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花
沈贤还是留在了祖母处,沈曈要全力应付这内奸之事,只怕是不能好好照顾贤儿,想起今日之事,沈曈心有余悸,临走之前,还是把逐星留在了海棠苑,嘱咐她与贤儿同吃同住,不得离开贤儿半步。逐星有一点功夫底子,也会些拳脚功夫,希望她能保护好贤儿。再来,也吩咐陈管家选派几个信得过的家丁,保护祖母,以免横生枝节。
翌日。
“陈管家,查出是谁在马车上动了手脚么?”沈曈皱眉询问。
陈管家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大小姐恕罪,老奴...老奴有罪。”
沈曈闭了眼睛。看样子是没查出来了。也是,那帮女人怎么可能会留下把柄?“管家不必自责,你只管回答我,昨天几房姨娘和姨母院子里可有什么动静?”沈曈道。
“就是辛姨娘吩咐丫头出府买了几样零嘴。其他姨娘们倒是都呆在院子里。”陈管家老老实实的道,“至于赵夫人那,倒是,倒是疏忽了。”
沈曈揉了揉眉心,秦世香这几天没有动静,就不代表着她没有计划。这倒是她疏忽了。
“小姐吩咐你的事,竟然还能疏忽!”陈嬷嬷厉声道,“被猪油蒙了心吗?你也不想清楚是谁提拔你的!小姐的事就是天塌下来也要办好了!”她见不得沈曈忧心的样子。
沈曈庆幸还没有将昨日之事告诉陈嬷嬷,不然以陈嬷嬷的脾气,把陈管家赶出沈府还是轻的。“嬷嬷,不关陈管家的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们有心要害我,我们是防不胜防的。”沈曈为陈管家辩解。
“小姐,你就是心肠太好,才被那些恶毒女人钻了空子!要嬷嬷我说,今天不罚了他,他以后就不把小姐你放在眼里了!”陈嬷嬷大声道。
沈曈颇有些无奈,但陈管家按理来说也是要领罚的。“陈管家,那你下去自己领二十大板吧。”让沈曈诧异的是这陈管家一直沉默不语,听了沈曈这话,也就是是默默的退了出去。
“嬷嬷,不说这个了,你这一次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沈曈引开话题。
“还不是听说贤哥儿回来了,我想着流月逐星都不是个麻利的主,你也是一定犟着要亲自带着贤哥儿的,我不放心,就早点回来看看。”
沈曈知道嬷嬷只是怕自己累着了。微笑道,“她们不是个麻利的主,难道嬷嬷还怕我照顾不好贤儿吗?”
“哎哟,我的好姑娘,你就别逼嬷嬷说那肉麻兮兮的荤话了。”陈嬷嬷笑着道,“反正外账的事我跟管家已经处理好了,账本也修好了,这不早点回来帮帮姑娘么。”
沈曈倒是笑的眯了眼,陈嬷嬷私下里喜欢叫自己姑娘,倒像是把自己当亲身闺女一般。有了嬷嬷的帮助,内院的事倒也是可以得心应手。
“嬷嬷,你可知这盛京城哪里能买到迷药?”沈曈正色问。
“迷药倒也不是难买到的,姑娘是要用么?”
“倒不是,你去查查这城中有那家药铺卖出了迷药。”沈曈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顺便查一下盛京城中的香料铺子,每样香料买来一部分。”
“好嘞。姑娘要是喜欢,能挑出一样也好。”沈曈一向不喜欢用香料,但哪个大家闺秀不用一两样香料的。说着陈嬷嬷准备出门。
沈曈突然想起一个更有用的人,“嬷嬷,还是去请申姨娘吧。她原本在制香房做事的,请她来问问更好。”
陈嬷嬷点头,没说二话便出了门。
沈曈仔细查看了昨天被下了迷药的龙井茶,不知是不是她最近有点风寒,她竟然没有闻出茶中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是不属于龙井的香味,倒像是花香的味道。她瞬间想起她落水的前一刻也是闻到了一股花香,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么?
不多时,申墨香进了良辰院,梳着妇人发髻的申墨香丰腴迷人,一进屋子便有一股甜甜的花香萦绕在屋子里。前世这申墨香通体生香不是谣传。
“大小姐安好!”申墨香笑意盈盈的俯身。前些日子,陈管家给她哥哥安排了一个在酒楼的好差事,既不是像在码头卖力气的体力活,也不是受着屈辱的事,就是给相思楼酿酒,每天得的银两也是丰厚的。
“姨娘多礼了”沈曈笑着上前扶起墨香。“最近可有不顺心的事?”
“有大小姐的庇护,墨香在这院子里锦衣玉食,哪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今日请你来倒是有一事相问。”沈曈皱着眉头道。
“大小姐有何事只管吩咐,墨香必定万死不辞。”墨香表达自己的忠心。
沈曈微笑的拉着墨香坐下,流月上了香茗。“你原来是制香的,我想让你闻一闻这茶叶。”流月呈上昨日的龙井茶。
墨香不疑有二,凑近茶叶闻了闻,脸上瞬间带着迟疑,她又抓起一撮茶叶,仔细观察,闻了又闻。
“如何?”沈曈问。
墨香缓缓摇摇头,但又点点头。“确实是花香味,据奴婢所知,这应该不是香料。”
“不是香料是什么?”
“药草。”墨香顿了一下,“这里面被人掺了白曼陀罗花。”
沈曈一顿,皱眉道,“白曼陀罗花?”
“白曼陀罗花可使人感觉疲倦、进入无梦之睡眠,甚至还能缓解情绪激动,让人产生健忘。”墨香仔细解释。
“倒是精巧的手法呢。”沈曈眼里闪过一丝凛然,勾起唇角。“你知不知道有一种花香能像白曼陀罗花一样让人昏睡?”
墨香想了想,“倒也不是没有这样的花。只是不知大小姐说的是哪一种?”
“甜香的,恩。”沈曈沉吟一声,“闻了之后,感觉很开心的花香。”
“想必那就是紫曼陀罗了。它的花粉能让人昏睡。”墨香肯定的道。“曼陀罗花并不是很难见,在沈府花园的制香房里就有栽种。平时的安神香也会加入少量。”
那个幕后黑手想必精通这药理之术,她原本猜想的秦世香,现在想想倒是不可能了,一来据她所知,赵氏母女并不懂这药理,二来,除非他们有人相助。就按这有高人相助来说,那么这高人又是谁?
深夜。
陈管家趴在床榻上,哎哎的轻声喊着。还真是他提拔的人,这二十板子下来还没一板子是虚的。
房门吱吱呀呀的开了,陈管家抬起头,看见那一袭红色的衣裳。
“这是药。”陈嬷嬷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放下手中的金疮药,就准备走。
“琳儿,别走。”陈管家一心急就急忙起身,不巧扯动了身上的伤口,一阵冷汗冒起。
“老陈,我是你嫂子,”陈嬷嬷顿了一下,“深夜留在这里。只怕会落了口实,我不方便。”
“琳儿,你就这么狠心?”陈管家不敢置信的问。
“老陈,你只管给小姐好好办事,不然也不会受这皮肉之苦。”陈嬷嬷淡淡的劝导。
“你何必如此尽心尽力!“陈管家痛心疾首,”她不是你的亲女儿,你的孩子早就死了!”
“住嘴!”陈嬷嬷回头,双眼已经猩红一片,“你没资格说!”说完她二胡不说的疾步走出房门,不再回头。
陈管家握紧手中的药瓶子,心里泛起阵阵的苦涩。是,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嫂子,也是此生无法肖想的心上人。
哈哈,没想到吧,他们有这样的关系,关于曼陀罗花,斯妖来科普一下~曼陀罗花也就是洋金花,曼陀罗花主要成分为莨菪碱、东莨菪碱及少量阿托品,而起麻醉作用的主要成分是东莨菪碱。除作外科手术的麻醉剂和止痛剂,还作治癫痫、蛇伤、狂犬病,甚至还能做春药哦~除此之外曼陀罗花果富有迷幻的特性,可以让人有欣快感,这是中药上用来做麻醉的花,很是常见的,多野生在田间、沟旁、道边、河岸、山坡等地方。以上度娘提供~
山雨欲来
翌日。
沈曈看着眼前的女子,小叔并不是常常与自己共乘一辆马车。今日,她却有心让陈管家动了些手脚,为的是让让她与这位表妹共乘。
赵仪诗很是规矩的坐在马车角落,不知为何,今天表姐自她上了马车开始就有意无意的打量着自己,她心底涌上一股心虚,手脚也不自在起来。
沈曈也不浪费时间,马车摇摇晃晃。沈曈微笑道,“仪诗,我方才看见璞玉了,她可又是回到你身边服侍了?”
赵仪诗一急,“表姐,璞玉虽说犯了错,但也按着规矩处罚过了,我从小便用惯了她,换了人不自在。”
沈曈微微沉下脸,“你倒是有这怜惜的心思,但那丫头原先不懂规矩冲撞了我,想必也不是一个稳重的人。”
“表姐,璞玉所犯下的错,仪诗代为赔罪了,还请表姐不要将璞玉赶出府。”
“堂堂的千金大小姐,为一个身份低贱的奴婢赔罪,有**份。”沈曈淡淡的道。
“表姐,纵是人之常情的,表姐能为了身边的逐星呵斥戚姨娘,与戚姨娘闹了不愉快,仪诗自以为此举与表姐并无不同。”赵仪诗想起前些日子府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机智的反击。
沈曈道,“仪诗,你这是与我做比?”沈曈冷哼一声,“你既不懂当日发生之事,不明不白之间,竟然听了那些乱嚼舌根子的话。”
赵仪诗小脸一白,未料沈曈会倒打一耙。咬咬牙道,“仪诗不知,还请表姐恕罪。”
沈曈微微动了动手指,垂下眸子,此次目的,能顺带查出当日溺水,失火之事的真相,那自然最好,当然最不济也要将戚姨娘扳倒。
“既然璞玉不是个周全的人,不如下学之后来良辰院挑几个奴婢吧,你来了沈府,丫鬟仆役肯定用的不顺心,我院子里的丫鬟们跟着我倒都有四五年的光景了。”
赵仪诗感觉一丝不对劲,沈曈何时对她这么好心了。“表姐,都是你用惯了的婢子,仪诗怎么能...”她连忙推辞。
“仪诗,只要你不挑流月逐星这两个丫头,她们跟着我野惯了,到你院子里去恐怕会闹得鸡飞狗跳的。”沈曈脸上带着笑。
赵仪诗也不好推辞,只得硬着头皮应了下来。想着下学之后一定要找母亲好好商量商量。
国子监。苏芷晴,林书画照例等在门口,看着沈曈来了,两个小姑娘脸上马上带了微笑。
“瞳瞳,你总算是来了!我跟书画等得都发毛了。”苏芷晴忙跑过去笑嘻嘻的拉过沈曈的手。
沈曈微微一笑,还未开口,便听见一个娇气的女声道,“兵部尚书家闺女,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这话让苏芷晴立马沉下了脸,她一转头,看着一个穿粉色盘金彩绣棉衣裙的女孩站在门边,人倒是生得花容月貌,巴掌大的小脸上还带着七分的稚气,但那与生俱来的傲气将容貌打了几分折扣。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相府千金啊。”苏芷晴半点饶不得人的嘴带着三分轻蔑。“瞳瞳,我还以为是哪只疯狗在这里乱吠呢。”
这相府千金也是前世除沈曈之外最负盛名的名门嫡女之一,盛京有三大家族,四大名门,每一家都是同根连气,共生共荣。三大家族,凤家,林家,李家全是世世代代在朝做官延续下来的,他们分别把握着朝中大大小小的势力,要说这三大家族分庭抗礼,没有明面上的纷争,靠着世世代代的联姻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要说这三大家族掌握着盛京的权利,那么四大名门掌握的就是钱和名气。沈家,苏家,辛家,官家,也是世代交好。例如苏芷晴和沈曈,辛姨娘则是嫁到了沈府,祖母凤青莲更是三大家族中凤家二小姐,嫡出之女,备受宠爱。
当今丞相姓官,四大名门之一,这相府小姐闺名官千娇。也是嫡出之女,是官丞相的掌上明珠,捧在手心的眼珠子。
“你什么意思!”官千娇瞬间怒了。
苏芷晴瞪回去,“表面上的意思咯。”她跟这官千娇不对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厌恶官千娇的娇气做作,官千娇则看不惯她的大大咧咧,不懂规矩。
“苏芷晴,你未免欺人太甚!”官千娇起得小脸绯红,指着她的手也起得发颤。
“瞳瞳,你说闺中小姐有哪个是对着人指指点点的?”苏芷晴学着她原先的口气,尖细的嗓音道,“丞相家的闺女,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说着在规矩两字上还拖长了声音。
“你...”官千娇听着这话已经按捺不住,要上前撕了苏芷晴的嘴。沈曈见这场景也有点过了,刚想劝慰几句时,一抹绯色的身影已经拉住了官千娇,“千娇姐姐,你就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想来苏小姐也不是有心的,说话难免冲了一点。”说着她又向着苏芷晴盈盈一拜,“苏小姐,身为名门千金,说话也是应当注意一点的,咱们站在这里也不是平白让人看了笑话不是?”
