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遭难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户部尚书沈青云结党营私,伙同二皇子意图谋害皇储,为官不正,念在沈家三代为官,除妇人,十岁以下孩童,责令满门抄斩,秋后行刑。钦此。”大太监尖细的声音念完圣旨,末了又说“沈大人,接旨吧。”
沈青云已是满脸死灰。他颤着双手接过大太监手里的圣旨,仿佛千金重担般。他俯下身深深一拜,“谢主隆恩。”大太监迈出沈府,身后已是一片哭声。京禁卫已经一个接一个冲进去。大太监回头看了一眼沈府门前威武的大石狮子,怪声怪气的说了一句“呵呵,沈府,咋家看是彻底倒了。”身边小太监嘟哝了一句,“不是听说还有沈家大小姐沈曈么,她可是安平候府小侯爷的正妻。”大太监斜了他一眼,轻啐了他一口,“小东西,你懂什么,这沈府倒台,谁知道安平侯府在没在后面推了这一把,谁都知道小侯爷.....”“小侯爷什么?”小太监问。
“不该问的别问!”大太监自知失言,瞪了他一眼,却再也不开口了。
安平侯府。“让我出去!让我出去!我要见侯爷!”沈曈知道这个消息,沈家一百多口人已经全部被下狱。从那天开始,她便被软禁在明月楼,这是她和卿博城成亲的新房。从最初的的哭闹到最后的苦苦哀求,她使尽了浑身解数,竟不能出这里一步。
“夫人,请别为难小的们了。侯爷有令,您不能出这里一步。”门口侍卫目不斜视的说,脸上却无半点恭敬。
“胡说,博城他怎能不见我!”沈曈不敢置信的摇着头。“博城一定是有事,他在为爹爹求情,他才会没时间来的,一定是这样!”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是正确的。沈曈又回身拉着流月的手问,“流月,你说是不是?”
流月见大小姐双眼失神,想着大小姐这么多年以来的辛苦操劳,却换来姑爷的绝情,她默默留下泪来,为小姐感到不值。
“我的好姐姐,你怎么这么憔悴了?让妹妹看了都痛心啊!”门外走来一位少女,门口侍卫见了她竟行了大礼。明明说着体己话,赵仪诗精致的小脸上却无半点哀伤。水蓝色曳地望仙裙,挽着飞仙髻,一对珍珠碧玉金步摇当真衬得她温婉美丽,宛如神仙妃子。只是忽略她那双水眸隐隐的讽刺与讥笑。
流月不着痕迹的挡在沈曈面前行礼,“表小姐安好!”她从小便知这位表小姐不怀好意,可怜大小姐个性温厚善良,竟看不透这狐媚子。
“仪诗,你来了!你帮我去告诉博城,说我要见他,他们都不愿意去告诉博城,你要帮我,你一定要帮我!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沈府怎么能下狱,爹爹一片忠心,圣上看不到吗?他怎么会谋害皇储?一定是有人诬陷的!”沈曈上前拉住赵仪诗的广袖,眼里带着愤恨。沈家时代忠良,沈府出来的官员都以辅佐君王为己任。
赵仪诗未言先笑,手一挥,将广袖从她手里拽出道:“我的好表姐,你怎么还这么天真?”
流月见她连平时装的温婉都不装时,她上前扶住沈曈摇摇欲坠的身体,大声指责,“表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沈府养育你六年,小姐更是把你当成亲妹妹一样对待!你怎么能忘恩负义,说出这样的话来!”
赵仪诗停住笑,看了一眼义愤填膺的流月,然后转身一巴掌,啪的一声打在流月脸上,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贱婢,本小姐岂是你能说教的!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拉出去杖毙,绝对没有一个人敢说”
沈曈慌忙扶起倒在地上的流月,流月脸上已经浮起五个手指印。嘴角还往外渗着血。“赵仪诗,枉费我家小姐的一片真心,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流月咬着牙愤恨的说。
这时,再不明白也该明白了。“仪诗,原来你一直都是装的?你一直都在骗我?”沈曈不敢置信的看这眼前陌生的表妹,她曾天真可爱的在她面前一遍又一遍的喊着“表姐”“表姐”,她从小什么要求都答应她,她要什么给什么,没有半句怨言。“你这个白眼狼!”沈曈跪坐在地上,眼里流下悔恨的泪水。
“哈哈,白眼狼,表姐,说得好。我赵仪诗就是白眼狼。你从小多神气啊,沈家大小姐,名门之后,你待我再好又怎么样?沈府姓沈不信赵,从小我呆在沈府就是寄人篱下,我和娘亲受过多少委屈,都是你堂堂沈家大小姐沈曈体会不到的。我赵仪诗根本就用不着你那假惺惺的可怜,是你自己愚蠢,现在沈府弄成这样,都是你自己的错!”赵仪诗精致的小脸已经扭曲。
沈曈身体颤抖着看着她,这个从小宠到大的表妹竟对沈府有这么多怨恨。对她说出这么狠的话,以前天真可爱的表妹在她面前轰然崩塌。
“沈曈,我不知道你是愚蠢还是单纯。沈家那老不死的把你保护得太好,现在我不妨告诉你与其说沈府是参与了谋权篡位,不如说是你把沈府一步步送入深渊!”她看着沈曈濒临崩溃的表情,要给她最后重重一击。
“你说什么!”沈曈不敢置信的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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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薄情
“十二岁,你将辛姨娘赶出沈府,就是我娘和我的开始。十三岁,皇家狩猎,你大出风头,博得圣上亲睐,却失去皇太后的信任,十五及笄你不顾祖母反对,嫁给小侯爷,你以为这真的是天赐良缘吗?”赵仪诗看着沈曈不敢置信的摇着头一步一步后退,她嘲讽的笑了一下,整理了一下头上的步摇,又说,“你以为卿博城真的是个好人吗?蠢货,沈府遭难怕是连他也脱不了干系。”
卿博城,她的夫君,怎么可能?沈曈瞪大了双眼,似乎想判断她话的真伪。流月抱着她想止住她的颤抖。
“哦,忘了说,陈嬷嬷,逐星,安力,墨香,风,雨,雷,电,这些人可是你一个接着一个把他们送向死亡的。”赵仪诗似乎很高心看着她痛苦的模样。
沈曈不停的摇着头,嘴里喃喃的道,“不是的,不是的,你骗我。我要找博城,我要找博城....”博城不会骗她的,那些人怎么会是她害死的呢?她们一个个都是她最亲近的人,每一个离开她,她都痛心得不能自抑。
流月抱住她颤抖的身体大喊着,“大小姐,大小姐,她说的都是假的,你还有流月呢!”
赵仪诗似乎过够了瘾,沈曈这个样子已经没有再打击的必要。她转身出门,却不忘回头微笑着说,“表姐,过两天侯府就要办喜事了,博城要娶妻了。”
沈曈喃喃的说,“他怎么会娶妻呢?他的妻子不是我么?”
赵仪诗轻蔑的笑,“你以为你还会是安平候夫人?沈府都这样了,任你嫁的是谁都会巴不得早点休了你!”
“博城不是那种人!他不会的,他不会的!”沈曈摇着头。那么温柔深情的卿博城怎么会休了她?
“表姐,如果我说他娶的人是我呢?”赵仪诗脸上一抹残忍的笑意,“三天后,博城就要迎娶我过门。不然你看这府里怎么会一派喜气的样子?”
沈曈这才想起来这几天安平候府一直喜气洋洋的,她站在楼上看见许多丫鬟仆人来来回回的忙碌着,又是挂红绸,又是贴喜字的,她还以为是什么喜事呢。原来是他娶妻,她丈夫娶自己的亲表妹!而她还被关在这里每天盼望着卿博城的到来!
赵仪诗似乎觉得没意思,面对一个失神的沈曈,她不还嘴,连一点痛快都没有,反正都是被休弃出门,她一个大小姐怎么么受得了外面的凄苦,不出半个月就会死在街头。
“表姐,你还是来喝杯喜酒吧。我会和博城好好说说,让你临走之前喝杯酒,也是粘粘喜气。毕竟三天后就是沈家满门抄斩的日子呢!”赵仪诗掩嘴笑着。说着她向门外走去,今天到此为止,还有三天,沈曈能撑多久呢?她眼里闪过一丝狠戾,慢慢来,先别玩死了。
沈曈好似没听见赵仪诗的说话一样,良久,直到流月紧紧的抱着她的身子,她感觉一阵疼痛时,沈曈这才回过神来,猛地跌坐在地上,眼角开始慢慢渗出泪来。流月抱着她,道“小姐,你还有流月,流月会陪着你!我们去找个地方隐居,再也不管这里的事了好不好?”就算是贫苦,她相信沈曈还是能够撑过去的,不去想这些恩恩怨怨,她只要小姐好好的活着。
可现在的沈曈,连哭都是安静的,沈家的风骨,女子的刚烈又岂是流月能够明白的。良久,她喃喃的说,“流月,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盛京了。这里真的不好,一点都不好。”
“要走一起走!流月绝对不会抛下小姐一个人!”流月握住她的手坚定的说。
“你怎么还不懂呢?我怎么走得掉?她们不会放过我的!你现在走还能跑得掉。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都是我!”
“流月从来没有觉得小姐对不起我们,是小姐让我们觉得我们不是个奴才,不是身份卑贱的人,和小姐一起长大,是流月能想到的最好的事情。说句没上没下的话,小姐就是我的妹妹一样,哪有姐姐会抛弃妹妹的事?”流月流着泪看着沈曈。
“姐妹?”沈曈喃喃的说。
流月点头,“对,我们是姐妹!”
她突然猛地站起来,挣开流月的手,那些在脑海里模糊的东西慢慢清晰起来,陈嬷嬷的死,逐月被算计的疑惑,风雨雷电四个护卫的覆灭,都清晰的连成一线,是她,真的是她!“是我害死她们的!原来真的是我害死她们的,这样的我怎么配做你们的小姐!”她眼里闪过一丝毁天灭地的狠绝,“我不能就这样苟且偷生,沈家女子当如男,绝对不可以就这样走!”她看着流月,又是一阵哭泣,“流月,对不起,下辈子让我当丫鬟来伺候你吧,你再也不要这么苦了!”她跪了下来,对流月深深一拜。
流月忙扶起沈曈,已经是泣不成声,“小姐,流月真的不苦!”
沈曈看着门口,新婚之夜,红烛摇曳,他笑着掀开她的盖头,看着她羞涩的脸,道“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女子,不过现在是我娘子了!”
“流月,你去找我师父。去投靠他!”
说完她大力挣脱流月的怀抱,向门外跑去,速度之快,连门口的侍卫都没有反应过来。她要找博城,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都要找到他。欢爱之后,他曾抓着她的一缕发说着白首不相离,三年的不离不弃,她用了多少心血去振兴安平侯府,这样的他怎会绝情至此。
流月想冲出去拦住她,却被侍卫拦了回来。悲痛欲绝的她终究抵不住这几日和小姐一样不眠不食,昏了过去。
沈瞳提起裙角一路跑到步落轩,这个时候,卿博城应该在那里处理公务。为了不被紧跟身后的侯府侍卫抓住,她尽挑侯府那些难走的,偏僻的小路跑。绢花金丝裙树枝划得伤痕累累,绣鞋也不知什么时候跑掉了一只,前方一堵高墙挡住了沈瞳的去路。难道上天都要拦她。身后侍卫已经越来越近,眼尖的沈瞳猛然发现高墙之下有一个小小的狗洞。
“夫人跑到哪里去了?去那边看看,追!”
听到侍卫走远的声音,钻进狗洞的沈瞳留下两行屈辱的泪水。十八年,作为名门嫡女从未像今天这样狼狈。
不顾脸上脏兮兮的灰尘和凌乱的发髻,她悄悄避开了步落轩的侍卫,猫着腰子走到窗前,正想脱口而出的一句,博城,却被里面说话人的声音生生哽住了喉。
“小侯爷,那件事已经办妥了。”说话人声音嘶哑低沉,竟是沈瞳从未听过的声音。
“我需要证明。”男人声音低沉优雅,沈瞳能想象得到博城脸上风轻云淡的表情。
“这是沈贤的玉佩还有他的一根手指。”沈瞳听见沈贤的名字,身体僵硬了,她死死捂住了嘴,防止自己惊呼出声。她小心的在窗上开了一个小洞,透过小洞,她能看见卿博城背对着她的身影。
“呈上来。”卿博城道。
一个灰布包裹的小匣子躺在了卿博城的手中。打开匣子,透过小洞看着的沈瞳几乎晕倒,她死死扣住窗棂,娇嫩的双手被倒刺划的鲜血淋漓,但这些都不能抵得过她心里排山倒海的疼。
“阿姐,贤儿会一直戴着阿姐送的玉佩,只要有贤儿在的一天,贤儿就不会取下来。”贤儿搂着她的脖颈一脸天真的说。沈瞳捏着他的小鼻子道,“傻贤儿,说什么死不死的,快呸呸!”
那匣子里分明就是贤儿的玉佩,还有那根血污的手指上一道小小的疤痕,那是贤儿给她削梨被刀削的伤疤。
“好,干得好,沈贤虽说已经十一岁,难免沈家为了保他会虚报年龄,除了沈家这根独苗,沈家就再无翻身之日!”卿博城大笑起来,背对着沈瞳俊秀挺拔的身影因为笑轻轻颤抖起来。
沈瞳模糊的看不清眼前这个男人。她不敢相信那些话是从他口里说出来的,清秀的小脸上眼泪纵横,贤儿,她最爱的弟弟,已经遭遇不测。
“博城,你那位小**可是跑出来咯。”赵仪诗推门进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卿博城见是她,轻嗤一笑,“那个疯女人,谅她跑不出侯府。”赵仪诗美眸掠过桌上的匣子,心下明了。她神色未变,眼里却带着三分笑意。
“博城,真残忍呢。”赵仪诗用帕子轻轻压了压嘴角,仪态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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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死重生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爱的是你。”灰衣男人早已出去,卿博城上前搂住赵仪诗,赵仪诗优雅的笑笑,象征性挣扎了一下,便乖乖呆在他怀里,玉指轻轻缠着他的发。
“你是爱我身上的利益,还是我,谁又知道呢?表姐可是被你利用得一丝不剩呢。”赵仪诗望着眼前的男人,纵使她心思缜密,她却从未看透眼前这个男人,他心狠手辣,为了利用沈瞳,三年装作一个好丈夫模样,背地里却迷恋着她的身子。这样的男人,即使在他迷乱时,他却依旧警醒。
“我喜欢聪明的女人,不像你表姐那个蠢的,虽说是个美人,却是个呆美人,毫无情趣。”卿博城淡淡的说,俊逸非凡的脸上无半点感情。好像他谈论的不是他的妻子,像是一件东西,他可以随时可丢的东西。
“博城.....”赵仪诗正想说点什么,却突然看见窗上一只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那眼里全是悲伤和憎恨。她尖叫出声,“啊!你看那是什么?”她花容失色,跳出卿博城怀抱,指着窗户喊。
说着,未等卿博城反应过来,窗子却打开了,那是沈瞳。她发髻凌乱,上面甚至不知道插着什么杂草,灰黑的脸上被泪水划的黑色一道一道。这模样竟比街上叫花子还狼狈,这还是赵仪诗从小就认识的名门大小姐么?
