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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柳岸花又明     大时代1994txt下载     大时代1994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70、太平绅士

    罗湖关口内外的情景是两重天。

    大陆这边鞭炮声不绝于耳,不时还有烟花拖着长长的尾翼,在空中炸开绚丽的色彩;香港那边却比较安静,车辆行驶在凌晨的道路上,偶尔才能听到一两声“噼啪”的爆竹声在夜色中闷闷的传来。

    开车的盛元青向来喜欢热闹,看到这样的场景忍不住“啐”了一口:“挑他妈的,过年都不知道重视,真是一群不知道认祖归宗的扑街。”

    副驾驶上的刘大祥也是一脸失望:“听说他们只过圣诞节,真不知道鬼佬的节日有什么意思。”

    熊白洲看着黑漆漆的窗外不说话,他自然知道香港在1967年就制定相应法规禁止民间私自放烟火,主要是因为面积太小,而且人数过多,一旦失火很可能引起重大灾难。

    其实以往的时候,商界都会赞助在维多利亚港举行大型贺岁烟花汇演,只不过1996年的情况比较特殊,种种势力汇聚之下,差佬抽不出人手去维持秩序,所以中断了今年的烟火表演。

    新华社香港分社坐落在湾仔皇后大道东387号,它到维多利亚港的距离,如果从港岛线换荃湾线最多30分钟,烟花表演继如果续的话,只要站在新华社的大楼里就可以看到。

    熊白洲不会多解释,因为他自己带了一些鞭炮过来。

    不仅带了鞭炮,熊白洲还带了几袋包好的饺子和汤圆。

    装车时刘大祥还不能理解,他觉得自己是跟着大佬去肃清分裂祖国的敌对势力,带着饺子不够霸气。

    熊白洲懒得和这个杠精解释,刀枪虽然需要准备,可那是对付敌人的,饺子和汤圆却是和朋友享用的。

    对于熊白洲这种人来说,事情是要解决的,人情也是要网罗的,俞昌文和郑克坚手握大量经费,还能和高层直接通话,他们本身的级别也很高,熊白洲要在合作互利的关系中糅进“朋友和战友”的概念。

    熊白洲的饺子和汤圆还是起了作用的,社长俞昌文看到熊白洲拎着一大包饺子、汤圆和酱料进来的时候,笑着和分社的同事说道:“熊老板慰问扶贫来,我们也终于不用在正月初一的时候吃快餐了。”

    俞昌文和郑克坚大概是真的怀念国内食物,甚至都没有等到天亮,就急忙招呼人把饺子汤圆下锅一部分。

    饺子出锅后,看着这两位部级大员顾不得烫嘴的温度,“哧哈哧哈”的把饺子塞进嘴里快速咀嚼,熊白洲都觉得有点心酸,这里的条件太差了。

    三层的办公楼里挤满了十几个工作人员,还有名义上的保安,实质上是经过特殊训练的警卫,还有散在外面的联络员,当熊白洲带着一群人进来后,他觉得转个身都困难。

    不过俞昌文和郑克坚都是习以为常,和熊白洲有过一面之交的香港分社妇女与青年工作部的部长王志一手端着汤圆,另一只手给熊白洲递过来几份资料。

    “白洲,这是我们收集的部分情报,这次要进行活动的势力和香港社团分不开关系,组织者叫童志泰,绰号神仙童,和安乐的现任坐馆。”

    和安乐这个名字也是第一次听说,香港三大社团新记、和记、号码帮熊白洲都非常熟悉,但是对于二流社团以他现在的身份都不会主动去结识。

    不过这份资料上记载,和安乐居然与和记同出一门,甚至可以说是和记独立出去的分支。

    资料上记载的很详细,和安乐虽然也算是洪门的一支,风格却不像和记,人数少、做事大胆、甚至有认钱不认人的习惯,这帮人还曾经计划过暗杀香港泛民主派议员。

    坐馆童志泰今年四十六岁,他也是一名从四九仔经过无数次的搏命才走到今天的位置上。

    熊白洲看完资料后,俞昌文等人已经吃完饺子,他扔了一包特供烟给熊白洲,然后又拿出一条让四海那些抽烟的干部自己分食。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俞昌文不仅对四海这些人的身份了如指掌,也知道如何去相处。

    烟一抽起来,本来就狭窄的办公空间立马就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既视感,几名女职员显然对这种场景很熟悉,打开窗户后自顾自去外面聊天。

    熊白洲静静的看完资料,然后也没有立刻发表意见,而是默默的思考着其中的利害关系,俞昌文和郑克坚也不催促,耐心的等着熊白洲给出思路。

    和安乐这次的行为已经不止是大胆了,他们准备在初三的早上在中环广场组织人手进行游行活动。

    香港对游行其实比较宽容,经常有一些团体为了宣扬自己的坚持主张进行游行,比如说女性家暴问题、流浪汉安全问题、甚至两性自由方面等等。

    不过这一次,和安乐的游行主题居然是“坚持独立,拒绝回归”,作为大陆在香港的办事处负责人,俞昌文肯定要想方设法要进行阻止,不然在这个节日传出去影响太大。

    “这些社团都是钱为主,不会对政治插手太深,他们敢举行这种举行,背后肯定有人资助。”熊白洲放下资料说道。

    郑克坚撇撇嘴:“一位港英政府的太平绅士咯,我们拿他也没有太多办法。”

    说罢,他去里屋的保险箱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熊白洲。

    看到这份文件,办公室里至少有好几个人主动站起来离开,熊白洲心里有数,他知道属于保密内容,级别不够是不能观看的。

    熊白洲拿到文件后没有马上阅读,反而走到墙角的位置再打开,这样确保只有自己一个人能看到。

    俞昌文和郑克坚对视一眼,熊白洲这个人的确很会做事。

    “太平绅士”本来是一种由英国政府委任民间人士担任维持社区安宁、防止非法刑罚及处理一些较简单的法律程序的职衔,后来也颁发给对香港做出重大贡献的人,或者对香港地区有举足轻重影响力的社会知名人士。

    这份文件里记录着这名“太平绅士”的姓名、资产、爱好等等很多内容,熊白洲看完后又还给了郑克坚。

    “不太好办吧。”俞昌文笑着说道。

    “不好办。”

    熊白洲叹一口气,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本身社会地位又很高,软硬都不吃,这可怎么办?

569、《水浒传》的启示

    太平绅士虽然暂时不能对付,但是和安乐的这帮扑街却可以收拾,而且从处理问题的逻辑关系和紧急程度上来讲,的确要先想办法制止正月初三的这次“反对回归”的游行活动。

    “和安乐那边,你们有没有先期接触?”熊白洲想了想问道。

    郑克坚摇摇头:“已经尝试沟通了,但童志泰根本不想谈判,而且有那位太平绅士撑腰,我们这边施加压力也没有用。”

    太平绅士的政治信仰一般都是比较坚定的,如果要劝服不知道要费多少工夫,所以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先解决游行问题就是关键。

    国内这边其实也有点尴尬,他们在香港社团里的影响太小,当官方背景被太平绅士抵消后,偌大的一个国家反而没有对这些势力进行针对性布置。

    当然,这也是俞昌文迫切需要熊白洲的原因。

    熊白洲食指敲击在桌上,几个决定性人物同时陷入沉思中,坐在旁边的盛元青看不过去了,不屑的说道:“一个二流社团而已,大佬你开个口,我今晚就去做掉童志泰这个扑街,还有那个太平绅士也顺手料理了。”

    盛元青轻重不分的开口,俞昌文和郑克坚都对视一眼不说话,熊白洲也没有责骂盛元青,挥挥手说道:“你们下楼去抽烟吧,我和首长们商量点事情。”

    除了鲁力存和陈庆云被留了下来,四海的其他人都依次下楼。

    看着宽敞不少的房间,熊白洲这才和俞昌文道个歉:“他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让两位领导见笑了。”

    俞昌文摆摆手表示不介意,心想难怪很多人都评价熊白洲会做人处事,他不在陌生人面前批评下属细佬,不仅给了小弟面子,也不会让其他人看笑话。

    盛元青的话谁都没有放在心上,成熟的文明社会上肯定会有一些底线和准则的。

    料理港英政府的太平绅士不难,难的是一旦曝光后,港人的抵触和恐慌情绪只会增加,大陆在国际上的社会形象不知道要被添油加醋抹黑多少。

    所以有时候暴力不是解决困难的唯一方式,甚至不是最好的方式,就比如香港这件事情如果要想完美平息,一定充斥着利益妥协、资源交换、互相让步。

    暴力肯定是最后一招。

    “香港的社团几乎都出自洪门一脉,尤其和记与和安乐原来还是一个社团,有没有找过和记的坐馆冯迪荣?”熊白洲再次问道。

    童志泰不搭理大陆的新华社,但是和记坐馆开口也许有用,如果能迂回的找到冯迪荣,继而将童志泰拉过来大家坐一坐,二五一十的说清楚,看看彼此有什么需求。

    郑克坚还是摇摇头:“这种方式我们也尝试了,冯迪荣面上倒是和气,但是谈到具体事情却一直推脱,表示他们是一个祖师爷,吃里扒外是要遭报应的。”

    熊白洲笑了笑,心想大d荣这狗日的敷衍态度也太明显了,他一个社团坐馆要是怕报应,那干脆去圣约翰大教堂当牧师好了。

    其实熊白洲也能理解,站在大d荣的角度无非是三个理由。

    第一个理由,大陆这边来势汹汹,他看不透这些官方的意图,其实这也是很多港人的迷茫所在。

    罗大佑那首《皇后大道东》其实就展现了港人对九七香港回归既担忧又有点展望的心态,甚至还引发了港人讨论香港前途的热潮,当然也有讽刺英国末代港督彭定康的“大甩手”政策;

    第二个理由,可能是大陆这边给出的条件没有让大d荣满意,他手下几万名和记的会员,回归和不回归都需要保证这些人的利益;

    第三个理由,就是大d荣的眼光问题了,如果这个时候能够积极主动一点投靠大陆,为平复香港乱象做出一点贡献,那也算是有功之士了,说不定去世后都能去八宝山躺一躺。

    “谈还是要先谈的,实在不行才能打。”熊白洲缓缓的说道。

    听到熊白洲这样开口,王志谨慎的先将办公室门关起来。

    “我和冯迪荣有过数面的交情,看看能不能请他把童志泰约出来。”熊白洲又抽出一根烟,王志要伸手帮忙点火,不过被熊白洲拒绝了。

    其实如果不是熊白洲拒绝的态度很坚定,郑克坚都想亲自帮忙点烟了,自己一帮人聚集在这里能想到的办法并不多,但是熊白洲来到香港后,还是有明显效果的。

    “就是以白洲你的身份,和他们见面有些纡尊降贵。”郑克坚开玩笑说道。

    熊白洲一点不介意:“冯迪荣出面的优势在于,最差也能像香港社团之间讲数一样商谈,大不了我也去九龙冰室坐坐。”

    其实,在熊白洲拿出这个思路前,新华社这边应对的办法也有两个。

    第一个很被动,就是目睹着游行发生但不做什么,把屈辱记在心里,等香港回归后算总账;

    第二个就是解决掉童志泰,但是太平绅士那边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根据大陆一贯稳重的做事方式,很可能是眼睁睁看着游行发生,但是这不仅对国际形象是一种影响,俞昌文脸面上也不好看。

    这时,天已经蒙蒙亮了,熊白洲对陈庆云吩咐道:“你出去把鞭炮放了吧,正月初一我们也热闹下。”

    王志不明白熊白洲的意思,愣了一下说道:“香港这边不允许民间燃放烟花爆竹。”

    熊白洲笑呵呵回道:“没关系,警察不敢上门问责的,我们的传统习俗不能丢,再说肯定有人在外面观察了一夜,我们总要昭告一下。”

    “天亮了!”

    正如熊白洲所料,鞭炮“噼里啪啦”的放完后,ptu巡警只是看了一眼就离开了,根本没有问责的心思。

    大家都知道这是个什么机构,根本不会主动往身上揽事。

    早饭依然是熊白洲带来的饺子汤圆,为这个不同寻常的新年带来一丝家乡的味道。

    熊白洲吃完后,看着眼前的新华社高官,他突然抛出一个问题。

    “领导们应该都读过《水浒传》,有没有想过招安呢?”

    “招安?”

