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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默语沉言     异世之儒道圣院txt下载     异世之儒道圣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章 大夫(陆)

    近冬的南都,稍显几分慵懒。

    小贩依旧挑着担子守在摊前,和同伴议论着城里的风流雅事。出门的小姐依然坐在马车里,偶尔挑起车窗窗帘,也只是露出半张脸,要是有人指指点点,不免像是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乎”的把窗帘放下,末了和车厢里的丫鬟笑几声。

    清脆的笑声传了很远很远,似乎是小姐们高兴,也似乎带着几分羞涩的笑。

    还有那各大官家的少爷们,欺男霸女的也收敛几分,最近南都“严打”。大批的官员被吏部带走,一张张任命从吏部司中发出来,最热门的就是“某某某前些年被贬,昨日又复起了呢!做了兵部……吏部……某某官职。某某某被下了大牢,我家老爷子不知道会不会受牵连……”。

    谁知道呢!二十年河东,二十年河西。何况看天子的意思,要将这个四十年河东河西一起在这个冬天办了。

    至于大乾出兵的消息,时间太短,还没有传开,或者说还没有传到南都。故此大家依旧像往常一样,和同伴说着风流雅事,说着天下大势,好生有指点江山的气势,在他们眼里,这天下,不过是手中九宫格罢了。

    而在皇宫内城,各大部门已经全力运转,南国储存了数代人的战争资源纷纷动了起来,丞相府传来的消息说:“这一战,不是小打小闹,而是,灭国之战,要么南国灭,要么大乾死。”。

    有了这句话,所有官员都不敢怠慢,整日的泡在内城,夏弦原本所在的司封司虽然显的清冷,门外却热闹的像是南都最繁华的安德大道。行军蚁般来回的官员,不时间还有穿戴盔甲的甲士匆匆走过,看的门内一群人差点打哈欠。

    陈舟无聊的道:“这是第几个了?”

    身边同窗轻笑:“谁有那心思去数?也只有陈舟你才有那心思。反正来往的人,不下一千两吧?”

    刘英也笑,拍拍头上落的树叶。院子里已经堆了很大一堆树叶了,但是杂役没有来打扫。他将就这对树叶,躺了一个早晨,听到同窗说话,他抱着书本站起来:“这书中,将刘玄德写的那么好,我是不大赞同的。”

    “胡说,”陈舟怒目而视:“玄德公身为大汉血脉,就算有千万不是,他总是真龙一族,老师不过是借着书文,传达此类思想,有什么不好,你哪有资格不赞同?”

    “我还说曹孟德呢!他可坏了……。”

    “你们说的都不对……。”

    少年们纷纷争吵起来,应天学堂在南都的占地本来就小,好动的刘英前段日子无意闯入老师的卧室,他好奇心驱使下,偷看了老师的书桌,这一看可了不得,一整天也没见人影,连司封司也不去上班了,直到大家找到他,惊觉老师写的那些东西。

    于是乎,他们默不作声的,悄悄将那些文字抄写了几本。南都里的士大夫们还在声讨夏弦的不讲规矩,居然启用了一群小小童生,可谓是口诛笔伐,把原本清冷的司封司闹的不得安生,偏偏夏弦没在,那口气只好出到了一群学生身上。

    刘英和陈舟都是家里少爷,哪里受得这气?约了一帮子士大夫,“縢”的将老师写的书砸在他们眼前:“你们要是有本事,那就写出这样的书文,然后再来质疑我等老师,否则,哪来的回哪去去吧!”

    随后就是震动南都的地震,那个夏文绝,他真的了不得……。

    慢慢的,那股讨伐之风逐渐被人忘记,人们更多的是议论《白蛇传》议论《三国演义》,那帮学生,谁有心情理会来着?

    “话说,老师到底去了哪里?回来要是看到我们偷了他的文章,那该怎么办?”刘英愁眉苦脸,这事情他是主谋,别人最多算个帮凶,杀人的算是犯罪,递刀的更罪大恶极,想起老师严厉的眼神,刘英就不免垂头丧气。

    陈舟斜了一眼,仰着鼻孔道:“去哪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要是老师回来没看到我等作业,一定会勃然大怒……。”

    想起那作业,大家都头痛,夏弦可是将谢儒考校他才学的题目给了一部分出来,不对论语等书有深刻理解,是答不上来的,问题那论语,好难!

    众人都低头唉声叹息,突然天空一个巨大的霹雳劈响。

    “轰……。”

    一条长长的闪电,从大晴天的云层中劈下,到了距离南都千米处才散去,巨大的闪电远远看去都有十米粗,要是到了跟前还了得?

    这声霹雳来的古怪,众人感觉皮肤上有蚂蚁爬过,发痒。

    “那是什么?”颜子杰指着天空。

    白色的云层内,有蛇形身影摆动,在它所在,雷电闪烁。

    “那是龙吗?”

    “不对,还有人……。”

    忽然安静的南都,下一秒有些躁动,大家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云层中是哪位大人?那条蛇一样的东西,没有长角,不是真龙,大约还是蛇类吧?

    有人猜测:“难道是某位大人在除妖?”

    白云之上,一位儒生苦笑,这哪里是我在除妖啊?分明就是这条蛇妖要除人。

    白佘,那位曾为女报恩的蛇妖,此时凶焰滔天,恍如一条真龙战于云霄。它发了狂,呼啸着杀向南都,似乎说南都也不大对,应该是杀向,御妖山,在它身下是号江。

    号江之内一条稍小的白蛇扭着身子,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好处,她居然能短短的在数秒内化出真的人身,虽然只能持续一瞬,已经足够惊艳。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水中,缓缓的散开飘扬,像是一条条小蛇跟在他后脑,雪白的皮肤,欺霜赛雪不足以形容,连着江水,也被衬托出绝世的美景。

    你在水里,我在岸上,可知岸上人已经看水里入迷,将风景驱走了危险。

    不少渔夫看着水里那妖,心里一点害怕也没有,这个东西,不杀人。

    他们猜的没错,这个东西的确不杀人,她在短短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又化回了妖身,在渔夫眼中,那个狰狞的蛇头,看起来也显的有些可爱。最奇怪的是,它不断在此盘旋干什么?它将头探出水面,如鲤鱼跃龙门般纵起,是要飞到那天上去吗?

    不断的纵跃,这个场景已经持续了很久,有半个多时辰,部分渔夫看出来,它要去天上,但是力不从心,只能纵到十几米的高空,微微有一小会停顿,随后狠狠地撞下江水,那天上的,不是龙,兴许是蛇妖,和这条蛇妖有着什么关系。

    舔舐之情,无论你是人还是妖,看到了都会深有感叹的,渔民不知道该盼望天上的大蛇妖死了呢,还是不死呢?但是军队来了呵!

    军队赶到,那条蛇妖还在向着天空,但它不是鸟儿,它飞不起来。军队就是军队,哪怕领队的队长看过《白蛇传》,依旧丝毫没有犹豫:“张弓,请礼器。”

    一位秀才接过一张古朴的长弓,深呼吸:“聚。”

    二十五位士兵的力量被抽出,汇聚在秀才身上,逐渐的从他天灵盖位置冒出来,眨眼间,就成为一个虚幻的白色将军模样。

    将军身下,二十五士兵拉满弦,弦上,空无一物。随着他们动作,秀才头顶的那尊将军伸手取走古朴的礼器,弯弓搭月,人们仿佛听到他张嘴喝了一声:“中。”

    流光般的箭簇,闪电似的速度,空中的小白蛇只来得及死死蜷缩身子,被那箭簇一穿而过,血箭就在天空盛放,如这条江水里长出来的绝世牡丹。

    接着,牡丹破碎,它轰然砸在江水里。

    有渔民大着胆子去看:“可惜了……。”

    看来是死了。

    刚要转身,有人大声叫着:“小心,小心……。”

    一个年轻的渔民哈哈笑着:“余家的小心儿,他今天没跟着出来呢!”

    但众人说的不是那个小心,而是叫他小心,他听到身后有“嘶嘶”声,转过头去,只见到一张狰狞可怕的脸,硕大的蛇头吐着信子,两个眼睛像是拳头,几乎可以打死人。

    猩红的信子几乎可以擦到他的脸颊,他:“妈呀!”叫一声,那条蛇张开血盆大口,两个巨大的毒牙清晰可见,下一秒,他就会被吞下,成为一道丰盛的晚餐。他绝望的闭着眼,等了感觉中的数天模样,并没有预想中的疼痛传来。

    在众人注视下,那条蛇妖发了狂,也许是被人伤害了,它因而愤怒,也许是要泄愤。它长着大嘴,要吞下那位渔民,可最终它还是停住了,血盆大口停在渔民脑袋上方,过了有一秒左右,它闭上嘴,头也不回的跳进江水里。

    “张弓……”

    浩气构成的将军再次拉弓,可怕虚无的箭簇呼啸着杀向江水,把江面杀出一抹血色。随后将军弃了长弓,双拳就是他最强的武器,“噗”的跳进江水,杀向那条受了伤的蛇妖。

    “那是我的女儿呢!”

    白佘很骄傲的爬行在云层上,巨大的头颅每次一甩,带着千钧力道打向书生,书生只是站在原地,随手化去它的力量,问道:“你不怕她死吗?”

    “死了又如何?那山上,死了多少?”白佘摆着尾巴,扫的云层散开,白茫茫一片,它隐藏在其中道:“当年你们所谓的‘历练之地,对大家都有好处。所谓的提供给我们一块栖息地,如今,已经是屠宰场。’。但我的手上,我女儿的手上,从未染过,人命啊!”

    那低低的叹息中,号江无数人看着江水,看着将军搏杀白蛇,那蛇妖只是逃窜,不知哪来的声音在说:“方才,它想吃人……。”

    “吃人啊?真该死……。”

    各位学霸原谅则个,今儿只有这章了。话说,咱们推荐好难看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大夫(柒)

    “吃人啊……”。

    哪有战争不吃人?鏖战于江面的夏弦看着这头名叫战争的凶兽,吞噬一条条人命,他怒睁双眼,将私印往上印,比之举起一个大鼎所用的力量毫不逊色,如潮水涌来的浩气和谢文一击硬撼一处。

    “嗒嗒……”

    几滴血液落进江水,他的左手被大力震开裂,谢文则倒着飞出,如同违反地心引力,轻飘飘的飞上半空。旋即倒飞的对手有一声咳嗽:“咳咳!夏文绝,不凡。”

    他飞的太高,差不多有近十吨的力道冲击,正刚刚卸去力道,天际交战的曹操等人打的白热化,连天也捅出个窟窿,被打破的地方有残余力道落下,如同有一块数十万斤的石板压着他飞速向江面落去。而他的敌人夏弦,将手里青莲笔竖的笔直,仿佛一柄直面苍穹的利剑。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淮南弟称号,刻玺於北方。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似乎是曹操在诵诗,却不是加持己方士兵,而是唤出了满天战士。随后,有琴声传来,铁马金戈似乎虚幻,被杀伐的音乐一催,隐约的喊杀寂静,如同梦幻,梦中才能见到军战天空,铁马金戈被打死打残,飘摇着落下,还没落地已经化为了浩气,唯独不灭的,就是那琴声,似乎永远没有停止,没有尽头。

    “再来。”

    龙气入手,夏弦挥锋冲谢文:“呼长风,驾赤云,军指漠北疑天门。济百姓,至海北,见得龙王屠厉鬼。”

    仿若蛟龙,夏弦挥着笔,于打法相合,似若天地山海都要被他劈开。

    “矢人唯恐不伤人。”语出孟子,公孙丑句章。谢文将古朴的长剑猛掷,他毕竟在空中,没有借力的地方,这一招输了半筹,但借着下坠的力道,飞出的礼器长剑威力丝毫不减。

    飞啸的长剑并不温柔,离夏弦还有七八米已经吹动他长衫。

    “轰……”

    两人都不好受,各自哼了一声,江面被巨风吹的陷下一米,像是平地上出现一个宽度十米的大坑。夏弦正待整军再战,他相信谢文一定比自己受的伤害要大,突然眼前有一道人影“咚”的掉进水里,没等他看出是谁,那具尸体浮上来,一道龙气从尸体内飞出,悬浮在江面一秒,冲着天空飞去。

    “郑常你找死……。”

    夏弦听到这样一句,又见到一只手去抓那龙气,他条件反射般的伸手,青莲笔一划,刺破巨手将那道龙气抓在手里。龙气钻入身体,他努力去看,激荡的水雾散开,火龙似也的剑光杀向一个人,那人是,郑常。

    那只手是郑常的,他出手了,在夏弦和谢文交战时候,抓住机会偷袭,将谢文杀死沉江。没有抓住龙气也不恼怒,笑嘻嘻的挥手,从半空落下的大鼎被他劈手抓住,就像是一只蚂蚁单足举起一个水杯,非常的不协调。刚才,就是大鼎将谢文砸死,却也怪谢文太放心周边,这就是经验不足了,要是战阵上走个几十回,哪里会犯这种错误。

    郑常举起这大鼎,站在江面随江风起伏,他嘿然道:“我就是大乾的人,你说我是不是找死?”