“杀我亲弟,利用我将沈家迫害至此,和我妹妹勾搭,三年夫妻,竟然全是你假装的!!”沈瞳深红的眼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她形如鬼魅的看着眼前这对男女。
“可怜我沈瞳愚笨,沈家被我拖累至此!!贤儿他才十一岁,你也下的了手,卿博城,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沈瞳说完又低低的哭了起来,但是她双眼无神,像是疯了一般。
卿博城长眉一挑,丹凤眼里全是讽刺,眼前这个疯女人真是倒了他的胃口,真不知道他三年是怎么装下来的。“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会写好休书,你回明月楼,暂时不要出来丢了我侯府的脸。”
沈瞳抬头,红色眼睛猛地看向他,她嘴角讥讽的一笑。突然,她猛地向卿博城冲过去。“拿命来,卿博城,还我贤儿的命来!!”
她双手犹如鬼爪一样快速抓向卿博城。赵仪诗惊呼一声,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惊慌。卿博城怎会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抓住,他抬起脚,一脚踢在沈瞳心窝上,那一脚带了七分内力,将沈瞳踢飞五米远,她瘦小的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碰的砸在高墙之上,她噗的吐出一口鲜血,身体竟一时动不了。
“沈瞳,不要挑战我的极限!”卿博城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似乎怕怕她污了他的脚。
沈瞳趴在地上,她的内腑被震得生疼,连动动手指都疼得她嘴角不停的溢出鲜血。“呵呵,卿博城,你会不得好死的。”她咬着一口鲜血转过头一双红眼死死的瞪着他。赵仪诗被这一眼瞪得浑身冒了一身冷汗。这是怎样的恨意啊。
“把她带走。”卿博城皱皱眉,吩咐赶来的侍卫。
“卿博城,你不得好死!”被侍卫架起的沈瞳忍着身体的疼,一句一句喊着这句话,她吐出的鲜血染红了整件裙装。“卿博城,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沈瞳的声音越来越远,赵仪诗身上依旧发寒,卿博城搂着她道,“怎么了。”赵仪诗摇摇头,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改变,那双红眼带着强烈的恨意在很久以后一直出现在她梦里。
天昭十八年秋,沈家一百三十七口全部处斩。沈家老太君当场撞死在刑场门口,沈家未被处刑的妇女,十岁以下孩童全部服毒。
第二天,消息传到侯府。明月楼上的沈瞳轻轻皱了皱眉。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她打开妆匣,上好的骡子黛轻扫峨眉,牛角梳梳过瀑布一般的青丝,慢慢的挽了一个随云髻,取出出嫁时母亲微笑着插在她发上的金镶珠石蝠云簪,那时母亲还握着她的手低声的哭泣,非要她带上她所有陪嫁的首饰,生怕她瘦了委屈。将祖母送的尊紫檀水晶玉镯戴上皓腕。衣柜里那件大红的嫁衣静静的躺着,“流月,帮我更衣。”清脆的声音在房间里回想,却久久无人回答。“流月走了呢。”沈瞳喃喃道。在她被侍卫架回来的那一刻,流月已经吊死在房梁上。她跪下苦苦哀求,却无法为流月求来一口棺木,她服侍她十年,死后却只得一张破席裹尸。
穿上红嫁衣,脸上胭脂早已被泪水冲的一道一道红印。沈瞳呆呆的看着铜镜里美丽非凡的女子。她的出生就代表着盛京第一名门嫡女的诞生。沈府世代为官,书香门第,祖上三代甚至辅佐先皇和当今圣上稳定江山社稷,身居要职。朝中大半官员都是沈府门生。十五及笄,她不顾祖母父亲反对嫁给卿博城,那时候就开始遭圣上猜忌,树大招风,卿博城可以全身而退,沈府却深陷其中。之后的一切一切,都是她把沈府一步一步推向死亡而已。
她闭上眼。一切都结束了。
第二天,侯府门口挂着沈瞳身穿红嫁衣的尸体。她盛装倾城,无人知道她怎么逃出明月楼,又怎么在侯府门口上吊的。但那都不重要了,侯府大门上,有她用血写的一行大字,“来世不生名门,不做侯门妻!”众人一时唏嘘不已。这就是沈家人的骄傲。
一年后,七皇子登基,卿博城封为安平王,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众人也淡忘了曾经盛京第一名门小姐沈瞳。
沈曈不由得低出声,“水....给我水。”朦朦胧胧之间她似乎看见流月的身影,流月?她也在地狱里么?她眼角留下一滴泪,流月,小姐来找你了。一股清凉流入她的喉咙。她费力的咽了下去,挣扎着喊了一句,“流月。”声音已经是嘶哑不堪。说完又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三天后。
“小姐,这次你病得这么重,陈妈妈可是责罚了好多下人。”沈曈看着眼前流月鼓鼓的小脸,心里一整暖意。
“小姐,你可不能再为他们求情了,要不是他们欺负你敦厚善良,你也不会掉进水里。”一旁绿衣的小丫头愤愤不平的道。
沈曈看着她叽叽喳喳的说哪个下人又是不尊敬她了,哪个丫头又是见她不行礼了,苹果脸上都是说不尽的生气,沈曈笑笑,深深的看着她,深怕眼前的这是个梦,这是逐星啊。在她出嫁前一天被贼人所害,身首异处的逐星啊。
是的,她重生了,在她十二岁。她应该感谢上天听见她临死前的夙愿。既然老天帮她圆了这个梦,她就一定不会让沈府重蹈覆辙,她不会让身边的亲人一个个惨死。她要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盛京为沈府博得一个立足之地,她沈曈就算是终身不嫁,也不会让想害沈府的人有可乘之机!
逐星见自家小姐又是那副温婉善良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气,小姐温厚,对待下人都是极尽宽厚,只是那一群狼子野心的东西竟不把堂堂沈家大小姐放在眼里。“小姐,秦夫人那一家进府了。”逐星道。
沈曈点点头。十二岁这年,姨妈秦世香带着表妹赵仪诗进了沈府。秦世香新寡,母亲家早已败落,大舅也在去年重病离世。所以秦世香就来求了母亲。母亲善良,却不知道自己放进府的是两只狼,两只觊觎沈府的狼。
“奶妈呢?”沈曈问。陈奶妈是从小就伺候她的人,精明干练却对她忠心耿耿。
“奶妈说那群不知死活的东西要趁小姐病着就处理了。”流月帮沈曈垫了一个绣花枕。未等沈曈开口,她又说,“小姐,这次你就别护着他们了,这次是疏忽害得你掉进冰池,下一次可就不知道是什么要人命的事了!”逐星也在旁边不停的点着头。
沈曈勾起嘴角说,“我不会插手的。奶妈怎么做就随她吧。”这些下人本就要好好整治了。
流月,逐星皆是一喜,暗想着小姐终于开窍了。沈曈看清她们的小心思,轻轻摇摇头,这两个丫头都是真心待她好的。
逐星上了一杯蜂蜜茶,沈曈慢慢喝着,这时,门外传来一个丫鬟的大喊声,“杀人了,杀人了,陈嚒嚒杀人了!”沈曈秀美微皱,她不曾想,沈府的规矩在她的放纵下已经如此没有体统。
想着,门外一个穿藏蓝色粗使丫头服的丫头闯了进来,还未等逐星问话,那丫头已经大声嚷嚷起来,“小姐,陈嬷嬷这是要杀了我们啊!小姐,给我们做主啊!”逐星大声呵斥,“谁准你进来的!不知道大小姐正在休息么?你个贱婢,竟然还大声喧哗,惊扰了小姐!”说着逐星便上前想掌嘴。逐星是有些功夫底子的,想捉住一个丫头并不是什么难事,可以那丫头竟轻轻松松一弯腰,躲过了逐星的手。淡淡的看着这一切的沈曈眼神一冷,这丫头有功夫在身!
闪神间,那丫头竟然已经爬进了内室,内外室隔着一层轻纱,沈曈睨了她一眼,对流月说,“去换了这杯茶吧。”流月应下,两眼横了一下那丫头,那丫头不卑不亢的看了回去,气的流月一阵不顺。
“何事?”沈曈问。这丫头来历不小,看来是那件事发生了。沈曈隐隐记得她十二岁那年也是有这么一个丫头引她去了后院柴房,那时陈嬷嬷正在逼问下人,用刑自然是残忍,不得入目,也就是那时候,她对奶娘存了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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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施惩戒
流月,逐星捧出一大堆衣服,两个小女孩兴致勃勃的争论沈瞳该穿那件衣服,沈瞳今天不同往常,去后院自然是要立威的,穿着上自然不能让有心人小瞧了去。沈瞳看着两个小丫头无奈的笑笑,上前挑了一件樱红色蝶戏水仙裙,病了这么久,沈瞳小脸上带着病态白,清丽的容颜更显娇弱美,逐星绾了一个望仙髻,沈瞳阻止流月给她戴赤金头面的举动,虽说这件裙装华丽优雅,但沈瞳只为衬得她脸色好一点罢了。
随意别上支梅花琉璃钗,流月又给她上了点胭脂,逐星看着眼前的沈瞳赞不绝口,“小姐,我就说你打扮起来一定好看。”沈瞳一直以素净为美,即使是出席宴会,她也尽量避开穿华丽招摇的衣服。小姐才十二岁,明明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端得一副懂事温厚的样子。
沈瞳笑笑,“走吧,别让那些人等急了。”重生之后,她明白,男人不一定喜欢端庄淑女的女人,相反那句话说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
流月逐星只当是她在说门外跪着的丫鬟,两人轻啐一口。
沈曈还未进入院门,便听见传来一阵阵惨叫声。
“嚒嚒明察啊,女婢真的不知道冰池的门是怎么开的!”
“贱婢,只有你和徐管家有钥匙,难不成是徐管家将门打开的?”院里传来陈嬷嬷的声音。沈曈心里又是一暖,整个沈府就属嬷嬷对她最上心,比起母亲还有过之。
“奴婢那天夜晚很早就睡了,睡前冰池的门还是好好锁着的,钥匙更是在奴婢的怀里好好保管着,想是其他人将奴婢的钥匙偷了去!”
沈曈秀眉微皱,十二岁这年,因为在戚姨娘处喝多了花茶,又没叫流月逐星陪着,一个人出来如厕,不曾想,她走到冰池附近时,闻到了一阵花香,便不省人事。醒来后,只道是她失足掉进了水里。嬷嬷对这件事很是重视,只是她架不住奴婢们的苦苦哀求,此事便不了了之。现在一想,这沈府只怕是,早有人想置她于死地!沈曈嘲讽一笑,这件事现在可就不能这样算了,她绝对会揪出这幕后主使。
“嬷嬷。”沈曈进入院门看见一个背对着她的蓝衣女人,那正是陈嬷嬷。
“哎哟,我的好小姐,那才刚刚好,怎么能下床呢?这等地方岂是你能来的!”陈嬷嬷转过身,看见来人,脸色大变,脸上掩不住的担心。她心疼的握住沈曈的小手,冰凉,又是一阵心疼。
陈嬷嬷不过四十岁上下,皮肤保养得极好,倒像是三十岁的人,她有过一个女儿,不幸在三岁那年夭折。从此,她便将所有的宠爱都放在了沈曈身上。
“不碍事的。”沈曈安抚的笑笑,见嬷嬷担心的样子又道,“嬷嬷,此事因我而起,嬷嬷交由我处置,可好?”
陈嬷嬷惊讶的问,“小姐,你可是从来不过问这些事的?”说着她仿佛想起了什么,问一旁的逐星,“可是有谁在小姐面前乱嚼舌根子了?”
逐星不答,看向跟在一旁的蓝衣丫鬟。蓝衣丫鬟见陈嬷嬷一眼狠瞪过来,立马扑腾一下跪在了地上,身体不停的颤抖着。
“嬷嬷,就算是没人跟我说,我也理应过问一下的,沈家嫡女,就是这沈府的小主子,况且这事发生在我身上,我也想查个清楚。”沈曈道。
陈嬷嬷听沈曈说完这些话,心里一惊。小姐跟以前完全变了个人似的,甚至连看向她的眼神都不似以前那样懦弱,带着一丝凌利。心想,莫不是这场大病将小姐烧糊涂了?饶是嬷嬷心里百转千回,她还是说,“小姐,嬷嬷只是怕这些脏东西脏了你的手。”
“嬷嬷,我只是想我不出面,由着那些有心人说嬷嬷滥用私刑,无法服众呢!”沈曈看着地上跪着的丫鬟她身体一僵,眼里是一沉。
陈嬷嬷见小姐坚持也是无话可说,道,“奴婢谨听吩咐。”
沈曈坐上椅子,流月呈上一杯花茶,沈曈闻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只怕是嬷嬷已经动了刑。看着院里跪着的一大片下人,沈曈朗声道,“今日之事,我沈曈自然会还大家一个公道,嬷嬷有冤枉的地方或是人,一经查实,沈府绝对会做出赔偿。”地下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都想着还是大小姐懦弱心软,突然,沈曈又道,“但是,”她扫过一众人,瞟过蓝衣丫鬟已经镇定下的身影。“要是没有冤枉的,又或者是查实与此事有关的,我沈曈一概不会放过!打死或者发卖全部按沈府规矩处理!”
众人都是一惊。沈曈放下手里的花茶,问陈嬷嬷。“嬷嬷可是查清当晚的事实了?”
陈嬷嬷见小姐小小的身影却透出如此气势,心中一喜,忙道,“十五夜晚,小姐你自戚姨娘处出来后,经过冰池,那时府中除了厨房下人和各位主子贴身服侍的丫鬟外,其他下人全部回家或是去逛了庙会。”沈府一直对下人不薄,十五甚至会给下人休息的机会,允许他们外出。只是宽厚的主子只会养出刁蛮的奴才。
“小姐掉入池子后,多亏了徐管家从旁经过,救了小姐。这冰池常年封闭,有钥匙的只有徐管家和这个打扫丫头。”徐嬷嬷指着地上跪着的绿衣丫头道。
沈曈看了一眼,正是和原来嬷嬷审问的丫头。“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
绿衣丫鬟小心的抬起头,看见沈曈盯着她,又慌忙低下了头,不停的说,“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没有打开冰池的门!”
