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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水浒全文阅读

作者:言东楼     西门水浒txt下载     西门水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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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莲,怎么没有票票?

星期一早上起来一看推荐,竟然是鸭蛋,虽说作者菌比较手残,一天只有一章,可这也太惨啦!为了推荐票,本周一天两章!

    作者菌没了推荐票,就等于西门大官人没了潘金莲,好不寂寞的说!

第1章 潘氏金莲

    肤如凝脂,欺霜赛雪,绣花红锦被中一段风韵,若隐若现。

    眼前这一床脂粉阵仗,惊得此刻床上壮实男子一脸苍白,环顾四周,只见一间逼仄木阁楼,一张白杨木床隐在阁楼一角。南面一扇小窗,窗帘紧闭,窗下一几一椅,几上摆着两件女子贴身之物。除却这些,楼中唯有一件靠墙木柜,侧对着下楼的扶梯。

    如此清贫摆设,落在这会儿男人的眼中,脸上却是带出几分没来由的慌乱。

    这是哪?我怎么会来这里?

    二十一世纪一个冬夜藏在被窝中拿着手机看小说的大二学生,一觉醒来,却已身处异地,更准确的说,是灵魂进入了另一个时空的成年男子的身子。

    “大官人,怎么了?怎么起的这么早,可是铺子中有事?”

    慵懒的娇嫩嗓音在背后响起,两条柔滑玉臂从男人的腋下探出,紧紧环绕其腰间,身后两团软玉抵在背上,压得波涛四溢。

    “铺子里有点急事,我一时忘了,才记起。”

    男人完全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这会让浑浑噩噩的,依着身后赤身女子的话头,竟也咬文嚼字的应对了一番,瞧着境况,倒是没出甚差错。

    “大官人少歇,让奴家伺候大官人梳洗。”

    这妖娆女子竟也不闪不避,就那般精着身子从床上下来,踢踏着一双木屐下了床,不一会儿从楼下端上来一盆净水,就在床前将男人周身擦拭干净,期间还不时媚眼频抛,可谓艳色无边。

    男人这时候心中虽然存有他事,不过眼前女子风韵撩人,不自觉下,一双眼睛不由随着女子的身子上下游移。

    约莫一刻钟左右,在这女子的服侍下,男人穿戴齐整,足有一米七八的身高,身形高挑,眉目俊朗,真真一个潘安在世,宋玉复生,直瞧得一旁的女人目不转睛,眼中春波荡漾,都快滴下水来。

    下一刻,在男子惊诧的目光中,这妖媚女子竟穿上了一身素白裙服,更是随手从枕下取出一条尺余长的白布系在额头。

    俗语说,想要俏,一身孝。

    眼前女子的一身重孝装扮,前一刻还媚眼如丝,这会儿脸上却是哀怜酸楚,却又别有一番韵味。

    “看什么看!瞧了一夜,还没瞧够啊?”

    见男人眼光落在自己的一身孝服上,女子忍不住娇笑连连,伸出春葱玉指,一指点在男人的额头,“算算日程,再过十余日,那三寸丁的兄弟就要从京城回返,大官人千万想个妥帖的法子,那可是连老虎都能几拳打死的凶人!”

    三寸丁,老虎都能打死……

    女人嘴中透露的只言片语,差点没把正下楼的男人唬得径直撞下楼梯去。

    下楼后,绕经前堂之际,正对门首的正位几案上,一块三寸长短的牌位静立其上,上面武植两个墨字落在男人眼中,竟恍如被鲜血浸染了一般,刺目异常。

    别人穿越纵然不是王侯将相,至少也是身名清白,怎么落到自己头上,却成了遗臭万年的西门大官人。

    思及先前楼上潘金莲之言语,想来那景阳冈上打虎的武松,用不了多久,就要取去自己的项上人头,这让现今的西门庆激灵灵一个寒战。

    要是在这西门庆没勾搭上潘金莲之前穿越过来,自己也不用这么提心吊胆,老老实实当自己的花花大少,那倒也是潇洒。可现如今,那三寸丁武大郎已死,这会儿连尸首都给烧了,自己同那武松已是生死对头,绝对是有你无我,要想逃脱血溅狮子楼的下场,那自己就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这些天我有急事待办,稍候些日子再来你这里。”

    一想到要同打虎英雄武松放对,西门庆这会儿心里也是十五个竹桶打水,七上八下。不管怎么样,自己初来乍到,兼且时间紧迫,当下最紧要的肯定是花费心思摸清周围情况,筹划应对之策,自然不可能再抽出时间来应付眼前这位俏媚小娘子。

    “大官人,你可不能不管奴家!”

    还以为西门庆想要抽身推脱,这潘金莲顿时吓得没了方寸,噗通一下跪到西门庆的脚下,双手攀住对方的一条大腿,殷殷哀求。

    其实这潘金莲本是良家女子,只因家境贫穷,被卖入商贾之家,最终被那家大妇指给武大郎那三寸丁,真就是暴殄天物。若是放在后世,不满丈夫自然可以离婚,可在这北宋末年,纵然潘金莲心中万分不愿,可也没得选择,最终在西门庆和王婆的撺掇下,下药害死了武大郎。

    这会儿见着心中的如意郎君竟想抽身事外,哪还不吓得肝胆俱裂,泫然而泣道:“奴家一心只在大官人身上,纵使为奴为婢,也甘之如饴,只求大官人怜惜一二,万勿薄情抛弃。”

    现在这西门庆,前世不过是个大二的穷学生,其貌不扬,一辈子除了电脑上的岛国爱情动作片,什么时候亲近过年轻女子,更何况是眼前这么一个娇艳如花的绝色人物。

    “你想哪去了?我这不是想办法对付那武二吗!等捱过这一关,到时候我俩再双宿双飞,岂不快哉!”

    幸好前世这家伙《水浒传》看的分明,此等半文不白的对话倒也没有被难住,不曾露了马脚。

    “大官人家中自有大娘子,奴家哪有那等福分,但求同大官人做个长久恩爱,就不枉此生了。”

    “小娘子放心,官人自有妙法!”

    这样一位绝色当面剖白心迹,西门庆一时激动,忍不住胡吹了一句,拥着脸上还存着几许泪痕的潘氏缠绵了一会儿,方才在其引领下,从后院去了隔壁王婆的茶铺子。

    这会儿已是傍晚时分,王婆茶铺子早下了门板,可铺子一角的茶桌旁,还坐着三个男人,就着两三碟小菜,正自划拳行令,好不热闹。

    “大官人!您可起了,翠云楼那边都催了三回了,您要再不起,我们可要吃挂落了。”

    见着西门庆从茶铺子后面掀帘踱出,角落中那三个男子立马围了上来,其中一个相貌精干,不过二十刚出头的小厮,走到西门庆旁边嘀咕了一句。

第2章 阳谷一霸

    “大官人,您走好!”

    一脸橘皮,身短肥丑的王婆一边将一贯铜钱揣进怀里,一边恭送西门庆离了自家的茶铺子。

    前后不过半个月,这老婆子在中间牵线搭桥,先后进了足有二三十贯,这会儿自是心满意足,眼瞅着西门庆领着一个小厮和两名膀大腰圆的庄客过了街角,方才笑意盈盈将茶铺门板再度落下,径自往城西自家住所而去。

    话说这阳谷县不过是京东西路东平府下的一处小县,四面城郭不过十余里,实在是一处再平常不过的去处。

    不过,对于刚刚从现代穿越而来的西门大官人来说,却是处处透着新鲜,一路上,在三名手下的前呼后拥下,东张西望,直吓得路过的媳妇姑娘纷纷走避。

    我这也算是小衙内了吧!

