个大胡子厂长说的一脸窘迫。
尤其前面几个人都在看着自己，尤其还有大老板熊白洲。
熊白洲眼神深邃而平静，陶与善尴尬的笑了笑，就算以前在二五八无线电厂的时候，也没人以这种方式和他说话，没想到在爱声电子厂居然被普通科级干部羞辱。
不过陶与善了解大老板的秉性，在评定行政等级这样的工作面前，一定要以大局为重。
陶与善准备压下心里的委屈让这件事揭过，突然看见熊白洲招了招手让自己过去。
“大老板。”
陶与善连忙走近几步。
“刚才那个计划委领导的指示你听清楚了吗？”
熊白洲平静的问道。
“听清楚了。”
陶与善愣了一下回道。
“那你准备怎么解决？”
熊白洲继续说道。
这时站在最前面的颜爱军也听到了动静，他走回来问道：“怎么回事？”
“刚刚小蔡和陶厂长建议，在我们考察期间应该停工一天，这样就没有漫天灰尘了。”
爱声电子的人没有开口，发展规划司的司长祝明却开腔说道。
“哪个小蔡？”颜爱军问道。
他是计划委的高配副主任，正处以上的干部才能被记在心里，科员一类的颜爱军都没有兴趣了解。
“办公室的小蔡。”
祝明看了一眼办公室主任张亚南。
张亚南心里纵然恼怒祝明多嘴，这时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负责拟稿和整理文件材料的副主任科员。”
“哦。”
颜爱军应了一声，然后听着熊白洲和陶与善对话。
熊白洲正对陶与善吩咐道：“你去工地那边借一些口罩，给计划委领导每人发一个。”
“我不用，谢谢陶厂长。”
颜爱军突然说道。
“我也不用。”
祝明第二个表明自己的态度。
“别给我拿。”
张亚南也紧接着说道。
最后，计划委所有人都表示自己不需要口罩，就连刚刚指责陶与善的那个蔡姓女同志都矢口否认：“我也不用，真的不用。”
可能对她来说这只是一件小事，侮辱呵斥一下私营企业家有什么，如果不是熊白洲离得远，她都敢指责熊白洲。
其实以熊白洲的做事风格，从把陶与善喊过来的那一刻，他就没打算这样放过。
“老陶，既然别人亲自找到你，那你就去跑一趟吧，但是只需要为这位女领导借一条就行。”
“行。”
陶与善二话不说就跑过去。
这个管理着月销售额将近4亿人民币，旗下的vcd产品稳居国内行业第一，除了国字头的控股企业外，现在已经是大陆私营电子生产研发前十的厂长，就这么为了一个几毛钱的口罩亲自去工地上借寻。
这里是人不是傻子，如果谁认为这是熊白洲客气的表现，那就没资格站在这里了。
“白洲这样是把计划委架在火上烤啊。”
吴立峰有些担忧的对陆崇秀说道。
陆崇秀叹一口气：“刚才那个女科员说话的口气态度，你敢这样对陶与善说话吗？”
吴立峰摇摇头：“我脑袋迷糊了去呵斥一个年销售额超过40个亿的企业总经理，番禺现在的财政收入才多少，朱晓阳差点把陶与善当亲爹供起来。”
“这就是了。”
陆崇秀看着熊白洲的背影说道：“陶与善是熊白洲亲自委任的厂长，还握有爱声电子的股份，我和你都不敢对陶与善说一句重话，一个副主任科员凭什么就能这样？”
“难道就凭她是计划委的？”
陆崇秀重重呼出一口气，然后很肯定的说道：“熊白洲准备为下属出气，他要把刚刚陶与善心里的屈辱，十倍百倍的返回出去。”
很快，陶与善就拿来一个口罩，在这个过程中那个蔡姓女科员急的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她看了看颜爱军，这位副主任面沉似水；
她又瞧了瞧张亚南，这个直属领导转过头。
她又看着其他计划委里的其他人，这些平时关系不错的同事全部默不作声。
蔡姓女科员心里不禁恨上了熊白洲和爱声电子，自己作为上级领导来考察，难道停工一天接待不应该吗？
还有，为什么这个爱声电子的大老板要把这件小事拎出来解决，这样对爱声电子和产业园的评定有什么好处？
这个蔡姓副主任科员以前出差时，仗着单位的名声，谁都把她奉为上宾，她也不觉得呵斥下面的企业老板有什么错，反正计划委怕过谁？
计划委的确谁都不怕，可熊白洲是什么人？
他都敢摇邮电部的小腰，甚至和路廷丰这种级别领导过上几招。
他又怕过谁？
熊白洲可以容忍颜爱军的态度，可以把张亚南的话不放在心上，可一个副主任科员都敢在爱声电子厂的厂长头上踩上两脚？
那熊白洲直接掀桌子不玩了，而且掀完桌子后，有一个算一个，都他妈别想跑！
果然，当陶与善把口罩拿过来以后，所有人都觉得事情应该到此结束，他们都杵在太阳底下等了5分钟，头发上都是汗水。
可熊白洲让这些人“失望”了，只见他接过口罩看了一眼，然后远远的抛在地上：“这个口罩不太干净，老陶你让人去便利店再买一条，我们在这里等着。”
“啊?”