    他是大乾的人?不可能。谢儒怎会如此不智,怎么可能探查不出他是奸细?丞相是大儒,他的智慧可以看透人心,千百年来多少奸细还没进入皇家内城,已经被他掌握一举一动,这是用时间证明过的东西,小小郑常,怎么可能做到无数人没有做到的事情?不要说夏弦不相信,就是朱子语也不相信,这是,假的吧?

    冲来的白不丁脚下急刹车,但他在空中,刹车失灵,眼睁睁看着自己靠近郑常兄,郑常兄举着大鼎,就像提着苍蝇拍拍蚊子,一鼎将他轰飞。

    “这个世界将会崩塌,书仙将会祸乱南都,哈哈……。”郑常举着大鼎,眼中似乎有眼泪。他抬着头看天空,毫不犹豫的把手中大鼎爆碎。

    他在自爆礼器,自爆礼器,天地所逐。什么是礼?礼同理。礼器就是理器,烙印天地留下的道理,这个道理无法反驳,更不用说你将道理自爆,这岂是天地所不容能形容?

    岁月中总有兴衰,曾经兴盛的道门,此得一个“道”字而已,后来的儒家,得了的是这个“理”字。道渐隐去,理渐浮出,这个过程如同“道理”二字,道在前,理在后,终归是要从道归于理。

    理崩者,必有天罚。

    “轰隆隆……。”

    此时,剧烈摇晃的书中世界再也撑不住,仿佛外面也有什么巨大的力量在撞击这个世界。超过承受限度的世界,一个世界也和一个喝水的玻璃杯没什么不同,“咔擦咔擦……”,天旋地转,大地倒盖,什么引力一类的科学规律完全不存在,只能听到震耳欲聋的轰鸣,只能听到江河呼啸的大叫,只能听到,惊恐的心跳。

    世界在喧嚣,大地在翻转,郑常反而平静了,他呆呆的看着天空,目光复杂的看了夏弦一眼,很快,他就将那种目光收回去:“你们还不走吗?还是要留在这里等死?”

    反应过来的朱子语举起手里剑要自杀,突然一愣,夏弦身上,有三道龙气,我怎能在他前面死?夏弦也想到这一点,两人同时停下手中剑。

    郑常嗤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世界破碎,小心连你们灵魂也卷进去,趁着现在,还来得及,逃吧!区区几道龙气,怎及小命重要?”

    但他的话做了无用功,两人面对面,谁也没有走的意思,倒是白不丁,他摔在江水里,扑腾着跳上水面,抹了一把水,皮糙肉厚的他并没受特别大的伤害,但伤势也不算轻。站在水面,他摇摇头,以便让自己更加清醒,随后他靠近夏弦将刀放在自己脖子上道:“砍头砍的多了,砍自己脑袋还是头一回。”

    这话说的好笑,难道你还想有下一回砍自己脑袋不成?这厮心宽体胖,倒是很想得开,对着夏弦招呼:“俺先去了,本来就打不过你,何况还受了伤。”

    离着夏弦三米远,他将捡来的刀往自己脖子一划,红艳艳的血喷出老远,浇了夏弦半身,而那道龙气就飞出,被夏弦一手抓住。

    缓缓消散的龙气,两个盯着对方一举一动的人。

    “不妨,先杀了此贼。”

    朱子语所说的是郑常。

    夏弦摇摇头:“他终究要死,何必污了你我手?”

    “说的也是。”朱子语微笑着,举起手中剑:“那你我可有一战?”

    “未曾分胜负,只怕你我俱葬身此地。”

    不远处的郑常哈哈笑道:“夏问之说的没错,有你二人相伴,路上我未曾孤单。”

    朱子语没有理会疯癫的郑常,他已经不正常了,而是挑挑眉头道:“一招胜负如何?”

    “可!”

    两人是约定一招定胜负,从而决定谁先自杀。至于余下的一人,自然能获得所有龙气。

    君子所定,自是君子行事,没有谁会违背,否则违了诺言,文心蒙尘,将来几乎不可能再进一步,那不值得。

    朱子语拿了礼器,是一柄折扇,上面画着山河流水,墨色浓淡有宜。他打开浙商,嘴里开始为自己加持:“千部……”

    刚刚诵出两个字,朱子语一顿,随后看着夏弦手上一页纸张散发迷蒙宝光,他默然不语,许久,他叹息一声道:“夏兄大才,我不及。这一阵,是夏兄赢了,咱们择日再战。”

    此言说罢,他洒脱的将宝剑刺入自己心脏,两眼无神,轰然倒下:“那是,传世……呢!”

    最后一个“呢”字拉了很长,肉眼中还残留着夏弦手里的传世文章倒影,“那大约就是夏文绝自己写的吧!”脑子里闪过最后的话,朱子语眼前一片黑暗。

    夏弦拿出的,就是他写的传世文章,真要最后一招,他打算拼了此命催动宝书,将朱子语先击杀,反正自己将会是最后一个死,到时取走龙气,十有**还是能在四海大陆复活。

    最终朱子语还是没有给夏弦实现这想法的机会,朱子语很清楚,要是夏弦激活那篇文章,自己必死,几乎没有可胜之机会,除非自己舍得动用大代价,但那代价太心痛,用了就不会再有,这道龙气,让了你吧!

    随着朱子语死去,最后一道龙气从他尸体上缓缓浮现,饶了两个半圈,飞向夏弦,一头撞进他躯体中。夏弦扭头去看郑常,这位兄台大约是南国官职升的最快一位了吧!

    但不明白,他为何说自己是大乾的细作,他本有大好前途,本有望大学士,甚至,大儒,他却做了很奇怪的事情。

    “郑兄……”

    郑常裂开嘴笑,仿佛看到了什么美丽的景色,欣赏这片崩碎的世界:“我先走啦!小师弟。”

    小师弟?夏弦不及细想,郑常像是被撕破的画像,从肩膀位置开始,一条大裂缝延伸至髋部,轰然,裂开。

    虽然晚了,总算还是更新了,一是网络不方便,二是,真的好累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夫(捌)

    南都,内城的某个院子里,忽然有人惊慌的大叫:“死人了……。”

    “谁死了?”白胡子的太医被催的像是疲惫耕牛,被从屋子里赶出来,两只老脚不住的来回摆动,汗水把胡子也弄的湿湿的。

    他一面伸手去擦头上的汗,一面小跑呼哧喘气,差点没把老命跑丢了,最终停在一个院子前。他抬头一看,没想到目的地居然是这里,这里,可是禁地啊!据说,有人不懂规矩走错了路,无意间靠近这个院子,当天就被罢了官职,流放南海。在内城人眼中,这里就像有一只大老虎,闯入老虎窝,一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大大大人,”太医指指院子,“里面?”

    带路的甲士毫不犹豫,将太医往里面一推:“进去。”

    老太医身不由己颤颤巍巍的进了大门,一眼就看到,三个小伙子疲惫靠在中间那个大台子上。他心底暗暗想“这三人似乎没受伤,面色虚暗,应该是心力消耗太大导致,可不会是他们中的人死了。”又看看突然吐一口血的夏弦“这小子还能吐血,应该死不了,对了,他们在干什么?老夫,不,下官还是别乱看,叫我治谁就治谁。”。

    他秉持目不斜视,跟在甲士身后,那甲士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手指高台下闭眼的某人,太医一看大吃一惊道:“那不是郑尚书吗?他怎么死了?”

    侧面的一位官员振作精神问道:“你确定他是死了?”

    老太医急匆匆的上前查看,看了眼仁,探了心跳等可以确定生死的因素,他无比肯定的道:“他已经死了,我肯定。”

    问话的官员身子微微一抖,和同伴交换了眼神,对夏弦等人道:“兴许,你等未曾说谎,郑常的确是……,咳咳!不过需由天子决定。”也许是忽然想起还有太医在这,他下面的话没有说完,转而对太医道:“你给我验验郑常的血脉,看看他血脉出自何处,然后给几位夫子治治外伤。”

    老太医这辈子医治的病人多了去,验过的血脉也不少,从没见过有人叫自己给死人验血脉,给死人看病,听那话意,叫自己来,只是为了确定郑尚书死了没。虽然奇怪,但作为皇家御用医生,谁还没见过点奇怪的事,什么也没看见就是保命之道。

    他拿着小刀划开郑常血管,因为郑常已经死了,近冬的其后将其身子冰冷,血液也凝固,他花费好大力气才取出一点血液,随后拿了草药配置药液,同时还取出一篇文章将血滴滴在上面。

    用了大半个时辰,他终于将药液调配好,舒一口气,最后就是将那页沾了血滴的纸张放在药液中浸泡。

    未几,一个隐约可见的人形血人隐约在纸张上走动,所有人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惊了那血人,令其消散,那血人走了一遍,忽然“抬头”。随后浸泡在药液中的纸张忽然自燃,连着满盆的药液也跟着“呼”的燃烧,就像是一盆易燃的汽油疯燃,升腾的火焰将周围的人都逼退。

    那老太医靠的最近,突然升起的火焰将他发须也烧去一层,空气中满是焦臭味。老太医脸色苍白,像是死了几百年刚出土一样,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液,他结巴道:“这,这是大学士的血脉,血液中蕴含神奇力量,咱们,咱们!咱们查不出来……。”

    “大学士血脉?”

    一位紫袍官员从门口走来,他龙行虎步,手捧一张绢布,看样子,是圣上手谕:“大学士血脉?此言大谬。李太医,你且退下,我有圣上手谕对几位小夫子说。”

    勿视啊勿视!那是天子手书,说明并非正式旨意。这类东西一般蕴含着很大的隐秘,咱只是个医生,这些东西,不听最好,老夫,小臣听到的此类东西,已经很多了,整日里担忧脑袋没长在自己头上,过的好累啊!

    无论升斗小民还是达官贵人,对自己脖子上的脑袋一样看重,太医在心底长长舒一口气,连连作揖:“下官告退,小人告辞,告辞……。”深得“重要事情说三遍”这句话个中真味。

    太医前脚刚跨过门槛,后方紫袍官员幽幽声音传来:“郑尚书是如何死的?”

    老太医经验丰富,连声道:“郑尚书被侍卫叫走,因罪悔过,后反思良久,自杀于此地,死因系服毒。他所服用的毒药出自南海海妖蛇,入口封命,下官赶到的时候已经救之不及,甚为惋惜。”

    “李太医经验丰富,妙手回春无数,想来诊断是不会错的,下官也甚为惋惜。郑尚书年少有为,可惜一时间想不开!唉!”

    那个“经验丰富”,李太医也听不明白是嘲讽呢还是真心夸赞,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还是快快离开为妙。他日,莫不如请辞了这官职,回家打个“御医”的招牌,弄点小医馆,岂不比这生活要安闲的多?

    不提太医的小算盘,院子里紫袍官员意味深长的说过一句,对太医的识时务很满意。再次转过头,他问道:“夏夫子还没醒吗?”

    “看样子,他还不愿从那个世界中醒来,再这样下去可不行。”一位官员走上前道:“不如,我等将他强行唤醒,否则书仙大乱,世界崩碎,夏秀士凶多吉少啊!”