    《水浒传》中,对于西门庆在阳谷县的事迹论述不多,倒是另一个纨绔子弟,东京的那位高衙内,其蛮横霸道,却是描述的栩栩如生。而眼下,在这阳谷县,西门庆赫然发现自己也是那般人物,心中苦笑之余,竟也有几分小得意。

    “大官人,好些日子没去翠云楼了,娇儿姐定是要想您的!”

    走在前面带路的小厮来旺,腆脸赔笑道。

    这翠云楼是阳谷县二楼之一,乃是一处风月销金窟,另一处则是狮子楼,是阳谷最豪华的酒楼客栈,同时也是武松手刃西门庆的地界。这两楼都在城南繁盛所在,隔着一条溪流相望,本就是西门庆往日最爱去的两个场所。

    “饶舌!”

    西门庆轻斥一声来旺,之后眉头微皱道,“刚刚你说那扈成要搭上县衙,请我帮着牵线,不知所谓何来?”

    “大官人,那扈成不过是一外地人,想要在县上开米粮铺子,定是要找大官人打点县衙上下。”

    来旺自小就随着西门庆身边,办事说话无有不明,是个伶俐人,一句话就点出了其中关窍。

    扈成,扈三娘……

    快到行至翠云楼时,西门庆突然忆起这扈成的来历,正是独龙岗上扈家庄的少东家,一丈青扈三娘的亲哥。

    东平府原名郓州,南近梁山八百里水泊,依据《水浒传》中所叙,那独龙岗就在梁山北路三十余里处,可不就是在东平府境内吗!

    独龙岗上三庄联保,庄丁加在一处足有四五千人,势力极大,这扈成亲来这阳谷县,就为开个米粮铺子?

    西门庆心中总觉得此事另有蹊跷,不过既然马上要见到这位一丈青的亲哥,这疑惑在心头转了一圈后,就了无踪影。反正在这阳谷县,只要牵扯到官商二字,就难有事能瞒过这位西门大官人。

    其实,这会儿西门大官人最关心的还是自己到底是穿到了《水浒》世界中,还是《金/瓶/梅》的那个世界,抑或是历史上那个属于文艺天子宋徽宗的真实年代。

    等一会儿定要问问那扈成,家里是否有个武艺高强,绰号一丈青的妹子!

    翠云楼依水而建,楼高三层,里面卖笑的女子还真是不少。只因这年头官匪横行,搅得平头百姓的日子益发艰难,稍遇些挫折,就是卖儿卖女的破家景象,因此这勾栏瓦舍、娼寮妓馆之中,自是莺莺燕燕,热闹非常。

    西门家是本地第一等的豪商,本性贪花恋色的西门庆,自是这翠云楼的熟客,甚至年初还包下一名唤李娇儿的红牌姑娘。若不是近半个月全副心思都在那潘氏身上,西门庆定是三天两头要往这翠云楼跑。

    “扈成兄有礼了。”

    “西门大官人有礼!”

    翠云楼三楼的一处雅间中,扈成同西门庆相对而坐,每人边上还依偎着两个二八年华的清倌人,添酒布菜。

    若是在以前,西门庆那也是风月阵仗里杀个几进几出的英雄,扈成如此安排,自然是投其所好。奈何现在的西门庆,外表依旧是那一副**倜傥的纨绔模样,内里却是换了一个千年之后的宅男灵魂,场面上一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你们都下去吧!”

    还以为西门庆瞧不上这些庸脂俗粉,扈成挥退了四名清倌人,亲自提着白锡酒壶在西门庆旁边坐了下来,一边添酒一边道,“小兄在独龙岗,也曾听闻大官人的风/流人品,今日一见,果然是好人物。”

    “过奖,过奖!”

    这扈成比西门庆矮了半个头,肤色黝黑,不像是大庄子的少东家,反倒更似地里刨食的农户,这会儿同西门庆坐在一处,品貌身材,两人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一顿酒直喝了有一个时辰,西门庆总算搞明白了对方的来意,感情是想搭上自己的老丈人,厢军营指挥使吴远,所谓米粮铺子,不过就是个幌子。

    原来,几年前自从梁山被一伙强人占据后,这独龙岗上的三个庄子就签了联保契约,仗着几千庄丁,倒也不惧那水泊中的强人。可谁知前两个月大名府梁中书解往京都的十万贯生辰纲在黄泥岗遭劫,相邻济州的缉捕使臣何涛剿匪失利,使得这三个庄子起了戒心,才有了此等打算。

    现如今,除了弓弩火器外,朝廷倒是不禁民间兵器,三个庄子上也有铁匠,可要打制上等的甲胄兵器,却不是那些乡间铁匠铺子可以接的。

    从扈成口中探得如此多的消息,西门庆心下大定。

    连黄泥岗智取生辰纲都出来的,想来那晁盖七人已经上了梁山,自己确实是穿越到了《水浒》世界中。

    满口应下扈成的请托,嘱咐其回独龙岗等消息,之后西门庆却没有歇在红牌李娇儿处,甚至都没去瞅过一眼,径直带着几人回返自己府邸。

    大官人这是怎么了?今日早上才离府,依着往日,不在外面厮闹个三四天,哪会想着回家!

    不提小厮来旺一肚子的疑窦,西门庆心里却是挂念着那位打虎英雄。

    “来旺,你说那打虎的武二回来,会不会摘了你家大官人这颗项上人头去?”

    临近府门,西门庆嘴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倒把前头提着灯笼带路的来旺吓出一身冷汗。

第3章 家中大妇

    西门府位于城南,前后三进,后院左侧还有一处花园,占地二十多亩,是整个阳谷县城中最大的一处私邸。

    来旺三人将西门庆送至第二进中门时,早有一大两小三名丫鬟候在这里。

    “大官人。”

    这西门府,最外边是厅堂,用于日常待客,迎来送往,至于后面两进,则是西门庆同其家眷的日常居所,平日里除了西门庆,府邸中其余小厮、门子连同管事男子等,都不得出入。

    对于这些规矩,现在得西门庆根本是一无所知,幸好有几名丫鬟带着,不然这黑灯瞎火的,估计他自己都找不着今晚睡觉的地方。

    两名小丫鬟各提着一个灯笼头前引路,剩余的那名大丫鬟却是亦步亦趋跟在西门庆后面,瞧着很是规矩。

    对于这几位丫鬟,西门庆这会儿是两眼一抹黑,自然分不清谁是谁。况且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仅有两个灯笼照着,西门庆也看不清这几个丫头的面貌姿容。

    “薛家嫂子在内厅等了一下午了,既然大官人回来,是否去见见?”

    穿过一条抄手游廊,西门庆走到内厅帘外,那名跟在身后的大丫鬟适时开口询问。

    薛家嫂子?

    西门庆根本不记得《水浒传》中有这么一号人物,而这具身体先前的记忆又全部丢失,现在突然跳出这么一位,他还真怕言语之间露怯。

    刚准备摇头,不想那大丫鬟又补了一句道,“薛家嫂子说今天一早得了准信,今天估摸着是来讨赏的。”

    也就在西门庆一头雾水之际,许是听见外面的动静,内厅的帘子从里面给掀了起来,一位姿容端庄,身段窈窕的年轻女子从里面迎了出来。

    “官人。”

    听到这称呼,西门庆立马醒悟过来,这位就是西门庆的续弦正妻吴月娘。

    “恭喜大官人,贺喜大官人!那孟小娘子应了!”

