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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名门嫡女全文阅读

作者:斯妖斯妖     重生之名门嫡女txt下载     重生之名门嫡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竹林闲情

    “难道是...”沈曈顿了一下,能够让凤青莲这么慎重的只有那个了,“矿脉?”

    凤青莲满意的点点头,眼里带着闪亮,“不错,我当年就是发现了大兴的矿脉。”

    大兴的矿脉到底有多珍贵?沈曈只知道现在大兴掌握的矿脉只有五处,但就是这样和五处矿脉能让大兴自开国以来维持这么多年的繁华。

    “祖母手里的是什么矿脉?”沈曈问

    凤青莲神秘一笑,“你说什么矿最珍贵?”

    沈曈想了想,“铁矿,金矿,煤矿。”这三类矿脉是最珍贵的。

    凤青莲凑近她耳边,轻声说,“如果我说这三类矿脉我都有呢?”

    沈曈大惊,三类矿脉都有,那真的握住了大兴的命脉。战祸之时,铁矿和煤矿能支持兵甲,而有一座金矿,沈曈身体一僵,莫说保沈府几世无忧,就是世世代代也能屹立不倒。

    “祖母,大兴那五处矿脉,难道也是您.....”沈曈问

    凤青莲点点头道,“不错!五处矿脉中有三处矿脉是我给圣上的。现在我手上还有四处矿脉,每年派人守护,都在大山里。”

    沈曈又问,“四处怎样的矿脉?”

    凤青莲回答,“两座金矿,一座铁矿,一座煤矿。”

    沈曈低头思索,这四处矿脉放在她手里,真的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一方面却能让想动沈家的人有所顾忌。

    “但这些东西到时候要交给贤儿,他才七岁,难免会惹来杀身之祸。”沈曈想起三年后的事情。

    “到时候要交给他的只有你手里的外账,你大可以带着这些东西出嫁,只是你要记住,沈府的命运掌握在你手里,你要嫁的人会不会在你酣睡之时把沈府推向深渊,这都是你能决定的。”

    沈曈猛的想起当年嫁给卿博城的惨剧,他那时候谋划了多长时间,为了这四处矿脉,赔上了自己三年的柔情和正妻之位?不过和前世不同的是,现在是她手里掌管着矿脉。

    “祖母的意思是,瞳瞳能自己决定婚事?”沈曈问,这样的权力是多少闺中女子盼望的事情。

    “你掌握了这四大矿脉,自然就不是普通的小姐。”凤青莲从怀里掏出一只手掌大小的金色令牌,古朴的花纹上刻着一个大字,“凤”。“这是号令守矿人的令牌,也是打开矿山的钥匙,今天就交给你。”

    沈曈接过令牌,小心的放在怀里,凤青莲抚了抚额头,眼里带着疲倦,“这么多年了,总算是把这些都交了出去。我这老骨头,经不起今天这么大的折腾了。”

    沈曈上前想为凤青莲按摩头部,凤青莲挥挥手“走吧,我想休息一下。”凤青莲闭了眼睛,手支着头部,不再说话。

    看着脸上满是疲倦的凤青莲,沈曈站在下首很久,眼前的老人把这么重要的矿脉告诉她,何尝不是一场赌博,她赌沈曈能够保护好沈家,她赌沈曈能够独当一面。

    沈曈临出门之前想起了什么,回头问,“祖母,当年你用三处矿脉换了什么?”如果只是一个一品诰命的头衔,未免太过廉价。

    凤青莲不语。沈曈见她不回答,也不再问。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听见一个带着无尽叹息的声音,“婚约。”

    婚约?沈曈忙抬头看着凤青莲,难道这件事和祖父有关?凤青莲却站起了身,朝床铺走去,瘦小的背影带着无尽的萧索。

    沈曈关上门。她感觉怀中的金牌犹如千斤重一般。能最快得到这矿脉的办法,就是和她成亲。还有三年,三年后会是怎样的一场争夺?她要守护这些矿脉到贤儿及冠,然后交给他,想起贤儿,沈曈脑海里闪过一丝怪异。是哪里觉得奇怪呢?祖母决定三年后交给贤儿外账,难道不会让有心人觉得这矿脉都在贤儿手上?还是说祖母是特意把所有眼光转向贤儿?还是说....沈曈冒出一身冷汗。祖母根本就没有想把矿脉交给弟弟!

    沈曈闭了眼睛,祖母到底在想什么?用弟弟吸引外界全部的眼光和杀戮,为了给沈曈铺好这一条路?

    “小姐,我们是回良辰院么?”跟着的流月问道。

    沈曈垂眸想了想,“不,我们去小叔哪里。”既然祖母都有意让小叔参与此事,那就说明小叔绝对知道这件事,而且可以暂时信任。

    站在梦蝶轩门口,沈曈感觉微微的轻松,微风拂过竹林的沙沙声能让人心情平静下来,木房门开着,说明小叔在里面。她让流月进去通报,自己走到竹林旁边,初春的竹笋已经冒出了很多,有一支粗壮的笋子引起了沈曈的注意,她想把它拔出来,小手握着竹笋,使力,却没有拔出来。沈曈微微皱着鼻子,有点不满这竹笋的倔强。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跑出一只小松鼠,沈曈一惊,双手放开竹笋,坐在了地上。

    “我从来不知道瞳瞳也有这么失态的时候。”沈曈转过头,不知什么时候沈初寒站在了她身后。背光的沈初寒,身姿挺拔,像这满林的竹子,如墨长发微微随着风飞舞,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沈曈小脸一红,脸上更是带了三分娇憨。沈初寒想起刚才沈曈拔不出竹子脸上的小女孩般的不满和被松鼠吓到时,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他又是一笑,手伸向沈曈,“起来吧。”

    沈曈看着面前修长的手,骨节分明如玉般白净。沈曈犹豫了一下,把小小的手放在他掌心,沈初寒握住,掌心温热,是女子特有的绵软。拉起沈曈,沈曈脸上还有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大大的眼里带着一丝窘迫,沈初寒放开她的手,好笑的道,“你若是喜欢这竹笋,我拿个花锄来,挖上一篓,晚膳就做竹笋宴,可好?”

    沈曈看着天色,因为外账的事耽误了晚膳,今天也不必去主厅用饭了。

    “我可以一起挖吗?”沈曈转头问沈初寒。

    沈初寒点头,眼睛笑的微眯,“当然可以。”

    沈初寒不知从哪里找出两把花锄,和两个小篓,他递给沈曈一个篓子和花锄,“你可能还没干过这种事吧?”

    沈曈接过花锄,有点沉,点头,身为大小姐,拿起花锄还是生平第一次。

    沈初寒走进竹林示意她跟上,沈曈学他的样子背上篓子,动作笨拙,沈初寒看到,又是一笑,转身帮她撩起长发,让她的手穿过背带,长发穿过手指间,滑腻且带着一股清香。沈初寒定了定心神,道“这竹林几年没有打理,你要小心被灌木挂住了衣裙。”

    沈曈点点头,庆幸自己穿的不是广袖裙,不然进这竹林只怕是麻烦的很。沈初寒走在前面,背着小篓的背影却并不滑稽。“小叔,你在外面游历也是这样的吗?”沈曈问

    “恩,有时候也要自己采些野味动手做东西。”

    “那岂不是很辛苦?”沈曈能想象到沈初寒走的时候身上没有带一文钱的窘迫,一个人在外面,一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公子哥,该有多难。

    “倒也不是,在外畅游,也别有一番滋味。”沈初寒看见前面有一颗粗壮的笋子,停下了脚步。蹲了下来。“瞳瞳,我们就挖这样的笋子。”

    沈曈也蹲了下来,摸着粗壮的竹笋,心里一阵欣喜,“我来!”她拿起花锄,学着园丁的样子,沿着根部一锄挖了下去,竹笋丝毫未动,沈曈又换了个方向挖,土倒是被带出了不少,但竹笋还是未动。

    沈初寒嘴角带着笑,也不插手,随着沈曈折腾。沈曈看竹笋没动,心里一急想直接用手去拔。沈初寒阻止她的动作道,“你是没挖到地方。”说着他举起花锄,“你看着,要顺着这里。”他指着根部一寸的旁边,一锄下去,一根竹笋连着土倒下。沈初寒弄干净土,递给沈曈,竹子躺在沈曈白嫩的手上,沈曈不由的一笑,她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轻松,只要挖出一根竹子,听着风穿过竹林的声音,闻着竹子的清香。

    沈曈小心的放在背后的竹篓里,看着沈曈脸上满足的微笑,沈初寒道,“你试试。”他指着不远处的一根竹笋。

    沈曈照着沈初寒的办法,果然也挖出了一根竹笋,她笑着除去竹笋上的土,道“你看,小叔,我也挖出一根了。”

    沈初寒接过竹笋,“瞳瞳很厉害。不过我们动作得快点了,不然就赶不上太阳下山之前做竹笋宴了。”他指了指日头。

    沈曈点头,站起身去寻找其他的竹笋,两个人安静的在竹林里寻找,不说话,确有一种特殊的气氛萦绕在两人之中。沈初寒感觉心里从未如此安谧,他偶尔抬头看着那白衣女子,这才是十二岁女孩子的模样,可以为了一件小事开心而且认真。

    挖了小半篓的竹笋,沈曈想着差不多够了时,她朝沈初寒喊,“小叔,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沈初寒蹲在那边,头也未抬的回答,“瞳瞳,你过来。”

    沈曈走过去,看见沈初寒在拨弄一只受伤的小松鼠,小松鼠小腿上鲜血淋漓,偶尔发出一声呜呜的哀鸣。沈曈皱眉道,“小叔,我去找大夫来。”说着她站起身想去找个大夫。

    沈初寒抱起小松鼠,道,“这点小伤不用麻烦大夫,我可以医治。”

    沈初寒和沈曈的小松鼠哦~~求推荐票!一更奉上!今天修改第一章。

听君一曲

    沈曈随着沈初寒出了竹林,受伤的小松鼠乖乖的躺在沈初寒的怀里,偶尔痛楚的呜呜哀叫几声,让人心生怜惜。沈曈皱着眉说,“小叔,不叫大夫来真的没关系么?”

    沈初寒道,“一般的大夫都只会按照治人的方法来治疗它。我在外这几年,有缘跟一个猎户学过几招治疗野兽的办法,用在它身上也应该没问题。”

    沈曈听了这话,眉头微微舒展,沈初寒回头看着她问,“曈曈,你喜欢它?若是治好了它,你想养着也没问题。”

    沈曈摇摇头,小脸露出超乎年龄的冰冷,“反正是要死的,它在我身边也陪不了多久,有了感情再离开,小叔,你不觉得太残忍了吗?”沈曈前世的时候,卿博城送给她一只白色的波斯猫,她成亲后,也把它带到了安平候府,只是婚后第二年就离奇的死在湖边。沈曈很是伤心了一段日子。那种失去的感觉,她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瞳瞳,你不能这么想。”沈初寒微微皱了皱眉,她现在的样子跟刚才天真烂漫的沈曈判若两人。

    “那我该怎么想?难道瞳瞳说的是错的?这只小松鼠能活几年?”沈曈回问。

    “瞳瞳,你心里有事。”这不是反问的语气,而是笃定的陈述。沈初寒坚定了心中的想法,沈曈似乎经历过什么。

    “没有。”沈曈垂下了眼眸,不想再谈论此事。

    沈初寒看了她一眼,小松鼠的爪子挠着他的臂膀,微微的疼痛。沈初寒沉默的走在前面。难道每次涉及到这样的话题,都要不欢而散么?

    回到木屋,沈初寒把小松鼠放到沈曈怀里,沈曈身体微僵却没有说什么,从内屋拿出几瓶药和一些小竹板。沈初寒仔细检查了小松鼠的前脚,沈曈将它放在小竹椅上,动作带着点轻柔,沈初寒脸上闪过一抹笑意。到底还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小松鼠温顺的趴在竹椅上,也不逃跑。

    沈初寒清理着它的伤口,每一个动作都温和轻柔,如墨的发丝垂在两侧,眼镜的白玉冠挽着发丝,脸上每一个微笑都带着明媚的春风。如果这个人不当官,不做夫子,那么做一个郎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吧。拿起桌上的药瓶,上面刻着湘妃竹,凹凸不平的触感让沈曈微微一愣,上次她受伤时,用的药瓶和这个差不多,淡淡的清香,“小叔,上次的事还没有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和母亲就要死在火场里了。”沈曈道。

    沈初寒将药粉轻轻洒在松鼠的伤口上,见它前腿还有点骨折,按照人的方法,他又拿起了小竹板,小松鼠呜呜的叫着。

    “不必。”沈初寒道。

    给松鼠绑上竹板,沈初寒微微松了口气,放开松鼠,沈曈递过一方丝帕,沈初寒一愣,接了过去,碰到沈曈的指尖,擦过额头上的汗珠和手上残留的药粉,小松鼠尝试的站起来,却因为疼痛大尾巴都不停的颤抖着,黑溜溜的眼睛泛着雾气。

    看着小松鼠憨态可掬的样子,沈曈不由莞尔。沈初寒将它抱起来放在空竹篓,“瞳瞳,饿了吧?”沈初寒问。

    沈曈看了一眼天色,太阳已经完全下山。她顺从的点点头。

    沈初寒道,“等着,今晚我们吃竹笋宴。”

    “小叔你要亲自下厨?”看沈初寒的样子,似乎是要下厨。

    沈初寒回答,“恩,在竹林居跟墨竹居士也算是学了两招。”

    沈曈不由得汗颜,墨竹居士是什么人,能跟他有过交情的,难怪圣上会如此看重他。沈初寒挽起袖子露出手臂,沈曈是他侄女,他想了想也是不避嫌了,再说这梦蝶轩实在是很少有人来。沈曈脸色无异,跟着沈初寒进了厨房,两篓竹笋摆在一旁,梦蝶轩的厨房出乎意料的大,想起小叔很少让下人服侍,那他就是经常自己动手吧。

    沈初寒娴熟的拿起菜刀切腊肉,腊肉被薄薄的切成一片片码放在一旁。实在想不到有翩翩佳公子之称的小叔有这样的手艺,一身整洁的月白色白袍,绾得整齐的长发有几缕散了下来,这样的场景有出乎意料的和谐。沈曈抿嘴,这样的小叔才不是没有人情味的谪仙模样,有了一丝人间烟火味。

    仔细的剥着竹笋,又洗干净,亲手做着这些,沈曈也觉得不可思议。偌大的厨房,只有沈初寒偶尔的吩咐声,两个人各自做着手里的事,气氛却和谐安谧。似乎从很多年钱就留下的默契,眼前这一切就像命中注定的必然。沈初寒想起墨竹居士的一句话,“你有没有和某个人似曾相识的感觉,你的第一眼就可以确定这是和你契合的另一半。或许是友谊,也或许是儿女情。”沈初寒似乎知道了答案。

    一盘盘菜端上桌,沈曈这才察觉道,天色已经完全漆黑了,沈初寒点起了油灯,昏暗的光线让沈曈紧紧只能看得清楚眼前的轮廓。

    “小叔,能点蜡烛吗?”在良辰院一般备的都是蜡烛。要说这蜡烛也比油灯贵一点。

    沈初寒在她眼前摆摆手,沈曈眼里一阵漆黑,没有意识到。夜盲?沈初寒找出一截蜡烛,他倒是很少用到,才剩了这么一点。不过吃完这顿饭是够了。

    点亮了蜡烛,沈初寒这才问道,“瞳瞳,你在黑夜中很难看清楚么?”