十六七岁的小丫鬟,模样倒是清秀可人,见穿着,是四等粗使丫鬟。粗使丫鬟?沈曈又问,“嬷嬷可有调查和她同屋的丫鬟?”四等粗使丫鬟是四人同住的。
“和她同住的有这三个,嬷嬷指出地下跪着的两个丫鬟,都是穿着绿衣,“这个是给花园打扫的丫鬟小碧。”这个小碧她有印象,原来是母亲身边的二等丫鬟,因为偷母亲房里的器具拿出府中转卖,被贬为四等丫头,是个贪财的。最重要的是,花园离冰池并不远。
“这是花房制香的墨香。”嬷嬷指着另一个跪在地上的丫鬟道。这是所有下人中听到她那番话还算镇定的一个,她俯身一拜,道“奴婢当天夜晚与府外大哥在一起,并不在府中,请小姐明察!”墨香长得很美,连所有姨娘中最美的戚姨娘也曾因为她在身边服侍,怕她抢了爹爹的眼球而寻了一个理由将她贬为四等丫头。制香?她晕过去之前是闻到了一股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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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娆戚氏
还有一个呢?”沈曈看着眼前这三位,若有所思。
“还有她!厨房打杂的阿秦。”陈嬷嬷指向跪在门口的蓝衣丫鬟。那不就是向她求救的丫鬟么?呵呵,沈曈敛下了眉,这件事只怕是不简单了。救她的徐管家,求救的阿秦,打扫的小碧,制香的墨香,还有掌管钥匙的小清,她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沈曈垂下眸子,抿了抿花茶,正想开口时,院门外传来女人娇滴滴的声音,“看这一大院子跪着的,可是查出什么来了?大小姐可是千金之躯!”
沈曈抬眸,六个粉衣丫鬟簇拥的一位美妇走了进来,柳叶眉,狭长的丹凤眼旁一滴鲜红泪痣,妖媚动人,眼波流转间,似有千种风情,红纱旖旎。六菱纱扇轻掩着樱桃小嘴,似笑非笑。
沈曈放下茶盏,道,“戚姨娘。”她是正宗的嫡女,戚姨娘再得父亲宠爱,也不过是个姨娘而已。
团蝶百花凤尾裙将她纤细的腰肢勾勒得妖娆妩媚。“大小姐,你怎么在这里?”戚姨娘凤眼微挑,故作惊讶道。
“不过是来查清事实而已,戚姨娘又何事来到这里?”沈曈温声道。
“妾身...”戚姨娘刚想回答,突然被人猛地抱住双腿,她稳住身体,看清来人后大声呵斥,“大胆贱婢!”
抱住她的竟是打扫花园的小碧,沈曈扫了一眼跪在角落的蓝衣丫鬟阿秦,心想,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抱住戚姨娘的小碧已经是嚎啕大哭,戚姨娘抬脚想踢开她,奈何小碧抱得太紧,她对着跟随她来的六个丫鬟大声命令,“瞎眼奴才,快帮我把这疯女人拉开。”六个粉衣丫鬟连忙上前,又拉又拽的将小碧掰开。戚姨娘已经是一脸嫌恶,生怕小碧把什么鼻涕眼泪的粘在她名贵的衣裙上。
被粗鲁的拉开的小碧伏在地上声泪俱下,“戚姨娘,你可不能不管奴婢啊!是你指使奴婢把大小姐扔进冰池的!”这句话犹如惊雷般在院里炸响。沈曈看着惊愕的戚姨娘,心下了然。这丫头跟戚姨娘没关系,戚姨娘不会这么愚蠢找了小碧。
“大胆贱婢,敢污蔑我!来人啊,将这个疯女人拉下去打死!”戚姨娘指着地上的小碧大声道。
戚姨娘带来的六位丫鬟已经准备动手,沈曈站起身,道,“慢!姨娘,可听我一言么?”这个小碧身上还有谜团。
“大小姐可是要相信这贱婢的话了?”戚姨娘娇声道。
沈曈垂眸一副温顺的说,“姨娘,这丫头断然还不敢污蔑你的,只是,姨娘不想揪出这幕后主使?待我将此事解决,将幕后主使一同交由姨娘处置?”沈曈一如以前温顺的模样。
戚姨娘用团扇遮住扬起的嘴角,道,“那好,就请大小姐给妾身做主了!”戚姨娘丹凤眼一挑,眼波流转,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而已,能玩出什么花招来?
沈曈转身问地上跪着的小碧,“你可是原来服侍我母亲的?你可知污蔑姨娘谋害嫡女,按照沈府规矩该当何罪?”
小碧伏在地上,心里开始打鼓,那人说只要抱着戚姨娘一阵哭闹就可以把此事办妥。可是....
“奴婢原来是服侍夫人的,奴婢所言属实,的确是,是戚姨娘指使奴婢的!”小碧咬咬牙,决定一口咬定是戚姨娘主使。
沈曈点点头,这时,陈嬷嬷上前在她耳旁说了几句,沈曈眼神一亮,她偏过头,让长长的额发挡住自己眼睛里的亮光。她对着一旁淡定的戚姨娘一字一顿道,“请辛姨娘。”
戚姨娘脸色一变,不过瞬间,她又镇定下来,美眸有意无意的瞟过一直跪在院门口的蓝衣丫鬟阿秦。
辛姨娘是爹爹自娶了娘以后第一个纳的妾,虽说不怎么得爹爹的宠爱,但她系出名门,乃是江南辛家的庶女,虽说是庶女,但辛家比起沈家只有过之。因为后来的一件事,她执意将辛姨娘赶出了沈府,也就是那样埋下了沈府败落的种子。
一盏茶的功夫,辛姨娘已经带着两个贴身丫鬟来到了后院。比起戚姨娘的妖艳,辛姨娘有的只是沉静,她自然而然的书卷气将戚姨娘的媚俗生生压下去几分。她的姿色只是中等偏上,衣衫素净,发髻上别了支碧玉玲珑簪。沈曈上前微微俯身以示尊敬。
“姨娘。”沈曈道。这是与母亲性格最相近的女子。
戚姨娘看沈曈恭敬的样子,轻嗤。
“身体可是好些了?”辛姨娘问。
“已经大好了,今日请姨娘来是为了我落水一事。”沈曈脸上带笑,辛姨娘也是关心她的,只是前世她被贼人迷了眼,竟看不到辛姨娘的好。
“调查清楚了么?”辛姨娘问。
沈曈指着跪下的小碧问,“姨娘可是认识这个丫鬟!”
辛姨娘顺着她所指,扫过一眼,道“原是我院子里的,后来夫人要了去。”戚姨娘一听这句话,娇笑,丹凤眼不屑的看着辛姨娘道,“原来是你要嫁祸于我!”
辛姨娘看了她一眼,不理,又转头看着沈曈。沈曈安抚的笑笑,道,“姨娘,你且看着。”
沈曈走到小碧面前,低头看着她惊慌的眼,道,“小碧,是谁指使的你!我已经知道你幕后主使,是你自己招了,还是让我来!”
小碧自请来辛姨娘后就一直惶惶的,甚至开始冒起了冷汗,她大力磕在地上,紧闭着眼,大喊道,“大小姐,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奴婢是戚姨娘指使的,奴婢自知有罪,请小姐重罚!”
沈曈嘴角勾起一抹笑,她转身又走到院门边的阿秦面前,说,“那你呢,又是招还是不招?”
阿秦偷偷偷看了一眼假装淡定的戚姨娘,磕下头,道,“奴婢没有主使,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沈曈见院门口的逐星流月已经回来,她们齐齐对她点了点头。沈曈垂眸道,“阿碧,从你屋里搜出来的四十两黄金,你作何解释?”说着,逐星呈上来一盘黄金。
阿碧冷汗直下,她咬牙,一口道,“那是戚姨娘给奴婢的,她说只要杀了您,还可以有更多!”戚姨娘眼神一冷,她也知道有人在暗算她,虽说阿碧这个点子太过愚蠢,但是,她戚琴岂是他人可以暗算的。
“小清,你是什么时辰睡的?”沈曈问掌管钥匙的小清。
“亥时,那时候除了墨香,都已经回来了。”小清回答。
“嬷嬷,请徐管家。”沈曈向一旁一头雾水的陈嬷嬷说。
“哎哟哟,大小姐不是连救命恩人也要查吧!”戚姨娘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
“是不是救命恩人还很难说。”一旁沉默的辛姨娘道。沈曈看向她,抿了抿唇。辛姨娘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原委。
徐管家跪在地上行了礼,四五十岁的男人,一脸老实。
“管家,我落水那晚,你是什么时候救起我的?”沈曈问。
管家想了一会,一滴冷汗从他的额头滑下,小碧在他之前已经被带下去了,陈嬷嬷听了小姐的话,愤愤的说要好好招待招待她!
“亥,亥时。”管家结结巴巴的说。
“管家,”沈曈道。“你救我,不,应该说你害我,应该是在戌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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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冤枉啊!我老徐怎么会害你呢?时间应该是记错了!戌时,应该是戌时!”徐管家急忙道。突然,他发现满院子的丫鬟仆人们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离他近的甚至悄悄的挪得远一点。
沈曈轻轻叹了口气,道“管家,你是人老了,还是说本来就心思不正,连害人时间都记不清楚了!”
辛姨娘看着沈曈的背影赞许的点了点头,虽说她不知道沈曈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聪明,但终究是好的。
“小清说所有人在酉时已经回到了房间,流月已经查过了墨香,她未曾说谎,小碧不可能会来害我,剩下的徐管家你,之所以会认为那时候是亥时,是因为我走进冰池旁的小花园时说了一句,梅花开得好美啊,现在是亥时了吧!其实,所有赶过来的人都知道,那时候已经是子时了。“沈曈慢慢的说,末了,她严厉的说,“管家,你还要抵赖吗?”
徐管家已经是呆呆的坐在了地上,连陈嬷嬷带人来压他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大小姐,如今犯人已经抓到,那妾身也就告退了。”辛姨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按捺住了。
沈曈当做没看到一样,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看似叫来辛姨娘只是为了一件不沾边的小事,但,她想聪明的辛姨娘已经明白了。
一旁的戚姨娘不知道在什么,沈曈走上前,道,“戚姨娘,污蔑了你的小碧,请戚姨娘带走吧!”戚姨娘回过神来,团扇遮住小嘴,万种风情的说,“那就谢谢大小姐了。妾身也告退了。”说完,她和那六个丫鬟以及小碧浩浩荡荡的走了。只是步履微急。
沈曈敛了眉,今晚,戚姨娘只怕是睡不着了。
流月逐星开心的道,“小姐小姐,你真厉害,你怎么知道是管家的?”
沈曈也舒展的微笑,“其实我一早就知道的。”
“真的,那小姐都不告诉我们!”逐月嘟着小嘴说。
“告诉你们那还得了?两个大嘴巴。”沈曈掩嘴笑着说。
“小姐.......”
........
其实沈曈一开始就知道是管家所为,只是她不知道除了戚姨娘之外还有哪两股力量参与其中,告状的阿秦绝对不单单是戚姨娘的人,她真正的主子是谁?制香的墨香有没有参与此事?管家不过是最表面的人物罢了,他惊讶只不过是她看出了他参与此事,他背后还有人,还有一个最主要的人,更重要的是那股香味,那绝对不是普通的花香。她要做的,只是借此事告诉辛姨娘,她的立场。以及向沈府暗处的人宣战罢了。
陈嬷嬷会帮她处理好剩下的事,包括立威和收买人心。沈曈抿嘴一笑,这还是个开始。
沈曈这几天过得很安稳。陈嬷嬷那天的雷霆手段将沈府下人一个个敲打了个遍。自此之后,沈府表面上安稳了很多。
“逐星,戚姨娘那里有什么动静?”沈曈问。那天之后,她便吩咐逐星密切关注戚姨娘的动静。
“她将小碧带回去后,就一直将她关在柴房里,也没有去审问她。小姐,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逐星小脸上满是疑惑。
沈曈摇摇头,道,“小碧在这件事里本来就只是个被利用的人罢了。戚姨娘知道小碧对她没什么用处,她收下小碧,不过是为了面子而已。”
逐星看着自家小姐,沈曈还未完全发育的小身板,即使是十二岁了,还依旧瘦弱,好在,眉眼清秀,是个美人胚子。以前温厚的双眼现在偶尔闪出一丝凌厉,有时候微勾的嘴角里闪着智慧的光芒。流月逐星已经察觉到小姐与以前不同,但是小姐还是眼前的小姐,她的改变,陈嬷嬷也是欣喜的,小姐不似以前懦弱心软,这是好事吧。
“小姐,三老爷回来了!”流月从前院急匆匆小跑回来,小脸上满是兴奋。
沈曈给她递了张帕子,逗着她说,“小叔回来,你这么开心啊,看来逐月是春心萌动咯!”
流月擦过额头上的汗珠,小脸绯红,“小姐,你就别逗奴婢开心了!”沈曈戳着她的小脸,道,“脸红成这样呢。看样子哪天我要告诉爹爹,要他给流月许个人家了!”流月小脸已经是红苹果,她轻轻跺了跺脚,转身向外跑去。
沈曈呵呵一笑,漂亮的水眸里全是笑意。逐星看着小姐展开的笑颜,心想,小姐这才像个十二岁的人吧。原来的小姐懦弱沉稳,连笑容都是很少的,她端得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虽说讨老夫人的喜欢,但是这才是十二岁女孩该有的模样吧。
逐星不知沈曈她有多么珍惜眼前的一切,哪怕她已经是重生的人,那些她恨的,她会讨回来,但那些她失去的,错过的,也会一件件找回来。
“逐星,你去看看小叔是否已经进府了。”沈曈停下笑,对逐星说。
“是。”逐星应了,吩咐门外的小丫鬟去前院打探情况。
小叔沈初寒,字梦谦。前世她见小叔的面并不多,见面次数也不过一只手能数得清。这次回府也是因为圣上授予他官职,说起来沈初寒是世间少见的美男子,前世她见他时也是被深深震撼到了,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儒雅的男子?十五岁便游历诸国,即便这样他依然留有“盛京第一才子的称号”。
听闻小叔已经进府,沈曈叫流月逐星将自己打扮得素净端庄点,便带着两个丫头往前院赶。小叔在沈府地位非同凡响,她不能失了礼数。
转过抄手游廊,再穿过小花园,离前院已经不远了,不曾想被眼前这个少女拦住了去路。十二岁的少女不同于沈曈的瘦弱,小身板已经是婀娜多姿,白净的小脸上带着楚楚可怜的愁容。
来人正是赵仪诗,沈曈心里一丝强烈的恨意涌上心头,前世她伪善的脸,抢她夫君,毁她沈家,一件一件在她脑海里回想,她身体已经是轻轻颤抖,好恨啊,好想掐死眼前这个人!