    郑克坚重复一遍,他有些疑惑的看向熊白洲。

    俞昌文也默不作声的放下筷子,听着熊白洲的解释。

    “香港三大社团几十万的会员,影响力深入普通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中,如果能把这三个社团招安了,类似初三的这种游行活动,肯定是组织不起来的。”

570、恒生指数是个骗子

    大陆是没有黑社会的,至少不会像香港社团这样堂而皇之的存在,所以俞昌文和郑克坚之前没有对这些势力做出针对性布置,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认识上的疏漏。

    因为在大陆官员理解中,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官”,社团是阴暗角落的“匪”,哪有“官”主动找“匪”来加深关系的。

    不过在收悉香港社团准备主导这次游行活动后,俞昌文也能发现自己之前的架子太大了,没有意识到帮派其实也是香港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

    俞昌文本来也准备在这次游行活动后,联系所有的香港社团进行沟通,没想到熊白洲胆子更大,居然直接抛出“招安”这个主张。

    “招安这些人,难度不小吧。”

    俞昌文不动声色的说道,他暂时不会透露有过类似的心思,因为熊白洲“招安”的方法更加适合大陆利益,不仅仅体现在眼前,香港回归后也能省去很多麻烦。

    熊白洲点点头:“难度自然不小,就算招安成功都还有反复的,何况涉及多方利益的整合,这个过程不能一蹴而就。”

    “不过如果真的能招安成功。”

    熊白洲看了一眼正听的入神的俞昌文和郑克坚,肯定的说道:“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俞昌文默默的点点头,沉吟半响后对熊白洲说道:“白洲你稍等,我要向上级请示。”

    涉及招安几十万人的重要事项,俞昌文自己是没办法做决定的,他饭都不吃就走进机密档案室,还顺手关起了厚厚的铁门。

    熊白洲也不好奇,转过目光和郑克坚聊一些港岛的风土人情。

    聊着聊着郑克坚越来越诧异,如果不是他知道熊白洲的底细,根据熊白洲表现出来对这块土地的熟悉程度,郑克坚差点就认为他是香港原住民了。

    其实原住民也没有熊白洲了解的多,毕竟熊白洲的话里还掺杂着自己成熟的思考,尤其他对香港经济的点评完全出乎郑克坚的意料。

    “香港的经济虽然看起来蒸蒸日上,恒生指数也非常稳定的稳重带升,不过这只是投资机构在炒作香港回归题材,真实情况却是大学生就业压力增大,物价以不合理的速度涨幅,支柱产业房地产更是一潭死水,恒生指数是个面忠似奸的骗子。”

    “其实这也是经济泡沫的前兆,港英政府撤离在即,香港金融局应该也没什么心思增加外汇储备。”熊白洲脸色有些严峻:“如果没有外力干扰,香港作为国际性都市是可以慢慢消化这些通货膨胀的,可一旦有外资力量干扰,香港经济估计要遭受重创。”

    郑克坚没想到熊白洲突然把话题带入这样一个专业的经济领域,他对这方面了解的不深,但是报社内的财经小组却非常看好香港的经济发展。

    耳濡目染之下,郑克坚也莫名觉得香港经济应该处于一个非常良好的态势,不过熊白洲这样说,郑克坚又有些怀疑。

    一个人的成就就是他言行最好的注解,如果熊白洲只是粤城地下势力的大佬,他说出这番话郑克坚最多只是礼貌的笑笑,不会反驳但也绝对不会相信。

    可熊白洲是什么人,他另一层身份是周美电器、爱声电子、连通快递的创始人,不仅白手起家,资产过亿,而且名下的公司在行业里都是首屈一指的地位,足以影响地区经济的存在。

    俞昌文过了一会出来了,看到郑克坚紧锁着眉头,奇怪的问起原因,听到熊白洲非常看衰香港的经济发展,俞昌文也慎重起来。

    他对财经也是一知半解,所以和郑克坚一样不敢对熊白洲这种内行人的观点提出反驳,于是将财经小组的工作人员叫了进来:“小蒋,熊老板觉得香港经济在不久的将来可能要崩盘,你觉得怎么看?”

    这个叫蒋梦婕的女记者三十岁左右,带着厚底的圆框眼镜,听俞昌文介绍说是中央财大毕业的,后来经过层层挑选进入新华社。

    她对熊白洲颇为尊敬,毕竟大多数财经记者对周美电器的快速崛起都看成了近年来私营企业的奇迹之一,可是对熊白洲的言论她一点都不认同。

    “熊老板,您是实业商人,可旗下的企业毕竟还没有上市,证券和股票市场和实体经济有很大区别。”蒋梦婕认真的说道。

    还没等她展开解释,熊白洲就温和的笑了笑:“这些只是我的一家之言,周美电器还不满足上市条件,所以掌握的信息还不够,判断难免有些偏激。”

    看到这个大商人如此轻易的“认输”,蒋梦婕也有点发愣,最后摇摇头说道:“上市企业的条件需要连续三年盈利,不过周美电器采用借壳上市就可以了,至于香港经济的发展趋势,不仅我这样判断,很多经济学专家也是持同样的观点。”

    熊白洲微笑着道谢:“谢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1997年香港金融风暴肆虐造成重大损失,在1996年年初还是没多少人会相信的,尤其随着香港回归的临近,恒生指数更是不断攀升,1997年4月份的时候,恒生指数翻了三倍之多。

    那个时候,就算是闭着眼随意选一只港股买进,结果也一定是赚的,这样的情况其实并不符合资本的运作规律,也不符合香港的实际情况,不过一些真实的言论全部淹没在疯狂的投资热潮中。

    熊白洲今天本来也没打算深入讨论这个话题,从香港现在畸形的发展趋势来看,金融风暴一定会发生的,谁也阻止不了。

    熊白洲救不了香港,冷眼旁观之下也只会和大陆一起帮香港擦屁股,并且从中寻找自己的壮大机会,现在他“不经意”的抛出这样一个观点,只是为了以后收拾残局做个铺垫。

    至于蒋梦婕说的那些经济专家,金融风暴以后,每天从几十层高楼上跳下来的也正是这些人。

    “怎么样,首长们同意招安吗?”熊白洲主动岔开话题问道。

    俞昌文也收回了思路,经济问题还有很长时间慢慢研讨,但游行问题已经迫在眉睫,他看着熊白洲沉声说道:“上层同意收编计划,而且命令我们提供经费支持,只是两方的沟通还缺少一个可靠中间人。”

    熊白洲笑了一声,他站起身裹了裹风衣,推门而出:“既然是我提出的思路,自然由我来完成了。”

571、我是大陆人

    和富酒楼是和记社团的产业之一,每日的收入都会存进公账,正月初一这天早上,泊车的小弟脑海里还在回味昨晚钵兰街的骨女,就看到两辆车缓缓的停在酒店门口。

    “挑,这么早过来赶着投胎啊。”

    泊车的四九仔嘴里嘀咕了一句,对着下车的司机大声吼道:“今日停工,看不懂字咩?”

    这个泊车仔当然认识奔驰的标志,也看得懂别克商务的车型,不过这是和记的地盘,就算是普通的四九仔也习惯了耀武扬威。

    即使下车的奔驰司机身材高大,满脸桀骜不屑,不过泊车仔心里一点都不害怕。

    谁敢在和记坐馆的陀地惹事,保证这条街都出不去。

    盛元青现在也自持身份,不会和这些四九仔一般见识,他扶起墨镜看了看,果然看到酒楼门口竖着一块招牌,上面用红字写着“主家有事,歇业一天”。

    泊车仔说完后就自顾自的打盹,不过奇怪的是两辆车不仅没有离开,奔驰司机上车后反而“滴”的一声按了下喇叭。

    泊车仔被吓了一跳:“挑你老母的,一大早惹事?”

    不过没等他下面的脏话骂出口,酒楼紧闭的大门突然开了,有个身影快步走下来,先是结结实实的甩了泊车仔一个耳光,然后打开车闸放两辆车进去。

    大g经过车闸时停了一下,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年轻英武的面庞,正是熊白洲。

    熊白洲看着窗外的和记油尖旺扎fit人黄定波,温和的笑了笑:“阿波,新年好啊。”

    “熊先生,新年好。”黄定波微微垂下头应道。

    “阿荣在酒楼里面吗?”

    “大佬正在门口迎接了。”

    泊车仔站在不远处愣愣的听着这段对话,除了那些叔伯元老以外,还有谁能够称呼和记现任坐馆大d荣为“阿荣”的。

    不仅如此,大d荣还真的站在酒楼门口等待,脸上堆满了热情。

    “哪位叔伯这么年轻啊。”

    这个泊车仔是黄定波细佬的门生,所以被甩了一巴掌完全没记在心里,他捂着脸走到黄定波面前:“顶爷,刚才进去那位大佬边个字头,看着好眼生啊。”

    “生你老母啊。”

    黄定波恨不得再扇一巴掌:“我拜托你不要每天都去骨场揸波了,就算不认识人,车牌总知道吧。”

    “车牌点样?”泊车仔呆呆的问道。

    “挑。”

    黄定波没办法,只能拍了拍泊车仔的脑袋说道:“去年号码帮有个双花红棍砸了一辆车,结果几天后就被人送下去卖咸蛋了,你听说过这件事吧。”

    “我当然知啦。”

    泊车仔一听这个八卦马上兴奋起来:“双花红棍邓励东嘛,听说被大陆的小陈哥用拳头活生生打死的,真想知道小陈哥是不是练了铁砂掌。”

    黄定波注视着已经在门口寒暄起来的两伙人,这才淡淡的说道:“当时邓励东砸的就是这个车牌。”

    熊白洲当面称呼冯迪荣为“阿荣”或者“荣哥”,和记的人都觉得很正常。

    现在熊白洲身份不一样了,上次来香港谈生意居然是几十亿的生意往来,最后看新闻才知道原来整体购入了周美大厦,尤其听说熊白洲现在是粤城的政协委员,这个身份似乎和香港的太平绅士差不多。

    总之呢,熊白洲在香港社团眼里已经是“有钱人”身份了,虽然他的起点并不高,年纪也不大,不过却是彻底洗白的典型。

    “熊先生这次来香港,应该又是商量什么大买卖吧?”冯迪荣和熊白洲相对而坐,颇为好奇的问道。

    冯迪荣现在的表现根本不像一个字头大佬,更像商人。

    大概和记都有这样一种传统,三年前刚刚去世的和记教父黄英杰,他曾经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很平淡的说道“我只是一个生意人”。

    这句话成为黄英杰的名言,也让更多人认识字头这个群体的生存方式,暴力只是一种手段,这些坐馆元老的终极目标只是当个生意人。

    熊白洲端起茶水轻轻喝了一口,这才笑着说道:“好久唔见荣哥,我系来看你的。”

    大d荣心里当然不信了,熊白洲那么忙哪有空专门来和记的陀地,不过他表面上还是开心的回道:“难得熊先生念叨,其实我们也想您这个财神呀,食早餐未?”

    熊白洲笑了笑:“你先吃,我在这边等着。”

    冯迪荣摇摇头说道:“今天是正月初一,按惯例要敬祖宗的才能上桌,我先去上个香再邀请您食早茶。”

    熊白洲不知道还有这个规矩,他想了想站起来说道:“我也去上支香。”

    俗话说入庙拜神、入屋叫人,熊白洲虽然不是洪门的会员,不过既然上门做客就要遵守礼貌和风俗。

    大d荣自然不会拒绝,他领着熊白洲来到一个房间里面,在朝南的方向有一个供奉神台,上面除了摆着香港社团都会叩拜的关老爷外,还有洪门历代先烈的牌位,古朴的长条案桌上摆满了蜡烛、龛台、烧猪、水果和香炉。

    大d荣接过小弟递过来的三支香,脸色严肃的走到神台下面,嘴里念念有词的嘟哝两句,然后稳重的把香插进双耳香炉里。

    这时他才面色稍缓,走过来对熊白洲说道:“熊先生,你要不要去上香?”

    熊白洲摇摇头拒绝了,他是知道规矩的人,不会因为社会地位更高就插队,这可是香港社团提高凝聚力的重要形式。

    “阿波他们先上香吧,我们排在最后。”

    大d荣也只是客气一下,看到熊白洲这样推辞就赶紧安排几个区的扎fit人上香,最后熊白洲才带着四海的几个干部拈香行礼。

    仪式完毕后,和记这帮大佬看熊白洲的眼神都有点不一样了,以前只是客气和尊重,现在又多了一层亲切。

    吃早茶的时候气氛非常友好,陈庆云和盛元青甚至比熊白洲还受人瞩目,大d荣再次询问熊白洲:“熊先生来香港有什么贵干,和记能做到的绝对帮衬。”

    “有荣哥这句话,我就放行了。”

    熊白洲放下筷子,看着大d荣认真的说道:“我想见见和安乐的神仙童。”

    听到这句话,大d荣脸色一凝,好像再次认识熊白洲一样不住的上下打量。

    这个举动让酒楼里瞬间安静下来,和记的人没搞懂情况,纷纷收声注视,陈庆云也默默的放下茶杯,眼睛盯着桌上切水果的餐刀。

    “熊先生是为大陆政府牵线搭桥的?”大d荣缓缓的问道。

    熊白洲半点没有隐瞒的心思,反而瞪了大d荣一眼,直接换成普通话反问道:“我是大陆人,不为祖国出力,难道为鬼佬卖命吗?”

572、魔鬼的诱惑

    看到熊白洲毫不避讳的承认,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倒是把大d荣噎了一下。

    现在整个港岛都处于一种迷茫的状态中,既有一点期望,但大部分还是担忧,害怕现在的生活状态会受到影响。

    和记是社团不假,可相对于政权这种重器,帮派简直渺小到不值一提,所以他们也和普通人一样也许更愿意维持现状。

    尤其在港英政府和国际上别有用心势力的舆论引导下,港岛内部基本上看不到关于大陆积极的正面报道,展现出来的形象也是“丑、穷、土”,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很多年以后仍然存在。

    所以,当前很少有香港市民会主动表示“期待回归”,当然也很少有大陆人来到香港公开的“帮助回归”。

    “怎么?”熊白洲反客为主的打量着大d荣:“阿荣觉得我是大陆人,不愿意同我当朋友了?”

    “没有没有。”

    大d荣急忙否认,熊白洲是大陆人或者香港人,这对和记来说有个屁关系,和记有时候连死人的买卖都做,money可比籍贯可爱多了。

    “那就是荣哥觉得我们政治信仰不同,觉得要重新审视合作关系了?”熊白洲再次问道。

    “也不是。”大d荣没办法,只能实话实说:“熊先生的言论太过罕见,周围环境都觉得还是不要回归的好,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也莫名其妙的敌视大陆。”

    “其实现在想想我们本身是没有太多是非观的,毕竟和记还有很多生意都在大陆,这些只是跟风的想法。”

    熊白洲听了暗暗点头,心想大d荣的观点其实也是港民的普遍想法了,看来即使回归也只是形式的,真正让这群岛民有归属感还需要做出很多努力。

    也难怪新华社出面联系大d荣没有取得效果,本就有距离感的情况下,想说服大d荣这种老江湖还是很困难的。

    这个时候,熊白洲也觉得后天的那场游行要尽快制止,不然又是一场不讲理由的抹黑,只会继续增加港岛内的反对情绪。

    就在熊白洲咄咄逼人的反问大d荣时候,和记的片区话事人全部默默不吱声,香港字头就是为有钱人服务的,这种观念也一直延续到熊白洲身上。

    “更何况。”

    熊白洲继续说道:“在座的兄弟往前面推三代,老祖宗都可以在大陆族谱里找到,你们在正月初一上香的习俗,难道不是上一辈传下来的吗,别忘记就连洪门都是因为反对外族侵略的历史原因成立的,要不要我和你们普及一下洪门过五关的故事?”