一席话倒是谁都不得罪,赵仪诗端得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沈曈却是惊讶与她跟官千娇的关系,千娇姐姐?什么时候这么亲热了。
“仪诗妹妹,你何必帮着粗鲁女说话,掉了身份可不好!”官千娇也是反握住赵仪诗的手道。
“哼,”苏芷晴冷哼一声,“我倒是行的正坐得直,夫子教的慎言我可从来没忘记过,只是不知是谁阴阳怪气,有**份?”
赵仪诗立马阻止官千娇气急的动作,“苏小姐,千娇姐姐有错在先,我先给你赔罪了,但苏小姐这不也是讨回了面子么?再咄咄逼人,于情于理,都无法说清了。”苏芷晴方正不喜欢她,也站在了沈曈那一边,她得罪与否都没有关系。
一旁沉默的林书画拉了拉沈曈的衣袖,示意沈曈看看周围,果然,已经有不少国子监的学生在旁边指指点点,万一引起了夫子们注意,那就不妙了。
沈曈也握住苏芷晴的手,道,“官小姐,不过是误会一场,咱们平时拌嘴的也是常事,但千万不要伤了和气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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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名媛场
沈曈说完,赵仪诗也是打蛇顺竿上,马上说,“千娇姐姐,咱们还是早点进去,免得被夫子看到了。”
宫千娇细细想了想,要是就这么僵持着,被国子监的管风纪的夫子看到了,到时候肯定是重罚。沈曈也是给了个台阶,只要顺着台阶下了,也不是太没面子。
“仪诗妹妹,我就听你的。”宫千娇恨恨的道。“不跟野蛮女计较。”
沈曈见苏芷晴又是想发作,忙拽了她的手,悄声说,“咱们大人不记小人过。”苏芷晴这才作罢。
赵仪诗便随着宫千娇进了国子监,沈曈松了口气,不料,那宫千娇回头恨恨的瞪了沈曈一眼,这倒是把沈曈搞得云里雾里,想来她跟这宫千娇是没有恩怨的。
沈曈刚想跟苏芷晴说话时,苏芷晴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看向走远的宫千娇,在宫千娇的身后分明跟着一个橙衣小姐,低头规矩的走着,“瞳瞳,你看,那不是徐小姐么?”
林书画常年刺绣,眼色相当不错,“当真是徐小姐。”
沈曈微眯了眼,这徐小姐正是当日跟公主在一起的小姐,“她们怎么会在一起?”沈曈喃喃的道。
“谁知道呢。”苏芷晴不以为然的道,“不过是个府尹之女,量她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不过我听说她跟四公主东方婷交好。”林书画忧心忡忡的说。“有了公主庇护,只怕是...”
沈曈沉吟,四公主东方婷是出了名的刁蛮高傲,若是她有心为难,倒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但是徐碧落为什么会跟宫千娇和赵仪诗在一起呢?单纯的是因为丞相府权利滔天么?盛京的名媛贵妇场就是隐藏的力量,这些贵妇名媛背后代表的就是各大家族,在官场上有什么风吹草动,那名媛场刮起的就是幡然大波。舆论,联姻,交际,她们代表的就是势力交错,一颦一笑更是关系着家族的繁荣昌盛。
下了学,赵仪诗自然想着早点回院子去告诉母亲。但沈曈哪里会给她机会,暗示流月看好她身边的璞玉,就微笑着说,“表妹,挑个丫鬟而已,带着丫鬟再回院子,这不是也少了些奔波么。”
赵仪诗也不好推辞,硬着头皮随着沈曈进了院子,浑浑噩噩的挑了几个顺眼的丫鬟。
赵仪诗带着丫鬟走后,流月不由的问,“小姐,平白无故的为什么送丫鬟给表小姐?”
沈曈勾起嘴唇,“流月,剩下的丫鬟务必事无巨细彻底调查一番,按着赵仪诗的性子,她只会挑不是内奸的丫鬟出去,那么剩下的这些,必定有一个是动机不纯的。”
陈嬷嬷办完了事,在后院做了这么久的事,哪里不清楚沈曈的意思,“若是秦夫人来,她就会挑是内奸的那一个。”
沈曈点头,“再说,这院子里的丫鬟我早想清一清了。”
陈嬷嬷也赞同的道,“原来要不是怕小姐伤心,这院子里的丫鬟可都要赶了出去,谁知道这里面哪个是戚姨娘安排的眼线。”
流月冰雪聪明,瞬间明白了小姐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一来清理了原本戚姨娘安排的眼线,二来也是趁机抓住内奸。
“嬷嬷,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沈曈对陈嬷嬷道。
“姑娘放心。”陈嬷嬷应道。
“流月,你去告诉申姨娘,就说按计划行事。”沈曈那日问起曼陀罗花时顺便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她,只要墨香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扳倒戚姨娘易如反掌。
流月点头,马上去墨香院子。
沈曈看了一下天色,远处黑压压的云层让人喘不过起来,风雨欲来的空气带着湿润的泥土芬芳,沈曈伸出手,小小的雨丝落在掌心,好戏开场了!沈曈微笑。
夜晚,沈曈收到了苏芷晴的书信一封。明日就是每月的假期了,小姐们不便出门就以书信通传。说起来林书画以前倒是经常写些信给她,厌恶文墨的苏芷晴怎么也附庸风雅了一番?沈曈拆开信,仅仅是工整的字体映入眼帘,当然这一手字还是苏尚书棍棒下威逼出来的。
书信上无非是拐弯抹角说了林书画是如何闷声闷气,沈曈又是怎样的不喜酒席宴会,以至于错过了盛京名媛场的多少聚会,赏花会云云。沈曈耐下心看了下去,后面倒是干脆直白的说,让林书画,沈曈,她三人自己办一个小小的宴会,也就邀请平时几个要好的闺中小姐,小聚一番。
至于沈曈对于这样的宴会也是能拒则拒的,但想来这也是苏芷晴第一次想办宴会,也不扫了她的兴。按照苏芷晴的书信方式,很是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写好之后,笑着将书信交给流月让她吩咐人去送。
当然,苏芷晴收到林书画和沈曈两封晦涩难懂的书信,脸色相当的不好的事,暂且不提。
交代陈嬷嬷调查迷药之事,有了头绪。因为是买迷药,所以药材铺子,医馆都是记忆深刻,倒是巧合,在灵药医馆查出了迷药买卖一事,据伙计所说当日确有一个沈家的小丫鬟来买过曼陀罗花,因为她穿着沈家丫鬟的粉色衣裙,所以印象很是深刻。
沈曈听陈嬷嬷仔细描述,医馆小伙计看到的人应该是璞玉无疑。难怪赵仪诗冒着被沈曈抓小尾巴的风险也要将璞玉留在身边,原来这璞玉才是那真正的心思剔透之人。
要说这是秦世香安排下的,沈曈也不怀疑她的能力,环环相扣,这才是她狠辣的风格,出手便要致她于死地。再来,如果沈曈没有注意到那小小的细节,没有墨香相助,恐怕她也不能怀疑到她的身上。
只是一来她落水之时,她们母女还没有进沈府,二来她又是怎么知晓她一定会喝茶呢?莫非她会预知未来不成?要说起预知未来,只有她这重生之人才知道。只是最近有太多事超出了前世预知的范畴,先是提前遇到了卿博城,再来就是掌管了外账,最后还遇见了姑苏辞,要知道,前世她跟姑苏辞没有半分交集。
苏府宴会
流月小心的梳着沈曈长至小腿的秀发,问“小姐,你今天是想梳个什么发髻?”
沈曈把玩着手中的红宝石发簪,上次祖母所赠之物,倒是从来没有戴过。
“你看着办吧。”沈曈又想了想,“还是梳个轻便些的。”
流月点头,心里也是无限的欢喜,小姐参加这样的宴会,将来嫁人时也多了些名媛贵妇圈子里的好名声,再说,按着苏小姐的性子,想必也是邀请了不少盛京有头有脸的少爷们,小姐她肯定是不担心三年后的及笄礼的,所以流月她可得注意着。
精心绾了个百合髻,用白玉簪点缀了青丝,看沈曈手里把玩的金簪,便问,“小姐,要簪这支簪子么?”
沈曈道,“不用。”将手中的簪子放进妆匣中,但想想又不妥,打开妆台中的暗格,将发簪与外账中的房契地契放在一起。刚开始她还不懂祖母赠与发簪的意思,但就在刚才随手把玩间,她发现了发簪上大兴皇室宫廷的火焰印记,跟原先四公主东方婷输给她的羊脂白玉佩上的一样,祖母也只在转交外账时穿过那一身一品诰命服,当时祖母的头面,可不就是少了这支金簪么?
流月看着也不多说什么,只道,“小姐,小少爷在外厅等着你呢。”
沈曈站起身,穿上淡绿色的暗花细丝褶缎裙,淡绿的颜色衬得沈曈小脸清新自然,有了几分春天的盎然生机。
“小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流月眼里闪着光,正是长个子发育的时候,容貌在一点点的长开,就像那含苞待放的百合花,每一次的舒展都是不同的美丽。
沈曈微笑掐了一把流月的小脸,“你的嘴也是越来越甜了!”
沈府距离苏府倒也不太远,不过几刻钟时间马车便到了苏府。沈曈刚下马车,便有一打扮光鲜的仆妇迎了上来,身后跟着四个小丫鬟,皆是低眉顺眼的模样。
“沈小姐可算是来了,刚才大小姐还念着呢,可巧了。”说着便有一软轿停在了沈曈身边。
沈曈得体的微笑,心道是这苏府不比沈府,沈府虽算不得上是盛京最大的府门,但胜在精巧怡人。而苏府却不亦然,苏尚书虽说现如今呈了文职,不用再上战场拼杀,但到底将军生来的霸气还是在骨子里的,莫说苏芷晴性子豪迈,就是这苏府也就是一个字,大!特别的大。苏府什么东西都往大了做,就是这门前的两个石狮子,也比其他府门的狮子大了三四分。
乘了软轿拐了三四个弯道,走了一刻钟时间,轿子这才停下来,跟随着轿子旁的流月打着帘,沈曈弯腰走出来,便看见一众丫鬟拥着两个小姑娘。
“我说这个时候就该来了吧!”苏芷晴穿着绯红的锦缎牡丹裙,唇上也点了大红的胭脂,充满着春日的活力。“她就是掐着这个点,不早不晚的,倒是让人没了脾气!”
“那下次我可不敢来得这么早了,”林书画小脸上满是幽怨,“看着你耍了一大早上的骑射,眼睛都晕了。”一身蜜合色的撒花烟罗裙,如烟的小脸倒少了一分病色。
沈曈失笑,上前牵了两个人的手。三人并着一大群丫鬟向苏芷晴的闺房走去。
沈曈道,“芷晴,你请了什么人?”沿路看来,苏府倒是出乎意料的隆重,
苏芷晴眼睛瞬间躲闪起来,在林书画和沈曈询问眼光下,苏芷晴这才不好意思的道,“好吧,我说实话,这可不是我办的宴会,是我那多管闲事的老爹。”
“苏大人?”
“可不是么,他生怕我嫁不出去似的。”
林书画瞬间沉了眉眼,“你可别说请的都是皇子。”
苏芷晴闹了个大红脸,随即犹豫的点点头。
林书画大力的挣开苏芷晴的手,“这样的宴会,何必请我这个性子闷的!”