赵仪诗见沈曈一双水眸已经变得猩红,甚至带着骇人的恨意。心下一惊,十二岁的小丫头怎么会想得太多,心想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招致这位表姐的记恨?
“小姐,您怎么了?”逐星见自家小姐不对劲,担忧的问,也不顾是否违了规矩。
沈曈猛地回过神来,垂了眸,抿嘴一个得体的微笑道,“仪诗,你怎么会在这里?”话语里没有一丝感情。
赵仪诗见沈曈没有以前的亲昵,弱弱的道,“表姐,我迷路了。”
沈曈抬眼,水眸已经恢复正常,她说,“你可是要往前院去的?”
“恩”赵仪诗点点头。
“跟上吧。我也是要往前院去的!”沈曈嘴角噙了一丝笑,温雅可人。
“那就麻烦表姐了。”赵仪诗小脸上满满的开心,她点点头,乖乖的跟在沈曈身后,乖巧的模样,甚至连沈曈都要被她骗了。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姨母做客沈府,我前些日子病着,还没有去问安呢。仪诗可要帮我给姨母请罪。”沈曈转过身向前院走去,长长的额发遮住她晦暗不明的表情。她还没有办法表情不外露,说到底她不过十八岁而已。
“表姐言重了。”赵仪诗贝齿咬着下唇,沈曈的意思是她和母亲只是沈府的客人。“仪诗得到姨母的垂怜,住在沈府,只是可怜仪诗失去了父亲,和母亲孤儿寡母,无依无靠。”说着,大眼里已经盛满了泪水。
沈曈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孤儿寡母,只怕是两只最可怕的狼。只是她停下脚步,回过身,脸上已经是一脸担忧,“仪诗,那些事已经过去了,相必姨夫九泉之下也是不想看见你和姨母如此悲伤的。”
赵仪诗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似乎强忍着悲伤,道,“仪诗省得。”
沈曈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女,不知道她是假装的,还是真的悲伤。
谈话间,已经到了前院,还未进门,就已经听到沈青云爽朗的笑声。沈曈会心一笑。生病这些日子,沈父经常来看望他,母亲身体一直不好,沈曈苦苦哀求才阻止她要亲身照顾她的举动。
沈曈进门看见一个丰神俊朗的中年男子,低声行礼道,“父亲。”身后的赵仪诗也是行了一个礼,道,“姨父。”
沈青云见是沈曈来了,笑着对旁边背对着她的年轻男子说,“梦谦,你看是谁来了!”
年轻男子回过头,沈曈听见身后赵仪诗吸气的声音。
沈曈抬头,美眸一顿,那是怎样的一个男子啊。暗纹锦缎白袍将他勾勒得挺拔俊秀,五官单看并不出众,但组合在一起是云是雾,如同云海中第一缕朝阳,乌黑如锻的黑发上仅簪着一支白玉簪。黑曜石般的眼里在看到她之后带着一丝笑意,他薄唇轻启,“瞳瞳。”即便是一句普通的话语,也让人如沐春风。
这样美好的男子,他是沈初寒。她的小叔。
“小叔,路上可一切安好?”沈瞳回了一个得体的微笑问。
“恩,路上都好。瞳瞳,听说你前些日子落水,现在身子可是好些了?”沈初寒看着眼前的侄女,上次见她还是在她七岁的时候,她那时候还是个小姑娘,眉眼沉静,也不怎么起眼,转眼,四年时间过去了,她已经这么大了,虽然依旧沉静,但一展开笑颜,便如冰雪初融般生动。
“劳烦小叔挂心了,我已经大好了。”沈瞳道。
“可不要落下什么病根。”沈初寒微皱眉道。
赵仪诗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连他皱眉都能让人心疼。她的脸颊微微的红了。她刚想上前问候一句时,一道娇气的声音传进屋来。
“三老爷回来了,怎么没有人通知妾身?”赵仪诗一看,小脸微微紧张,来着正是戚姨娘。
沈初寒看着来人,一个妖艳的女子,他皱了眉,他在回家途中听说了这个女子,大哥纳的一个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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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初寒
沈青云见是沈曈来了,笑着对旁边背对着她的年轻男子说,“梦谦,你看是谁来了!”
年轻男子回过头,沈曈听见身后赵仪诗吸气的声音。
沈曈抬头,美眸一顿,那是怎样的一个男子啊。暗纹锦缎白袍将他勾勒得挺拔俊秀,五官单看并不出众,但组合在一起是云是雾,如同云海中第一缕朝阳,乌黑如锻的黑发上仅簪着一支白玉簪。黑曜石般的眼里在看到她之后带着一丝笑意,他薄唇轻启,“瞳瞳。”即便是一句普通的话语,也让人如沐春风。
这样美好的男子,他是沈初寒。她的小叔。
“小叔,路上可一切安好?”沈瞳回了一个得体的微笑问。
“恩,路上都好。瞳瞳,听说你前些日子落水,现在身子可是好些了?”沈初寒看着眼前的侄女,上次见她还是在她七岁的时候,她那时候还是个小姑娘,眉眼沉静,也不怎么起眼,转眼,四年时间过去了,她已经这么大了,虽然依旧沉静,但一展开笑颜,便如冰雪初融般生动。
“劳烦小叔挂心了,我已经大好了。”沈瞳道。
“可不要落下什么病根。”沈初寒微皱眉道。
赵仪诗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连他皱眉都能让人心疼。她的脸颊微微的红了。她刚想上前问候一句时,一道娇气的声音传进屋来。
“三老爷回来了,怎么没有人通知妾身?”赵仪诗一看,小脸微微紧张,来着正是戚姨娘。
沈初寒看着来人,一个妖艳的女子,他皱了眉,他在回家途中听说了这个女子,大哥纳的一个妾。
沈初寒一直反对大哥纳妾。一来沈曈之母身体一直都不好,嫡子嫡女年龄尚小,宠妾灭妻的事只怕是迟早会发生。二来后宅太乱也是一个麻烦,沈青云一共纳了九房小妾,虽说在盛京大富大贵之家,这并不算多,只是大哥想再上一层楼,多一房小妾就是多一个麻烦。虽说惊世骇俗,可他只愿找到一个良人,相偎相依,浪迹天涯。
“这位是戚姨娘吧。”沈初寒道。
戚姨娘盈盈一拜,仪态万千,道,“正是妾身,三老爷这次回来相必也是劳累了,老爷你怎么能让三老爷站在大厅这么久?”说着语气已经是带着淡淡的责备。
沈曈眼神一黯,沈家主母是母亲,这些该是母亲过问的,虽说父亲给了戚姨娘协理后院的职责,但这岂是一个卑贱的姨娘该过问的!
沈青云点点头,问道,“梦谦,要是累了的话,就让琴儿带你下去休息吧。”
沈初寒刚想说些什么,只见沈曈上前拉着沈青云的衣袖,道,“父亲,小叔刚刚从云昭国回来,听说云昭风景绮丽,瞳瞳想听小叔讲讲故事呢。要不,我带小叔去梦蝶轩吧!”
沈青云见沈曈大眼睛希冀的看着她,心里顿生怜爱,也就忘了戚姨娘的要求,他哈哈回答说,“好吧,小孩子就爱听这奇奇怪怪的故事!梦谦,就让瞳瞳带你去梦蝶轩吧。”
沈初寒见沈曈主动请求,微微诧异,随即他看了一旁愤愤咬唇的戚姨娘一眼,心下了然,他微微一笑,道“那我就给瞳瞳讲讲故事吧!”
一直被冷落在一旁的赵仪诗盯着沈初寒优雅的笑,小脸上又是一红,她忙道,“仪诗也可以去听听吗,表叔?”
沈初寒看了她一眼,微笑的说,“当然可以。”
沈曈垂眸,她抢了这个先机,只怕是要让戚姨娘咬牙切齿了。虽说前世的沈初寒没有趟沈府这滩污水,但是她要占了这个先机确定沈初寒不会参与这件事,只怕戚姨娘也是这个目的吧。
“小叔,我们走吧。”沈曈看向沈初寒道。不料,这一眼撞入他的眼里,黑曜石般的眼里弥漫着一层紫雾,如同沼泽一般诱人深入。她猛地别开眼,很危险!
沈初寒闭了下眼。对于突然别开双眼的沈曈,他心生怪异,感觉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他看着眼前瘦弱的女孩,又知道是哪里不一样。
他点点头,道“好,”
赵仪诗也跟上他的脚步。
“小叔,你说云昭有那么多奇观,什么景色最得小叔的心?”沈曈在落后他半步的地方,抬头问。沈初寒真的很高,即便是十二岁的沈曈也仅到他的胸膛。要知道十二岁的沈曈虽然瘦弱,身高却大大超出了同龄人。
沈初寒低吟一会,似在沉思,“要说最得我心的大概就是云昭的烈女山了吧。”
“烈女山?”身后的赵仪诗回问道。
“恩,相传这山原本不叫烈女山,只因为山脚下住着一个叫云珍的女孩而改的。”
沈曈听到这座山名,心里已经了然。只是她看着前面为赵仪诗解说的沈初寒,莫名安定下来。虽说不知道什么原因沈初寒会表明自己的立场,但是小叔的立场,她却不想怀疑。
“云珍父亲在她母亲重病时,纳了一个妾,这个妾是个泼辣的,云珍年幼不得反抗,母亲死后,小妾变本加厉,竟将她许配给一个瘸子财主,这瘸子也是已经六十有余,云珍嫁过去之后不出半年瘸子就命丧黄泉,小妾贪图云珍得到的遗产,意图再将她嫁出去,云珍不从,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上了山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云昭的人们就把这座山叫做烈女山。”沈初寒慢慢的说着,像在脑海里勾勒云珍的模样。
赵仪诗听完这个故事,脱嘴而出就问,“那个小妾呢?”
沈曈淡淡的道,“私吞了云珍的财产吧?”说完,她看向沈初寒又说,“小叔,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沈初寒嘴角噙了一丝笑意,他双眸望向沈曈道,“瞳瞳很聪明呢。”
赵仪诗一脸惊讶,“怎会如此?”
沈曈躲开他的目光,道,“谋夺嫡女的财产,宠妾灭妻,在稍微大一点的门庭里就是常事。”
沈初寒看着她白净的侧脸,她的目光好像望向远方,但又像在说自己的事,他道,“对,瞳瞳说得不错。”
沈曈抿了嘴。小叔说这个故事意图就是告诉她他已经明白沈府的处境,小妾横行,主母儒弱,嫡女年幼,小妾虎视眈眈想谋夺沈府家产,只是小叔改了云珍的结局,其实云珍在上山后两天就被找到了,不过家人找到的是她被冻死的尸体,赶来的伯父悲痛欲绝,故为她在山上建了一个烈女祠。小叔改掉故事结局,就是为了告诉她,他不会让这个悲剧重演。
“表叔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山?”赵仪诗奇怪的问道。
沈初寒看着远处来人,道,“有故事的山,我就喜欢,”
沈曈顺着他眼神看去,见到那人,她身体一颤,那股恨意又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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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机深沉
来人正是秦世香,她的姨母。美妇身后跟着四个粉衣丫鬟,粉衣皆是沈府一等丫鬟的服饰。沈曈讽刺一笑,她身为沈家嫡女,一等丫鬟不过也就六名,戚姨娘那天所带的六名丫鬟,排场直逼沈家主母,不过戚姨娘再横,她也是沈府的人。她秦世香,一个外人,有何资格在沈府横行?
她压制住身体的颤抖,行礼道,“姨母。”
美妇梳着高髻,露出修长的脖颈,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衬得她华贵优雅,暗红色牡丹曳地长裙更是直逼主母风采。
美妇红唇勾出一个优雅的笑,她道,“原来是三爷和瞳瞳啊。”说罢,她又低身向沈初寒行了一个礼。沈初寒回了礼,看向沈曈。
沈曈心里翻腾着恨意,眼前这个女人有着和母亲七分相似的脸,她相较于母亲多了一份高贵优雅,而母亲更多的是沉静内敛。可是就是这个姨母,母亲疼爱的妹妹,将她们推入深渊。
“三爷这是要和瞳瞳去哪啊?”秦世香问,她看着旁边的女儿赵仪诗点点头,又道,“仪诗可是麻烦你们了?这丫头可是不懂礼的,不像瞳瞳是大家闺秀,名门嫡女。”
要是以前的沈曈,她一定会忙着自谦说自己怎样不懂事,而仪诗又是怎样的得体懂礼。但是,对于秦世香,她这样说只会让她蹬鼻子上脸!
沈曈噙着得体的微笑说,“姨母言重了,仪诗不麻烦。”她言外之意就是她和小叔忍耐了很久,驾着面子,不好发作罢了。
秦世香高贵的笑一僵,没有听到意料中的回答,她又说,“瞳瞳,可是麻烦你了?姨母向你赔罪了。”她的意思就是沈曈不懂礼数,违了长辈的意,要是沈曈顺着这话说了,就是不敬了。
沈曈眼神一黯。
沈曈心道,姜还是老的辣。她上前握住秦世香的手道,“姨母,你严重了,瞳瞳年长仪诗几个月,本就该让着妹妹,让姨母如此,母亲可又是要怪罪瞳瞳了。”沈曈四两拨千斤的回敬,将事情重新扯到长幼之上。
秦世香心里已经是疑问重重,她脸色未变,摆着一副宽容的样子道,“这倒是瞳瞳懂事了,仪诗,还不像你表姐好好学着,你一个失了父亲的孤女,怎会有瞳瞳名门嫡女的风采?”
沈初寒见两人的话语已经是夹枪带棒,他摸了摸挺秀的鼻梁,道,“看样子我是去不了梦蝶轩了。”见秦世香诧异的眼神,他又道,“要是再这么客气下去,看来我是要在这站很久了。”
赵仪诗虽然不明白表姐为什么跟往常不同,也不明白母亲今天说话也是怪怪的,她忙道,“是啊,母亲,表姐,表叔也一定是累了的。”
沈曈垂眸恭敬的说,“小叔,是瞳瞳的错,姨母,瞳瞳就跟小叔一起去梦蝶轩了。”转眼她看向秦世香的目光是变了又变,最终她低眉顺眼的说。
秦世香也是不拦她,她顺势说,“那就去吧,三爷,妾给您赔罪了。”
沈初寒还礼,沈曈行了礼,领着沈初寒向梦蝶轩走去。赵仪诗正想跟上去时,秦世香叫住她。眼看着沈曈她们越走越远,赵仪诗不经急道,“母亲,为何叫我?”