    今天能够在和记坐馆陀地上香的基本都是扎职身份,也就是红棍、白纸扇这些大底,他们扎职时必须对着洪门的五关“高溪塔、木杨城、二板桥、长沙湾、姑嫂坟”仪式磕头。

    因为当初洪门子弟反清复明一路难逃,经历这五关后才到达红花亭前,最后成立洪门历代流传下来。

    扎职的大底虽然基本上没读过书,但是对这些事情都了解的非常清楚,甚至有些“切口诗”还需要背诵的。

    看到大d荣这个坐馆在气势上被熊白洲压住了,揸数“白头仔”打起了圆场:“熊先生,荣哥没有别的意思,您是和记的财神爷,酒吧业务和碟片业务帮助我们养活了很多细佬。”

    白头仔一边说,一边对着大d荣使眼色,和安乐那种二五仔社团有什么好撑的,当初他们离开和记的时候,还带走一大片地盘。

    熊白洲每个月为和记带来数百万的盈利,这些真金白银的收入才是关键。

    就在大d荣还在犹豫的时候,熊白洲突然站起身说道:“阿荣,进来聊两句。”

    说完,熊白洲就走进了刚刚上香的房间,大d荣进门后主动把门关起来:“熊先生,你不用再劝了,我马上就联系神仙童那个扑街,他不答应我就收他西皮。”

    大d荣下定决心后,还是展现出超级大佬的气派。

    哪知道熊白洲没有露出想象中的欣喜,他背对着大d荣,静静注视着神龛上关二爷栩栩如生的雕像,然后平静的说道:“如果我想约神仙童出来,我去找许立炎,你猜能不能成功?”

    新记是香港的第一社团,许立炎又是新记的龙头,重要的事情未必好说,只是见个面那神仙童一定不会违逆的。

    大d荣这时也糊涂了,既然不是和安乐的原因,那熊白洲专门找自己有什么意图?

    “阿荣,你两年的坐馆任期也快到了吧。”熊白洲依然没有转过头,但是却提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

    “今年10月份就到时间了。”

    冯迪荣虽然有些疑惑,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本身就不保密。

    “那你想不想连任?”熊白洲幽幽的声音再次传来。

    封闭的房间内只有条桌上的烛光在摇摆,昏暗不明,熊白洲的身影好像笼罩在一片黑暗里,但是低沉的声音却好像带着诱惑力,丝丝缝缝的钻进冯迪荣心里。

    熊白洲这种人不会提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大d荣心里突然闪过一些从来不敢想象的东西,晦涩的张开嘴答道:“和记与新记不一样,新记是继承制,和记是选任制,坐馆不能连任。”

    “事在人为嘛。”熊白洲淡淡的说道。

    大d荣根本看不到熊白洲的面部表情,只有聆听熊白洲的叙述。

    “另外,我可以单独为你开一家盗版碟片制作公司,设备是我的,厂址是我的,但财务是你的,这家公司的利润全部给你。”熊白洲停顿了一下:“每年至少200万的营收还是可以保证的。”

    大d荣心脏再次“咚”的响了一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自己这么辛苦还不是为了两个字,钱和权而已。

    现在熊白洲却主动提出要帮助自己,大d荣不是初出江湖的少年,他知道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馅饼,有这样的收获肯定要付出差不多对等的代价。

    大d荣不敢再问了,熊白洲给出的交换条件太沉重,他生怕自己拿不出类似的东西,只能用继续这个理由作为搪塞:“和记坐馆,不能连任。”

    听到这句话,熊白洲突然沉寂下去了,仿佛和房间里的阴暗融为一体。

    大d荣等了一会,没有听到熊白洲的声音,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

    “熊先生,我现在就为你联系神仙童。”

    单独面对熊白洲,冯迪荣似乎能明白为什么他能够从成功洗白。

    “我说啊,事在人为。”

    熊白洲霍然转身,双眼炯炯有神,瞳孔里摇曳的蜡烛散发着诡异的诱惑力:“我出钱、出人、出资源挺你,和记哪个叔伯反对你连任,我就帮你摆平哪个。”

    “得唔得?!”

573、无间道

    熊白洲给出的条件非常诱人,以和记坐馆和金钱利益为前提,关老爷神像下的大d荣皱着眉头,红烛映衬着脸上挣扎犹豫的神情。

    “熊先生总不会白白捧我吧。”大d荣决定先问问条件,如果太勉强那宁愿不做。

    熊白洲心里笑了笑,询问条件那至少说明动心了,再说自己的筹码不止于此。

    “现在仅仅一个粤城每年就能给你们增加数千万的收益,香港回归后,大陆这么庞大的市场阿荣难道就不动心吗?”熊白洲声音一点都不急切,没有劝说的意味,好像普通聊天一样。

    “四海的生意总不会局限在粤城,以后总要去其他地市开疆拓土的,这一趟顺风车我多捎两个人也不打紧。”熊白洲意味深长的说道:“阿荣可以私人出资,钱不够我可以先替你垫付,一样算你的干股。”

    熊白洲这个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大d荣吃独食赚钱,不需要给社团分红,而且预先垫资的说法其实就是免费赠送了。

    “熊先生,先说说你的条件吧。”大d荣现在越来越迫切需要知道自己需要付出的交换了。

    直到这个时候,熊白洲才慢慢说出意图:“大陆和香港体制不同,你要在大陆做生意就要赚钱,就要听话,而且不是听我的话。”

    熊白洲伸出手指,朝着北面点了点:“要听马克思的话。”

    大d荣听了这句话,满脸都是震惊的神色,他想不到熊白洲不仅代表大陆政府来处理神仙童的事情,而且还能劝说自己投入大陆政府中。

    “熊先生是不是在开玩笑?”大d荣表情严肃起来。

    熊白洲眼神里依然是看不出深浅的平静,在这样目光的注视下,大d荣并不单纯的心思折射到躯体上,显得略微局促。

    所谓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大d荣既然有私心,那面对修炼更高深的熊白洲就一定不能坦然应付。

    “我有五点理由,阿荣要不要听听。”直到大d荣内心适应这个提议,熊白洲才再次说道。

    “请讲。”

    “首先,香港回归后主权还是大陆的,你们名义上总归要接受管辖;其次,你一个社团去大陆做生意面临太多限制,可如果你是自己人,这些规矩就是隐形的;第三,和记不答应,我还有新记,许立炎未必会拒绝;第四,我要考虑把和记在大陆的生意全部封掉。”

    熊白洲的劝说理由有公有私,有甜枣有大棒,大d荣都没想到熊白洲翻脸比翻书还快,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第五,社团是和记的,但利益是自己的。”

    熊白洲突然又收敛了刚刚的冷漠,和蔼的说道:“阿荣总不想晚辈也进社团吧,盗版碟片厂和酒吧生意完全就是留给他们的实业啊。”

    房间里静悄悄的,熊白洲就这样当着洪门历代祖师的牌位前劝说大d荣打破“选任制”的规矩,并且给予打量的金钱补偿,鼓动大d荣带着和记“弃暗投明”。

    看着大d荣也在愣愣的盯着神龛,熊白洲若有所思的说道:“洪门当初成立的本意是反清复明,鞑子算是外族入侵,可是相对于大陆政权,英国鬼佬才是外族,阿荣不要辜负洪门的训诫。”

    熊白洲逻辑思维能力缜密,表达能力出众,社会身份还尊贵,尤其给出的条件还异常丰厚,大d荣不心动是假的,不过好歹他能认识到其中的艰难程度,最后还是说道:“请允许我考虑一下,不过神仙童那边我可以约出来。”

    熊白洲和冯迪荣进门谈话,外面的两帮人先是沉寂一会,然后又逐渐的热闹起来,“揸数”白头仔主动坐到鲁力存身边攀谈。

    熊白洲现在不管具体事情,四海很多业务全部是大佬鲁话事。

    和记的双花红棍汤马士和丧志也找到陈庆云聊天,这两人一个被陈庆云打下擂台,一个亲眼目睹陈庆云活生生打死号码帮的双花邓励东,他们都对陈庆云的功夫非常敬佩。

    和记的其他红棍就和盛元青胡乱吹水,熊白洲明面上是彻底洗白了,但四海其他人说话做事还带着浓重的江湖气息,这些大概是一辈子都改不掉的习惯了,所以双方在共同特性的作用下交流并没有什么隔阂。

    不一会儿,熊白洲和大d荣陆续走出房间,熊白洲直接招呼鲁力存等人离开,大d荣则一直恭敬的送到门口。

    “荣哥,你答应熊老板的要求了?”白头仔赶紧走过来问道。

    揸数在社团里号称二路元帅,除了坐馆以外的最高领导,白头仔原来是和记黄大仙地区的扎fit人,在社团里资历老,人脉深,和记的元老叔伯选他出来当揸数也是为了平衡一下坐馆的权利。

    冯迪荣扫了一眼白头仔,淡淡的说道:“你帮我联系一下和安乐的神仙童,就说我有事同他谈。”

    白头仔这才放下心,大陆生意带给和记的收入越来越多,因为区区一个和安乐,得罪熊白洲这样的实力派很不值得。

    “早就该做决断啦,神仙童那个扑街,以为跟在太平绅士倪先生后面就能参与政治活动了,真是盲人加白痴。”白头仔不屑的摇摇头。

    香港就这么大,和安乐组织人手准备后天游行的事情根本隐瞒不住,只不过因为这个举动符合港英政府的心思,再加上有人撑腰,所以知道内幕的港民都是抱着看热闹心态。

    站在白头仔的角度,他只是觉得社团参与政治博弈那必然会影响帮派的自由发展路线,政治这种庞然大物一旦沾上是根本脱不了身的。

    如果没有连任心思的大d荣一开始也是这样的想法,但是一旦有其他心思后,他反而觉得能向政治力量靠拢能够有助于自己的位置稳固,毕竟熊白洲的撑腰也是在大陆政府授意之下。

    和记社团这顿正月初一的早茶在熊白洲“打扰”之下匆匆忙忙结束,很快各个片区负责人就陆续离开坐馆陀地,不过油尖旺扎fit人黄定波离开前被留下了。

    黄定波以前是大d荣的头马,有些事情可以先试探一下他的口风。

    “大佬,我乜事?”

    大d荣在熊白洲面前由于社会综合地位和自身修炼问题,仿佛像面对深不见底的大海,但是在自己细佬面前,大d荣又恢复了和记坐馆的风度。

    他不急不忙的说道:“不急着讲,先饮茶。”

    大d荣脸色平静的冲茶泡水,一句话都不说,黄定波也不敢吱声,直到大d荣匀了一杯香气入鼻的普洱过去,同时这才开口说道:“香港回归人心惶惶,社团生意唔好做。”

    黄定波以为大d荣谈起了利益分配问题,于是应道:“现在都系这样啦,就连新记都一样难过,除非像神仙童那样,住倪先生那种大水喉才有源源不断的收入。”

    大d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那你觉得熊先生算不算社团的大水喉。”

    黄定波想了想答道:“他给我们资助暂时还不唔到呢个水平,不过他生意很大,如果愿意给予我们更多帮助,帮助我们在其他城市插旗,那就算是大水喉。”

    大d荣咧嘴笑了笑:“北面是没有社团的,但是要在那边做生意就要听话,说不定还要服从政府的命令。”

    黄定波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白头哥讲社团最好不要参与政治势力,我是觉得无所谓啦,有钱赚就好,饿的时候谁给我吃饭,我就相信哪个主义。”

    大d荣心里有数,不经意的换个话题:“今年10月份就是选任新坐馆了,你有乜想法?”

    “我肯定唔够格。”黄定波挠挠后脑勺,然后开玩笑的说道:“其他几个大佬我都不服气,荣哥你能连任就好了。”

    “乱讲!”

    大d荣笑骂一句,不过趁着低头倒茶的时候,余光一直看着自己心腹的脸色。

    黄定波根本没有意识怎么回事,下意识就顺着口风回道:“连任有什么大不了,只是社团没这个规矩,不然我肯定死撑荣哥永远当坐馆!”

    同样的交流也在新华社的机密办公室内进行,熊白洲、俞昌文、郑克坚聚在一起,两位领导认真的倾听熊白洲带回来的信息。

    熊白洲讲完上午的事情,最后总结道“大d荣现在看起来是动心了,**这种东西一旦起来就很难平复,所以我们这边加把劲,他最终会答应我们的要求。”

    “如果能一直听话,我们就始终撑大d荣当坐馆,就算他本人腻了都不能下台,死都要死在坐馆的位置上!”

    熊白洲现在又是另一幅语气,而且拿出来当做交换的“坐馆”似乎还有其他含义。

    “香港社团以新记、和记、号码帮为主,它们的继承形式各不相同,新记是老豆传儿子的承袭制,讲究龙头在哪儿,陀地在哪儿,所以组织架构最为稳定;和记是两年一换的选举制,坐馆一直在变化,竞争压力比较大;号码帮虽然号称实力最强,自从葛朝雄去世后再也没办法聚拢起来了,每个字头只管自己家门口的事。”

    熊白洲解释到这里,缓缓的说道:“新记是最好说服的,许立炎不是打仔出身,他的眼光比大d荣更加长远;大d荣相对来说比较困难,但是把他钉在坐馆的位置上,这就相当于埋下一个内应,以后总有办法慢慢转移和记其他人的观点。”

    郑克坚插了一句:“如果和记内部意见长久的不统一,大d荣这个打破常规的做法也很难坚持下去吧。”

    “所以。”

    熊白洲早就想好了应对的策略:“新记与和记都在粤城有生意,到时我和大d荣商量下,让他将一些太固执的前辈元老派来大陆收数或者视察,我们这边直接以涉嫌参与黑社会活动的理由关押了他们,等香港会回归后再把他们放出来。”

    “这些人在香港赤柱监狱都是蹲过多少年的监禁的,在大陆多关个一两年也没什么大不了。”熊白洲毫不介意的说道。

    “这个主意不错。”

    俞昌文马上就赞同,在他们心里为了顺利回归这件世纪大事,就连自己的生命都能牺牲,几个社团元老根本没放在心上。

    郑克坚也是点点头,他甚至都没有关心寻找什么理由关押,一旦进入大陆地界,这些在香港张扬跋扈的大混混立刻就会在社会主义专治的拳头下变成柔顺的小姑娘。

    汇报完“招安”的相关事项,熊白洲又说起了关乎和安乐神仙童的问题。

    “我已经让大d荣做中间人,邀约童志泰出来谈一谈。”

    俞昌文“嗯”了一声,沉吟一会说道:“需不需要先和倪显伦沟通一下?”