    沈曈顿了一下,点点头,“从小就是这样的。”

    两个人在桌旁坐定,“试试看!”沈初寒示意沈曈尝尝菜。

    沈曈夹起一片竹笋,小嘴微张,慢慢咀嚼,鲜甜可口。沈曈道,“真的很好吃。”这句话出自内心,沈府的厨子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道菜,一来是新鲜,二来是小叔的手艺实在是好。

    “好吃就多吃点,你这么瘦,看来平时一定吃得很少。”沈初寒见沈曈尖细的下巴不由的说。

    “唔,也不算少。”沈曈想了想,她偏瘦的体质跟食量实在没有什么关系。

    沈初寒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的腊肉,“还是多吃点这个。虽说盛京女子以瘦为美。但我还是觉得胖一点的瞳瞳会比较漂亮。”

    沈曈听见这话,沉吟了一会,“小叔这是要我多吃一点然后哄我的么?小叔的菜实在很好吃,所以就算是穿不上好看的春衫,我也会控制不了自己的。”

    沈曈难得的调侃让沈初寒脸上一笑,一本正经的样子说着玩笑的话语,让沈初寒忍俊不禁。

    “瞳瞳实在是可爱。”他都想掐掐她的小脸,现在更像是兄长对妹妹不由自主的喜爱。

    吃完饭,沈曈喝着沈初寒泡的香茗,要问的正事还没有问出口。转神间沈初寒已经抱了一架古琴出来放在了桌上,听闻小叔书法是一绝,但听小叔弹琴,这恐怕是第一次。

    “虽说我在琴艺方面实在比不上书默,但还能勉强入耳,要不要听我弹一曲?”沈初寒调试着琴音问。

    “难得小叔有此雅兴。”沈曈并不正面回答。

    “你不是有事要问我么?听完这一曲,我就回答你怎么样?”沈初寒头未抬,声音闷闷的。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来找他是什么目的,只是不戳穿,不提及。

    “好。”沈曈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在沈初寒面前玩心计,是关公门前耍大刀罢了。这个男人心思她始终看不清楚,祖母能信任的人,她就干脆明明白白的坦陈自己。

    一架普通的七弦琴,甚至连铭文都没有,沈初寒似乎视若珍宝,按弦,弹拨。依旧是一身白衫,似有微风拂过。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悠扬的琴音诉说着一个哀婉**的爱情故事。沈初寒弹奏的正是《古相思曲》

    君似明月我似雾,雾随月隐空留露。

    君善抚琴我善舞,曲终人离心若堵。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魂随君去终不悔,绵绵相思为君苦。

    相思苦,凭谁诉?遥遥不知君何处。

    扶门切思君之嘱,登高望断天涯路。

    如果有女子在为他伴舞,那又是怎样的场景?明月照耀的男子,如墨的长发,他每一丝表情都沉浸在琴音里,优雅宁静。沈曈微微叹口气,谁说沈初寒不擅琴艺呢?这般空灵的意境又岂是寻常人能达到的,他较之林书默,少的只有那一成指法与娴熟。

    一曲闭。沈初寒双手放在琴弦上,整个身影埋在黑暗中。“瞳瞳,你明白了吗?”

    沈曈的手摩挲着杯沿,垂眸看不清情绪。魂随君去终不悔,终不悔。

    “小叔,今天的菜很好吃。下个月贤儿回来,我可以带他一起来么?”沈曈展开一丝微笑,大眼弯成月牙。

    沈初寒抬头,烛光瞬间照亮了他的脸。眼前的女子,不,还是女孩,有多少张面孔,天真烂漫,冰冷仇恨,聪颖可爱,还是心如蛇蝎?

    “可以。”沈初寒道。

    流月打着灯笼站在门口,不知不觉深夜了,呆在还未成婚的小叔屋里实在不合礼仪。沈曈向沈初寒行礼,“小叔,瞳瞳告退了。”

    沈初寒站起身,“我送你。”沈曈夜晚看路很是危险。

    “谢小叔关心。流月和逐星打着灯笼,视路倒也不难。”沈曈推辞。“再说,沈府我已经走了十几年了。”

    沈初寒也不勉强。沈曈回了良辰院,路上虽是波折,但也无碍。

    取出妆匣里的药瓶,丹寇划过翠竹的纹理,流月打散了她的发髻。怀中的小金牌也收在了妥帖的地方。沈初寒,沈初寒,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放下药瓶,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那本外账。从明天开始就要管理起来了,秀园那里,赵氏母女那里又会玩出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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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账诀窍

    第二天,沈曈一进书法课的房间,这才发现沈初寒的名气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力,几乎所有的位置都紧密的排在一起,比原来的更是加了三十张矮几不说,还有不少学生都站在后面,手里拿着笔墨,一脸认真的模样。沈曈小心的走过窄小的过道,还好原来的位置还是没人敢占用。

    过了一会,门外,窗边也挤了黑压压的脑袋,明显不是国子监的学生,但看那打扮,也是盛京里的书生之类的。赵仪诗自然是报了书法班的,凭借着轻声细语的请求和媚态百生的容颜也是哄得沈曈前座的男子让开了座位,沈曈轻叹了口气,苏芷晴和林书画都没有报书法课,以后的书法课要对着假笑的赵仪诗,还真是不舒服。

    好在沈初寒没让赵仪诗有多说话的时间,提前进了课堂,一身月白色纹湘妃竹的泼墨长袍俊逸非凡。沈曈随大家站起,朗声喊,“夫子好!”

    沈初寒点点头,道,“我的课,诸位可以不用如此拘礼。梦谦在年龄上大不了你们多少,虽说在国子监是你们的夫子,但梦谦也很乐意与你们做朋友。”沈初寒优雅的微笑,眼神瞟过众人,在看到沈曈低眉垂眸的身影时,微微停顿了一下,“当然,在书法上,诸位有什么问题,大可私下来询问,梦谦必定知无不言。”

    沈初寒这样没有一点架子的谈话获得了国子监诸位少爷小姐们的好感,深受圣上宠信,生出名门,俊逸无双,还这般谦和有礼,“是,夫子!”所有人的声音都带了轻快的欢喜。

    小叔的课实在是有趣,他能从一个字不同的写法谈到一座山不同视角的景色,从一笔一划的结构谈到器物搭配的美感,就连沈曈也握着手中的毛笔,不由自主的被带到他的谈话中去。绑着绷带的右手也好了大半,就像昨天挖竹笋的动作也能轻松的做到。只是还不太灵便。

    “沈曈,手不要抖。”沈初寒看着沈曈写的字道。

    “是,夫子。”沈曈点头,握紧手中的毛笔,一个娟秀的字展现在宣纸上。沈家儿女的字一向都是一绝。

    沈初寒眼里闪过一丝赞许,不再停留,继续观察其他学生的字体。

    沈曈看着毛笔尖,一滴浓墨滴在洁白的宣纸上,晕开一朵黑色的花,周围纷扰的声音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小叔的意思是他和她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以后关系到贤儿生命安全的事,他也不会袖手旁观,就像古相思曲的那首诗词一样,魂随君去终不悔,用生命保护沈贤么?沈曈下笔将黑色的墨迹勾成一个“初”字,暂且相信这句话吧。

    回到沈府,陈管家就迎上来禀报铺子里的消息,无非是进了多少银两,客源增加又或是减少的多少,提到相思楼时,沈曈问,“陈管家,相思楼的客源在减少是么?”

    陈管家点头道,“是的,大小姐,自从上次三爷去了相思楼,相思楼客源确实突然多了很多,只是这几天都在慢慢减少。”

    沈曈心里明了,即便有小叔的名头,但诸位才子佳人们怎么会都是笨蛋,除了小菜可以动箸之外,这酒实在不能下咽。长此以往,客源便会慢慢变少,再说开酒楼没有自己招牌的美酒实在是一个笑话。

    “管家,你暂且去一些口碑好的但店小的酒家去定一些酒,让酒楼的伙计想办法稍微改变一点口味。”

    “大小姐,这不是欺客么?”老实的陈管家忍不住的说。

    “这是权宜之计,如今根本没有办法一时就改变相思楼的酒,你多给点银子给那些酒家,必要的时候说明目的。”沈曈皱着眉说,“一来店小的酒家是不会得罪相思楼的,二来就算这事情被其他顾客知道了,我们也可以顺势将哪件酒家收入相思楼,碍于沈府的势力,平常老百姓是不会不同意的。”

    沈曈脸上是干脆冷静的表情,这主意狠辣决绝,虽说对那些店小的酒家不利,但要挽救相思楼非此不可。“那好,大小姐,我马上去办!”陈管家咬咬牙,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也罢了,多给点钱弥补也是好的。

    沈曈点头,她没有说,即便顾客知道了这不是出自相思楼的酒也是不会去那酒家喝的,沈府的名头,相思楼沈初寒的名气,都会把那酒家逼入两难境地。只是这不能被有心人抓住了把柄,她要尽快找到会酿酒的人,必要的时候去求见林书默。

    “大小姐,这是这些铺子一个月以来的账本。”陈管家抱着七本厚厚的账本说。

    沈曈示意逐星接过,不由的问道,“怎么会这么多?”她明明记得原来的假账本一年也不过几十页,现在一个月却有厚厚七本。

    “原来账本上的假账实在太多,我想着事无巨细都记录下来,怕铺子里那些掌柜的存了二心。”陈管家道。

    沈曈知道陈管家一片忠心,虽说这办法笨了一点,却是最有效的办法。“有劳陈管家了。”沈曈道。

    “这是小人该做的。”陈管家连忙说。

    沈曈示意流月,流月从随身的荷包中摸出一锭金子,塞给陈管家。

    “陈管家,你和嬷嬷辛苦了,这些东西不成敬意,还望您收下。”沈曈微笑的说。

    “这哪成啊!能为大小姐做事是小人的福气!”陈管家推着金子,说什么也不肯收下。

    “陈管家,你是嬷嬷的亲戚,自然是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再说我就只懂这笨一点的方法感谢你,你不收下,我心里真不好过。”沈曈诚恳的说。对于老实的人,实实在在的打赏会让他们跟铭记于心,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方法去收买。

    “那..小人就收下了,多谢大小姐!”陈管家小心的接过金锭,他还没得过这么多的赏钱。大小姐真是大方。

    陈管家又说了点铺子上的小事就退下了。沈曈看着逐星怀里的账本,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天天为安平侯府打算的日子。也是这样堆积如山的账本,也是这样忙碌的日子。沈曈苦笑一下,吩咐逐星把账本都搬回良辰院。

    “小姐,有一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流月看着沈曈犹豫的说。

    沈曈一笑,“我从来不知道流月对我还会这么客气的说话呢?”

    听着自家小姐的调侃,流月小脸一红,“小姐就会取笑我!”

    沈曈又是笑了笑,正色道,“说罢,什么事?是看上哪个奴才了?还是又喜欢上哪件衣服想让我买给你?”

    流月嗔怪,“才不是,小姐,是秀园那有很大的动静。”

    听到秀园这两个字,沈曈皱眉道,“什么动静?”经过昨天外账一事,没有动静才是奇怪的。

    “就是戚姨娘又请了好多大夫去秀园,现在秀园可热闹了。”流月道。

    她脸上的红痘还没好么?还是说她又想掩盖点什么?沈曈垂眸沉思。

    秀园。“滚!都给我滚!你们这群庸医!”看着铜镜里依旧是红痘的脸,戚姨娘不由得大吼,猛的将镜子摔在一个丫鬟的脸上,丫鬟马上捂住脸,鲜血从指缝流出,她却不敢吭一声。

    “你们这群饭桶!给我找的都是什么人!一个简单的红痘都治不好!”戚姨娘又拿满屋跪着的丫鬟奴才们开刀。一旁的大夫心里暗暗的不爽,要说也治过不少管家太太,名门小姐了,就这沈府的小妾脾气最差。

    “你们都是哑巴吗?还不给我去找大夫!要是我的脸今天还没好一点,你们就别想再进沈府!都给我去后院吃板子!”

    众丫鬟们成鸟兽散,只留了两个丫鬟守在戚姨娘身边。

    “这红痘还不好,老爷怎么会来秀园呢?那贱婢明天就要进府了,这以后哪有我戚琴的立足之地!”戚姨娘看着镜子里的脸自言自语。

    “姨..姨娘,小红回来了。”被砸伤脸的丫鬟小心翼翼的说。

    “小红?”被派去赵氏母女那的贴身丫鬟跪在戚姨娘脚边。“姨娘万安。”小红道。

    戚姨娘压了压怒火,问“她们怎么说?”

    “秦夫人说只要把这个给您,您就明白了。”小红从怀中掏出一瓶红色的药交给戚姨娘。

    戚姨娘接过。“这是什么东西?”她打开瓶塞,“怪香的。”浓郁的甜香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秦夫人说这是娇颜变,能够让姨娘脸上的红痘消失。只要每天往脸上涂三遍,两天后就能去除红痘。还能让姨娘越来越美呢!”小红忙解释说。

    “娇颜变?我怎么在哪里听过?”戚姨娘疑惑的思索着。

    “姨娘,咱们试试吧!说不定真的有效呢?”小红提议说。

    戚姨娘皱眉,万一这是那对母女想来害她的呢?她叫过那捂着伤口的丫鬟,“你,把这个涂在伤口上给我看看!”

    接过药瓶的丫鬟,手都在剧烈的颤抖着,额头上伤口已经止住了血,要是不涂这药,姨娘说不定会打死她的。她打开瓶塞,到了一点透明的液体在手心。“姨娘,真...真的要涂?”小丫鬟盼望着她善心大发。

    “废话!快点!”戚姨娘不耐烦的说。

    涂在伤口上的药凉飕飕的,她感觉一股温和的力量在拉扯着伤口,不是加重伤势,反倒是感觉在愈合。小丫鬟看见戚姨娘和小红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她。

    “这药..竟然能愈合伤口!”戚姨娘不可置信的看着手里的药瓶。小丫鬟额头上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慢慢的愈合,小丫鬟伸出左手,那是原来倒药的手也明显跟右手不一样,白皙柔嫩许多。

    “这样的神药,她们肯那么好心?”戚姨娘按捺住心头的喜悦,对于赵氏母女的善意抱有怀疑。

    “秦夫人说,请姨娘把这行为看作是在讨好您。”小红想起临走时,秦夫人略带讽刺的微笑。

    “讨好?”戚姨娘握紧手中的瓶子,这么说,她的意思是一起联手,以戚姨娘为首对付沈曈?不得不说秦世香有点本事,这样的药都有。况且,她现在实在很需要一个帮手。

    “罢了,小红,你来帮我涂药。”能用在伤口上的药自然不会伤了皮肤。这么说她用了这瓶药就表示着正式与赵氏母女站在了一线?她的红色丹寇死死的扣住妆台,沈曈,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瞧!