    “周大人说的有理,我等出来时,那郑常已经疯了,说不定是他把夏秀士缠住,想要人为他陪葬。”角落里,朱子语脸色稍显不甘,他从未认为自己不是夏弦对手,但事实摆在面前,书中世界,自己的确输了一筹。

    这时候看每一个人,都觉得别人意味深长的笑,但他知道那是错觉。虽然如此,心中毕竟还有一根刺,要是夏弦死了,这“仇”找谁去报?故此他第一个开口,想要挽救夏弦性命。

    一旁的谢文更是脸色不好,他是谢家小天才,生来受尽宠爱,人人呼天才,居然被郑常那厮给偷袭了,偷袭也就罢了,还被一鼎敲死,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简直是无法忍受啊!要是郑常没死,他谢文可以教教他知道,什么是怒火。可惜,那样的机会不会有了,郑常经太医验证,真的死了。不禁又有点落寞,好好的一个天才,也是官场上的风流人物,这么就死了,就没了!感觉中有点不真实。

    他恍惚的四面看,到现在还没回神——这次打击,是他生平从未有过,哪怕进了书仙界,自己也是一路踏青云上,虽然吃的苦多了点,受的伤也不少,总体来说,一切是很顺利的。偏偏最后,最后,唉!那终究不是话本,自己也不是话本里的英雄。他在反思,也在为自己的表现辩证,这时候已经没有心思去想夏弦,他可不认为自己输在夏弦手里。

    至于最潇洒的寒门学子姚血,他自从醒来就默默躺在一角,谁也不知道他想些什么。偶尔抬头也是看着天空,瞳孔中一点人影也映射不出来。

    许久后,他叹息一声:“这都是命。”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紫袍官员拦住他道:“你要去何处?”

    姚血道:“回家。”

    那官员扬扬手里的绢布“且待接了旨后再走不迟。”

    这话一说,姚血听话的坐在一边默默等待,耳边那几位官员还在说话。

    “唤醒了吧!”

    “嗯!唤醒了去。”

    几位官员一起上前,想要将夏弦唤醒,没想刚刚靠近,夏弦突然“忽”的跳将起来。

    “啊,你是……”

    当面的官员也被吓了一跳起,差点没来上一场误战,文章都已经涌到了嘴边。

    “你是谁?你……”

    夏弦迷茫的看看四面,慰然发现,这里是南都,再不是那书中世界,没有了郑常,他苦笑道:“小师弟?”。

    我自来孤苦伶仃,从未见过师兄和父母,除了寒修射,这世上有谁是和我沾亲带故的?如今你叫我小师弟,为何又不告诉我,你,是谁。

    “罢罢罢!”三声罢。夏弦深深吐一口气,将目光投向眼前的官员,这位紫袍大官是谁?他来做什么?不是说大乾进军了吗?按照南律,他这样的人物,是要上战场的。

    得到与付出大部分时候还是相等的,你既然为官,享受了人所不及的权力,那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比如被上司训斥的怒气,比如,你要上战场,你也许会死。

    紫袍官员也不啰嗦,张开天子手书念道:“着夏弦等人,即日启程前往乾龙城,将逆贼寒修射之人头给朕带回来。”

    “什么?”夏弦有点糊涂,寒修射?他不是在乾龙城吗?对了,他还在应天学堂呢!他是逆贼?对哦!他还是水贼呢!

    夏弦现在脑子有点乱,暂时理不清,只能默默无语。

    谢文小声问道:“乾人,来了吗?”

    院子里忽然寂静,只有紫袍官员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终于来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大夫(玖)

    “夜来月白,此年几山冷。睡来声声响,何处发声?应是秋菊也残。”

    “唱的不好,太过消沉,莫非看我已老,听的就该是这样的曲子吗?”

    晚楼。

    这一夜的乾龙城,似乎只有这一家还敢开着店门做生意。南都多数人不知乾军已至,乾龙人谁个不知晓,离城数十里,已经有乾军扎营,与大伙隔江而望。

    数年前的大战刚刚退去,眨眼又是血雨纷飞,只恨爹娘少给我生了几条腿,也好逃命跑的更快。今夜的乾龙已经有很多人汇集在城门,多是打算搏一搏,逃命而走的人。

    他们多是有钱人,只想离开这个即将发生大战的地方,至于去哪里,说实话,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只是寻着富庶的地方走啊走,走到哪里就算哪里。混在人群中的穷人也不少,没钱的也逃,一路乞讨,但又能逃到哪里?这一路上,嘴里总要有吃食的,身上总需要有点东西防身的,只有两条腿的生活,若非情非得已,谁愿意?这条命,这一家人的命,给老天决定吧。

    晚楼里的姑娘当然不属于穷苦人家一类,带着细软,带着那个不敢被妈妈发现的意中人,将就这晚夜色,也许可以让那个他混在晚楼的队伍中,充作杂役小厮,总能保住这条性命的。待将来战乱过去了,那时我已老了,你也老了,一起去一个没有谁认识的地方,谁也不知你曾靠妓、女活下来,谁也不知我曾做过这样不光彩的事,生一个娃娃,从此就那样,活过去。

    但是那一切想法,在眼前这人到来的时候,戛然而止。

    寒修射,名闻许久,号江上最大的水贼。自来神秘,很少有人见过他真容,众多猜测中,他三头六臂,他腰杆像是水桶粗,他鬼煞面目……,但很少有人想他像是一个老的快死的老头儿。有时候别人提出来这种说法,总是会受到众人嘲笑,一个老头,敢做这要命的买卖,那可真是人老心不老了。

    反正对于寒修射,晚楼里的姑娘是议论过的。这样一个大盗,不说富可敌国,财富在南都排得上号是能说过去的,可是他从没来过晚楼诶!他手下的兄弟,来的可不少呢!要是他也来,随他做了那压寨夫人,又是如何让人兴奋的一件事情。

    幻想着玉树临风的秀才大盗,想着与大盗夫君指点江山,对那江上的行船道:“呔!那为富不仁的富户,与我留下钱财,好教大爷劫富济贫……”云云,想着想着,姑娘们脸上不免有些酡红。总曾是梦中人呢!

    眼前见到了寒修射,活的寒修射,这些姑娘怎么也不觉得亲切,估计以后再也不会对着窗口的号江痴痴发呆,幻想着这位大盗。

    他真的是个老头,很老,看起来和寻常的老农没什么区别,可他真的很凶呢!

    原本大家伙打算今夜离城,毕竟,太守大人下了命令,不许出逃,咱们能走也是托了守门军官是熟客的福。

    没想一切收拾好,外面忽然闹将起来,一打听才知道,寒修射进城了,连杀三家大户,逼的城内几大家族不敢出门。他所杀的,全是要在今夜趁夜色出逃者。

    再后来,就到了晚楼。

    笑起来甚至略带慈祥的老人家下手非常狠毒,妈妈最前一个准备出逃,被他一把抓过来,揪着头发就杀了,人头在地上滚了几圈,曾经貌美过的脸孔血污糊住,再看不出原本犹存的风韵。姑娘们吓坏了,大家赶忙往太守府汇报消息,那是,杀人呐!

    而太守府给出的说法是:“太守进京了,不在,一切事务未得命令不可随意决断,尤其调动军队的大事更不可。”。

    而今在城内,不调动军队,仅仅凭借几家人私兵,如何能赶走这老魔头?没看到他那些凶神恶煞的弟兄吗?一个个曾经来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称呼都变成了某小姐。都说咱们无情,我看这狠心人才是无情呢!

    晚楼的大堂内,寒修射找回了许久没有感觉,那种掌控别人生死的感觉。虽然很久没有做过同样的事,但现在做起来还是一点不陌生。他不由感叹,自己宝刀未老啊!

    至于为何要做这样的事,阻止城内人出逃。寒修射虽然怒其不争,这个国家终究是自己的国家,要是乾龙破了,南国,很危险。

    将这些人留在城内,当敌军攻城的时候,还能帮上一点忙,运送运送物资什么的。最主要的是,城内不能乱,人心不能慌,否则人心惶惶,谁还有心思守城?

    此时的寒修射坐在首位,皱眉道:“这曲太消沉,换一个。”

    大堂内有很多人,其中就包括有王家的家主王柏贤。

    王家主苍老很多,或许是儿子的死亡对她打击太大,显的阴沉而猥琐,一点大家族族长风度也没有,偶尔抬头,也是恨意满满。

    今夜里,流血的是王家最多,家中固然有几位夫子,却被太守府叫了去,导致寒修射前来时候,家族中仅仅有连同自己一起在内的三个秀才,三个秀才,遇上的是寒修射带出来的一群水贼,王家主猜测,那些人根本不是水贼,而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他们屠杀了王家数十人,那些人,都没见过血,是好人,是无辜的,寒修射,该死。

    咿咿呀呀的唱曲声又响起来。

    “春开花素好……。”

    寒修射皱眉道:“都是些什么曲子,再换。”

    “夜雪悲风凉,炉火照新酒……”

    看到寒修射不满意的面孔,唱曲的少女有点哆嗦,声音越唱越小。她声音逐渐小,更引发在场人不满,连几位大家族的主事人也皱眉,最终姑娘抚琴忽停,咬着下唇道:“大人,我不会唱别的。”

    “《斩剑声》呢?《风沙歌》呢?……”一连串的问下来,寒修射叹道:“算了,你下去吧。”

    女孩如逢大赦,抱着古琴小心退下,留下的只有几大家族的家主。几大家主已经会过话,知晓别人和自家一样,都是几位老夫子被叫到了太守府,所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是担忧倒谈不上,家中夫子还在,家族没那么容易倒下,现在更大的兴趣,是要看看这位号江上的大水贼会说些什么。

    你杀了我们家那么多人,这个交待,不想给也要给。天子在上,虽然咱们在乾龙,朝堂上还是不缺乏关系的,想来,咱们的书信,那些人已经收到了吧?画界传信,那花费真是肉疼。

    一行人安然坐在一起,肚子里各有算盘。唯独寒修射看起来似乎没心没肺,可是生为水贼,哪来的没心没肺,要真那样,非得被人将心肺也掏了吃掉。

    唱曲的声音停下,这个屋里安静的一塌糊涂,却是暂时没有谁说话。

    过了许久,首位的寒修射,终于有了动作。

    他将手边的大刀“苍”的拔出,猛地向桌面刺去。此时的食客遵循古法,依旧是分桌而食,寒修射猛地将长刀钉在桌面,虽然没有大家坐在一起,但这个动作依旧吓的所有人心里一跳。

    尤其跟在寒修射身后的一群“水贼”,更是手心抚刀,似乎下一秒就会拔刀扑出来,将所有人杀个片甲不留。这些家主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人,不说个个是秀才,胆子也大,在生命威胁下不见得比起寻常人好到哪里去。

    王柏贤也吓了一跳,他忽的站起,惊觉自己被吓到了,大声叫道:“这是阴谋,寒修射,你胆敢进城,不怕被擒了去吗?”

    寒修射冷笑道:“这就是阴谋又如何?”

    随后他手指身后“水贼”道:“这些人都是咱们南国精锐士兵,你,又能如何?”

    虽然大家早有猜测,这些“水贼”一定不会是寻常人,但如此光明正大的说出来,还是让几大家主有些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不日之内,乾军将至,几位家主暗暗转移自家财产是何居心?莫非,你们要弃了这城?还是,诸位连战一场的信心也无?”

    幽幽的,寒大水贼的声音有些阴森:“这城,丢弃不得。若是诸位要走也行,留下人头随我乾龙共生。”

    “你这是谋逆,你该死,你……。”

    一位家主连说话都说不清,根本不知道要表达什么,那种愤怒之意倒是表现的淋漓尽致:“我等要去何处,莫非还由你一个水贼说了算不成?”

    “好说。”寒修射笑道:“我既然能带乾龙甲士,莫非还是你们说的水贼不成?要走也行,咱们今日拼一场,要么我和我身后这些人死绝,要么,你们留下人头。我知道,我一个水贼的命,可是没有你们金贵。”

    真打起来,这些家主可没信心,没上过战场或者说杀过人的秀才,其实比普通人也强不了多少,何况寒老贼身后还有那么多士兵配合。

    此地的气氛逐渐紧张起来,而那并不算遥远的南都,已经有人向乾龙城赶来,其中,就包括夏弦。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大夫(拾)

    立冬将至,人们本议论最多的是大乾来的那群人,议论着那群人是否真舍得将至宝作为那场名动南国的文斗彩头,议论着如何让那群人吃一个大亏。

    而在这种议论声音中,他们没有等来立冬的文会,等来的却是一场乱战。

    在南都的内城,某个地方发出“咔擦”的响声,接着是山崩地裂的喊杀声,人们纷纷抬头去看,看到的是内城中暴起一片狼烟,似若有千军万马直杀内城,一片昏暗的烟雾内,有几条人影凭空出现在皇宫上方,耳目灵敏的人似乎听到:“曹贼”,这一称呼。

    咱们南国,可没有姓曹的大人物嘞!那是谁呢?胆敢杀入皇宫,胆儿肥了你。

    大家兴致勃勃的放下手中事务,仰着头等待好戏上演。

    果然不负众人所望,好家伙,那是谁?谢儒?