    倪显伦就是这个在背后撑腰的港英政府非官守太平绅士。

    回归前的港英政府太平绅士分为官守太平绅士、非官守太平绅士、新界太平绅士三种。

    其中,官守太平绅士都是公职人士,一般而言只有在政府有十五年以上经验者的副署长、副秘书长又或者如助理署长,才会获选为官守太平绅士;

    非官守太平绅士一般要经过遴选委员会遴选,再由行政长官(回归前为港督)委任,委任人士并没有特别要求;

    新界太平绅士则由政务司司长按认为合适他决定的条款及条件委任,对比大陆来说新界太平绅士大概就是乡绅一类。

    倪显伦今年六十七岁,他虽然是华人血统,不过人生成长阶段是处于港英政府统治之下的,成年又去英国留学,回港后筹措资金创办了《蔬果日报》,最后又改名《苹果日报》。

    《苹果日报》的成分很简单,单纯的鼓吹欧美英国制度的先进,呼吁港人警惕大陆的野心,倪显伦就是依靠《苹果日报》成为报业大亨之一,也是成为港英政府非官守太平绅士基本条件之一。

    熊白洲笑了笑,摇摇头说道:“听过这位绅士喜好赌马,属于沙田马场的高级会员,明天我亲自找他讨教两下,今晚先处理和安乐这群扑街。”

    接着,熊白洲表情慢慢沉淀下来:“我要申请一点支持,还请领导同意。”

    “钱我已经准备好了,先期200万港币现金,你看够不够?”俞昌文马上就说道。

    “不是钱的问题。”熊白洲摇摇头:“我要申请允许开枪的命令。”

    钱能解决,自然最好;

    钱如果解决不了,只能枪解决了。

574、九龙冰室的冲突

    社团讲数或者谈判基本都在晚上进行,毕竟白天太过招摇,很容易被反黑组惦记。

    不过油尖旺的这间九龙冰室并不冷清,一群不愿意读书只想混社团的少年男女趴在桌上吹水,在这样的环境里体会江湖大佬讲数时的风采。

    突然,一阵“咯吱咯吱”的踩踏声从楼梯上传来,接着就是一群彪悍嚣张的彪炳大汉出现在饮冰室门口。

    为首那人年纪超过四十,身材高大,嘴角吊着香烟,扫了一眼这群上不了台面的烂仔太妹,吐掉烟蒂对旁边的小弟吩咐一声:“清场啦,一会荣哥就到了。”

    马仔赶紧走上去连打带踢将这群飞仔拎了出去,九龙冰室的老板对这些举动一点都不奇怪,两个社团谈判时打起来的情况都有。

    这些飞仔也不以为意,反而聚在一楼盘旋着不愿离去,羡慕的看着这些耀武扬威的字头成名人物。

    “刚刚那个好似和安乐的坐馆神仙童呀,他以前被cib抓监还上过新闻。”

    “神仙童到的最早,后面不是还有更劲爆的人物出场?”

    社团谈判也是有说法的,地位最低的要先到,大d荣和熊白洲交流时经常被压制,但他在香港字头里的地位非常靠前。

    和安乐与和记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神仙童只能准时按照约定时间来到九龙冰室。

    “大佬,荣哥约我过来,有咩事呀?”

    马仔抽了两支烟后发现楼下还没动静,沉不住气的问道。

    现在正是和安乐最重要的一个时期,神仙童好不容易压住社团内的反对声音跟紧太平绅士兼大水喉倪显伦,正准备要做出一番成绩的时候,结果和记坐馆亲自约谈。

    神仙童倒是不怎么慌张,他双脚翘在桌子上,仰倚着靠背漫不经心回道:“等他来了就知道啦,我有几个胆在电话里问原因。”

    正在说话的空,楼下传来轿车的刹车声,还有一些烂仔的大声惊叹,显然有是大人物到场了。

    神仙童赶紧把脚收下去:“荣哥来了,我们去迎接。”

    不过还没走到门口,和记的观塘扎fit人郑仁多先上来了,神仙童笑着打招呼:“阿仁,好久唔见。”

    郑仁多要称呼大d荣顶爷的,按理说江湖辈分比较低,只不过因为肯食脑,又是大底身份,早早就当上和记的片区话事人。

    不过神仙童辈分虽然比较高,但郑仁多在江湖说一句话比神仙童还要管用。

    郑仁多微微点点头:“童叔到的早。”

    “荣哥呢?”

    神仙童向后面看了看,没有发现大d荣的身影。

    “顶爷在楼下等贵客,我上来先招呼一下。”

    郑仁多挥挥手让小弟将冰室桌上的水渍擦了擦,神仙童有点发愣,香港字头还有什么人物需要大d荣亲自在下面等待的。

    看到和安乐这群人疑惑不解的眼神,郑仁多又说道:“他不是字头的。”

    神仙童这才释然,如果抛开社团身份,香港警察局都有很多人可以让大d荣等候。

    “不过。”

    郑仁多又耐人寻味的加上一句:“找你的也是这位贵客。”

    神仙童终于见到这个让和记坐馆当传话人的“贵客”。

    年轻的让人诧异,五官也相当立体英俊,穿着合身的高档风衣,头发整齐的向后翻梳,露出宽阔饱满的天庭,浓黑的剑眉下一双眼睛幽深平静,举手投足之间有一丝富贵气。

    所以神仙童判断这是个年轻富豪,不过这个年轻人身后的保镖很奇怪,有的冷漠,有的油滑,有的桀骜,身上很的江湖气非常明显。

    就在童志泰猜测这群人身份的时候,大d荣开口说话了:“阿泰,这位是大陆的熊先生,我进入受他之托,约你出来解决一些事情。”

    听到“大陆熊先生”这个定语,神仙童眉毛挑了挑,和安乐现在做的就是反对香港回归大陆的买卖,以前也不是没有北面势力想接触自己。

    不过出来混最是知道站队的重要性,神仙童既然选择跟随倪显伦,自然不会再和大陆的人交流。

    只是没想到这个“熊先生”这么大本事,居然将大d荣拉过来了。

    “熊先生有话请说,我事情比较多,不能多待。”

    神仙童硬邦邦的抛下这句话,如果不是大d荣坐在这里,他真的会一走了之。

    如果让一些流言传到倪大亨那里,神仙童担心这个水喉会抛弃自己,寻找新的字头代言人。

    不过社团谈判要比谈生意简单的多,不会绕那么多圈子,双方都摆出自己的底限条件进行协商,正好熊白洲时间也很紧张,他直接开口道:“中环的游行活动,和安乐要怎么样才肯取消?”

    这个要求完全在神仙童预料之内,不然大陆人又怎么会主动接洽自己。

    神仙童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看向大d荣:“荣哥,和记是不是也掺和这件事?”

    如果和记要伸手阻拦,和安乐当然没办法,但是和记就要承担接下来的后果和影响。

    大d荣沉默一会,最终摇摇头说道:“我只是中间人,你们双方自己谈。”

    熊白洲听了脸色没有一点变化,依然平静的等待神仙童回答。

    得到了大d荣的承诺,神仙童慢慢放下心,他“哗啦”一声站起来说道:“那我有事先走,荣哥告辞。”

    这个举动,已经清楚的表明和安乐的态度。

    不过没走到楼梯,有个脸色冷漠的短发青年只身拦在前面,这自然击毙过香港双花的陈庆云了。

    “熊先生,呢个什么意思?”神仙童满脸阴沉的转过身子问道。

    熊白洲伸出食指敲了敲桌面:“先坐下来谈。”

    “我谈你老母。”

    和安乐一个马仔忍不住站出来骂道:“虾虾霸霸的大陆表哥有咩资格讲数,后天游行就是让你们这些人滚出”

    话刚说一半,这个马仔突然觉得胸口有阵恶风袭来,还没等他中枢神经意识到危险,只听“嘭”的一声重响,陈庆云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将这个马仔踹下楼梯,生死不知。

    楼下立刻传来那些烂仔兴奋的嚎叫声,他们期待的就是这种场面。

    和安乐这个字头一向以凶狠自称,除了几大社团不敢招惹,惹急了连议员都敢袭杀,一看到陈庆云先动手,剩下几个人正要抽出腰间的铁刺。

    不过四海的动作更快,每个干部都从腰间把火器掏了出来,盛元青更是顶在了神仙童的脑袋上,“咔”的一声拧开保险栓。

    “再动,我就打死你。”

575、温水煮青蛙

    这一幕完全是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就连和记的几个人都没想到四海的人会掏出火器,短狗似乎违背了江湖规矩,只有大d荣心里最清楚,熊白洲只是为了解决问题。

    因为这并不是简单的字头矛盾,而是涉及国家利益和形象的重要事件,熊白洲又怎么可能局限自己的方式方法。

    “说说你的条件。”

    看着被挟制的神仙童,熊白洲依然是不急不慢的语气,甚至屁股都没动一下。

    神仙童不是第一次被枪口指着,而且他能撑起和安乐,胆量就不是一只短狗可以吓到的。

    但是,他也能感觉到身边这个桀骜青年浓烈的杀意。

    神仙童不是普通的四九仔,他是经过无数次晒马的和安乐坐馆,随着情绪的慢慢稳定,神仙童逐渐冷静下来。

    大陆既然这么着急,那说明游行的确能给他们造成很大困扰,这样来看主动权还掌握在自己手里。

    神仙童听话的重新坐到椅子上,双眼注视着眼前这个身份不明的大陆“客人”,哪知道熊白洲根本不抬头,相反他还好整以暇的掏出雪茄盒,当着冰室里几十个人的面,低下头从容不迫的切割雪茄帽。

    突然,冰室楼下传来一阵警笛声,显然是刚刚那个马仔被踹下去以后,引起了周围巡逻差佬的注意。

    神仙童脸色松弛下来,自己今天运气比较好,因为还没有见过敢在差佬面前掏枪的社团。

    大d荣也走过来说道:“熊先生,先把火器收起来,我去应付楼下的差佬。”

    “不用。”

    熊白洲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红面的证件递给大d荣:“你把它递给巡警,其他的不用多讲。”

    大d荣愣了一下,可是看到熊白洲又专注的切割雪茄,他还是“蹬蹬蹬”下楼了。

    差佬自然是认识和记的坐馆,尤其眼前又躺着一个受伤的古惑仔,很容易就联想到社团之间的斗殴,正准备通过对讲机呼叫cib过来收拾时,大d荣将红本子递了过去。

    “楼上有人让我交俾你睇。”

    巡警一开始有些迟疑,不过看到封面上的五角星和锤子镰刀图案后,脸色突然慎重起来。

    他拿过来翻了几页,然后抿着嘴还给了大d荣,立刻转身离开冰室。

    巡警的举动让大d荣非常吃惊,他上楼前也悄悄的翻开看了看,不过只看到扉页上“中央”的名称时突然合了起来。

    知道的越多,陷得越深。

    冰室里的和安乐正等着差佬过来“解救”,可是没料到那个红本子有那么大作用,他想了想终于开口道:“游行很难取消,因为和安乐的组织费已经提前发放出去了。”

    “多少钱?”

    熊白洲收起了新华社发给自己的证件,仿佛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10万块,因为我组织了400多人”神仙童答道。

    “拿给他!”

    熊白洲似乎没有耐心听下去,甚至讨价还价的心思都没有。

    几分钟后,鲁力存提着一只箱子放在桌上,打开以后露出一沓沓港币。

    “10万,不多不少。”

    童志泰没想到熊白洲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可心里顿时有了压力,熊白洲答应的这么爽快,也就说明了解决事情的迫切性。

    这也意味着,谁敢欺骗耽误熊白洲的时间,他一定没时间去了解详细的情况,直接一颗子弹完事。

    熊白洲已经把雪茄帽切掉,正划着火柴点燃烟头,童志泰看了看这一箱港币,轻轻呼出一口气缓缓说道:“我说的不是港币,而是英磅。”

    “挑!”

    盛元青“咣”的一声把童志泰重重按在桌子上:“叼你老母的,耍我?”

    大d荣的眼皮跳了跳,童志泰这个扑街真的挺有种,这种状况下还敢挑衅,盛元青手可是一直扣在扳机上面的,之所以没动手只是等着熊白洲点头罢了。

    现在港币兑换英镑差不多是8比1的汇率,80万港币不要说中环的游行了,购置武器直接在港岛起义都可以。

    可熊白洲居然笑了笑,洒脱地仰头吹出一口烟雾,还是说出那三个字:“拿给他!”

    神仙童瞳孔忍不住放大。

    就连和记那边都有些骚动,郑仁多悄悄说道:“顶爷,80万足够买神仙童一条命了。”

    大d荣脸色变幻几次,最后道:“收声,看戏。”

    时间没多久,鲁力存带着几个四海的干部再次走进来,每人手里都是两个箱子,一共有八个。

    “10万英镑的港币,不多不少。”

    神仙童嘴角动了动,这个大陆人挥手之间有浩荡的气魄,而且还能容忍自己的挑衅,他一时没想到接下来如何应对。

    熊白洲却有了行动,他让盛元青把火器收起来,然后踱步到神仙童面前认真的说道:“10万英镑换游行取消,要收了钱如果不做事,我收佐你的命。”

    熊白洲说完直接带着人离开,刚刚还是子弹上膛,剑拔弩张的九龙冰室瞬间安静下来,神仙童看了一眼无动无衷的大d荣,一声不吭的将80万港币收走。

    自从看完红本子后,大d荣都没有太多的举动,只是看着和安乐这帮人下楼的身影若有所思。

    和安乐的陀地在深水,返回路上的气氛非常压抑,任谁被枪指着威胁都不会舒服。

    另外,车里这莫名其妙的80万仿佛是催命的纸币,花花绿绿的散落在后车厢里。

    “大佬,游行还要不要做?”终于,和安乐的马仔开口问道。

    神仙童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出来混都是今日不是明日事,我要是临阵逃脱,倪先生不会再给我们撑腰,和安乐这个朵也不值钱了。”

    神仙童捻起一张港币,放在手里慢慢摸索后,突然猛的揉碎。

    “挑他老母,我神仙童16岁出来就在秀茂坪插旗,会被大陆表哥的短狗吓退?”