    从吴月娘身后探出一个四十许的妇人,头上簪花,一脸浓妆艳抹,倒是把西门庆给吓了一跳。

    这一瞬间,西门庆很是敏感的察觉到吴月娘眼中一闪即逝的落寞。不过,仅仅瞬间,吴月娘脸上又带出几分笑意:“这府中止我一人,以后多了一位姐妹,也热闹些。”

    话说到这里,西门庆要是还不明白怎么回事,那还真要买块豆腐一头撞死拉倒啦。

    感情是自己要纳妾啊!

    西门庆这会儿心里也是苦笑不止,对于这具身体前任勾搭女子的能耐,只能说佩服的五体投地。

    家中的吴月娘虽算不得绝色,却也雍容端庄,身子丰腴,放在后世,那至少也是班花一个层次。另一边,潘金莲还攀扯不清,尚没个结果,加上翠云楼的那位李娇儿,这就是三个女人啦。眼下又出来一个“孟小娘子”,还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现在西门庆满心满脑都是关于武松的事,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哪还有心思去享那“齐人之福”。

    “这事先放放。”

    西门庆挥了挥手,让原本一脸喜庆的薛嫂愣在当场。

    “官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家中人丁单薄……”

    身为大妇的吴月娘倒是劝了一句,却不想被西门庆接下来的话打断。

    “过些天有桩祸事临头,且看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再说吧!”

    说这话时,思及《水浒传》中的情景,西门庆脸上不由带出几分狠戾狰狞之色,把个吴月娘吓得再不敢有半句言语。

    让小丫鬟送走了薛嫂,在内厅上坐了半晌,期间吴月娘同七八名大小丫鬟都候在一旁,整个内厅静的落针可闻,所有的丫鬟,包括大妇吴月娘,都是小心翼翼,唯恐惹恼了这位大官人。

    “你们都杵在这干吗?都散了!”

    呆愣了许久,只觉得一脑子浆糊,还是没想到对付武松的办法,西门庆这会儿醒过神来,才发现内厅里还杵着一屋子的莺莺燕燕。

    此刻内厅红烛高燃,照的周围纤毫毕现,吴月娘下首站着的六个大小丫鬟,还真就是各个姿容艳美,春兰秋菊,各有各的特点,想来都是这具身体的前任收罗来的。

    被这样一群**美婢众星拱月一般奉承,西门庆原本烦闷的心情竟一下子清爽了许多,倒是定下心思,眼光从这几个丫鬟脸上一一掠过,好似欣赏一件件艺术品一般。

    “官人,今夜就让春梅侍寝可好!”

    以为自己这位夫君起了兴致,吴月娘强忍心中悲苦,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将为首一个脸庞消瘦,面貌精致的大丫鬟指了出来。

    说起来,这吴月娘是三年前嫁到西门家,刚结婚那会儿,夫妻两个也是恩爱异常,兼之西门庆本就是个油嘴滑舌,嘴里能吐出花来的浪子,自然让吴月娘一颗心都系在了自家夫君身上。可不过三月,西门庆一向贪新厌旧的秉性就暴露无遗,终日流连于城中的勾栏瓦舍,把个新妇扔在家中,几如弃妇一般。

    俗话说,爱越深,伤越重。

    这话放在吴月娘身上可谓入骨三分,只不过本身又是恪守妇德的性子,纵然心中苦似黄连,可平日里行事说话,还是要做出一副贤惠模样。

    现在的西门庆虽说比不过前任那般甜言蜜语,可却多了几分真心相待的赤诚。

    “不用了,今夜我就宿在夫人房中。”

    吴月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直认为自己了无情趣,新婚三月后从未再进自己房间的夫君,竟然会破天荒的要宿在自己房中,一时心情激动,原本端庄秀丽的她,一时间竟多了几分女儿态,倒是让一旁的西门庆心头砰砰直跳。

    这一夜,夫妻两人恩爱缠绵,痴缠至后半夜方才止歇,倒是把之后进来收拾床第的丫鬟庞春梅闹的脸泛桃花。

    “若是官人喜欢春梅,奴家明日安排她侍寝可好?”

    觉得重拾夫妻恩爱的吴月娘,眯着眼,这会儿已在雕花大床上摊成一堆,嘴角还竟带着几分笑意。

    “你就这么想把自家男人分给其他女人?”

    “家中人丁单薄,公公也仅有夫君这一支独苗,想要开枝散叶,夫君广蓄美色也是应该,只是千万注意身子。”

    这吴月娘只要西门庆心中有自己,就满怀喜悦,至于丈夫纳妾与否,倒真不放在心上。

    还是古代的生活好啊!

    半梦半醒之间,西门庆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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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时迁盗墓

    温柔乡乃是英雄冢,更别提现如今的西门庆不过是后世一个普通的大二学生,一下子陷入这脂粉阵仗中,哪能立时抽身。

    第二日一整个早晨,西门庆都窝在吴月娘的房中,同这个被冷落了三年的大妇卿卿我我。而重获丈夫欢心的吴月娘,也是放下平日里的矜持,一心奉承。夫妻两人自然是琴瑟和鸣,好不快活。

    “大官人,二门外来旺传过话来,前些天南岗子的贼抓着了,这会儿正往衙门送呢!”

    时近中午,通房丫鬟庞春梅在外间嚷了一句。

    “那杀千刀的贼抓着啦,真是佛祖保佑!”

    卧房内,吴月娘双手合十,不住摇动。

    原来,这南岗子位于阳谷县城西外一处小丘陵,依山面水,端得是一处风水宝地,城中历代乡绅显贵,莫不在那处岗子安置坟茔,而西门庆的老子西门达,其坟地也位于那一块。

    也就在半个月前,有个盗墓贼一晚上竟掘开了其中四处大墓,墓中的金银器皿和贵重物品被收刮一空,可算是在阳谷县掀起了轩然大波。身为现如今阳谷县乡绅的代表人物,西门庆也曾会同其他乡绅前往县衙施压,这件案子自然也成了知县相公的心头病,每日都催着三班衙役破案,为此,这些日子,又不少衙役挨了知县相公的板子。

    说起来,那时恰逢武松替知县相公押解财货上京,倒也是躲过了一劫。

    前世在网络上看了不少的盗墓小说,可真正的盗墓贼,却是从未瞧见过,西门庆不免心中好奇,将窗外的庞春梅唤了进来,帮着夫妻两人穿戴齐整。

    说起来,这北宋时的男子服饰,平民百姓倒不会像古时那般宽袍大袖,只不过身上的配饰挂件颇为繁复,若是让西门庆自己倒腾,估计没半个小时不算完。而最令其感觉麻烦的是,古人不论男女尽皆蓄留长发,对于西门庆这种有一定社会地位的豪绅来说,不能同穷人百姓那般随手一缚,更需要有婢女在一旁伺候打理,不然出门徒惹人笑。

    至于女子的服饰,却是让西门庆叹为观止,外套裙装,内里竟然会是一条开裆裤。昨日上街的时候,西门庆也曾瞧见路上有其他妇人穿着裤装,都是合裆裤。

    难道内宅女人穿成这样是为了方便自己这男主人?那这丫鬟裙下是否也是春/色无边?