    烟雾迷眼,有点不大看得清楚,只知道从皇宫中飞出一条人影,遁进烟雾内,接着天空中雷声滚滚,浩大的吟诵声音如惊雷,震的人耳朵也呜呜响。大伙生平从未见过的可怕战斗中,皇宫内城城门忽然戒严,大队的骑士从宫内驾马冲出。

    数百骑士,不少人认识其中人物,想要问问发生了什么,还没开口,往日里显的比较和善的朋友眼睛一瞪,自己就不敢问出口了。

    他们,就是内城禁卫,可以说整个皇宫的安全都掌握在他们手中,南国最精锐的一群士兵,射科修为少说也在秀才级别,向来不离天子左右,已经是皇家最后的手段。

    瞪过往日一起喝酒的朋友,有骑士叫道:“书仙乱城,所有人即刻离开城内。书仙乱城……”

    一连叫了七八遍,众多民众还傻傻的站着,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书仙乱城?可能吗?哪有什么书仙出现了?

    银甲雪枪的骑士穿着得体,身上盔甲反光说明,这东西很精良,很值钱。如此精良的铠甲,就是骑士们也很爱惜,此时,领头的骑士再顾不上盔甲,将头盔猛地扯下,狠狠砸在地面。

    “叮叮咚咚……”

    声音不大,他行为却很吓人。一群围观者不自觉退开一步,耳边那骑士叫道:“愣着干什么?等死啊?”

    骑士俊俏的面孔显的有点狰狞,将座下马匹一夹,马匹冲开人群,他身后的队伍连忙跟上,一路走一路叫:“书仙乱城,所有人即刻离开城内……。”

    直到了现在,那群百姓才反应过来,也许更大是因为前方,前方有大批的士兵从内城走来,身着汉服者有,血污满面者也不少,正誓死拼杀。

    那些人,不是咱们南都该出现的,倒像是从说书先生嘴里说出来的那些古代士兵。某人打个激灵,妈的!那一定是他们嘴里的书仙,传说中的书仙……。

    于是有人跌跌撞撞推开身后人,嚎叫着往家里跑去:“儿子,儿子,快跑啊!……。”

    带着哭嚎的叫声惊醒人群,大伙惊恐的向自家屋子跑去。

    整个南都,在瞬间乱了起来。

    夏弦虽没看到这一幕,但能猜到外面必然是乱了。他也没想到,刚刚听完圣上口述,还没弄明白寒修射怎么成了逆贼,他才刚刚打算离开,准备到乾龙城去向寒修射问个明白。

    一切都没来得及实施,就看见眼前的石台如同风化的岩层,一点点的,小块小块的,从高台上剥离下来。

    随后,剥落的石片下,是一层又一层的浩荡正气。这片正气涌出,一点一点的化为一个个人形。那是书仙。更有强悍的曹操等人轰然冲破高台,直入云霄大战,仅仅他们身上波动的浩气,就将这片地界摧毁。

    满地的建筑残渣,萧索秋色,风来肃杀。

    刀剑如雨也不能形容此刻所见,入眼处看不到边际的书仙从高台走出,兴许他们盔甲已经老旧,兴许他们已经很疲惫,兴许他们已经厌倦这无休无止的战争。但未曾改变的只有一点,那用生命换来的厮杀本能。

    一群书仙刚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里,普一看到夏弦,两个破烂的眼睛登时红了,他们现在已经是书中的人物,而在那个时代,他们临死前最后的执念,只会是“杀光所有敌人。”。

    现在,他们将整个南都当做了敌人,夏弦也包括其中。数千人一声不发的闷头杀向自己,这场景着实有点渗人,哪怕是经历过书中历练的夏弦也头皮发麻。

    当初有士兵和自己在一起,现在可没有。上辈子在网络上见过一张图片,内容是一个人提着西瓜刀面对数百人,配字是“虽千万人,吾亦往亦”。现在这状况就和那张图片类似。

    在场的没有几人,但个个都是人中俊杰,虽然头皮有点痒痒,几人却通通做好的战斗的准备。

    “干!不认怂,就是干!”

    抱歉,这只是我个人的形容词,并不代表在场的各位读书人爆了粗口。

    总之这群人准备好了战斗。

    然而,这里是皇宫,皇城,是南国的核心。此地的力量超乎所有人想象,比如丞相府的那位老人家,谢行舟。

    地面上有一道乳白色的浩荡正气冲天而起,那浩气几乎笼罩了三分之一个皇城,大批的书仙碰到浩气,就像是烈日下的冰雪,消散的无比和谐。

    “此曰:‘谓之归去’。”声如雷震。

    句出自《谢儒集注》,《见韩非子》”篇。说的是初为夫子,在众圣前开讲,谢儒独问韩非子,“书仙何在?亦在,何谓之存在?”意思是,书仙在哪里?若是存在现实中,那么它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韩非子曰:“谓之归去。”存在就是为了归去。

    这已经有些接近佛家的思想了,但是读书人读书就是读一个思想,儒家有容乃大,任何思想,只要于我有益,那拿来用之有何不妥?

    煌煌之世,圣人金口。这句话拿来用在此时最合适不过,就是在告诉书仙们,“你们,该归去了!”。所以才有那么强悍的威力。

    医生看病对症下药,读书人开口也要针对情况,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家伙的能力,着实吓的一群小年轻心脏狂跳,两眼放光。

    “若有一天我能如此,若是如此……便死了有何妨?”

    说话的是谢文,老爹的光环太强,他自幼在这种光环笼罩下,对于力量的渴求最强烈。说来也是不幸,有那么强的父亲,做任何事别人都会说“当年谢儒高中头名呢……当年谢儒如何如何……。谢儒之子,果然还是不错的……。”

    那种无形的压力,是个人都会觉得头痛。

    浩浩荡荡的正气中,谢行舟脚踏白色,如登天梯般一步步向天空走去。到了几乎成为地面视线里一个小黑点的时候,他想起了什么,看着脚下如黄豆大笑的皇城,那里有的一群小家伙,或许在关注着这场大战。

    “多看无益。莫要我的思想,玷污了你们的未来。”

    这话谢儒是自言自语,随后他展颜一笑,手指大地:“日月星辰,山河寸掌。”

    言语如法,他手掌中似乎出现一个微缩版的南国,再次一点,一群抬头看天的孩子在皇宫中看着自己:“送你们一程,那乾龙大战才是你们应该去的地方,才是你们的应该展现自己的世界。”

    转眼斗转星移,几个孩子消失在他手中地图上。

    岁月如梳,梳不干净的是人间百态。人间愁绪,愁绪之中本不该家国纠缠。这份纠缠中,总会有一批接着一批的人死去,也会有一批接着一批的人前赴后继。

    唯有星空永恒,璀璨如旧。就不知谁可做星辰,谁依旧挣扎于红尘滚滚中。

    谢行舟抬头,头顶云层翻滚,打破天空,直见宇宙群星如稀雪。而几大书仙就战在一处,纠缠不休。

    谢儒不知何时想起了一首歌,放缓语气的轻哼起来:“斗不尽的红尘人生,缠不休的恩怨情仇。千年百年,人已化骨,哪知便死不休。

    画不出的山河壮丽,写不正的你侬我侬。三生三世,奈何奈何,谁晓碧血青天?……”

    歌如婴儿声轻,语若老妻送我入棺。那深埋黄土下的,不止有垂垂老枝血痕,也有走了一生的情感。

    最终他猛然抬起头,高空之上云层散开,风急如箭,将他一身朴素的长袍吹的猎猎作响。那长袍夏弦曾见过,初次见面,他穿的就是这样一件长袍。

    “青天之上,老夫……我!来赴约了!”

    谢行舟挥动长袍,郑重地拿出一柄折扇,“唰”的打开扇面。

    扇面上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上有一个女人的名字。

    “师母赠,中平……年……赠谢安。”多数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只有“师母赠”三个字清晰依旧。

    方正的字体,用的篆书,转折处尽显女儿手迹。

    那朵娇艳大红的牡丹花似乎还带着某人身上的香味,记录了一段往事。

    随后谢行舟将折扇以浩气点燃,青烟几许,眨眼就消失在无边无际的天地中,再也找不到存在的痕迹。

    “那就,来吧!我赴约而来!”

    这便是谢行舟留下的声音,他哈哈笑着冲入天空,义无反顾的冲入几大书仙交战的场景内。

    千年百年,早晨傍晚,却是谢行舟笑的从未有开心。仿若这片还在受战争压迫的南都,也生机勃**来。

    “大夫……哈哈……。”

第一百五十五章 雨山东燕归(壹)

    “花秋白,催林惊,暗风动人心。

    冬来至,随水云,雨山东燕归。”

    雨山指的就是乾龙,乾龙历来水害严重,近百年还好些,雨水不像曾经那样泛滥。要是几百年前,常年的雨水并不是笑话,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水妖选择在乾隆地界安家落户。

    而上面两句说的就是乾隆的天气变化。

    秋风催林惊,风动人心。冬天到,随着雨水就来了,而东边的燕子也该来了。

    那种燕子就是雨燕,追逐雨水而活。

    对于绝大部分世界来说,雨水泛滥的季节绝对不是一个适合交战的季节。但那些世界内,绝对不会包括四海大陆。

    在这里,强大的儒修甚至能人造出晴天交战,可改变地理,化绿洲为沙漠,当然,比较起来,化沙漠为绿洲要更难的多。

    只是上古众圣有约定,不得随意改变地理,是故后人这种手段用的少了,当然不是绝对没有,逼急了狗还能咬人,何况是区区一个众圣的口头约定。

    “走吧!”夏弦摸摸发涨的脑袋。

    他只是听到谢儒对自己说,“我送你们去乾龙。”。还没等自己回答答应还是不答应,天旋地转一瞬,已经出现在了乾龙的城外。

    “这老家伙,真是个暴君。”

    念叨一句,夏弦发现不止自己,谢文等人都处在自己身边。这算是一个小团队吗?古今迷迷糊糊的想。

    乾龙的空气带着久久不改的潮湿气味,这种潮湿气味和南都不同,带着某种腥味。大约是水妖身上的味道吧!如果没有人类,这地方十有**会是水妖的乐园。

    “去哪?”谢文有点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乾龙,这地方他从没来过,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没来过。硬要挑出一个来过的人,那就是姚血,他很小很小,还是个婴儿的时候来过乾龙,不过记忆早已模糊,那会讨饭的父亲带着自己来乾龙,还是几大家族争权夺势的时候。

    彼时混乱是主题,一个大乞丐带着小乞丐自然没什么好下场,被毒打了几次,父亲带着姚血离开这个伤心地方,去了南都。在南都,姚血经常躲在各大酒楼,各大学堂门前,零零碎碎的听读书人说了一些知识,没想到居然报考童生高中榜首。

    自此,他被南都学院吸收,一路青云直上,成为新一代的南都少年偶像派。说句实话,要是没有横空出世的夏弦,姚血就是赤果果的主角模板,就连谢文也没有他的故事传奇。

    这地方是个伤心地,姚血也不愿回忆那段岁月——他只在父亲嘴里零散的听过这段经历,纵然那样,想起来依旧是血泪史。

    前年父亲死去后,姚血变的愈发沉默少言,更加不合群。他不去青楼,不会喝酒,就连读书,吟诵文章的时候声音也几近于无。

    人生至此,他已别无所求,唯一挂在心上的,只有这条未知的圣道。一心求圣道,不闻人间事,便是他完美的写照,连读书人常有的胜负之心也不放在心上,比如被夏弦在书中世界打死,他现在或许都忘记了。

    夏弦看看灯火通明的乾龙城,指着城门道:“走吧!进城。”

    “乾龙这等边疆大城,夜里还能进去吗?”

    被谢文一提醒,夏弦才想起来这里不是南都那不夜之城,在这里,晚上是要关城门的。夏弦咧咧嘴:“我有办法进去。”

    他说的是那条密道,在场的人,大约只有谢文隐约知道一点。

    “从哪走?”似乎是谢文问了一句。

    姚血是闷瓜,另一个书香门第出生的家伙似乎不大看得起这三人,也不说话,只有谢文还会“吱”一声。

    团队的气氛有些古怪,夏弦领着三人冲记忆中的密道走去。

    密道比较靠近号江,四人走了几分钟,江岸影影绰绰,仿佛有无数树木随风摇弋,如同一大堆的鬼魂从江水里冒出,幸好四人都不算胆小,稳稳当当的走向树林。

    再走十几米,谢文忽然停下脚步:“不对,岸边不是树木。”

    夏弦尽力去看,看起来那些影影绰绰的东西的确不是树木,反而更像是,人。

    难道是大乾士兵?不是说他们还与乾龙城隔号江而望吗?