    就在神仙童决定“收钱不办事”的时候,熊白洲正向香港沙田马场驶去。

    香港人喜好玄学,赛马这项活动中有“马到成功”的含义,尤其当博彩业进入这个行当后,只要简单的10港币就可以合法下注,受到越来越多的普通市民欢迎。

    甚至,有些中介依靠内部关系,还能提前兜售准确消息获得利润。

    沙田马场位于香港新界东部的沙田区,这也是香港最好的马场之一,vip包厢的设施齐全,不少香港大亨都喜欢这里赌马。

    他们赌马只是一种爱好,享受获胜时的荣誉感,甚至《苹果日报》的老板倪显伦专门养了几匹骏马和骑手,定时参加马场的比赛。

    熊白洲围着马场绕了一圈以后,拿出香港手机拨通了大d荣电话。

    “阿荣,上午和你提的事,有没有什么想法?”

    刚刚那个红色本子的威力再一次给了大d荣内心极大震动,他突然觉得社团在政权面前太过卑微,但是“归顺”那个决定非常难下,他最终还是说道:“唔好意思”

    其实就连大d荣都没有察觉,每一次拒绝熊白洲,心里压力莫名就大了几分。

    这就和温水煮青蛙差不多,当逐渐扛不住压力的时候,就是服软的那一天。

    熊白洲在电话里笑了笑,一点都不介意:“那就慢慢想,不过我在沙田马场,有事找你帮手。”

576、深渊

    晚上,熊白洲从沙田马场直接返回郭家的浅水湾豪宅。

    这也是俞昌文和郑克坚看重熊白洲的原因之一,明明是大陆人,可偏偏和香港大亨的私人关系非常亲密,满足这种条件而且思想觉悟过硬的人真不多,如果再框定其他条件那基本只有熊白洲一个人了。

    其实,熊白洲之前在香港经营人脉只是单纯为了生意,就连明暗两条线同时发展的时候,他也没想过要参与这件世纪大事,可是当任务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熊白洲也没有推辞。

    因为熊白洲的条件完美契合这样一个职责,协助祖国平安顺利接收香港似乎也成了他的使命,这就是典型的时势造英雄。

    浅水湾豪宅里只有郭孝胜一个人主人,郭子娴和郭子婧都在粤城,不过郭孝胜对熊白洲的到来也不意外。

    如果熊白洲来香港不住在浅水湾,这才是让郭孝胜意外的事情。

    家佣做了一桌精致营养的晚餐,两人吃饭的时候,郭孝胜问道:“这次来香港准备办什么事?”

    郭孝胜说的很随意,交流时也用普通话,他也不觉得涉及商业机密。

    两个女儿差不多都要让这同一个男人糟蹋了,恒基地产和神秀控股已经开始交叉持股,仅仅从商业角度都可以过问。

    哪知道熊白洲却没有回答,摇摇头道:“只是一些难缠的私人问题。”

    熊白洲本可以撒谎,不过他还是实话实说。

    郭孝胜到底是见多识广的香港大亨,居然相信了这不是熊白洲搪塞敷衍的理由,点点头说道:“难缠的事总归有应对的办法,需不需要我为你出面?”

    “需要。”熊白洲坦然的回道。

    郭孝胜笑了笑,熊白洲的个人修炼有点返璞归意思,不掩饰,不虚伪,不矫饰,也真诚的不惹人讨厌。

    “说说看。”郭孝胜颇为好奇的问道。

    熊白洲放下筷子,礼貌的说道:“郭先生和倪显伦熟不熟悉?”

    “这个太平绅士啊。”

    郭孝胜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然后回道:“由于家国理念上存在很大差异,所以我和他不远不近,不疏不密,仅仅是见面打招呼层次。”

    郭孝胜回答得很仔细,因为从现在的发展轨迹来看,熊白洲很可能是郭氏家族的第三代的顶梁柱之一,再加上郭子婧和郭子娴的关系,所以不管从个人感情还是家族利益上,郭孝胜会支持熊白洲。

    熊白洲“嗯”了一声,他只要一个牵线搭桥接触倪显伦的机会,这样的关系已经足够。

    “我想和倪显伦聊几句,郭先生能不能作为引导。”

    “没问题。”郭孝胜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明天应该在沙田马场,约好时间后我们一起去找他。”

    郭孝胜也没有具体询问熊白洲理由,这里体现他对熊白洲处理关系能力的信任。

    郭大亨吃完饭,看了看腕表站起身说道:“晚上我不在家。”

    熊白洲知道郭大亨应该是去情人那里了,但是在这个问题上他没有太多发言权,以后自己的情况未必好过郭大亨,更何况这时手机也响了起来。

    大d荣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道:“熊先生,神仙童依然在安排游行的相关事项。”

    这个结果不出熊白洲意外,他走到阳台的窗户边,眺望着远处灯光闪烁的浅水湾沙滩,突然说道:“如果神仙童消失了,和记能不能背下?”

    大d荣突然不说话了,和记与和安乐实力差距太大,可社团内部并不是大d荣一人说了算,传到江湖上也容易留下“以大欺小”的名声。

    “我对和安乐这个社团没有兴趣,但是神仙童我不能放过。”

    熊白洲清冽的语气在电话里传来,毕竟和安乐也不是铁板一块,仅仅针对神仙童个人能够减轻大d荣身上的压力。

    “就算解决了神仙童,倪先生那边又不能动,而且他一定会知道内幕。”原来大d荣担心太平绅士的报复。

    熊白洲很干脆的回道:“倪显伦那边我会和他谈。”

    似乎能够感觉到大d荣正在犹豫,熊白洲又轻轻说道:“如果游行问题顺利解决,阿荣你可以派人同我一起回粤城,盗版碟片厂我半个月内就可以帮你搭建好产生收益。”

    这就是利益交换了,就看大d荣愿不愿意用帮派资源换取个人财富。

    这笔财富是唾手可得,熊白洲就好像一个拿着糖果的魔鬼,一步步诱惑大d荣滑向“祖国的深渊”。

    熊白洲明面上是处理神仙童组织游行的事件,但是过程中又施以暗手,以金钱和权利为条件,循序渐进的拉拢大d荣为自己做事。

    熊白洲将明暗两条线杂糅在一起,最后当大d荣反应过来的时候,其实已经滑落深渊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和安乐其他人不能出事,神仙童我可以想办法承担下来。”有**的大d荣权衡利弊之后,终于开口了。

    熊白洲咧嘴笑了笑,没说什么挂了电话。

    黑夜融融,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空气都凝结着幽静的气息,熊白洲感受着阳台外的幕色,不禁想起一句话。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第二天上午,沙田跑马场外一如既往的喧嚣热闹,赌马的市民、外地游客、职业中介、维稳保安、看场的社团帮派、还有媒体记者全部汇聚在这个可容纳85000人的椭圆形场地内。

    社团出现在这里,因为这是个非常赚钱的行当,字头参与后可以减少不必要觊觎和麻烦,沙田马场的看场费就是和记新界扎fit人梁文升主要收入来源,不过他现在正带着小弟在进出口位置等候;

    记者媒体出现在这里,一是因为跑马加入博彩业后,需要及时公布结果;二是因为有些香港公众人物也会过来,能够增加一些采访他们的机会。

    今天的记者就发现一条大鱼恒基地产的前董事局主席郭孝胜。

    狗仔队们蜂拥而上的采访,期望从郭孝胜回答中断章取义的截出一些引人注意标题,完全忽略了后面一辆大陆拍照的奔驰。

    不过梁文升却发现了,他悄悄走上去将熊白洲接下来,进入vip通道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翠**流的草地,奔腾的骏马呼啸而过,带来极速的刺激快感,还有阵阵呐喊声,鼎沸刺激的环境引得血液流通都在加快。

    梁文升对这些场景已经非常熟悉,他恭敬的对熊白洲说道:“倪先生在19号包厢,我们已经做好所有准备。”

577、江湖除名

    如果熊白洲单独拜会倪显伦,那未必能成功,不过再加上郭孝胜,倪显伦虽然也在纳闷,但是怎么都不可能拒绝。

    倪显伦虽然名下也有《苹果日报》、巴士公司等等资产,不过相对于庞大的久利实业和郭氏家族,就连社会身份上的非官守太平绅士都没有那么显眼。

    香港并非所有富人都有太平绅士的名头,比如说“东方雄狮”霍因东就没有这个称号,因为他帮助过大陆政府。

    在港英政府看来,郭秉湘家族的“屁股”也比较歪,纵然没有完全偏向大陆,但是对大不列颠也绝对不热情。

    这样的人,怎么能够荣誉日不落帝国太平绅士的称号?

    “难得郭大亨都有兴趣睇马赛,我以为今天是愚人节。”

    沙田马场的19号包厢内,倪显伦主动走上来和郭孝胜握手。

    郭孝胜笑了笑,指着身边的熊白洲说道:“我对高尔夫的兴趣多过赛马,今天主要有个晚辈想找你,我只是当个介绍人。”

    倪显伦有些吃惊,心想什么人能够让郭孝胜亲自帮忙敲门?

    眼前这个青年高大挺拔,笔直的腰杆将黑色高档西装衬的有棱有角,整个人散着饱满轩昂的精气神,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不过眼神里的沉稳恰好遮掩住年轻面庞的稚嫩。

    倪显伦正在打量的空隙,郭孝胜又加上一句:“这是二女子婧的男朋友。”

    郭孝胜这句话就是为熊白洲增加背景身份的,不过仍然以郭子婧为借口,毕竟郭子娴的影响力太大了。

    “原来是这样。”

    倪显伦心里明白了,原来是郭子婧的男朋友,难怪郭孝胜愿意为他出面。

    “年轻仔怎么称呼,似乎不是香港人吧?”倪显伦客气的问道。

    熊白洲看起来比较面生,应该不是香港家族的子弟,不过由于他散发出来的气质风度,倪显伦误以为这是来自东南亚的华裔富商家族,所以才能成为郭孝胜的准女婿。

    这些家族一般都比较谨慎,如果年轻一辈的关系不是很稳定,长辈是不会轻易承认这种关系的,免得以后分手了两个家族都尴尬。

    只不过倪显伦没想到的是,熊白洲不仅不是东南亚的家族子弟,而且还是个地道的大陆人。

    “我叫熊白洲,大陆海州人。”熊白洲笑吟吟答道。

    “大陆?”

    倪显伦先是愣了一下,脸部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你是大陆人?”

    倪显伦看向郭孝胜,他内心觉得很不真实,熊白洲这种大方从容的神态居然是大陆人,而且还做了郭孝胜的女婿?

    郭孝胜也没有多解释,笑了笑带着保镖离开包厢。

    一是避嫌,他不想听到熊白洲的私事;

    二是避人,倪显伦态度变化实在太明显了,以他对大陆这种偏激态度,郭孝胜觉得两人之间完全没有共同语言。

    熊白洲自然也察觉倪显伦听到“大陆”以后,脸上**裸的冷淡,心想真是亡国“奴”做久了,中国“人”都忘记怎么站了。

    “你我咩事,唔好影响我睇马。”

    刚刚倪显伦以为熊白洲是华裔富商,所以用普通话交流,结果一听熊白洲大陆人身份,马上就换成了粤语,而且下了逐客令。

    倪显伦已经超过六十,不过年纪是增长了,没想到看问题的心胸还是太狭隘。

    熊白洲平时大概都不会和这种人多说一句话,不过现在为了传递意图还要继续交流。

    “我不仅是大陆人,还为中国政府服务,想对明天的游行活动谈谈看法。”

    倪显伦根本没有交流的心思,他喊过自己保镖:“将呢个人赶出去!”

    不过保镖还没走近,盛元青走上前拦住了,他的方式很简单,稍微掀开西装的一角,露出腰间黑漆漆的半截枪身,然后不屑的看着两个保镖。

    倪显伦看到后,转过头问道:“大陆政府要做掉我?”

    “没有。”

    熊白洲平静的笑了笑,说话却是锋芒毕露:“如果倪先生不是太平绅士,我的对待方式可能就没这么温和。”

    “哈哈哈。”

    倪显伦忍不住笑了起来,挥挥手让保镖散去。

    “你这个年纪,难道还敢杀人?”

    太平绅士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大陆也真系穷酸,居然派一个年轻人出面解决问题。”

    这时,四周突然一阵山呼海啸的掌声想起来,原来比赛即将开始,九名骑手各自驾驭麾下骏马走上赛道。

    看着其中的一匹骏马,倪显伦脸上产生一种满足的表情:“年轻仔,今天看在郭大亨的面子上不同你计较,我是港英政府的太平绅士,大陆也是不敢动我的。”

    “至于游行活动,必然照常会举行的。”倪显伦指着一匹长鬃飞扬,腰背滚圆的黑色骏马说道:“有些事情的发生是恒定的,就像今天的赛马必然是9号赢得胜利。”

    倪显伦转过头,目光炯炯的看着熊白洲:“因为9号,那是我的马!”