对于林书画的发作,沈曈也是一愣,苏芷晴忙握了她的手,道,“是我错了还不成么?要不是请了你们,我一个人面对皇子,你们忍心?”
林书画脸色惨白,“若是这样,你何必欺瞒与我?”
“书画,我这不是也怕你不来么?你整日在府里窝着,不出来走动走动怎么行?”
林书画一笑,“我倒是想在府里窝着,一辈子不出来也好。”
沈曈也上前责怪苏芷晴几句,“芷晴,你明知书画不喜欢这样的宴会,你要是提前说明也就罢了,我们也会来,只是这样我们心里倒是有了疙瘩。”
苏芷晴一听沈曈这样说,林书画垂着眼也不看她,长长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表情,她也慢慢后悔起来,“我错了,”她揽了林书画,道“对不住,书画,没有下次了。”良久,林书画才微微点点头。
沈曈松了口气,书画的两个姐姐都是皇子妃,大姐林书婕和庶姐林雨琪都嫁入了皇家,按理来说这个最受宠爱的林书画嫁得至少不会比她的庶姐差,但她却既厌恶和皇家的人打交道。
三人到了苏芷晴的闺房,热茶还未冷,三人说话才开了个头,那站在门口迎沈曈的嬷嬷就进来道,“大小姐,皇子们快到府门口了,夫人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苏芷晴微微皱了皱眉,“她不是去上香了么?怎么还在府里?”
“夫人半道上转回来的,说是小姐年幼,恐怕还不能接待好皇子们。”
苏芷晴冷笑一声,“找得好借口,还不就是想让她的女儿儿子出个头么?”
嬷嬷一脸忧心的道,“小姐,这话还是别说了。”她小心的看着沈曈和林书画。
原本还在生气的林书画瞬间没了火气,“芷晴,她到底是你的继母。”
苏芷晴冷冷的道,“按着你说的话,我倒是想没这个继母,窝在苏府一辈子也好!”
沈曈皱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苏芷晴虽说是这苏府的大小姐,但在她出生后没多久,苏夫人便撒手人寰,苏大人很快便娶了如今的苏夫人做了继室,要说这苏夫人也是争气的,三年生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现如今肚子里又怀着一个,都三个月有余了。
岸芷汀兰
即便是苏芷晴有再多的怨言,这个节骨眼,也只好作罢,三人行到府门口去迎接皇子们。一走到府门口,沈曈这才发现苏府摆的好大的架势。几乎所有苏府的下人们都站立在两侧,几百号人低头垂眸,倒是没有一丝声响。府门口立着一位妇人,身姿绰约,那通体的贵气想必就是如今的苏夫人。
苏芷晴冷哼一声,“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林书画一听忙拽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惹事。那贵妇看见沈曈和林书画来了,眼神一亮,道,“原来是沈大人和林大人家的千金啊。”那一脸温和的笑意让人想象不到这是苏芷晴口中两面三刀的继母。
“苏夫人安好。”沈曈和林书画俯身行礼。
苏夫人马上上前扶起两人,一身大红的撒花洋缎裙,温和的眉眼,虽不是国色天香但保养得相当好,举止动作之间全是主母的风范。“你们都是晴晴的闺中密友,哪用得着这么多礼,尽管把苏家当成自家的府邸,今天啊,你们就只管玩好了,尽兴了,有哪里不顺心的,尽管跟我说。”
沈曈与林书画忙应了下来,苏夫人又体贴的说了几句贴心的话,言语间满是长辈的慈爱,苏芷晴在一旁冷冷的看着。
苏夫人完了还不忘嘱咐苏芷晴一声,“晴晴,你招待好两位小姐,别忘了也带着你妹妹玩一玩,她还小呢。今日这么大的宴会,她难免会失了分寸。”
苏芷晴冷笑一声,眼里闪过一丝讥讽,“不用你多操心,你那宝贝闺女,你自己看着,本小姐没那么多闲心思。”
苏夫人脸上一僵,尴尬非常,“晴晴,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兰兰是你的亲妹妹!”
“亲妹妹?”苏芷晴道,“她与我好歹隔着一层肚皮呢,我的好母亲?”
苏夫人脸上瞬间挂不住了,想着当场还有这么多小辈看着,生生压下一口气,咬牙道,“晴晴,你年纪小,说出这番话来,我不与你计较,你大了,自然就会明白为娘的苦心。”
旁边的下人脸上并无异样,沈曈暗道只怕这“母女”相争,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沈曈上前微笑道,“苏夫人,恐怕皇子们都快到府门口了,您放心,芷兰妹妹,我们会好好照顾的。”林书画也点点头。
苏夫人看了看两个小姑娘,都生得漂亮温顺,尤其是林书画的家世,地位非凡,以后想必也是要做王妃的人,芷兰能跟她们多交往也是有好处的,她马上换了一副温厚的笑脸,“那就麻烦你们了。芷兰年纪小不懂事,你们多担待担待。晴晴有你们这样的闺中密友,真是她的福气。”
“不用你说!”苏芷晴回道。“我的好友用不着你假惺惺的说道。”
苏夫人又是尴尬的一笑,但也顾着皇子驾到的礼仪,便不顾苏芷晴,走回门口。
苏夫人一转身,苏芷晴便道,“瞳瞳,你们带了那害人精只会麻烦死你!”
沈曈知道她指的是苏芷兰,便道,“明面上还是不要这么说你妹妹,她在咱们眼皮底下也放心点,苏夫人耍什么花招,咱们也能尽快的知晓。”
苏芷晴沉默不语,长长的额发遮掩住了大大的杏眼。
林书画不由的问道,“芷晴,你恨苏夫人,我们能理解,但你妹妹,你又何必...”
良久,苏芷晴苦涩的扯了扯嘴角,“你知道她为什么叫苏芷兰么?”苏芷晴慢慢的抬起头,大眼里已经带了泪水,“岸芷汀兰!老头子大字不识一个,竟然给她取了那样的名字,她一个继室所生之女,凭什么从芷字辈?”
沈曈和林书画闭了嘴,岸芷汀兰,出自《滕王阁序》,苏将军一个大字不识的粗人,能给女儿取了这样的名字,又是废了多少的心思?兰,是美好的意思,这又代表着苏将军多少宠爱?大户人家继室之子女,除非女方身份尊贵,否则便不能从跟嫡女一样的字。
“她降生那一天,老头子喜得跟什么似的。说什么他苏某今生掌上有双明珠。”苏芷晴扯嘴,一滴泪滑落,“什么双明珠,她又不是我娘生出来的,姓苏又怎么样?我苏芷晴不会承认的,永远不会!”
自认识苏芷晴以来,沈曈与林书画从未见过苏芷晴落泪,沈曈何尝不懂,她府里也有这么一个妹妹,世人都习以为常的认为作为一个姐姐就应该处处让着妹妹,无论这个妹妹脾性如何,前世的苏芷晴嫁人之后不过两年,夫家便再次娶了她的妹妹苏芷兰为平妻,婚后,苏芷晴大大咧咧的个性不知被这个妹妹下了多少绊子,直到沈曈上吊自缢,苏芷晴的日子已经非常艰难,据她身边的丫鬟所言,一个嫡妻活得连府里的丫鬟都不如。
林书画早已落下泪来,她抱着苏芷晴,哽咽着。
沈曈眼里闪过一丝坚定,看着眼前两个小姑娘,这一世,她绝对不会让悲剧重演,她要让她们过得安稳幸福,一世无忧。这一世,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懦弱沉默的沈曈,这一世,换她来保护这两个小女孩。
沈曈宽慰了一番,两人才停下了哭泣。刚擦干了眼泪,便听见太监尖细的声音,“六皇子,七皇子,十三皇子到!”声音刚落,几百号丫鬟仆人齐刷刷的跪下,黑压压的一片。沈曈三人也跪了下来。
因为是参加普通的宴会,三位皇子的排场倒不是太大,十六个锦衣卫跟着,并着四个锦衣宫女,四个小太监。
“苏夫人请起。”声音甘洌清澈,如同清泉叮咚,却带着冰雪初融的寒气。余光中,沈曈认出这是六皇子东方奕。镶银丝锦缎淡黄色长袍,似乎是他的标志一般,沈曈三人随着苏夫人的动作,也起身,就在沈曈抬头间,一道目光直直的落在沈曈身上,因着本能的感觉,沈曈顺着目光望过去,撞进幽黑深邃的眸中,如同黑夜沼泽一般,暗无边际,又仿佛黄泉边生长的黑色荼蘼一样,让人无法自拔。黑眸微微眯了眯,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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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势浩大
他的薄唇微微勾了勾,似乎察觉到了沈曈的注视。沈曈低下头,她不知道前世她死了之后是谁当了皇帝,但是她能确定的是,卿博城站在了七皇子东方曜背后,那么眼前这个看不透的少年就是最有可能坐上皇帝宝座的人。
“皇兄,你在看什么?”十三皇子东方佑好奇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见一大片跪着的下人丫鬟。
“没什么。”东方曜收回目光,皱眉道,“再说,你来干什么?”言下之意就是你才十二岁,离及冠还远着呢,哪用得着参加这种路人皆知目的的宴会。
东方佑撇嘴,“我就是来凑个热闹也不成么?”
东方曜不理他,对于这个粘人的皇弟,他对沈曈的兴趣更大。可能沈曈还不知道,自凤青莲把外账交给了沈曈后,盛京暗地里掀起多大的风浪,当年知道凤青莲手中握有三座矿脉的人绝对不在少数,这几年死的死,辞官的辞官,但到底还是有人密切关注着凤青莲,比如,皇上,皇子,各府的公子。但对于凤青莲是否把矿脉交给沈曈的猜想,众人中也只有一成人相信。而东方曜就是这一成人中的一个。那日马场沈曈的机智,让东方曜不得不怀疑。
苏夫人热情的把三位皇子请进府门,沈曈三人低头站在旁边,待三位皇子经过身边便跟随着他们往花厅走去。
“六皇子,这是小女芷兰。”苏夫人把身边低头行走的小姑娘推到东方奕面前,“这里就属她年纪最小,到时候还请各位皇子多多照顾。”
一声绯红的高腰流苏百褶裙,轻纱妩媚,到把这尚未发育的小姑娘衬出几分曲线来。苏芷兰行礼,声音滴翠悦耳,“拜见各位皇子。民女苏芷兰。”
苏夫人这么一说,沈曈不由的想起,这苏芷兰也有十二岁了,比苏芷晴只小了一岁多。苏芷兰抬起头,倒是一个娇滴滴的美人,比起苏芷晴的生动美,她通体带着妩媚的美丽。眼角上翘,眉不点而翠,唇不点而红,眼波流转间带着三分不自觉的媚态,这倒是让沈曈想起了府里的戚姨娘,她也是这般妖娆。
“苏小姐不必拘礼。”东方奕道,“我们自然会好生照看她,请苏夫人放心。”
苏夫人见在场的三位皇子注意力都放在自家闺女身上,心里乐开了花,“那民妇先行告退,各位皇子一定要尽兴而归。”
东方奕点头,苏夫人笑着退下了。
整个花厅就只剩下了这些小辈。沈曈到不觉得尴尬,林书画紧紧的拽着她的衣袖,咬紧嘴唇不说一话。苏芷晴看了一眼苏芷兰,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六皇子,七皇子,十三皇子,这边请。”苏芷兰微笑的抬手示意三位皇子进入赏花亭。
三位皇子却没有动作,东方奕浮着薄冰的脸上没有表情,最小的东方佑直接的道,“这宴会不是苏大小姐办的么?”
苏芷兰一僵,得意忘形之间忘了身后的苏芷晴,她才是这宴会的主人。她忙对身后的姐姐行礼,道,“姐姐,芷兰一时间忘了,还请姐姐恕罪。”
苏芷晴扯了扯嘴角,“是真忘了还是假忘了?”
“姐姐,芷兰不是故意的。”苏芷兰的声音瞬间低了下来。
苏芷晴冷哼,“算了,人还未来齐,咱们就在这花厅等一等吧。”她对着三位皇子,“请移步赏花亭。”
三位皇子对于苏芷晴的冷淡到是没有介意,一行人进了赏花亭,按着规矩一一坐下,沈曈注意到两旁的座椅还空了不少位置。不知苏大人还请了谁?
