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异世之儒道圣院TXT下载异世之儒道圣院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异世之儒道圣院全文阅读

作者:默语沉言     异世之儒道圣院txt下载     异世之儒道圣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异世之儒道圣院全文阅读

第一章 该找上帝

    夏弦最近挺开心,因为生意很不错,拿到手里的钱也多了起来,这年头,有什么比生意好做更让人愉快?

    他哼着小调,在眼前这座楼下排开桌子,摆上笔墨。

    楼叫做晚楼,俗称窑子,时当中午,这时候很热,也是夏弦一天生意最好的时间,现在,楼里的姑娘们兴许刚刚起床吃过饭,无聊的看着楼下,等着夜晚的再次到来。

    虽然这世界是读书人的世界,分为秀才、夫子、大夫、大学士、大儒、亚圣、圣人几大等级。但并非每个人都识字,大约是读书成本太高的原因,只有一成不到的人能够读书识字。

    九成的百姓只能勉强算账,写出自己名字而已。

    所以,也催生出他这样的职业,代写家书,有时大户人家需要抄写某些真本书籍,也会雇佣他去。

    你说印刷?这里没有活字印刷,只有雕版印刷,成本太高,算起来还是雇佣人抄书来的划算。

    夏弦是本世界的土著,四海大陆的居民,有着二十一世纪来的灵魂,在他来的前一天,这个身子的主人死在屋子里。屋子很旧,只能看到曾经挂着的匾额写着“某某书院”——他看不清前面两个字。

    屋里除了杂草无多物,铁锅也没一口。为了吃饱饭,他不得不出来工作,求得生存。

    幸运的是,这里和地球上的历史惊人相似,就连文字也一般无二。唯一不同只到了相当于地球的汉代,随后出现历史转折,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没有后面的唐宋等朝代。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他是研究汉设计的,不是历史。

    借着识字,他勉强能够温饱,不至于饿死。

    “夏弦夏弦。”一个小姑娘在晚楼门口向他招手。

    那是楼里的姑娘,她急匆匆跑来:“我的家书写好没有?”

    夏弦拿出一封书信递给她道:“按照你的要求写了。”

    大庭广众之下显然不适合读出信里内容,女孩嘻嘻笑着递给她两文钱:“我最相信你了。”

    “你既然来了,一并把这些也拿回去。”他拿出七八封家书,一个个交待送到谁手里。

    女孩付了钱,十几文钱入账,半周吃喝不愁。实在的钱到手,是最安心的一件事。

    各国之乱,战事纷纷,兵荒马乱的年头,哪里又是安全的地方,逃得兵战,也逃不掉被饿死,只余晚楼里的姑娘们还欢笑不断,生存无忧,这生意也不长久了。

    姑娘笑嘻嘻的收了家书道:“你记得晚雪吧?晚雪姑娘。”

    晚雪姑娘,夏弦来的时候她早已自我赎身离开,倒是没见过这位传奇般的姑娘。据说她长的极美,曾是晚楼的头牌,无数文人商贾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后来不知怎么的,某一天她和妈妈打了起来,大吵大闹的,惹了半个城市侧目。

    也就是那时候,她自己给自己赎了身,空手出门,再后来就没有听说过她的信息。

    “晚雪姐姐人很好很好,她现在离开楼里,前几天我们约起看她,都瘦了很多。”

    夏弦不明白对方什么意思,等着她解释。

    “后来姐姐问我有没有识字的学子,她要找一个识字的帮忙,我就推荐你,夏弦你去不去?一天是二十文钱呢。”

    二十文钱,不小的一笔收入,他每日代人写家书也赚不到这么多。有这样好事,他连忙答应。

    女孩开心的走了几步,略犹豫,吞吞吐吐问道:“你真的,不记得以前了吗?”

    为什么又是这个问题?当然不记得,夏弦肯定的点头。

    对方是一个大客户,他没心思在这里等待,拿了地址,背着折叠的桌子走往城西。

    这里是乾龙城,城有三江环绕。是南国边疆之一,半年前刚刚经过战乱人口锐减,现在繁华已不足曾经十分之一。一周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他对城里交通不熟悉,不得不忍痛交出一枚铜钱,坐上城内四通八达的小船。

    一刻钟后,西城某四合院里。

    原本以为,名艳一城的晚雪姑娘会住在豪华府邸里,没想到她住的的地方这么平凡。说是平凡,对于夏弦来说,也是一栋豪宅。

    所知有限的资料显示,晚雪似乎是一个女强人,她以一己之力将晚楼带到号江第一,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可叫大部分书生羞愧。还曾与妈妈争吵,几乎大打出手,也是她走后,晚楼才一落千丈,想保住第一的名头也困难。

    在这种人手下办事,还是老实听话的好,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世道艰难啊!想赚一点钱真不容易。固然他心有不甘,想会当凌绝,却是不现实的梦想。

    夏弦敲了门,门后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谁?”却没开门。

    “我是夏弦,眉姑娘介绍我来的。”

    “小眉介绍你来的?又是哪家的家丁?”

    “姑娘,你是不是晚雪?眉姑娘告诉我,你要找一个识字的人,所以我才来,要不是,我这就走。”

    夏弦有点不耐烦,这人眼睛不好使么?我一身破烂衣服,瘦骨伶仃,哪里像是大户人家的狗腿子了?要真是大户人家家丁,谁还天天卖字为生?

    心底想着,表面保持良好笑容,上辈子求职养成的习惯或许让门里的姑娘放下警惕,他看到有一个乌黑的眼仁从门缝一闪而逝,接着门“吱”的打开。

    少女年纪不大,穿着朴素,和一般人家没什么区别,麻布衣虽干净,有几处小小破口,看起来她的生活不算优越。

    夏弦保持自认温和的笑,柔声问道:“你是晚雪姑娘吗?”

    这女孩抬起头来,乌黑的大眼睛很迷人,蒙着脸,要是有精致的脸庞,绝对是迷一城的级别。虽然美丽,夏弦死死记住一点,盯着女孩看是不礼貌的行为,有好感也会被看的没好感,他侧开目光。

    姑娘有些惊讶,盯着他看了很久。

    “你是小眉介绍来的?”

    “我是夏弦,眉姑娘叫我来的,说是每天可以赚二十文。”

    “进来吧!”女孩皱皱眉,将门关上。

    四合院很小,入口处有一面白墙,夏弦知道,那是为了反射阳光故意制作的,某些地方就有三坊一照壁的说法,照壁说的就是进门这堵白墙。白墙将后院照的亮堂,屋檐下落了很多树叶,主人已经很久没有打扫。

    晚雪带着他在院子里坐下:“你的工作是帮我抄写几本书。”

    “我不要求你写的字多么好,只有一点,一定要写的清楚明白,每个字都看得出来。”

    “姑娘放心,拿钱办事,我会好好抄写。”夏弦对于对方怀疑自己职业道德很不满。

    “我这人脾气有些不好,每写错一个字,你要赔我一两银子。”

    为了工作忍气吞声,夏弦挺着脖子道:“我从不写错字。”

    “我漂亮吗?”

    “漂亮。”

    “有没有想要娶我的想法?或者,相拥而眠。”

    夏弦脑门流汗,顿了顿,诚实道:“有过。”

    “你很诚实。”晚雪道:“在你之前,有三人来过,他们不诚实,所以我没有雇用。”

    简直和二十一世纪面试一模一样,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有超前思维,夏弦对她刮目相看。只是,用这种话题试探一个男人,在所处的时代背景下,是不是出格了一些?

    “我一个弱女子,打是打不过你的,要是你用强,我该怎么办?”

    “……我自认还算正人君子。”

    “你还要负责院子的打扫。”

    “我是卖字的,不是佣人。”

    “有时候我会骂人。”

    “我一样会骂人。”夏弦针锋相对,这娘们明显在刁难人,他已经不报任何希望。

    “你懂道家吗?”

    夏弦:“略懂”

    “你懂儒家吗?”

    夏弦:“略懂。”

    “你还记得五年前吗?”

    “不记得……”

    ……

    这根本不是雇佣工人,而是在挑选你未来的相公吧?

    故事里不都这么说,青楼里的姑娘为自己赎身,都希望有一个好男人,有一个好家庭,相夫教子,过这一生。

    夏弦胡思乱想,屁股半面离开凳子,他已经随时做好离开准备,不报任何留下的希望,都没有注意到对方又问那个有关失忆的问题。

    晚雪喝了一口茶,那似乎不是茶,带着难闻的药味:“最后一个问题,你上过学堂吗?”

    上辈子上过,他是研究生,即将毕业的时候突然生了病,短短一个月就卧床不起,随后失明,肌肉麻木,最终和活死人没什么区别。夏弦的家庭不算富裕,父母都是农民,他没有妹妹或者弟弟,父母将所有钱都投到为他治病上。然而,高昂的治疗费用他们承受不起,卧床两年,在一个夜晚,有人哭泣着伸出手,将他掐死。

    随后他就到了这个世界。

    夏弦道:“上辈子读的书,上的学算不算?”

    晚雪被茶水呛到,咳嗽几声,脸色都红艳艳的:“我不信佛,不信轮回。”

    “那我没上过学堂。”

    “你从哪里识的字?你父母是谁?家住哪里?……”

    这是在查户口?夏弦无法忍受这样的污辱,就是二十一世纪面试也没祖上三代的追问:“我天生聪慧,从小识字。”

    “那么你懂医术吗?”

    “懂,我无所不通,无所不能,琴棋书画,道儒佛魔,天文地理,日月运转,治国行商,农事医术什么都懂。晚雪姑娘,你找错人了,你该找的是上帝,不是凡人。”

    晚雪不知道什么是上帝,她也没有追问,问道:“你真的懂医术?”

    “我什么都懂。”夏弦嘴角带着嘲讽,站起身准备走。

    “看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二章 曾经主顾

    “我们认识?”夏弦很疑惑。

    他来到这里,没能继承身体主人记忆,不知来历过往,而今看到的,是第一个表示认识自己的人。

    “文渊学堂,夏大公子,五年前谁不认识你,彼时小女子十五,夏公子一掷千金的行为历历在目。不曾想学堂败尽,奴家亦得了重病,毁了夏公子期待已久的**红烛。这些年,书院差不多被你卖干净了吧?”

    女孩咳嗽几声,洁白手帕间嫣红点点,看他一脸迷惑,完全忘记了那些过往,不由叹道:“所谓‘最是多情风尘女,往为无情公子抛。’夏公子,你好狠心。也罢,你连父母都忘了,怎么会记得我一个女人。”

    “我们,真的认识?”夏弦第一次听到这个身份的来历,似乎曾经有很大来头,连这位当初第一红的头牌也受过自己惠顾。

    “看来你不记得了。”女孩有些失望,又有几分高兴。擦干净手里几滴鲜血,倒满茶水喝了一口道:“我听说你最近有很大改变,所以才让小眉叫你来。那时候你是学堂大少,我是风尘女人,你帮我很多。现在我想,要是你真有麻烦,我就,就帮帮你。”

    言下之意是想起曾经,有几分旧情复燃的意思。夏弦很快平复情绪问道:“你是可怜我?”

    曾经是曾经,现在是现在,夏弦不想,也不愿知道过去,就像他没有纠结是谁把自己掐死一样,他骨子里向往的是道家闲云野鹤,自由自在,不是纠结点点滴滴。

    “你也许忘记了,我得了肺痨,除了那些大人物,谁能救我?”晚雪喝干净茶水:“我只是快死了,想到你帮我很多,我现在帮帮你也是,也是应该。我知道你读书,不愿接受……我只是不想一个人死,孤孤单单。”

    “而且,他们都怕我传染,只有你不怕,不嫌弃。”

    夏弦没有追问,听她柔声说下去:“我被赶出晚楼,那些公子都避之不及,除了你还有谁记得我?那时候好多次都给我送来钱财,就连这院子,也多亏了你。”

    这是个懂得感恩的女人,夏弦默然无语。又想起自己重病时候孤单,心软几分,正要说话,门口传来声音:“咚咚……,晚雪姑娘在家吗?我家少爷请你赴宴。”

    伴着咚咚敲门声,家丁的声音穿透大门。

    晚雪脸上苍白几分,轻声道:“我要去赴宴,你自己找一间屋子住下。”

    夏弦露宿街头已经一周,看来她是知道的。

    只是,一个病人怎么能去赴宴,那位公子也是胆大包天,不怕被传染么?

    莫名烦躁的夏弦对门口叫道:“你家少爷不怕传染吗?小心怎么死都不知道。”

    晚雪来不及阻止,苦笑道:“他们在下面看,我在上面跳舞,不怕传染。”

    “请稍等,小女子梳洗便来。”她如是回答外面。

    “你不在乎自己病死舞台?”