    竟然正好99999个字,想想还是凑个整数,上来吼一句!加点字数,感谢我听说你来过的长评与打赏~明天额外奉送一章!求推荐票啊!亲们!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内外对账

    沈曈回到良辰院简单的梳洗后就坐在杨木雕花椅上翻开了账本,还真是事无巨细,一样一样都记载的清清楚楚。大到每天的进账出账,小到每天的布料花色,酒楼的菜色都有本可查。只是这样仔细的账本让沈曈微微有点头疼,到了日暮西斜的时候,沈曈揉了揉眼睛,才不过看了三本。放下账本,喝一口花茶解乏。

    流月一看沈曈停下来,忙上了茶点和零嘴。小姐才十二岁,能看懂这些东西多了不起!

    “小姐,老爷刚才传话过来说他不会去主厅用膳了。”逐星掀开帘子进入卧房。

    “他又去哪个院子了?”沈瞳微微皱着眉。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个理由。

    逐星犹豫了片刻说,“玲珑阁。”

    沈曈只是抬抬眼皮,继续看手中的账本。要说这周姨娘也是除戚姨娘外所有姨娘中最得宠的,年纪不过大沈曈三岁。容貌清丽,歌声美妙。

    “小姐,你晚膳想吃一点什么?嬷嬷吩咐小厨房去做。”陈嬷嬷问。

    沈曈抬头,给了陈嬷嬷一个微笑,道,“糖醋排骨。”

    “好嘞!嬷嬷这就去吩咐。”陈嬷嬷脸上笑开了花,小姐能想吃东西就好。

    沈曈对于吃饭实在没什么热情,小时候,陈嬷嬷能哄得她吃下一碗饭就是好的。不想陈嬷嬷担心,沈曈表现出很想吃的模样。

    晚膳上桌之后,沈曈吸口气,准备动箸时,逐星从外进来,脸上不满的说,“小姐,刚才秀园的丫鬟来传话,说戚姨娘请小姐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沈曈微皱眉,“什么要紧的事?”

    “对账。”逐星撅着嘴,“就算是对账也不能挑小姐的饭点啊。”

    沈曈放下筷子,“我们过去。”

    陈嬷嬷瞬间不满了,“大小姐,吃完饭再去吧。”

    沈曈笑着安抚了一下陈嬷嬷,“嬷嬷,这件事很重要,吃饭可以缓一缓,我还不饿,我才刚掌管外账,自然是不能出一点差错。”她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我回来再吃也不迟。”

    陈嬷嬷心疼着,心里将戚姨娘痛骂了一遍。但也扭不过沈曈,吩咐丫鬟们把饭菜撤下去热着。

    沈曈一行人走到秀园,这才发现秀园灯火通明,有不少的身影在窗上闪过,看来很热闹啊。沈曈示意流月抱紧手中七本账本。走了进去。

    “大小姐万安!”戚姨娘盈盈一拜,在烛火的照耀下容颜更显妖媚。

    沈曈微微点头,屋里有十几个穿着不同色服饰的丫鬟。她们有的手里抱着厚厚的纸张,有的拿着毛笔。

    “原来,戚姨娘你这么放心将沈府的内账交给外人呢。”沈曈微眯了眼。底下十几个丫鬟都白了脸。

    戚姨娘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这满屋的丫鬟,她勾唇一笑,“大小姐,难道说你是外人么?“

    沈曈看着她精致的脸,脸上的痘痘也消失无踪。被她反将一军,沈曈并不慌乱,“祖母交给我外账的时候,姨娘的意思难道不是说我是外人么?”

    “大小姐,贱妾一时失口,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戚姨娘给沈曈倒了一杯花茶,脸上没有一丝异样。

    沈曈抿了一口茶,抬眸,“戚姨娘,我虽然还小,但也读过内训,里面就有慎言一说。”她放下茶杯,“改天我叫流月给你送一套女四书吧。”

    戚姨娘身体一僵,谁不知道她戚姨娘出生歌馆,识字不多,能看账算账已是勉强,沈曈竟然讽刺她没有学过这女四书。她脸上闪过一丝杀意,随即迅速冷静下来,脸上娇媚的笑意略微僵硬,“大小姐说的是。贱妾一定会好好拜读。”

    沈曈示意流月将手中的账本放在桌子上,“这是这一个月来的账本。”

    戚姨娘伸手去翻,沈曈马上说,“戚姨娘,不是我信不过你。只是沈府外账内账的重要性实在不同。”她从七本账本里取出一张纸,“这是外账对内账的支出。姨娘,你还是看这个吧。”

    戚姨娘脸上的笑几乎要挂不住,接过纸张装作一副深究的模样。

    祖母教她的第一条,面对别人看不出目的的示好,在能留有后路的情况下,主动激怒对方,将主动权留在自己手里,况且,在对方盛怒的情况下,危险就可以降低一半。情绪,是最大的阻碍和敌人。

    “戚姨娘可以慢慢看,只是,”沈曈停顿一下,眨了眨眼睛“恕我无礼,这满屋子的丫鬟还是遣下去的好。”

    戚姨娘哪能答应,没有这些丫鬟,她要怎么实施她和秦世香的计划?“大小姐,您看,这些都是老爷选出来帮我忙的人,都读过几年女学,有一点算账的本事,再说,咱们要对的可不仅仅是这一个月的账。”

    沈曈手指敲击着桌面,看不出喜怒,“那就依你的意思吧。”

    十几个丫鬟瞬间忙碌了起来,井条有序的对着往年的账本,乍看下来,戚姨娘吧沈府所有的账目展现在丫鬟面前,但重要的账本还是握在她手里,丫鬟们做的不过是算账,报数的工作罢了。

    沈曈见茶杯已空,她拿起桌子上的账本,继续今晚没看完的。长长的睫毛卷翘动人,沈曈看着账本似乎想起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讥讽。放下账本,拿过几张纸和笔,似乎在算什么。戚姨娘看了一眼,没有放在心上。

    “流月,你把这些看完的送回良辰院去。顺便去告诉嬷嬷说要晚一点回去。”沈曈把三本账本随手交给流月。

    流月伸手,在接过账本的瞬间,她感觉沈曈的手指划过她的掌心,沈曈脸色无异。“小心放好。”沈曈又交代一句。

    流月点点头,抱着账本向外走去。脚步略微急促。距离秀园很远时,流月这才就着灯笼看了手上的账本,这,这些账本,小姐根本就没看过!“顺便告诉陈嬷嬷...”对了,嬷嬷!流月加快了脚步回良辰院。小姐暗地意思是去找嬷嬷。

    “大小姐,账本都整理完了。”戚姨娘对沈曈说。

    沈曈点点头,放下账本,“有没有问题?”沈曈问。

    “没有,”戚姨娘道,“还请大小姐拿出外账对账。”

    沈曈一顿,祖母交给她的只有各个铺子的房契地契,这外账可一直在管家手里,在给二叔筹钱的时候,那本账本就用来做威胁戚姨娘的把柄。账本可不就被眼前这女人毁了么,还真是贼喊捉贼。

    “可是这账本现在不在我身上呢。”沈曈皱眉,玉指捏着下巴,看似一脸为难。

    “没有外账账本,我们怎么对账?”戚姨娘假作一脸焦急,“莫不是大小姐不相信我,甚至连内外对账都不给贱妾看一眼?”

    沈曈看了一眼桌上的蜡烛,都燃得差不多了。嬷嬷大概准备好了。“倒也不是,只是这...”沈曈依旧一脸为难。

    “大小姐,莫不是...交不出账本?”戚姨娘精致的脸上是不敢置信。

    沈曈当然摇摇头,“怎么可能呢。只是让逐星跑一趟又回来,看了账本后,我再回去,耽误时间。”沈曈又皱着眉头,“再说,我还没有用膳。”

    戚姨娘哪里肯放过沈曈,“大小姐,这账本是早一天对,早一点省去麻烦。要是说您还没有用膳,不如就在贱妾这用一点吧。”

    沈曈咬着唇,垂眸不说话。

    戚姨娘心里得意一笑,秦世香告诉她只要紧紧抓住沈曈交不出账本就可以让她在沈父失去对她的信任,而且相信会有很多人抓住这个尾巴兴风作浪,到时候就算是有老夫人维护她,也会让她失去在沈府的根基。

    “大小姐,您意下如何?”戚姨娘不由的追问。

    沈曈偏头想了想,眼睛里满是思索,“我只是在想,戚姨娘,不如你随我去一趟良辰院,既可以看账本,又可以让我用完膳。”

    戚姨娘没多想,让逐星去取账本只会让沈曈有了准备的机会,跟着她去良辰院,她就没有时机去伪造账本。

    “这样也未尝不可。”戚姨娘点头,正中下怀,不是么?

    一行人走在去良辰院的路上。前面的丫鬟打着灯笼走在前面,沈曈嘴角勾出一个微笑。要伪造一本账本是需要大量的时间,就算是沈曈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造出一本完全没有破绽的账本。

    走到良辰院。沈曈见流月跪在外面,“流月?”沈曈不懂她为什么跪着。

    流月颤抖着身体,“大小姐,老...老夫人来了。”里面乱糟糟的,而且,还发了一顿火。

    沈曈微微诧异,这么晚了,祖母怎么会来良辰院?

    戚姨娘也扭着帕子,心里划过一丝不安。

    进门后。“祖母(老夫人)万安。”沈曈和戚姨娘上前行礼。

    凤青莲手里握着一只茶杯,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知道沈曈被请去秀园后就赶到了良辰院,她哪里不知道戚姨娘的把戏,没有账本的沈曈到底是说不通。果然她就看见流月在跟陈嬷嬷商量伪造账本的事。

    “起来吧。”凤青莲道。

    “谢祖母(老夫人)。”沈曈起身后,发现陈嬷嬷跪在角落里却没起来,有点不忍,不知祖母怎么回事。

    “老夫人,您在这就好了,这不是,贱妾跟大小姐对账本,正好回来拿账本的呢。”戚姨娘讪笑着对于这喜怒不形于色的老太太,她天生的畏惧她。

    “嗯。我既然已经把外账交了出去,自然就不会再插手,你们只管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凤青莲道。

    “是,老夫人。”戚姨娘福了福身,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账本,能在老夫人面前落了沈曈的面子是最好的。她道,“大小姐,可以把账本给贱妾一阅么?”

    沈曈看着严肃的祖母,心里有点没底。祖母已经就账本的事责难过她,要是因为这个,让嬷嬷没有时间准备好账本,那......

    “戚姨娘,账本在这。”跪在角落里的陈嬷嬷突然从怀里掏出账本,呈给戚姨娘。

    戚姨娘脸上一僵,难道沈曈早有准备?急忙翻开手中的账本,没有问题!又放开一页!还是没有问题!再翻到最后,都没有问题!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会造出这样完美的账本?

    沈曈看向陈嬷嬷,陈嬷嬷对她打了一个手势,这是?沈曈震惊,转头,凤青莲的眼睛幽静犹如深渊。

自作聪明

    戚姨娘从头到尾又翻了一遍,心里默默的验算了一遍,还是没有问题?怎么可能?

    “戚氏,看完了吗?”凤青莲收回目光,不再看着沈曈。“这本账本可是经过我手的,账目方面我自信没有问题。”

    听老祖宗这么一说,戚姨娘哪里还敢再质问。就算这账本有问题,凤青莲一口咬定没问题,戚姨娘又能拿沈曈怎样?

    “老夫人,贱妾冒犯了。”她双手恭恭敬敬的捧着账本还给沈曈。“这是内账这些年的支出,大小姐看过要是没有问题,下个月就按照这个数目支付银两。”戚姨娘又从丫鬟的手中拿出一本整理好的账本给沈曈。

    流月接过。戚姨娘也不好久留,“老夫人,大小姐,贱妾就此告退。”她福了福身子,带着丫鬟走出门。

    不知是不是沈曈的错觉,戚姨娘似乎很是诡异的笑了笑。

    “瞳瞳,你可知错?”凤青莲重重的拍下茶杯。脸上满是严肃。

    “瞳瞳不知错在哪里,请祖母赐教。”沈曈跪在凤青莲脚边,今晚的事她实在想不出她在哪个方面有过失。

    “老身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自作聪明的人!”凤青莲手一挥,茶杯砸在地上,碎片四溅。她脸上满是痛心疾首。

    沈曈被微烫的茶水溅倒了手,却不敢吭声。一旁的陈嬷嬷忍不住道,”老夫人,这件事已经解决了。还请老夫人原谅大小姐。”

    连嬷嬷都这么说,看来她是真的犯了过错。沈曈俯下身子沉思,从进秀园开始的每一件事在她脑海里回想。她在哪里犯了错误?

    “不是你惯着她!她今天能这么肆无忌惮?”凤青莲猛地从座上站起。陈嬷嬷原是她身边的丫鬟,她成亲之后就让她照顾沈曈。

    “老夫人息怒,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还请老夫人责罚我。不要怪罪大小姐!”陈嬷嬷磕头,苦苦哀求。大小姐手上的烫伤那才是要紧的事,她心里像刀割一样。

    说着,满屋的奴婢都跪了下来,“请老夫人息怒!”流月逐星更是跪在沈曈身后,虽然吓得浑身颤抖,但仍旧恳求凤青莲。

    沈曈心里一热,凤青莲似乎看到了沈曈手上的伤,心里不忍。她叹了口气,怒气却不消。“瞳瞳,你还没想明白你错在哪里?”

    沈曈猜出了一点,“账本如果没有伪造好,会留下把柄给戚姨娘。”

    凤青莲依旧皱着眉,“还有呢?”

    沈曈又细细一想,戚姨娘还有什么办法在账本上做手脚?“我不应该把账本和消息独自交给流月,一来她如果没有发现我塞在账本里的纸她也就不会给嬷嬷消息。二来如果她在路上被人拦截,消息也会传不到良辰院。”

    凤青莲道,“还有。”

    沈曈咬了牙,“瞳瞳今天根本就不应该轻易去秀园!不知道戚姨娘的目的情况下,我去就是主动跳进她设下的陷阱。”

    看着沈曈白皙动人的小脸,凤青莲又叹了口气,眉头舒展,罢了,她不过才十二岁,她似乎逼沈曈逼得太紧。

    “瞳瞳,你先起来。”凤青莲重新坐下道。

    陈嬷嬷这才急忙的扶着沈曈站起来,仔细查看她受伤的手。好在只是有点微红,没有烫伤。

    “戚氏今非昔比,你也知道,她会找谁来帮忙。你要对付的就不再是一个女人。”凤青莲语重心长的说。

    “她会跟姨母联手。”沈曈冷静的说。

    “今晚你太过自作聪明,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就去秀园,你的聪明和计划万一有一环出了问题,到时候我也护不了你!”

    沈曈点头。这些天戚姨娘完全被她牵着鼻子走,她太过大意了。

    “再说,你现在翻开账本看看。”凤青莲道。

    沈曈想起祖母那个幽深的眼神和她未进院子时满屋子跪下的人,祖母并不是因为她自作聪明而生气。那到底是什么?翻开戚姨娘给她的外账,一行一行的看下去,沈曈慢慢皱起了眉,“这...这怎么可能?”她几乎是诧异的看向祖母。她软嫩的手指慢慢握紧手中的账本。

    “瞳瞳,这就是她们的计划。”凤青莲平静的说。眼神平淡无波。

    沈曈几乎要站不住,前世掌管安平侯府的账本,这些手段她怎么不懂?账本上,几乎是一眼,她就看清楚了戚姨娘她们的把戏。

    “瞳瞳,祖母教你一条,以后绝对不要自作聪明,你以为你足够聪明,你以为你足够心狠手辣,但这个院子里,乃至整个盛京,比你聪明的,比你有权势的,比你更心狠的,大有人在。”

    沈曈默默的跪下,垂眸不在言语,她如何不知?这个府里,能被她拿捏在手掌心的,有几个?