一时间花厅安静了下来,苏芷晴身为主人自然不能让客人感到无趣,吩咐了下人上了精致的茶点和珍贵的花酿。沈曈安静的喝着杯中的茶水,十三皇子已经打量了她很久,她在想她什么地方吸引了他的主意。
突然十三皇子指着她惊讶的喊,“你就是马场那个白衣服的!”
马场?白衣服?沈曈微微皱眉,“十三皇子先前见过民女?”
“是啊!”东方佑喊着,尚带着稚气的脸上骄傲,“就是在马场上,本皇子在马场上见过你!”
她与东方佑没有相交过一堂课,自然与他没有见过,就在沈曈思索间,七皇子东方曜道,“十三弟!”眉眼间是淡淡的警告。他要说他们堂堂两个皇子在树林里看两个小丫头吵架么?“不得胡言!你与沈小姐何时见过?”
东方佑被喝着,连忙摸摸脑袋道,“可能是我记错了吧。”脸上尴尬的笑着。
沈曈想起也就是那日在马场上看小叔和东方曜赛马,再在亭子里遇见了四公主,其他的倒是没碰见过其他人,这十三皇子又是什么时候看见过她呢?
对于这小小的插曲,坐在上座的东方奕只是淡淡的挑了挑眉,不语。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苏芷晴便笑着道,“看来我们的贵客都要到了哦。”
沈曈往花厅外一看,一行锦衣华服的少年行在前面,后面跟着几个锦衣罗裙的女子。距离尚远,看不太清楚。
只听见身边的书画低低的喊了一声,“是哥哥!”
林书默?他也来了,沈曈转头,果然苏芷晴脸上尴尬了,说好了不打书画哥哥的主意,这回苏大人却把他请到了府中。
一行人越来越近,沈曈看清楚了打头的人,一身低调的白衣,行动间优雅自然,每一个浅浅的微笑都带着温暖的味道。小叔?就是沈曈也不免被茶水小小的呛了一口。她阴森的看着苏芷晴,难道你想当我的三叔母?
苏芷晴立马挤眉弄眼的表示,她也是无辜的,谁知道那老头子把盛京未婚且条件优越的男人都找了过来,就是公主选夫也不带这么大的排场啊。
但是接下来的一人,却颠覆了沈曈的想法,那走在队伍最后面,走路一瘸一拐的男人。那是姑苏辞。姑苏辞身为邻国的质子,虽说没有被软禁,但盛京哪一个官员不是比避如蛇蝎?但是苏大人却请他参加了这样的宴会,难道姑苏辞也是芷晴夫君的人选之一?
不比沈曈的眼力,姑苏辞一眼就看见了坐着的沈曈,一身淡绿的衣衫清新淡雅,坐在那三个国色天香的女孩中,不输给任何一个的气质,犹如盛开在雪山上的雪绒花,淡淡的疏离间是温暖的柔软。
桃林抽签
沈曈随着众人站起身来,沈初寒与林书默已经走进了花厅,书画与苏芷晴分别向小叔行礼,小叔现在已经承了官职,翰林院侍读学士,虽说只是从四品的官职,但能为皇长孙指导学业,也证明着前途无量。
“我还以为就我跟书默来呢。”沈初寒向座上的东方奕拱拱手,“六皇子别来无恙。”
东方奕挑了挑眉,“你们也挺闲的。”言外之意是他们还穿着官服就进了苏府,急匆匆的还不懂礼仪。
“彼此彼此。”林书默微笑。三人眼里闪过一丝心领神会的表情。这三个人是最好的朋友。
“要我说,怎么我家的小侄女也在这里?”沈初寒问道。
“沈大人,民女只觉得人多一点,聚在一起也热闹些,就把瞳瞳请了来。”苏芷晴解释道。
“书画可是不喜欢热闹的。”林书默插上一句。
苏芷晴又尴尬了一番,总不能说只是拉上几个人陪她挑夫君吧。沈初寒与林书默相视一笑,也不在为难这小姑娘。
沈曈的主意全在跟随在他们后面的两个姑娘的身上,华丽精致的裙装,其中一个蓝衣女孩见到她瞬间亲密的上前拉住她的手道,“表姐,仪诗可找到你了。”
沈曈微微皱眉,赵仪诗身边的女子可不就是宫千娇,她跟苏芷晴是死对头,怎么会参加这次的宴会?宫千娇察觉到她的注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沈曈淡淡的道,“你怎么跟小叔遇上的,还有,宫小姐?”
“我与千娇姐姐在皇城**到了表叔,就来这里凑个热闹了。”她又转身对苏芷晴道,“芷晴姐姐,你不介意我们不请自来吧。”
苏芷晴僵硬着脸道,“来者是客,自然不介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哪有打人脸的道理。
哪有那么巧的事,皇城外碰到刚下朝的小叔,几百号人下朝,能找到小叔实在不易,除非她们早就在皇城外面等着。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只是姑苏辞......
姑苏辞进了赏花亭,在场的女眷们都是一愣,沈曈知道她们基本上不认识姑苏辞,他很少在这样的宴会中出现。
沈曈俯身,“公子安好。”在场其他的人都反应过来,这就是那身份不尴不尬的质子。
三个皇子,沈初寒却都是认识的,“这位便是姑苏公子。”沈初寒道。对于沈曈认识姑苏辞的事,他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女眷们行礼,姑苏辞只是点头,不语。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就犹如地狱而来的罗刹鬼。
苏芷晴环视一圈,见所有人都到了时,下人也上前道,宴席马上就要准备好了。她说,“现在开席还为时尚早,等到华灯初上,各位不如就在花架下用饭。”
此意一提出,众人都表示赞同,连不喜热闹的林书画都赞同的点头。
整个赏花亭站着一群少男少女,无论是锦衣华服,还是举止间的通体贵气,这些人都是春日里一道亮丽的风景。沈曈微笑,微冷的东方奕是最有才能的皇子,骄傲不羁的东方曜有着庞大的野心,不谙世事的东方佑则是皇后唯一的嫡子,小叔,林书默有着惊世才华,庞大的背景,无论谁当了皇帝,他们都会封侯拜相,一世荣华。至于姑苏辞,他一直沉默的靠在花柱上,沈曈一转头,会看见他偶而投在她身上的目光,晦暗不明。
而在场这些女孩,无一不是花容月貌,有着显赫的家世。苏芷晴,活泼大方,苏芷兰则妩媚妖娆,赵仪诗才华出众,宫千娇个性娇气,但也是丞相之女,林书画除了身体较弱些之外,无论相貌,家世,性格,都是所有人中最出众的。沈曈垂了眼眸,在场所有人,是盛京未来的政治中心,也是盛京局势变化的主要人物。大兴的将来,在这些人的一颦一笑,举止动作间,风云变色。
“现在天色尚早,不如我们来投壶吧。”苏芷晴提议道。
东方奕点头,“这么多人,再加上这些小姐们,投壶倒是不错。”
东方佑喜欢玩闹,马上赞同道,“好!我们分成两组,用投壶来比赛一场怎么样?”
这么多人,单单只是个人的胜负,倒是没有那份竞争的趣味,这倒也省了赵仪诗与宫千娇想出风头的心思。
“不如就用抽签的办法来分组。”苏芷兰道。“在场的皇子与公子们投壶实在厉害,若是分配不均,我们这些女子可都要吃大亏了!”
赵仪诗马上接着说,“芷兰姐姐,不知用什么办法抽签呢?”
苏芷兰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心里一喜,“这园子里的桃花开得甚好,不如就叫下人吧分组的布条分散的绑在桃花枝上,让各位去寻找,不论找到了怎样的布条都不得提前打开,到了这亭子再一一说明,再来也可以请各位尽情欣赏这桃林的风景。”
“好主意!”东方佑赞叹道,“本皇子一定是第一个找到布条的人!”
众人也是点头赞许,苏芷兰骄傲的看着她的姐姐苏芷晴,她才不比苏芷晴的头脑简单,长得漂亮又如何,不喜欢读书,只喜欢舞枪弄棒是找不到好婆家的,看以后谁娶她?
苏芷晴无视苏芷兰的注视,她道,“我们就按着芷兰的话去做。”说着,她吩咐了下人去绑布条。她不能冲动,沈曈告诉她,凡事都要冷静,今天丢的不光是自己的面子,还会是苏府的面子。
等下人上前说已经绑好了布条的时候,东方佑已经率先进入了桃花林,嘴里囔囔着一定会第一个找到布条,沈初寒问林书默,“我们一起进去?”林书默点头,东方奕自然也是要一起的。随即三人进了桃花林。赵仪诗与宫千娇也一起进了林子。
刚才大出风头的苏芷兰含羞带怯的走向沉默的东方曜,“四皇子,不如与民女一起寻找布条,这桃花林相当大,民女识路,可以助皇子一臂之力。”
东方曜抬眼,黑曜石般的眼里没有一丝感情,“不用。多谢苏小姐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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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矿脉
苏芷兰尴尬的一笑,“是民女逾越了。”她没想到东方曜会拒绝,在场还有很多人看着,也挂不住面子,对众人点点头后,低着头钻进了桃花林。
苏芷晴不置一词,握住林书画和沈曈的手道,“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林书画自然是不反对,沈曈笑了一下,但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她回头看了一眼姑苏辞,在座的就只剩下了姑苏辞和东方曜,要说她们三个姑娘家一组,他跟东方曜一组自然是最好。但是...
沈曈握住苏芷晴的手道,“你们家的桃花林这么大,要是没个向导一时半会还绕不出来,芷晴,不如这样,让四皇子跟你们一组。我原先在这桃花林里面逛过,我就领着公子怎么样?”
苏芷晴想了一会,沈曈这话倒也是不假,这样安排自然最好。她刚想开口,东方曜便道,“沈小姐怎么会认为本皇子一定会跟苏小姐一组?既然需要向导,沈小姐为何不与本皇子一组?”
沈曈微笑道,“四皇子是贵客,民女自然不敢逾越,再说民女与公子有过一面之缘,想必也不会太过陌生,若是四皇子不愿,我们一行人自然也是可以走在一起。”
圆滑得体的回答让东方曜微微眯了眼睛,沉默许久的姑苏辞这时候却开口道,“四皇子,君子成人之美,我和沈小姐一行如何?”带着疤痕的双眼看着东方曜。
两人相视许久,看不懂的暗流在两人间涌动,最终东方曜嗤笑一声,“一个游戏罢了,何必这么认真。”他转开眼睛,“不过这游戏本皇子赢定了!”说着他走向桃花林,苏芷晴与林书画急忙跟在身后,这可是贵客,不能怠慢了。
整个赏花亭就只剩下了沈曈与姑苏辞两个人,沈曈上前行礼,“公子,请随我来。”
姑苏辞跟上沈曈的脚步,与她一臂宽的距离,在她半步前的地方,沈曈能完整的看着他的侧脸,她不知道姑苏辞为什么会与四皇子相争,前世的种种,她自然知道东方曜是一个危险的人物,她能不跟他打交道也就作罢,若是惹上了,万不得已,她也绝对不会想让。
“上次之事,还请公子恕罪。”沈曈提起茶叶中的迷药一事。
“那点小东西对我还不会起作用,”姑苏辞一顿,又道,“也就是了凡吃了昏了好一阵子。”
他那表情完全在说了凡那家伙特别没用似的,沈曈一笑,“那还真是罪过。”
姑苏辞偏头,能看见她明媚的笑容,“我不知道你原来还是会开玩笑的。”声音嘶哑,却清晰。
沈曈抿嘴,“我也不知道你原来也是会陷害大师的。”她能清晰的看到姑苏辞跛脚的左腿,在长袍下,他的左腿微微的扭曲着,每走一步似乎都在颤抖,沈曈甚至能感受到那样的疼楚。
“伶牙俐齿的丫头。”姑苏辞道,他与苏将军私交不错,不因为他的身份,苏将军就对他敬而远之,因为姑苏辞过人的兵法造诣,苏将军还将他视作忘年之交。
“公子谬赞了。”沈曈行了一个礼道。明明脸上带着笑意,姑苏辞被她噎了一下,脸上微微的红。
垂眸间,沈曈眼里表情全无,她感受不到姑苏辞的恶意,姑苏辞故意与她相行,目的是什么?他是邻国的皇子,而沈曈有的是关系到大兴命运的矿脉,难道是因为这个?