    她没有理会。

    “咚咚……”

    再次敲门,这一回不像是敲门,而是在砸门。那家丁大声叫道:“你是哪来的小子,我家少爷好心赏雪姑娘一口饭吃,倒是少爷的不是了?他现在可不是那个红遍全城的娇媚儿,而是一个痨病鬼,开门开门。”

    虽然她带着处理过的面巾,依旧不可靠近,会被传染,而即便如此,某些人把她作为禁脔,不许闲人碰触。就像一只寿命没几天的金丝雀,没死之前,依旧美丽,惹人占有。这只金丝雀为了活着,哪怕屈辱,重病缠身也需献舞取悦,不得不为了一口食物努力卖弄自己美丽,博取欢心。

    夏弦脑子里飞快闪过“她自我赎身,那时身价何等高昂?用尽全部积蓄赎身离开,现在为了维持日常开销去赴宴,我这般阻她,只怕是阻了她的生路。”他不知该不该阻拦。

    关于报恩,虽然本人也有“要是能做个伟大的小白脸也是不错的一件事。”之想法,但要一个生病而穷困潦倒的女人帮助自己,我做不到。

    想着想着,连晚雪离开身边也不知道,直到大门“呯”的一声被人撞开他才回神。

    凶神恶煞的家丁穿一身仆服,灰色,身后还跟着两条壮汉,大约是打手一类的人物,什么时候家丁也能带打手了?那家丁夏弦不认识,恍惚有几分熟人模样。

    “哟……原来是夏少爷,你可不是曾经的大少。今儿不关你的事,让开让开。要是毁了我家少爷的文会,有你好受。”

    晚雪是少爷指定的舞者,不能请到,自个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家丁扫过夏弦,发出警告,叫道:“雪姑娘,你可准备好了?这一次出场费足足有二两银子呢。”

    二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足够一家四口一月开支,对于目前的夏弦来说更是巨大数目。但对于曾经的晚雪来说,二两银子,一杯酒水价值而已。

    她已没落至此。

    “雪姑娘,想必你是准备好了的,我要进来了啊。”

    家丁胆大包天,直冲院后屋子,那边是晚雪的住所。她去赴宴跳舞,自然少不了换洗准备,打扮的漂漂亮亮,兴许,会有更多公子怜惜,多给一些钱财。

    家丁就猜到这一点,嚣张笑着就要去推门。

    屋子里传出晚雪惊恐叫声,她刚刚脱下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可是家丁已经冲到门口推门,小小的一扇门,即便反锁,怎么阻挡得了如狼似虎的家丁。

    夏弦突然冲上前,一把扯开家丁,他身子骨不算健壮,清秀的面目上带着一分怒火。力量不大的他扯开家丁,自己也踉跄两下。

    “夏少爷。”对方嬉笑怒骂:“你可不是那个少爷了,虽然还是童生,只是,无权无势,谁又会在意你的身份?”

    童生虽不是功名,也和功名沾边,再进一步就能有钱财可领,等同于公务员,可以执掌一村。此身份十分高贵,有不小的几率晋级,成为一个书生。书生虽没有强大的力量,却寿一百五十,养浩然正气,对付七八个经过训练的士兵是没问题的。

    夏弦从不知晓自己居然有这样一个强大的身份,此时经对方之口才知晓自己是个童生。他暗暗懊恼,身体的前任真是一个废柴,有童生身份在身,居然没晋升书生,还混的这么惨,简直将读书人的脸都丢尽了。

    童生在手,他底气足了三分,强硬的拦住大门。

    那家丁皱着眉,几次想出手收拾他,又犹豫不决。家丁摇摇牙,示意打手上前。他又低声劝道:“晚楼头牌,我赵大七这辈子都没看过什么样,是不是脱了衣服就和绵羊一样雪白。你要让开,大家有福同享,一起看看,要是再不看,她可没几天好活了。若是不让……老子可不在乎你的身份。”

    “辱一书者,于辱之我。”非道大儒曾此说。即便只是一个童生,律令也有规定,受国家保护,不得随意污辱。赵大伟嘴上说着不惧,其实心底也缩几分,他毕竟是个家丁。因此好言相劝,拉夏弦下水,威逼利诱。

    屋子里女孩咬着嘴唇,快速的往身上穿衣服,眼中泪水盈眶,几乎就要落泪。她也曾阔过,看到的只是世上华丽的一面,现在没落,看到的只有丑恶一方。她在想夏弦会不会,会不会同流合污?一时伤心,眼泪都几乎落下,手忙脚乱的希望能早一分穿好衣服。

    还没等穿好,屋子外夏弦怒道:“事关名节,不要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哈哈,这个词用的好,是夏少自创么?就她还有什么名节,在那种地方,只有表子,没有名节,给我让开。”

    一通乱响,似乎有人拳脚相加,屋外赵大七畏惧他童生身份,不敢打,阻止身后打手,只是让他们将夏弦提起丢走,摔了个狗吃屎。

    “雪姑娘,我进来了。”赵大七笑着,即将用力一撞。

    没等他动手,屋子“吱”的一声打开。

    晚雪穿一声白衣,稍显凌乱,没有血色的皮肤在衣服衬托下更白些许。她没来得及梳头打扮,一袭乌黑披在肩膀,左手提着一个小箱子,右手是木梳。

    惊魂未定的她咬着嘴唇道:“走吧。”

    赵大七脸上满是遗憾,看了几遍道:“你还没梳头。”

    “我在路上梳。”

    真是可惜,有传言说,她最多能活半个月,那时候世上可没有晚雪,晚楼曾经的头牌,我赵大七是没那眼福了。又恨恨的瞪夏弦一眼,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吧!马车在门外。”

    晚雪没有和夏弦说话,带着感激看他表示歉意。

    赵大七让两个打手带着晚雪上前,自己走到夏弦身前,居高临下道:“夏大少,你可要小心了,路上最近不太平,最好不要出门。”

    威胁?没错。

    夏弦上辈子脾气不俗昂太好,这辈子也没能改变,拍拍屁股上灰尘道:“我倒是要去看看,那所谓的文会是什么狗屎。”

    赵大七大怒,骂少爷办的文会是狗屎,自己算什么?而后又想:“这厮十年前考中童生,八年多也没考上秀才,或者成为书生,说不好是江郎才尽,要是去文会,也好衬托出少爷的不凡。”

    “何况,应天书院破灭的时候自己也见到,这个夏少爷惶惶如丧家之犬,连路边的乞丐也敢欺负他。他真敢去?要去了才最好,我还怕不去呢。自取其辱而已。”

    哈哈一笑,赵大七做出不屑表情,呸的唾了一口痰,就在赵伟鞋上。

    “文会在晚楼办,夏大少要是有兴致,随时欢迎。我家少爷广交天下文友,识文道字者都能来参加。”

    他嚣张离开,像是一只横行霸道的螃蟹,夏弦可不是什么胸怀宽广之人,脚上的唾液也不擦,跟在马车后面就走,一面走,一面骂道:“狗仗人势。”。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三章 文会

    赵大七不是好人,这是认识他的人所共识,只是现在没时间下来收拾夏弦,少爷还等着呢。他狠狠一鞭子抽在马背上,温顺的黑马发足狂奔起来,车厢里传来晚雪惊恐的叫声,他大笑着驾车远去。

    夏弦也不是什么好人,那是他自认为,他认为自己是真小人。隔夜仇不算仇,因为他会在没隔夜前报仇。说他心胸狭窄也好,说他小肚鸡肠也好,他就是这么个人。

    此时天色昏暗,太阳开始落山,他憋着一口气狂奔几步,不得不大口喘息停下,这身体太弱,还需要锻炼。耳边传来很多人悄悄骂声,那赵大七太嚣张,纵马奔驰,这可是城里,要是被撞上,倒霉者说不好会被撞死。

    听着议论,夏弦逐渐明白王家是个什么家族。

    王家是乾龙城第一家族,祖上曾有人做官,至太守一职,也是那时候王家突然窜起,势力急剧扩张,成为乾龙城第一家族。俗话说富不过三代,王爷也会没落,乾隆城被大乾攻占时候,王家虽第一个投靠,大乾讨厌其反复,打压不止,王家沦落为三流家族,直到这一代,南国和大乾开战,王家举族出动,再次反叛,夺了西城门引南国进入,立了大功,一跃成为乾龙城家族之首。

    这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家族,投乾反乾,夏弦想到。

    一个路人对同伴小声说话:“咱们乾龙城本就属于南国疆域,王家献城倒是不怎么,人人拍手叫好。只是,王家近十年越来越大,所作所为也越来越不像话,将城里闹的乌烟瘴气。这光景,还不如在大乾统治时候呢。”

    “小声,就是王家不找你麻烦,你公开说大乾好,岂不是抽了当今圣上的脸?小心牢狱之灾。”

    同伴连声阻止,那人却不在意:“有哪一个国家不是言论自由?读书人多了,各种想法都多,要是说句话也算犯罪,那谁没有犯罪……我给你讲个笑话。”

    “昔年篝火晚会突发事故,四千儒生不幸身亡,大量古籍被焚毁,始皇帝还亲临现场救灾呢……。”

    他兀自喋喋不休,同伴拉着他远去,周围人目不斜视,似乎完全没听到。

    心情不大好的夏弦也忍不住好笑,这厮说的是焚书坑儒,被儒生们编成笑话,讽刺始皇对知识管制和言论束缚。

    连听带走一路,到了晚楼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一双脚都麻了,看到楼彼岸船家他差点抽自己几个嘴巴。乾龙城水道多,整个城市可被称为水上之城,一个铜板就能到此,自己傻乎乎走了一路,真是傻。

    愤怒无用,他整理衣裳,走向门口。

    因为穿的破烂,远远就有人来阻挡他进入,来人是晚楼的打手,看到他不由一乐:“是夏少啊!你不在路边代写家书,要进去干什么?”

    夏弦原本是城内风流人物,他们晚楼自然熟识。只是最近几年他没落,也就不再有曾经那样尊敬,慢慢也就将他和自己放在一个地位。看到他来,护卫不认为他还有能力上楼消费。

    “我要上去。”

    打手为难道:“夏少,别为难我了,今日整座楼都被王公子包下,在开文会呢。”

    夏弦没有理会他的为难,抬脚就走:“我是童生,有资格参与文会。况且王公子说了,识文道字者皆可参加,你要阻我?”

    打手自从一周前传出他失忆的消息后,再没见到他曾经风采,想到曾经的夏大少,倒有几分现在气势,况且大家当年没少受他好处。于是缩了缩头,干脆装作看不见。文会而已,能闹出多大问题,夏弦或许只是来感受感受。

    进楼第一眼是一幅水墨画,画的是雨打芭蕉,以夏弦的眼光来看,这幅画勉强算是入眼而已,不由对这所谓的文会多了几分信心,他打定主意,今天是来砸场子的。要是学识不如人就丢脸了,不仅不能出口气,还会憋口气,甚至憋死。

    沸腾的晚楼觥筹交错,一个个穿着得体,或行酒令,或与身边友人和红颜谈笑。他一身发白的衣物,鞋子上还有一口痰,加上一路奔跑,大汗淋漓,哪里能算得体,刚出现就吸引住所有人目光。

    乾龙城可没有这号人物,所有人惊奇的看着夏弦,想不出他是哪家的公子。待了片刻,看到夏弦一直向楼上走,突然有人想起:“他是夏弦。”

    那个应天学堂的公子。

    他不是离开乾龙城了吗?听说他受了大刺激,完全失忆,连以前的人都不认得,来这里干什么?

    夏弦十岁就高中童生,只是后来发生一些事,学堂败落,他慢慢的泯灭众人,最近三年,一点消息也没有。有人嗅到不安,精神振作起来,曾经,他可是乾龙第一天才,那时候他意气风发,王公子和他就不对付。他今天来,一定有好戏上演。

    二楼,一位公子哥众人环绕,他微微皱眉。第一眼看去,完全就是传说中的高富帅,再看几眼,眉目中有少许阴霾,让人觉得此人心机深重。他就是王公子,王家大少,王斌。

    在他对面是一个舞台,这是晚楼独特的设计,二楼拆了一面,留出空地,曾经是为晚雪设计的舞台,现在依旧承担重要使命,是歌舞表演的中心。

    此时,舞台上晚雪香汗淋漓,就连夏弦这略懂舞蹈的人也能看出,她已经很累,努力的在舞台上表演。

    “原来是夏少,你来干什么?”王少不慌不忙的问。

    夏弦眯眼,这里灯光有点刺目:“我来打狗。”

    “哗”

    果然上演好戏,第一句话就针锋相对。

    王斌拍拍桌子道:“穷来猫,富来狗,古来如此。想必是夏兄也觉得我这地方太富,所以闻风而来。”

    民间多此,穷家鼠多故来猫,富户舍得故来狗,他是拐着弯骂夏弦是狗,闻肉味而来。

    夏弦并不理会,叫道:“赵大七滚出来。”

    王斌身后的赵大七红着脸走出,他没想到夏弦真的敢来,一时措手不及。当年应天学堂没落,人人出手痛打落水狗,夏弦窝囊之极,不敢一言,三年不见,怎会有这么大改变?他想不通,又带着几许畏惧。

    “赵大七身为王家一狗崽,污辱当朝童生,王斌你包庇否?”

    若是包庇,王少岂不是承认自己是老狗护崽?什么时候夏弦言语变如此犀利?

    王斌皱眉问道:“赵七,可有此事?”