    很少有人在比赛没开始前就笃定结果,倪显伦这样说必然有所依仗,尤其发令枪响后,果真是9号骑手一路领先。

    看着倪显伦脸上专注又兴奋的表情,等到马场内的呼喊声稍稍降低,熊白洲才斯条慢理的说道:“听说倪先生找了字头负责组织游行活动。”

    倪显伦当前的注意力没在这边,看了一眼熊白洲懒得搭理。

    熊白洲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我给了那个社团的坐馆80万港币,让他取消游行活动。”

    “他不会答应的。”倪显伦这次应了一句,不过头都没回,只顾兴奋的注视着自己的9号赛马。

    “不错。”

    熊白洲坦然的点点头:“他的确没答应,拿了我的钱回去,回去后继续组织游行人员了。”

    “哈哈哈哈。”

    听到这个结果,倪显伦再次大笑起来,赛道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圈多,按照9号现在的领先优势,获胜应该不成问题,心情舒畅之下倪显伦居然教育起熊白洲。

    “所以说,年轻仔还是经验不足,就像这场比赛一样结果系恒定的,游行也系百分百发生的。”

    赛马是一项让人兴奋的活动,倪显伦说话时眼神都跳脱起来,但是熊白洲一眼都没瞧赛道,反而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倪显伦不晓得熊白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一边关注赛道的名次,一边看着熊白洲的举动。

    电话很快接通,熊白洲打开扩音喇叭,听筒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噪音。

    “你在做乜鬼?”倪显伦忍不住问道。

    熊白洲不回答,对着手机说道:“神仙童,倪先生就在我身边,你有没有什么想讲的?”

    倪显伦皱了皱眉头,因为他听到电话里传来神仙童的挣扎声。

    神仙童大概也没料到倪显伦会和熊白洲在一起,先是大声问道:“倪先生?”

    倪显伦扫了一眼熊白洲,“嗯”了一声。

    确定倪显伦身份后,神仙童情绪突然高涨起来,挣扎的声音也越来越响,他还大声说道:“倪先生,如果游行未成功,希望你怪罪和安乐啊,因为我到死都系忠诚!”

    这句话没有任何前因后果,倪显伦听着有些糊涂,而神仙童似乎只会这句话,一直在大声的重复。

    倪显伦刚要询问原因,突然听到扩音器里“”的一声响,沉闷的枪声甚至压过了周围的呼喊声,赛道上也很快就要决出最终胜负了。

    枪响后,童志泰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倪显伦睁大了嘴巴,呆呆的看着熊白洲:“神仙童,被杀?”

    熊白洲缓缓的点点头:“神仙童呢个人,江湖除名了。”

    这件事的冲击力已经超过倪显伦的想象,就在他努力把整件事脉络梳理清楚的时候,突然听到赛场上播音员兴奋的宣布:“恭喜6号骑手获得大赛冠军!”

    倪显伦还以为听错了,立马走出包厢看向大屏幕,果然是6号获得了冠军。

    这一串的事情完全打乱了倪显伦布置,就在他强迫自己静下心的时候,熊白洲也慢慢走出来,若有所指的说道:“事情怎么可能是恒定的,它每一刻都在变化。”

    倪显伦猛的转过头,眼前这一切应该全部都是这个大陆仔在搞。

    “我知道你收买了1号到8号的骑师,确保自己的9号能赢。”

    熊白洲伸出一根手指,淡淡的说道:“不过我只收买了一个,那就是你的骑师。”

578、半壁江山

    倪显伦和熊白洲那边的举动,郭孝胜全部看在眼里,保镖心知肚明熊白洲和两位郭氏千金的关系,讨好的请示道:“郭先生,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郭孝胜笑着摇摇头:“要对熊白洲有信心,他的生意格局已经超过倪显伦了,那两人的交流最后一定是熊白洲占据主动权。”

    这就是来自香港顶尖大亨的眼光,要知道熊白洲当年初至粤城,还没发迹就被郭孝胜看中了。

    情况也的确如郭大亨预料那样,刚开始是倪显伦自以为掌握了局势,不过熊白洲用社团坐馆的一条命和这场赛马的结果,明明白白的告诉这个港英太平绅士。

    香港,中国要接过话事权了!

    倪显伦虽然屁股向着英国,但商业成就也是不能抹杀的,当他慢慢接受眼前结果的时候,脑袋也逐渐清明。

    “大陆政府在香港杀人,怕不怕我把你们曝光出去?”倪显伦沉声问道,严肃的看着熊白洲。

    熊白洲一点都不惊慌,抽出雪茄含在嘴里,甚至礼貌的问了一句:“要唔要食烟?”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熊白洲自顾自的点燃雪茄,轻松的吐出一口烟雾这才答道:“神仙童有社团背景,你找这种有很明显缺陷的人当帮手,我自然也可以针对性的布置。”

    “《苹果日报》这边曝光,那边就有其他字头的替罪羊出来背下这件事。”熊白洲淡漠的看了倪显伦一眼:“然后我再拿出顶额保释金,神仙童是不是就这样白死了?”

    倪显伦不吭声,香港的法律就是这样,尽一切可能保障有钱人的利益。

    杀人这种事,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要蹲三十年监禁;

    但是对有钱人来说,只要能雇得起大律师出面打官司,不到三十个小时就能保释离开警局。

    “香港的法律还不够完善啊。”倪显伦感叹一句,不过又马上对熊白洲说道:“那也比大陆的法律体系先进。”

    熊白洲笑了笑没有回应,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社会财富一天没有平均,法律永远不可能有平等的时候。

    不过熊白洲不是和倪显伦讨论体质哲学问题的,他有些话要亲自告诉倪显伦。

    “香港回归是大势所在,倪先生最好要三思而行。”

    倪显伦听到这样**裸的警告,眯了眯眼睛:“大陆是不是想杀我,但是又不敢杀我?”

    “现在不敢罢了。”

    熊白洲弹走雪茄淡黄色的烟灰,坦然的看着倪显伦:“97年大陆对香港恢复主权以后,我要对付你肯定比现在简单多了。”

    “因为那个时候,港英政府的太平绅士头衔已经作废,倪先生你的资产不足以对香港社会稳定产生影响。”

    熊白洲毫不介意的把话说得更直白:“简单的说,港岛多你一个,少你一个,其实没什么不同。”

    沙田马场上午的比赛已经结束,熙熙攘攘的人群陆续离开座位,听完熊白洲这个威胁后,倪显伦脸色阴晴不定。

    他的保镖每当想上前,盛元青就把手叉在腰间,有时候还不经意的拂过锃亮的枪把。

    投鼠忌器之下保镖也只能站在原地听着,当然熊白洲也没有期望倪显伦改变政治信仰,只要倪显伦将来的行为能够注意分寸就好。

    倪显伦本身也在思考,他的确没想过香港回归后自己将何去何从,到底是去英国,还是继续留在香港坚持“公开的自由主义斗争”。

    “倪先生。”

    熊白洲又说话了:“任何事情都存在一个底线,你在报纸上批评大陆的制度,夸奖英国的优越都没问题,香港的言论本来就比较自由,大陆可以容忍更多的思想在这里碰撞,不过”

    熊白洲停顿一下,居然也掀起了西装的下摆,倪显伦赫然发现这个年轻人的腰间也别着一把火器。

    “不过,千万不要再尝试游行这些脱离管控的危险举动了。”熊白洲表情突然狰狞起来:“我现在虽然没办法动你,但是却可以对付神仙童这样的组织者。”

    “今天的赛马结果就是要让你知,你还未够格掌握所有的事情!”

    熊白洲放下这句话,狠狠的打量两眼倪显伦才转身离去,经过倪显伦保镖身边的时候,他们连忙向两侧散开,这可是真的敢杀人的凶徒。

    盛元青不屑的啐了一口,这么怂还当什么保镖,谁敢这么对大佬熊说话,盛元青直接就轰掉他的脑袋。

    倪显伦呆呆看着这位大陆来客的背影,就在下楼梯的时候熊白洲又突然转过身,很认真提醒:“倪先生,今天说的话一定要听进去。”

    “勿谓言之不预也。”

    熊白洲离开沙田赛马场后直接回到新华社,将几件事一并汇报了。

    首先,熊白洲表示明天的游行事件可能暂停了,组织者神仙童凭空消失,接替者不会那么迅速找到;

    其次,熊白洲说服和记为这件事背书,不用担心曝光后引起纠纷;

    第三,在这个过程中,熊白洲成功将和记坐馆冯迪荣拉拢成合作伙伴,并将大陆“招安”的意图透露出去,以后还会潜移默化的劝服;

    第四,警告已经传达给倪显伦,态度强硬理由又足够充分,就看倪显伦能不能听进去“勿谓言之不预也”的良言了。

    俞昌文喜不自禁,熊白洲带来的成果非常明显,不仅解决了当务之急的游行事件,还将“招安”工作顺利推动下去。

    不过在熊白洲离开新华社办公楼时,俞昌文拿出一份内参报告。

    “白洲,这份经济新闻要等明天才会在国内报纸上刊登,里面的内容涉及你旗下的周美电器。”

    熊白洲挑挑眉毛,他在香港没接到周美电器管理层的信息,这说明新闻应该来自外部。

    熊白洲接过这份还散发着油墨味道的传真,果然没出乎所料,上面说苏宁电器、国美电器、大中电器和永乐电器等数家企业结成同进同退的战略同盟,一起抵抗雄踞华南五省周美电器。

    新闻的标题都起的很有震撼力。

    “力同心合组同盟,霸占家电零售行业的半壁江山!”

    熊白洲看完后,平静的把经济内参放在桌上:“我明天亲自在中环镇守一天,确保游行活动不会发生。”

    俞昌文心里有些愧疚,香港这边的意外还是牵扯熊白洲精力了,不然他现在应该要回去处理这些事情吧。

    “白洲,要不今晚你先回粤城,明天我们去盯着。”

    其实现在这边离不开熊白洲,因为沟通关系都是熊白洲亲自处理的,不过俞昌文一定要尊重熊白洲的意见。

    “不用。”

    熊白洲笑着摇摇头,反而主动安慰俞昌文:“这些企业加在一起才叫家电零售行业的半壁江山,周美电器自己就是那剩下的半壁江山!”

579、爱国也很辛苦呀(谢谢蛋总的左右蛋刀荣升掌门)

    1996年2月21日的这天,也就是倪显伦和神仙童原计划“反对回归”游行的日子,熊白洲说到做到,亲自带人着守在中环附近。

    郑克坚中午的时候也抽空过来一趟,他有两个目的,一是观察中环这边的风吹草动,二是给熊白洲拿来最新的经济日报。

    这一版面上果然刊登大陆数个家电连锁企业结成同盟的新闻,尤其在显眼的地方还放着国美黄光玉和苏宁张进东满面笑容握手的照片。

    熊白洲看完后平静的把报纸放在桌上,郑克坚有些担忧,但是想了想也不知道如何开解就先回去了。

    新华社香港分社承担的任务远远不是获得新闻这么简单,许多事情还需要他和俞昌文的审核决断。

    回到办公楼后,郑克坚面色凝重的对俞昌文汇说道:“刚刚在中环广场,我看到熊白洲和那些普通白领一样吃着叉烧外卖,眼睛就没离开过那个地方,就连上厕所都要和人交替,真的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一步。”

    俞昌文正在写材料,听到郑克坚的话,他放下眼镜揉了揉疲惫的太阳穴笑着说道:“我和你还都是部级干部呢,在国内身边都要被一大群司机、秘书、下属包围,现在还不是也吃着盒饭。”

    “熊白洲和咱们不一样。”

    郑克坚递给俞昌文一根烟,两个老烟枪一边抽着一边交谈,郑克坚说出心中的想法:“我们是党的干部,这些都是责无旁贷的义务,熊白洲本就是一个成功的商人,现在事业面临挑战的时候都不能回去处理。”

    “哎。”

    俞昌文也是叹一口气,这些情况他心里都是知道的,而且他也正在把这些情况形成书面材料向上层认真汇报,里面着重夸奖了熊白洲在行动中付出的努力。

    尤其现在这个情况,如果要继续保证香港没有意外发生,熊白洲暂时还真的回不去粤城。

    “要不这样,老郑。”俞昌文苦中作乐的开起了郑克坚玩笑:“你闺女今年也正好上大学,熊白洲一表人才,要不要我做个媒人撮合你闺女和熊白洲?”

    “老俞,你这话也太不正经了。”郑克坚连忙摇头。

    俞昌文还不依不饶的劝道:“熊白洲的钱多到十几辈子都用不光,你当他岳父立马就可以退休享福了。”

    郑社长还是坚定的拒绝:“不行,熊白洲能力、外貌、秉性都是顶尖之选,但是他在感情上就和甘蔗似的。”

    “真的太渣了!”

    熊白洲也知道自己在感情上的确很渣,不过处理问题的态度却非常谨慎。正月初三这天,他从早上6点到晚上10点都踏踏实实守在中环广场,饿了吃盒饭,渴了喝矿泉水。

    一直等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确定今天的游行活动不会发生了,熊白洲才回浅水湾别墅休息,这种坚韧负责的作风赢得了新华社上上下下的敬佩。

    洗完澡以后,熊白洲这才有空就报纸上的内容和周美电器总经理刘庆锋进行沟通。

    刘庆锋全家早就搬到粤城了,老婆的工作和孩子的学校全部在熊白洲关照下得到解决,他春节这几天依然和平时一样照样去周美大厦坐班。

    “老刘,我白天有事不方便交流,而且人在香港。”

    熊白洲没有说具体事情,直接说起了问题:“他们这个家电产业联盟成立与否,并不能影响周美电器发展的既定路线,所以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刘庆锋上午看到报纸上的新闻后,连续打了两个电话给熊白洲,不过都被熊白洲挂掉了。

    这种情况下,长久的信任合作培养了控股者和管理者之间默契的上下级关系,刘庆锋马上反应过来大老板应该有事,或者说面临比商业敌盟更棘手的问题。

    因此刘庆锋就耐心的坐在办公室里,一边通过各方渠道了解这个家电连锁产业联盟成立的幕后原因,一方面等待熊白洲的指示。

    将近半夜的时候,刘庆锋果然等来这个姗姗来迟的电话,而且熊白洲一开口就奠定了基调,给予了刘庆锋信心和解决事情的策略。

    连轴转的忙碌让熊白洲嗓子有些沙哑,不过依然沉稳:”牛羊才会结伴,猛兽则始终独行,我们暂时不要改变既定计划,先把华南五省的覆盖面夯实,确保大后方安定再徐徐向北推进,他们这样一味的聚集资本力量并不能赢得胜利。”

    刘庆锋收集了一天的信息,推断以后也是得出这个结论,以周美电器在家电连锁行业的领先地位,抱团并不能消除压力。

    “唯一让我有点意味的是黄光玉这个二五仔。”

    熊白洲在电话里洒然一笑:“明明在燕京说好和我一起对付苏宁,结果他枪头一转马上和苏宁电器结盟了,说不定这时路远非正在得意呢,因为我年前刚挖坑对付他老子。”

    连通快递和ems的风波到现在还没有彻底消退,周美电器和连通快递就在上下楼层办公,刘庆锋和苏汉津都是神秀控股的轮值主席,他对这些事情自然都是清楚的。

    某种意义来说,连通快递的事情刘庆锋也有权过问。

    刘庆锋察觉到熊白洲心情不错,也附和着说道:“这么说我们和路远非也是有缘,居然进行了跨行业争斗,另外您什么时候回粤城?”