“你看!”姑苏辞打断了沈曈的思绪,沈曈抬头,前方一颗桃树枝条上挂着黄色的布条,在粉色的桃林中甚是扎眼。
“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沈曈道。
清风一吹,大片的桃花瓣飞舞,不知凌乱了谁的年华。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绣鞋踏在桃花瓣铺着的柔软泥土上,淡雅的清香萦绕在鼻尖。
两人上前,枝条上的布条并不高,沈曈伸出手去,就在一瞬间,她的指尖触碰到的不是桃花枝桠的粗糙,而是那人的指尖。
姑苏辞偏头,能闻到她秀发的清香。
“公子,你想要什么?”就在姑苏辞愣神见,沈曈已经解下了桃花枝桠上的布条道。你想要什么?权利还是美人?
一片桃花瓣落在沈曈的唇上,淡红的花瓣衬着柔软的嘴唇。人面桃花相映红,姑苏辞透过她,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没有杰出的相貌,健全的身体,有的是被送来做质子的屈辱和遥远不可及的权利。但有了眼前这个女子,她手中的矿脉能帮他搏一把,那个位置说不定并不是那么遥不可及。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矿脉,我要你手中的矿脉。”嘶哑的声音仿佛在陈述着一个不属于他的事实。姑苏辞看向她,他不知道为何会这么容易就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沈曈低头微笑,“公子,如果我说不给呢?”矿脉是沈家的护身符,也是她手里握着的最大把柄,她如何会那么轻易的交了出去。
姑苏辞摇头,“我并不着急,还有三年,到时候再说也不迟。”三年后就是沈曈及笄的日子,她的婚事才会被提上日程。况且,现在沈府还有沈老太君的坐镇,忌惮她的威风,现在还没人会动沈曈。
“公子,我不懂,前些日子相见你似乎对我很没有兴趣,那我手中的矿脉怎么会引起你的注意?”
姑苏辞苦笑一下,“你不必知道。”要怎么说他的母妃在云昭**过得很是辛苦,前些日子来的一封封书信,无不是交代着要他想办法回云昭,早日主持大局,他不想斗,只想安安稳稳过这一生。
沈曈轻叹,“我们去找下一个布条。”她将手中的布条交给他。向前走,何必呢,有多少人等着三年后她及笄,靠着婚事将沈家矿脉握在手中,但,沈曈勾起唇角,眼里闪过一丝狠戾,试试吧,从她手里抢走矿脉!
两人无话,就在姑苏辞想着要开口说几句时,他听见一声尖叫!身旁的沈曈一愣,“是赵仪诗!”沈曈马上听出赵仪诗独特娇柔声音。
“我们去看看。”好似在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沈曈点头,她应该多注意一下赵仪诗的,她肯定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诡计频出
沈曈两人赶到声音处时,只见赵仪诗柔弱的躺在东方奕怀中,脸色苍白,一旁的宫千娇急急忙忙的喊,“有蛇,这里有蛇!”
站在一旁的沈初寒脸色沉重,看着桃花枝桠似乎在想些什么。林书默蹲在地上,四处查看。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躺在男人怀中,赵仪诗的做法,沈曈忍住愤怒,这是最愚蠢的方式!
沈曈立马上前抱过赵仪诗,速度之快连赵仪诗都愣住了,“多谢四皇子相救。民女替表妹谢过。”随即她低下头,将赵仪诗的头按回怀中,“表妹,你没事吧!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
“我..我没事。”赵仪诗惨白着小脸道,暗道沈曈多事,坏了她的计划。
“宫小姐,我已经看了周围,想必这蛇一定是爬走了。”林书默道,“呆会叫苏府的下人来仔细查看一下,你不用担心。”
“夫子,真的是吓坏我了。”宫千娇拍着胸脯,泫然欲泣,“那是一条好大好长的蛇。都快咬到仪诗妹妹了。”宫千娇也是国子监的学生,林书默的课程她自然有上过。
“别怕,它不会回来了。”林书默放软了声音,对于学生他一向比较温和。
沈曈把赵仪诗扶起来,“怎么样?可有哪点不舒服?”
赵仪诗小心的避开沈曈的手道,“没事,就是被吓着了。”
“回府之后,我会让苏嬷嬷给你煮一碗安神茶。”沈曈道。
这两个小姑娘安抚好之后,沈曈这才问,“不知各位都找到布条了么?”
沈初寒扬了扬手中的黄色布条,沈曈见所有人手中都握着黄色布条。就只有沈曈手中依旧空空,沈曈见桃花枝桠上挂着黄色布条,显然是没有人要的。
“仪诗妹妹就是去解下这布条,发现枝桠上有一条蛇的。“宫千娇解释道。
沈曈踮脚,显然够不到枝桠上的布条。沉默的姑苏辞上前解下了布条递给她,沈曈接过。一旁的沈初寒眼里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情绪,很快便消失不见。
“既然都有了布条,我们就回去吧。”沈曈道。众人也同意的点头,向竹林外走去,沈曈扶住赵仪诗,林书默则耐心的回答着宫千娇各种问题。
见他们一行人走得足够远时,沈初寒与姑苏辞站在桃树下,没人注意到他们没有跟上队伍。
沈初寒随手压下一枝桃花,桃花瓣在指节分明的手中盛开,“大皇子,我似乎对娘娘说过,不要动沈府的人。那么我自然会为她办事。”
大皇子这个称呼陌生而熟悉。姑苏辞身体微微一僵,“这不是母妃的意思,是我的主意。”
“大皇子的主意就是觊觎沈曈么?”沈初寒一笑,在桃花枝的映衬下,飘逸如谪仙。“想得到她手中的矿脉?”
“我想做的事,似乎没必要向你说吧。”姑苏辞嘶哑的道。“说到底,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你得到你想要的,母妃她想要的东西,你也不会失信。我的计划不在交易当中。”
沈初寒眼里闪过一丝冷意,他的手放下桃花枝,放在腰线上,“大皇子的意思是一定要动沈曈?”转眼,银光一闪,一把通体雪亮的长剑握在沈初寒的手中,剑横在姑苏辞的脖子上,“你大可以试试。”他的手握过笔,握过画卷,但握的最多的是手中这把软剑,它藏在他的腰间,是防身武器,也是杀人利器。
姑苏辞并不看剑,声音仿佛从喉咙中挤出的一般,“我不知道万户侯对沈家竟然有这么眷顾。”他转身道,“我不会动沈曈,沈家我也不感兴趣。”
沈初寒放下手中的剑,姑苏辞在云昭是出了名的守信君子,有这么一句话,比圣旨还令人信服。
“不过,矿脉我要定了。”姑苏辞道。
沈初寒收起剑,“那你也要试试能不能从我小侄女手中抢走矿脉。”
姑苏辞不置可否。一瘸一拐的朝林子外走去。
亭子里大家都交上了手中的黄色布条,沈曈仔细观察过手中的布条并没有半个字,只见苏芷兰将布条一一浸在水盆中,布条上的字慢慢显现出来。
“宫小姐,赵小姐,四皇子,六皇子,林大人,我一组。剩下的十三皇子,沈大人,沈小姐,大姐,林小姐,姑苏公子为一组。”苏芷兰看了手中的结果道。
安排得真不错,沈曈微微眯了眼睛,她都快怀疑这是苏芷兰的计划呢。林书画小脸上似乎带着不满,她扯了扯沈曈的袖子,沈曈退到一旁,书画小声的说,“瞳瞳,这安排是不是太巧合了?”
沈曈笑着说,“被她动了手脚,我们也只有自认倒霉了。”没有现场捉到她施展诡计,她也不方便上前揭穿她的阴谋。
林书画忧愁的眉眼又带了几分幽怨,“她是怎么动的手脚?布条都是我们分散拿的。”
沈曈道,“应该是我们拿回来之后等水显形的时候换了的。“沈曈随即一笑,“这样也未尝不好,咱们暂且看着她们耍什么花招。”
沈曈叫过来流月,嘱咐一二。
因为在场的公子小姐们都不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倒是不用往壶内倒黄豆保持平衡。
“芷晴,这游戏真是害苦我了,”林书画小声的苦脸道,“我可不会这劳什子投壶。“
苏芷晴则是个中好手,“就是把箭投进壶里,不是很难的。再说你眼力这么好,玩了一局后就可以熟练了。”
三局两胜。一局每人四支箭,三请三让之后,按照次序依次坐在一旁,四皇子东方奕先请,他擅长诗书填词,骑射方面也是当今圣上遗憾的地方,长身玉立,他浑身有一种清冷的气场,落尽琼花天不惜,封他梅蕊玉无香。
第一箭中。“有初!”记分的奴仆喊。有初一箭十分,倒是一个好的开头。
但接下来的三箭,不知是不是有意,东方奕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东方奕微微皱着眉头,脸上倒是没有表情,他坐下,沈曈听见宫千娇可惜的娇叹。
林书默,他的气息是温和,也许是长年弹琴的缘故,他的每一个举止都带着优雅,四箭下来,前三箭全中,一共得了二十分。林书默眉眼带笑的嘲弄东方奕,“不是我说你,你的骑射也该好好练练了。”
东方奕冷哼一声,转过头不理他。林书画见哥哥不俗的表现,喜笑颜开,整个屋子都亮堂了一些。
投壶比赛
第三个上场的是宫千娇,不比她盛名远播的大姐,她的骑射,诗词都很一般。四箭只有第三箭中了,得五分。
见宫千娇闷闷不乐的回到座位上,赵仪诗确实犹豫了,若是她表现得比宫千娇优异,宫千娇心里必定存了芥蒂,若是太差,一箭都投不中,她瞧了一眼在座的皇子们,暗中咬了咬牙。
赵仪诗上场,手中接过箭矢,素手轻投,箭矢划过优美的曲线,“有初!”司仪高声喊。积分二十。沈曈是知道赵仪诗的本事的,秦世香是有意把她当皇后培养的,自然在各个方面给她请了最好的师傅。
第二箭,赵仪诗稍微前倾身子,青丝微微落下肩头,沈曈听见邻座的十三皇子毫不掩饰的夸奖,“真漂亮!”第二箭,准确无误的投中,连壶都只是轻轻颤动了一下。
“好!”众人抚掌赞叹。
“没想到她的投壶这么精准。”连从小习武的苏芷晴都赞叹不已。
第三箭,赵仪诗手心发着虚汗,她知道为了今后着想,她绝迹不能再投下这一箭了,但她刚才看到那人眼中闪过的欣赏,她实在...
第三箭,又是准确无误,众人赞叹鼓掌的声音更大了,赵仪诗不由得一笑。“真不知道赵小姐投壶这般精准,在下佩服佩服!”林书默毫不犹豫的称赞道。
“多谢林公子夸奖!”
第四箭,险险的擦过壶身,众人可惜,就只差那么一点点就投进了壶。赵仪诗带着得体的微笑做到位置上,宫千娇酸酸的说,“仪诗,我从来不知道你投壶这么准。”
赵仪诗忙笑道,“不过是侥幸罢了,千娇姐姐,你是没有练过,若是多多玩上一两局,恐怕谁都比不上你呢。”
宫千娇脸色这才好了起来,“就是,我是没怎么玩过。”赵仪诗微笑,这样空有相貌,没有头脑的千金大小姐是最好拿捏的人物。
接着出场的就是苏芷兰,她也投进了两箭,十分。
最后一个出场的是七皇子东方曜,沈曈前世时因为卿博城的缘故,她有不少的机会与东方曜打交道,他出生不高,母妃不是三大家族中的人,也亦非四大名门中的子女,到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嫔位。他依附于皇后,所以自然与十三皇子最亲近。
不知是什么原因,东方曜远远的看了一眼沈曈,在场所有女人中,她不是最美的,也不是身份最高的,但是最有用的,沈曈也抬头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光芒,东方曜眼光一沉,第一箭毫无疑问的投中,第二箭,第三箭也是相当稳当,第四箭,沈曈低头抿了一口茶,他文韬武略,只是一直韬光养晦,莫说是简单的投壶,就是弯弓射大雕,对于他而言,也不是大问题。
第四箭,东方曜勾起唇,眼神藏在黑暗中,投中又何妨,箭矢稳稳的投进壶中,一瞬间的沉默后,瞬间爆发出热烈的呼声,四箭全中,坐在一旁的苏芷兰慢慢红了脸,暗暗倾心。“有终!”司仪大喊,他一个人便得了四十分。
换到沈曈这一组,沈初寒先上,三箭下来倒也是轻轻松松,但第四箭不知为何,沈曈注意到小叔微微顿了一下,第四箭便落了空。沈初寒无所谓的笑笑。第二个林书画从来没有玩过投壶,但凭着眼力好,也是红着脸投进了一箭。轮到了苏芷晴,她的骑射相当厉害,也是三箭全中,最后一箭遗憾的落空。轮到沈曈,她掂量着手中的箭矢,说实话,她的投壶确实不佳,但女子投壶是为了什么,不过是让在座的男宾感受到女子的娇弱,和显示自己的本事罢了。随手四箭,倒也是中了一箭。
“什么嘛,我还以为沈家的大小姐多厉害呢!原来也不过是个绣花枕头罢了!”十三皇子最不喜这般娇弱的千金大小姐。
上座的东方奕听着,皱眉呵斥,“十三弟,不得无礼!”