    “污蔑,完全是污蔑。”赵大七打摆子摇个不停,脑袋都快甩出去。

    “我倒是听说,你身为童生,不思进取,居然和一得了肺痨的女子搅在一起,可谓自降身段。夏弦,我若是你父,就是死了也要从坟墓里爬出问你一句‘对得起我否’。”王少不断摇头,似乎为他堕落叹息。

    “蛇鼠本就是一窝,什么人进什么门,呸,我算是看清楚了王家。”夏弦两世为人,什么时候受过赵大七那样的污辱,他完全不计后果,捎带整个王家也给他骂上了。“我是童生,我曾读书,可在圣贤前问心无愧。今日来就是讨个公道,看一看这童生,是否还能做,这书,能不能读。”

    夏弦一甩下摆,拿起一杯酒喝下,猛然甩出,砸在跪着的赵大七头顶。

    这太火爆了,两人不止言语交锋,夏弦更亲自动手打人,甚至将小事情上升到圣贤高度。

    两相比较,自然是熟读圣贤书的读书人所说更可信。部分人稍有不满,认为王少过了,纵容下人污辱一个读书人,不是一个大家族应该做的事情。

    杯子砸在赵大七头上,王斌脸色一黑,叮叮咚咚的,那杯子碎片飞了满地,连楼下的人也顾不得观赏歌舞,抬头看这场大戏。

    三年不见,许是磨剑,剑不出鞘,出则惊人。夏弦的模样,一如七八年前,强势,无畏。

    看到大部分人抬头看此,王斌黑脸道:“可有证人?我王家并非任何人皆可污辱。”语气强硬,针锋相对。

    满楼议论纷纷,晚雪气喘吁吁的停下舞动,嘴角挂了嫣红,这个少年似乎和记忆中那位神采飞扬的人重合,她有些恍惚,看到那年年少,红衣飞舞,有英才一掷千金,满楼哗然,少女十五俊俏,少年文采斐然。他回来了吗?可是我要死了。一咬牙道:“我作证,夏弦说的是真的。”

    王斌眼神顿时凌厉,几乎可杀死晚雪。一向柔弱的她,不知怎么的,胸中满满勇气:“我亲眼看到,我一个要死的人,不会骗人。”

    夏弦指着鞋子道:“这就是赵大七干的,莫非不是证据?”

    有怜惜者没有露面,在人群中道:“我信。”

    一时满楼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我也信……”

    “我也信……”

    王斌脸色不屑道:“就算如此,我让赵七向你赔罪,并奉上白银一两。”

    一两白银够干什么?简直是折辱。

    夏弦不屑道:“原来王家就是这样管教下人,果然得礼之三味,果然教养好。一两银子,留着你拉拢下人,我夏弦,还不缺这点银子。”

    上升到礼仪教养的高度,事关家族脸面,为一个仆人陷自家名声并不值得。王斌一字字道:“很好,夏弦,三年不见,你变了很多。”

    一转头道:“给我把赵七拉下去,打断一条腿。”

    他越是这般不露丝毫情绪,夏弦越是觉得危机深重。

    果然,对方话音一转道:“你我好久不见,我倒要看看,这些年,夏兄你可曾读书,是不是忘记了不请自来怎么写。”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四章 砸场子

    “很好,我也要为晚雪讨个公道。今天我就砸了你的文会。”

    夏弦前一句不是重点,后一句才是,满楼哗然,有人甚至发出嘘声。砸了文会,这可不止是挑衅王斌,而是在挑战满楼书生,即便你再狂妄,也是一个三年没有沾书的人,谁给你的勇气挑战一楼?

    部分人知晓,应天学堂倒闭后,学堂所有的藏书都被王家卷走,连白纸都没给剩下一张。自此后夏弦醉生梦死,仅有的一点家当也被他全部卖了喝酒,哪有什么书可读?荒废时间不可倒流,只怕他连当初仅有的一点才情也被磨灭了。

    “狂妄。”王斌怒斥,激发楼内众人同仇敌忾之心。

    “自古言,‘书不以诗词论道,乐不忍杀伐断情,儒本文章,文以思想栽道。’。文论天下事,我倒是看看,你如何砸了我文会。”王斌冷笑,即便他再有城府,依旧年不过二十,无法忍受这样的挑衅,况且文章题目现场出,就算夏弦有准备也不可能对得上:“就以‘家国’一词,作文章一篇,由在场文友评价。”

    其实,他们五年前就认识,彼此互斗,一直未曾在夏弦手中占得便宜,那是王斌最大的遗憾。如今对方自己送上门,怎会不想弥补此憾。大部分人都知晓那段往事,明白王少心思,却也不想自己在文会中丢了面子,各自拿出纸笔皱眉苦思。

    本是一场作乐的宴席,只不过挂上文会这个词语显的高大上,所以也没有什么名家在此,如今真的成为文会,有人喜,有人恼,也有人派遣仆人去请老师。总之热闹起来,一刻钟时间就传遍全城。

    那个夏弦回来了,曾经那文采飞扬的少年,应天之子。

    夏弦接过纸笔,暗暗叹息。

    这个世界历史不一样,依旧有着各种名家,刚才是晚雪告诉他,那句“书不以诗词论道……。”就是一位名家所言。诗词虽是一道,终究非康庄大道,否则李白不会伶仃一生,杜甫不会老来草房,唯有论语等书,自古膜拜。他虽惊,依旧信心满满,我所得不过另一个世界百万之一,却是精华,要是斗不过区区王斌,不如自杀算了。

    正提笔写下第一句“投乾又反乾,反尔反尔……。”

    这句话是讽刺吴三桂,原句是投清又反清,如今稍做改变,用在这地方再合适不过。

    王斌离的不远看的清楚,眼皮一跳,完全就是在讽刺王家所为。他贴上夏弦,低声道:“不知还记得否?你那死鬼老爹,死的可真惨。”

    夏弦手一抖,最后一个字写歪了半分。虽然思想上完全没有继承前任,身体却是,普一听到父亲消息,他还是免不了心情波动。

    “他是在激怒你。”晚雪磨墨,嘴角的血早已擦干,依旧蒙着面,她温婉贤淑,如一个跟着相公的小女人。

    红袖添香,无外乎此。可惜为了减低传染别人的可能性,她蒙着面,否则满堂书生,皆一人之艳,谁会有心情作文章。遗憾的是,夏弦也不能看到,他有些惋惜。

    见到夏弦没有受干扰,王斌又道:“令人惋叹者你娘,生的花容月貌,却惨遭横祸,我亲眼见到,她被斩下头颅,死前还在念着你的名字。”

    “王斌,你要是愿意说,就将事情完整说一遍,我听着。”

    他对那个家庭一点记忆也没有,很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一周前,自己刚刚醒来,发现脖子上有勒痕,倒霉鬼夏弦不是自杀,有可能是被别人勒死。要是掌握的线索多了,或许可以推断出是谁做的,毕竟,有一个杀手般的人物盯着自己,总是对生命安全考验。

    “你已经不是那个夏少,现在是酒鬼,以后,”王斌叹道:“唉!你没有以后了。”

    “你不要听他说,我……”

    “住口。”王斌呵斥晚雪,阻止她说下去。

    晚雪磨墨的手一顿,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你父母是好人,是被他们害死的。”

    她没有说是被谁害死,王斌眼神冰冷:“晚雪姑娘,你现在已经快死了,你看,我多么喜欢你,就算你得了肺痨,我一样照顾你。不然,你哪来的钱活到现在,如何多活几天才是你应该考虑的。”

    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他很嚣张,怪不得连一个下人赵七也那样。

    三人无声,只能听到晚楼外传来赵七惨叫,几声急促的痛呼后,再无声响。

    未几,两人架着赵七回来复命,夏弦看到赵七的左腿被打断,他心底有些不忍。只是一看到对方躲闪的目光带着仇恨,那份不忍逐渐消散,变为冷酷。

    这个仇结下了,现在没有结束,以后还会继续。

    晚雪贴着他的耳朵悄悄说话:“你爹爹办了应天学堂,说是为了响应天子号召,为国家培养人才,他一辈子的心血都倾注在学堂上,学堂越办越大,后来就触动很多人的利益……咳咳。”

    肺痨总是咳嗽,她说不下去,痛苦的皱眉。

    后面她不用继续说下去夏弦也能猜到,无非是家族利益和王权的冲撞,学堂是战场,家族势力胜利,敌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也许,是应该多了解这个世界,了解王权的组成,了解世界构架,才能理智做出判断。比如这一次就做了错误判断,纵然能出一口气,如何在乾龙城落脚?王家的势力太大了,可以和官方平起平坐,得罪王斌,此地再无容身之处。

    三人怪异的行为引起了别人注意,王斌义愤填膺指着赵大七叫道:“你可满意了?赵七断了腿,再不能为王家效力,他上有父母,下有孩儿,一家子,唉!”

    面对满楼目光,夏弦不屑辩解,王斌要抢占道德制高点就让他去,大不了离开乾龙城去别的的地方。反正得罪他后,这里也没有容身地点,别的地方可不会有这么强大的家族势力,官方主导,至少还有公平。

    夏弦低头书写,将满腔愤怒化为力量,脑子里闪过一句又一句名言。

    他仍旧低估了这世界读书人的力量,这些名言很快会传遍天下,同样的,王家也会随之名传天下。

    王斌见无法激怒夏弦,只能离开去作文章。留下晚雪在侧,她皱眉忍受痛苦,看那一段段话出现,脸上神采焕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五章 名家

    夏弦博读群书,因为知识广博,人送外号“夏半馆”,说的是他读的书等于半个图书馆。虽然略显夸张,也充分说明他知识深广度。

    一番书写,短短一刻钟就结束,他吐出一口闷气,看着文章,忽然觉得和这些人计较乃是降低自己品格的一种方式,不由没了兴致,他在文章写上名字,拉着晚雪道:“我们走。”

    满楼人都沉浸在思考中,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号称要砸了文会的人居然光明正大拉着晚雪离开。他拉着她:“我们现在就走,明早出城。”

    “其实你现在不必离开城市的,你是童生,他们拿你无可奈何。”晚雪道。

    说到这里夏弦觉得应该谢谢赵大七,否则自己哪里知道还有个童生身份那么好用。

    走到门口,不远处一辆马车停下,上面走下满脸皱纹的老者,晚楼的护卫受宠若惊,根本没时间注意他们两人,全忙着去接那老人下车,生怕招待不周或者老人摔倒。

    “那是鲁夫子,虽然没有再进一步,却培养出好多弟子,深得敬重。”

    晚雪为他解释,两人闲聊,夏弦微笑着听,整合有关这个世界的常识。

    这片世界叫四海大陆,东南西北四块大陆,自己所处的就是南海大陆。南海大陆上四国对峙,分别是南国、大乾、大武、丹国,他们现在脚踏之地就是南国。

    四国不少摩擦,战斗频繁,在战斗中需要一种特殊的职业,儒。儒分级别,最低级就是秀才,上一级是夫子,再向上,百分之九十的夫子都不能再进一步,鲁夫子便是这般。这些文位者有绝大力量,可以翻山倒海。

    书生可养气,以文章辅助,激发士兵战斗力。夫子可言惊春雷,寻常数千士兵根本不是对手。

    在这里完全知识就是力量,而力量的来源,必须得到国家承认,所谓承认,就是考试。受命于天不止是一句自认高贵的鸿沟,而是一种现实,皇家代表人民意愿,人民意愿代表着一种“正”,也就说朝廷是正的代表。

    这种正是修儒的基础,要得到承认必须为官,而到了一定境界,也许可以超脱世俗,离开皇家,不受皇家文位晋升限制。就像大史学家司马迁一样,即便明知不会有好下场,他依旧要做官,以期晋升文位,到后来作出史记一书,再不受皇家限制,飘渺不知所踪。

    由此分出功名和文位两种相辅相成的体系,功名是文位的基础。有秀才举人榜眼状元……。文位有秀才、夫子、学究、大学士……。文位越高,那么那人官职必然越大,毕竟,能超脱皇家限制的只有少数人,否则每一次考试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挤破头。

    鲁夫子很苍老,今年一百二十岁,成为夫子已经是他潜力尽头,但学生满天下,潜在力量不可估量。

    夏弦来了兴致,他在晚楼想过,也许可以重开应天学堂,那时只是想想而已。如今想来,或许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上辈子什么都来不及做就死了,只有考试略有心得。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考研,考证书……,总之人生十几年就在考试中度过,对于考试他有信心。重开学堂,不止可以助人圆梦,还能解决温饱,甚至,还有权利。

    若有一天,朝堂之上皆我弟子,这天下,连帝王也要对自己畏惧三分。

    扯远了,他收回思绪问道:“都考些什么?”