    “或许是大乾的探子。”朱子语说了一句。

    他分析的很有道理,三军之前情报开路,大乾派出几个探子探一探很正常,说不定就让大伙遇上了。

    既然遇上了,就必须去看看,若是顺手,将那些探子一波带走也是好事。对方多死几个,己方自然少死几个,也是件好事。

    他们都是读书人中的翘楚,四人各自施展手段,念诗的念诗,躲避的躲避,眨眼就消失在眼前。

    最高调的是姚血,这厮盘着腿坐在大树后,往树上一靠就什么也不管了,痴痴呆呆的开合嘴唇,看嘴型,明显在背诵《论语》。

    只要有人从侧面看,他的身影一览无余,完全暴露在敌方视线下。不过这厮看起来很无害,倒像是个白痴模样。

    至于另外两个,夏弦找不到人影。夏弦自己选择的是一个大树,站在茂密的树叶中,从下面很难看清树上情况。

    过了三五分钟,上百个人影果然从江岸小心翼翼的走来。

    他们统一穿着灰白色的衣服,和月光颜色近似,那种颜色即便在黑暗中,也不大能看清楚。这群人是有备而来,至少是预谋已久。

    “叽叽喳喳……”

    几声清晰的叫在黑夜中远远传开。行走的大队探子脚步停下,警惕的看着四面。

    数秒后,“扑簌扑簌”的声响响起,几只燕子从树梢飞出,在黑夜中有些惊慌失措。

    夜太黑,它们看不到飞行的路线,对于大部分鸟类来说,它们在夜晚都是瞎子。燕子也是一样,乱飞的后果就是,那只倒霉的燕子撞进了大队探子中。

    其中一个士兵反应很快,拔刀就斩,将小燕子斩为两段。

    “吴生你……”带队模样的人想要阻止,他晚了一步,燕子只有尸体和微不足道的一点鲜血余留。

    “算了……。”

    简单的两个字后,那人带着部队继续前进。斩杀燕子的士兵嘀咕道:“我还以为是敌人呢!原来是几只燕子。”

    冬至将至,雨燕东归即将到来,前行的少量燕子,已经零散的在乾龙地界出现了,这只倒霉的燕子只是其中之一。

    最前方带头人回头看一眼道:“可惜了,好好的燕子。”

    倒是个妙人,自己每天厮杀不知何日死,却对一只小鸟发了善心。

    “哥!自己命都不知道保不保,你还有闲心爱惜燕子呢!”某位士兵调侃了自家队长一句。

    看到队长骂道:“你懂个屁,这些雨燕有大用处,你看这燕子今年来的这么早,说明今年的雨季一样会来的很早。雨水来的早了,咱们就得提前渡江,否则大水一来,任你千军万马也没法过江。”

    另一人接道:“是啊!我在水边生活过,大雨一来,洪水暴涨,房子也能被冲垮,更别说几艘船几个人了。”

    “那就是咱们渡了江,不一样被大水抄了后路?到时候兵器盔甲那些损耗怎么运进来?难道请画宗出手么?”

    队长一掌拍过去:“那事情关你屁事,好好打你的战就行。”

    “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士兵愤愤不平,但不敢大声说话,以小声自言自语的形式将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吃不饱没兵器,咱们怎么打?不得饿死在这么?”

    周围人虽然很赞同,却不敢附和他。那位队长脸色变了变,小声道:“这事情以后不准再说。这里是军中。吴生,你还是新兵不知道规矩,要是别人听到了你这话,你小命起码得去了一半,被打个半死,你这话往轻了说是犯傻乱说,往大了说就是动摇军心,要砍头祭军旗的。”

    吴生被吓住了,闭着嘴巴再不敢说话。

    小队里的气氛古怪起来,或者说人人心头都有一块大石头压着,气氛轻松不起来。

    这群士兵继续向前走,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觉。

    忽然。

    又是一阵“扑簌”响,吴生抬起头问:“还有雨燕吗?”

    “雨燕倒是没有,只是你们被俘虏了,你们,随我等走吧!”

    潮湿的江风吹入树林里,近百士兵之前,有四个年轻的小伙子挡在路上。

    这四人全都穿着儒生长袍,气质不凡,一眼就能让人知道,他们是读书人。

    当先一人看着有点眼熟,不过月光不算太亮,无法看清楚具体样貌,只是知道,好像在哪里看见过这人。

    队长拔出武器,知道自己一行被发现了,摆出战斗姿态:“你们是什么人?”

    “南国大夫,夏弦。”

    “南国大夫,谢文……。”

    ……

    四个人,全是大夫。如此年轻的大夫,那队长突然想起什么。

    他想起来了,想起在哪见过这人了。

    他是夏弦,中军大营列入优先击杀的目标,但他不是个秀才么?

    一年不到,秀才已成大夫,沧海桑田的变化也没这么剧烈。

第一百五十六章 雨山东燕归(贰)

    不明所以者还在发出嗤笑,就凭你们四个人,想要俘虏我们近百人,这是在说笑吗?读书人就该有读书人的样子,聊聊风花雪月,想想花前月下才是你们该做的,至于高文位,别逗了,看几个小年轻,有超过二十岁的吗?

    这样年轻,怎么可能是夫子,甚至大夫。

    知识是需要岁月积累的,人类积累了几百代才有现在的模样,老夫子那也是读书几十年才有那么高的文位。夫子?看年龄就不太像。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不会认为自己撞大运,遇上了南国最强的几个天才。

    前方四人冷冷的看着他们,这些士兵很想笑,但不知怎的,被他们盯着,那种想笑的感觉越来越淡,终至于无。

    “乖乖跟我们走,我可以保证不杀人。”朱子语酷酷的站在最前方,手中握上了剑。

    这是一言不合即可开打的意思。

    现在选择权交给了那位小队长。要么战死,要么乖乖听话。

    秋白色的夜中,陡然有喊杀声传来,在江风携带里远远传开。

    “杀……啊……”

    这叫声是那样的大,就算在乾龙城的城墙上似乎也能听见。

    “杀……”

    “啊……”

    后一个字远远的飘来,江岸边打着旋的小船上,两个水上大盗仿佛听到什么。

    老四拍拍老五:“喂!老五,你听见啥了没?”

    老五被从梦里叫醒,很不情愿的翻个身:“滚蛋,能听见啥?除了这噼里啪啦的水声还能听见啥?水妖也不见了,大乾的军队还在对面,难道连个睡觉也不能让我睡个囫囵的。五哥,不是我说,你这也就是头说的‘杯弓蛇影’了呗。”

    老四很想骂一句:“滚你个马车轮,车轮咋滚你就咋滚。”可是一想,“俺们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好歹也是乾龙水上‘大军’,要是爆了粗口,不免破坏俺们身为一方水霸的风采。还是头儿说的对啊!没文化真可怕,俺不和你一般见识。”

    轻蔑的看了一眼身边睡着的老五,老四伸个懒腰。

    自从头儿寒修射今晚杀入乾龙,一群水贼也华丽的摇身一变,成为了乾龙水军。从前的过往皆是从前,现在才是主要的,头儿说的那啥“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那可是军规,一定要遵守的。

    今儿让咱们在江里做个哨探,一船人呼噜睡着,已经违反了规定,要是让对面那群乾人摸上岸去,要杀头的。

    老四抱着无以伦比的责任感,打着哈欠出船舱。

    风来水急,一滴水被风吹的打在脸上,冰冷刺骨的江水让老四立刻清醒。老四环顾一圈,骂了几句脏话,就着江水拉开裤裆。

    尿骚味远远传开,他惬意的眯着眼,忽然一阵风卷起。

    “啊哟……”

    老四忙不跌的避让,但风太急,几滴尿液飞到他脸上。他又是骂,又是擦,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干脆捞起一把尿过的江水洗了个冷水脸。

    此时已经接近黎明,天际尽头远远有一条白光,像是一条横着的光线摆在那里。

    老四洗了脸,打着哈欠,扭扭屁股动动腰。“转了一圈”,也没见什么东西,他安心的自言一句:“没事,安全。”。

    正打算回舱里补个觉,江岸的树林里,就距小船一公里左右的地方,忽然有一股乳白色浩气冲起来。老四生平从没见过这样强的浩气,就算黑夜也遮盖不去那种令人心惊胆战的力量。

    汹涌而起的浩气冲天,老四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被浩气冲起来,就像是一只被利箭射杀的鸟儿,一头扎向地面。

    空气里仿佛有了血味,血腥味。老四呆呆的站在船上,忽然疯狂的大叫一声:“快来人啊!他娘的死人了。”

    他娘的谁没见过死人?船舱里老五猛地撞出来,脚步跌跌撞撞:“在哪呢在哪呢?抢他娘的。”

    看来老五还没睡醒,有点弄不清楚状况,老四怒骂:“老五你有点出息成不成?你他娘的现在是南军,是官兵,是保家卫国的勇士,是国家的中流砥柱,是让老百姓爱戴的,是让敌人害怕的……。他娘的你还想去抢谁?头儿一刀劈死你喂鱼。”

    老五差点冲到江水里,闻句嘀咕一声:“那头儿还是将军呢!咋就学着土匪杀人喂鱼?”

    老四作势虚踹,老五猛地后跃,伸手摸腰杆,这才发现自家的宝刀还在船舱里,不由讪讪笑道:“四哥哥,俺没带刀,不能欺负手无缚鸡……,啊!咱们现在是官兵,不能闹内讧。哎哟……你他么踹我……哎哟……我告诉你啊,你要再打我,我跟你没完……。啊哟……四哥哥,俺我牙齿被你打掉了……。”

    老四踹了一脚又一脚:“我再打你你怎么着?哟呵!还跟我没完?跟我没完是吧!牙齿掉了是吧!”又是一脚踹在老五的屁股上“你他么牙齿长在屁股上是吧!四哥教你,屁股,不是,是你嘴巴吃不下饭是吧?四哥教你天天吐稀饭……。”

    踹了几大脚,四哥回到船舱,拿了武器,顺手丢给老五,老五不敢接,任由那刀掉在脚边,还畏惧的向后缩了缩。

    “出息!四哥不打你,你要拉稀吐饭也得等着回城。那边,”老四指着树林:“好像有人,跟我去看看,不然敌人摸过去了,咱两通通人头落地。”

    老五捡起刀笑道:“俺听你的,去!头说的长兄如父。要砍头,老四你也得替我出一个人头。”

    嘴里叽里吧拉的说着话,老五还是跟上他四哥。四哥又骂了一句:“他娘老子哪来的两个头让人砍?罪过罪过,我说的是老子,不是说圣人您啊!圣人在上,原谅则个。”

    “圣人要是看到四哥你生平作恶无数,一定不会饶了你,想想咱们做水贼那会,四哥你抢了多少船?和尚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四哥你一定不能成佛,一定是……。”

    “行了行了,”老四不耐烦的打断对方话:“老,我不做佛行了吧?做佛又有什么好的?不能吃肉喝酒,断绝七情六欲,生个儿子都不能认,活的遭罪。我说你这张嘴就不能歇会?咱们是要去刺探军情,就你这大嘴巴,口臭都飘几百米,人家闻见还让不让咱两活了?”

    老五真的闭了嘴,一言不发,老四反而有点不习惯了,不过担忧着前方的状况,老四还是忍住说话的**。

    两人一前一后,别看说话不靠谱,做事还是稳扎稳打,每一步都很注意隐藏自己。

    过了几分钟,血腥味越来越浓,两人更加的小心,一张土匪脸上凝重无比。如此浓厚的血腥味,就算是他做水贼那么多年都没闻到过,当然,他们这一伙不兴乱杀人,多是要点买路钱后停手放行。

    树枝将他们两个的衣服刮的破烂,偶尔风吹进树林,将衣服灌满,登时由两个瘦子变成两个大胖子,这两人不得不花费大量的力气防止阵风灌入衣服的声响。

    到了血腥味最浓厚地点十米之外,两人终于看见了什么情况。

    四个人,读书人,反手之间,将一群士兵杀的七零八落,甚至连吟诵的声音都没有,就是凭借身体力量杀戮。

    地面上躺着很多尸体,少说也有五六十具。

    完全是一面倒的杀戮。

    老四吓了一跳:“娘嘞!好凶的读书人。”。他死死捂着老五的嘴,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巴,一个音节都不敢发出来。

    那四个人太凶了,杀的军队落花流水,此时天色还没有大亮,看不到是哪边的军队。要是咱们南军被杀成这样,俺们跳出去一定是个死。

    天大地大,俺性命,不对,是俺和俺家兄弟性命最大。头儿寒修射的教导敦敦在目:“咱们做水贼的,第一步就是要保命,只有性命保住了,才有机会谈富贵……。”

    从南国水军转变为水贼,老四所有思想毫无违和感和停滞。

    他二人偷偷摸摸的顺着后方撤退,黎明之前,有人在战场内发出低笑。

    “呵呵……还有两个呢!”