十三皇子禁声。沈曈淡淡的微笑,她不擅长这些,就像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地方。
十三皇子上场也是投中了三箭,比起沈曈,他更喜欢对面那个赵仪诗,人家也是大小姐,投壶却这般厉害,投完时,他还悄悄的看了一眼赵仪诗,这一看,国色天香的相貌又是沈曈不能比拟的。
最后一个姑苏辞,沈曈倒是来了兴趣,在座的女子看见他无不是掩了嘴,眼里带着淡淡的鄙夷,这其中又以宫千娇最甚。
“跛腿还出来走动,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宫千娇道,“长得还这么骇人,真是污了本小姐的眼睛!”
“千娇姐姐,”赵仪诗皱眉阻止她,宫千娇的声音不小,在座所有的人几乎都听见了那句话,可是低头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竟然没有一个人出头说话,沈曈心里冷笑,这里谁不是名门千金,尊贵皇子,未来权贵的,他们没有站在泥土里过,又怎么会懂在尘埃里的心酸。
“公子,我们相差的分数不多。”沈曈道,东方曜四箭的差距在那里,若是姑苏辞没有投进去四箭,那便是输定了。
姑苏辞回头看了一眼沈曈,知道她是在为他解围。心里微微的一暖。箭矢紧紧的握在手掌心,然后在众人的诧异的眼神中,四箭全中!司仪的声音都颤抖了,“有终!”四十分!
第一局,沈曈这组胜!姑苏辞向沈曈举了一下酒杯,“多谢!”
沈曈微笑,看不出喜怒,“我倒是觉得,咱们可以来一个交易。”沈曈的声音微弱却清晰,姑苏辞一顿。沈曈在一瞬间看清楚了情势,她与卿博城有不共戴天之仇,而卿博城是六皇子的暗中帮手,说实话,她应该站在其他相对皇子身后暗中帮助,但是,再怎么相助,她首先为了表示忠心,最先交出的便是矿脉,但是,沈曈看着杯中的酒水,她不想的交出来的,是么?
第二局,沈曈这组以一箭之差输了,十三皇子明显将战火烧到了只投中一箭的沈曈,“都怪你!要不是你差,咱们怎么会输!”
箭矢做伪
沈曈忙跪下道,“请十三皇子恕罪,民女无能。”说着已是泫然欲泣之态。这十三皇子厌恶自己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将来的命运她早已知晓。
赵仪诗看着心里早已笑开了花,名门嫡女又怎样?没有本事,照样是被人嫌弃了。她上前求情,“十三皇子,表姐是闺中女子,向来是不喜欢这般掉身价的事。”
沈曈眼里闪过一丝愤恨,什么叫掉身价,投壶并不是低贱的娱乐,赵仪诗这样一说,就是坐实了沈曈是娇滴滴大小姐的说法。
沈曈抬头道,“表妹,何出此言,我不喜欢投壶,只不过是个人喜恶罢了,并无高低贵贱之分,你如今口无遮拦,岂不是暗指在座的皇子小姐们都是在做掉身价之事么?”
赵仪诗咬了咬唇,“表姐,仪诗并无此意。还请各位恕罪。”
十三皇子刚想说什么,东方奕觉得有点他有点过了,游.戏一场,他皱眉道,“十三弟,给沈小姐赔不是。”
十三皇子哼了一声,转过头,东方奕叹了口气,道,“沈小姐,十三弟无礼,还请万分包含。”沈曈站起身,似乎就在一瞬间,她的柔弱似乎是一个面具,她的脸上全是淡漠。
第五局开始,沈曈最后一个出场,赵仪诗哪一组分数拉得相当开,所以沈曈这一组都是卯足了劲,连林书画都投进去了两箭,姑苏辞与东方曜都是四箭全中,沈曈上场,这一次她必须三箭全中,才有可能胜利。这时。苏芷兰笑着提议道,“这样投壶未免太过无趣了,咱们加一点彩头怎么样?”
“不知道苏小姐有什么好的提议?”赵仪诗马上来了兴趣,若能看见沈曈当众出丑那真是极好的。
“我反对,妹妹,这可是故意欺负瞳瞳不会投壶!”苏芷晴大声道。
“姐姐,游.戏罢了,你何必如此认真!”苏芷兰冷冷的道。
十三皇子已经顾不得他这一组是否会赢了,沈曈害他被六皇兄责备,能看她出糗才是最好的,“有什么彩头,你说来听听。”
苏芷兰喜笑颜开,“输的哪一方表演才艺如何?”
别人不知道,赵仪诗怎么不会不知,沈曈两项擅长不过是书法与舞蹈,表演才艺,总不能当众写字,若是表演舞蹈,赵仪诗一笑,这个身份高贵的表姐,唯一出格的便是学习舞蹈了吧。她身边的璞玉看着形式,知道小姐心里想着什么,马上退了下去。
沈曈哪里不知他们心里所想,主意已定,沈曈叫过来流月嘱咐一二。
沈曈接过箭矢,手中一沉,心里闪过一丝不对劲,她仔细的掂量着手中的箭矢,嘴角勾起一个淡的毫无痕迹的微笑,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见流月向她点头,沈曈把玩着手中的箭矢,并不着急。
“你磨磨蹭蹭干什么呢,还不投?”十三皇子道。
沈曈微笑道,“不知十三皇子说的彩头当真可否?”
十三皇子不耐烦的点点头。
这箭矢明显被人动过了手脚,尾部明显重于头端,在投壶中,如果尾部进壶,便是一分都没有。投不进便就罢了,还是尾部进壶,那岂不是要贻笑大方,被众人耻笑了?
沈曈并不犹豫,第一箭,竟然稳稳的进了壶,众人惊呼,第二箭,沈曈随手一投,本是软绵绵的箭矢竟然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曲线,又是进了壶中,第三箭,她明显看到了赵仪诗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又是毫无意外的,进了!十三皇子喃喃的道,“这丫头莫不是耍我的吧。”
第四箭,不能再进了,若是四箭全中,再推说是运气,恐怕就没人相信了。第四箭,落空,但庭院中也是掌声阵阵,沈曈微笑,回到座上。姑苏辞喝着茶,“磁石?”
沈曈微笑的看着各位,嘴唇微微动,“不错。”
赵仪诗能在箭矢上动手脚,她自然也能在壶上动手脚,壶被拿下去的时候,她吩咐了流月收买了伙计,在壶上用了磁石,箭矢前段是铁的,自然能被吸引,饶是沈曈投壶技术差,但稍微掌握了一点动作,也是能投进去的。
姑苏辞低下头看着盘中的茶点,“这院子里都是苏芷兰的人。”
沈曈微笑的转过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她求之不得。”能在皇子面前表演才艺,这是千金难求的机会,她才不在乎会不会让沈曈出丑,她是料到了沈曈会用了手段,即便沈曈不出手,她自己也会在壶底放磁石,不然怎么会让下人拿下壶,硬说要换一个呢?伙计被收买,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比起赵仪诗,要聪明得多,难怪芷晴会被这个妹妹吃得这么死。
“既然咱们输了,我们就一人表演一下才艺如何?”六皇子东方奕倒是从善如流。
接着赵仪诗哪一组又是表演了一番才艺,东方奕七步成诗,东方曜百步穿杨,宫千娇弹了琴,但在接下来林书默的琴艺下也是相形见绌,轮到苏芷兰,她表演的琵琶,也是相当不俗,引来阵阵掌声和惊叹。但是,接下来的赵仪诗似乎听不懂身后璞玉的阻拦,硬是表演了最拿手的箜篌,一时间与苏芷兰也难分高下。
沈曈垂眸喝茶,赵仪诗是需要捧的,有什么机会就让她上去吧。她现在还不着急。
用过晚饭后,沈曈,沈初寒,赵仪诗自然是要一同回府。但好在都是单独的马车,也免了尴尬。沈曈在车里闭目养神,流月忍不住道,“小姐,你怎么能让表小姐那么出风头呢?”投壶,沈曈是不会,但也不像在宴会中表现的那么差劲。
“无妨,咱们现在不需要管她。”沈曈道。睁开眼,撩开马车上小小的帘子,夜晚的盛京街道依旧热闹,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不少卖小吃的才是刚刚摆上摊子,华灯初上,歌馆,青.楼这才开们,不少风尘女子站上了楼头,搔首弄姿,分外妖娆,那甜香的脂粉味即便是隔了三条街也能闻到。自由啊,光彩在沈曈琉璃般的眼眸里闪过。
放下帘子,隔绝了人情味,只剩下冰冷与寂寥。这世间上的爱或许需要理由,但恨一个人,讨厌一个人,是需要理由的,十三皇子讨厌她似乎是无缘无故的,但仔细想来,也是有迹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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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窃其罪
十三皇子从小便是锦衣玉食,皇上尚且年轻,太子未立,最有希望的莫过于年纪最长的大皇子和这个嫡出的十三皇子,立嫡立长,这是大兴历来的规矩,十三皇子从小什么娇滴滴的美人没见过呢?多的是身份高贵的闺中大小姐投怀送抱,沈曈这样的,他应该最是厌恶的,而赵仪诗,她表现的投壶技术,多了一份刚强,这才是他喜欢的缘故。
翌日。沈曈才梳好发髻,就听着流月急慌慌的进来道,“大小姐,主厅那里出事了。”
沈曈并不惊讶,慢吞吞的吃过了早饭,这才进了主厅。只见戚姨娘委屈的站在一旁,眼眶泛红,见沈曈来了,眼里闪过一丝狠戾。沈曈上前请安,“父亲万安。”
沈青云摆摆手,沈曈起身问,“发生了何事让父亲这么困扰?”
一旁的墨香也是眼里带着泪水,“大小姐,今天我起床时发现妆匣里少了一支碧玉的钗子,若是普通的簪子也就罢了,这可是老爷赏赐的东西,平时我万分珍惜,生怕砸了,所以就请了老爷寻一寻,没想到...”说着已经掩了眼睛。
“你胡说,我房里的小红怎么会贪了那东西!”戚姨娘厉声道,“在秀园什么东西没有,她用得着去你院子里偷么?”
沈曈瞧见地上跪着的丫鬟,不是小红是谁?
“申姨娘,奴婢冤枉啊,奴婢没有偷您的东西,一定是有人冤枉奴婢,请老爷,大小姐明察!”小红重重的磕头。
“姨娘,你可是搜到了碧玉簪在这婢子身上?”沈曈问。
墨香点点头,“就是这婢子来过我院子里。家丁叫她来一搜,可不就是在她房里搜到了这碧玉簪子。”
“申妹妹,这丫鬟的院子可是谁都进得去的,要是谁要冤枉我院子里的婢子,那可是易如反掌?”戚姨娘不甘示弱的反驳,这申墨香原是她院子里的奴婢,竟然一夜之间跟她地位相当不说,这还夺了老爷的喜欢。
“老爷,还请为墨香做主。”墨香对沈青云道。
沈青云咳嗽一声,“好了,成什么样子。这丫头也算是人赃并获,先暂且压下去打个二十大板,在好好询问。”
戚姨娘忙道,“老爷,二十大板可不是要把人打坏了,您就算是再宠爱申妹妹,也不能徇私啊!”
沈青云也是有意偏袒申墨香,小红连忙一磕头,“老爷,奴婢身份低微,但堂堂沈家也不能滥用私刑,屈打成招啊。”
小红格外的聪明,沈曈见情势不好,连忙低低的惊呼一声,“姨娘的簪子被偷了,这丫头也进过我的院子,莫不是....”