秦世香美目一瞪,眉梢已经带着隐隐的怒气,“蠢货,我真是白教你了!”
赵仪诗一听秦世香骂她,她鼓着腮帮子,不服气的说,“母亲,为何这样说仪诗?”
“我平时怎样教你的,现在你竟忘了个干净!我秦世香养出来的女儿竟然如此愚蠢!”秦世香说着气息已经不平,末了,她顺了气道,“罢了,你年纪还小,我问你,今天你表姐可有什么不同?”
赵仪诗闷闷的回答道,“表姐今天是有些怪怪的。对待仪诗也不如以前热忱。”秦世香又问,“是哪里怪怪的?”
“说话好像针对仪诗一样。比起以前也大胆了很多,表姐莫不是经过这一次落水,性情大变了吧!”
秦世香微眯着眼,鲜红色丹寇有一下每一下的抚过手腕上的金镶玉手镯,道,“仪诗,最近跟你表姐说话时懂礼一点。”
赵仪诗不明白,询问的看着秦世香,只见秦世香横了她一眼,她便乖乖的闭了嘴,再无话。秦世香看向远处已经淡淡的沈曈的身影,鲜红的唇微沟,这个侄女真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小叔,上次瞳瞳见到你还是我八岁的时候吧。”沈曈和沈初寒静默的走了一段,两人跟随的丫鬟小厮自然是不敢开口。
“恩,那时候,瞳瞳还只有这么高。”沈初寒比了一个只到他腰的高度,他温文尔雅的侧脸带着淡淡的笑意,他转头又道,“瞳瞳也变了很多,小叔都认不出来了。”
沈瞳看向他弥漫着紫雾的眼睛,她定定的道,“是会变的,小叔,瞳瞳已经长大了。”沈初寒看了她良久,小小的脸上全是倔强,可是面对秦世香时,那瞬间连他都忽视不了的恨意,排山倒海的仿佛可以将他淹没。
“恩,瞳瞳真的长大了吧。”沈初寒垂了眼,将眼里的情绪皆掩去。
谈话间,梦蝶轩已经是在眼前,梦蝶轩周围种了大片的竹子,位于沈府最偏僻的角落。偶尔竹林里能看见几只松鼠欢快的跳过,梦蝶轩说起来也就只有三间简单的屋子,起居室,会客厅,小书房,连沈府最不得宠姨娘的房子比这里也要宽敞华丽。
“这是小叔写的么?”沈瞳抬头看着梦蝶轩的匾额,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飘逸中不失苍劲,都说字如其人,这三个字中满是意气风发。
“恩,十五岁离府时写的。”沈初寒道。沈瞳前世身为侯府主母,珍玩字画也是见了不少的,只记得前世市井中有句话形容沈初寒的字帖,世间难有梦谦书,天子危言求不得。连圣上都想得一幅小叔的字帖,奈何小叔从来都是难得下笔,沈瞳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明年及冠时,盛京该有多少女子盼望得到他的垂青。
进入梦蝶轩,未想,看见一个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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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晋夫子
沈瞳行礼道,“二叔。”站在屋前的不正是沈府二老爷沈青天么?一身华贵的暗纹麒麟长袍非但没有衬出眼前这人的气质,反倒猥琐至极。二爷沈青天既没有沈青云的俊朗,也没有沈初寒的风雅。说起来沈府就得了沈青云,沈青天,沈初寒,这三个嫡子,皆为祖母凤幕莲所出,但三个儿子不想象,父亲沈青云眉眼像极了祖父,二叔和小叔眉眼,风格处事都不像两位长辈。
“二哥,你怎么在这里?”沈初寒微皱了眉,他不喜人随意进出他的院子,甚至梦蝶轩的洒扫丫鬟都是沈初寒的乳母代劳。
“三弟,哥哥这不是关心你么,你刚回来,我想给你接风洗尘,今晚就在栖凤楼怎么样!”沈青天鼠脸猥琐的笑着,手就要拍上沈初寒的肩膀。沈初寒不着痕迹躲过,道,“二哥,你知道我不喜欢去酒楼的。还是下次吧。”
沈曈退在一旁不语,心想,小叔还真是不给二叔面子。
沈青天讪讪的缩回手,道,“你看,你这不是四年没回来了么。二哥都给忘了。呵呵。“沈青天心里已经是怒火翻腾,沈初寒从来都没有给过他好脸色,奈何今天还是有事相求,不然他早就走了。
“二哥,有话直说,大家都是一家人。”沈初寒不耐的说。
“这个,你看,二哥这不是也着急么,皇上那,你怎么回啊?”沈青天道。他现任礼部侍郎一职,今日朝堂上,皇上又询问了他沈初寒情况,虽说沈初寒此次回京是就任皇长孙少傅一职,但皇长孙年幼,沈初寒倒也是轻松,他就希望沈初寒能再指导国子监学生。沈初寒尚且未及冠,皇上就如此看重,前途无可限量。
沈初寒看了一旁垂眸乖巧而立的沈曈一眼,薄唇微勾,笑容便如春风一般,道,“二哥就去回了皇上,说梦谦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青天眉开眼笑的走了。
“瞳瞳明天要去国子监么?”沈初寒问道。
“恩,病好了,我也要回去销假了。”盛京官家女子皆可入国子监学习,八岁进入,直到十五岁及笄。沈曈也诧异沈初寒会答应这件差事。
沈初寒看向远方,嘴角一抹风轻云淡的笑,他转眼看向沈曈,“明天我就和瞳瞳一起去吧。”
一阵微风吹起他的月白色的长袍,竹林沙沙作响,儒雅的少年带着一抹微笑,温和优雅。即便是沈曈也是久久才回过神来。
“小姐,明天你是穿这件去上学,还是这件?”逐月手捧着两件衣裙道,一件是淡红色百褶暗纹流苏长裙,一件是月白色暗纹薄纱绣荷长裙。月白色?她想起竹林边的沈初寒,下意识道,“就这件吧。”她指着月白色长裙。
“那明天我就给小姐梳个望仙髻,一定漂亮。”逐月笑着道。
“恩。”沈曈恹恹的应了声。今天太多事出乎了她的意料。
“小姐,听说表小姐也会随你一起去呢?”流月收起裙子说。
“表小姐?她不是在皇家书院上学么?怎么会到国子监?”逐星奇怪的问。
“谁知道呢,听说众皇子们都到国子监上学了,她,恐怕是凑这个热闹吧!”流月愤愤的说,她对赵仪诗没有好感。
“流月,不得妄加猜测!”沈曈皱眉道,声音里已经是带了一丝责备。流月逐星自小跟在她身边,所以两个丫鬟也是有什么说什么,殊不知被有心人听了去,又是一个麻烦。
流月忙道,“小姐恕罪,流月嘴碎。”她自知失口,关于皇子们,她一个都不能议论,那句话足以毁了一个小姐的清誉。被有心人听了去,会大做文章。
沈曈无奈的摇摇头,流月活泼,逐星沉稳,一个从小在自家书院里习得几个字,一个学了点武,她都没有干涉她们。
赵仪诗?她来国子监只怕是秦世香指使,只是秦世香这回打的是什么算盘?高攀皇子?还是监视她?
沈曈在丫鬟门的伺候下换了红纱睡衣,一夜无话。
第二天,沈曈早早起了床,去母亲出问了安。母亲又是一阵嘱咐,说要她好好照顾赵仪诗,说她丧父又是多么不容易。沈曈一一应下。行到府门前,见沈初寒已经在等她。依旧是简单的月白色长袍,但他站立在那里,便是一幅画。沈曈听见身后丫鬟们轻轻吸气的声音,这样美好的男子在哪里都是一道风景。
沈初寒听见身后丫鬟们行礼的声音,他转过头,沈曈低身行礼,道,“小叔。”沈初寒看着眼前的女孩,月白色轻纱纹蝶裙将本瘦弱的她勾勒得典雅恬静,望仙髻上仅别了支珍珠簪,同样的珍珠耳坠将原本白净的小脸晕出一道光晕。沈初寒道,“瞳瞳是不是赖床了?我可等你好久了。”说着怪罪的话,他眼里却闪出一丝笑意。
“那是小叔来早了,瞳瞳是掐好时间的。”沈曈不满道。
沈初寒微笑,“原来瞳瞳上学是掐好时间去的,国子监师傅的课很难听吗?”沈曈别过脸,差点上了他的当,要是说师傅的课不好听,那她沈曈就背上个不敬师长的罪名,在说,她忘了眼前这个人,也是师傅之一了。沈初寒看着她愤愤的侧脸,他眼里瞬间装满了笑意,刚想再调侃几句,只听见一娇脆的声音,“表姐,等等我。”
婀娜多姿的身形,一身浅红色绣荷花百褶流苏裙,眉眼像极了秦世香,要说沈曈是沉静之美,那赵仪诗就是生动之美。因为奔跑,小脸绯红,娇喘微微。
她扯了扯裙角,看向沈初寒,喏喏的说,“表叔,让你久等了。”沈曈一看,心里明了。沈初寒道,“是我来早了。”沈曈一听,心里冒着火,这话说得真漂亮!沈初寒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沈曈发现从侧面看,小叔的眼睛带着点紫,她又是久久一愣。
新提拔的陈管家是陈嬷嬷的人,他贴心的准备了两辆马车,只是该如何分配?按理说她和赵仪诗一辆马车,沈初寒自己一辆。只是途中,她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恨意,到时候两人又是尴尬。车夫已经准备好了,跟随的流月也准备扶她上马车,这时,沈初寒道,“我和瞳瞳一辆车吧,这么些年没回来,府中还有些事想问问瞳瞳呢。”
赵仪诗想说些什么,只见沈曈飞快的上了马车,只好作罢。
车轮咕噜噜的作响,偶尔响起车夫的马鞭声,沈府的马车一直以宽大舒适为主,即便是沈初寒和沈曈两人躺着也不显拥挤。流月和赵仪诗的贴身丫鬟璞玉坐在最后面的小马车内,沈曈眼观鼻鼻观心,恬静的坐在角落里,想一路安静的到达国子监。
沈初寒看着她纤细的手指,道,“瞳瞳,府中这么多姨娘,你可有受委屈?”沈曈听着他如清泉般的声音摇摇头,道,“没有,小叔你多虑了。”沈初寒听着她戒备的回答,又道,“瞳瞳,那秦夫人为难你了?”沈曈心里一惊,不知沈初寒看出了什么,府中人皆知她和姨母的关系一直不错,即便说是表面上的。她又摇了摇头,道,“姨母一向待我很好。姨母并没有为难我。”
沈初寒不语,看了好一会她低着的脸,几乎是叹息般的说,“那你为什么恨呢?”这句话犹如惊雷般炸响。沈曈猛地抬头,望进他平淡无波的眼里。
盛京有两所官家学堂,一所是国子监,专门招收四品以上官员的子女们学习,一所是皇家学院,皇家学院一直是众皇子们的学习场所,与国子监不同的是,皇家学院只招收四品以上官员家的嫡子嫡女,并且学习时间更早,他们六岁便要进入学堂学习。
下了马车,眼前是三个斗大的金字,国子监。这是圣上亲笔所写,国子监内墙更有皇上写的劝学诗。沈初寒刚下马车便被国子监的院长迎了去。想想刚才马车里的对话,沈曈垂了眸。
“小叔,瞳瞳没有恨,是小叔想多了。”
“瞳瞳,你何必瞒我?”
“小叔,瞳瞳谢过你的好意,但是,一个是我姨娘,一个是我姨母,请小叔不要妄加猜测。”
“瞳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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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位皇子
她不知道小叔什么时候看出了端疑,但是她现在谁也不敢信。扳倒姨娘,拆穿姨母的真面目,整顿沈府,这么长的路要走,她,沈曈,谁也不能信。
“瞳瞳!这里!”女子欢快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一看那站在门口的红衣女孩,眼睛一湿。她是她闺中最好的姐妹,可惜,原来她竟然还怀疑她对卿博城有意,成亲后与她断绝了来往。前世沈府遭难时,就是她在她父亲门前跪了三天,请求他为沈家求情,也是她在沈曈被软禁时,天天上门请求卿博城让他放了沈曈。那时,看见她苦苦哀求卿博城时眼泪纵横的脸,她心酸不已。如果有来世,她最想弥补的就是苏芷晴。
沈曈走上前拉住她的手说,“芷晴,你怎么在这里不进去?”苏芷晴身着红色纷月百褶裙,一双大大的杏眼清澈动人,樱桃小嘴嘟着说,“我是特意来接你的,听说你落了水,本想去看你的,可是爹爹非要我准备三个月后的才艺表演,让我试衣服,逃都逃不出来,我只好差了嬷嬷去看你,你现在身体好些了吗?”沈曈抿嘴一笑,道,“苏大人这不也是为了你好么,还有两年你就及笄了,我身体早就好了,你不用担心。”苏芷晴比她大一岁,只是她性格活泼,不似沈曈安静,倒像是沈曈大她一岁一样。
“瞳瞳一定是不想来上学,但是我告诉你哦。你最讨厌的夫子被赶走了,有新的琴师来教我们七弦琴了!”苏芷晴在她耳边悄悄说道。
“谁啊?”沈曈奇怪的问,苏芷晴眨了眨她的大眼睛,神秘的说,“林书默!”