    “祖母承认你很聪明,但就凭着你一个人,凭着你脑袋里那些弯弯道道的,真的能斗过这众多的女人么?”凤青莲又道,“不是每个女人在后院里都是顺风顺水的,能顺风顺水的,我在这世上活了六十多年,从来没看到过。”

    沈曈点头,咬唇决定,“请祖母将此事交给瞳瞳处理。三天之内,瞳瞳绝对会解决账本的问题!”

    翌日。沈曈早早的睁开了眼,枕头边的账本膈着她。沈曈看着帐顶,还没有到起床去国子监的时间。就着晨曦,她翻开账本,这账本确实被戚姨娘做了手脚,能让沈曈惊讶的是内账支出的银两,很多,实在太多了!多到刚好跟外账的收入一模一样。仔细查看每一项细节,包括采买,月俸,每一项都没有问题,但几十项加起来,银两的数目竟然会如此巨大。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不查出来,就意味着,外账收入的钱会全部进了戚姨娘的口袋!这就是戚姨娘的后招。

    今天是墨香进府的日子。沈曈上书法课时心不在焉的,写的长门赋写错了好几个字,沈初寒旁敲侧击的提示要她专心。沈曈实在提不起兴趣。

    从国子监出来,沈曈微皱着眉看着身旁的男子,沈初寒。

    “小叔,你今天不用呆在国子监?”沈曈忍不住问。

    “明天也不用我上课。”沈初寒观望着大街上的热闹。要不是看沈曈闷闷不乐的,他也不会选择坐马车回沈府,骑马会快一点。

    “那也不用教皇长孙么?”沈曈又问。

    “瞳瞳,你就这么不希望跟我呆在同一辆马车里?”沈初寒转头看向她微笑。

    “瞳瞳无意,请小叔恕罪。”沈曈道。她只是还想去酒楼看看,但怕小叔误会她又想再次利用他。

    沈初寒不再逗她,嘴角噙着笑意。马车里透进来的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模糊了轮廓,似乎更加清楚,那眼睛里的紫雾更加透明,如同紫宝石般闪烁。是错觉么?紫色的,眼珠?

    沈曈忍不住,今天再不去酒楼,又会耽误一天。

    “小叔,我要去酒楼一趟。”

    见沈曈终于开口,沈初寒转头,“我也一起去。”

    沈曈微讶。

    相思楼后院。明显听见前楼的人声鼎沸,沈曈微微放下心来。陈管家在酒楼一直候着她。未想马车上又下来了沈初寒,马上行礼,“三爷!”

    沈初寒点点头,环视这后院,上次就只在前楼,这后院还没有看过。整齐的酒缸码放在墙壁旁,浓烈的酒香弥漫,却不是原来的酒味。

    “咦,相思楼换人酿酒了么?”沈初寒奇怪的问。

    “只是换了酒家。”沈曈仔细查看手中的账本道。

    沈初寒问,“难道不是相思楼自己酿酒么?”

    “请不到好的酿酒人,就只能想到这个办法,暂时弥补相思楼的缺陷。”

    “说起酿酒人,我倒是想起一个。”沈初寒想起了林书默。他不光擅长弹琴,也擅长酿酒,但这酿酒实在登不了大雅之堂,所以他的佳酿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能有幸品尝到。

    沈曈知道他说的是林书默,前一世沧海国送来了一坛佳酿,扬言称大兴没有人能酿造出比这更美的酒。当时圣上大怒,但尝过那酒之后也是啧啧称奇,因为是安平候夫人,沈曈也有幸尝过小小一杯。只是,这么久了,她已经记不得沧海国送来的那坛酒的味道,倒是林书默端出来的那坛酒,就是酒香她都铭记在心。甘洌的清香,微微抿一口都是唇齿留香,回味无穷。也正是林书默在危急关头端出了那坛酒,在日后的林家灭门危机中保得一命,圣上舍不得他的酒,也就舍不得杀他。

    “谁?”沈曈明知故问。距离众人知道林书默会酿酒是在她十六岁的时候。

    “还不能告诉你,要是实在没办法,我会去找他问问。能讨要一张酿酒秘方也是好的。”沈初寒微笑着说。

    不知道哪位给我投的推荐票~~谢谢了!这是斯妖的动力啊!不知道亲们怎么会喜欢林书默。他才出场一次啊~~倒是沈初寒这张老面孔,一票都没有。。哎。

山重水复

    临窗的位置,沈瞳推开窗,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印入眼帘,翻开酒楼的账本仔细核对,沈初寒则是细细的品着美酒,偶尔侧过头看一眼沈瞳,气氛宁静。

    “梦谦?”一道清爽的男声让沈瞳一僵。她缓缓的抬起头。

    你真的能忘记你爱过的人么?卿博城,前世盛京下的第一场雪,言笑晏晏的你承诺在春天迎娶我进门,在宁静和寒冷之间,我最想念的是你;前世大婚的轿前,你伸出的手,在那刹那的感动与幸福间,我最爱的是你;前世你那一脚的决绝和冷漠,在致命的疼痛和难忘之间,我最恨的是你;直到前些日子忍不住流下的眼泪,也在提醒我,至疼是因为至爱。

    “小侯爷?”沈初寒似乎有点惊讶卿博城会出现在这里。一身银色的长袍,精致优雅,不同于小叔的儒雅,沈瞳知道他藏在长袍下的是精壮的肌肉,以及不为人知的高强武艺。

    “都说了叫我博城就好。”卿博城熟稔的坐在沈初寒的身旁。“这位就是沈小姐吧?”

    沈瞳握住账本的手指泛白,她躲闪着他的目光,得体的微笑,“小侯爷万安。民女沈瞳。”一如前世熟悉的对话。

    “听闻沈小姐蕙质兰心,貌若天仙,今日一见果然不是虚言。”卿博城看着沈瞳只算得上是中上等的姿色道。

    “小侯爷谬赞了。”沈瞳不着痕迹的将手中的账本合上。垂下眼眸,不用看到那张脸应该就不会露出破绽。

    “好了,你这么讨小女孩的喜欢,我这小侄女可是会脸红的。”沈初寒支着下巴,似笑非笑。

    “我哪比得上梦谦。”卿博城笑着道。

    沈初寒不语,紫色迷雾的眼眸里晦暗不明。

    “小侯爷,小叔,如果你们要谈事情,瞳瞳就此告退。”沈瞳站起身道。现场的气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卿博城感觉沈瞳在躲他?安插在沈府的家丁也很早将沈府外帐交由沈瞳处理的事告诉了他,奈何沈瞳很少出沈府,每天无非就是去国子监和相思楼,他还有半年的时间就可以从皇家书院结业,自然是不可能转到国子监,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每天在相思楼等候。今天终于等到了沈初寒和沈瞳。

    “沈小姐,我和梦谦聊的无非就是一些诗词歌赋,听闻沈小姐填词是一绝,你能留下来稍加提点,我不胜感激。”卿博城忙说。

    沈瞳微皱眉,“民女的诗词登不了大雅之堂。”卿博城是什么意思,她从他时不时看向她手中的账本的眼神能猜个大概。

    “沈小姐未免太过自谦,沈家是盛京第一名门。沈家每一个子孙作诗填词书法都是一绝。”卿博城桃花眼的眼波一转,马上反问。

    骑虎难下,卿博城是一定要她留下。沈瞳小脸微白。

    “小侄女,既然小侯爷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就,”沈初寒勾唇一笑,“恭敬不如从命。”

    沈瞳坐下,垂眸恬静优雅的模样。并不是绝色的脸庞却白皙干净,柔弱的身躯让广袖流苏百褶裙显得轻盈灵动,尤其是那一双大眼,澄澈干净,标准的闺中小姐,卿博城对于那一点点的不适,微微放下心来。

    沈瞳偶尔回答一句卿博城的提问,惜字如金。多说多错,沈初寒似乎看穿了沈瞳的不自在,对于卿博城的话题也是惜字如金的回答。微微的尴尬,叔侄俩同样的得体沉默,好像就只有他在说话。

    就在卿博城快要下不来台的时候,楼下传来一声巨响。沈瞳一惊,抬头向着楼道口,出了什么事?

    不一会,咚咚咚的上楼声,相思楼的伙计慌张的跑上楼道,“大小姐,不好了!楼下有人闹事!”

    闹事?!沈府的相思楼,谁有那个胆子闹事?“你别急,告诉我闹事的有几个人?”沈瞳冷静的问。

    伙计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的说,“一,一个!”

    “一个?”沈瞳皱眉,“酒楼的护院呢?拦下来没有?”

    “拦是拦下来了,只是...”伙计看着沈瞳不敢说话。

    “看来来人的身份不小啊。”沈初寒手指划过杯沿,看着沈瞳说。

    “你放心说,他是谁?”沈瞳问。

    “那人说,说...”伙计一咬牙“他说他是沈府的公子!”

    沈府的公子无非就只有三位,大房所出的沈贤,二叔沈青天的两个儿子,沈知,沈著。沈贤在千里之外的寺庙里,再说他只有四岁,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闹事,剩下的就是沈知和沈著这两个堂兄。

    “我们还是下楼看看吧。”卿博城提议。

    沈瞳皱眉,关系到沈府的名誉,她不能坐视不管,但,她看了一眼卿博城,心里一痛,到底是有个外人在场。

    卿博城看出了她的犹豫,家事不能让外人见笑。他忙道,“沈小姐,要是不方便的话,我马上从后门出相思楼。”

    哪有让堂堂安平候小侯爷从后门出去的。沈瞳俯身行礼,“让小侯爷见笑了,还请小侯爷留下做个见证,沈府绝对不会姑息闹事者。”

    卿博城点头。沈初寒垂眸看着杯中的美酒,似乎没有一点兴趣。也算得上是他的侄子,不过对于跟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两个侄子,他实在提不起爱怜之心。

    “他现在在哪里?”沈瞳问伙计。

    伙计支吾着说,“被抓起来带到后院里了。”其实哪敢抓他啊,他一身锦衣华服,张口就是他是沈府的大公子,这酒楼的伙计大部分都被沈瞳换过了,哪里认得沈府的公子。他现在在后院被好酒好菜招待着呢。

    “去看看吧,”沈初寒站起身,“看是我哪个不懂礼节的侄子。”

    面对沈初寒的调侃,沈瞳却笑不出来。沈知是二叔沈青天的一个小妾所出,虽说是庶出,但也是沈府第一个男孩,虽说不能进国子监学习,但父亲也给他请了最好的私塾先生。沈著是二婶难产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二叔二婶都特别溺爱他,即便是在国子监他也很少守过规矩。这次闹事的十有**就是这个堂哥沈著。

    四人走进后院,果然一个外表酷似二叔的少年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嘴里不停的嚷嚷,“给本少爷拿酒来!给爷把那坛最贵的女儿红开封!”

    座下伙计哪敢动啊,那坛酒可是最贵的,把他们全卖了都买不起,但这少年说他是沈府的少爷,左右为难。

    沈曈上前一步,道,“堂哥。”

    沈著这才注意到身后站着三个人,一个是他那不可一世的堂妹,一个是他万分讨厌的小叔,还有一个就是俊逸的小侯爷。每天听他爹跟娘在背地里说沈曈的不是,本来该由沈家男儿继承的外账被祖母交给了这个妹妹,可想而知祖母是有多偏心!明明他年长与沈曈,也是正宗的沈府嫡出,为什么样样都要比这个堂妹差?祖母宠爱她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外账都要交给她?这是要堂堂沈府被人看笑话么?

    “这不是我的好堂妹瞳瞳嘛?”沈著笑着说,“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沈曈微微皱眉,她不喜关系不是太亲密的人唤她瞳瞳。

    “哎,你看我都忘了,你都是管着外账的“当家人”了,怎么不能在这呢?”沈著抚着额头大呼自己健忘。“怎么着,咱们的“当家人”这是有什么事啊?”

    面对沈著的冷嘲热讽,沈曈不开口,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沈家真正有用的子孙有多少?父亲只是个收成的官员,二叔不必多说,小叔志在山野,而眼前这个堂哥是沈府最抱有希望的。

心悦君兮

    “堂哥,何出此言?瞳瞳可有得罪的地方?”沈瞳面对这冷嘲热讽不由得开口道。

    “妹妹,你现在也不用对我这么说话,谁不知道祖母宠着你。”沈著喝着酒漫不经心的说。

    与二叔九分相似的脸,獐眉鼠目也不为过,明明出身名门世家却毫无半点书香气质,反观沈初寒和沈瞳,不免让人怀疑是不是出自一家人。

    “堂哥,那我也不多问,今天你来相思楼所为何事?”沈瞳直截了当的问。

    “怎么,爷不能来?!”沈著瞪着沈瞳,讥笑着说,“就许你这当家人来这地方,爷怎么说也是沈府的少爷,就不能来这酒楼喝杯酒?”

    “噢。”沈瞳点头,道“堂哥要是来喝酒,这酒楼的伙计自然是不能阻拦,只是来闹事的,恐怕说出去也让人笑话呢。”

    料定了卿博城有意于讨好自己,今日之事绝不可能外传。沈瞳有意无意的看着卿博城。

    沈著似乎这才注意到沈瞳身后的卿博城和沈初寒。

    “原来是小侯爷,失敬失敬。”沈著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意,看向沈初寒又是一作揖,“小叔也在啊。“

    沈初寒点点头,不语。卿博城道,“沈大少爷,还真是巧了。”他看一眼冷静的沈曈又道,“我们三人在谈论诗词却也能碰到你在这“大显威风”呢。”

    沈著尴尬的一笑,“小侯爷只怕是误会了,我也只是来喝喝酒,顺便看看我们沈家的酒楼。”

    对于卿博城的帮助,沈曈并不诧异,她反问,“既然堂哥只是来喝酒,那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呢?”

    沈著立马责怪店小二,“还不是这刁奴,给爷上的酒都是次品!还不肯承认我是沈家的少爷,尽给我在那些人前落了面子。”

    沈曈脸色一沉,“堂哥,这些酒店的伙计可都是管家亲自挑选的,只签了长工契,他们不是沈府的奴才,再说堂哥你也知道我不久前才将这些人换过,不认识堂堂沈家的少爷,也是在所难免,只是身为沈府的少爷,大庭广众之下掀桌子,口出狂言,这又是落了谁的面子?”

    沈著脸色涨红,“难道爷能白白被他人看轻了不成?”

    沈曈冷哼一声,“堂哥,沈府的人走在哪里都不会被人看轻!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犯了沈家家规,这件事我会告知祖母,交由她处理!”

    沈初寒哪里不知沈曈的用意,他道,“这样也好,去母亲那看看《礼》,让你记住今天的教训。也不枉,”他看了一眼卿博城,“我们的良苦用心。”

    沈著哪里肯被沈曈牵着鼻子走,“妹妹,我说这件事就是小叔去告诉祖母我也认了,就凭你哪来的资格管我的事?”