    心里想着,西门庆忍不住往庞春梅的的胯下瞅去,引得此刻房内两个女人表情颇为古怪。

    若是以往的西门庆,说不得这时候已经伸出手去,可现在这位,却是连问都不好意思多问一下,仅是偷摸着撇上几眼。

    待到夫妻两人收拾利索,庞春梅去了外间,吴月娘忍不住嗤笑道:“难怪书上有窃玉偷香这个词,不过是个丫鬟,官人若真喜欢,收用了即可,哪需要这般,我又不是善妒的性子。”

    不得不说,北宋这个时代,服饰虽然没有如同唐代那般豪放开明,可对于以皇族和士大夫为代表的社会上层阶级来说,在男女情事上却是更为荒诞不经。不提现如今那位喜好风月,专宠李师师的道君皇帝,即便是留下“十年生死两茫茫”这等千古绝句的东坡先生,一辈子也是风/流韵事不断,当朝“隐相”梁师成据说就是当年东坡先生送人姬妾所生的血脉亲子。

    正因整个社会风气就是如此,对于丈夫的行径,身为主妇的吴月娘并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在她眼里,西门庆只要心中有她这个正妻的位子,哪怕是“广蓄美色”也没什么。

    对于自家夫人的“开明”,西门庆只能苦笑连连,借着要去衙门瞧瞧贼人的由头,三步并作两步就离了后院,一直到了前院中门处,才见着来旺一个人杵在门边。

    “大官人好!”

    西门庆同来旺一对主仆穿过前院中庭,刚出府邸正门,就有十几名膀大腰圆的壮汉从街对面涌了上来,将两人拥在当中,嘴里一个个问着好。

    西门庆只认识昨夜陪他去过翠云楼的其中两个,一个叫草里蛇鲁华,还有一个叫过街鼠张胜,都是城里有名的泼皮混混,因能使些枪棒,因此被西门庆网罗到手下,至于其余人等,也是差不多在市面上厮混的人物,平日里充做西门家的打手。

    见到如此情景,西门庆哪能不清楚,眼前这些家伙,都是自己前任的狗腿子,说不得做了多少恶事。不过“初来乍到”,他也不能立时更弦易辙,让人瞧出破绽,因此吩咐守在门栏上的管家去取了一贯钱分给众人,让其找地吃酒耍乐去,自己则带着来旺一个往县衙方向行去。

    这一贯钱,依着西门庆昨日在翠云楼时心中的估算,差不多等于后世的三百块,对于厮混在下层的这些破落户而言,足够找地方好好折腾一天,倒不用担心他们再闹出什么麻烦事来。

    这般想来,那已经上了梁山的晁盖一伙,倒真是发了大财,十万贯的财富,大抵等于三千万,后世抢银行也没这般大数额,的确了得。

    等西门庆一路晃悠到衙门时,知县相公早已下堂,衙门口聚着看热闹的百姓也已散去,倒是一个四十余岁,皮肤白皙的落第秀才拦住了西门庆。

    “大官人也是过来瞧那盗墓贼的?”

    “王押司,那贼胚知县相公可审问明白了?”

    “那贼胚的口供都在此,大官人请看!”

    这落第秀才姓王,是县衙中的一名押司,倒是同那宋江是一个行当,不过是衙门中一个无品无级的勾当,等于后世没有任何编制的政府临时工而已。这等人物,对于西门庆这位能够同知县甚至知府说上话的“贵人”,那自然是极其逢迎。

    西门庆笑着接过对方手中的一纸供状,却不想抬头标注罪犯姓名的一栏上,赫然是个自己熟知的姓名。

    “时迁!”

    “那贼胚还有个诨号叫‘鼓上蚤’,是个夜走千家的惯偷飞贼。”

    王押司在一旁凑趣,却不想西门庆这会儿脑海里已是翻江倒海。

第5章 生死一念

    “走,去牢狱里瞧瞧去!”

    王押司没想到西门庆会有如此兴致,一时间倒有些不知所措。

    古语有言,狱不通风。一方面是指牢狱内外隔绝,不通消息,防止有人串供欺瞒,可另一方面,也如实反映了牢狱的恶劣环境。

    为了防止犯人逃脱,从古至今,这牢狱中都是门窗狭小,走廊幽深,犯人吃喝拉撒都在里面,兼之刑房也设在其中,时日久了,牢狱中不免有股子浓烈馊味。寻常人进去,都难免要掩鼻而走,更不用说西门庆这样一位豪商富绅。

    “大官人,那牢狱之中环境阴暗,莫污了大官人才好!”

    “那就把那贼提到衙役班房让我见见吧!”

    在古代,这偷坟掘墓的罪名,可是比杀人放火更加恶劣,不但是杀头的罪名,严重者甚至可能被判腰斩,即便是在刑法相对宽宥的北宋,也是个“斩立决”的重罪。

    这样一位重犯,依照一般的情况,恐怕除了知县外,没有人有权将其提出牢狱,可那王押司听得西门庆这话,根本就没半分疑虑,赶紧点头应是:“大官人请去班房稍候。”

    过了大约一刻钟左右,正坐在班房中百无聊赖的西门庆见着县衙三名衙役连同刚才那名王押司,解着一个身被重枷,脚缚铁链的矮小犯人走了进来。

    “跪下!”

    三名衙役中领头的那位一脚揣在那犯人的小腿肚子上,由于身上戴了刑具,那犯人脚步不稳,当即扑跪于地。

    “这是西门大官人,好好回话。”

    “刘节级和王押司先坐一边吧,这时辰都没用过饭吧,等会儿归林居一起坐坐可好?”

    刚刚一瞬,西门庆就瞧见这人犯容貌,一对滴溜溜的老鼠眼,嘴上两撇八字胡,配合上五短身材,还真同他想象中的“鼓上蚤”颇有几分相似。

    说起来,这时迁在那一百单八天罡地煞中排名倒数第二,倒不是因为其人本事差抑或是功劳小,而仅仅是因为其出身,估计不受那黑三郎的待见。纵然其人上山后屡立奇功,可最终排座次时,却只落得末流,连宋清那等身无尺寸之能,只可安排宴席的人物也远远排在他的前面。

    如果说,梁山座次排名中有被低估的人物,时迁毫无疑问是其中翘楚。

    “大官人客气了!”

    县衙牢头刘节级同王押司对视了一眼,随即坐到了西门庆的对面,而那两个尾随而来的衙役则退到门外。

    能够县衙里混上一碗公家饭,这刘节级同王押司自然都是精细人,听话听音,这西门庆既邀上两人去归林居用中饭,必然有其深意,而且十之**都着落在眼前这名飞贼身上。因此,两人都未多言,只安静落座,别无他话。

    “偷坟掘墓是什么罪名,我想你应该清楚吧?”

    《水浒传》中,时迁是同杨雄、石秀两人一起上的梁山,途径祝家庄时,时迁偷鸡才引来了后来宋江三打祝家庄。其实这事的起因,若是细细分析,倒不是这时迁贼性难改,而是想在另外两人面前显露下身手,免得因为出身被人小觑。

    显然,这人不是如同武松鲁智深那般善恶分明,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江湖人物,更像是在市井间厮混的泼皮无赖,要降服这等人物,倒用不着宋江那般手段。只要有足够的筹码和好处,这“鼓上蚤”自然会俯首投效。

    “大官人救命!”这时迁是一等一的机灵性子,梁山众头领中,论机巧灵便,只怕也就燕青在其之上,此时听得这话,立时开口讨饶道,“只求大官人救得性命,小人愿做牛马报答!”

    “时迁,‘鼓上蚤’的大名我也是早有耳闻,若你不嫌弃,我身边倒是缺个伶俐的帮手,不知你是否愿意?”

    “愿意,愿意!”