沈曈和苏芷晴走进院门,已经有许多学生在院子里交谈,国子监男女不限,只是在学习的科目上略有不同,女子除了学习主要的诗书礼仪,琴棋书画外,还要学习女红。男子则学习骑射。但,盛京民风开放,女子学习骑射倒也不是稀罕事。
“林书默?他不是书画的...”沈曈话还没说完,便有几个小姐上前问候,沈曈前世比较沉默,国子监里的关系也是淡薄。她一一有礼的回敬,几位小姐走后,一位穿青纱玉兰散花裙的女孩才小心的走近,她的眉眼仿佛烟水笼罩,带着哀婉,长发如瀑,仅别了支银簪,淡粉色的唇欲说还羞,惹人怜爱。
“书画!”苏芷晴率先喊她,小脸上满是兴奋,“刚才还在说你哥哥呢!”沈曈看见她也是一笑,林书画也是她为数不多的闺中好友之一,可惜前世她及笄之后便远嫁邻国,从此消息也就少了。
林书画点点头,看着沈曈,粉唇儒儒很久,眼睛凄楚的看向沈曈,满是歉意,沈曈知道她是为没有去看她而歉疚,只是书画本来身体就弱,林家祖母也是把她当宝贝似的疼,只怕她来看沈曈而染上了病。沈曈笑着主动拉着她的手,道,“好了,我知道你是因为没来看望我而伤心的,你看我这不是好了么?你就放宽心吧。”沈曈看她忧愁的眸子亮了一些,又是一笑。
“我知道了。”林书画小声的说,声音如琴声一般好听。
“我看你们再客气,就赶不上上课了,今天可是李夫子的课,去晚了,他可是会罚人的!”苏芷晴催促的说,她性格本就是毛毛糙糙的。
沈曈牵了林书画的手正想进门时,只听门口尖细的声音喊道,“皇子到!”沈曈忙转身和林书画跪在一旁。只听见见一阵喧闹声,各位皇子们的嬉闹声和开玩笑的爽朗笑声,她心道,皇子们怎么来的这么早,按理说,他们今天还只是过过场的。突然,沈曈猛地想起,赵仪诗呢?流月一直跟在她身后,跟她一起来的赵仪诗呢?她在哪里?
为什么这个时候赵仪诗偏偏不见了?沈曈垂眸沉思,大兴有六位皇子,四位公主,其中大皇子东方诚已经二十又六,太子妃林书婕所生得皇长孙东方佑也已经六岁。二皇子东方智二十三岁,两个侧妃也是在及冠时就迎娶的。三皇子东方勇二十一,皇上已经指了一位侧妃,说起来这位侧妃也是林家的小姐,虽说不是嫡出,但是林雨棋有了太子妃这个后台,成为四皇子侧妃也不是什么难事。但这就埋下了林书画远嫁的祸根,但这是后话了。那么,三位皇子不是已经纳了妃子,就是未过门的妃子后台实在很硬,秦世香的胃口绝不是皇子侍妾之位,她要的恐怕是未来最尊贵的女人的那件凤袍!
想着,皇子们已经过了前门,正向内院走来,打头的是八位太监,一声声喊唱着,“皇子到!”大太监最先到达书院,随即跟随的小太监皆是如此唱和,声音传遍了整个书院,太监后面再是八位宫女,皆是锦衣华服,容貌秀丽。打头的侍女站在了一旁,过了一会儿,又是十六名精京卫,鲜衣怒马,个个威武霸气前世是侯府主母的沈曈看了眼前这排场心知,这不过才是最简单的出行。
跪了好一会,皇子们这才是近了,沈曈低头垂眸,用余光看向书院门口。最先进来的是六皇子,东方弈,镶银丝锦缎黄色淡长袍,简单的白玉冠束起如墨青丝,五官带着淡淡的疏离,那双秋水般的眸子仿佛也结着薄薄的冰。要说赵仪诗打皇子们的主意,这是最好的人选。东方奕年十八,与小叔是好友,沈府也算是站在了六皇子这一党。东方奕,走过跪拜着的一群人,他不发一言,只是在经过沈曈时,他略微停了一下步子,梦谦说他的小侄女也在这里上学,他以前在宫廷宴会上,并未留意,见沈曈乖巧的跪拜,青丝垂在胸前,月白的衣襟前绣着一朵荷花,清新淡雅,淡粉色的唇微微抿着,倒是一个恬静淡雅的女子。
沈曈看出六皇子的稍微停留,虽说沈家的女子被注意并不是什么怪事,相反,沈家要是不出个妃子,那才是怪事。片刻之间,两个少年已经走到了门口。看着眼前的匾额,宝石蓝衣衫的少年道,“皇兄,你说这比皇家学院好在哪里?父皇非要我们在这里上学?”说话的少年不过十一二岁,生得白净可爱,小脸上已经有了皇子的威严,只不过稚气未脱。
“沈初寒,听说他在这里任教。”玄黑色衣衫的少年道,随即他又轻嗤,“不过是个白面书生罢了,父皇还真是看得起他!”
十三皇子点点头,道,“是啊,轮才情,谁又比得上皇兄你,沈初寒在外游历这么多年,盛京第一才子的位子本就该让出来给你。”
玄黑色衣衫的少年,眸里闪过一丝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与狠戾,一瞬间又消失不见,他吊儿郎当的说,“那是,沈初寒既然敢教我们,那么本皇子就让他看看什么叫自取其辱!”
沈曈微眯了眼,余光中门口两个少年背着光,看不清面容,光影变幻间,玄黑色少年的脸呈现在她眼前,十五六岁的年纪,却有不输给小叔的脸。如果说小叔担得上那句,“公子世无双”,那么眼前这个少年就是完全相反的英俊,桀骜不驯,张狂无理,那双星目仿佛最危险的泥潭,盛开着彼岸花,一不小心就会溺毙其中,薄唇勾着一个嘲讽的微笑,甚至连眉梢上都带着三分骄傲。这个人就是七皇子东方曜。
“皇兄,你等等我。”十三皇子急忙喊,他的生母是当今皇后,皇后仅有一子一女,女儿是五公主东方慧,当今圣上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就赐了封号,是为,静敏。文静聪颖,寄托着皇上最深的宠爱。虽然十三皇子天性顽皮,但所有皇子中,他是除了大皇子之外,第二皇位继承人。
“都说了要你快点走了!”东方曜回头不耐的说。
一阵黑风般,东方曜就走过了沈曈身边,随机,急匆匆的十三皇子也紧跟上去。两位皇子走了很久,大太监才高声唱道,“起!”
沈曈站起身,膝盖微微发疼,左手边的苏芷晴忙痛呼道,“跪了这么久,膝盖都疼了!”沈曈见她圆圆的杏眼里满是委屈,不由得一笑,旁边的脸色也是不好的林书画都笑了。
“好了,看这个时辰,骑射课早就开始了,李师傅大概看今天皇子们前来也是会延迟一些时候,我们现在去还赶得及。”沈曈道。
“说得对,那老头子要像我们这样跪拜,想想都兴奋啊!”苏芷晴满脸笑意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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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场风波
沈曈无奈,看向林书画,“书画,你的女红课怕是赶不到了。”
林书画摇摇头,粉唇微启道,“没关系的,今日是第一次,想必孙嬷嬷也不会大加责罚。”
沈曈和苏芷晴都报了骑射课,林书画身体不好,就精学了女红,要说这女红课的师傅孙嬷嬷曾经是纹绣局的首席绣娘,她的双面绣出神入化,绣出的虫鱼鸟兽无不栩栩如生。林书画是得了她的真传,甚至这一两年有微微反超之势,孙嬷嬷也经常念叨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确定林书画不会受到责罚,沈曈和苏芷晴便向马场那边走去,未进马场,便听见一阵阵喝彩声,马场里已经是人声鼎沸,不少随行的丫鬟小厮们来来回回奔跑着,好不热闹。沈曈刚想差流月上前去询问一番,便听见娇脆的呼声,“表姐!”
马场前立着的红衣女孩不是赵仪诗是谁?沈曈在皇子们进入书院时没有看见赵仪诗,就想着她是不是在门口制造机会,只是皇子们的随行人马是何等严密,量她赵仪诗有再大的本事也无法与见面。
沈曈走上前,苏芷晴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孩,容貌那是一等一的好,她眨巴着大眼问沈曈,“这位是?”
不等沈曈开口,赵仪诗忙行了个礼,娇俏的回答,“我是原扬州刺史赵云的女儿,赵仪诗,姐姐如果不嫌弃就唤我仪诗吧。”
苏芷晴微挑了眉,虽说她表面看起来随和好相处,只是和沈曈做姐妹的又怎么会是单纯不解世事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沈曈见苏芷晴看向她,心里一暖,知晓这是苏芷晴在询问她,赵仪诗与她的关系。她岔开话题道。
“原是表姐走快了,仪诗下车时,就没有看见表姐,仪诗心里着急就擅自进了学院来寻找表姐。”水眸幽幽的看着她,言下之意竟是沈曈不懂得照顾好妹妹,有意将表妹扔下。
沈曈抬眸看向她,道,“想来也是我的不对了。我因为院长迎小叔之事,站在马车前小半个时辰,流月也是早早的就寻了我,想必是仪诗不曾看见,还是和流月共乘的璞玉办事不力?”沈曈将事情摊开,并不给赵仪诗胡搅蛮缠的机会,随即又将问题推给了璞玉。那个一直站在赵仪诗身后静默的丫鬟。
听完这些话,赵仪诗咬着唇,背后的璞玉却是走出来,扑通一下跪下了。璞玉到也算清秀可人,沈曈会注意她完全是因为璞玉是秦世香给了赵仪诗的。
“大小姐恕罪,奴婢知错,小姐未曾跟上大小姐的事,全是奴婢被猪油蒙了眼,请大小姐责罚!”说着不等沈曈发话,她便举起了手,狠狠的朝自己的脸上扇去,啪的一声,她白净的小脸上已经是五个手指印。力道之狠,连沈曈都微微一愣。
赵仪诗看璞玉如此并不惊讶,在沈曈微楞的瞬间,她扑通一下也跪下了。俯首抬头间她白净的小脸上已经挂了泪,她嘴唇颤抖的道,“表姐,不要责罚璞玉,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说完她又俯身拜下,婀娜的身子轻轻颤抖着,惹人怜惜。沈曈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微皱了眉看着跪着的主仆二人。身旁的苏芷晴扯了扯她的袖口,在她耳边悄声道,“瞳瞳,这两个人没安好心,你还是换个地方再教训她们吧!”
沈曈偏过头,马场门口前人来人往,经过的人已经逐渐注意到了这里,有好事的主仆们更是停下了脚步,远远的看向她们,嘴里不停的在谈论什么,饶是苏芷晴冰雪聪明,一眼看出了赵仪诗玩的花样。广袖里的手慢慢收紧,长长的指甲抠进手掌心,带来微微的刺痛,沈曈上一世不曾勾心斗角,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尽量忍耐的原则,可是就是这样无害的沈曈,自认为不曾得罪任何人的沈曈,被人算计致死。眼里泛起一层雾气,几个声音钻进耳朵。
“那是沈家的大小姐沈曈吧?我上次在宴会上远远的看见她了。”
“是啊,可是她前面跪着的两个人是谁?”
“那是她的表妹赵仪诗,听说她父亲原是扬州刺史呢!只不过前些日子没了,听我娘说,现在她和她娘住在沈府。”
“那真可怜,寄人篱下,又是个没父亲的,看沈小姐这样子,她只怕是在沈府也不好过。”
“听说沈小姐温厚善良,怎么对待表妹竟是这个样子,这名声只怕是谣传了。”
“人家家里的事我们怎么管的着,仗着是嫡女,欺负一个孤女的事又不是稀罕事。”
.......
“瞳瞳,你别在意。她们这些嚼舌根子的,你别跟她们计较,掉了身价。”苏芷晴握住广袖下微微颤抖的拳头,她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扳开,沈曈手心里已经有了血迹,沈曈看向她点点头。
人言可畏,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最重要的就是贞洁和名声。心里那股浓浓的恨意已经快控制不住,苏芷晴不顾她手心的血迹,轻轻握住她的手。
“赵仪诗,你这是作什么?”苏芷晴道。“为了一个奴婢下跪,也不怕跌了你的身价。”
赵仪诗伏在地上,嘴角已经勾着一抹得意的笑。她的声音依旧楚楚可怜,带着哭腔,“苏姐姐你不知道,璞玉是打小就在我身旁服侍的丫头,仪诗没有了父亲,就只有娘和璞玉为伴,璞玉有罪,仪诗只求表姐将我一起责罚!”
周围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无外乎是赵仪诗如何主仆情深,沈曈又是怎样的恶毒霸道。
苏芷晴受不过,刚想上前理论,被沈曈悄悄拉住了,她的手指划过苏芷晴的手掌心,示意她相信自己。
“仪诗,这个丫鬟,表姐我就是要罚了!”沈曈厉声说。
苏芷晴一惊,周围已经有人蠢蠢欲动,赵仪诗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母亲说沈曈不谙世事,果然是真的,她悲戚道,“表姐,仪诗求求你高抬贵手!”
沈曈上前一步,“璞玉疏忽,这次使我们走散,你第一次来国子监,这么大的地方,你要是发生了什么不测,你要我如何让九泉之下的姨夫安心!”沈曈见赵仪诗身体一顿,又道,“这次是走散,下次呢?下次只怕是再找不到仪诗,我只好站上那盛京的城墙,一死向姨夫谢罪!”
沈曈大声的说出这席话,脸上已经是眼泪纵横,她忙背过身,苏芷晴递了帕子,沈曈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她的眼里一片冷意。
“表姐。。”赵仪诗愣愣的抬头看着抽泣的沈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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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衣女子
“仪诗,这个丫鬟,我不得不带走交给姨母处理。今晚,我自然会去祖母那请了家法,是我疏忽,仪诗你年纪尚小,这样的事,我不会让它再发生!”说完,沈曈已经半跪了,扶起呆愣的赵仪诗。
见原来是一幅姐妹情深的戏码,众人皆是一阵唏嘘。沈曈那番话却给了众人一个冲击,沈曈恬静的小脸上满是决绝,说出那句以死谢罪的话没有一丝犹豫。众人这才想起,沈府中哪个人不是有一身傲骨?身为名门嫡女,这样的傲骨只会更加坚挺!那几个围在一起谈论的小姐们,讪讪的散了。沈府名门,嫡女,哪样不让人嫉妒。
马场旁的小树林里宝石蓝衣衫的少年看完眼前这一幕,对一旁骑着马的少年道,“皇兄,你说这两个女人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东方曜收起目光,月白色衣衫的少女瘦小的身子倔强的站立着,和她执手而立的少女绯色的衣裙,泪迹未干,楚楚动人。他薄唇微启,“两个都不是真的。”
“皇兄,这沈府真够乱的。”东方晨勒紧了缰绳道。
东方曜已经转了马头,双腿一夹,骑着马向着马场方向。“皇兄,你别走啊,你等等我!”东方晨一夹马臀跟上东方曜。皇兄的脾气就是怪异,他们两骑马看到有人议论纷纷,一开始感兴趣的是他,停下马看热闹的也是他,现在提前走的也是他。东方晨鼓着腮帮子,委屈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月白色身影,又急忙追上去。
东方曜挥了一下马鞭,红马吃痛急速向前奔跑。疾风吹起他的发,他毫无表情,这些都不关他的事,他只是在那个女人身上看到了与他相同的东西,一时好奇。他薄唇溢出一丝笑,只是那样拙劣的演技和孩子般程度的心计,还真是很好笑。
沈曈盯着她的眼睛,眼里不带一丝感情,赵仪诗身体颤抖一下,避开眼。地上跪着的璞玉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心想这回的计划是失败了,她要马上告诉夫人。想着,一双粗暴的手掐在了她的胳膊上,她啊的一声叫出声。流月看到小姐受委屈,心里是又急又气,大力的拉起跪着的璞玉,指甲是暗暗的抠在她的手臂上,要让这个贱婢吃吃苦头。
璞玉挣脱流月的手,愤愤的看向她,她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大小姐已经在众人面前说是她的过错,她不能反驳,要是在有什么,大小姐也只会说她是刁奴,无理取闹。她握紧了拳头,却不敢动。
流月一笑,一只手捉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却掐在她的腰上,暗暗使力,璞玉脸上马上是冷汗层层,从小服侍赵仪诗哪受过这样的苦,她恶毒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流月和沈曈,今天这口恶气,他日一定加倍还回来!