    沈家家规很讲究辈分,长兄如父,一来沈曈没有资格去做,即便是沈曈这样做了,也难免会给有心人留下把柄,给人留下长舌妇,乱嚼舌根子的印象。

    “沈大少爷,即便是我也听说沈小姐前些日子从沈老太君那接过外账账本的事,今天来这里看账本,也是在自己经营的酒楼里逮到...恩,不!是看到你当众喧哗闹事,将此事告诉沈老太君也不过是酒楼里的公事。”卿博城慢条斯理的说清这个事实。

    沈曈转头,看着地面,俊逸如卿博城,说话毫不留余地是他一直的习惯。

    “堂哥,我正是这个意思。”沈曈看着脸色铁青的沈著,“今日回府之前,我希望堂哥在祖母的院子里。”

    面对咄咄逼人的沈曈,沈著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你还真是我的好妹妹啊!拿祖母压我是吧!沈曈,你行!”沈著狠狠地瞪着沈曈。

    “还请堂哥早些时候回府,瞳瞳看完账本就马上回府向祖母请安。”沈曈道。

    看着沈曈毫不留情的小脸,沈著冷哼一声,“走就走!”说完他向卿博城和沈初寒作揖。气哄哄的从后门出了酒楼。

    沈曈的叹息微不可寻,沈府早已在风口浪尖,奈何沈府人丁稀薄,后继有人的不过也是沈贤和沈著,贤儿尚且年幼,而这个沈著却是个扶不起的刘阿斗,希望祖母能够教导他。至于沈知,他终究是庶出。沈曈苦笑,庶出呢。

    “沈小姐?”卿博城见沈曈皱眉沉思不由的问。

    沈曈转过头,道,“今日之事,多谢小侯爷。也让小侯爷见笑了。”

    卿博城微笑,“沈小姐不必多礼,我想今天沈少爷可能也是一时冲动,难免鲁莽了些。再说,我实在没有做什么事,而沈小姐的一番话语让我很是佩服。”

    若是前世的沈曈,她一定脸色微红,不胜娇羞了吧。沈曈依旧低头道,“小侯爷,沈府的规矩,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相思楼没有招牌的美酒,这坛女儿红就当做是我的谢礼,恳请赏脸品尝。”

    能让沈著朝思暮想的美酒自然是价值不菲,据说这是陈管家从一个农户手里收购的,对方要价很高,但沈曈尝过一小杯后果断买下,这酒绝对算得上是上品。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卿博城点头。

    伙计们将那坛子美酒起出,卿博城眼里带着兴奋,酒香弥漫,还未开封就能感受到那美酒的甘洌。随着卿博城出后院上楼的身影,沈曈肩膀一松。感受到沈曈僵硬的身体放松了下来,沈初寒不由的问,“你很紧张?”

    沈曈依旧低头,“唔,大概。”

    “看到小侯爷?恩,紧张?”沈初寒皱眉问。

    “也许。”沈曈含糊的回答。要怎么说她和卿博城之间有过的点点滴滴?这些记忆就只有带着记忆的她记得,说出来,旁人只会把她当成妖孽。重生是好是坏,隔了一段时光,你带着虚无的记忆,磅礴的恨意,在众人都不懂的情况下,一意孤行。

    “小叔,麻烦你跟小侯爷说我要先行回府,不能陪他品尝美酒了。”沈曈抬头对沈初寒说。

    “嗯,”沈初寒神色复杂的应下。

    “沈小姐呢?”卿博城手里握着白玉的酒杯问开门的沈初寒。没有看见沈曈。

    “没办法,小侄女说她有急事回沈府,今天就我来陪你喝酒怎么样?”沈初寒一脸无奈的说。

    “这样啊。”卿博城沉吟,看着杯中的美酒,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要将佳人逼得太紧,这才是上策。转头,微笑,“梦谦,那我们就不醉不归!”

    沈府。沈曈换下身上的外衫,一身清爽。流月听沈曈简单的说了酒楼发生的事,眉头就一直皱着,沈曈这才想起来,她一直的无力感。因为沈知,她的二哥。也因为一脸忧伤的流月。

    四年前。“请问,那个,良辰院怎么走?”八岁的小女孩怯生生的看着桃花树下的少年,支吾的问。

    少年转过头,不是很出众的五官,却有奇异的温和气息,“从这里绕过去,再一直走,就可以到了。”少年为她指路。

    小女孩咬着唇点头,他一身衣衫半旧,头发端端正正的挽着,一根普通的青玉簪子,手里拿着一本书,刚才他似乎在看书。

    “你记住了吗?”见小女孩没有动作,少年不由得问。

    女孩摇头又点头,“我记住了,只是,”她偷偷看了一眼少年,“只是,我还不知道你是谁,我怎么谢谢你。”

    少年微笑着摇头,“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女孩似乎苦恼着,小姐见她许久不回良辰院肯定着急了。但,她倔强的道,“不行,你一定要告诉我你是谁,我会谢谢你的!”

    少年颇有些无奈,“我叫沈知,心悦君惜君不知的知。”

    女孩似乎有点迷茫,但是马上她又打起精神,跑向少年指的方向,“你记住了,我叫流月,在大小姐院子里服侍,明天我就来找你,我会报答你的!”

    少年一笑置之,桃花飘零,纷纷扬扬的落了他一肩膀,他伸出手接住一瓣桃花,很多年后流月都会记得,那桃花树下的少年,以及她当时回头一瞥的震撼。人若桃花,烂漫而温柔。

    “我叫沈知,心悦君兮君不知的知。”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沈家的少爷,即便是相当不得宠,还是庶出,他也是少爷,是一个小丫鬟企及不到的人。

    谁能在乎那些小小丫鬟的卑微心思,也许一生的时光也只能在卑躬屈膝中道一句安好,他不知道每次读书时她深切的目光,穿过身份的悬殊,**悱恻。他不知道他在一个女孩的心里住了这么多年,微妙懵懂的心思,水晶般纯洁。他不知道沈府的桃花林包含着一个女孩最初和最后的爱恋。最初的一瞥,最后的一眼。

    流月十二岁,她二哥沈知十五岁。沈知五年后及冠才可以娶妻,流月只有三年,要么是陪沈曈嫁到夫家,要么就是出府嫁人。

夙愿宿怨

    距离三日之约只剩下两日,昨晚祖母派人传来消息,沈着已经主动去了祖母院中,只是不是领罚,而是打着看望祖母,并愿意跟随祖母一起吃斋念佛几日,去去心中的浮躁之气。沈曈听闻也不追究,到底是自己的亲堂哥,而且祖母最大的心愿莫过于家和万事兴,即便她心里跟明镜似的,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仪诗最近安分了很多,也没有缠着沈曈问这里问哪里,还颇有些大家闺秀沉默寡言的样子。其实赵仪诗心里叫苦不迭,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跟沈曈过多言语,只怕她会露出马脚,让沈曈抓住了把柄。

    “小心!”耳边传来清朗的男声。一双微凉的手扶住她的腰身,骨节分明。赵仪诗小脸微红,稳住身子。原来是她一出神,上马车的时候踩漏了一脚,沈初寒的臂膀就贴在她的腰上,淡淡的竹子清香混合着墨香。

    等她一站稳,沈初寒马上放下手臂,微皱着眉。赵仪诗红着脸道,“多谢表叔。”

    沈初寒道,“不必,下次小心点。”

    看了一眼不胜娇羞的赵仪诗,沈曈钻进车厢,实在有太多事要烦恼了,她没心思去猜这少女心思。不一会,沈初寒也钻了进来,饶是宽阔的马车也显得稍稍拥挤。

    沈曈点头示意,“小叔。”倒也不必行礼。

    “恩,”沈初寒坐下,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瞳瞳,昨日那坛子美酒你没有尝到,还真是遗憾。”

    沈初寒眼下有淡淡的青痕,想必昨日跟卿博城喝得是酩酊大醉。

    “小叔喜欢就好,那坛子美酒,我原来是尝过的。”沈曈道。

    沈初寒想了想,袖中的物什实在硌的他发慌,他掏出一个红色的花结,上面系着精巧可爱的白玉珠子,倒是姑娘手中把玩的东西。

    “瞳瞳,这是昨日小侯爷回送的礼物。”沈初寒将手中的花结给沈曈。“答谢你的那坛子美酒。”

    沈曈接过,红色丝线滑腻的触感,白玉珠温润剔透。看似简单的花结却花了不少心思,沈曈微楞,价值不菲。

    “多谢小叔,改日还烦请小叔将瞳瞳的谢意转告给小侯爷。”将花结随手放进广袖里,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小侯爷还真是有心。”沈初寒道,皱着的眉却并未松开,“只不过不亲自道谢吗?”

    沈曈微笑,“闺中女子本不应该与未婚配的男子独处。瞳瞳不想惹上麻烦。”

    沈初寒松了眉,对于沈曈将小侯爷视为一个麻烦的说法,他竟暗暗松了口气。“既然这样,改日我会转告他。”

    两人不再说话,沈曈垂眸想着账本的事,只是偶尔袖中的花结却时常勾去自己的思绪,沈初寒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眸幽深。

    直到下车时,沈曈脑子中账本的事却越想越糊涂。沈初寒自然是没有一分空闲的,一下马车就被一群国子监的夫子和学生们簇拥着走了。沈曈下了马车,赵仪诗在马车旁早早等候着,看着沈初寒的背影,赵仪诗不由得陷入一阵呆愣。

    “表妹,不如你先进去吧。我在这等书画,跟她一起进去。”沈曈老远看到了林家华丽精致的马车。

    想起林书画对她颇有些恶意,赵仪诗也不推辞,“那表姐,仪诗先进去了。”

    赵仪诗走远,街道口一阵嘈杂,马车夫嚣张的叫骂声和马匹的嘶鸣让沈曈看了很久,太多的马车堵在街道口,林家的马车一时间不能过来。袖中的花结放着也会成为一个心结,不远处有一个湖。沈曈看了一眼周围,大部分学生都被街道口的喧闹吸引了注意,流月逐星被吩咐去做一件事,都没有跟着来。走到湖边,湿润的风拂过水面,泛起一阵涟漪。就仿佛当年的彩灯节。

    “沈小姐,这个花结就作为我答谢的礼物。”卿博城奉上手中的花结,眼角带着笑意。

    不过是才子佳人最烂俗的相遇,同一个灯谜,沈曈和卿博城看上了同一个彩头,那个花结像极了现在手中这个。

    “不,这是小侯爷猜中的。”沈曈连忙拒绝,小脸绯红。

    流光溢彩下的卿博城带着妖异的美,“是有沈小姐的帮忙才能拿到这个花结的。”卿博城微笑的说,“没有你的提醒,我猜不出这个灯谜。”

    沈曈微微尴尬,那算得上是什么提醒呢?只是不下心间她的手碰到了他,让他在一时间想起谜底就是双手罢了。

    将手中的花结放在沈曈的掌心,“不如我们一起去放花灯吧。”随即,他似乎觉得自己太过孟浪,又解释说,“我买了很多花灯,自己一个人实在是放不完,再说,在每个花灯上写上祝福,我也做不过来。”

    沈曈羞怯的点头,长长的河道上花灯璀璨,莲花状的花灯随着水流摇摇晃晃飘向远方,两岸不少才子佳人欢呼相互祝福,喜气洋洋,热闹非凡。几百上千的彩灯仿佛随着水流流向天空,与天上的银河交相辉映。夏天的晚风带着微微的躁动,柳树下,长长的柳条交缠着沈曈的长发,卿博城帮她拂去那些碍人的柳条,沈曈垂眸,不敢看他眼里的炽热。

    一缕发丝缠上了柳条,仿佛**间纠缠不已的感情。卿博城帮她解着发丝,嘴角带着优雅的笑,“襄王有意,不知神女是否有情?”

    “襄王有意,不知神女是否有情?”沈曈喃喃的说着这句话。只是心里一阵一阵的苦涩,重生后的沈曈自然不再是前世那个沈曈。她的感情都被那一脚踢碎在安平侯府,疼痛也仿佛是久远的以前。

    放开紧握的手指,花结落下,咚的一声,连水花都没有溅起几分。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她和卿博城注定了这一世只能是宿敌。

    “瞳瞳,你在做什么?”身后传来林书画好奇的问声。

    沈曈收敛好脸上的悲戚,转头,“没什么,在这里吹风,身上有些燥热。”

    “恩,”林书画皱着好看的眉头,“这些天是有些热了。”天生我见犹怜的脸上带着不满。

    看着林书画身上依旧穿着冬天的薄袄,书画身体很不好,这袄子恐怕也是林家老太君强令她加上的,已经是春天了,书画一吹风就动不动伤寒的体制也让沈曈苦恼不已。

    “你可不能在这吹风,我们进去吧。”沈曈上前握住林书画微凉的手。

    林书画颔首,两人朝书院走去。

    是错觉么?瞳瞳刚才丢进湖里的分明是一个红色的花结,为什么她不愿意告诉我?瞳瞳一向不喜欢这些小玩意,那花结又是谁送的?林书画压下心里的疑问,沉静的听着沈曈说话。

柳暗花明

    翻着手里的账本,流月逐星都不敢大喘气,生怕让沈曈分了心思。还有一天的时间,再找不到解决账本问题的办法,自己对祖母的承诺该怎么办?真的要被秦世香和戚姨娘牵着鼻子走么?即便是沈曈曾管账也有三年,她一时也找不到办法。

    沈曈合上账本,闭了眼揉一揉酸胀的眼睛,该怎么办呢?祖母当日那么说了,就说明她一定有办法,三日后就是交账的日子,到时候要把所有外账得到的银子都交给戚姨娘吗?

    “小姐,不如咱们去花园走走吧。”流月小心翼翼的提议,“休息一下,看一看花花草草,说不定就想出来了呢?”

    逐星也忙不迭的点头,“是啊。听说昨天花园里来了一批珍稀的兰花,可好看了!”

    沈曈想了想,一时想不出头绪来,便道,“好吧,去走走看。”

    两个小丫鬟仿佛松了口气般。流月细心的准备了披纱和小包的零嘴。

    微风吹拂,飘来阵阵花香,姹紫嫣红,花团锦簇。已经是深春了,花园里大半的鲜花都已经开放。远远的看有几个姨娘也在逛花园,华贵轻纱,花丛中传来阵阵笑语。沈曈也不想自己去添堵,便绕开了她们,走进一个比较僻静的亭子,有着青纱垂曼,外面的人也只能看个人影。流月及时的将怀中的零嘴放在石桌上,让人再去良辰院拿,未免浪费时间。

    阳光明媚,沈曈吸了一口气。逐星兴奋地说着盛京城里的趣事,惹得沈曈时常莞尔。零嘴也吃了大半天,这时,逐星突然停下了嘴,沈曈诧异的看着她,逐星道,“小姐,有人过来了。”习武之人,感官自然要比常人灵敏些。

    沈曈以为是那些姨娘们,她们看见了她也不会不自量力的来找不痛快。“无事,我们在这坐一会,等她们走了便罢。”

    逐星点点头,但脚步声是两个人,其中一人脚步沉稳,分明是一个男子。会是谁呢?

    “娘,你为何要帮秦夫人?”男子顿了一下,欲言又止,“秦夫人她不是一个好人。”

    “知儿,娘如果不帮她,二夫人会放过你吗?”女人叹了口气,“你不知道二夫人已经站到了戚姨娘那边,娘也是逼不得已啊!”