    跪在地上的时迁这会儿也是满肚子疑惑,自己除了些贼名,哪里来的大名?这“鼓上蚤”的诨号也不过是自己私底下混叫的,怎么就传到了眼前这位锦衣豪强的耳中。不过眼见有机会逃出生天,这时迁也顾不得这许多,一个劲的点头应了下来。

    西门庆现在之所以能够如此轻松的开口闭口决定一名死囚的生死,不外乎是因为其在官场上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当初西门庆之所以没将武松瞧在眼中,就是因为有此倚仗,可万不曾想,那武二是个火气上头就动刀子的愣头青,这才有了后来西门庆血溅狮子楼的结局。

    现在的他,自然明白武松是何等人物,因此根本就没有倚靠权势让对方屈服的打算,而只能另寻他法。

    关于这衙门中的事情,刚刚在班房守候的时候,西门庆就从来旺口中旁敲侧击出许多内幕。没想到自己的前任在这阳谷县还真称得上手眼通天,竟然到了包揽县内诉讼诸事的地步。那等指黑为白,颠倒是非,偷换人犯的勾当,竟都是由其居中牵线作引。

    没等西门庆有所表示,那边刘节级就已经上前解了时迁身上的枷子铁链,笑着拍其肩膀道:“刚刚手下人多有得罪,以后时迁兄弟跟着大官人,前程远大,可别记仇哦!”

    “不打不相识吗?等会儿酒席上,节级多敬几杯酒不就行了!”

    王押司难得有机会搭上西门庆这样的“贵人”,也是在一旁帮衬凑趣,眼前这时迁既然入了西门庆的眼,那以后在阳谷县肯定也算是一号人物,趁着这个机会,那还不赶紧拉拉关系。

    “刘押司的兄弟那也是承奉知县相公的号令,要怪也只怪小可做事孟浪了些!”

    见着前一刻还是阶下囚的时迁,这会儿已经神色如常的同刘节级和王押司两人把臂言欢,一旁的西门庆也是暗自点头。

    今日这一场意料之外的会面,倒是让西门庆瞧出时迁这人不但眼光敏锐,而且既有决断,又有机变,加上他那一身“手艺”,怎么说也称得上是一个偏才。

    西门庆也知道自己前任没干什么积德的好事,以自己以往的风评,对于林冲鲁智深这等江湖豪侠而言,那简直就是欲除之而后快的败类,能够机缘巧合下笼络到一个时迁,就已经是意外之喜啦。

第6章 蛇鼠一窝

    中午,归林居一顿酒,四人吃的是宾主尽欢,推杯换盏之间,“鼓上蚤”时迁也就正式成了西门庆的随从帮闲。

    席间,那时迁为在西门庆面前显露手段,免不得多言了几句,而在西门庆的有意撺掇下,习过几套军中刀法的刘节级也甚是卖力的吹嘘了一番自己的能耐。

    “两位都是好身手,我自小也是甚喜枪棒,不若等会儿去我府上耍上一番,也让我见识下真正的好汉手段!”

    这西门庆十七八岁时也曾请的几位武师在府上教习,只不过都是些乡野路子,没有几分真材实料,最后只是在前院留了一处小教练场,他也没学得什么真手段,不过打熬了一份好身板而已。这回想见识下时迁的能耐,见这刘节级也凑趣,就借机道,“我愿出个五十贯的彩头,就看你俩的能耐啦!”

    五十贯可不是小数,寻常在死牢里捞个人出来,差不多也就百贯上下。这钱还得分润县衙上下人等,真能落到这刘节级的手中,至多也就一二十贯罢了。因此乍听得五十贯的彩头,哪还能坐得住。

    一行人借着酒兴就回了西门府,等到两人放开架势过手时,刘节级才发现对方这身材短小的汉子实在是个极难缠的人物,纵横腾挪之间,还真就和个跳蚤一般,极为灵动油滑,凭他往日军中习得的几路刀法,竟连个衣角都碰不着对方。

    当然,时迁这机灵鬼也知道,这五十贯彩头根本就不是给自己准备的,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把自己脱死的惯例钱送到对方手中而已,自己只要在大官人面前显出自己的能耐即可,若是真将这刘节级当场拿下,只怕众人脸上都不好看。

    因此,这时迁同刘节级走了二三十合就主动抽身退下,装着气力不继的模样拱手认输,算是给了对方一个台阶。

    刘节级也知道对方是给自己留了面子,当即也将时迁的武艺好好夸赞了一番。

    经过这番现场观摩,对于时迁的武艺路数,西门庆也算是心中有数,以贴身短打为主,讲究的是一个灵动如猫,迅捷如鼠。当然,由于力量方面的限制,身量不足一米六,又是精廋身材的时迁,自然无法同武松那等武艺精熟且力量惊人的强悍人物相较。不过,若是碰见其他弱上一筹的其他人物,比如解珍解宝那般的,配上件趁手的兵器,却是足够与之周旋。

    不过,时迁的真正长处不在与此。况且他一个飞贼,之前也是尽量避免这种面对面的厮杀,江湖眼光虽然老辣,可胆气不免弱了一些,足以影响其临场发挥。

    西门庆让一旁侍候的来旺去家里账房取了一锭三十两的足银元宝,权且当做彩头交到了刘节级手中,倒是让这刘节级喜出望外。

    这时节银贵铜贱,这三十两纹银足抵百余贯铜钱,比之先前的五十贯彩头翻了一番,怎能不令人眼热心动。这回时迁这勾当,原本就算是自家人的事,能得个二三十贯意思下经手的一应人等那就算不错了,不想这西门大官人如此会做人,竟然依着老规矩办事。这三十两纹银,除去那王押司和两个经手的属下,自己怎么也能分润一半,这可是好大一笔进项。

    送走了两位衙门中人,西门庆亲自在自家府邸前院选了处向阳的房间给时迁,让这“鼓上蚤”感激不已,也让宅邸中其他人知道这时迁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免得如同那柴进一般,当初虽然收留了武松,最后却被宋江那黑厮三言两语收了这武二的忠心,徒为他人做了衣裳。

    “时迁兄弟,我看你这身手,若是配上一副铁爪,定能如虎添翼啊!”

    这灵魂来自后世的西门庆,刚才见到时迁腾挪自如的身法时,就想起了那款经典街机“街头霸王”中使用双爪的角色。

    “铁爪?”

    身为职业飞贼,夜走千家时,自然少不了要用到飞爪这一类的小巧物件,可讲其拿来做兵器,却是从未有人想过,脸上不由露出几分疑惑。

    西门庆见时迁不明白,就吩咐来旺取来纸笔,画了一个草图,加上自己的讲解,顿时让时迁眼中为之一亮。

    十八般兵器中倒是有抓一说,不过那是长兵器的一种,至于贴身短打中的抓功,却是徒手搏击之术,至于此等武器,时迁是闻所未闻。

    西门庆这会儿手下就只有时迁这么一个江湖人物,恨不得一下子给其全副武装,好抵挡那杀神一般的武松。因此也没耽误时间,扯着时迁就上了街,径直去了县城的一家铁匠铺子。

    这铁匠铺的老板一见西门大官人领着人上门,心下惴惴,面上却是巴结讨好,直待西门庆说明来意,方才把心放回肚子。

    西门大官人那好人妻的名声,整个阳谷县无人不晓,偏这铁匠家的那位也有少许姿色,见着西门庆上门,那还不心里直犯嘀咕。

    把西门庆一行人送走后,那铁匠干脆弃了其他生意,关门上板,径直在自己后院捣腾起来,不管怎么说,就算是不吃不睡,也得先把那两只铁爪打出来,且送了那瘟神再说其他。不然的话,以后得日子,还真就是吃不好,睡不着啦。

    不过一日光景,也就在第二日中午时分,那铁匠就主动送货上门。那时候,西门庆正在前院时迁屋子里聊天,了解些江湖秘闻,才知道这武松自从景阳冈上打虎之后,名声鹊起,在江湖上闹出好大动静。