沈曈忽略璞玉的眼神,马场里的呼声已经达到了**,她看着赵仪诗,把璞玉还回去只怕是放虎归山,只是只有这样才可以试着秦世香的深浅。那日她落水之事,只怕秦世香也有参与此事,如此伶俐的丫鬟,她对付却很吃力,她不曾耍过心计,秦世香的水更深,沈府的水更深,还有多少陷阱在等着她,心里那股恨压过了恐惧。不管水多深,她都要搅得天翻地覆!
“嘿,听说皇子们都在马场赛马呢!沈初寒沈大人也在!”
“是吗?那快去看看!”
.......
沈曈看向马场,人影幢幢,好不热闹。
赵仪诗已经淡定了下来,见璞玉已经被拘,也不能开口求沈曈,便也作罢。苏芷晴拿了帕子擦干净沈曈手里的血迹,好在只是破了点皮,但她看赵仪诗的眼神越来越冷了。苏芷晴是吏部尚书苏护之女,虽说苏护只得了这么一个嫡女,自然是特别宝贝。但苏芷晴的庶姐庶妹们倒是不少,从小到大,她见过的豪门争斗比沈曈要多得多,她一直最厌恶这种明争暗斗,赵仪诗今日所作所为真是倒了她的胃口。
“表姐,都是仪诗不好。仪诗给表姐赔礼了。”说完便想行个大礼,还未俯下身。沈曈扶住她的身子,道,“何必这么多礼,咱们可不是好姐妹么?”越过她看向马场,在说姐妹这两个字时,稍微停顿了一下,讥讽之意毕露。
赵仪诗装作无事的样子,她顺着沈曈的目光看向马场,她眼里闪过一丝算计,虽说不能把这件事闹大,然后引起皇子们的主意,但是,此番进马场,母亲教过她的办法绝对万无一失。
“苏姐姐,听说皇子在这里赛马呢?”赵仪诗含羞带怯的说。
苏芷晴瞟了一眼她绯红的小脸,撇撇嘴,“赵小姐,我可没有你这个妹妹,你还是叫我苏小姐吧。”
沈曈眨眨眼,苏芷晴指尖划着她的手掌心,她微微一笑。如果赵仪诗有这个想法,她自然不会阻拦。
赵仪诗见苏芷晴甩了脸色,委屈的绞着衣角,红唇微抿。沈曈收回目光,道,“我们进去看看吧。”
等得就是这句话,赵仪诗眼睛一亮,沈曈没有错过她的表情。她牵着苏芷晴的手走进马场。赵仪诗自然是跟在最后,两个丫鬟早已经回府,沈曈没有流月跟着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只是赵仪诗没有璞玉的从旁提点,心里惴惴的。
国子监的马场仅次于皇家马场,其规模之大,甚至占了整个学院的三分之一。一排排整齐的马厩,干净整洁的料草槽,几百匹马驹或在吃草,或在休息,偶尔发出健康响亮的嘶鸣声。马场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就是这围绕跑道修建的马厩,第二部分是中央广阔的跑道,整整一圈下来,也有三公里,马道上布满了各种障碍,每年的马术赛,也分为三个部分,像沈曈这样的国子监学生一般只要通过第一关,也就是马上射箭,十箭中中了三箭就可以通过,再加上三公里马上障碍跑,通过三个一丈宽的水池,五个栏杆。第二部分是专门为武将家子弟们设置的,马上射箭是十箭必须中七箭,障碍跑更是有八个水池,十二个栏杆。第三关是师傅设下的难关,要说这李师傅也原是大兴的一位叱咤风云的武将,征战边疆,运筹帷幄,年老之后,没有子孙就来了国子监当了骑射课的师傅。他设下的难关至今都没有人挑战。马场的第三部分就是看台,当今圣上一年都会有一次来国子监看比赛,所以就建造了规模相当大的看台,隔着十步就有一个小亭子,各个亭子之间又有廊环连接。
进了马场,隔着马场近的几个亭子已经挤满了人,几个小姐,加上丫鬟们就占了一个亭子,十二三岁的女孩脸上皆带着兴奋的笑意,有几个大胆的小姐也不顾合不合乎礼仪,更是站在了台阶上伸长了脖子望向马场,脸颊绯红,时不时转头同随行的丫鬟们说点什么,脸上全是少女的羞涩。沈曈见廊环上也站着一些人,苏芷晴忙派了贴身丫鬟去前面看看有什么地方还是空的,免了她和沈曈一起瞎找。
不多一时,丫鬟就跑回来说在前方不远就有一个亭子,只坐了两个小姐,她们见是苏芷晴和沈曈在找地方,忙说要沈曈她们去哪儿。苏芷晴问了丫鬟那两个小姐是什么人,丫鬟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沈曈示意苏芷晴,她们还是得去看看,三个小姐站在廊环上这么久始终不好。
在丫鬟的引领下,沈曈和苏芷晴一行四人来到了小亭子,石桌旁已经坐了两个少女,她们身旁都有两个蓝衣丫鬟服侍着,见沈曈等人来到,其中一位橙衣少女忙站起身来,清秀可人的小脸上带着得体的笑,虽说不是倾国倾城,但也别有一番韵味,沈曈认出这是盛京府尹之女徐碧落,虽说平时在国子监和她并不是很熟络,但她主动示好,沈曈和苏芷晴,以及一旁的赵仪诗马上行了个礼,苏芷晴道,“我说这个不长眼的丫鬟得了谁的帮助,原来是徐小姐伸出援手,芷晴我这番先谢过了。”
徐碧落忙回礼,“是我看这丫头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想来这亭子也有余地,几个妹妹站在廊环上肯定遭罪了,所以也就一头热,邀了你们到这来。”
沈曈站在一旁,苏芷晴和徐碧落又是一番寒暄,越过徐碧落的肩头,她看见另一个穿淡黄色衣裙的少女始终淡淡的品着茶,她眉如远黛,水眸含情,一头如瀑青丝挽成简单的远山髻,但头上几支金簪宣告着主人不同寻常的身份,青葱般的指尖偶尔敲击着茶杯,举止之间全是高贵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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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场比赛
苏芷晴和徐碧落说完,三个人就进入了亭子,在石桌旁落座,苏芷晴也注意到了这位黄衣女子,她看了一眼沈曈,沈曈开口道,“不知这位是?”
黄衣女子淡淡的扫视了她一眼,道,“少卿阳玉清之女,阳婷。”
沈曈也是听说过这个阳玉清的名字,官居四品却受皇上的宠幸。沈曈点点头,对方好像并不愿意和她说话,她也无意再挑起话题。
倒是徐碧落见气氛冷了下来,忙道,“听说六皇子呆会要和沈初寒沈大人要比试呢!”
苏芷晴来了兴趣,“我知道,我知道!只是不知道无缘无故他们怎么要比试?”
沈曈喝着茶,不语。小叔不是那种会主动挑衅的人,这只怕是六皇子提出来的,只是这六皇子为何这样做?果然,徐碧落说,“听说是六皇子听人说沈大人原来挑战过李师傅的第三关,他就想同样去挑战,只是李师傅说他早就不开设第三关了,六皇子只好找了沈大人。”
“沈大人就这么答应了么?”苏芷晴问出了沈曈的疑问。
“起先沈大人也是百般推脱,谁知六皇子说如果不和他比试,那沈大人的书法课以后他就不会来了。”
沈曈皱了皱眉,堂堂七皇子,这样的威胁真像个小孩子。殊不知就在刚才,某人也这样说过她。黄衣女子轻嗤一声,眉眼里含了笑意,沈曈看了她,不语。
徐碧落见黄衣女子笑了,忙道,“还听说沈大人还笑了说,原来第一天当夫子就有徒弟这么威胁师傅的。然后他就点头答应了。”
黄衣女子嘴角带着笑意看向马场,沈曈不知她在笑六皇子的幼稚还是在笑其他的。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马场。众人已经大声呼喊起来了,一声高过一声,甚至里面不乏女子低低地惊呼声。
马场入口,一匹火红色的母马迈着悠闲的步子进入马场,马上的少年一身玄黑色劲装,身姿挺拔,沈曈他胯下的红色母马知道这七皇子只怕是不简单,云昭去年进贡时送了五匹珍贵的红马,说这红马野性难驯,长于云昭天山之下,能日行千里,奔跑时甚至只能看见它红色影子。可惜这五匹珍贵的红马进入大兴之后其中三匹就暴病而亡。剩下的两匹,大兴的各位驯马师都是毫无办法。大皇子试了其中一匹,甚至被马踢了一脚,在床上养了很久,他盛怒之下处死了那匹马,最后这匹马就是东方曜的这匹。沈曈在马术典籍中得知,这匹红马名字叫烈云驹,是世间少见的好马,但古往今来,能驯服它的少之又少。
东方曜巡视了看台一圈,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沈曈所在的亭子,沈曈似乎能看见他隐隐的笑。黄衣女子含着茶水,含糊的说,“还这么任性。”
看台上又爆发出一阵喝彩声。沈曈看向入口,白色的劲装,如墨般的发用同色的锦缎束起,因为比东方曜大了几岁,比他更加成熟稳重的气息让他本就俊逸的脸更加令人窒息,沈曈听见不少小姐们暗自惊呼的声音。沈初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呵,一匹普通的黑马也想比得过烈云驹,沈大人太小看六皇子了吧!”黄衣女子撇嘴道。
苏芷晴看着那匹悠闲的黑马,知道那不过是马厩里最普通的马,她不由担心的看着沈曈说,“是啊,瞳瞳,这黑马怎么跟烈云驹相比?”
沈曈微眯着眼看向马场,在小叔的表情上,她看不出任何意思,“我也不清楚,小叔他有自己的打算吧!”
黄衣女子,细细看着沈曈的侧脸。平淡无波的眼神,举止有礼的仪态,任谁看了都会认为这只是个沉默寡言的大家闺秀,黄衣女子嘴角微勾,“那我们来赌一赌他们两个谁赢,怎么样?”
徐碧落自然是赞同,“好啊。我赌七皇子胜利。”
苏芷晴自然是站在沈曈这边的,沈曈的小叔也就像她的亲人一般。“我赌沈大人胜!”
黄衣女子又道,“不如我们再加点彩头,那边的少爷们早就开始下注了。”说着她随手取下身上一对琉璃佩,晶莹剔透的琉璃佩闪耀着淡金色的光芒,沈曈似乎被刺着了眼,身体一僵,但是马上恢复过来。她也取下身上的一块白玉佩,虽不如琉璃佩那样价值连城,但成色也相当不错,“我当然赌小叔赢。”
黄衣女子似乎非常高兴,“我就和碧落一样赌七皇子赢。”
马场上已经是剑拔弩张,两人两匹马,同时站在起点线上,东方曜并不看沈初寒,他看向跑道,“沈大人,你可知道,今日本皇子向你挑战的原因?”
沈初寒一笑,“恕下官不知。”
东方曜知道沈初寒心里明了,但装聋做哑,又道,“如果我赢了,沈大人不妨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如何?”
沈初寒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桀骜不驯的眼神,但心思缜密,非常人所能及,“下官遵命。”如此,便玩一玩吧。沈初寒眼里闪过一丝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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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在高山
在离水池仅不过几步远的地方,沈初寒拉住了缰绳,黑马前蹄高高扬起,沈初寒脸色不变,眸中多了一丝沉静。看台上已经有人奈不住性子,大声呼喊起来,“怕不是沈大人不行了吧!”说完看台上大部分人应和着,沈曈却不着急,果然,沈初寒一扬马鞭,重重的甩在马臀上,一声脆响,黑马吃痛,前蹄刚落下,便向前奔去,看台上的人瞬间屏住了呼吸,一片寂静。苏芷晴紧紧的攥住了沈曈的手,仅仅几步远的距离,黑马没有一个冲击,怎么能越过几丈远的水池?