    “他么的,那四个人是狗鼻子吗?”老四一把松开老五,兄弟两彼此忽视一眼,拼了命的狂奔。老五还骂道:“长兄如父,老四你应该留下来替我断后。”

    “长兄如父,兄长的话弟弟要听,老五我命令你留下来断后。”

    “谁留下来谁傻。老四你做哥哥的太不要脸了。”

    “老五你做弟弟的太不听话了。还有你那张嘴,再说话咱两都跑不了……。”

    这对极品兄弟狂奔不止,突然前方有人飘飘落下,左手提刀,右手轻摇折扇:“两位兄弟情深,想来是想活命的……何不……”。

    没等说完,老四老五默契的突然跪下,老四哭天抢地:“英雄饶命,俺们是南国子民啊!”

    老五泪流满面:“英雄英雄,我认识乾龙一秀夏弦,你要是杀了我……。”

    老鼠一巴掌拍过去:“他娘求饶还敢威胁,英雄我替你教训他……”

    长刀拔出,对面摇着折扇的人目瞪口呆。

第一百五十七章 雨山东燕归(叁)

    朱子语从没见过这样的士……兵。或者说他从没见过这样无耻的士兵,为了活命,跪地哀求也就算了,居然还能向自家兄弟动手挣命。

    他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老四拔出刀砍向老五。

    然而,那挥下的刀却没有砍到老五身上,而是忽然一转,长刀闪电一般砍向朱子语。

    与此同时,瑟瑟发抖的老五抬起头,裂开嘴,面目狰狞的杀向朱子语。他简直是将自己整个人甩出去,配合手里的刀,有千钧之力,纵是一面大乾军队制式铁盾也能劈碎。

    可惜,他们兄弟遇上的是朱子语,书香门第之子毕竟不凡,虽来的突然没有准备,但超级快速的反应让他本能避让,雪白长刀擦着朱子语的鼻子劈过,他几乎可以闻到刀尖上的血腥,这柄刀下,有不少亡魂。

    脑子里思绪纷纷,手上分毫不慢。朱子语顺手将老五手里的刀夺过,准备将这两个小人给斩了。他脑子转得快,不过这片刻时间,已经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两个卑鄙小人,装作求饶,趁自己没防备的时候忽然出手,想要偷袭自己。要是被他们偷中了,这条命就算交待啦!卑鄙无耻看来已经成为这两人习惯,否则他么不会做的那样自然和默契。

    这样的小人,活在世上也是徒害他人,当杀。

    “英雄!大家都是大乾子民,岂可自相残杀?那不是让南人看笑话了吗?”老五被夺宝刀,知道遇上了硬茬子,这当口性命攸关,他居然还能不慌不忙的说话。

    “乒乓……”老四丢刀落地,几滴水也似的眼泪落下:“俺一辈子当兵,为大乾拼杀,落了满身伤痕,没想今日居然死在自家同胞手里,罢,罢,罢!你动手吧!我不反抗。只是可惜了这,这大好山河,我却是不能和大乾一起,看到一统的那一天了,只望这位英雄,天下一统,百姓安居之时告与我一声。”

    这两人丢了刀,拉着手站定,行为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要不是天色太暗,还能看到两人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朱子语糊涂了,忍不住问道:“你们两到底是哪边的?”

    老四老五相互看对方一眼,异口不同声道:“南国(大乾)……。”

    这话说完,两人都愣了,互相指责道:“你他么为什么要说大乾(南国)?老子被你坑死了……。”

    这两位吵吵闹闹,简直就像是半夜想睡觉的时候有一大群蚊子在耳朵边飞来飞去,让人心烦意乱的不得了,就连他们身边的朱子语也吵的头疼。

    朱子语在思考,他想起刚才这两人说他们认识夏弦。也许,叫夏弦过来看看会是好事?

    朱子语想的太投入,在他看来,区区两个杂兵,是没有胆量在自己眼皮底下做什么的。

    他没有注意的是,那对兄弟互相打个颜色,老四眯着眼,那意思是“这小子没注意咱们,“弄他?”。

    老五回了个眼神“弄”。

    他们知道,在这等人物眼皮下,基本上不用幻想逃命,只能舍了这条性命拼一拼,兴许能给对方带来点重伤什么的,那就是赚了。

    两人是混迹绿林许久的人物,打闷棍自然是一把好手,各自偷偷摸摸的瞄着地上宝刀,随时可以发起突然袭击。

    “待我请夏兄过来认认。”朱子语嘴唇微动,那是心领神会的传信方法。

    几秒后,夏弦从天而降,夜色对他们这等文位的人来说没什么大的影响。夏弦看了几眼,不记得自己在哪见过这两人,这两人贼眉鼠眼的,一看就是不是好东西,读书人洁身自好,哪会认识这样的人。

    尤其这两家伙还随时准备好偷袭,简直是卑鄙无耻下流,夏弦记忆里真心没有这样的人物。于是乎夏弦道:“这两人我不认识。”

    老四听到夏弦的声音一哆嗦,忽然哭天抢地起来:“夏秀士啊!我是老四……,寒老四啊!”

    寒老四?那是谁?名字倒是耳熟,应该在哪听过。思来想去,眼看朱子语就要动手杀人,夏弦忽然想起寒修射。

    寒修射是水贼,他手下人很多都是孤儿或者流浪活不下去的百姓。有名字的自然用名字称呼,没名字的寒修射也懒得给起名字,干脆寒老大,老二,老三……依次类推下去,生生造就出一大帮寒家人。

    这位寒老四,难道和寒修射有什么联系?夏弦问道:“你认识寒修射?”

    老五拼命点头,忽然想起夜里对方可能不大看得清楚,连忙道:“我认识头……寒将军。”

    俺们从良了,可不能再称呼“头儿”“老大”……这样的称呼。

    那就是了,夏弦阻止朱子语下手:“这两人的确认识我。”

    “可他们说他们是大乾的人。”

    老四连声道:“那只是权宜之计,俺们以为你们是乾人,想要活下来把消息带回去。自然不得不冒充乾人活命。”老四大义凛然“一切都是为了南国,为了乾龙城的百姓,哪怕我们兄弟受了些委屈,也要争取能活着……。”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能不能先把手里刚捡起的刀放下。看这模样,明显是想要拼命的节奏,哪有分毫想委曲求全的模样?

    明显就是江湖上打滚的皮子,抱着“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那种混混想法。

    朱子语一辈子也没见过这种江湖上的小人物,半信半疑,讪讪收起手里的刀:“得罪,得罪,小生以为两位是乾人,险些害了两位性命,惭愧,惭愧……。”

    两个家伙这辈子就没谁向他们道过歉,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心,热泪盈眶,几乎就是“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性命相报”的表情。

    朱子语看着这副模样,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收起折扇说一句:“我去看看,好歹得抓几个活口。”就匆匆离开。

    这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夜里躲在树上休息的雨燕也醒来——这种动物迁徙的时候依旧遵循大自然的规律,夜里休息,白天飞行加捕食。

    它们的目的地是三丹山水库,那边气候潮湿,很适合它们生存。被血腥惊扰的雨燕淡定无比,扇扇翅膀,发出清晨的早操运动(鸣叫),然后完全无视地上一片狼藉加鲜血,拍打着翅膀向三丹水库飞去。

    此时隔壁的厮杀声也安静下来,那对倒霉的大乾士兵,已经被杀的差不多,死了大半。最终活下来的人只有五个,还是昏迷不醒状态。

    一行人汇合,密道也不准备走了,收拾收拾,准备直接进城门。至于那五个昏迷的乾军,就由寒家老四老五招呼,用一块木板捆着五人,老四老五拖起木板,你一句我一句的顺着官道走去。

    路上老四老五一人一句,夏弦逐渐搞明白最近乾龙城内都发生了什么。

    大乾进兵了,这不需要多说,木板上躺着的五个人就说明一切。

    让人始料未及的是,以王家为首的几大家族,居然想开城投降,却被传说不在城里的李太守阻止。投降不成,几大家族收拾细软,准备跑路。

    跑路不要紧,人一辈子谁还没有几次战略性转移?但这群家伙关了城里所有店铺,还散布许多谣言,比如什么乾军要屠城,敌方有大儒坐镇……等等。

    如此一来,全城大乱,无数百姓纷纷收拾家当准备逃命。城乱了,自然守军也无心于战斗,整个城市现在战意低迷,几乎即将处于不战而降的状态。

    讽刺的是,在这时候,却是一群水贼出面,以寒修射为首的水贼连夜杀入各大家族,强行制止几大家族的动作。并在李太守“离开城市”的情况下接手城防,鼓舞战意,暂时把乾龙城安定下来。

    据知晓内情的老四说,寒修射是得了李太守的默许方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这可真是“逆贼寒修射”。

    依据南律,“非属南朝认定的官员者,不可接手城防。”,遑论寒修射行为等于是占领南国所属的城池,已经属于谋反,不杀不足以定帝心,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就算是李太守忽然翻脸杀了寒修射,一群水贼也没地方说理去。不过他们本来就是水贼,属于南国必须剿灭的目标,倒是结果都一样,死了没地说理。

    当然,要是细论,李太守也跑不掉,他至少也是个“从贼”的罪名。且该加上“欺君,谋反……”一大堆该死的名头,脑袋掉十次都算是天子开恩。

    夏弦等四人都明白李太守的无奈,他要是敢向几大家族动手,不说各种掣肘,连下死手杀几个人都不行,否则要是闹将起来,那就是南国得罪了天下的家族,无论大家族还是小家族——你南国既然能杀乾龙城的王家,就能杀我赵钱孙李家。

    让寒修射动手,将来也好说话,至少不赤果果的摆在台面上,至少不代表南国的本意。

    是以,寒修射成了逆贼,天子嘴里的“逆贼”,要求夏弦带回他的人头。

终章

    “教那小小乾国知道,吾等南人不是好欺的。”

    将扇子在桌上一拍,说书先生喝一口茶,却道:“曾与雨燕归,不忆伤心事。话说那位夏文绝,当年就出生在咱们南国,就在咱们乾龙城。他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

    有人道:“那不是四方形了?我怎么听说,那位夏文绝乃是官宦之家出生,后来家道中落,父母皆亡,在咱们乾龙城整日醉生梦死,直到后来幡然醒悟,一年之内就成了大学士……。”

    说书先生是个老头,吹起胡子道:“是你在说还是我在说?想听就听,不听拉到,还脾气了你。”

    周边茶客纷纷声讨老先生:“老先生,我看你也是个读过书的人……”

    “废话,要是老夫没有读过书,怎么能在这里说书?”说书老先生很不满,觉得自己被小觑了,差点指着说话人开骂。

    旁边的食客看不下去了,纷纷道:“你这说书人,说哪门子的书?怎么还兴往外赶人了?说得不好你就应该改进,怎的兴叫人爱听不听了?”

    “是啊!是否我等给钱也是爱给不给……”

    “好没有道理……”

    说书人也不恼,自己翘起二郎腿,将扇子在桌上一拍:“尔等不给钱就算,话说自古说书,给钱全看你等爱给不给,老夫也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哪门子的道理,就兴你们爱给不给,就不兴老夫说你们爱听不听?”

    一段话骂完,老家伙“唰”的打开折扇,那扇面上画着一间学堂,学堂前有数位学子在念书,学堂的背景,则是涛涛无尽的号江。

    这扇子画的,有点眼熟。乾龙城居住的老人们皱皱眉,忽然想起“是了,不就是号江边上那个传奇的学堂吗?当朝丞相就是从那里走出来的。”。

    耳听说书人道:“这柄折扇,诸位可看了仔细。画的乃是应天学堂,那可是夏文绝亲自挂名院长,我曾有幸与其为友,得蒙看重,他为我绘制了这柄折扇。”

    人群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头就是一个半疯癫的家伙,夏文绝替他绘制的折扇?这是在说笑呢!不管他说什么,俺们就当做听一些杂事便算,何必与其争执甚么,不丢份么?