    时迁得了称手兵器,自是满心欢喜,不过西门庆这会儿却是一肚子苦水,自己的生死对头在江湖上名望越高,自己与之放对,不论胜负如何,恐怕在那些绿林豪杰眼中,肯定都是腌臜不堪的人物。

    什么叫做狼狈为奸,蛇鼠一窝,只看眼前自己同这时迁的组合,那还真就是实至名归的一对。

    其实做些坏事又有何干系,像周通王英那等货色尚能在梁山有一席之地,以西门庆的家底,只要学学宋江柴进那等做派,哪还不能在绿林中留下个好名声。可恨自己这前任一心走官府的关系,却不知在这乱世将起的北宋末年,手上掌握的武力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第7章 一斧了账

    时迁自投了西门庆,满心欢喜,不但有了住所,大官人还找那县城中一等伶牙利嘴的媒婆薛嫂,也就是前两日来过西门府的那位,前后花了两百余贯的财货,给这时迁介绍了一门姻缘。

    对于大官人这般看顾自己,时迁是真真感恩戴德,恨不得将其当成再生父母一般,那真是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带皱下眉头的。

    不过,随着时日迁延,时迁进府也有三日光景,西门庆虽说心下烦闷,可忆及当日扈成所托,想想闲来无事,就干脆带着吴月娘一众家眷以及时迁去了城西二十余里外的丈人家,权当散心解闷。

    这西门庆的前任头脑灵活,手中但又银钱都用来打理黑白两道的生意,除了城中的一座宅邸和各色营生店铺外,竟没有购置丁点土地恒产。不得不说,对于金钱和资本的认知,这西门庆倒是远超那些只知购置田产的地主。也难怪他能够在短短十数年间,将西门家就从县内普通富户经营成为阳谷县的第一豪绅。

    吴月娘的父亲吴远是东平府厢军驻守阳谷县的营指挥使,这一营厢军在册足有五百之数,不过实际人数估计都不及三成。实际到了这北宋末年,别说是厢军,即便是驻守京师及各地要冲的禁军,那也是败坏殆尽,兵无战心,将无斗志。整个大宋,也就童贯这阉宦手下的十多万西军还能上得战阵,其余不过都是些充数罢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历史上南方摩尼教的方腊起事后,横扫十余州,朝廷最后还是调来了西军方才最终剿灭了这位“教主”。由此可见,北宋禁军厢军战力之孱弱,简直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吴家地有千倾,算得上阳谷一等一的大地主,在这人烟稠密,耕地稀少的京东西路,此等人家却是比比皆是。如此土地兼并,使得贫民无尺锥之地,也难怪闹得现在满地盗匪,四处强梁。

    最近几日,西门庆夜夜宿在吴月娘的房中,倒是把自己媳妇滋润的面如桃花,肤若脂滑。恰好又是初夏时节,道路两旁阡陌纵横,满眼翠绿,生机勃勃的景象让这难得出门一趟的吴月娘心情大好,在车中同时迁那位新娶的浑家相互说笑解闷。

    吴月娘也知道,对这时迁,自己家那位可是相当上心,引为心腹臂膀,自己同这时夫人多多交流,也算是帮着官人笼络手下人心。

    时迁这浑家是小门小户出身,自比不得吴月娘这类大家闺秀,同坐一车,刚开始时颇有些手足无措,倒是一旁服侍的庞春梅口舌伶俐,让其慢慢释了紧张,三个女人之间的话语方才渐渐多了起来。

    一行人马迤逦而行,上午从县城出发,路上走了差不多两个时辰,这才远远望见吴家的庄子,吴远的二子,也就是吴月娘的二兄吴达,也领着四五名庄丁迎出庄外,候在道旁。

    “妹婿一向可好,难得来庄子上,可得多呆几天,老父前两日还念叨着三妹呢!”

    之前西门庆就有所了解,自己那大舅哥平日里都在营中代父当值,难得回家,因此眼前这人自然是二舅哥吴达,因此也上前颇为亲热的同其招呼。

    吴达见妹夫如此热情,倒是有些受宠若惊。只因吴家两兄弟,长兄随父学武,这二弟却是习文,只不过屡试不中,同那吴用一般,也是个落第秀才。他老父亲在军中虽说有一定关系,可同文官一系却是毫无瓜葛,反不如西门庆这个女婿关系广博。因此往日里,这西门庆倒更像是吴达的舅哥一般。

    “听闻妹婿不日就将纳妾,那孟玉楼可是个财色兼具的妙人,妹婿端是好福气啊!”

    西门庆可没想到,自己这正牌二舅哥,一见面竟然聊的会是自己的风/流韵事,却不知道对方是投其所好,心中只是感慨这时代的风俗,同那后世相比,还真是不一般。

    不过,对那孟玉楼,现任的这位西门大官人却是毫无印象,并不想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因此随口将跟随在自己身旁的时迁介绍给吴达,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谈话内容。

    对于时迁这等草莽人物,吴达哪有半分兴趣,不过碍着西门庆的脸面,随意敷衍了两句。

    时迁对吴达也没丁点好感,只是随在西门庆马旁,待行至庄口时,却突然止住脚步,顺带着一把拽停了西门庆的坐骑。

    “大官人看那人!”

    顺着时迁所指的方向,只见一身高足有一米九左右的精壮大汉,赤着上身,挥舞着一柄柴斧,正在庄口外的晒谷场上劈柴。

    如此身形高大的人物,在这北宋可绝不多见,那一身在阳光照射下不停鼓动曲张的结实肌肉,足以让人感受到内蕴的惊人力量。

    “这人是谁?”

    时迁在江湖上也是厮混许久的人物,眼光老辣非常,西门庆不由问了一句。

    “那厮是个吃货,好像是姓卞,刚来庄子没几天,应该是家乡闹饥荒,从河北那边逃难来的。虽说一膀子气力,能顶半头牛,可吃的也多,一餐能有四五人的食量!”

    吴达话中提到一个“卞”字,西门庆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禁想起了《水浒传》中的一个人物,同样是河北人氏。

    西门庆心下也不能确定两者是否是同一人,因此同身边吴达道:“劳烦二舅哥先接了家眷去庄上安置,我同时迁过去看看。”

    见西门庆语气坚决,吴达也没甚说的,只是心里好奇一个穷庄户有什么好瞧的。

    且说西门庆同时迁来到晒谷场上,那卞姓汉子也不搭理二人,只顾做自己的活计,倒是时迁上前在那劈好的柴火中翻腾了几下,最终提溜了两块交到西门庆手上。

    “大官人您瞧,这汉子手起斧落,木柴的剖面干净利落,更为难得是,普通人劈柴,都是顺着木纹顺势而为,至少省了七八分力,可这汉子,却是囫囵做事,不管不顾都是一斧了账。”

    怕西门庆看不明白其中的道道,时迁在一旁细细讲解道,“若无差错,此人不但力量惊人,在这斧上的造诣怕也是极为精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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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贼中上将

    “卞祥!”

    听了时迁这一番解说和推测,西门庆基本上确定眼前这汉子就是《水浒传》中的那位被施耐庵评价为“贼中上将”的卞祥。

    乍听得西门庆这一声嚷,直若平地起惊雷,先前只是自顾砍柴的男子,却是惊得手中柴斧一晃,一条尺余盘曲木柴顿时崩起,径直朝着西门庆门面撞来。

    幸好时迁眼明手快,抽身挡在西门庆身前,一挥手将那根木柴打飞。

    卞祥是河北人氏,庄户出身,同那鲁智深一般,也是天生异禀的力量型人物。《水浒传》中的他,一柄开山大斧,愣是抵住史进和花荣两员梁山大将的联手合攻,单论武艺的话,在四大寇的河北田虎手下,恐怕连“屠龙手”孙安都要稍逊半筹。

    “你是哪来的,怎么知道我的名姓?”