沈初寒马上回答了这个问题,马蹄刚落在水池边,他又是一下鞭子打在马臀上,他人却迅速伏在了马背上,双手却没有放开缰绳,紧紧握牢。黑马腾空,只是那距离绝对越不过水池,众人皆等着他一人一马坠落水池的一刻,黑马在最高空的那一刻,沈初寒立起身,白色衣角划出一个优雅的弧度,他向上一拉缰绳,生生将马头向上带上几分,黑马嘶鸣,稳稳的停在水池边,不过几寸的距离。
众人皆叹好险,站上看台的李夫子却嘟哝着,“还好老子教你的东西还没有全忘记。”沈曈微微吃惊,这是失传已久的御马术,学成者,即便胯下是一匹最差最老的马,也能让它跑出千里马的气势来。
黄衣女子似乎被震惊到了,呆呆的看着马背上的沈初寒,半晌没有出声。接下来的七个水池,沈初寒皆一一轻松越过,甚至在赶上了东方曜不少距离。跑道还有接下来的一半,十二个齐腰的栏杆,每两个栏杆之间相隔三丈,即便是烈云驹,这也是个不小的挑战。
沈初寒在东方曜相距六七个马身的后面。东方曜看到沈初寒越过水池的那一瞬间深知,沈初寒恐怕没那么简单。他不光要赢这一局,更要在距离上大大超过沈初寒。他眼里划过一丝狠戾,他抚摸着烈云驹的鬃毛,烈云驹感受到主人的抚摸,欢快的奔跑着,但这还不够,沈初寒已经越来越近了,他通过不断在马背上变换着姿势让黑马跑得更快。
东方曜摸到了小腿上绑着的匕首,沈曈眼神一凛,看到东方曜的动作,瞬间想到了什么,她马上看向沈初寒。沈初寒似乎也看到了东方曜的动作,他身体微微一僵,但是瞬间,他一挥马鞭,想离东方曜更近一点。
沈曈能想到的无非是,东方曜想用什么东西阻挡住沈初寒。东方曜犹豫了一下,但是沈初寒这个人非常重要。他从马靴里抽出锋利的匕首,再没有犹豫,一刀刺在烈云驹的马臀上。即便是隔得相当远的沈曈都似乎能听见那冰凉的匕首刺进皮肉的声音,她脸色一白。
苏芷晴看沈曈脸色不对,拉着她冰凉的小手道,“瞳瞳你怎么了?”沈曈见无人察觉东方曜的动作,烈云驹毕竟奔跑得太快,也许她因为太过敏感才会注意到这件事。看台上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一时压过了沈曈的声音,见苏芷晴焦急的杏眼,她忙安抚着拍拍她的手,摇头示意她自己没事。苏芷晴仔细端详了她的脸色,才作罢。她转向马场,激烈的比赛仿佛现在才开始。
不知道是不是沈曈的幻听,她似乎听见身后黄衣女子嘲笑的轻嗤,黄鹂般的嗓音慢慢的说,“这么一点事你就吓着了,沈家嫡女也不过如此。”
沈曈猛地回头看向黄衣女子,宽大的水袖遮住她半张脸,漂亮的眼睛却含着讥讽的笑意。原来不止她一个人看见了那一幕。
沈初寒万万没有想到东方曜会用这一招,在他眼里那个问题即便是不用比赛,他也可以无条件的回答他,只是六皇子的狠和毒辣超乎了他的想象,不过生在皇家的子孙,有哪一个是单纯无暇的?只怕是从懂事开始就双手沾满鲜血。
沈初寒不知道自己心里哪来的一股气,东方曜骑着烈云驹越过了好几个障碍,受伤的烈云驹速度更是惊人,眼看着距离就要越拉越远,沈初寒却不急,他依旧变换着子姿势,尽量减轻黑马的负担。他另一只手却伸进怀里,摸到了一个小包。他的手指僵硬了很久,触碰着小包的边角,他平淡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
东方曜成功越过十二个栏杆,以为沈初寒已经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不想,一阵马蹄声在他的耳边响起,看台上惊呼一片片,有好些小姐甚至尖叫得昏了过去。就在刚才,黑马犹如神助一般飞腾,遇到十几个栏杆速度甚至没有减慢一点点,轻松的越过,腾空,马背上的男子仿佛天神般淡定从容。只见到一道白色的身影划过几道弧线,沈初寒已经距离东方曜不过两个马身!
“怎么可能?”东方曜暗道,不过随即又恢复那不可一世的表情,很好,不错,这样的沈初寒才配得上做他的对手。
两人皆是奋力骑马奔驰,在众人的欢呼喝彩中两道身影竟然几乎同时越过终点线!苏芷晴瞬间激动的跳了起来,她小脸通红,抱着沈曈又叫又跳。“瞳瞳你看!你看!是平手!”
徐碧落也是激动地站了起来,看台上欢呼声一阵接着一阵。黄衣女子看着这样的接过,沉默了半晌,随机她也站起身,红色丹寇的指甲划过桌上的琉璃佩,垂眸懒惰的说,“看来这胜负也分不出来了,这个琉璃佩不如就送给沈小姐吧。”
沈曈看向她的眼睛,同样将手中的白玉佩递了过去,“希望阳小姐不要嫌弃!”黄衣女子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玉佩,并不言语。苏芷晴见这女子高傲的样子,刚想说些什么,黄衣女子却示意丫鬟收下,随即懒懒的说,“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李师傅只怕是今天都不会来检查了。”
徐碧落见黄衣女子告辞,忙向沈曈她们行了礼,随着黄衣女子一起走出亭子,等到她们的身影越来越远,苏芷晴才忙不停的说,“瞳瞳,你怎么会收她的东西呢?那女人我一看就讨厌,不就是一个四品少卿的女儿么,搞得她好像是大兴的公主一样”
沈曈抚摸着手里的琉璃佩,隐晦的说,“芷晴,她只怕真的是位公主呢。”苏芷晴张大了杏眼看着她,满是不可置信。沈曈并未回答,只是攥紧了手中的玉佩。
看台上的人渐渐的散了,沈初寒正一脸无奈的看着眼前的李师傅,他正喋喋不休的指责他,“臭小子,老子教你用过这个吗?你竟然敢把它用在马上,你不知道奔驰中的马极难刺中穴道,你要是扎偏了,你就等着黑马发狂把你摔死吧!”
是的,沈初寒犹豫的就是是否对黑马用药。虽说这药并没有什么副作用,而且能够使马匹一瞬间发挥它最大的潜力。不知是不是因为东方曜的事受了一点刺激,他今天才会如此冒险。他摸了摸高挺的鼻梁,嘴角一抹苦笑。
李师傅见沈初寒沉默骂人也就没了意思,他对一旁给烈云驹看伤的东方曜说,“七皇子,虽说大家都认为你和这臭小子是平手,但老夫可实实在在的看见了,你可超了他半个马头,所以你还是赢了!”
沈初寒也说,“是的,下官愿赌服输。”
东方曜抚摸着烈云驹,感受到它不安的颤抖,他回过头,深黑的眼睛看向沈初寒,仿佛千年的深渊,“沈大人,你的志向在哪里?”
对于东方曜单刀直入的问话,沈初寒沉默了半响,一旁的李师傅也不说话,专心的看着黑马吃草。就在东方曜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沈初寒抬头,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天地间仿佛都要暗淡失色,他慢慢的说出八个字,“志在高山,志在流水。”
东方曜听完这句话,看着沈初寒,似乎在判断他这句话的真实性,不过几次呼吸间,两个人已经交换了很多信息。良久,东方曜突然转身跨上烈云驹,马鞭一响,人已经在远处,风里飘来他低沉的话语,“希望沈大人不要忘记今天所说的话。”
沈初寒看着绝尘而去的人影,抚摸着身旁的黑马,陷入了沉思。
“瞳瞳,你怎么会说她是个公主呢?”苏芷晴惊讶的问。
沈曈将手中的琉璃佩递给她,“你仔细看看。”
苏芷晴仔仔细细将琉璃佩翻过来复过去看了一遍,在琉璃佩小小的纹理里看见了一个小小的火焰型标记,苏芷晴惊讶的说,“这是皇家的东西!”
沈曈点点头。
“那也不能说她是公主啊?像是皇亲国戚家里,又或者是侯府的小姐们有一两件皇家的东西也不稀奇。”
沈曈摇摇头,道“芷晴,她姓阳。据我所知阳家根本就没有一个嫡女,只有几个庶女,你知道庶女是不能进国子监的。”
“阳,阳婷?”苏芷晴细细想着,“太阳,天空,东方?东方!”苏芷晴激动的拉着沈曈的手。
沈曈点点头,“她说她姓阳就是暗指太阳的东方,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她应该就是四公主东方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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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青莲
沈瞳见国子监里也没有什么事,便同苏芷晴告别,想早点回府,看一旁的赵仪诗她又是咬唇扭帕子的一脸委屈的样子。心里多少猜到了几分,马场前面的诡计,只怕是想引起有心人的注意,马场上小叔和七皇子的比赛却巧合之下打破了她的计划。沈瞳敛去脸上所有表情,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回沈府。也不管赵仪诗是否气歪了嘴。
宽敞舒适的马车里,沈瞳闭着眼养神,沈府中豺狼虎豹,陷阱重重。她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沈贤才四岁,母亲体弱,连后院中的事都无暇顾及。说到底,她一个人,孤立无援。沈瞳苦涩的一笑,还有三年就及笄,那时,沈瞳的婚事只怕由不得她自己。在那之前,她要清理沈府,给贤儿,母亲一个安全的环境。现在,她应付一个丫鬟的诡计就如此辛苦,即便沈瞳聪慧,但那些摆不上台面的诡计防不胜防,她,必须改变!睁开眼的沈瞳眼里带了一丝坚定,至此,她能找的只有一个人,祖母,凤青莲。
进了三重门的深院,又过了一个种满了海棠的小花园,还未进主厅,一阵檀香萦绕着整个庭院,领路的丫鬟都特意放轻了脚步,沈曈一进入这里也是沉默不语,凤青莲喜静,膝下有三个儿子,听说她生下小叔沈初寒之后,身体一直不好,便搬来了沈府南面的落凤阁,生性**的祖父反而因此收了心,也没有再往家里一房一房的抬妾。
进入主厅,祖母身旁的苏嬷嬷马上上前行礼,“大小姐,老夫人正在午睡,你看。。”
沈曈恭敬的回了礼,道“苏嬷嬷,不要惊扰了祖母,我就在这里等祖母醒来。”
苏嬷嬷一脸笑意,点头赞许的看着她,“那好,我让婢子们给你上壶茶。我去看看老夫人。”乖巧安静的沈曈最讨苏嬷嬷的喜欢,不光每天的请安从来没有落下,每次老夫人有什么事。她更是第一个往落凤阁赶的人。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苏嬷嬷就出来道,“大小姐,老夫人已经醒了。”
凤青莲从沈曈一进入落凤阁就醒了,这些日子来她的身子一直都不爽利,心里发慌,怎么都睡不着,见沈曈来请安,她也不躺着了,喊了苏嬷嬷服侍她起床。
沈曈进入内屋,一位老妇人端坐在太师椅上,眉眼间皆带着温和,能看出年轻时是一位端庄的美人。简单的青色锦缎长褂,手上仅戴了一个墨玉的镯子,举手投足之间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沈曈上前行礼,“祖母,瞳瞳给你请安了。”
凤青莲嗯了一声,示意她起来。“瞳瞳,前段日子落水的病可都养好了?身子可有不爽利的地方,可别落了什么病根。”
“祖母放心,瞳瞳的身子已经好了。”
凤青莲手里的佛珠一刻不停的转动着。“听说你姨母秦氏进府了?我很少出了这阁子,你母亲身体又弱,我这也是不放心。”
沈曈心里一动,相必祖母是知道秦氏的目的不纯。“瞳瞳省得,只是瞳瞳年幼,府中的姨娘们又个个是泼辣的,还请祖母出面整顿沈府!”
凤青莲见沈曈一脸坚定,她转动佛珠的手一顿,她犹豫了半晌,“瞳瞳,祖母无能为力啊。”
沈曈见她犹豫,不由得心急,这沈府中的女眷,除了母亲就是祖母最能够说得上话,如果祖母不出面,她心一横,“祖母,不瞒您说,瞳瞳今日前来,有重要的事告诉您。”说罢她跪在凤青莲的面前,满脸悲戚。
凤青莲忙上前想扶她,奈何沈曈却是扶不起。“祖母不听完瞳瞳这席话,瞳瞳就不起来!”
凤青莲无奈,这几个月,她感觉身体越来越不好,隐约感觉着这是大限将至,她不是不想帮着管理沈府,只是这身体只怕撑不过这年关,她还想出趟远门去观月山去看看,在还未合上眼的前一刻,自己走到沈家的祖坟里去。
“罢了,你说吧。”凤青莲叹了口气。
“祖母不知,沈府里有多少豺狼虎豹,她们虎视眈眈的窥伺着沈府的家产,瞳瞳自知年幼,弟弟还是个四岁的孩童,我们还不能帮助体弱的母亲!现阶段,只有祖母出面,才能让这帮人收手!瞳瞳不孝,请祖母答应!”沈曈大力的磕在地上。
凤青莲一阵心疼,她又道,“瞳瞳,你可知道,这番话不能乱说。”
“祖母,并非瞳瞳信口雌黄,祖母可知前段日子瞳瞳落水是谁所为?”
凤青莲一骇,“难道不是徐管家?”
沈曈摇了摇头,“徐管家只是表面的人物,他背后一定有人指使,瞳瞳有确切的证据可以知道戚姨娘和姨母参与了此事,奈何瞳瞳年幼,只怕还未将这些证据呈上父亲的面前,就会再一次被他们所害。”
凤青莲脸上已经大变,谋害嫡女这件事在任何府门都是天大的事,她问,“此话当真?”
沈曈点头,“千真万确!”
凤青莲已经按捺不住,她砰的一拍桌子,手上的佛珠落了一地,“这帮黑了心肝的东西,我凤青莲还没死呢!”
沈曈俯下身子,“瞳瞳知道祖母身体不好,不求祖母出面,只求祖母教瞳瞳怎样对付那帮人!瞳瞳只想保护好母亲和弟弟,瞳瞳只怕出嫁后,体弱的母亲,年幼的弟弟会被那群豺狼虎豹吃得渣滓也不剩!”
凤青莲平复着激动的情绪,“瞳瞳,这些祖母都省的,你母亲敦厚,不曾教过你这后宅的计谋,前些年的时候,你父亲还没有这么多小妾,你和你弟弟自然是不谙世事,只是你母亲不知,这些东西不教你,你又怎么能面对这一屋子的姨娘?”
沈曈知祖母已经被劝动,虽说她不出面,但有她的庇护和教导,这第一步可以走得很稳。
“瞳瞳,不要怪祖母心狠,祖母这日子不多了,只能教教你这看人的本领,让你不被人骗了去。只是这别的,祖母无能为力啊!”
沈曈脸上已经挂了泪珠,“祖母长命百岁,这些瞳瞳都省得。”
凤青莲扶起沈曈,一阵心酸,原谅她自私,她真的不想这敦厚善良的女孩变成心机重重的模样,还好瞳瞳聪慧,这是寻常女子不能匹敌的。她叹口气,“瞳瞳,祖母对不起你们啊。”
沈曈摇摇头,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沈曈从祖母处出来已经是黄昏,她能寻求的帮助,只有祖母。流月逐星都安静的跟在她身后,沈曈静静的想着,这府中的每一个人物,每一件大大小小的事。再根据前世的记忆,算着日子。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她刚喊,“流月,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行事匆匆的小厮打断了话,“大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沈曈皱眉,难道是那件事发生了?流月上前呵斥,“大胆,狗奴才!敢在大小姐面前大呼小叫!”
小厮知道沈曈醒来之后性情大变,也不如原来那般软弱好欺。他忙跪下,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沈曈不想计较,道,“算了,你说出什么事了?”她关心的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
小厮忙道,“沈府里来了一帮混混,说沈府欠了他们钱。二老爷去处理,反而被他们打破了头,那帮混混还在大厅上叫着,戚姨娘正在去大厅的路上。”
沈曈想的果然不错。前世就是这个时候戚姨娘大出风头,她无意之间得罪了二叔,更是破坏了辛姨娘对她的信任。沈曈看这名小厮贼眉鼠眼,双眼不停的躲闪着,想起祖母的一句话,大部分人的表情会出卖他的心。只怕这小厮没有那么好心来通知她,是戚姨娘所派,还是她尚未知晓的另一股力量?这是她沈曈走出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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