戚姨娘咬牙切齿,“大小姐,请慎言!”
沈曈眨眨眼,“姨娘,也不是我多疑,只是我的首饰都是祖母所赐,万分珍贵呢。”
沈青云听着是老夫人所赐,一般都是表示身份的首饰,若是丢了...他连忙道,“瞳瞳,叫人去看看少了什么没!”
沈曈乖巧的点头,喊了流月去房里搜查。小红急忙道,“奴婢绝对不会觊觎大小姐的东西啊!”
戚姨娘也道,“是啊,老爷,老夫人所赐,我这婢子偷了也用不着啊。”一般代表身份的首饰都有这独特的记号,就是拿出去转卖了,当铺也不会轻易收这样的东西。
沈曈天真的道,“那可不一定呢。”她眼里闪过一丝讥讽,就是没有也要她变成有。
不一会,流月就回来了,她犹豫的道,“老夫人所赐的的首饰倒是没有丢...”
戚姨娘松了口气,“我说我这丫鬟绝对不会偷大小姐的东西。”
沈曈并不着急,示意流月说下去。流月道,“小姐丢了前些日子戚姨娘送的羊脂白玉镯子!”
“什么?”沈曈惊呼,“肯定是这贱婢见财起意!偷了这镯子!”胭脂白玉镯不同,价值高昂不说,还能换钱,最重要的是这是戚姨娘赠送的东西。
“大小姐,那镯子不是您赏赐给奴婢的么?”小红道,上次她拿回这镯子还被戚姨娘好好的打骂了一顿。
“胡说!收到的东西哪还有送回去的道理!再说是赏赐给你!”沈曈大声道,“分明是你这贱婢在抵赖!”
戚姨娘背上一寒,看向沈曈的眼睛也带了一丝恐惧,要是老爷一搜,那镯子可不就在她院子里么。到时候她要如何解释,纵容奴婢将送出去的东西再偷回来?原来沈曈在这里等着她。
“大小姐,当日你赏赐给奴婢时,还有好多人看着呢!”小红垂死挣扎,“流月姐姐,你原来也是看着的!”她指望流月能为她说句话。
流月淡淡道,“小红,我从来没看到小姐有赏赐东西给你,那羊脂白玉镯小姐一直宝贝着呢,你见财起意还是快点招了吧。”这小红,原先在戚姨娘得意的时候,不知道克扣了良辰院多少东西,小姐原来懦弱,一直忍着她,只是流月的表哥进了沈府做采买,因为不愿意与小红同流合污,做克扣采买银子的事,她竟然寻了个错处将她那表哥活活打死。
小红忙跪着拉住戚姨娘的裙角,“姨娘,您救救我吧,奴婢是冤枉的啊。”沈府规矩,偷窃主子的东西,轻则发卖,重则打死。
戚姨娘心中不忍,这是她多年的心腹啊,她刚想开口,沈曈便道,“难道你要说这是戚姨娘指使的你?戚姨娘亲自送给我的东西,她还会拿回去不成?”
戚姨娘闭了嘴,“小红,我没想到你会做出这样的事。”她脸上不忍。
小红诧异的看着自己的主子,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沈青云皱着眉,很是不耐烦,“够了,这奴才就拉出去杖毙好了。我还得去上朝,一大早的,吵得没完没了。”
申墨香连忙伺候着他进了里屋换朝服,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我看,这丫鬟的院子还得搜一搜。我的镯子还在那呢。”沈曈淡淡的道。
戚姨娘瞪了她一眼,连忙带着丫头回了秀园。也不顾坐在地上哭得伤心欲绝的小红。
流月问道,“小姐,你怎么不直接说是老夫人赏赐的东西丢了呢?要是那样,就能直接扳倒戚姨娘了。”
沈曈摇摇头,“这点小花招只是给戚姨娘一个警告。除掉了小红也是毁了她一支臂膀。”她没说,在前世戚姨娘犯的错,也不过是霸占沈府家产,不足以置之于死地。她给她一个机会,若是她乖乖交出沈府内账,她非但不会为难她,还会善待她。若是不能,她会让她看看,她,沈曈才是沈府的小主人,只需要模棱两可的说辞,就可以连搜都不用搜就定了小红的死罪。
墨中掺香
但事实证明一旦尝过甜头,戚姨娘是不会轻易罢手的。沈曈正在握着沈贤的手临摹着宣纸上的字,沈家以书法著称,沈家子孙三岁就必须开始习字,沈贤在山上呆了一年多,已经错过了三岁习字的年纪,但沈曈却发现沈贤的字写得有模有样,不由问,“贤儿,芳华寺有人教你写字么?”
“姑苏哥哥会教我写字。”沈贤眨巴着大眼道。
“姑苏哥哥?”沈曈皱眉,“姑苏辞?”
“是啊,姑苏哥哥在寺里的时候,都会教我写字。”沈贤道。“不过姑苏哥哥一个月只有三回到寺里来。”
沈曈放开沈贤的手,让他自己写,芳华寺山脚下第一次见面,姑苏辞分明是知道她的身份的,那么他在芳华寺接近贤儿有什么意图?芳华寺是大兴国寺,光是认识了凡大师就已经是荣耀了。一个月三次上芳华寺,这么频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沈曈坐在一旁沉默不语,沈知不由的问,“妹妹,怎么了?”他被接到了祖母身边,祖母另外给他请了一个夫子,到不用受嫡母的牵制,祖母偶尔的指点,也是让他受益匪浅。
“没事,想起了一些事罢了。”沈曈微笑道。“哥哥今天的书都看完了么?”现在沈知,沈著,沈贤这三个人都在祖母这里学习,沈贤是不到年龄进国子监,而沈著则是被罚在祖母这学习一个月,国子监那里也是打过了招呼。
“都看过了,”沈知红着脸,“就是先生布置的《临川集》有点麻烦。”
《临川集》一般是拓本,而拓本基本都有瑕疵,有很多的地方看不清楚。沈曈道,“哥哥不用担心,我那有真本,呆会我叫流月给你送去。”她转头,“流月,听好了?”
流月这才呆呆的回过神,“是,大小姐。”
沈曈皱眉,这丫头难免会被人抓了把柄,她倒是不担心,流月会背叛她,但被有心人瞧见了,难免不是一种麻烦。
“谢谢妹妹了。”沈知低头道谢。嫡庶尊卑,即便沈曈年纪比他小,但身份上他还是低人一等,但沈曈这几天恭敬有礼的态度,让沈知越发的愧疚。
“小姐,笔墨纸砚来了。”逐星掀了帘子进来,身后两个奴婢捧着托盘,上面放着精致的笔墨。
“这是给小少爷的。”逐星捧着盘子道。
沈贤欢呼一声,上前一件一件的把玩。沈知看着新来的文房四宝也是带着笑意,托盘放在矮几上,沈曈细心的发现,沈知的文房四宝明显的比沈贤的差,逐星小声道,“管家怎么会把这么差的笔墨给二少爷?”
流月脸上带着愤愤不平,“现在各院的东西还是戚姨娘发着呢。管家只管采买。”戚姨娘自然是不能明目张胆的克扣沈曈的东西。沈曈皱眉道,“贤儿,把你的东西跟堂哥换一下!”
沈贤看了一眼堂哥桌上的文房四宝,心里也隐约明白了什么,乖乖的把东西交给了丫鬟。
沈知涨红了脸,“妹妹,这些东西都挺好的,不用换的。贤哥儿年幼,又是沈家的未来的继承人,我理应让着他。”
沈曈沉了脸,“哥哥,贤儿才四岁,他那里用得着这么好的东西,你明年就要参加科举,你是咱们沈府的希望,这些东西你当之无愧!”戚姨娘这是明显的捧高踩低,小小的笔墨都要这般区别,莫说沈知还是沈府的少爷,她是不把沈府的规矩放在眼里了么?
沈知半晌才愣愣的点点头,“我要便是了,妹妹,你别生气。”沈曈这才松了脸,旁边的小丫鬟磨开了墨,色泽幽黑的墨汁带着淡淡的芬芳,沈知脸上带着笑意,“这是上等的徽墨呢。”随即用笔蘸了墨汁,挥手在宣纸上写下了四个大字,“知行合一”。沈知的名字取自这四个字。
沈曈道,“哥哥的字很不错呢。”
沈知微微红脸道,“比起小叔来,我还差得很远。”沈初寒一直是他理想中天神般的人物,在沈初寒的光芒下,沈知纵使有再高的才情,也只是鲜花下的绿叶。
“你与小叔的字风格不同,你擅长柳体,他擅长颜体,看起来倒是各有千秋。”沈曈道。
沈知笑着道,“被妹妹这么一夸,倒是自信了几分。关键是这墨,”他深吸一口气,“普通的徽墨绝对没有这么香呢。”
沈曈凑近去,一股熟悉的冷香袭来,虽然也是淡淡的,但沈知是长年用墨之人,一点点的香味都相当敏感。“这墨?”沈曈皱眉,徽墨一般都是用来做丹青之用,用来练字也是相当少的,关键是这不同寻常的香味。
沈曈垂下眸子,“哥哥,我这仔细一看,这墨的色泽也是稀疏干涩,算不得上是上乘之墨。”
沈知皱眉刚想反驳,沈曈又道,“哥哥自然是要用最好的墨,我房里还有一方上等的松烟墨。让流月一同的送去。”
“可是,妹妹——”沈知着急的道,“这墨不差啊。”
沈曈眼睛微眯,“哥哥,听瞳瞳一言如何?”她眼里带着一丝凌厉。
良久,沈知慢慢的点点头,流月换下了矮几上的徽墨。沈曈起身,”我还有些绣活,就先走了。”她挥手叫过来沈贤,“你要乖乖的,有什么不懂的问知哥哥。”沈贤乖乖的点头。
沈曈准备出门,沈知看着矮几上的四个大字,犹豫了一瞬,还是道,“瞳瞳,我为我娘向你赔罪。上次账本之事,我娘参与其中,给你带来了许多麻烦,我们对不住你。”
沈曈顿了一下,微微侧目,“不必。”声音淡漠。
沈知急忙道,“你要小心我嫡母,她是存了心思要害你!”
沈曈微笑,“多谢哥哥提醒。”她抿了唇,走出了书房。
沈知呆呆的坐在书案前。桌上四个大字散发着迷人的幽香。
“流月,把这墨送去墨香房里,让她仔细查看。”沈曈脸色沉了下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要谋害我弟弟!”
流月知道事情紧急,急忙跑了出去。
沈曈眼里闪过一丝杀意,粉色丹寇的指尖紧紧的抠在手心,戚姨娘,她已经给了她一条生路,既然她不知好歹,那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
沈曈知道,一般的墨都会散发本身淡淡的香味,越是陈旧的墨香味越浓,一般供给贵族的墨都会在其中加入麝香,冰片等香料,就在刚刚沈知写出的字中,她闻到了不同的香味,类似于她落水时闻到的冷香。
嫡庶之争
那一股冷香能让沈曈晕了过去,就说明对贤儿的身体绝对没有好处。要害了贤儿的无非就是那三个女人,二叔母,戚姨娘,秦世香,而其中又以二叔母为最。她的儿子沈著可也是正儿八经的沈府嫡子,本来外账落在沈曈手里,她心里就存了害人的心思,现在贤儿又回来了,沈著的位子就更加不稳当。她若要为沈著挣一份家产,沈贤就不得不除。
沈曈冷笑,多狠的心思,连一个四岁的孩子都不放过。沈青云再坏,他还是她的二叔,沈贤能有的,她何尝不会给沈著留一份。
逐星在旁道,“小姐,老夫人请你去一趟。”
“可有说什么事?”沈曈问道。
逐星摇摇头,“这是苏嬷嬷让奴婢告诉您的,奴婢也不知道什么事。”
沈曈松了眉,随着逐星到了海棠苑。
还未进院子,沈曈就听到一道声音,“老夫人啊,您可不能不管啊,你看瞳瞳安的是什么心思,送了这样的布匹给我,我好歹也是这沈府的二夫人,是她嫡亲的叔母,我平常对她也不薄啊。”
“好了好了,你嚷嚷什么,”是祖母疲惫的声音,“她事也多,也许是忘了,你做长辈的,何必计较这些。”
沈曈进门,正好看见一个妇人挨着凤青莲哭诉着什么,锦衣华服,与母亲相同的年纪,却略显苍老,脸上盖着厚厚的粉,发髻上是一套纯金的头面。这人正是二叔母,沈青天名门正娶的夫人,孙淑琴。
沈曈行礼,“祖母安好。二叔母安好。”孙淑琴淡淡的哼了一声,眼里带着说不清的厌恶。
凤青莲见她来了,招手让她上前,沈曈乖巧的上前为她揉捏着肩膀,“二叔母,刚才瞳瞳隐隐约约的听着您提起我了,不知是所为何事?”