    “儒家有六艺,每一艺都有开科……”

    六艺是礼乐射御书数,有人专精一道,也有人博学多才,可涉足其中几个领域。

    礼者代表官位为礼部尚书,主管祭祀,礼祀上苍自古就是儒家文化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所以考的是以祭祀为主的内容。他们可制作儒家所用礼器,甚至文墨。

    乐是工部尚书,也多有一曲惊天出世,如十面埋伏,一曲奏完可杀无数大军。比如楚霸王被困,四面楚歌,一曲丧天下。

    射是兵部,主战。御是刑部。书是吏部。数是户部。

    礼部工部对应很有道理,其他四部对应又是什么意思?他猜不透。将六部与六艺对应,夏弦觉得很奇妙,他现在还不了解其中的道理,但总觉得六部不是那么简单,可惜现在接触不到。

    至于考试的结构和地球上华夏古代差不多,夏弦认真的思考起来重办应天学堂。

    上辈子品学兼优,对六艺他并不陌生,好歹也是艺术类专业,学校不缺各种歌唱比赛,他也曾参与。至于数?他猜测大约是算数一类的东西,这个不在话下,书嘛更不用说。最陌生的就是射御礼三科,可是世上没有全才,精通其一便可,他打算主要教导这自己熟识的三门。

    两人手挽手走在街道,似乎认识很久很久,月色梢头,几人行色匆匆,几人欢笑夜中。夏弦忽然感觉到一种安心,那是两世为人不曾有过的淡淡幸福,牵着她手,走一条路,这条路可以没有尽头,可以叫做,人生。

    回过神来被自己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忽然对这个女人有了几分说不清的感受?他挠挠头,可惜她得了肺痨,也就是肺结核,至少在华夏历史上,那就是绝症。

    夏弦想起几道药膳,虽然在他走之前还没有发现什么中药可以治疗肺结核,但这道药膳可以抑制病情,用一用也是好的。

    “猪肺,雪梨……雪梨猪肺汤。”这道菜可以抑制你的病情,或许能治好。”

    两人走在街上,夏弦忽然说出这一句。

    晚雪一愣,她从没想过夏弦真的精通医术,随后,她咯咯笑了:“你在关心我吗?”

    “我不想你死。”

    她笑的更开心了。

    “我想重开学堂,想请你帮我。”

    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真不是一个好主意,重开学堂,他是想继承父亲遗志?还是要和那些家族作对?又或许是要报仇?总之哪一个选择都不是好想法。

    两人默默走着,看一辆辆马车冲过身边,向着晚楼去,大人物们来了,有各种名家,说不好还有几只叫兽呢!

    “好吧!我帮你。”

    反正我是快死的人了,能活一天算一天,连夏弦都不怕,我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大不了一起下地狱,听说地狱有条河叫忘川,喝了水就忘记,多好,下辈子可以重新开始。至于药膳,试试吧!

    她完全忽略了最喜欢的那句诗。

    “三生石上忘川水,常饮相思依不改。”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六章 不能看

    “投乾又反乾,因何?事有必至,理有固然。惟天下之静者,乃能见微而知著。”

    看到这段话,鲁夫子点点头,表示赞同,他进入晚楼,只看见满楼人低眉苦思,而在王斌身边不远却空着桌子,上面摆了一篇文章,并没有见到夏弦,那个曾经的天才。鲁夫子看了开篇,兴趣高涨读下去:“……误天下苍生者,必此人也!……”

    及至于读到这一句,他眉头紧锁。此言太过,几乎和骂街没什么区别。又看了看落名,正是“夏弦”两个字。

    “这小家伙很有意思。”

    身边传来的声音吓了鲁夫子一跳,他回头看去,原来是熟人,几个老夫子摇头晃脑的默读文章。

    “没想到夏家的小子还能振作起来,这些年不见,还以为他放弃读书,沦为酒鬼,如今看此文章,大约是他暗地里依旧没有忘记读书,孺子可教。”

    不知不觉,鲁夫子身边围了很多人,他颇为不满的道:“一群人和市井小贩围在一起,成何体统,你们的礼课都学到哪去了?让开让开。”

    老神自在的鲁夫子抱着文章就要撵人,有人不满道:“的确如此,于礼不合。鲁夫子一人抱书,乐在其中,哪里管别人春秋?”

    “正是正是……”

    一片赞同,虽然鲁夫子对于“礼”之一字看的极重,也有几分不好意思,他所言合礼,却不合情。讪讪笑了几声,他铺开文章:“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源不深而望流之远,根不固而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思国之安,吾甚愚,不解如王之世家,世家若此,非根腐泉涸?”

    晚楼,一场挂羊头卖狗肉的文会现在名副其实。

    鲁夫子读到此处,已经手掌颤抖,这完全不是在讽刺王家,而是将王家和国家兴盛的关系联系在一起。这不止是讽刺一个家族,而是所有大世家,论证家国之间的关系。

    家族依附国家生存,扎根一国,却又掣肘国家发展,当今乾龙城不正是如此。城内开的书院几乎都被王家打压,破败异常,哪里还能培养人才?只有王家的家族书院兴隆,却不对外开放,导致十年来乾龙城出去的秀才都姓王,世人只知乾龙有王家,谁知朝廷?长此以往,这个城是国君的,还是,王家的?

    鲁夫子猛然合上纸张,四面望去,周围老友都一脸震撼。

    他怎能如此?如此胆大?简直和天下所有家族对立,他不怕死吗?

    “他是已经死过一回的人,全家被各大家族所害,父母皆亡,又无兄弟姐妹,还怕什么死?写出这样的文章,大约,大约……也是心怀不忿吧……”

    连续两个大约也没说出什么有意义的内容,那人干脆岔开话题:“鲁夫子,怎能收起来?”

    “是啊!怎能独享?”

    文章已经上升到治国的高度,鲁夫子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他捏着文章的手都在颤抖,隐约他看到下面写有对策:“许私人兴办学堂,断其根。杀鸡儆猴取一时之间,虽非长策……。”

    这是要断了所有世家的根,首当其冲就是王家,因为王家在乾龙城的势力太大,或许,若是上面有意,会将乾龙城作为试点。因为乾龙地理位置太尴尬,三江环绕运输方便,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又经常受到大乾骚扰难以发展。

    一块好地方,却总在两国中来回被夺取,加上乾龙识字者少,多是没文化的农民,推行也不会遭到太大抵触,在这里实验,即便失败也不会引发太大震荡。

    鲁夫子摇头,抱着文章就跑,一人抓住他衣角,他被他一扯,两人从楼梯上糖葫芦般滚下阶梯,直到第一楼。

    鲁夫子鼻子都摔出血,兀自捏着文章怒骂:“姓陈的,你拉我作甚?老夫有急事。”

    “你这老夫子,什么意思?抱着文章就跑,将我等置于何地?”

    “不识大体,你给老夫让开。”

    “不放。”

    “噔噔噔……”

    七八人连忙下楼,他们虽对后面的内容很好奇,也不想两位夫子大打出手。只见两个老头争抢,鲁夫子怒道:“安可因私废公?”

    一声爆如雷霆,满楼哗啦哗啦,柱子吱吱作响,晚楼摇晃两下,似是不堪重负即将倒塌。在皱眉思考的书生们惨叫一声,如同脑袋被重锤砸了一锤,下饺子倒了一地。

    这是夫子在讲道理吗?

    传教授业方夫子,夫子讲课,一言一语如雷,难以违抗。这就是传道授业?王斌头晕脑胀的想着。

    又听一声怒吼,滚雷阵阵:“鲁夫子你疯了?”

    两声大喝,将他震的眼前黑幽幽,一歪身子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写了一半的文章被墨水打湿,黑漆漆一片。

    晚楼中,只有九人站立,他们全是夫子级别,至于运气不好的书生们,全部昏迷,就连姑娘和**也倒下一地,春光乍泄,却无人欣赏,全死死盯着鲁夫子手上那篇文章。

    “鲁夫子你什么意思?”

    鲁夫子将文章收入怀里道:“这篇文章你们不能看。”

    呵斥他的陈夫子问道:“为何不能?”

    “事关治国,你们这里有多少不是家族出生?要是让你们看了还了得?”

    “若是我硬是要看呢?”一人强硬道。

    “那便从我的尸体上踏过”

    老头白发须张,深深呼吸,一副准备战斗的样子,那表情十分坚定,可以肯定,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实话,说到做到。

    “大家都是熟人,一篇文章而已,看看又何妨?”

    老头软硬不吃,倒退出门:“要么我死,要么让我带着文章离开。”

    他太强硬,却没人敢动手。名义上,乾龙城还是属于南国治下,要是杀了当朝夫子南国震怒,区区几个家族是挡不住的。有人暗暗痛恨,要没那多人看见,就是杀了他又何妨?可惜现在进退不得,那文章后面必定有对策,危及家族。

    夏弦不知晓这些,次日清晨,他仿若无事的收拾行礼:“我们要搬家了,去城外,应天学堂。”

    应天学堂。

    他有些恍惚,像是昨日才从哪里走出来,那破旧的地方,又洒下多少血液?其中,也有这个身体的父母所流下的血吧?

    “你有什么没收拾的吗?”

    屋里晚雪咳嗽几声:“没有。”

    她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这个院子,在这里她度过几个春秋,留下多少孤独?此去危险密布,会死在外面吗?夏弦对这些不了解,她却早有准备。

    “我们走吧!”

第七章 堵河

    一艘小船,几个包裹,他们的行礼很简单。

    城外,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呢?夏弦记忆里没有,只能摇头,对应天学堂有莫名向往。那是身体记忆,是一种本能,就像一个人无论离家多远,只要回家,每一个细胞都会复活,贪婪吮吸家的味道。

    至于危险,夏弦早有准备。人在世上总要干一番事业,以前是初来乍到,他没有露出獠牙,而今有了目标,他会一直前进。他是个固执的人,没有一世活的超过二十岁,正是意气风发时候,最有闯劲的阶段。

    小船患悠,船夫撑杆,晚雪坐在船前,她又换上了粗衣麻布,除了凹凸有致的身材,没有多余吸引人目光的地方。偏偏两岸行人就是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小船,他们暗自纳闷,这船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我怎么不自觉的去看?

    小船正走,对面来了两艘大一号的船,夏弦遥遥看见,那是王家的船,船头站着昨夜见到的王大少,他嘴角带笑,完全看不出昨夜被夫子震昏,受到不小伤害。

    无论夏弦多么聪明,他还是没有办法避开王家的报复。对此,他早早的做好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来。

    两船交错,后面大船船尾摆动,整艘船横在水中,拦住河道。船夫不得不连忙停下,船夫是一个老人,很不安,王家的霸道是出了名,被盯上准没好果子吃。

    他可见过有些同行被王家连人带货掳走,生死不知,想到家中小孙女,他手脚颤抖,缩在一角,手里紧紧捏着杀鱼用的小刀。

    因为一艘船,河道运输完全停止。

    夏弦起身,紧了紧藏在袖子里的匕首——那是晚雪曾打算用来结束痛苦的武器。算上这个身体前主人,老子是死过两次的人了,还怕甚?

    “夏兄,好久不见啊!”

    大船上王斌探出头,含笑温和,如老友相见,除了纯粹的笑,一丝多余的表情也没有。

    河道岸围了很多人,纷纷议论是哪个倒霉蛋倒霉了,人越聚越多,夏弦也舒一口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王斌再嚣张也不会杀人,而且是杀一个童生。

    “还请上船一叙。”

    一个小梯子递过,搭在小船上,晚雪想要阻止,夏弦将她拦在身后摇摇头。

    他右手握武器,大步上船,倒是让船上人好一阵惊讶,此人这么胆大?不是说连乞丐也敢欺负他吗?现在竟然敢上王家的船,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大船果然豪华,桌子上摆着酒食,王斌对他做个请的姿势:“算起来,你我兄弟也好些年没有聚聚,不知夏兄乘船是要到哪里去?若有小弟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说。”

    “明人不说暗话,王斌,有什么事就说,我可没时间和你耗着。至于我要去什么地方?说出来好让你追杀我?所以,我要去什么地方,关你屁事。”

    一点面子都不给,王少却没有丝毫脸色变化,揭开身边一个箱子,白色光芒刺目,夏弦几乎将匕首刺出去。接下来,他脸色不变,心底在嘀咕。

    箱子里全是白花花的银子,这么一个箱子,起码有三百两:“夏兄,你我虽有恩怨,但年少不晓事,谁人少年不轻狂?过去的便过去。我代表王家邀请你进入王氏学堂学习,当然,王氏学堂那小地方不是夏兄最终归宿。”

    王家脑子被门挤了吗?夏弦果断拒绝:“多谢,我这人闲散惯了。”

    他听到岸上议论。

    “那人是夏弦吧?”

    “应该是的,三年前我见过他……。”

    “就是他,惹的鲁夫子反目七友吗?”

    夏弦脑子飞快转,那个鲁夫子他见过,他和别人反目关我什么事?疑惑中听到岸上有人叫道:“夏兄,不知道你写的什么文章,把太守大人都惊动了。”

    “不止如此,听说李太守已经准备快马,打算传达天听……。”

    有正义士子叫道:“王家好无耻,看到夏兄大才赶忙来巴结,这是想要王家出一个大儒吗?好扬王氏学堂之名。”

    “你叫什么名字?”王斌对岸上士子问道。

    “我叫……”

    “罢了,叫什么都无所谓。”王斌摇头。

    几条大汉跳到岸上将那士子擒拿,有几人正义爆棚相护,被护卫打的鼻口流血。

    转瞬,议论纷纷的岸边就安静下来,没有言语,就连人都走了大半,只有少数人留下看事情发展。他们都是童生,光天化日下王家不敢将他们怎样。

    “夏兄,王家有学堂,有财力,甚至有关系,帮助你晋升文位,高中秀才甚至进士。莫要听那些人乱言,我代表王家,再次郑重邀请你加入王家。”

    夏弦注意到他话里区别,开始是加入王氏学堂,现在是加入王家,要是不答应,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偏偏夏弦软硬不吃,愣是没有答应:“我不会加入王家。”

    “哪怕会死?”王斌威胁道。

    这是王家惯用的伎俩,大部分人都不敢反抗。

    “未必是我死,匹夫一怒还血溅五步。”两人盯着对方眼睛,不曾后退一步。

    一句反驳,夏弦察觉胸膛内有滚滚气流,十有**就是传说中的浩然正气,乃是要晋升书生的前奏。微微思索,已然明白,这一句拒绝发自内心,代表的是一种威武不能屈的气节,符合书中大义,只需有半个月,他有把握成为一名书生。

    可惜,时不待我,谁知道今日会是什么结果,王家无法无天,弄死几个童生再普通不过,逼急了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正气氛僵持,王斌若有所觉,他展颜一笑:“三百两银子,买一件东西,这东西只有夏兄你有,如何?”