    人们不再理会这个老头,专注的对着自己桌上的酒菜,偶尔和身边朋友谈笑几句,乐哈哈的看老头一眼。

    在这样的气氛中,两个年轻人进入了这家酒楼。

    “醉红秀”

    就是这家酒楼的名字。

    这两人气度不凡,身穿灰白色的儒生服。即便他们尽量的掩饰,还是没法掩饰身上那种略微焦急的情绪。

    两人来的突然,连随从也没来得及交待一声,回去后,那是少不了挨上面的那人骂了。

    摇着头,他们随意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店小二勤快的跑来,他二人中一人道:“上一道烩三江,来几壶好酒。”想了想,他道:“再给说书的那位老先生送一壶好酒,一份烩三江,要是他有什么要求,你听他吩咐就好,不必在意财物,我自不会少你。”

    店小二一愣,随后点点头,下去准备吃的去了。

    这两人坐下,对着说书的老先生微微欠身,算是见过,安安静静的听老先生说起书来。

    “话说那四方形,不对,那夏文绝他自幼孤苦,幸好有老夫照应,否则……咳咳!别一个个举着杯子,老夫只是……老夫不说这一段了,说说下面。”

    “话说那夏文绝年少风流,身边有两个红颜知己,一个叫念华裳,是咱们乾龙城太守的女儿,虽双目失明,却长的国色天香。此女精通音乐,素手抚琴可引鸟兽伏听,端的是一代大家,若是生在乱世遇上个昏君,必然是能祸国殃民的那种人物。”

    有人问道:“那念华裳我们可没见过,倒是听老人们说,她确实美丽,却还不到祸国殃民的地步吧?”

    又有人补充道:“倒是十六年前的那场大战,有一个神秘女子前来寻找夏文绝,我却见过,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差点就魂魄也被勾走了,那才是绝色天香,祸国殃民。只是不知道,那位姑娘,可是夏文绝的红颜知己。”

    “那女子很多人都见过,端的绝世无双。但我怎么听说,那女子是妖怪,是蛇妖还是猫妖来着,会吃人的……。”

    众人七嘴八舌:“那分明就是一只狐狸精……”

    “不对,是凤凰仙子……”

    烩三江做法简单,只是对材料的要求极高,刚上桌的热菜,那两位靠窗的年轻人举起筷子,听到那位神秘的女子,手一顿,其中一人连筷子都掉了地下。

    店小二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不知怎么地,今儿来人特别多,这不,门口又来客人了,忙碌之下,也顾不得和这两位客人说话,只是连忙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送上就离去。

    怪事年年有,说书人那等穷困,也兴倒贴钱上楼说书。

    那位老先生要不是付了钱,就凭他胡说八道,早就该被赶出去了。只是可惜,有言在先,这是赶也赶不得,请也请不走,掌柜也没法子,只能任由他胡说八道。只希望酒楼的生意,别被这老头影响了罢!

    说书的老头可不知道别人怎么想,自己清清嗓子道:“那念华裳与夏文绝有半师之谊,曾在南都教夏文绝学习音律,彼时可谓红袖添香,却遭尽满城敌视,因何致此,这话却要从那夏文绝进入南都时说起……。”

    “省省吧你!这世上哪个不知晓夏学士的事情,他华盖南都,力挫群英,那都是大家伙听习惯了的,你就不能停停,让大伙吃个安静饭?”

    说话的人原以为会受到众人附合,扭头发现,附和自己的寥寥无几,大多数人都盯着老头,似乎对他说的很感兴趣。

    老头瞪了那人一眼,想了想:“掐过,这一段不讲了,反正老夫也不清楚。”接着他就像看电影快进似的,将这一段带过,说起下一段:“说那念华裳,千里追寻夏文绝。当时夏学士被谢相使那掌中神通送回了乾龙城。乾龙城正值大乾进兵,可谓是战旗连天,兵荒马乱,咱们李太守送女儿去南都,本就想让女儿逃过此劫,只是乱世之中,哪来的安全,就连南都,也被隐藏在顶着交流名头队伍中的乾相害死。”

    “南都大乱,一个女子在那等战乱中,不辞辛苦千里迢迢的返回乾龙寻夏文绝,也是万里寻夫般的传奇故事了。”

    好好一段被战乱逼迫无奈的故事,在他嘴里演绎出不一样的颜色,为那个战火年代染上了不少儿女红尘味道。不过倒符合了众人八卦心理,不由对这说书人说的故事有了几分兴趣。

    “却说那夏文绝,此时硬是到了大夫文位,这般快的晋升速度,自古未曾听闻。他那般的绝代人物,自然是乾军奋力追杀的目标,借此他设一计,将大乾水师中的高端战力引走。古来知晓,大乾的水军,呵呵!那就是打不成器的孩子,没了撑场面的一位大学士以及七位大夫,乾龙水师那真是不经打,被杀的落花流水,追击百里。”

    “这话说的不对,那时候还有朱子语,谢文,还有姚血呢!要是没有他们,仅凭夏文绝一人,未必能吸引走对方大学士。”

    这倒是实话,问题是现在说书是要突出主角,什么是主角懂不懂?老头很轻蔑的看对方一眼——此等小角色,徒逞口舌,以显示自家渊博,不屑与之言。

    “大乾水师一溃千里,这渡江基本就成为了笑话,乾龙已经无城破之忧,但对于南都的形势,却是有心无力,南都倒是没什么大的损毁,只是谢相已经死,只需待乾相返回,至号江而与我等隔江而望,那时候,谁又能阻止一位大儒可怕的破坏力?”

    “此等计划原本是万无一失的,杀了南国年青一代的天才,暗杀谢儒,高端战力缺失,年轻人无法成长起来,一百年后,谁还记得曾经有一个南国,谁还愿一肩挑复国大业,毕竟,咱们百姓只期待安稳的生活而已。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只要有口饭吃,谁管上面人是谁。”

    这话说的真是大逆不道,大家纷纷低头,装作吃饭,那话,咱可一个字也没有听到。

    说书老头兴致勃勃,顺手接过小二送来的烩三江,似乎一点也不吃惊,稀里哗啦吃了几大口,听着他吃东西的声响,所有人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几年没吃过饭的流浪汉,一边吃,一边还道:“乾军水师大败,这中间众人牵挂的只有夏文绝了,在世俗眼光看来,他要是死了,这场胜利未免有些得不偿失,毕竟一个有望成为大儒的人物,自然比一城得失更重要。”

    好家伙,这话说的,嘴里塞满食物还能说那么清楚,说书的果然有两把刷子。忽然老头“呔”的一声,喷出满嘴食物:“我与诸位介绍介绍,门口现在进来的人正是当朝兵部尚书朱子语,和他一起进来的乃是谢文,吏部尚书。”

    刚刚踏入酒楼的两位年轻人一愣,万万没想到刚刚进来就被识破身份,不过二人经历无数大风大浪,此等小小场面可难不住他们,神情自若的坐下,要了酒菜,仿佛没有听见老头说的话。

    周围一桌食客对两位尚书道:“两位可不要听老头胡说,他,”指指脑袋“好像有点不正常,刚才还说他照顾夏问之,否则夏问之就饿死了,这话说的,可是好笑?”

    很多人把说书的老头当做了疯子,已经不相信他说的话。朱子语和谢文并不在意,对着邻桌拱拱手:“多谢。”

    老头好像来了兴致,继续介绍道:“看见靠近桌子的两位没有?那两位可是应天学堂走出来的人物,一个叫陈舟,是当朝丞相,一个叫刘英,是副相,好没有出息,当年谢儒一个人干的事情,这两还要两人才能干好。”

    酒楼落针可闻,谁都无力吐槽老头那张嘴,连坐在窗边的两人也只能苦笑。

    在大家看来,他两根本是没法和老头说话的表现。

    谁也不信当朝丞相与副相会来此吃饭,丞相府的菜肴,比这里精致的多。一国之相,安危自重,这两位身边可没有任何护卫出现。

    胡说八道的的老头看周围人都不信,怒道:“看什么看?你们都不信是吧!”他跳起来一张张桌子指过去:“这位是乾龙大将军白不丁。”

    一个壮硕的汉子苦笑,胡乱的向四面拱拱手。

    “第二张桌子,这位是姚血,南都书院院长。”

    文静的少年没有丝毫动作,喝着酒,多余的反应一点都欠奉。

    “第三位嘛!名叫颜子杰,这位是礼部尚书。”

    “还有这位……这位……是……”

    一圈走下来,半间酒楼的人都介绍完毕,全是南国各种封疆大员,要部官吏。

    简直是比他说的书更加让人无语,整个南国大半的官员聚集在此,真是好笑。莫非这天下不需要有人治理了吗?还是整个南国都已经政务瘫痪,大家都没事上酒楼来吃酒。

    小小的酒楼,汇聚一国大员,最传奇的话本也没这么写过。

    没有人相信,大伙都在看疯子。

    老头有些愤愤不平,但没辙,毕竟此事太过玄奇,谁信呢!要不是他自己是局中人,说什么也不会相信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

    也罢!也罢!世人多愚昧,何曾有醒酒人求着醉酒人相信自己,那不过徒费力气罢了。他坐回桌子上又开始说书,依旧说的是南国平乾王夏弦的故事。

    新历,天南王历一年,天子南中平依旧在位,南国最大的不同就是多出了一个平乾王夏弦,以及,几乎灭了大乾。

    而对于某些人来说,这是个疲惫的十年,是个哭泣流血的十年,还是个,崛起的,十年。

    在这种古怪的气氛中,一位少年般的人物跨过酒楼门槛,少年并不俊俏,但身上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他除了一身长袍,身上空无一物,没有折扇,没有玉簪,也没有随从,甚至连笔盒都没带一个。

    看样子是个读书人,但打扮却不像读书人。

    虽然样貌很平凡,不知为何,整个酒楼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那位少年。

    说话声,猜拳声,作诗吟诵的声音,全都停止。半秒钟后,说书老头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夏文绝拼死作战,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七天之内,居然和另外两个同伴配合杀了大乾追杀的大学士,以及七位大夫。大乾震动,天下皆惊,至此,大乾是必杀夏文绝不可了。那样一个人物,要是活着,哪怕灭了南国,大乾的江山不见得能坐安稳……。”

    说书人的声音中,满楼所谓的大官大将纷纷起身,对着门口的少年抱拳欠身。就像是得了什么统一的命令,他们只是看着少年,却不说话。

    过了数秒,门口的少年同样抱拳行礼,他温和的声音在酒楼中响起:“你们不必这样的,我真的要走了。”

    这话让很多人动容,有人暗暗欢喜,也有人默默发愁,还有人想开口挽留,最终只嘴唇开合两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众人情绪顿时五味纷杂起来,就连单纯只是来吃顿饭的食客也发现了不对,似乎,这群人有什么故事啊!

    当今天下太平,这些八卦最受人欢迎,不是俗话说“乱世看拳,盛世看戏”吗?,这不就是一场大戏?食客们来了心思,要结账的也点了几个小菜,坐等好戏登场。

    那些人也不在意被围观,其中一人看了周围一眼道:“此地非尔等能久留之处,此事非尔等可知。”

    看食客们没有动作,那人拿出一副画卷,一抖。坐的满满的酒楼顿时空空如也,只有等待看好戏的食客目瞪口呆,那不就是,画界。

    我勒个擦,原来我刚才和一群大夫,甚至大学士级别的人坐在一个酒楼里吃饭。这简直是,无上的荣耀来着。

    说书人的声音依旧,但原本拥挤的大厅,现在已经没什么人。

    ……

    另一个世界。

    花草如春,林荫依旧,不同于外界的寒冬,这里一切都似乎在成长。

    草儿伸出绿芽,鱼儿正在产卵,就连桌子上摆着的茶水也像是刚刚倒出,犹自冒着热气。

    在简陋的小木屋里,酒楼中消失的人各自坐下,一时间却没有人开口说话,整个气氛显的古怪而沉默。

    过了片刻,众人注视的少年笑了:“呵呵!夏弦在此谢过诸位为我送行。山水如旧,人心总如那山水一样,会念旧,会生于此山,死于此水。我离开,也会回来。”

    沉默被打破,陈舟,也就是当朝丞相,他犹豫道:“我想知道,老师你要去哪里?”