    沈知?沈曈皱眉,那那个女人就是钱姨娘咯。她转头,看到了流月惨白的脸,难怪戚姨娘和秦世香能做出这么完美的账簿,原来是有钱姨娘的暗中帮助。盛京乃至整个大兴最富有的莫过于江南辛家,而第二的就是这钱家,虽说这钱姨娘只是钱家一个小小的庶出之女,但嫁入沈府的时候也是风光大办,况且身为钱家的女儿又怎么不懂这账面上的花招?

    “娘,秦夫人她的目的是找瞳瞳的麻烦,夫人那里你不用担心,她不会拿我怎么样!”沈知愤愤的说。

    “不会拿你怎么样!她会停了你的课!”钱姨娘拔高了声音,“没有夫子指导,三年后的科举,你怎么参加!”

    “大不了不参加!瞳瞳是我的亲堂妹,我们不能帮着外人为难自家人!”沈知道。

    “不参加!”钱姨娘气的浑身发抖,“我是庶出,连累你一出生也是庶出,你自己不争气,想以后做个废物吗?娘这么多年帮戚姨娘做事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将来有出息,能出人头地?”

    “娘,”沈知有点悲伤的道,“我明白,我没有因为我是庶出的事而怪罪娘,我可以做的比沈家其他人都好。”

    “知儿,要怪就全怪娘吧。大小姐再怎么样她也是大房嫡出的,不管发生什么事,不是还有老夫人护着她么?”

    沈曈犹豫半晌点点头。

    “知儿,原谅娘这一次吧,啊?”钱姨娘小心的看着儿子。

    沈知别过头,垂眸道,“娘,有人过来了,这件事还是不要提了。”

    钱姨娘深知自己的做法违背了儿子所读的圣贤书,但他哪里明白这深宅大院的无奈。她含泪点点头道,“好,不提,咱们走吧,别让二夫人瞧见了。”

    待两人走远,沈曈捏起桌上的酸梅干含在嘴里,酸涩难适。就如同这豺狼虎豹暗藏的沈府。

    “小,小姐,”流月结结巴巴的说,“我把这个收起来吧。”说着她去拿桌上的布包,手指颤抖着,竟然是钱姨娘在暗中陷害小姐,她要如何自处?不小心,布包没拿稳,酸梅干全洒在地上,流月猛地跪下,“小姐恕罪!小姐恕罪!”

    沈曈皱着眉头,“你让我恕谁的罪?”是你,还是他,为他没有阻止到他娘的陷害?

    “小姐...”流月开始哽咽。

    沈曈叹口气,到底还是小女孩,心上人有一丝污点都不允许。

    “流月,我分得清谁是幕后指使。”十二岁的小姑娘怎么会懂这些手段,沈曈沉下眸子,钱姨娘也参与了其中,她的意思是二房也被秦世香说服去帮助她们,那她要面对的问题将更加严峻。

    “多谢小姐。”流月深深的磕头,沈曈避开,对于前世以性命相交的流月,她受不起。“你起来吧。”沈曈道。

    流月站起身,沈曈看着飘逸的青纱,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有什么慢慢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其实还应该感谢钱姨娘母子,她突然想好了一个办法对付她们。账本有问题是吗?那她就直接绕过账本,从源头上入手。

    “流月,你先这样....”流月凑在沈曈嘴边,细细听着。慢慢的她张开了嘴,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她笑起来,小姐还真是聪明。

    傍晚,沈曈算好账本,计划已经慢慢成形。逐星进来通传说申姨娘有要事相商。沈曈愣了好久,这才想起来申姨娘就是申墨香,她昨天进的府,虽说有陈嬷嬷代替她去应了场面,但她却没有正式自己去过墨香现在居住的芬香院。想来墨香也是耐不住了,便自己找上门来。

    “贱妾拜见大小姐,大小姐万安。”墨香福身行礼。

    已经梳了妇人髻的申墨香添了一丝妩媚。沈曈微笑道,“不必多礼。”

    申墨香起身,“墨香此次前来是感谢大小姐,家兄身体已经大好,多谢大小姐相助。”说着她又要下拜。

    沈曈示意逐星,逐星上前扶起申墨香,沈曈道,“这本来就是你换来的,我算不上你的恩人。既然你兄长身体已经好了,我会吩咐管家让他给他在沈府安排一个差事,一来也是应了对你的承诺,二来你们兄妹俩也好互相照应。”

反击开始

    “多谢大小姐!”墨香感激的又想下跪。

    沈曈问,“令兄都会些什么?若是会些算账,打理,采买之类的事,得到的差事自然也会轻松些。”

    墨香骄傲的说,“家兄会多门手艺,木匠,酿酒,修房子,就是地里的农活,他也是一把手呢!”

    听到酿酒这一词,沈曈眼神一亮,“酿酒?”

    墨香点点头,眼睛闪亮,“我哥哥酿造的美酒就说是十里飘香也不为过!”

    沈曈来了兴趣,说不定她哥哥也能为她所用,“令兄叫什么名字?”

    墨香道,“福泽满林,申泽林。”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沈曈微微诧异,随即微笑,相思楼那坛子名贵的美酒可不就是一个农夫手里所得?前些日子,陈管家差人去问了那农夫的名字,就是叫申泽林。巧合吗?只要有了申泽林,酒楼的事也可以告一段落了。

    三天来,沈曈第一次睡了一个好觉。流月特意点了一段安神香,一觉醒来,身体舒爽。沈曈梳洗后,秀园就有穿粉色衣衫的丫鬟前来,不过是提醒还有三天沈曈就要交银两。沈曈看了一眼那丫鬟,长得很是一般,但有一股机灵劲。沈曈想起这不就是戚姨娘身边的贴身丫鬟小红么?

    账本问题已经有办法解决,她拿起妆台上一对成色相当不错的玉镯,“赏。”淡淡的开口,沈曈没看地上跪着的人。

    小红没有看到玉镯就喜形于色,她忙道,“大小姐,奴婢受不起。”

    沈曈将玉镯递给逐星,逐星接过玉镯道,“小红姐,大小姐赏赐的东西从来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小红犹豫了一下,收下了玉镯,又是千恩万谢,略过不提。

    早膳前必须要向祖母请安,沈曈算着时间,祖母应该起床了,一行人朝海棠苑走去。

    祖母的脸色似乎越来越不好,沈曈进到卧房,祖母还没来得及上妆,苍白的脸上透着青灰,额头上的皱纹越来越多,凤青莲看着妆镜中的自己轻叹。

    沈曈行礼道,“祖母万安。”

    凤青莲挥了挥手手,“前天,著儿突然来找我,说要和我吃斋念佛,我想着他平时游手好闲惯了,怎么会突然性情大变。我就想着应该是你做了什么事,让他不得不来海棠苑。”

    沈曈回答,“堂哥在酒楼闹事,作为惩罚我让他来的。”

    凤青莲叹了口气,似乎又苍老了几岁,“我倒是更希望是他突然性情大变了。”

    沈曈明白,沈著是祖母原来最疼爱的孙子,从小抱在手里,最初的说话,礼法,认字,都是祖母手把手教的,奈何过多的宠爱就是**,一点一点将一个人侵蚀殆尽。

    “你想好办法了?”凤青莲想起正事问。

    “是,这三天内我会做好账目上的事。”沈曈回答。

    凤青莲似乎毫不意外,对于沈曈,她一直相信她的智慧与手段,即便她只有十二岁。凤青莲揉着眉头,“既然这样,你就尽管去做。”

    沈曈沉默一下,欲言又止。

    凤青莲不由的道,“你还有什么事?”

    沈曈抬头看着凤青莲的眸子,认真的说,“请祖母亲自教导沈知。”

    “沈知?”凤青莲皱眉,虽说他是沈府第一个孩子,但到底是庶出,她也很少去关心这个孙子。“怎么突然提起了他?”

    “祖母一直盼望的是沈府后继有人,父亲虽然纳了十位姨娘,但多年依旧无所出,子嗣稀薄,二叔就更不用说,只有两个儿子。堂哥沈著不堪大用,剩下的只有沈知这个堂哥了。”

    凤青莲微微皱眉提醒,“他是庶出之子。”

    沈曈摇头,“庶出又如何?只要是沈家的子孙,不论身份尊卑,每一个都是国之栋梁。”

    凤青莲似乎被说服了般,沈知的学问一向不错,而且这个孙子进退有礼,勤奋刻苦,倒也是不错的人选。

    “那好,我会把他接到海棠苑,亲自教导。”凤青莲道。

    沈曈微微松了口气,只要是在祖母身边,即便是二婶手再长也不能威胁到沈知,能够得到祖母的亲自教导,三年后的科举,也不会是大问题。一来,祖母是当年有天下第一才女之称的一品诰命夫人,二来钱姨娘并没有想害她的意思,只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如果因此钱姨娘能为她所用,自然是最好的。

    沈曈下学回府,沈府各个院子都收到了一匹精美的烟华云锦。

    “逐星,确定每个院子都受到了么?”沈曈谨慎的又问了一遍。

    “小姐放心好了,你不知道那些姨娘们看见这华云锦缎那惊讶的样子。嘿嘿,肯定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的料子。”逐星笑着说。

    沈曈微笑,烟华云锦是沈家其中一间布庄出的最名贵的布料,要说这一两银子一尺也不为过。沈府厉行节俭,每个姨娘穿的吃的都不是太过张扬,连每个月的首饰都是有计划的打造,多一件都是嫌疑。当然赏赐除外,例银除外。想起昨天赏给小红的玉镯,那还真不是沈曈大方,那对玉镯本来就是戚姨娘的物什,为小叔筹钱时,从她那搜刮来的。

    “小姐,你说昨天那小红把那对玉镯带回秀园,那戚姨娘是不是连嘴巴都气歪了?”流月捂着嘴偷笑说。

    “肯定气歪了,今天早上我看到小红一瘸一拐的走路,八成是被戚姨娘打伤了。”逐星忙说。

    沈曈脸色好了几分。回到良辰院,这才发现有不少的姨娘在门外候着,一半是为了答谢沈曈的大手笔,一半就是来这里探探风声。

    沈曈首先让流月逐星把各位姨娘带到了主厅喝茶,周姨娘则跟着沈曈进了内厅。给周姨娘奉上清茶,周姨娘有礼的抿了一口茶水,并不多喝,沈曈听说这位姨娘平时喝的都是蜂蜜水,为的就是保护自己的嗓子。

    “贱妾多谢大小姐的赏赐。”周玲珑放下茶杯,清清脆脆的道。

    “你也是父亲最宠爱的姨娘,我的小小心意也是应该的。”沈曈道。

    “这锦缎价值连城,大小姐虽说掌管着外账,但能支出的银两绝对不多,贱妾受之有愧。”

    沈曈抿了一口清茶,“如果我说以后我们沈府所有的主子们都穿这种锦缎,而且不用担心银两呢?”

    周玲珑惊讶的抬头,“全部?烟华云锦?”

    沈曈点点头似笑非笑。周玲珑瞬间觉得这位相交不多的大小姐有一种奇异的气质,让她不由自主的信服,不过才比自己小三岁的女孩,却一点都不像一个深闺女子,而是一个机关算尽的深宅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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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情深

    又是每个姨娘客套了一番,良辰院渐渐的空了下来,她刚才就有意放出风声,戚姨娘就算不来这良辰院,也必定听到了风声。她就赌戚姨娘能忍耐多久。沈府一共有七间铺子,两个布庄,一个首饰店,一个古玩店,一个胭脂铺子,一个陈醋铺子,还有一家酒楼。不知道是不是沈府的披露,明明自己就在经营的布匹却从来不用。这华贵的烟华云锦穿在盛京其他小姐夫人身上,自家人却没穿过。

    果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戚姨娘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来到了良辰院。申沈曈一看那领头人,不由的一笑,看样子,自己这些小打小闹,秦世香还没有放在眼里。也对,在赵府后院混迹多年的人,她又怎么能小看?

    戚姨娘一看到沈曈,压下口气。行礼道,“大小姐安好。”

    沈曈应了一声,并不看她。

    戚姨娘不由得询问,“大小姐,你跟全府的人说以后都用这烟华云锦,可是真的?”

    沈曈不语,逐星则大声呵斥,“大胆,大小姐还没有允许你说话,你竟然还敢无礼质问!”

    戚姨娘美目怒睁,连一个小丫鬟都敢质问她,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沈曈身边的一条狗而已!

    她上前啪的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甩在逐星脸上,“贱妾身为代掌内账的人,今天就替大小姐来教训教训你这个不懂规矩的奴才!”

    逐星脸上快速的浮起五个手指印,沈曈短暂的惊异之后,怒火瞬间涌上心头,手中一杯茶水,“贱婢!”一杯茶水哗啦啦的泼在戚姨娘精致的小脸上。

    所有的动作就在一瞬间,沈曈紧紧压抑着心里的怒火,手指紧紧的握着手中的茶杯,她多想就把手中的杯子也甩在那贱婢脸上!逐星是什么人,她跟在她身边四年多,除了练武,她什么粗活委屈都没受过,连她都不曾对她有过半句责骂,而戚琴,这个身份卑贱的姨娘,竟然敢当面动手!

    沈曈和满脸茶水的戚姨娘对峙着,沈曈眼里闪过一丝杀意,冰冷无情。戚姨娘似乎也被这一杯茶水给淋懵了。

    “戚姨娘,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沈曈咬牙切齿的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

    戚姨娘深吸了口气,自己似乎太过冲动了,她是什么人,就算是掌管着内账,姨娘还是姨娘,还是一无所出的姨娘,她是沈府嫡出的女儿,她有几条命都得看她的脸色。

    戚姨娘咬唇,硬生生咽下这口气,“贱妾无礼,还请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她微微低下头。

    沈曈身量未足,比起戚姨娘她还矮了大半个头,但气势上却足足压了戚姨娘一头。

    “噢,”沈曈讥笑,“一句话就想了事?”

    “大小姐,她不过是一个奴婢,即便是贱妾身份卑贱,但区区一个丫鬟,我都不能教训了?”戚姨娘不由的拔高了声音,“贱妾代掌主母之职,自然有责任为大小姐教训奴婢。”

    沈曈冷哼,小脸上结了冰霜一般,“戚姨娘,那你好好说说我这丫鬟犯了什么错,竟然要你当着我的面出手伤人?”

    戚姨娘理直气壮,“在大小姐面前大呼小叫,难道就不是目无尊卑,仗恶欺主吗?”

    沈曈嘴角勾起冰冷的笑,“戚姨娘,那你在我还未开口便擅自起身,并且咄咄逼人,声声质问身为沈府嫡女的我,你又该当何罪?”她看着戚姨娘,眼里满是狠戾,“那我又问你,这些又是不是目无尊卑?!逐星是我的贴身一等丫鬟,替我责难,何罪之有?”

    “难道大小姐要为了这个贱婢,责难贱妾吗?”戚姨娘不敢相信,沈曈会这么大的怒火,不过是一个小丫鬟,就算再得宠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奴才?

    沈曈冷笑,“戚姨娘,不要以为你代掌着内账就可以为所欲为,我母亲还没死呢,沈府主母一日在,你就只是一个姨娘,卑贱的姨娘!”