    三百两银子,他指的是那个箱子里所有。

    “我想买昨晚你作的那篇文章。”

    原来如此。

    结合岸边人所说,夏弦想到,只怕是这篇文章被鲁夫子收起要交给官方,而世家大族不愿,所以才有了鲁夫子反目七友人出现。

    这事情越闹越大更好,夏弦巴之不得能闹到中央去,将这些世家大族一个个拔出。他打定主意不卖,想着什么办法才能离开这里,要是给自己来个意外落水身亡什么的,可是死无对证的一件事。

    眼看王斌笑容越来越少,忽然传来一声大叫:“夏先生可是在此?”

    声音洪亮,传遍十里。王家拦住河面的大船突然被一股大力扯动,如同提在手里的纸船一般飞起,哗哗水落河面,下饺子般落下一群惊恐的下人和护卫。

    是谁?

    夏弦惊呆了,他从没见过这种力量,简直不可匹敌,要是在战场上,什么坦克装甲都给靠边站,有人居然能以一己之力将一艘重达数吨的船提起,而且,那人只是站在船上遥遥一抓。

    “轰隆。”

    巨响一声,王家的船被甩到岸边砸的粉碎。

    “我说是谁那么霸道,敢堵住河道,原来是王家。你们还让不让别人做生意了?没看到后面堵了那么多船吗?不做生意哪来钱?没有钱?商人就不要吃饭了吗?”

第八章 太守府

    来人是条壮汉,盔甲着身,虽然话音粗糙,人却长的很儒雅。

    此人是乾龙城大将白不丁。在他脚下是一条大船,比王家的更大,船上有数十士兵尾随。

    他的出现,代表太守的态度。

    河面“哎哟哎哟”一堆乱叫,王家的家丁和打手努力浮在水面,堵满河道,白不丁毫不犹豫催船前进,眼前大船压来,一时惊恐不断,个个拼命往外游。白不丁等的不耐烦,跳船而下,一双脚下波纹圈圈,却是浮在水面,如蚂蚁过河不落。

    几个大步,他跳到王家大船上。

    “白将军。”王斌微欠身,算是行礼:“王家身为乾龙第一世家,自然不会做你口中的霸道之事,他们的损失,我会补偿。”

    “那你堵住河道干什么?抢人?特么的,告诉你,你严重影响了河道秩序。”

    白不丁一脸冷肃说话,隔在夏弦和王斌之间,又扭头对夏弦温和笑笑:“实话实说,姓王的,这个人你王家最好不要动,你也动不起。”

    太守是要保夏弦了吗?王斌脸色未变,心底翻江倒海,那篇文章到底写了什么?值得李太守和王家对抗。这些年虽小有摩擦,总体上王家占了上风,太守一般会选择退让,毕竟王家势力在城里几乎可以通天。

    比如城中商铺,王家独占三分之一,这种可怕的财力,比税收所得更多。遑论那些商铺中,甚至有涉及武器行业,有不可预知的潜能,逼急了,王家两天内就能拉扯出一支千人大军,加上几个夫子的支持,有颠覆乾龙的能力。

    他眯眼思考,扫过夏弦缩在袖子里的右手。

    危机散去,夏弦默默松开袖子里的匕首,桃投李报对着白不丁拱手作别:“多谢白将军,现在我要离开乾龙。”

    “不行”白不丁果断道:“留在城里你才安全,要是离开,嘿嘿。”

    他虽没有说下去,后面的大家都了解。

    “白将军说笑了,有李太守和你在,这乾龙地界,莫非还有人敢随意杀人不成?”

    “别人是不敢的,至于你王家么,特么的。”

    王斌道:“白将军可不要乱说,我王家遵纪守法,百代积善。”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剑拔弩张,夏弦想,要不是现在是白日,只怕他们两早就动手打的你死我活。

    大船靠近,晚雪被接到官船上,见到她对自己招手,夏弦心底略安。白将军很强势,想必太守下了决心要保自己,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他指着城外道:“白将军,我父亲曾办应天学堂,古说‘子承父业’我是他儿子,我要去城外,重开应天学堂。”

    “胡闹胡闹。”白不丁凑着夏弦耳朵道:“太守已经将你那篇文章上呈天子,你要是乱跑出了什么问题,不止自己不好,太守也要受你牵连。”

    面圣。夏弦脑子里飞快闪过这个词语。

    当今圣上早有拔除世家力量的想法,只是牵扯太广,动手就会招致国家震荡,十年前就有朱家被诛全族,激起各大家反抗,几乎将南国都葬送。自己那篇文章采用的是温水煮青蛙,等到世家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倒是符合国情。

    缓行策,国安平稳,圣上若看到文章,兴许会让自己面圣问话,在没有确定消息前,太守必定会下死心保护自己。

    有了这层保障,夏弦有恃无恐,低声道:“你告诉太守,若要实施,必定在乾龙城实验,晚动不如早出,夏弦愿做第一人。”

    白不丁同样看过那篇文章,他有些犹豫。这事情他做不了主,除非太守大人答应。最麻烦的是夏弦,这小子下了决心要办学,谁知道会不会偷跑?三年不见,他改变了太多。

    “待我向太守汇报。”

    白不丁嘴角动了动,但没有听见他说话。

    这大约就是晚雪说的心领神会,是一种短距离传信的儒术。其优点是快速私密,不易被人察觉,缺点是超过一定距离就不行。

    夏弦感觉有些累,他坐在桌子边,短短一日一夜,他的生活发生天翻地覆改变,甚至有可能面圣,要是告诉另一个世界的好友,谁会相信?野心就在这机缘巧合下一点点激发。

    此地重文,他要以一个学院征服所有,更要成为大儒,甚至更上,翻江倒海,弄潮翻云。秀才,就是我踏出的第一步,他信心满满。

    白不丁手砸碎大船,脚踏浮波行走河水,那就是力量。这是他从没想过的世界,甚至可能有长生,到了那境界,也许可以,回家。

    从茫然中清醒,他有了目标,不在浑噩,而是对船上人拱手告辞,无论如何,应天学堂是要办的。他必须出城,因为城内不许私人办学,而且若叫王家察觉自己成为秀才,打压会更甚。根据晚雪所言,王家,兴许就是覆灭应天书院的元凶之一,此仇不可调和。

    走了几步,后方的白不丁尾随跟上,像一个保镖,至于王斌,完全无视之。

    王少何曾受过这样的无视,就是太守大人也从未对他如此。他对着身后打个手势,家丁再次抬出一箱银子啪的打开:“夏兄,我所说依旧有效,至于价码,也不是不可以谈。”

    “好啊!拿十万两金子来,我会考虑。”

    欺人太甚,十万两金子,那是百万白银,整个乾龙城一年收入也只是这个数。看来是没得谈了,王少笑笑,转身过去,冷漠道:“回府。”

    不动声色中,手上青筋**,怒到极致。他自言自语:“不识好歹……。”

    再回眸望去,河面上白不丁哈哈大笑:“太守大人答应了,全力支持你办学,只是,我这个将军成了你的保镖。”

    保镖,难道夏弦真要离城?这是完美的机会,就算有再多士兵把守,两国边界上还不缺马贼呢!你白不丁还能双拳敌四手不成?只要将夏弦掳走,抓回来,王斌眼色冷漠。

    “那时候,就由不得你了。”

    夏弦也没想到太守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不由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太守有了几分敬佩。当断则断,是个人物。

    他也不想想,自己几岁,太守吃过的盐也比他吃的米多,要是没有准备,怎么会这样轻易答应。

    这是路程上的小插曲,带来的是好消息。

    夏弦不用乘坐小船离开,而是坐着官船,带着一位将军外出,颇有大少出行的派头。

    大船平稳出城,未几就到了护城河,护城河连通江水,他们顺江而下。

    不远处一座大山青翠欲滴,几间破屋在山下摇摆,像是随时可能被风吹走,那里就是曾经的应天学堂。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九章 重开学堂

    应天学堂的周围有十几户人家,曾经以学堂为中心做一些小生意,学堂毁后,他们没有搬走,而是在此落脚成为农户。

    这时候是傍晚,到了吃饭时间,村子里很悠闲,闲来无事的老人坐在门口,看到有人走来,那人他们还认识,不由交头接耳。

    有老人道:“那是夏弦,夏老夫子的儿子。”

    “听说他失忆了,什么也记不得,到城里抄书为生,他还回来干什么?”

    “难道是要重开学堂?”

    “得了吧!他只是个童生,连自己都养不活,还要靠大家接济,有什么钱来开学堂?”

    “可惜了夏老夫子……”

    “是啊!儿子整天喝酒,那失忆或许就是喝酒喝出来的……”

    小村不大,夏弦回来算是一个新闻。听着众人议论,夏弦脸色不变,心底却明白几分,身体前任整日醉生梦死,很多人都看不起。怪不得在城内,绝大部分人看到自己都会发出惋惜的感叹。

    有几个饭后无聊的人跟着走到学堂废墟前,夏弦对他们道:“应天学堂将会重开,若是有意,大家可以将孩子送来学堂学习。”

    还真的是要重开学堂?

    老村长摇摇头,他不看好这个学堂的未来,叹息一声:“看在当年的夏夫子份上,大家出几把力气,帮你将学堂盖起来。”

    老村长是个好人,觉得能帮一把算一把。

    可惜反应平平,村民随意应了一声,没几人有实际行动。他们有些麻木,说不好家里的食物又要分出少许接济夏弦,真是心疼。

    何况一个秀才都不是的人开学堂,简直是笑话,世上有低于秀才者办学吗?从前没有,兴许今天过后就有了。不少人发出哄笑,并不相信夏弦能将学堂办出个什么样子。

    白将军咳嗽几声吸引大家注意力,清清嗓子道:“学堂要重建,帮助建设者,每日五文钱。”

    斗米两文,五文钱已经是不少的工钱,村民顿时热闹起来。一个村民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夏少爷这些年把学堂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可付得起工钱?”

    他们还是不大放心。

    白将军道:“我是白不丁。”众人茫然,白不丁立刻改变说法:“我是白将军,在李太守手下做事,要是不信,大家可以去打听打听。就算夏少爷付不起工钱,难道李太守还会少了你们的工钱?”

    有几个年轻人经常进城,虽然没有见过白不丁,却知道城里有这么一位将军。再看看跟在他们身后的十几个士兵,对着自己家人说起悄悄话来。

    夏弦笑笑,对白不丁道:“明日再开始,今日有些乏了。”

    他带着晚雪走入破败的学堂,老旧的大门挂在两边,院子里杂草丛生。这里就是他曾经的家,如今破败不堪,遮风挡雨也不能。

    晚雪看他心情不好,默默的生火做饭,她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晚楼头牌变身乡下家庭主妇,白不丁小声对身边亲卫说:“像雪姑娘这样的才是贤妻良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最妙的是,还上得大床。”

    亲卫也不是好鸟:“白大人可没有成婚,要不然咱们把她抢走,给你做压寨夫人。”

    白不丁笑骂:“老子又不是土匪。”

    “楼里出来的姑娘可是热门货,在床上那叫一个……”

    几个护卫你一言我一句,声音不大,偏偏晚雪全都听到,她还是个处子,耳朵都红了,又不敢和这群兵痞理论。

    夏弦瞪了白不丁一眼,白不丁识趣的没有再说。

    干粮煮了满锅,晚雪对自己手艺有些不满,夏弦却不在乎,他端着一个破碗,吃着像面糊一样的晚饭,一群兵痞稀里哗啦吃完,低声研究姑娘们的不同。

    夏弦却在晚雪身边和她低声说话:“你就叫晚雪吗?”

    晚雪脸微微一白道:“不是,我姓左,不知道父亲是谁。名字是妈妈给我起的。”

    青楼里,谁知道她父亲是谁,她似乎以自己的出生为耻,不愿提及。而夏弦却揭开她的伤疤,血淋淋的,她脸色惨白。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连连摆手。

    听到解释,晚雪脸上表情微微好转:“你给我取个名字吧!我不想叫这个名字。”

    她琴棋书画无所不懂,怎么会没有给自己起个名字的能力,只想岔开话题而已。夏弦明白她的想法,一面想自己嘴贱,一面快速思考给她取个什么名字。

    天色黯淡,明月初升,白色的江面像一条玉带,江面上寒烟蒙蒙,却寿命那么短暂,岂不是和她正一样,猛然脱口而出:“就叫左寒烟吧!”