    “天大地大,世上有那么多地方我没去过,我四处走走,哪里能停留,就留下一段时间,收拾好了,再上路,继续走。直到有一天,我成圣了,或者我累了,我就回来,回乾龙,开学堂。”

    “老师,成圣太过虚无缥缈,自古以来仅有孔圣一人,余者无不止步亚圣。为了成圣放弃……还有念姑娘……”

    “华裳的眼睛我已经尽力医治,用浩气温养之,浩然正气乃世间正气,最能驱散病魔,也许,这两天她就能看得见了,我留下来也没什么用。而且,”略沉默,夏弦道:“我得去找她,去找寒烟。我上次看见她了,她也在远处看我,只是我没抓住她。”

    “都怪那条白蛇,自己跑号江了来了,现在半人半妖的,上半身美的让人……咳咳!下半身还是一条蛇尾,实在是大煞风景,它出现也没什么,但惊走了左姑娘。老师,你要是走了,咱们可降不住那条白蛇,打也打不得,赶也赶不走,它说是要娶你,要带你去探索礼崩乐坏的遗迹,她还说,连定情信物都给你了。”

    “咳咳……咳咳咳……”

    大片咳嗽声,一个个封疆大吏袖口掩嘴不断咳嗽。人妖是禁忌啊!不过这位夏文绝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未必就不能来上一段人妖恋……。

    还好,夏文绝这回靠谱:“她是妖,我是人,我不想做许仙。”

    众人都笑,这一回是轻松的笑。

    夏弦犹豫一瞬,还是说出心中的心声:“心有多大,力量就有多大。理论上来说,人的思想没有极限,那么儒家修的主要就是思想。思想多远,能放飞多高,儒就有多强,也许,这天,再无法遮住儒的眼,也许,圣人,并非是儒的终点。”

    朱子语不赞同道:“未必,人的力量是有极限的,三尺小儿,终不能搬起千斤巨石,天生痴呆,终不能作万古传书。夏弦,成圣太虚无缥缈,大约,也是天资注定吧!不过也好,出去走一走,也是好事。”

    大部分人都不大相信夏弦能成圣,遑论圣人之上,那只是他自己的臆想罢了。理论上来说的确如此,人的思想没有极限,从一个幼儿认识世界开始,只认识父母,只认识身边的家,到而立之年懂得人情世故,掌握部分世界运行规律,最后知天命,看透沧桑世界。

    这是一个学习的过程,理论上,学无止境。用一句话概括,知识就是力量,而获得知识的途径就是学习,而学习的过程就是改变一个人的思想,而思想的极限,思想真的没有极限。

    朱子语相信思想无极限,但他认为人生来就注定了天资,有的人可以思想无极限,比如孔圣,有的人天生无法再进一步,比如白痴。除了孔圣人,朱子语认为,别人的天资不能达到圣人文位那样的上限。

    和朱子语持相反态度的还有谢文,他道:“家父曾说,大儒不过是儒学的开端,儒学,没有尽头。对了夏兄,你现在,应该是大儒,甚至接近于上面了吧!”

    成为大儒,从此不受世俗限制,亚圣,圣人,文位的晋级再也不用受诸多限制。夏弦选择这个时候出去游历天下,就是因为可以自由读书,自由晋级。

    夏弦点点头,在场的人虽然早有预料,还是忍不住赞叹,十六年而大儒后期,真是不可思议。

    众人纷纷道贺。

    道贺之后,气氛逐渐温热起来,刚刚回暖的气氛中,夏弦耳朵里好像听到什么人说话,再看众人,个个脸色像是吃了变质的食物一样脸色难看。

    朱子语道:“又是他。”

    不明所以者问道:“是谁?”

    “寒修射。”

    颜子杰补充:“是寒修射,可叹,南国,欠他一个公道。”

    众人沉默,纵然不认识寒修射的人,听到这个名字也知道发生过什么。

    他在战场中立功无数,曾力阻乾龙几大家族逃窜,为后面的援军抵达立下汗马功劳。尤其执行对大家族下手的命令,如对乾龙城王家,还有南都的几大家族下手,杀的王家灭族,南都胆寒。为后面的民间势力崛起,新政实施贡献无可计量。

    世家虽灭,却不死,依旧在朝中有很大势力。盘根错节的世家逼迫下,寒修射的兄弟们全部遇害,且寒修射终身不得为官。

    那些遇害的人中,就包括有大家熟悉的寒老四和寒老五。老四老五多次冒死刺探军情,最终落了个这样下场,也是令人唏嘘。

    那波水贼,唯一幸存的只有寒修射了。寒修射虽然没死,却生不如死,他注定是个悲情人物。此后他游历南国四处说书,讲的不是夏弦的事迹就是南国的秘史,抑或是作书讽刺南国。

    南国太大,天下不可能每一个人都对她满怀敬意,也必然有人做出牺牲,不过有的人甘愿牺牲,有的人则逼不得已。从甘愿变为逼不得已,其实只有半步之遥。

    “你听。”颜子杰侧着耳朵,可以听到寒修射说话的声音。

    “当那时,乾相亲自出手,却教一个小小大夫从手下溜走,他如何甘心,只身便往追杀,却不晓,谢儒虽亡,早已留下后手。他汇聚当初战南都的书仙精华,将自己炼为了一位书仙,自封《谢儒集注》内,那便是咱们南国的最后手段……。”

    说来容易,将自己炼为书仙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谁又知晓,谢儒付出了多大的心力,更无谁知晓,他为了一个承诺,将自己永不超生。

    其时战南都,夏弦将乾相诱至南都谢儒出手,此后乾相重伤,南国才有了反攻的机会。那是一段很不容易的岁月,其中涉及诸多秘辛,却是寒修射所不知道的。

    寒修射说话的声音很微弱,几乎不可闻,夏弦的脸色有些不太好。那是寒叔,他居然被排除出这场为自己送别的宴会。

    他脸色冷了下来,看着这些政客冷冷一笑,随后他轻挥大袖,天旋地转,然后他再次出现在酒楼,手里捏着一个卷轴:“这位兄弟,我雇用你帮个忙。”

    店小二脚在发抖,颤声道:“什么……什么忙?”

    夏弦将手里的卷轴交到小二手里,又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你将这卷轴送到太守府,银两就是你的报酬,有劳。”

    小二拒绝的心思都不敢有,接过卷轴小跑着向太守府而去。

    酒楼里剩下的人食客用好奇目光打量夏弦一行,夏弦左右剩下的人大多是夏弦的学生以及他认识的三位好友,朱子语,谢文,和姚血。

    这群人以夏弦为首,安静的在寒修射身边坐下,认真听讲的样子,仿佛讲课的是一位亚圣,或者是圣人。

    寒修射正讲到:“那乾相被谢儒杀死,至此,南国大举反攻,夏问之所向披靡自不必细说,那都是尔等听惯了的。我要说的是,南中平此人……。”

    南中平乃是天子名讳,诸多食客虽害怕,但个个都竖直了耳朵去听。

    夏弦微笑着,轻轻摇头。

    寒修射此时正将目光投到他身上,眼神不自觉的温和下来,他摇摇头:“罢罢罢……不说也罢!散去散去,今日不想讲了。”

    不知道是畏惧还是因为夏弦,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很多人都慷慨解囊,将自己手里的钱顺序放在寒修射面前。

    寒修射来者不拒,将钱收好,对夏弦道:“你要走了吗?”

    夏弦点头:“我要走了。”

    “你想好了。”

    “嗯,想好了。”

    “我送送你。”

    “嗯!”

    三言五语,两人冲着门外走去。

    这行人在众人注视下出门,随后有人看见他们顺着号江而去。

    天空有鸟鸣声,那是雪羽青妖,它扇动着翅膀落在夏弦肩膀上,江风吹的人发冷,大寒的号江,永不结冰的号江,不远处有人站在船头遥遥相望,小船儿摇摇晃晃。夏弦对着小船拱拱手,跳上属于自己的船,解开绳索。

    “李太守,无需相送,十年,或者百年,夏弦必来造访。”

    江风吹开船帆,万籁俱静,那高高的山上有一个女子看着船儿远走,许久后,直到再也看不见小船,她摘下面纱,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盯着夏弦所去的方向,咬咬牙,她对身后吩咐道:“为我备船,我要去追他。”

    仆人笑了,如向日葵盛开灿烂的笑,指着山脚道:“念小姐,太守大人早就为你备好了船,就在山下……。”

    深深的水底,有白蛇盯着小船,她上半身为人,下半身为蛇,自言自语:“你别想甩开我呢!”

    至于叉爷?原谅他,他参与了乾龙大战,大乾的水师溃败,至少有一半的功劳要算在他身上,只是这厮还是一样的怂,此时躲在淤泥中暗暗欢呼:“这煞星终于走了,叉爷还欠他一件事呢,你走,你给我走,走的越远越好,最好把我欠你一个要求的事情给忘记了。”

    恰此时,叉爷身子一抖,那张脸上几乎要哭出来,他听到一句话:“夜叉,随我走遍天下,为我护法……。”

    娘咧,你为何记性这么好?

    还有那茂密的树林中,少女背靠大树,青青葱绿的树叶垂在她肩膀上。绿叶之前,是绿叶衬托红花般的美丽脸颊。她轻轻低念:“忘川河畔舞寒烟,忧愁尽抛绿水间。这世上,真有如他说的什么好吗?有谁又能把忧愁丢弃到那绿水中呢?世间,好苦……。”

    左寒烟脸上有诸多血痕,仿佛被猫抓了一般,她默默看着小船远去,消失在茂密的丛林。

    正所谓:

    “曾随雨山东燕归,淡忆往昔伤心事。河方欲起兵家事,月至江船戈天穹。初时相死国亦崩,幸有英豪扶天倾。年来夏士登学士,复有三杰度长风。昔日谢相遗留手,七军决死号江上。一十六载兵战事,民生凋零人不耻。新历三丹夜点烛,共与英雄话天骄。……”

    寒修射声音若隐若现,终至于无。

    夏弦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乾龙城,随后他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地方。那里,是前方。

    向前向前,四海大陆无比广阔,南国只是其中之一而已,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想看看,儒学的极限在哪里,想看看,是不是圣人之上另有天地,还想看看,是不是到了那样的文位,就能,回家。

    夏弦扬帆,开始新的征程。

    写在后面的话。

    首先,道歉。

    这本书草草结束有多方面的原因,排在首位的是我笔力不足,对剧情掌控的力度不够,这是事实,我得承认(虽然我也很想找个啥借口(*^__^*))。其次是自信太过爆棚,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的更新,以至于没时间仔细梳理剧情和写文(当然,部分也因为我曾经有的是大纲,而不是细纲。),再加上受到一些影响,写着写着剧情偏了。最后,则是私人原因,我回了老家,然而,中央不是有个政策嘛!要求脱贫(当然,没要求致富。),给了三万块,要求改建危房旧房(前提要求是自愿报名,我家报名了)。于是乎,盖房子成了头等大事,一切事情都需要为这件事让步,由此,也导致了更新很不稳定。

    无论如何,不更新总是不对的。综上所述,首先得向关注这本书的同学们道歉。

    其次,感谢。

    感谢水绿同学,张远洋同学,还有群里的几位朋友。每次我一更新几位就有打赏,虽然量少,但这不是更新不到位嘛!我知道你们想要看更多更新,更精彩的剧情,原谅我有心无力╰( ̄▽ ̄)╭。

    以及很多很多人我都应该感谢,都没怎么更新,收藏居然没怎么掉,偶尔还会增长几个,00!这让我很吃惊,也很惭愧。

    总而言之,感谢所有同学,感谢我的编辑三生,(我记得好像有两周才更了两次,他居然给了推荐位!让我无颜面对啊!)感谢一切我能感谢的,感谢cc**,mtv,各种vvv……。

    当然,好消息是,家里房子建筑主体已经盖起来了,剩下的就是装修,大约不会有曾经那么忙(终于轻松许多)。

    最末,如果发新书,应该不会犯同样(以上)的错误了。

    好了,就说这么多,想说的很多,大约是可以写出个几千几万字的……。

    一言既道不尽千万思绪,且许我暂掩面而退。如夏弦一般,我希望能再起新的征程。我将备好船帆,待你们一起,同往那另一个世界的彼岸。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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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世之儒道圣院介绍:
儒道之极,可圣人不死。射御书数,掌摘星辰日月。丹法神道,倒海搬山。穿越者夏弦搅动风云,身有另一个世界庞大的知识储备,办学校,开培训班。于是乎,做人难,做圣人更难,尤其有着这么一群圣人级别的弟子,夏弦身为老师表示,压力山大。异世之儒道圣院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异世之儒道圣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异世之儒道圣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