孙淑琴抬着架子,“瞳瞳,二叔母也不多说你什么,本来你母亲就病怏怏的,从小二叔母可也没亏待你,把你当亲生闺女养着,这可是沈府有目共睹的。”
沈曈自然乖巧的点头道,“二叔母犹如我母亲一般,瞳瞳自然不敢忘。”不过是经常暗中使绊子,经常克扣良辰院的东西,沈父给沈曈带了什么好东西,也经常寻了个由头拿了去。
“那你凭什么给其他院子里的都是上好的烟华云锦,到了我这就是生了霉点的布匹,我不期望你把我当成亲生母亲一样看待,但我也实在心酸啊。”孙淑琴说着用手帕擦拭着眼角不存在的眼泪。“你是我看大的孩子,我是怕你有了外账就受着其他人挑拨啊。”
言下之意,竟是沈曈不孝不义,苛待叔母不说,年纪小小也根本不能掌管外账。
沈曈看见了丫鬟手中的烟华云锦。“叔母,这其中想必是有什么误会,您也知道这烟华云锦价值高昂,这其中经手的人又多,其中几个婢子若是动了什么手脚,您岂不是要冤枉了瞳瞳?”沈曈指责孙淑琴没有证据就下结论怀疑沈曈,“再说,瞳瞳年纪小,管理外账的事自然需要二叔母的指点。”当然,沈曈的意思是指点,而不是指指点点。
“好了,淑琴,你一个做长辈的,做事就要沉稳些,怎么咋咋呼呼的跟不懂事的小姑娘一般。”凤青莲沉下了脸。
孙淑琴脸色微微僵硬,“老夫人,我这不是也是爱之深,责之切么,瞳瞳犯了什么错,这丢的也是沈家的脸啊。”这就是把罪名坐实了,这错就是沈曈犯的。她狠狠的瞪了一眼沈曈,若不是她,著儿怎么会被罚,若不是她,外账又怎么能落在这乳臭未干的小姑娘手中。
沈曈抿嘴微笑,“二叔母,您的意思是瞳瞳故意将发了霉点的布匹给您么?”
孙淑琴支吾着说,“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你年纪小,根本就不懂事。”
不懂事就把发霉的布匹给你么?你当沈曈是蠢的不成?沈曈猛地跪下,“还请老夫人明察,瞳瞳未曾做过的事,瞳瞳自然不会认,二叔母执意怀疑瞳瞳,瞳瞳心中实在难忍。”
凤青莲一惊,“瞳瞳,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二叔母会故意诬陷你不成?”
沈曈知道这是祖母在故意维护她,她眨巴着眼睛,一滴眼泪已经顺着衣襟落下,“还请祖母给个机会,让曈曈彻查此事,还瞳瞳一个清白。”
一旁的孙淑琴哪里不知道这是两祖孙的把戏,心里恨恨的,嘴里却干笑着说,“瞳瞳,是二叔母失言,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算了,怎么能算?害了我弟弟,我能算了么?沈曈眼里满是狠戾,抬头却是一脸委屈,“请祖母一定要给瞳瞳一个机会,否则瞳瞳与叔母之间生了嫌隙,那就是瞳瞳的不是了。”
“好。这件事,你们两人就去查清楚,苏嬷嬷,你也去看看,事情解决的,给我答复。”凤青莲道,单手不由自主的撑着额头。最近身体越来越差了,再厚的粉也盖不住脸上暗暗的青灰色。
沈曈担忧的看着凤青莲,凤青莲摆摆手,示意他们走。
沈曈无奈只有退下,私下里却暗暗的下了心思,一定要寻一个好的大夫给祖母瞧一瞧,在前世,祖母是在她嫁人之后的第三年才去世,想来应该是没有大问题的。世事无常,所有的改变全在一瞬之间,就像空中白云,傍晚朝霞,也许下一秒。它就变了模样。很多年之后,沈曈最后悔的便是太过自信,也太过相信身后这一脸威严的祖母。
“叔母,能否把这匹布给瞳瞳瞧一瞧?”沈曈微笑的道。
孙淑琴哼了一声,“给她。”
小丫鬟把手中的烟华云锦给流月,沈曈能翻出什么幺蛾子来?她再厉害也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她在这大院里生活了二十年,而这个小丫头才不过是落水后三个月的改变。
沈曈道,“叔母,瞳瞳一直敬你爱你,从来没有想过要苛待叔母,即便堂哥无能,以后恐不能赡养您,我也存了心思,待贤哥儿长大后待你如母亲一般。”她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愤恨,“但是,我从来不知道叔母会这样对付一个小孩子,他可是你嫡亲的侄子!”
孙淑琴后退一步,“瞳瞳,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沈曈盯着她躲闪的眼睛,“叔母,瞳瞳言尽至此,待我验过了布匹,定会给叔母一个交代。”说罢她俯身行礼,转身便走。
沈曈闭了眼睛,苦笑,还有什么期待呢?她不该抱着一丝的期待,希望叔母不是幕后黑手,她不该有一丝其他的感情,把自己置于被动之位,她不该傻傻的相信,一荣俱荣,一毁俱毁,将她从小带大的叔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她不该死过一次后的,还这般多情。
烟华云锦
“小姐。”流月欲言又止。
沈曈挑眉,“如何,查出这匹布是仿造的么?”
流月摇摇头,“布庄掌柜的说,这的确是烟华云锦。”
什么?沈曈扯过丫鬟手中的布匹,泛着星星点点的霉点。烟华云锦独有的光彩也黯淡了几分,沈曈摸着手中的布匹,滑腻冰凉,翻看了一阵,仔细查看花纹,没错,烟华云锦之所以叫云锦就是独特的织法与材料,这是冰蚕丝挫就,所织就的布匹,冬暖夏凉,及其贴肤。
“掌柜的还说,这烟华云锦保存不好是容易生了虫子,但是,像这样的起霉点,倒是很少。”
沈曈眯起了眼,看来是有人故意将这匹布放在潮湿阴凉的地方,二叔母那么有自信的到祖母那里告状,说明她动手脚的时候绝对不不会有人知道了?
正在沈曈苦恼的时候,流月打了帘子进来,身后跟着的逐星压着一个人,沈曈瞧着眼熟,流月道,“小姐,我看这妈妈在周围转悠,觉得可疑,就喊了逐星把她抓了回来。”
“这不是二夫人房里的周嬷嬷么?”陈嬷嬷打了帘子,手里端着水晶葡萄,奇怪的道。
沈曈仔细一瞧,果然是周嬷嬷,在孙淑琴的房里服侍也就一两年,但是平时仗势欺人的事干得不少,为人也相当势利。
“大小姐,老奴犯了什么错?大小姐要这么压着我?”周嬷嬷平静的道,也不挣扎。
“周嬷嬷,你在我院子里来回转悠,所为何事?”沈曈道。“莫非是叔母有什么吩咐的?”
“这...”周嬷嬷眼睛滴溜溜的转,“大小姐,老奴只是来看看有什么帮的到的地方。”
“噢?”沈曈反问,她朝陈嬷嬷一使眼色,陈嬷嬷慢慢的道,“周氏,你也是知道咱们大小姐的地位,就别说是老夫人宠着她,外账可也是在她手里,以后继承沈府的也是小姐的亲弟弟。”
周嬷嬷一转眼色,谄媚的道,“老奴明白,老奴心里跟明镜似的。”
陈嬷嬷故意顿了一下,道“那你也明白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是,是!”周嬷嬷道。
沈曈不慌不忙的吃着水晶盘子里的葡萄,陈嬷嬷觉得是时候了,沈曈道,“五两。”
周嬷嬷立刻明白了,大小姐这是要收买她啊!她在沈府才干了三年,虽说油水也没少捞,但是她一个月的例银才不过三钱银子,二夫人心情好的时候打赏也不过二钱多一些。这五两银子,足够一个普通人家生活五年了。
她额头上冒着密密的汗珠,“大小姐,您的话我不明白。”
“十两,”沈曈挑了挑眉。
十两!就是在盛京这样好的地方也可以租用一个干净的庭院,再请上几个丫鬟仆妇了,她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么?
“大小姐,您这是....”周嬷嬷想起二夫人的凶样,心里不由得犹豫。
沈曈嗤笑一声,“金子。”这是她最后的底线了,不是沈曈小气,即便是手中掌管外账,她手中的银两也不多。
“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十两金子啊!这是她一辈子都赚不来的!二夫人再凶又如何,她有了这十两金子,那还是要什么有什么,就是远走高飞也不无可能了!
陈嬷嬷从怀中摸出一张小额的银票,周嬷嬷紧紧的攥在手里,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大小姐,那匹布是二夫人动的手脚,她吩咐我们将烟华云锦浸在水里,又放在了阴凉的地方,就是这三天起了霉点。”
沈曈点头,周嬷嬷继续道,“二夫人平时跟戚姨娘,秦夫人,多有来往,还望大小姐多加小心。”
沈曈抿了一口茶,这些她都知道。周嬷嬷又道,“上次的账本也是钱姨娘动了手脚,不过她一向跟二夫人不对盘,老奴听说上次二老爷的事是戚姨娘搞出来的,为了这事,二夫人跟戚姨娘还吵了一架。”
这倒是有点意思。沈曈微笑,“我要听更隐蔽的,别跟本小姐说你不知道。”
周嬷嬷看了一眼沈曈,这丫头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她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小姐,有一件事,老奴也不清楚,只是凭着猜测。”
沈曈道,“你尽管说。”
“就是有一天,二夫人从府外买了很多火油,后来也是跟戚姨娘合谋,似乎想要谋害大夫人。”她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沈曈,“然后大夫人房里第二天就走水了。老奴也本以为是二夫人跟戚姨娘动了手脚,但是放在柴房的火油只少了两桶。”
“两桶?”沈曈皱眉,两桶火油完全不至于引起大火,烧到母亲院子里更不会那么快,除非院子里全被泼上了火油。
“是的,老奴也是觉得奇怪,大夫人跟戚姨娘吵了一次,二夫人说戚姨娘太心急了,只在树林里泼上火油,要是全部泼上,大小姐您也不会救出大夫人了。”
沈曈眼神一沉,周嬷嬷瑟瑟的,又道,“但是最奇怪的就是戚姨娘说,她还没来得及动手,大火就烧起来了,她也不清楚。”
沈曈微微皱眉,这就是她一直觉得奇怪的地方,当日她冲进去救母亲时,她发现院子里的火来得很快,就像是有人在院子里纵火,然后烧到了树林一样。
“大小姐,老奴就知道这么多了。”周嬷嬷小声的道。
沈曈挥挥手,周嬷嬷喜笑颜开的拿着银票走了出去,说了几句话就赚了这么多。大小姐出手真是阔绰。
“小姐,就这么放她走了?”逐星道。
“是啊,姑娘,那老奴才的话,嬷嬷我看也信不得。”陈嬷嬷担忧的道。
沈曈素手拂过额头,陈嬷嬷知道这是她思考时习惯的动作。“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老奴才说的话,倒是有七分是真的。”
“还有剩下的三分呢?”陈嬷嬷道。
沈曈但笑不语,转眼,“嬷嬷,咱们去那烧毁的庭院看一看吧。”她没有想通的最后一点就在那里。
陈嬷嬷刚想说些什么时,流月捧着一方砚台进来,“小姐,戚姨娘院子来人了。”
沈曈问,“墨香查出什么来了么?”
“传信的丫鬟说这墨里的确掺了东西,虽然香味跟曼陀罗花相同,但应该不是曼陀罗,她取下了一块墨,闻了一阵子就觉得恶心晕眩,她说今晚就去查古籍,待明白之后第一时间告诉小姐。”流月道,“这里还有申姨娘给的清心丸,能够隔绝一段时间的毒气。”
沈曈接过,清音丸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闻着清新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