    “有什么出处吗?”

    “没有”夏弦想了想,看着江面道:“忘川河畔舞寒烟,忧愁尽抛绿水间。”

    “写的真好,是你写的吗?。”

    “不是我写的”夏弦摇头否认,他都记不得是在哪看到的诗句:“以后我是院长,你是副院长,咱们开书院,打下一个大大的世界。”

    “好啊!”她强颜欢笑。

    “我会找到高人为你治病,这世界连儒修那种不可思议的生物都有,还怕治不好你的病么?”

    她笑的很开心,虽然藏在面纱下,但只看眼角就看得出来。

    月色雪白,白不丁叮嘱士兵几句离开学堂。

    那是他要回去复命,顺便还要和太守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至于士兵则留下,以防万一。

    ……

    第二日清晨,阳光刚刚出头,夏弦昨夜很晚才睡,他是被一阵喧嚣惊醒的。睡眼迷蒙中,晚雪,应该叫左寒烟拉住他使劲摇摆,她力气太小,费好大力气才把夏弦摇醒。

    发生了什么?

    院子外非常热闹,密密麻麻的人头。

    大部分是身穿盔甲的士兵,夏弦忽然惊醒,那些人来干什么?

    “这学堂还办不办了?”

    “要不是给……面子,我才懒得来。”

    “让开让开,你挡住老子了。”

    “有钱了不起啊?信不信我揍你。”

    “来啊!揍我,小心我特么揍得你尼玛都不认识。”

    “哟……这不是刘家少爷吗?你还欠我五十两银子呢?”

    “误会误会,陈兄,你认错人了,上次给你借钱的是朱岷,不是我。”

    “老子眼睛又不瞎……”

    乱哄哄一片,夏弦脑子打了几个结,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门外愈演愈烈,陈兄和刘少大打出手,他们分属两帮,呼朋唤友的,几十人打作一团。

    与此同时,白不丁大叫道:“都给老子住手。”

    没人听他的,群架更加火热。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十章 贺礼

    “你快去看看,外面好多人,全是各家少爷。”左寒烟拉着他起身。

    夏弦抹了一把脸,有点搞不清状况。

    “你敢打我鼻子,我流血了……好痛……”

    “你还踹我肚子呢……老子不痛?”

    白不丁看到夏弦出来,满头汗水的迎来,像是看见救星一般。

    “他们是什么人?”夏弦问道。

    白不丁不好意思的咳嗽几声:“他们是城内各家族的少爷。”

    “来这里干什么?”大少爷不都应该是上着家族学堂,上上课,逛逛青楼一类的么?

    白不丁贴着他耳朵道:“我和太守商量过了,让这些家族的少爷来应天学堂上课,毕竟王家势大,太守压力很大,扯上这些家族,压力也少一些。”

    这是扯虎皮做大旗,汇聚各方力量对抗王家。夏弦清醒几分,指着打架的两帮人马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干什么?打架呀!难道你看不出来?白不丁心里诽谤,嘴上解释:“他们都是各家族的人,平日里生意上少不了纠纷,有几家还有仇,那个,见面之后打了起来,都从城里打到这了。”

    “老师来了……”

    “是谁?”

    “就是那个小年轻吗?”一个少年鼻子都被打歪了,捂着鼻子道。

    “怕什么?他还能揍我不成……”

    真是一群纨绔,这样的人收为弟子,那是想早死,夏弦可不愿意收下,指着江边大船道:“你们从哪来回哪去,应天学堂不收。”

    人群一愣,瞬间安静。最先反应过来的就是那个刘少,他衣服被扯烂,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忽然扑上来跪倒:“老师,弟子错了,你就收下我吧。”

    一面说话一面背着手打手势,伴读心领神会,低眉垂腰的唱道:“刘家束修,白银百两,藏书百册,三宝百件……。”

    百两银子,这笔巨款吓了夏弦一跳。他知道,这世界的人称呼学费为束修,也就是说,这些全是给自己的。家族果然就是家族,真有钱。

    还没等他想清楚,和刘少作对的陈兄也跳出来,紧贴刘少跪倒道:“陈家白银一百五十两,藏书一百五十册,三宝一百五十件。”

    说罢还向身边的刘少表示挑衅,一双手老实的背在身后。表面上两人肩贴肩亲密跪在一起,是一个战壕的兄弟,实则两人四只手在后面打的不可开交,你掐我一把,我抓你一下,战况之惨烈十分吓人,两人的手都抓破了,看的后面跟着的伴读嘴角抽动。

    夏弦看不到的地方硝烟弥漫,他还奇怪,这两人怎么嘴角一抽一抽的,是在心疼吗?可是刘少偏偏又说道:“刘家,白银二百两,藏……藏书二……百……。”

    陈兄不甘示弱:“陈家二百五……”

    刘少突然大笑:“陈家果然是二百五。”

    陈兄的大怒:“刘家才是二百五。”

    “你说什么?是不是要干一架?”刘少大怒。

    陈兄卷起袖子道:“来来来,谁怕谁,谁缩了谁是孙子。”

    一时得意忘形,两人伸手指着对方大骂,露出抓痕密密麻麻的手。白不丁不忍直视,转过身子,指挥士兵收拾学堂。

    夏弦也看到那双手,抓痕累累,稍稍一想,这两位大约是背着自己开战,一边斗气一边打。他头痛无比,想到“要是把这些人招进来,往后日子怎么过?”。

    只是他现在很穷,看到白花花的银子,由不得他不心动。看着两人掐架,他怒道:“够了,给我滚回去。”

    陈兄和刘少突然停止掐架,老实的垂头,膝盖一软跪倒:“老师我错了。”

    “你们都没错,错的是我。”夏弦看着白不丁感叹,自己早该想到的。

    “太守大人势单力薄,你也知道,王家已经天怒人怨,只是大家没有一个由头聚起来。现在你开学堂,太守大人一面要保你,一面要和各个家族联合,所以才……。”

    白不丁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那个姓刘的是太守大人的儿子,叫刘英。姓陈的是陈家的孩子,叫陈舟。还有那个……”

    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夏弦想,自己一个平头,怎么管得了这这些人,问道:“不收行不行?”

    白不丁老实的道:“不行,而且你这个学堂必须开下去。”

    他对着身后摆手,几个士兵扛着一个箱子上前道:“太守贺礼,白银五百两。”

    “后面还有五百册藏书,数量太大,慢慢的运来。”

    大家都有自家的学堂,平日里哪有什么理由聚在一起,要是开个文会什么的,怎么少得了王家,在那种时候商量怎么对付王家,不怕泄密么?或者相互拜访,谁敢说自己家族没有卧底?

    借着上学的理由,这几个纨绔子弟反而成了交流的桥梁。

    夏弦悔不当初,自己还是嫩了些,所有行为都在太守的算计下。怪不得那么容易就答应自己外出办学,还有士兵护送,全力支持。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论身家清白,自己出身没什么污点,论仇恨,王家灭了自己一家,不共戴天。还有谁能比自己更让人放心?

    “老师……”刘英弱弱的道,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他本就是孩子,最多不超十五岁,那表情和自己当年被老师呵斥简直一模一样,夏弦心一软,差点开口叫他起来。却看见陈舟“哎哟”一声,怒道:“刘英你敢踢我屁股。”

    夏弦脸色发黑,指着这两人道:“你们要是想进应天学堂,就给我在这跪三天三夜。”

    “老师我错了,我没有踢他,是他,是他踢我……。”

    没有踢人你认什么错?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夏弦黑着脸往院子里走去,顺手把门猛力一带,“呯”一声,不堪重负的门吱吱响,“啪”掉在地上。他回头看了几眼,连门也和自己作对,怒气冲冲的要走,身后传来声音:“老师,我多加点束修,你收我做弟子好么?”

    “二百五,呸,二百六十两……”

    “二百八……”

    “三百不成么?”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做生意么?学习是能用金钱来计算的吗?

    身边的左寒烟捂着嘴,低笑不止。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十一章 一群麻烦

    “夏少,你看,这事情是你自己提出来的,现在挑骡子不干了,这个,我也不好向太守大人交待,要不,收下他们得了。”

    夏弦有几分心动。

    白将军一看有戏,连忙道:“反正木已成舟,就是你不干也不行,这里有一百士兵把守,要离开也不容易。不如往好的地方想,还能完成你父亲的遗愿不是?”

    即便太守大人主修六艺中的“数”,最擅长算计,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将所有事情算的那么严密,十有**,这计划他想过很多遍,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夏弦恰好撞上了而已。

    由此看来,拒绝是不行的,只能接受。夏弦心底已经认命,表面上仍旧做出愤愤不平的样子,五百两银子就想让我为你太守大人卖命,哥卖的是知识,不是苦力。

    他想起一个典故,拍拍白将军肩膀道:“我今贫苦,故求,为七日而不得其焉?”

    白不丁一愣接道:“书者亦常,何不眠不食?”

    此典故说的是一位南国大儒,谢行舟,为当朝丞相,主管六部,乃是不可多得的全才,礼乐射御书数无所不通。他幼年贫困,为了凑足参加秀才考的路费,出门去为人做苦力赚钱,七日工作,到了发放工钱时候,那商人耍了赖皮,不愿付钱,所以才有了上面句话。

    意思是,“我现在很穷,所以才来卖工求财,七天的工作你却不愿意发钱,难道当读书人就不用吃饭了吗?”此典故被后人当做取财有道的典范,南国之内,就连寻常孩童也知晓。

    白不丁像是吃了一只苍蝇,立刻明白他言下之意,“你要我为你卖命,就要给些好处,否则免谈。”这是在要钱要好处啊!

    “夏少,太守大人为官清廉,哪有多余的家产,五百两银子也是他东拼西凑起来的。您看,这件事情对咱们双方都有好处……。”

    “君子爱财取之以道,这世界,付出和得到应该是相同的。”

    夏弦说完话,带着左寒烟往院子走去,那边已经有十几个村民在工作,修葺房屋。

    应天学堂的格局不大,占地半亩不到。一个简单的四合院,中央是讲课的学堂,左侧是居所,右侧是会客的大厅。夏弦已经打算将那群麻烦收入学堂,只学费就可凑出几百两银子。

    有了钱,他不满足于学堂现有的格局,打算扩建一倍。

    “你看,太守俸不过百两,很穷不是……”

    “付出等于回报。”

    “为国出力,不是每一个读书人该做的事吗?……”

    “我还不是秀才,不能算读书人。”

    任他千百说辞,夏弦能反驳就反驳,不能就装哑巴。

    白将军和他多次交流无果,不得不返回乾龙向太守请示,即便上了船他依旧喋喋不休,很不满意夏弦的所作所为。至于那群少爷们完全被遗忘,他们哭天喊地,没有谁愿意多看一眼。

    夏弦指挥着大家改建,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上午。

    到了午饭时间,这才想起来,屋外还有一群少爷跪着呢!好歹是大门大户的,跪一上午也差不多了,否则体弱的大少们出个好歹,问题会有些严重。他看看满身泥土,返回屋子换了一身虽破旧,却干净的儒生长袍。

    灰白的儒生长袍套在身上,理顺头发,自己对着茶杯里的水照照,夏弦满意点头。总算有几分为人师表的味道,希望能镇得住那帮小子,否则以后可真是鸡飞狗跳了。

    为了做足派头,他还叫上了左寒烟。

    两人出了门,左寒烟顺从的跟在他身后,就像是一个大户人家少爷的侍女,真给他渲染出一分威风。

    夏弦暗想“再过一个多月就是秀才考,自己即将晋级成为秀才,倒是不必担忧考试。成为秀才就有资格在国内登册,被记录在案,那时候有身份地位,有国家补贴,最重要的是,有资格入朝为官,自己,要不要入朝?”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不入朝为官,就不能晋升文位,也就是说,往上的夫子、大夫等等文位永远不能达到。他想着事情,不知不觉就走到门口。

    哀求声让他回神,不少大少揉着膝盖,看到老师来了,马上低头跪好,紧闭嘴唇。夏弦抬头看了一眼,齐刷刷跪了一地,却是连哀求和哭闹都忽然没有了。

    他疑惑的和左寒烟对视一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这样安静,和大少的表现不符。左寒烟眼中透着俏皮,夏弦顺她目光一看。

    “好哇,果真是小庙供不起大神。”夏弦恨不得咬死这群该死的纨绔。

    眼前哪里是那些个少爷,而是一群仆人替代少爷们跪着,他们哭的哭嚎的嚎,有组织的轮换哭闹嚎叫,换班的闲人在地上画了棋盘下起棋来。欢乐和哭泣并存,仆人们制造出一种专业的悲伤氛围,看他们这样专业,应该不是第一次做同样的事情。至于少爷?他们不知所踪,完全消失。

    压抑怒气,夏弦指着最前一个仆人道:“你起来,刘英和陈舟呢?”