    “我啊?”

    熊白洲沉吟一会:“可能还要过几天。”

    对于大陆政府来说,香港的游行活动虽然成功被消除,以后肯定还有各式各样的问题接踵而来。

    尤其还要考虑神仙通消失后各个社团的反应,各方势力的协调,这些都需要熊白洲在香港慢慢梳理解决,尽量不给大陆留下手尾。

    最重要的是,招安香港三大社团的工作还没有完成,不过这是一项长久的任务,但熊白洲需要向把大陆政府的宗旨和那些坐馆龙头传递清楚,顺便了解他们的需求。

    听到大老板没有确定具体时间,刘庆锋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周全的考虑这阶段自己需要完成的准备。

    挂了电话后,熊白洲揉了揉有些疲惫的肩颈,摇摇头感叹一句:“爱国,来也很辛苦啊。”

580、揣摩心胸持养性,深明刚柔通捭阖

    熊白洲大概是一定要把“爱国商人”的名声坐实,所以他在香港从正月初三开始连续忙到元宵的前一天。

    以熊白洲的做事效率,这十来天推动了大量工作的落实。

    首先,解决了神仙童凭空消失后,和安乐社团内部的影响。

    神仙童在和安乐内部很有威望,想想他最后一刻仍然告诉倪显伦,自己没有背叛,以后不要把游行失败的责任归咎在社团身上。

    如果站在江湖人的角度,这是个很有义气的大佬,熊白洲也不是刻意针对神仙童,因为即使熊白洲没有出手,看不懂时代大势的神仙童也肯定活不久的。

    所以熊白洲和大d荣商量后,出钱支持和安乐的“揸数”耀辉成为和安乐的新一任坐馆。

    耀辉就相当于被扶植上台的傀儡,而且通过接触他知道熊白洲是个大水喉,所以对熊白洲的态度非常客气,恭敬有加。

    耀辉也丝毫不提为神仙童报仇的事,揸数本就是选出来制衡坐馆的,两人之间为了利益经常有纠纷。

    就比如大d荣如果不小心丧命,那揸数白头仔心里没准还会兴奋。

    眼下,白头仔就对和记扛下“神仙童消失”的举动很不满,他觉得大d荣带着社团偏离了方向。

    这就是熊白洲做的第二件事情了,为了帮助大d荣肃清影响,顺便解决和记内部最活跃的反对势力,初五当白头仔去粤城收数的时候,他刚刚出了罗湖关口就直接被守候已久的公安抓了起来。

    俞昌文和郑克坚在香港碍于形势,他们不得不束手束脚的做事,但是在大陆立马就展现这个级别该有的影响力。

    白头仔直到1997年香港回归后才放出来,但那个时候和记的性质已经完全变了。

    通过“白头仔”被扣押这件事倒也加深了大d荣和熊白洲的“关系”,这种把字头兄弟送去监仓的事情如果传出去,大d荣纵然身为坐馆,也一定会被叔伯元老做掉。

    熊白洲这个时候反而不会逼的太紧,免得让大d荣觉得自己以此要挟,强迫他“弃暗投明”加入大陆政府。

    所以现在两人维持一种特殊的默契关系,熊白洲心里对这个现状非常满意。

    事情如何进展,进展的尺度,对方心里微妙的变化都在熊白洲揣度之中,按照这样的发展速度,大d荣迟早会投过来的,太刻意追求结果反而容易激化他的逆反心里。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进进退退,快快慢慢,这其中的分寸熊白洲拿捏的一丝都不差。

    第三件事,那就是关于新记和号码帮的“招安”了。

    由于号码帮的字堆实在太多,所以熊白洲暂时先和新记商谈,而且也正如熊白洲所料,许立炎并不像纯正的龙头,做事说话很像一个政客。

    他听到熊白洲关于“招安”的想法后,没有吃惊熊白洲为大陆政府出面,但是也没有明确答应或者拒绝这个提议。

    许立炎反而对熊白洲说道:“我家里有个影视制作公司,大陆的电影市场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不知道熊先生有没有兴趣合作?”

    许立炎的表现和大d荣是截然不同的,一点承诺都没有,但是却先知道伸手换取资源。

    不过呢,许立炎这点谈判经验在熊白洲面前还是太过单薄,历经商场沉浮的熊白洲直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样的既不答应也不反对。

    熊白洲笑着回道:“最近我的线头太多,眼前这件事没有结果之前,我可能抽不出精力考虑电影方面的合作。”

    许立炎听了悻悻一笑,他想先拿点好处再谈事,熊白洲要先见到诚意再给好处。

    熊白洲觉得,“招安”这件事情上虽然是大陆政府提出的,但形势上依然要占据主动。这个要求听起来很简单,但实际情况非常考验协调人的基本素质。

    什么叫基本素质,就是反应能力、沉淀积累、谋划布局、遇事决策等等的综合。

    在离开新记陀地的时候,熊白洲也意味深长的提醒道:“随着香港主权交替时间的接近,越早做决定越能凸显出重要性,回归后许多事我们就能自己解决了。”

    看着默默不说话的许立炎,熊白洲又下了一剂猛药:“神仙童筹划了很久的游行活动没有发生,他在前一天又被和记收拾了。”

    “这里面意味着什么,阿炎要好好深思啊,第一个投奔才能拿到最好的好处啊。”

    许立炎显然进行了相关调查,所以在熊白洲离开香港的前一天,他专门过来送行,顺便表达“深入商谈关于招安计划”的意图。

    总的来说,熊白洲不仅完美解决了这次游行活动,保护了大陆的国际形象受到抹黑,也警示了倪显伦这种忘记祖宗的香港人,而且还提出了“招安”这条建设性理论,付诸实施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新华社香港分社和更高级别的领导非常满意熊白洲的作为,因此俞昌文从来都是直接放权,基本不过问熊白洲处理事情的进度。

    郑克坚就更夸张了,居然亲自劝熊白洲以后在感情上要收收心。

    看着郑克坚一脸纠结的样子,熊白洲还真担心他找自己做女婿。

    1996年3月3日是元宵节的前一日,当熊白洲的奔驰缓缓驶过关口后,另一种责任、另一种身份又来到熊白洲身上了。

    在香港的时候,熊白洲是中国人,他是代替大陆政府解决问题的救火队员;

    在粤城的时候,熊白洲又是周美电器、爱声电子、连通快递的大老板,他要对几千名员工的生存保障和利益负责。

    “大佬,我们现在直接回粤城吗?”开车的盛元青问道。

    熊白洲摇摇头:“让老鲁先带着人返回,我要去一趟惠阳。”

    熊白洲离开粤城之前,写好了一封遗嘱,不过这次没有用到,但是混乱的香港以后熊白洲仍然要去的;也做出过一个承诺,前往惠阳接走那个明媚温柔的少女。

    惠阳离罗湖关口要近一点,一个多小时就到达了熟悉的面馆门口。

    “大佬,这里好像有点情况。”

    盛元青停下稳车,悄悄叫醒后座上休息的熊白洲。

    熊白洲透过车窗,看到面馆门口洒满了盆、碗、木凳,还有食物,似乎是被人扔出来的,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争吵声和哭声。

    “有人来这里闹事?”熊白洲踹开车门就要走进面馆。

    盛元青连忙说道:“我刚刚去看了看,的确有人在闹事,不过好像是个女人。”

581、你知道我是谁吗?

    陈秋蓉家里的小面馆只有一个哑巴父亲,按理说应该是“岁月静好,守着小院看女儿一天天走向幸福”这样一种生活状态。

    可是现在,却有个女人在闹事?

    面馆的门口还停着一辆显眼的宝马,挂着建邺的拍照,在这种小地方上海大众就是高级车了,突然出现一辆宝马再加上面馆里的吵闹声,吸引了不少邻居都在围观。

    通过盛元青先前的观察,确定陈秋蓉只是在哭泣却没有受到伤害,熊白洲就放下心了,他想了想对盛元青吩咐道:“你把车开远一点,我自己走过去。”

    熊白洲不愿意在这种热闹的场面上火上浇油,免得增加繁琐的邻里乡间话题。

    熊白洲和陈秋蓉以后可以去粤城,但陈秋蓉的哑巴父亲却要继续留在这里,熊白洲以己度人,不愿意为他带去更多的流言困扰。

    乡间的生活,本就应该单纯一点。

    熊白洲走进面馆后,只见地面上一片狼藉,瓜果蔬菜散落的到处都是,地上湿漉漉都是水渍,做菜的案板也已经掀翻在地。

    他扫视一眼屋里的人,发现在这里“闹事”的不仅仅是一个女人,还有一个中年男人,不过他只是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陈秋蓉穿着普通的素色棉布裙子,裙摆上还有一小半湿掉了,看来是不小心被洒到的,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吹弹可破的俏脸上可以看出两道明显的泪迹,圆润的下巴还汇聚着一颗晶莹的水珠迟迟不肯落下。

    如果不是眉宇间的一抹悲伤,陈秋蓉就哭泣的样子都像出水芙蓉般清丽。

    陈秋蓉的哑巴父亲也在哭,还有一丝惊慌失措的无助感。

    让熊白洲诧异的是,这个“闹事”的女人也在哭,她看上去四十多岁,风韵犹存,依稀能从身段样貌看出年轻时的美貌,不过眼角的皱纹却流露出岁月的侵蚀。

    熊白洲阅历经验何其丰富,很快就判断出她年轻时吃过苦,只不过近些年生活才富裕起来。

    另外,这个中年女人和陈秋蓉的脸庞有七分相似。

    至于那个站着抽烟的陌生男人,年纪超过五十,西装革履透露出一股管理者的气质,但眼神里很明显透露出一股蔑视,显然瞧不起这个小面馆里的一切。

    熊白洲大概知道陈秋蓉的家庭情况,当年她母亲因为受不了清贫困苦,狠心丢下这对父女离家出走,可是陈秋蓉的哑巴父亲却比较固执,一边等着老婆,一边靠着这家小面馆将陈秋蓉供上了大学。

    熊白洲心里叹一口气,这是一出很明显的家庭伦理纠葛,熊白洲甚至可以猜测,这个先前抛弃、后来富裕的母亲想做的大概就是带走陈秋蓉。

    果不其然,她摸了一把眼泪,再次指着陈秋蓉的哑巴父亲大声说道:“孩子跟着你一天没享过福,过年了还穿着这样普通的棉纶裙子,我现在回来一是签订离婚协议,二是带秋蓉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二十年都没变化的面馆!”

    情绪激动之下,她一使劲掀翻了面馆里几张小饭桌。

    这些木质小饭桌是陈秋蓉的哑巴父亲用木头制作的,不仅省去了购买的费用,做工也比外面扎实,熊白洲挺喜欢这些手工制品的,因为熊正军也经常在海州老家做一些这样的家用工具。

    散落的桌子正好滚到熊白洲脚下,这时他们也才发现面馆里多了一个人。

    这个明显不受欢迎的女人只是看了一眼熊白洲便扭过头,面馆门口围着不少邻居,偶尔一两个走进来也很正常。

    可陈秋蓉发现熊白洲以后,马上走过来抓住熊白洲就不愿意松开,本来已经停止的眼泪扑簌簌又留下来,陈秋蓉心里一委屈,趴在熊白洲肩膀上默默的哭了起来。

    熊白洲非常心疼,陈秋蓉本来就是平和安静的性格,连伤心都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有身体的抽搐才反映出情绪有多么的激动。

    陈秋蓉的哑巴父亲看到熊白洲,也连忙站起来打着手势想表达什么,结果打着打着自己也哭了起来。

    “哎。”

    熊白洲忍不住摇摇头,以他的身份和积累不会热血上涌,抹起袖子不管不顾的出手。

    那是小说里的情节,可这是真实而复杂的生活。

    熊白洲其实很少掺和这些家庭琐事,一来是他时间比较忙,二来他的身份也很尴尬。

    如果按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熊白洲既不能放弃身边的女性伴侣,也没办法让每个人都拥有合理公开的身份。

    如果熊白洲参与女方家庭太深入,说实话也很难面对她们的家里人。

    尤其她们有的来自香港的富豪家族,有的曾经被父母逼婚,有的更是青梅竹马般的熟悉,还有的还来自这样的单亲家庭。

    所以对熊白洲来说,最适合自己利益的方法就是尽量少参与女方的家庭琐事,淡化自己存在的身影。

    熊白洲和郭孝胜的“翁婿”关系大概最密切,可郭氏家族的祖宅熊白洲只去过两次而已,其实这是非常自私的想法,但是熊白洲真的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女性。

    不过对陈秋蓉“母亲”来说,自己女儿搂抱着男生哭泣的举动让她非常吃惊。

    熊白洲在香港那几天一直穿着几套正装,今天好不容易没什么重要事情,所以穿着休闲装来接陈秋蓉。

    西装能够掩饰熊白洲的真实年纪,但是休闲装没这个功能,所以熊白洲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大学生,看起来他和陈秋蓉之间应该是一对恋人关系。

    一时间面馆里的气氛有点奇怪,没有人再争吵,陈秋蓉哭了一会也终于停下来了,顶着红肿的眼皮默默的站在熊白洲身侧。

    熊白洲温柔的帮陈秋蓉理了下鬓角的头发,然后捡起脚下的木质桌椅,顺手将屋内的杂乱清清理了一下。

    经过面馆门口的时候,熊白洲又将面馆关了起来,外面的邻居再也看不到热闹了,屋里也瞬间安静下来。

    人的情绪非常容易受环境感染,刚刚当着那么多邻居的面,陈秋蓉的“母亲”能够毫不客气的数落哑巴父亲没有能力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但是在这个突然相对隔离的环境中,几个人面面相觑之下反而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熊白洲自然是清楚的,家庭伦理关系的解决有时候就要借助邻间的舆论力量,有时候理智是没办法解决这些糊涂账的。

    刚刚陈秋蓉“母亲”的怨气怒火大概有七分是真的,但也有三分是装出来给邻居看的,这样能够表示自己当年的离开是迫不得已,自我安慰似的减少这么多年不负责任和愧疚。

    这种小家子气的做事格局,熊白洲是看不上的,但是他也不会开口反对,只是不经意的阻断她和外界的沟通,立刻就打消了她表演的心思。

    剩下的都是当事人,还能表演给谁看?