    沈曈这句话就如同生生打在脸上一般,戚姨娘脸已经一阵白一阵青,眼眶猩红。姨娘!她一个歌女能进来沈府是有多大的运气,她以为再也不必整天卖笑,不必对着客人的咸猪手整日忧愁,她以为她是主子了,但是在这沈府,她依旧是奴婢!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曈也不必再装模作样,一点过错她也不能把戚姨娘发落了,但逐星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去。

    “大小姐,这是要撕破脸了?”戚姨娘咬牙道。

    沈曈冷哼,“是戚姨娘欺人太甚,今天我不妨直说,今后沈府的布料都从沈家铺子里出,包括首饰,胭脂水粉,陈醋。”

    “大小姐,你这是信不过我!”戚姨娘一听,气得浑身发抖,所有物什从铺子里出,那无论好次,她都只能咽下这口气,内账小半部分都握在沈曈手里。

    “戚姨娘,你又哪一点值得我信任?”沈曈反问。

    “如果我不同意呢?大小姐难道这么快就要迫害常年掌管内账的姨娘?”戚姨娘提高声音,“你难道不怕盛京的大户人家笑话你沈曈心胸狭窄么?”

    沈曈突然笑了,“戚姨娘,我说过我母亲还在呢。内账也只是暂且在你手里罢了。至于耻笑,呵呵,我沈曈有办法掌管外账那就自然有办法堵住外头那些人的嘴!”

    戚姨娘紧紧的握住手,尖锐的指甲扎入手心,她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女孩,只是为了一个丫环,她既然这么狠。

    沈曈不屑的冷笑,打了她的人自然就要付出代价。

    “大小姐,那还请你记住今天的话!”戚姨娘生怕自己在这里会气疯,她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她要去找秦世香,早点收拾了这个丫头,最好把她赶出沈府。

    戚姨娘行礼,沈曈也不拦她,逐星的脸也慢慢渗出了血,戚姨娘经常处罚下人,那一巴掌怎么会轻了?

    戚姨娘转身刚走几步,听见沈曈冷冷的说,“姨娘,你最好期望逐星脸上没留下疤痕,若是留下了疤痕,那今天的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戚姨娘身体狠狠的颤了一下,那话里的恨意,令她都浑身发冷。

    “小姐,你这样做,不值得。”逐星捂着脸苦着脸道。她是练武之人,虽说因为一时发愣,没躲过那一巴掌,但也巧妙的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道,看着严重,其实不过是相当轻的伤。

    “有什么值不值得的?我说值得那就是值得!”沈曈皱眉道,“流月,去取上次小叔送来的祛疤药。”

    流月麻利的跑去找药。

    “小姐,那么珍贵的药,怎么能?”逐星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沈曈叹了口气,眨巴眨巴大眼,“其实吧,我看那戚姨娘不顺眼很久了,今天就是想教训她!我还可惜我泼的茶水不是滚热的呢。”说着她还惋惜的摇摇头。

    说到这,逐星立马兴奋了,“是啊,是啊,那戚姨娘可坏了!”

    沈曈顿时笑了起来,心思单纯如逐星,这种办法是最好哄她的了。

    逐星看着微笑的沈曈,月牙般的眼眸亮如星辰,微笑间仿佛明月般交接无暇。她想起四年前,也是这样,她的微笑,将她拯救出魔窟。

    “你叫什么名字?”

    “没...没有名字。”

    “那你愿不愿意跟着我?我是沈曈,做我的丫鬟,我会让你天天都吃饱。”

    “真的吗?”

    “恩,以后你就叫逐星!流月逐星!”

    ....

    是的,她叫逐星,小姐起的名字,有着最美好的祈愿。在慢慢无边的黑暗中,小姐,她是光!

    谁都不知道小姐对她意味着什么。只有她知道,在那个漫天飘扬雪花的季节,沈曈是踏着祥云而来的小仙女,是她唯一的温暖。

沈贤归府

    既然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沈曈就尽快将琐事都办好。听说戚姨娘那天回去后就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以全礼法,沈曈也是吩咐了陈嬷嬷送了好些补品过去,不过是好生养病,早日康复云云。

    将铺子里的商品都物尽其用,首饰,衣料,白酒,陈醋,这些沈府能用的上的,沈曈都一一作了安排,仔仔细细算了一笔账,倒也是能省下不少银子。至于烟华云锦太过昂贵的事,沈曈也想出了办法,若能在年底的皇商竞彩中,沈府拔得头筹,让烟华云锦成为皇族专用之物,到时候想来也能挽回些许的损失。如今之计,还是暂且用着烟华云锦。

    沈曈微微动了一下酸涩的腰部,忙碌了两天,总算是可以告一段落了。流月上了一道热毛巾让沈曈擦拭手上的墨汁。逐星则上了冷毛巾,轻轻贴在沈曈的颈部,微微的刺激,让沈曈舒了口气。微眯着眼,沈曈仔细算了日子,问道,“流月,贤哥儿该是时候回来了吧。”

    流月回答,“是了,明天陈管家就去芳华寺迎。”

    沈曈沉吟一声,“给我备好马车,我也去迎一迎。”

    流月看了一眼逐星,为难的道,“小姐,这恐怕不妥...”

    沈曈知道,出府上香都需要府里排好了日子,须得祖母的同意,未婚女子又得府里的已婚女子相陪,有了父亲的同意,又是黄道吉日才方可出府。

    沈曈皱眉道,“也不是去芳华寺上香,身为贤哥儿的长姐,我自然是要去迎一迎的。”

    流月知道自己拗不过沈曈,但这也是不合规矩的事,且不说这是沈府男子的责任,大小姐虽是沈府的嫡长女,但到底是女孩。

    翌日。沈曈坐着马车,在队伍的中间位置,流月逐星相陪,陈管家得知沈曈要去相迎时,也不多说,安排了马车,让沈曈在最中间的位置,只对其他人说大小姐是去盛京小姐们的赏花会。所以,一路上倒也是低调。

    距离芳华寺越来越近,沈曈心里升起一丝紧张,前世她是没有来接贤儿的,只知道他接回来的时候,身体是极度虚弱,在沈府将养了好一阵子,这才缓过来。

    “流月,还有多远?”沈曈不由的问。

    流月掀了帘子,问询了一声,便对沈曈说,“小姐,不远了,还有十里路。”

    沈曈嘴角微微的扬起。她可爱的贤儿,小小年纪却比谁都要懂事,受了委屈却从来不对她说,她出嫁时忍着泪花的小男孩,前世无辜惨死的亲弟弟。

    “小姐,再怎么说贤哥儿都是沈府的嫡子,怎么沈家就没一个男主子来接?”心直口快的逐星忍不住抱怨。

    沈曈微皱着眉,“逐星,不得胡言。”

    逐星瘪瘪嘴,脸上不满。沈曈沉下了脸,父亲和小叔有公务在身,只是二叔早早的下了朝,却借口不来迎接贤儿,想必是她二叔母吹了点枕边风,有二叔母的阻挠,更不用说堂哥沈著了。

    马车咕噜噜的向前行驶,车厢里默然不语。良久,陈管家在车外道,“大小姐,芳华寺已经到了。”

    沈曈在逐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芳华寺在山顶上,沈曈一行人也不便上山,之间前方有一群和尚拥着一个小男孩站在路边。沈曈知道那就是贤儿,心里激动,却还是遵从礼法。

    看为首的是一个红衣袈裟的年轻和尚,相貌堂堂,眉眼间全是超脱淡然,他合掌道,“沈小姐。”

    沈曈微微福身,“大师安好。”这位年轻的和尚能穿上芳华寺的红色袈裟,自然是地位不低。

    眼前的女子只不过十一二岁的光景,却生得清丽脱俗,眉眼间如画似莲的气质让了凡大师暗暗赞叹。他从身后弟子的手中抱过一个小男孩,他还在昏睡,小嘴不满的撅着,“公子这一两年恢复的很好,只要这一两个月,按时吃我配下的丸药,好好调理身体,病情不再复发,不日便可康复。”

    沈曈忍不住用手碰了碰沈贤的小脸,他不适的蹭了蹭了凡的肩膀,将小脸埋得更深。沈曈嘴角不由得扬起,眉眼仿佛打开了一般,生动自然。

    了凡将沈贤交给陈管家,眼里带了点不舍。沈曈道,“多谢了凡大师。芳华寺的大恩大德,沈家铭记在心。”沈曈示意流月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黄金奉上,“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贤哥儿在贵寺叨扰许久,这些俗世之物就当是给贵寺添的一点香油钱。还请大师不要推辞。”

    了凡看了一眼,价值不菲,自己也不做那惺惺作态之徒,就示意身后的小沙弥收下,道,“沈小姐客气了,公子在芳华寺很是乖巧,连师父也赞他与佛有缘。”

    沈曈微笑,了凡大师的师傅可是当今圣上相当信赖的大师。平时有祭祀天象之事,也是经常与之商量。

    又是客套了一番,沈曈仔细问了沈贤的调养之发,了凡也是知无不言。天色渐暗,管家脸色难看的上前在沈曈耳边轻语。沈曈脸色一变,了凡马上询问,“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沈曈皱眉道,“马车车轴坏了,想是要修好得费些功夫。”

    了凡马上让小沙弥前去查看,“想是路上不好走,马车颠簸受不住吧。”了凡道。

    沈曈却不这么想,陈管家的办事手段她是知道了,早坏不坏,偏偏是要回府的时候坏了,倒像是被人算计好了似的。但是让贤儿晚一点回府,能有什么好处?贤儿终究是要回沈府的,他的身份摆在这里。沈贤还不知道发生的事,在车厢里香甜的睡着。沈曈微微放下心思,为今之计,她只有等着沈家家丁将马车修好。

    了凡大师也时不时跟沈曈聊几句沈贤在芳华寺的趣事,言语之间满是宠溺,沈曈沉下的脸也慢慢缓和下来。就在沈曈微笑间,一个沙哑的男声,打断了沈曈的谈话。

    “了凡,出了什么事?”仿佛被火熏坏了的嗓子,每发一个音都带着嘶哑的低沉。

    沈曈这才回头,猛然看到一个男子。撞进他平淡无波的眼里。

邻国质子

    五官算不得上是出众,倒是沈府的小厮都要长得比他出众些,在他左眼处甚至有一道浅浅的疤痕,让原本平淡的长相更是拉下去几分。闺中女子不便长时间盯着男子,沈曈移开眼睛,不知这位直呼了凡大师的男人是何身份。

    “沈小姐的随行马车车轴坏了,等着修呢。”了凡看着来人并不惊讶,微笑的解释。

    “是小家伙的家人?”低沉嘶哑的声音又问。男人向着他们走近,沈曈这才发现这个男人的腿有点跛,原本身高八尺有余的男子,走路微微的摇晃。但却并不吃力,想来也是跛腿已久。

    了凡点头,道,“这是贤儿的长姐,沈小姐。”

    男子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的沈曈,刚刚远远的一瞥,身量尚小的沈曈穿着白纱螺丝百褶裙,颇有些遗世独立的味道。但距离尚远,左眼模糊看不太清楚。

    沈曈抬头,这位男子应该是知道自己身份,沈家大小姐,但是他脸上却并无半点不妥,想来也是身份尊贵之人。一时之间,她也想不起芳华寺有这样一号人物。她不由的询问,“大师,不知这位是?”

    了凡看了一眼姑苏辞,似乎在责怪他唐突了佳人,“他复姓姑苏。”

    姑苏辞似乎有点不满,看沈曈也不过是个小丫头,谈不上佳人。不过就在那抬头的一瞬间,宛如睡莲般沉静的眉眼,水眸里眼波流转间是让人微微动容的优雅,白净如满月的小脸,她倒是个美人坯子,再过上几年,她必定出落得美丽非凡。

    姑苏在云昭是国姓,只有皇室子女才能拥有的尊贵姓氏,而在大兴,姓姑苏的只有一个人,云昭质子,在大兴当了十年质子的姑苏辞。

    沈曈忙俯身,“民女不识姑苏公子,还请公子恕罪。”虽说姑苏辞是云昭正儿八经的皇子,但到了大兴,皇帝便下令,所有人只能称呼他为公子,不得称呼皇子,这对于姑苏辞来说是多大的侮辱?

    姑苏辞嘶哑的说,“无事。”他看了一眼忙碌的沈府下人,犹豫了一下道,“阿毕,你去看看。”跟在姑苏辞身后的穿灰色衣衫的小厮点头,就凑近去查看马车的情形。

    沈曈微微讶异姑苏辞的出手相助,道,“沈曈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原来她叫沈曈,千门万户瞳瞳日,沈曈,倒是好名字。姑苏辞默了半晌,才从喉间挤出一个词,“不必。”

    倒是一个怪人,沈曈皱眉,他每说一句话就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般的低沉嘶哑,对于沈曈这样的大家闺秀所言,他的相貌绝对算的上是骇人了,还莫说是跛腿,身形不稳。

    了凡大师见气氛沉了下来,也不便让阿辞和大家闺秀的沈曈站在路边,他合掌道,“沈小姐,前方有一遮阳亭,我们去那里坐坐,相信片刻马车就可以修缮好。”

    沈曈也不便推辞,姑苏辞也是沉默,似乎默许了了凡的提议,了凡微笑道,“那就随贫僧来。”

    了凡引路,沈曈流月跟随其后,了凡偶尔说几句芳华寺附近的美景,姑苏辞在沈曈前半步的位置,不远也不近。他微跛的腿走路似乎很是不便,但他每迈一步都相当平稳。有人说可以依照一个人走路的方式判断一个人的品行,沈曈故意微微加快了步伐,想要超越姑苏辞,姑苏辞似乎也注意到了沈曈的小心眼,他在步伐间也加快了频率,只是跛腿的左脚渐渐使不上力气,摇晃的身形也更加明显。姑苏辞的额头上冒出一层薄薄的汗珠,他的眉头微微的皱着,眼里闪过一丝不服输。

    沈曈心里闪过一丝不忍,她放慢了步伐,瞬间落后了姑苏辞一步半的距离。姑苏辞似乎察觉到了背后小女孩的脚步,他颀长的背影一僵,沈曈不知为何突然暗自懊恼起来,这般幼稚的举动,是否伤了这个男人的心?