    此人他认得,正是刘英的仆人。

    刘英陈舟,这两人是带头者,将十几个少爷分为两派。只需有脑子的人都能猜到,离奇失踪的少爷一定和这两人脱不了干系。

    “小人不知。”仆人低头垂眉。

    “那就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刘英被开除了。”这句话说的有语病,收都没收下,哪来开除,他改口道:“就说我不收刘英,他哪里来哪里回去。”

    仆人哪里付得起这个责,哭丧脸道:“小人真的是不知道,只是听少爷说,他们要去前面林子里,算一算总账。”

    算什么总账,这两小子十有**是打架去了。君不见早上当着自己的面,这两小子还开战不止吗?何况距离不足两米跪着,若是你一言我一句,新仇旧恨一并冒出,互相约好背着自己干架是很有可能的事。

    “很好”夏弦怒极而笑。

    他拉着左寒烟往树林走去,边走边道:“我还不信,就治不了你们。”

    学堂不远处有一片小树林,最适合打群架,板砖棍棒里面随手可得,夏弦不禁想起了曾经,这样的事,自己也干过。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十二章 训斥

    树林不大,占地三百多米见方,此时的林子,两帮人马正在对峙。可不就是刘英和陈舟两人带头,领着自己小弟,提着棍棒板砖,随时准备大战一场。

    夏弦好整以暇的靠在一颗大树上,等着这两人开打,他倒是要看看,这两位能闹出什么大动静。

    陈舟提着个石块,血痕累累的手指着刘英骂道:“姓刘的,别以为是个太守公子就了不起,老子有钱,有的是钱,小心用钱砸死你。几十两银子少爷还不放在眼里,但是少爷就要个面子,今天你要是不还钱,少爷弄死你。”

    “爷就是不还钱你能怎么的?想弄死我?你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别以为长的丑就凶神恶煞能吓人,来来来,想打架,谁怕谁?”刘英不屑的举起没什么威慑力的拳头示威。

    身后有人鼓噪:“刘少还说那么多干啥?上,弄他。”

    其实这两人大哥笑二哥,都差不多,陈舟固然长的丑,刘英也只是大众脸,还略偏丑陋。实在没谁长的好看,偏偏这一点点区别就将陈舟激的大怒。

    大怒的陈舟一个唿哨,七八个少爷举着棍棒就冲,两帮人扭打在一处,你一拳头,老子还你一棍棒,登时惨叫连连,鲜血和泥土齐飞,鼻青脸肿共一色。

    “敢骂我丑?我跟你拼了。”

    别看他们只有十几岁,下手那叫一个狠,观战的夏弦看的嘴角抽搐:“我擦,那一棍子明明就是奔着刘英脑袋去的啊!”

    “可惜……怎么不打死那个渣渣……”

    “陈舟这一脚怎么不再低三分呢!断子绝孙脚啊!可惜没踢中……。”

    一旁的左寒烟皱皱眉,轻声咳嗽。

    兴致勃勃的夏弦这才讪讪停下,刚才太投入了,忘记身边还有一个女孩。即便嘴上不说,他心底还是看的兴致勃勃——这群纨绔,谁爱管谁管,我是管不了了,打死也不干我的事。

    虽然这样想有违师德,但夏弦真的不想把这几人招进学堂。

    正热火朝天的时候,一位仆人闯入树林,看到夏弦畏惧的缩缩头,他还是鼓足勇气叫道:“老师来了,快停手……。”

    一连叫了七八遍,两帮人还是打的不可开交,夏弦无奈的走到战场前,只听陈舟怒道:“少爷管他是谁来了,我老子来了也不行,今儿个不弄死姓刘的没完,老师又怎么样?少爷一并打了。”

    刘英比较狡猾,他斜眼看到夏弦,“哎哟哎哟”惨叫,只顾防御,却不出手攻击,被打的极惨,可博取不少同情分。他一边挨打一边叫:“老师救命救命,陈舟要打死我,您快救我啊!陈舟要连您一起打……。”

    “你叫啊,使劲叫,叫破喉咙也没人救你。”

    这话说的是真熟练啊!想必陈大少没少说这一句。夏弦满头黑线,恨不得叫这两个小子长跪七天七夜,他清清嗓子:“今天……”

    一块砖头飞来,擦着夏弦的脸飞过,差点将他砸的满脸桃花红,他怒道:“都给我住手。”

    没人理他,陈舟瞟了一眼道:“老师你别管,这事情我和他不死不休,今天非倒下一个才算完。”

    说罢继续撵着刘英猛捶。

    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夏弦怒气高涨,调动胸膛内唯一一丝浩然正气叫道:“谁敢动手?”

    简直和大晴天打了个霹雷差不多,震的这些大少耳中轰鸣,不由纷纷停下动作,看向老师。

    “好啊!怎么不打了?打呀!陈舟,你不是要弄死刘英吗?弄死他。我看着。”

    夏弦这么一说,偏偏没人敢动手,个个垂下头颅,像是一群斗败的公鸡。

    怒不可谒的夏弦拍着手掌道:“没算白来,看了一场精彩的大戏。”

    “老师,什么是大戏?”

    夏弦一瞪眼,问话者缩下头,脸色涨红。

    “你们想过没有,要是打死打伤别人,你的父母需要赔偿多少钱?”

    “老师,我家里有钱……”

    说话者陈舟,三大家族之一,虽然家族势力不强,高手不多,但很有钱,穷的只剩下钱了。

    夏弦这才头痛,一般的道理根本没法和这群大少说,也说不通,于是呵斥:“那你家比城主还有权了?弄死刘英,太守大人出手,你是不是想拉你父母陪葬。”

    陈舟被他说的低下头,脸色通红。

    上升到父母,也就是‘孝’的高度,他自幼读书,是做不出不孝的事情来的。

    而得意洋洋的刘英也没讨好,夏弦调转枪口:“刘英你也别得意,家里有权是吧?弄死陈舟,激起世家怒火,小心官逼民反,你父亲不止乌纱保不住,你只怕也会人头落地。”

    “老师我没有还手,是陈舟打我。”

    “打你妹,”一不小心,前世的话都蹦出来,夏弦指着他道:“你妹,耍小聪明很有意思吧?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你今天只是耍小聪明骗骗我,明天是不是要骗你父母,骗皇上,甚至盗天下?”

    “我没有……”刘英连连摆手。

    那可是造反的大罪,他承担不起,吓的脸都发青。

    “九尺之台起于垒土,今日的无意,也许可以变为明日的习惯,骗人,是会成习惯的。到那时,便你读再多的书,也不可晋升文位。”

    夏弦说的意味深长。

    这个世界‘礼’便是单独的一个科目,其中包括有真善美一类的内容,一个人读书再多,心地不正是不可晋升文位的。刘英大汗淋漓,若是因为一个小小的骗人习惯,导致自己永世不能晋级,那是何等严重的一件事,不由对这位年纪不大的老师多出几分感激。

    “至于你”,目光转向陈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更改。纵然丑陋,岂能阻你学富五车?治天下者,未曾听以貌取人。若不能保持一颗平常心视之,便是你成为秀才,也不可走的更远,心胸狭窄,如何养气?”

    “还有你们,盲目从之,往小了说,他们两怎么打干你们什么事?往大了说,是不是有人造反,只需振臂一呼,无论好坏,你们便盲目跟随?无有主见,怎么能为官?怎么能上文位?怎么能治天下?”

    一席话说的他们惊恐不已,低眉垂首。

第十三章 折服

    这世界文风太甚,所有人无论穷富,无不抱着孩子成为高文位者,入朝为官。既符合‘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所言,又符合人类对力量渴望的心理。

    当然,乾龙城读书人不多,那是因为此地战乱不止,多为一些流民。既然是流民,哪来的钱负担读书所需?

    这些人中自然不包括城内富户,眼前这群人就是城内有钱人家。他们自幼受到儒家文化熏陶,父母不断念叨文位,官职等东西,也就养出了他们对求学的向往。

    虽然在家族学堂学习过,但他们一个个身份高贵,即便不听,夫子也不敢多言,哪有人像今天一样,毫不留情面的训斥。而今才知晓,自己身上居然有那么多隐患,着实吓的不轻。

    一身汗水,那不是累的,而是吓的。

    夏弦所言句句在理,无法反驳,这群少爷低着头不言不语,林子里一片死寂。

    过了半刻,夏弦返身叹气道:“算了,你们家里有钱,有权,岂是我一个小小百姓能管?就当做我什么都没说,你们也不需拜入应天学堂。”

    走了几步,他背影有些萧索:“你们家里我会一一回信,告诉他们,你们不是被赶出来的,而是我一个小小童生,自认学识浅薄,无法教导。”

    他显的那样无奈,那样凄凉,冲动的陈舟忽然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是那样的傻,有这样一个老师,指引自己人生的道路,若是他不能教导自己,还有什么人能教导,于是大声道:“老师我错了,您说的对,容貌不可更改,但是学识可以改,请您收下弟子。”

    他执弟子礼,跪在地上叩首三次,一叩天,二叩地,三叩师。却是无论夏弦收不收,他都已经将自己当做夏弦的弟子。

    “老师我错了……”

    呼啦啦跪倒一片,小小树林十五人跪倒,一片哀求。

    在他们看来,这位年轻的老师应该是有几分水平的,至少在观察力上很强,轻易的找出陈刘两人的性格缺陷,为他们将来的道路剔除阻碍。况且其学识也不一般,刚才所说的话虽不多,却引经据典,驳斥在理。

    更重要的,他不惧强权,敢于呵斥大家。他是什么身份?升斗小民,咱们呢?

    弟子众多,良师难求。

    南海大陆上有数以百亿计的学子求学,而只有不到一半能得到正确指导,更只有百万分之一得到能寻得良师,拜入门下。至于顶尖的老师,那已经不是用百分比计算,几乎都是一位老师带不到五十位学生。

    只见夏弦毫不停留,顺着学堂走去,急切的刘英叫道:“老师,弟子真的错了……。”

    “你们既然知道错了,那便堂前长跪,明日清晨,每人需写一篇悔过书,彼此传阅。”

    “这是原谅我们了吗?”

    “应该是吧!”

    “可怜我的膝盖……”

    “不然叫仆人代跪吧!”

    陈舟一脸你白痴的看着身后某人:“昔年谢儒求学,曾长跪非道大儒堂前三月,跪一跪算得了什么?只希望老师将我等收入门下,余者别无所求。”

    他整理衣裳,走到学堂前跪下,默默的接过纸笔书写。

    夏弦满意的点点头,保持那萧索的背影返回屋子,到了屋子,不由出了一身汗水。他是累的,半步秀才,一点点的浩气被调用,简直和抽干一半血液那样虚弱。

    而且,他可是在训斥这群人,而自己和他们之间却没有师生关系。尊师重道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至于没有师生关系嘛!那就没什么约束了。

    想着想着,他嘿嘿笑道:“小样,我还弄不死你。”

    身边的左寒烟好奇问道:“你刚才……”

    “嘿嘿,不可说,不可说。”

    他雄赳赳气昂昂,活脱脱一只和大公鸡打架打胜利的黄鼠狼。

    这时一位工人跑进来汇报:“夏少,陈家的藏书和三宝到了。”

    “到了?”

    夏弦急步走向门外。

    三宝是笔纸墨,虽然贵,他却不怎么看重,他看重的是藏书。虽然他有着五千年的知识,但是并不全,而且此界和彼界之间名家不同,历史不同,两个世界间的知识也有不同。

    这些藏书可以丰富他的知识,对了解南海大陆有很重要作用,所以他很看重。

    出了门,停靠的是一辆马车,五个大箱子,内用油纸敷壁,外有密封金锁,里面满满的全是书籍。三百册藏书,天文地理无所不包,夏弦迫不及待的抽出一本观看。

    他的行为叫那群弟子敬佩不已,同时来的可是还有一箱银子,白花花的在阳光下晃眼。老师不去看银子,而是先看书,如此努力,无怪乎学识丰富,小小年纪就可开办学堂。

    “夏少,所有东西都在这里,你看放在何处?”