    陈秋蓉家里其实非常需要熊白洲这样一个男人,毕竟一个在上大学,还有一个是残疾,所以才能被人找上门欺负,而熊白洲出现后立刻成为这对父女心里的依赖。

    “我是陈秋蓉的母亲周翠云,你是她的男朋友吗?”

    陈秋蓉“母亲”想延续刚刚占据上分的气势,主动的开口说道。

    通过观察,周翠云对熊白洲的外形条件还是比较满意的,五官英俊,丰神俊朗,脸上还看不出一丝轻佻的神色,就是不知道家庭条件怎么样。

    周翠云现在认识了一些富家子弟,以陈秋蓉的容貌完全配得上他们。

    正在打扫灶台的熊白洲点点头,承认了陈秋蓉男朋友的身份,然后搬了张椅子让陈秋蓉的哑巴父亲坐下来。

    可能这个男人才是最痛苦的,苦等快二十年终于把离家的老婆盼回来的,没想到却等来一张离婚协议书,而且还要带走女儿。

    “真的不好意思,让你看的这样的画面。”

    周翠云先和熊白洲道个歉,马上话锋一转:“刚刚你大概也听到是什么情况,当年我丢下女儿的确有错,可现在我想用余下来的时间去补偿秋蓉,为她带去优渥的物质基础,可偏偏有人万般阻止。”

    “小伙子,你觉得我提议怎么样?”

    周翠云真认为熊白洲是一个大学生,所以期望他以男朋友的角度帮忙劝说,甚至还给出了一定的“好处”。

    她指着面馆里那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看新闻,国美电器和苏宁电器组成战略同盟成为国内家电连锁行业的霸主,他就是那个同盟战略统筹部的新任副总经理张贤挚。”

    “如果你毕业后想进入这些优秀的企业里实习,老张打个招呼就可以了,甚至留下来工作也未尝不可。”周翠云鼓动似的看着熊白洲说道。

    一直清冷孤高的张贤挚听到这句话,扔掉烟头严肃的说道:“不要给大学生灌输这些不劳而获的思想,我能够有今天的社会地位和收入,也是建立在刻苦工作的基础上。”

    现在国内家电连锁行业有泾渭分明的两股势力,以国美和苏宁为首,大概六、七家企业组成战略同盟,还有雄踞南方,根深蒂固的周美电器。

    周美电器不用多谈,它在行业内的地位如同周美大厦一样坚固,战略同盟组成后抽调各个企业里的精兵强将组成新的指挥机构,势必要阻拦周美电器向北扩张的步伐。

    战略统筹部就是这个指挥机构的下属部门之一,张贤挚就是副总经理。

    张贤挚肯定是知道熊白洲这个名字的,但却因为地位不够,没有当面见过。

    张贤挚大概很想教育一下陈秋蓉和熊白洲这两个“大学生”,或者说向陈秋蓉的哑巴父亲展现自己的经济实力,教育似的说道:“翠云的理论太肤浅了,我不建议你们听进去,一个人只有展现出自己的存在价值,这才能够被社会所赏识。”

    “我现在能够开得起豪车,住得起大房子,拿那么多的薪水。”张贤挚扫视了一下这个面馆,摇摇头不屑的说道:“有时候只需要一条商业建议,而不是蹲在这里日复一日的下着面条。”

    张贤挚不够格认识熊白洲,熊白洲其实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敌盟”的中高层管理人员。

    俗话说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不知道熊白洲和张贤挚的相识,算不算“他乡遇故知”。

    张贤挚应该就是周翠云以后的老公,面对这个好为人师、刚愎傲慢的“故知”,熊白洲笑着问道:“那条建议一定很值钱了。”

    这是张贤挚人生中最得意的几件事之一,他在建邺的时候不好炫耀,但是在远在千里之外的粤东惠阳,当着两个“大学生”和开面馆的残疾人面前,张贤挚倒也不介意给他们长长见识。

    “你知道国内家电连锁行业里排名第一的是什么公司?”张贤挚看着熊白洲问道。

    “周美电器。”熊白洲平静的回答。

    “还不错。”

    张贤挚微微颔首,看来现在的大学生还是知道一些社会常识的。

    “我们这个同盟和周美电器是竞争关系,而且正好分处南北。”

    然后张贤挚下巴上翘,显然对这条计策非常自得:“所以我就向管理层建议,主动在周美电器控制的华南五省大本营开设门店,这样周美电器肯定以为我们要抢占地盘。”

    “其实这只是一种障眼法,为了拖住周美电器推进的脚步,给予我们在北方扩大覆盖面的时间。”

    张贤挚讲完后,看着没什么太大反应的熊白洲,皱着眉头问道:“你有没有听懂这个建议的高明之处?”

    本来张贤挚还以为熊白洲听不懂,正好自己可以解释一下凸显商业水平之高,哪知道熊白洲居然从容的说道:“听懂了,还不错。”

    “真的假的,那你和我说说。”张贤挚不相信一个大学生能够明白。

    熊白洲笑了笑说道:“如果周美电器不做出反应,那门店干脆以假乱真的开下去了,这将成为你们同盟在华南五省展开竞争的先锋;如果周美电器积极应对,也正好落入你们下怀,因为本就是为了拖住周美电器北上的步伐。”

    熊白洲解释完,还认真的感叹道:“真是一条好计策啊,既是阴谋也是阳谋,说不定刘庆锋都被你骗过去。”

    刘庆锋是周美电器的总经理,张贤挚离着刘庆锋地位大概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听到眼前这个大学生居然把自己和刘庆锋相提并论,张贤挚的表情有些自得。

    不过很快,张贤挚发现一丝不对劲:“你的悟性,不像是个大学生吧?”

    熊白洲没有回答,看了一眼张贤挚:“张总一定很珍惜现在的职务吧。”

    “什么意思?”

    张贤挚内心突然升起一丝莫名的警惕。

    熊白洲看向窗外,此时正是傍晚,金红的夕阳浮在小院墙角的桂树和青竹之上,给葱葱郁郁的绿植染上一层金红的光芒,他这才缓缓的问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

582、双面间谍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熊白洲问话的时候一脸凝重,在夕阳光辉的照耀下侧脸线条立体刚毅,眼神深邃的看不出波澜。

    这种超过年龄的沧桑感让张贤挚一愣,陈秋蓉的母亲周翠云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奇怪的说道:“你不是秋蓉男朋友和大学同学吗?”

    熊白洲没有回答,笑着反问张贤挚:“路远非有没有和你们提过一个叫熊白洲的人?”

    “你是熊白洲的亲戚?”

    张贤挚想到这种可能性以后,心脏仿佛重重挨了一拳。

    惠阳是粤东不起眼的一个城市,工业园区又是惠阳最普通的一个地方,而这家小面馆又是整个工业园区常见的城乡结合部。

    如果在这种犄角旮旯地方都能碰到熊白洲的熟人,张贤挚觉得命运在和自己开玩笑。

    熊白洲是什么身份,张贤挚虽然没见过,不过自然是晓得的。

    他是国内最大家电连锁行业的控制人,还亲手把苏宁电器的大股东路远非赶出粤东,拥有亚洲海拔第三的高楼。

    甚至,家电联盟的成立其实不是为了进攻,只是为了抵抗,抵抗周美电器从南方传来的咄咄压力。

    “我不是熊白洲的亲戚。”熊白洲平静的答道。

    听到这句话张贤挚才慢慢呼出一口气,心道应该也不会这么巧合,难道十几亿的人口数量中一下子能碰到熊白洲的亲戚?

    尽管心里放松,张贤挚还是不断警醒自己,以后千万要收敛炫耀的心思,现在的生活来之不易,一定要牢记祸从口中的格言戒律。

    因为从商业角度出发,张贤挚提出的这条建议非常像三十六计的“假道伐虢”,假装在华南五省开设门店引起周美电器的重视,其实真正目的却是利用这段时间加紧在北方其他省份的覆盖面。

    而且,“假道伐虢”只是单纯的阴谋,但张贤挚的方法还有阳谋的成分。

    如果周美电器没有放在心上,这些门店会摇身一变从障眼法变成真枪实弹,联盟马上注入资金进行宣传,堂而皇之的压缩周美电器在南方的市场份额。

    总之,联盟成立后可谓人强马壮,资本充裕,现在他们不缺资源,只缺策略。

    这的确是一条非常“毒辣”的针对性布置,所以张贤挚提供这条策略后,经过路远非、万雪松、黄光玉、张进东这些人的认真分析,最后得出“大胆严谨,而且还有周密可操作性”的结论。

    张贤挚也马上赢得了这些股东的赏识,不仅提拔为中高层干部,而且方案也马上进行快速推广,调动所有力量进行实施,毕竟周美电器还有熊白洲。

    这个联盟里的所有人几乎都在熊白洲手上吃过憋,有些人还不止一次,与其说这是同进同退的商业联盟,其实不如叫“复仇者联盟”。

    就当熊白洲在香港为大陆挽回声誉,默默无闻解决问题的时候,“复仇者联盟”已经把复仇之箭发出去了,再难回头。

    张贤挚来惠阳其实也有三个目的,一是考察周美电器在惠阳南坛广场的门店;二是接洽tcl的李东来,商谈合作的相关事项;最后才是和周翠云处理这些家庭琐事。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要是让熊白洲知道内幕,不仅意味着整个计划的失效,前期的资金投入和士气打击更是化为泡影,路远非和杜建安这些红色子弟也绝对不会放过张贤挚的。

    好在这个“大学生”承认并不是熊白洲的亲戚,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张贤挚还是多问一句:“那你叫什么名字?”

    心态放松之下,言语态度上又拿出那种“人上人”的举止。

    熊白洲不断的扫视着张贤挚和周翠云,然后才耐人寻味的答道:“我叫熊白洲。”

    “严肃一点,不给和我开玩笑!”

    熊白洲说完自己姓名,张贤挚却一脸不高兴的打断:“大学生就应该有大学生的样子,嬉皮笑脸的以后怎么能握稳社会发展的接力棒。”

    张贤挚是真的生气了,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仪表不凡,怎么说话做事这么不靠谱,熊白洲那是什么地位,他会和哑巴的女儿恋爱吗?

    如何证明“我就是熊白洲”这个问题,熊白洲还是很有办法的,他掏出手机直接播出一个号码,然后按响扩音键放在张贤挚面前的桌上。

    本来熊白洲掏出手机就很让张贤挚吃惊,拨通的号码备注明更加显眼。

    路远非。

    张贤挚一时间瞠目结舌,脑海里还在思索为什么粤东大学生会有大老板的手机号码,或者说这本就是一个假的号码,当然各种可能性都有,不过当电话接通的一刹那,张贤挚突然有点腿软。

    “熊白洲,你居然有空给我打电话,真是罕见啦。”

    路远非的声音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从电话里传了过来,更要命的是,他真的直呼“熊白洲”这个姓名。

    周翠云不知道“熊白洲”这个称呼意味着什么,她看到张贤挚身子晃了一下,腿下又踉跄了几步,连忙走上去扶住:“老张,怎么回事?”

    张贤挚咬着嘴唇不说话,脸上再没有原来孤高的形象。

    熊白洲只是看了一眼张贤挚的状态,没有答话。

    “怎么,敢给我打电话却不敢开口,这不像你熊白洲的作风啊。”路远非的声音继续传了过来。

    熊白洲依然不吱声。

    “是不是觉得很吃惊,打电话想来询问的?”

    路远非居然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年前你把我父亲整的灰头土脸,有没有想过我和黄光玉会结成同盟。”

    “熊白洲,这是我送给你的新年大礼!”

    路远非大概没有意识到电话那端还有其他人,突然在电话里发泄似的叫道,似乎在抒发长久以来的愤懑。

    想想路公子也比较可怜,从他对周美电器心怀不轨开始,几乎每次都被熊白洲吊起来折磨。

    这次,熊白洲终于发声了。

    “谢谢,新年快乐。”

    说完熊白洲就挂了电话,然后注视着“复仇者联盟”战略统筹部副经理张贤挚。

    张贤挚想说点什么,但是又被一阵电话声打断。

    熊白洲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居然还是路远非的,他大概觉得自己说了那么多狠话,熊白洲一句“新年快乐”就完事了,这他妈实在太迷糊了。

    熊白洲没有接直接按掉了这个电话,过一会儿路远非不依不饶的又打了过来,熊白洲觉得聒噪索性把电话关机了。

    “你们路董事长挺倔强的,张总觉得呢?”

    张贤挚不吭声。

    熊白洲也不介意,再次轻飘飘的说道:“如果让他知道,你把商业机密亲口告诉了大魔头熊白洲,倔强的路董事长会怎么想呢?”

    “你要怎么样?”涉及自己的安全和自由问题,张贤挚终于说话了。

    “张总,赚一家钱也是赚,挣两家钱也是挣,有没有想过当个双面间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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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贯家财的地产商意外重生1994,在这个激昂年代里,熊白洲崛起草莽之间,阅遍世间芳华,千帆过尽,俱留枭雄本色。群号:601246758大时代1994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时代1994,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时代1994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