    这人明显是个憨直性子,况且在家乡也没犯什么祸事,倒是不惧被人认出自己,只是奇怪自己来这阳谷县也没几天,这人自己也没见过,怎么就能一口叫出自己的姓名。

    “这是西门大官人!”

    时迁仰着头,直视眼前比自己高了足有两个脑袋的卞祥,那神情倒似他才是正主一般,倒是让其身后的西门庆想起了“狐假虎威”那典故。

    卞祥将西门庆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随即又俯下身子继续自己的劈柴“大业”,从头到尾竟然都没搭理那时迁半句,甚至连个眼神也没给过。

    “你这厮好无礼!”

    见对方如此轻视自己,这几天时来运转,过得很是春风得意的时迁不由勃然而怒,就准备取下背后缚着的那一双铁爪,想要好好教训一下对方,却不想被西门庆拉住,随即轻轻摆手,让其暂且不要动手。

    “俺粗人一个,不认识什么大官人,这一天活不干完,你给我饭吃?”

    卞祥没好气的喝了一声,倒是让西门庆一时间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

    感情刚才自己那满身酸气的二舅哥说的还是真事,这吴家还真将这卞祥当做了家里的苦力。想来那抵得上四五人的食量,这汉子想要填饱肚子,每天也至少需要干上四五个庄汉的活吧!

    难怪这汉子不怎么愿意理人,其中竟然还有这样一层缘由。

    “只要你跟着我,我保证让你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每顿都有肉,天天吃饱饭!”

    刚刚西门庆心里还直犯嘀咕,不知道该怎么笼络这样一位猛张飞似的人物,听得这汉子心里头只惦记个吃的,倒是简单。

    “天天吃饱饭?每顿都有肉?”

    听得这话,莽汉子卞祥猛的抬起头来,一对铜铃般的牛眼直盯着西门庆,那脸上神情,就仿佛要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来一般。

    “是的,想吃肉就跟我走,不过别这么盯着我,你总不会想吃人肉吧!”

    在《水浒传》中,这吃人肉的“英雄”还真不少,连那满嘴忠义的黑三郎也喝过人心做的“醒酒汤”,因此卞祥这等眼神还真把西门庆吓了一跳。

    “你这黑厮,这半个阳谷县城都是大官人家的,还会少你这蠢牛的饭食,还不过来谢过大官人!”

    时迁可是不客气,却不想那卞祥听了这话不但不恼,反而一脸憨笑的扔了手中柴斧,走到西门庆跟前,扯着雷震一般的嗓门道:“俺是个直肠人,你可不能蒙我!”

    “不蒙你,等会儿就让你吃上肉,不拘量,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西门庆感觉自己是捡到宝了,这等梁山五虎将一般武力的人物,竟然能让自己撞上,别说是顿顿吃肉,哪怕天天满汉全席,自己也得供着啊!

    “成!只要能天天吃饱饭,你让俺干啥,俺就干啥!”

    其实这卞祥倒真不是没脑子的,只不过没在绿林中厮混过,虽有一身惊人的武艺,却只懂得靠着两膀子力气给人干活挣饭。这也只能怪现今官府黑暗,绝了豪杰的上进之路,兼且大宋自开国伊始,就立下以文抑武的国策,武人地位低下,连卞祥这等人物,都宁愿做个庄户人,也不愿从军当兵。现今大宋最具战力的西军,也仅仅是因为守护的是自家的土地亲眷,方才能够豁出命同西夏蛮子干仗,若是将其调离西北,只怕战力至少削弱三成。

    骑着马,卞祥同时迁两人则分别跟在两旁,这一高一矮,一壮一瘦,分列左右而行,还真是一道特别的景致,进庄后,一路上引得不少的庄民驻足观看,直到有庄户认出骑在马上的是庄主的女婿,整个阳谷县十里八乡都名声远播的人妻爱好者,众人方才关门闭户,整条路上不由为之一净。

    时迁这些天在城里也听多了关于自家大官人的传言,对于他而言,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至于卞祥,这一路上都被西门庆询问过往经历,本身又是个心大,也没注意到周围的情况。

    原来这卞祥十岁时就已有成年人的块头,能抗起两百斤分量的粮包,结果被一经过其家乡的奇人撞见,将其带在身边五年时间,才有了卞祥这一身强横武艺。可惜,学成下山回到家乡的卞祥,才知道前两年河北河东都遭了大旱,一家子人都出外逃荒了。

    卞祥辗转打听,断断续续听说有家人逃到了京东,他也一路跟了过来,结果茫茫人海,前后寻了五六年,跑遍了京东诸州,可再也没家人的任何消息。这一晃十余年过去,现如今卞祥也有二十五六,也绝了寻找家人的念头,只是在各地庄子里给主人家打工挣饭,可因为食量宽大,总是做不了几日,不是主人家嫌弃,就是他自己不得饱食,最终流落到了西门庆丈人的庄子上。

    在庄子上用了一餐午饭,卞祥吃了这辈子最痛快的一顿,几乎整半只羊进了他的肚子,即便有西门庆事先叮嘱,吴家厨房那边也差点闹了个鸡飞狗跳。这一人就吃了一席的菜,实在是吓煞人。

    用罢午饭,西门庆同自家丈人在书房中密议了一个时辰,敲定了扈成那笔生意后,婉拒了丈人的再三挽留,仅带着时迁和卞祥两人就回了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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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一合制胜

    距离扈成上次去阳谷县已有六七天,这一日天气晴好,阳谷县城大约五十余里外的独龙岗下,一人二骑正沿着林荫官道边聊边行。

    那二骑,一人锦衣缎服,皮肤白皙,手中还摇着一把侍女扇面的折扇,俨然是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那俊俏面容和嘴角挂着的一丝不羁笑意,如此气质样貌,足以引得无数异性怦然心动。而相随在一旁的另一匹黑色马匹上的男子,却是身形魁梧结实,肤色如碳,脸庞不怒也威,除了少一副尖刺虬须,简直是止小儿夜啼张飞再世。最为引人注目的则是悬在马匹一侧的那柄开山大斧,连斧柄都是精铁锻造,若是砍在人身上,怕是能将对手从头顶开成两半,端的是件凶器。

    这骑马的两人一黑一白,一文一武,瞧着甚是怪异,可同地上步行的那位比,无疑后者更令人瞩目。

    那两匹马明眼人一瞧就是上等货色,不是普通拉车的驽马,即便没有驱驰开来,可缓步小跑,却也比普通行人速度至少块上两三倍。可瞧地上走路的那位,却是脸不红,气不喘,一路上竟还能同那摇折扇的有说有笑,实在是怪异的紧,

    “大官人远道而来,小可有失远迎啊!”

    “天气不错,就当踏春啦!”

    扈家庄外,西门庆环顾了四周的初夏景色,对着迎上来的扈成笑意盈盈道,“上次你去阳谷县,这回我来扈家庄,这才是有来有往吗!”

    “大官人客气啦!”

    扈成正准备将西门庆一行三人迎进庄中,却不想庄口冲出一匹颇为神骏的青骢马,马上一名二八年华的青春女子,身材颇为高挑,一身翠绿色的贴身短打装扮,鞍下悬着弓矢双刀,堪称英姿飒爽。

    “妹子,快过来见过西门大官人!”

    扈成喊了一句,却不想那扈三娘根本就没理会西门庆,反而饶有兴趣的瞧了瞧卞祥那柄开山大斧,嗤笑一句道:“兀那大汉,你这斧有多少分量,不会是拿着撑门脸的吧?”