陶与善有些不敢相信，直到看着大老板沉着的眼神，陶与善不再多说，他甚至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蔡姓女科员，然后安排厂里司机出厂买口罩。
吴立峰一看这个架势不对，因为这里前后有100多人，刚才颜爱军站在这里驻足了5分钟，拿口罩又逗留了5分钟，如果出厂去买至少要20分钟时间。
在大太阳下面站半个小时，熊白洲要带着大家罚站吗？
“老陆。”
吴立峰抬起头看着陆崇秀。
陆崇秀擦了擦眼皮上的汗珠：“我去劝一下。”
陆崇秀刚走到熊白洲面前，还没开口，熊白洲就主动说道：“现在爱声电子厂内部，再加上研究所差不多有800名员工，但是陶与善刚过来就职时只有几十个人，他把老婆孩子丢在市区，晚上住在厂里闷着头搞建设，所以才有现在爱声电子。”
“陆市长。”
熊白洲诚挚又坚定的说道：“我们认识时间不算短，我熊白洲是什么人相信您已有定论，我做事从来都有一个尺度。”
“在尺度之上，我可以无条件配合和包容，以大局为重；超过了这个尺度，我一点点都不会放过！”
“现在谈服务意识还太早，可谁错把平台当本事在这里撒野，我也不想惯着。”
听到熊白洲这样说了三句话，陆崇秀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了，他走回吴立峰身边，淡淡的说道：“等等吧。”
“他不答应？”
吴立峰有点吃惊。
“熊白洲已经有了任性的资格了。”
陆崇秀叹一口气，不再多说。
吴立峰一脸担心，刚才是所有人在等颜爱军，现在反过来又在等熊白洲，但是陆崇秀说的也非常有道理。
颜爱军立规矩的时候，谁都劝不动他。
可熊白洲倔起来的时候，似乎也没人能劝啊。
上午十点半的太阳非常灼热，再加上工地上的轰鸣声更是让人心头烦闷，可就在爱声电子研究所内，100多人就这么站在太阳底下，纵然浑身被汗水浸透，脸上都是尘土，可谁都不敢再多废话一句。
蔡姓女科员已经在抹眼泪了，为了她一个口罩，熊白洲把整个计划委的考察队伍都拉过来“殉葬”，包括颜爱军。
可以想象，回去后她的结果。
其实从昨天到今天的接触中，计划委的官员都觉得本次考察工作有些严格而已，但是对这个外表圆润温和，其实性格分明的年轻富豪有了很深的印象。
甚至可以说，感受到强烈的个人魅力。
颜爱军静静的站在最前端位置，似乎周围产生一种磁场，没有人敢接近他。
熊白洲现在也不会去解释，甚至都不会解释。
这里只有郭子娴情况好一点，熊白洲刚才纵然发怒，可始终用身体帮郭子娴挡住烈日。
对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郭子娴的态度始终没变，除了支持熊白洲，难道还有别的选择？
她从包里掏出纸巾轻轻的帮熊白走擦拭汗水，眼里一片温柔。
这就是自己挑中的男人啊，当他狠起来的时候，全世界都要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