    姑苏回头,欲言又止,沈曈不得已,想了想,展开了一个微笑,她并没有半分耻笑,只不过是下意识的试探,前世她与这位质子没有半分交集,他与她而言,只是个今日认识的陌生人。她对他没有恶意。

    姑苏辞似乎被刺芒扎到了一般,马上转过头,沈曈惊讶了一下,是不是他误会了?姑苏辞的耳朵慢慢爬上了红晕,他脸上闪过一丝懊恼,竟然被一个小丫头这样戏弄。沈曈看到了他耳朵的不自然,她也瞬间尴尬了起来,到底是越矩了。她一咬舌尖,慢慢冷静下来,不在与姑苏辞争这速度。但在晃神间,沈曈看着前面的男子,他有着不同寻常的自尊心,以及不想输给任何人的倔强,这两点,沈曈佩服不已。

    遮阳亭到了,了凡大师,沈曈,姑苏辞落座,沈家带来的家丁们殷勤的上了瓜果和茶点,流月上了茶具,生了火,想动手煮茶,已经深春了,气候转暖,每一口空气都带着香甜的花香,遮阳亭处于花团锦簇中,姹紫嫣红的花朵竞相开放,有不少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沈曈心情不由慢慢放松了下来,美景怡人,她阻止流月,道,“我来。”

    流月退下,给沈曈准备好所有的茶具。

    沈曈用绣帕在发梢处打了一个结,几缕发丝垂在胸前,增添了几分成熟,净手焚香,此处也没有七弦琴,少了一份幽雅。白净的小手握住紫砂壶,了凡眼神微微一亮,他看了一眼姑苏辞,眼里带着不知名的笑意。姑苏辞瞪了他一眼,不语。

    点火煮茶,将上等的龙井茶放入紫砂壶,公道杯,闻香杯,品茗杯中。再将茶叶放入茶壶中,刚好七分,不多不少,芳华寺的和尚以风雅闻名,其主持更是讲究。沈曈前世也是成亲之后才学了茶道,为了迎合卿博城的喜好。不过这却让沈曈发现自己在茶道方面有一定的天赋,学了三年,茶道技术却是不输给芳华寺的那位主持。

    沸水冲入茶壶中,茶香四溢,了凡大师脸上闪过一丝沉醉,果然是上好的龙井茶。沸水有力的冲开茶叶,一片片茶叶像舒展身子一般,慢慢展开,将顶上的泡沫刮去,盖好壶盖,以沸水淋于壶盖之上。完成了第一个步骤,沈曈微微扬起了嘴角,师傅说在煮茶时,一定要保持恬静的心情。以至于前世她把亲手寻来的侍妾送上卿博城的房间,那一晚,她也是这样一遍又一遍的煮着茶,只是等到天明鸡晓,她的茶也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倒掉。没有人来喝,人比茶更寂寞。

茶道人道

    第一壶茶为洗茶,不喝,沸水倒入壶中,迅速倒出。这第一道茶有个好听的名字,“若琛出浴”。沈曈手法娴熟,这让一旁的流月心里疑惑,虽说茶道是大户小姐的必修之课,可是小姐向来不太喜欢茶道,她更偏重于书法和舞蹈。这熟练的茶道手艺,小姐什么时候练习过?她整日跟在小姐身边,怎么不知晓?

    以初沏之茶浇冲杯子,茶香缭绕,茶水烧就的白雾让沈曈长长的睫毛微微湿润,倒是美景美人,美不胜收的画卷般。姑苏辞想起卓文君当垆沽酒的故事,想必那江南的言语中,美妇皓腕,眼波无限柔情,与眼前这女子的恬静安然到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二壶茶便可以斟茶了,将将壶中茶倒入公道杯,用茶夹将闻香杯、品茗杯分组,放于茶盘中,斟茶至七分满,剩下之余津还需一点一抬头地依次点入四杯之中,接下来便是考验沈曈茶道的关键之处,剩下来的两个步骤便是“关公巡城和韩信点兵”。四个杯子中的茶量和色泽均匀,才方为上等。

    沈曈手腕稳定,注意着杯中的茶水,一套动作下来,干净利落。了凡注意到,四个杯中的茶水几乎是一滴不多一滴不少,相差无几。

    了凡眼里闪过一丝赞赏,道,“沈小姐茶艺非凡。”

    沈曈微笑,并不言语。将斟毕的茶首先呈给姑苏辞,她本应先呈给了凡大师,不过也许是因为刚才心里的小小歉意,也算是斟茶赔罪了。

    姑苏辞微微僵硬了一下,随即,大指和二指捏杯两端,中指托杯底,从沈曈手中接过茶杯,沈曈又呈了一杯给了凡大师,自己则最末。

    分三口轻啜慢饮,龙井的清香留在齿间,久久不能弥散。茶的苦涩之后是微微的甘甜,姑苏辞眼里也闪过一丝赞叹,在芳华寺许久,主持的茶也不知尝过多少杯,但这般赏心悦目的茶道表演,加上这唇齿留香的龙井茶,倒也是耳目一新。

    “不错。”了凡大师甚至微微眯起了眼,脸上满是满足。

    沈曈轻抿茶水,能得到了凡大师中肯的称赞也是极好了,众人皆知芳华寺有位茶道大师在呢,她这点功夫只算得上是雕虫小技。

    清茶品完,茶具一一撤下,天色也渐渐的晚了起来,沈曈闪过一丝焦虑,要是晚了,在路上恐怕也是不好走。姑苏辞一向不喜多说话,坐在石桌旁,偶尔看一眼亭子外的风景,偶尔回答一两句了凡的话,不过总是惜字如金。

    不多时,沈曈看见姑苏辞身边的小厮跑了回来,十五六岁的光景,脸上还带着稚嫩,长相倒是跟他主子一样,平凡普通。他向沈曈和了凡大师一一行过礼,便对姑苏辞道,“公子,马车修好了。”

    姑苏辞点头,对沈曈道,“天色不早了,早点启程吧。”

    沈曈正要起身告辞时,逐星气喘吁吁的快步走进亭子,“小姐,马车修好了。”看到姑苏辞身边的灰衣小厮她皱皱鼻子,一脸不服气的模样。

    沈曈好奇的看了一眼那小厮,灰衣小厮似乎不想跟逐星计较,鼻子一哼,看着天。

    姑苏辞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家小厮的不正常,他轻咳一声,“我和了凡送送小家伙。”

    沈曈不明所以的点点头,也不知道自家丫鬟跟人发生了什么事情,弟弟沈贤跟姑苏辞又有什么渊源。

    一行人走至马车前,家丁们套好了马车,陈管家站立在旁,了凡上了马车看了沈贤,确定小家伙没事之后,向姑苏辞点头示意。

    姑苏辞身边的灰衣小厮不满的咕噜着说,“根本就不是车轴的问题,要是只把车轴修好了,马车半路上照样会散架!”

    声音不大却让沈曈听了个明白,逐星瞬间不满的道,“臭小子,不懂就别乱说!”

    灰衣小厮冷哼一声,“臭丫头!我修车好着呢!”

    姑苏辞脸色一沉,嘶哑的呵斥小厮,“阿四,不得无礼!”

    沈曈却没有因为这小炒小脑分了心思。什么叫修好了车轴马车照样会散架?这马车上就只有贤儿和她,突然散架的马车,加上疾驰的马,她的身板或许尚且能够自保,那身体虚弱的贤儿呢?沈曈不敢想象,这是要至他于死地啊。

    姑苏辞似乎也猜到了几分。看着沈曈脸色也有了几分沉重。

    了凡下车道,“回府之后要切记不要让小公子住阴凉的房间。”

    沈曈点点头。向姑苏辞表示感谢后,准备上马车,姑苏辞看着沈曈的身影道,“茶道在于清洁,但人道却不亦然。”

    清、敬、怡、真,这是茶道的四则精神。茶道最注重外表清洁,姑苏辞的意思是表示人心肮脏吗?

    沈曈只顿了一下,便钻进车厢,赶快回沈府,那里是最危险的漩涡中心,也是如今最安全的地方。

    姑苏辞,了凡看着沈府的马车渐行渐远。阿四对姑苏辞道,“公子,奴才看了那马车,倒像是有心人故意所为。”

    姑苏辞不语。了凡倒是抚了抚额头,“我怎么感觉有点晕乎乎的。”

    姑苏辞冷静的道,“茶里有迷药。”

    了凡大骇,“你怎么不告诉我?”他眼前越来越晕乎,摇晃着头,质问好友。

    姑苏辞不以为然,“少量的而已,睡一觉就好。”

    了凡指着姑苏辞,手指颤抖,“你...”你了半天,终是敌不过阵阵袭来的睡意,晕了过去。

    姑苏辞嘴角一抹笑,嘶哑不堪的声音咳嗽了两声。阿四紧张的询问,“公子,没事吧。”

    姑苏辞摇摇头。垂下眼帘,倒也是那小丫头运气好,遇到了他们。有阿四这能工巧匠的帮忙,能在马车上安稳的睡到回府。轻咳一声,萍水相逢,闲事莫管便好。一行人,姑苏辞一瘸一拐的向山顶走去。

    “小姐?小姐?”流月小心的摇晃着熟睡的沈曈。

    沈曈勉强睁开朦胧的眸子。扶着额头,怎么睡着了呢?

    “贤儿呢?”晕沉的脑袋猛地想起了贤儿。

    “大小姐别担心,已经被逐星抱下去了,小少爷还睡着呢。”

    这头晕的不寻常啊?沈曈摇晃着头,流月忙阻止她的动作,吩咐小丫鬟去准备清水。

    沈曈不是一个嗜睡的,更何况是在马车中。难道是被人下了药?沈曈眼神一凛。

突现内奸

    迷药一直是后宅深院的宠儿,争宠,陷害,百试不爽。这不是**,一般的银针根本检查不出来。到底是谁陷害他们?又是谁算到了她一定会喝茶,说到喝茶,沈曈猛地想起,姑苏辞和了凡大师,他们怎么样?会误会这迷药是她下的么?

    沈曈下了马车,直奔良辰院。按理说贤儿回府首先就要去拜见祖母和父亲,但贤儿睡得熟,也不好吵醒他。吩咐流月去海棠苑跟祖母说一声,待晚一点再去拜见祖母。

    床上睡着小小的人,他蜷缩在床脚,脸上没有多大的血色,沈曈凑近,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心里一疼,将他的手脚放直,盖好薄被。巴掌大的小脸上微微的皱着眉头,但小手又紧紧的攥着,似乎在抵抗身体的疼痛。因为是早产,贤儿一生下来便有不足之症,阴天下雨时就会不停的咳嗽,到了三岁更是发展成大喘气不停的冒虚汗,有几次更是昏死过去。祖母这才没法,将他送到了芳华寺。

    沈贤的眼皮动了动,小手也放松了下来,沈曈屏住了呼吸,贤儿恐怕是要醒了。沈贤慢慢睁开了眼睛,迷茫的看着华丽的帐顶,似乎分辨不出自己是在哪里。

    “贤儿?”沈曈握住他的小手唤他的名字。

    沈贤转过小脑袋,看着脑海中熟悉又很陌生的人。慢慢的他绽开甜甜的微笑,张开了双臂,“姐姐。”

    沈曈忙抱住他小小的身躯。沈贤的额头贴在她的颈窝。小手习惯的拽着她的长发,对于沈贤来说只不过是离开了姐姐一年,但对于沈曈来说,是前世生与死的相隔,是出嫁后三年难见的想念。

    “饿不饿?”沈曈放开沈贤,把额头贴着他小小的额头,看着他朦胧的大眼睛。“有甜甜的点心哦。”

    沈贤小小的打了一个呵欠,摇摇小脑袋。

    沈曈感受到他身体没有异常的温度。“那我们就要去拜见祖母了。”沈曈心疼的提醒他。

    沈贤又是点点头,爬起来自己穿衣服。沈曈眼睛不由得一红。她懂事的贤儿,一出生一来,因为母亲身体虚弱,倒是她这个姐姐陪伴他最久。长姐如母,她对贤儿有着超乎寻常的疼爱。

    也不让丫鬟们服侍。沈曈牵着换好衣服的沈贤往海棠苑走去。

    “祖母万安。”沈贤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

    凤青莲哪里舍得孙子多跪一下,忙上前扶起沈贤,抱在手里。“我可怜的贤哥儿,可算是回来了。”她已经不算闪亮的眼里闪过泪光。她上上下下的摸了一遍沈贤的身子,确认没有问题后,她才放心下来。

    沈曈在一旁微笑的说,“了凡大师交代,只要贤儿按照药房好好调理,不复发就是大好了。”

    凤青莲也是大喜,“当真?”

    沈曈点头道,“只要不住在阴凉的地方,贤儿的病也不就不会复发。”

    凤青莲脸上满是笑意,摸着沈贤的小脸蛋,心里比什么都开心,“我的心肝,没了那病根,可算是好了。”沈贤似乎是不好意思一般,缩着脖子,咯咯的笑着。

    沈曈犹豫了半晌,还是说,“只是如今府中没有合适的院子,原本贤儿的院子也是挨着潮湿的荷花池。”她顿了一下,“想来我那院子是最好的,干燥又清凉,适合贤儿住。”

    “这..”凤青莲犹豫了一下,“虽说贤哥儿才四岁,但你到底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没有姐弟俩一起住的道理,放到我院子里,我也好天天看到贤哥儿。”

    沈曈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该怎么跟祖母说明这沈府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取贤儿的命了?贤儿住在祖母院中,难免那人会一不做二不休,弄出点事来!这时,沈贤看看沈曈,又转眼看看祖母,他凑在祖母耳边说,“祖母,我想跟姐姐住在一起,好不好?”他大眼闪闪的看着凤青莲,凤青莲心里一软。

    沈曈微笑,示意祖母身边的苏嬷嬷,“嬷嬷,还烦请你把贤儿带下去。我与祖母有要事相商。”

    沈贤又摇摇凤青莲的手,凤青莲又软了半分。苏嬷嬷将沈贤抱了下去。凤青莲收起脸上的笑容。

    沈曈正色,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包括遇到了姑苏辞。

    “你今日出府一事,除了我就只有你屋子里的丫鬟和陈管家知道。”凤青莲沉下了脸,“对内,都是宣称你去了赏花会。”

    沈曈点头,对于她出行的消息,连随行的家丁们都不知晓,那马车是早早安排好的,家丁们哪里会猜到是大小姐。当然也就不可能会在马车上做手脚。

    “她们这是要致我的孙儿于死地!”凤青莲脸上闪过一丝狰狞。“如果不是遇到了公子身边的能工巧匠,恐怕是你也回不了这沈府。”

    沈曈默然,她不难猜到是谁下的手,只是,她在意的只有两件事。

    “瞳瞳,你就想着坐以待毙?!”凤青莲厉声询问。

    沈曈冷静的说,“祖母,我们首先就是要抓住这内奸不是么?”沈曈咬重了这内奸两字。生气有什么用,贤儿无事就好。况且沈曈在凤青莲这里学到的第二条就是不能生气,无论遇到了什么事保持绝对的冷静。

    “还有,我尚且不明白,她把迷药下在茶里面,又怎么会如此断定我会喝茶呢?”沈曈道。

    “哼。”凤青莲冷哼一声,“用这些小手段还妄想害我孙儿!那群女人,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细细想来这重生后的三个月余,落水,大火,账本之事她都未曾细细查明,但这并不代表沈曈会忘记。今天那幕后黑手竟让将手伸向了贤儿!这断断不能忍耐。沈曈眼里闪过一丝凛然。

    “祖母,我会首先查出内奸,这笔账,我一定会替贤儿算回来!”沈曈一字一顿的承诺。

    凤青莲微眯了眼,“我教过你,心狠手辣,不管是谁,你只管下得去手,恶人你迟早要去当的。”

    沈曈点头。还有什么下不去手呢?她重生之后的唯一目的只不过是保护自己重要的人,贤儿是她嫡亲的弟弟,谁伤了他,即便是那地狱的幽冥王,她也只管迎战,绝不退缩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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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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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名门嫡女介绍:
名门千金沈曈温厚善良,不谙心计。不想一朝遭枕边夫君算计,盛年惨死。 重生到十二岁,看名门嫡女怎样蜕变,争夺,保护家人! 看万里江山在淡定温和的眸中怎样风云变色! 繁华落尽,是否有一人能跟她执手天涯,负了天下?重生之名门嫡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名门嫡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名门嫡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