    夏弦随意摆手,示意他们自己安排,手捧着一本《谢儒集注》,痴痴的看起来,完全忘记了所有。

    管家安排下人将箱子抬进去,看到陈舟,快步上前行礼:“少爷……”

    他向陈舟行礼,换来陈舟一个白眼,陈舟想了想,语气温和的道:“把束修加一加,钱财是不用了,书籍多搬一些过来,麻烦你了。”

    管家摸不着头脑,陈大少何曾这样和自己说过话了?不是呵斥就是调笑,再不然就是欺男霸女需要自己去摆平,这种语气,难道是自己犯了什么错?他惶恐道:“少爷恕罪……。”

    “你有什么罪?不需如此,以前是我不对,太过骄纵,还望陈管家原谅。”

    “少爷恕罪恕罪,小人不敢……”

    陈少是吃错药了吗?管家连连告罪,小心翼翼的退走,招来一位下人询问才知晓树林里发生的事情,不由叹服:“总算有人可以管管陈少了。”

    他兴致冲冲,打算立刻回府向老爷汇报好消息。他相信,老爷得到消息,必然大悦,区区一部分束修,几百册藏书,必然不会吝啬。

    兴奋的管家留下随从,让其帮忙改建书院,对夏弦行了一个大礼离去。

    人手陡增,干活的速度更快,天色将晚时候,终于将部分建筑修缮完毕,至少藏书有地方放,人可以在其中休息。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十四章 细雨蒙蒙老蓑翁

    修好的屋子里,夏弦捧着书本一看就是两天,他几乎是饭来张口吃,睡眠不知时,就算有人送来的食物是石头,想必他也会张口就咬。

    他这般废寝忘食固然令人敬佩,却苦了屋子外的一群少爷。身娇体弱的少爷何曾受过这样的苦头,只觉得一双膝盖都似乎和泥土长在一起了。

    到了这一日,天色骤变,夏末的时间下起雨来,虽然不大的雨,却哗哗将他们淋了个通透,加上膝盖下的红土积水,他们跪在了泥水中。刘英抹一把脸道:“这样的大雨,不如咱们暂避,待雨停后再跪。”

    他的提议得到多数人赞同,只有陈舟若无所觉的闭眼忍耐。

    就在刘英忍耐不住即将站起的时候,被修葺过的大门“吱”一声打开,女孩撑伞,少爷闲步。恰是夏弦看完一书醒来,想起那群跪着的弟子。

    三天时间,这群小子一个都没有偷懒,着实难得,有这样的毅力,无论是在谁的门下,想必都能混出一番不俗的成就。

    “你们起来吧!收拾收拾,以后就住在书院里,不许随意乱跑。”

    夏弦的脸色略微苍白,没有血色,像是忽然耗尽心力一般。

    有人明白,《谢儒集注》乃是当朝丞相所作,为其人登儒之书,普通人根本没有能力将其读完,会耗费太大心力,导致心力交瘁而亡。昔年有不信邪的学子试读,及至三分之一处,心力交瘁,亡于书房。

    看老师的脸色,难道他将此书读完了?

    大部分都不信,又不好问出口。夏弦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抬头看江面,江水涛涛,今不见古人,只有老渔翁上岸,不知晓又有什么好看的。

    起身踉跄的弟子们“噗通噗通……”摔倒,摔起漫天的泥水,打湿了夏弦刚换的衣,染脏了洁白。你搀我扶的,他们互相帮助,十五人终于站起来,小腿都在打摆子,实在是没有一点的力气了。

    “既然你们诚心进入应天学堂,就要遵守规矩,第一尊师重道,老师的话无论对错,你们只能执行。第二,戒骄戒躁,戒青楼嗜酒。第三,……。”一连说了七八条,他意犹未尽道:“详细的规定,我会写在纸上,到时候你们自去看。”

    这时候的少爷们已经没有力气反驳,连他说什么也没大听清,否则非造反不可。戒什么都行,怎能皆青楼戒酒?那还是读书人吗?岂不是要被同伴嘲笑?

    蒙蒙细雨,小风轻吹,三两搏命的小船飘在江中,七八支红花将要凋谢。

    江水的岸边,上岸的老渔翁何时在招手?

    夏弦自然看到招手的老翁,老翁招呼的人也正是自己。

    他在屋子里读书,刚刚读完,还没来得及思考消化,就有人相约细雨垂钓号江。他本是不想去的,那人却道:“我有法子治好左寒烟的肺痨。”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三日以来,左寒烟食用雪梨猪肺汤,症状缓解不少,但依旧无法根治。眼看她一天比一天好,偶尔也会摘下面纱,但夏弦沉浸在书中,忘记了欣赏。

    “女为悦己者容”。不幸遇上书呆子,她也是遗憾的。

    女孩家的心思夏弦不懂,他只是不想这个女孩死去。红颜枯骨美凋零,不见人间春华裳。美丽的东西总能点缀世界,让世界更美,谁也不想活在丑恶中。

    夏弦不愿错过一个救活左寒烟的机会,所以从她手里接过伞:“你回屋,我去一趟就回来。”

    临行叮嘱,似乎出门的丈夫心疼妻子,让其少送。面对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左寒烟有些吃不消,她低声问道:“你说的友人就是他吗?我看这人很不凡,会不会是王家?”

    “非常人必然有非常之友,你多心了。”

    夏弦打开伞踏泥水而去。

    她担忧的走出一步,细雨吹在脸上,又收回脚,安排起这群悲惨的少爷。

    顺着小路走,湿润的泥土味充斥鼻孔,稍稍有些滑,夏弦走了一刻钟才走完短短六七百米路程。

    江前所见的老翁穿蓑衣,一双老眼不见浑浊,黑白相间的胡须有半指长,手掌背面露出的皮肤风吹日晒有些古铜色,看得出他是在江面上讨生活的人,起码有半辈子生活在水上。

    老翁很无礼的指着一艘小船道:“请。”

    没有问候,没有行礼,完全将礼法视若无物。

    “请”夏弦不看重这些,洒脱的踏上小船。

    江水有些风浪,涨的有些高,说明号江上游一定下了很大雨。这种天气一般渔民都不会出来打渔,否则就是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这是平凡人家打渔用的小船,没有船舱,整个暴露在风雨中。老翁催船,小船晃悠悠向着江心赶去。

    风浪之中,水里偶尔探出一个鱼头,小的有如皮球,大的有磨盘大,全是水妖,百姓也将它们叫做水怪。它们都有了一丝妖性,因鱼类天生的胆小,虽不伤人,却会顶撞行船,若是船翻了,便可大快朵颐。

    但此种鱼类肉质最鲜美,颇为难得。

    老翁挥着船桨,拍死一只水怪,足有七八十斤重量,毫不费力的提上船来,第一句话就叫夏弦吃惊不已:“在下是江盗,有人雇佣我杀你。”

    他说的平淡无奇,看起来没有分毫杀气。

    江盗便是盗贼,和马贼不同,他们只做江上生意,最受商人痛恨。陆地运输还好,不会有多少货物,水上运输多为大宗货物,损失一次往往可叫商人倾家荡产。

    这位老翁是江盗,夏弦心底吃惊不已,看他毫不费力提起一条七八十公斤的大鱼,必然身怀绝技。

    “老翁说笑了,既然你请我上船,还打鱼招待,想来不会现在就动手。至少,我还能活个一时三刻。”

    “那可未必,我有一个习惯,杀人前要吃饱肚子,否则饿了,哪有力气动手?”

    夏弦正在叫苦,后悔自己轻率前来,老翁继续说道:“你看江面,那有酒坛飘来,不如你我打上来看看。”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十五章 水贼

    老渔翁的动作不慌不忙,划着小船往江心酒坛出去,虽然速度不快,可只用了三五分钟就与那酒坛交汇,他眼疾手快,伸出船桨在酒坛底部一挑,酒坛飞起,另一只手抄起托住。

    微微有些沉,夏弦接过来将封皮揭开。一股冷厉的酒香从坛子里冒出来,就像是身处雪山寒地,他打了个抖。可惜的是,即便倒过来,也不见分毫酒液流出,应该是前人下了封印。

    老翁惊奇道:“居然是杯酒藏意,倒是一坛好酒。你将封皮反过来看看,是否有前人留下的笔迹。”

    老翁这么一说,夏弦才想起来,这世界有一件雅事,为酒会文会所做。

    一场文会过后,有诸多文章现世,诗词也不少,大家都是同一城人,自然好话多,互相吹捧,由此也导致不知自己写的到底如何,有人将诗词文章写在油纸上,封住一坛酒置入水中,任由其漂流而下,留待下一人捡起,点评文章,这就是杯酒藏意的来由。

    后人引申,由此发展出来的雅事就更多了,这里不一一赘述。

    夏弦翻过封皮,背面的确写了一首小诗。

    “傲雪寒霜”

    “不屈不弯,便寒旧青。

    不妖不俗,便雪旧开。

    不艳不媚,便霜旧放。”

    笔迹不同,可知是不同三人所写,唯独缺了最后一句,夏弦想想,原来这是一个接龙游戏。以傲雪寒霜四字为题,写出具有代表性的一种花卉或是植物。

    老翁学识不浅,同样看出意思:“第一句说的是竹子,第二句说的是雪莲,第三句说的是梅花。却每一句中都带有题目一字,有些意思。”

    他冥思苦想半晌,找不到丝毫头绪,不由抓狂的揪自己胡子,不小心用力太过,抓下一撮,痛的他“哎哟”一声。

    夏弦看的好笑,这老头一定是个嗜书如命的家伙,看起来应该到了秀才文位。在江盗这种职业群体内,他依旧可以成为秀才,必然心中还怀有一些正义,只需用言语套住他,便能活命。

    “其实,青松寒雪,四季长春……。”

    只提了这一句,老翁立刻想起,眼睛一翻道:“老了老了,不成了,我主修‘射’科,论作文章是比不了你们的,不如你接上最后一句,若是得了酒喝,一杯酒我饶你十日,一坛酒饶你三月。”

    夏弦也不推辞,从老翁手里接过笔墨写道:“不险不花,便傲旧立。”

    说的是青松生长在险峻大山,傲然挺立。四意是竹莲梅松,应景一色。

    老翁还来不及叫好,那张油皮纸忽然燃烧,眨眼就成为一堆灰烬。这是最后一句补全,得到酒坛主人的认可,自动燃烧飞回主人处。

    至于那层封印也完全消失,酒香简直和盛开的桂花园中香味一比。唯一不同是,这香味是酒,味道略带酒呛。

    老翁迫不及待的抢过来喝了一口,叹道:“果然傲雪寒霜,天下之极。这样的好酒,今天喝了,明天却喝不到了。”

    他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舍不得大口,闭目陶醉,身在何处也不知。

    大浪袭来,打湿了他们两人,小船若无根浮萍,飘摇着几次似乎要倒。夏弦只是粗通水性,这样大风大浪中,他可逃不掉,游不回岸上。

    这两人全湿透,老翁也不担心船翻,掏出一柄小刀在妖鱼身上割下一块肉,那是腹部肉,最嫩,血淋淋的往嘴里塞,一口肉,一口酒,吃的满嘴血:“吃啊!别和我客气。”

    茹毛饮血不过如此,若叫城内有名望的老夫子看见,非训斥不可,有道是:“色恶,不食。臭恶,不食……割不正,不食……。”

    这种随手割肉的行为,于礼不合。

    夏弦不是老夫子,反而有些怀念,这是生鱼片啊!纯天然,无污染。心里想着,还有几分老翁会不会食言的忐忑不安,割了鱼片吃起来。

    妖鱼果然鲜美,差点把他舌头都吃下去。

    老翁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他见过的读书人都是端正坐立,一言一行,一食一眠皆有依据。而他本人则是最为讨厌所谓的礼仪,由于受世人指责行为不合礼法,一怒之下干脆做了水盗,至今,已有二十个年头了吧!

    “王家想杀你,你不怕吗?”老翁问。

    夏弦答:“怕!谁人不死?怕有什么用?”

    “嘿嘿,我原本以为你会说不怕。”

    夏弦吞下一块肉道:“有太守保护,我只需不乱跑,还真没有什么好怕的。”

    “那你今天为何跑出来?”

    “我想。”略微犹豫“我想得到药方,为左寒烟治病。”

    “左寒烟,就是那个小姑娘吧?当年的晚楼第一美女。”老翁意味深长的看他:“年少轻狂,总不少情情爱爱,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那不是生活的全部。”

    不过他话音一转道:“药方我是有的,只是我治不了,还要你自己动手。”

    “什么药方?”夏弦显的急切问道。

    老翁瞟了他一眼:“就是你成为大夫。那时候便可以用浩然正气驱散病魔,区区肺痨,自是手到擒来。”说罢此句,他有些失望“你为了一个女子置自身安危不顾,若是你父母知晓,会有多么失望!罢了罢了!你还年轻……”

    细雨纷飞,水声涛涛,还没等夏弦想明白老翁是什么意思,号江上忽然有种死寂感觉袭来,杀机密布。老翁意气风发道:“你若为我诗词助兴,我帮你钓起几条大鱼,让你高高兴兴回家。”

    “老丈,只需你送我到江边,我自然会回去。”

    老翁“哼”道:“要是别人知晓,我请你号江垂钓,却没礼物送出,不免让人笑话我小气,如何压服手下上百弟兄?无需多言,我所送,无不是珍品,你会喜欢的。”

    夏弦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得开口念道:“滚滚长江东逝水……”

    老翁此时意气风发,有几分英雄感觉,他而今年老体衰,活不了多久了。

    “浪花淘尽英雄……”

    伴随夏弦吟诵,江面轰然炸开,数条有三五百斤的大鱼被炸的飞起来。老翁披着蓑衣,提着船桨,跳下小船踏波而行。他跟随夏弦唱道:“滚滚长江东逝水……。”

    声音豪迈,不减当年风采。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9188/ 第一时间欣赏异世之儒道圣院最新章节! 作者:默语沉言所写的《异世之儒道圣院》为转载作品,异世之儒道圣院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异世之儒道圣院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异世之儒道圣院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异世之儒道圣院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异世之儒道圣院介绍:
儒道之极,可圣人不死。射御书数,掌摘星辰日月。丹法神道,倒海搬山。穿越者夏弦搅动风云,身有另一个世界庞大的知识储备,办学校,开培训班。于是乎,做人难,做圣人更难,尤其有着这么一群圣人级别的弟子,夏弦身为老师表示,压力山大。异世之儒道圣院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异世之儒道圣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异世之儒道圣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