    听这话,扈三娘显然不相信卞祥能够舞动如此分量的兵刃。一般而言,这类的长柄武器,大都是木杆金属头,似卞祥这柄,分量比之寻常的开山斧足足重了两三倍,总重是五十六斤,比之鲁智深那条六十四斤的水磨禅杖,不过少了八斤,也难怪扈三娘如此言语。

    “妹子!”

    扈成刚喝斥了一声,却不想一旁的西门庆轻声笑道:“你就是扈三娘吧?听说你使得一手好双刀,若是不信,倒是可以同我这位卞兄弟比划一下,是不是撑门脸,到时自见分晓。”

    “哼!”

    扈三娘一脸不屑的撇了西门庆一眼,随即在马上居高临下对着卞祥道,“黑大个,校场等你,可别怯场不敢来!”随即手中缰绳轻轻一抖,那青骢马一阵嘶鸣,原地踢踏了两下,竟立马转了方向,又朝庄内飞驰而去。这份控马之术,倒是瞧得西门庆为之一愣,别说是刚学骑马没两天的卞祥,哪怕是经年老手,怕也未必是这小丫头的对手。原本在西门庆心中毫无悬念的一场争斗,这会儿倒是多了几分期待。

    “大官人,我这妹子自小不习女红,就好个刀枪棍棒,也曾得名师传授,说起来,这武艺却是远在我之上……”

    在扈成眼里,这西门庆是个手眼通天的显贵人物,连京东西路的转运使都同其有所来往,对于扈家这样的土财主而言,自然是需要好好巴结奉承。怕就怕小妹不知轻重,若是等会儿赢了这黑厮,岂不过落了西门庆的面皮。要知道,依着以往的风评,这位主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放心,我这位卞兄弟手上有准,绝不会伤了令妹。”

    西门庆没等扈成说完,就截了他的话。在他想来,纵然一丈青的骑术再精湛,以卞祥这等武艺,应付一个扈三娘总没多大问题。

    这扈三娘是庄主的独生女,兼且庄子里没一个男子能赢他,不免有几分骄纵之气。自从上次兄长从阳谷县回来,无意间提及这西门庆,一打听之下,才知是个丧德无才的花花公子,心里哪瞧得上这等腌臜人品。今日听闻这家伙竟然自动找上门来,若不教训一番,岂不便宜了这厮。

    正是有了这等心思,扈三娘在庄口时才有那般举止,这比试的目标原本在西门庆身上,却不想临机生变,一拐两拐的,对手竟然成了那黑厮。

    既然是一路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校场上,骑着自己的爱驹来回驰骋了一番,扈三娘愣是把一个老实庄户子弟划到了助纣为虐的打手范畴中,若是被卞祥知道这丫头心中所想,还不知该怎么喊冤呢。

    一刻钟后,扈成陪着西门庆一行人来到了校场,一路上有不少庄丁闻讯而来,显然都想见见,是哪位英雄敢摸母老虎的“屁股”。

    “随便玩玩,别伤了那丫头。”

    西门庆随意嘱咐了一声,性子憨直的卞祥点了点头,随即驱马一路小跑到了校场正中站定,随即双手持定那柄五十六斤的开山斧,朝着对面的扈三娘点了点,意思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扈三娘也不客气,撤出鞍下雪花双刀,双腿一夹,那匹颇有灵性的青骢马就望卞祥立定之处奔来。不过百余步距离,速度就已加到了极致,由此可见人马配合之默契。

    不过,此刻校场周围的观众却没人在意扈三娘的骑术,而是在奇怪对阵的另一方。

    “大官人,不会出事吧?”

    “没事!”

    ……

    “铛!铛!”

    没等场下心存疑虑的扈成反应过来,场上却是胜负已见分晓。

    仅仅一合,那扈三娘的雪花双刀就被卞祥的开山斧崩飞,而后者,仅仅是身下坐骑一阵嘶鸣,整匹马后退了四五步,卞祥的身子却是纹丝未动。

    “这,这……”

    扈成本身也是骑术上佳,自然清楚发生了什么。

    刚刚自家妹子借助马力,其攻击速度和力量比之寻常步战不可同日而语,而对方在没有借助马力的情况下,硬生生的击飞对手的武器,同时还得兼顾腿上控马的力量。不然的话,纵然是同样的结果,那卞祥的身子也必然会有一定幅度的晃动,而不是身下坐骑退了四五步,他自己却还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变。

    这黑脸汉子的武艺同那祝家庄的铁棒栾廷玉估计也在伯仲之间,真不知道这西门大官人哪找来这样的高手。

    “好!”

    校场周围,叫好声轰然一片,直闹得前一刻还气势汹汹的扈三娘红着脸落荒而逃,至于卞祥,却是没什么感觉,拿着开山斧又随手耍了两招,瞧着还有些不过瘾。

第10章 三祝斗卞

    为卞祥的勇武所惊,半晌后,扈成方才回过神来,思及刚才自家妹妹落跑时的模样,似乎倒没什么异常,想来眼前这黑汉子武艺高绝,手上分寸自然拿捏的极稳,之前得了西门庆的叮嘱,应该没可能伤人。

    安下心来,扈成方才朝一旁的西门庆拱手致谢道:“多谢大官人回护,不然小妹今日怕免不得要落马受伤!”

    “令妹英姿煞爽,女中豪杰,如此奇女子,有哪个男人能下得手去,哈哈!”

    这西门庆来自后世,见到扈三娘这洒脱性子,自然想起后世的独立自主的女性,因此忍不住赞叹了几句,却不想听在扈成耳中,刚刚平复下去的心跳又止不住漏了几拍。

    都说这西门大官人是风月场中的老手,生性喜好人妻,这回不会瞧上自家妹子吧。当然,若是对方家中无有妻室,倒也算得良配,可若是为妾,别说父亲和自己这个兄长,就三妹那性子,定然也是抵死不从。

    扈成口中诺诺,心里却了下了决定,等会儿让下人去告诉三妹一声,让她去祝家庄玩几天,免得再给两人更多的见面机会。

    西门庆没想到自己不过随口戏言,却被对方防狼一般的立时有了应对,也只能说其前任的“名头”在这阳谷县乃至东平府实在是太盛啦。

    扈太公年已六旬,不过尚且耳聪目明,在这古代,也算得上是高寿之人,只不过从五年前就将家中一应事务交给了长子扈成打理,西门庆在扈成的引领下彼此见了一面,除了一番客套外,倒没什么更多的交流。

    在庄上用了午饭,卞祥的食量无疑又成了庄户上众人闲谈的话题,至于扈成同西门庆,两人则是在书房中密谈了约一个时辰。

    最终,双方敲定了交易金额为七千贯,分别是刀枪若干以及纸甲三十套。这纸甲起始于唐代,至北宋时,已经有了相当大的发展,能防矢铳,对于刀剑劈砍的防护亦不弱于铁制铠甲,只不过在耐用性方面差了许多,多为装备普通精锐士卒。

    不过,这纸甲的工序虽然比之铁制盔甲要简易许多,可也不是普通匠人所能完成,这些纸甲都是京师和各道军器作坊所产,能够搞到三十套,已经是相当不易。这七千贯所费,其中倒有一半是花费在这纸甲之上,其价百贯一套。

    其实,这等制式兵甲原本就不是扈家这等土财主玩得起的,想来这些兵甲,最后肯定是这独龙岗上三个庄子私下里再行分配,至于所费银钱,自然也是三家一起承担。当然,作为促成这笔交易的中人,西门庆倒是已经收下了一千贯的好处。

    这一千贯已经相当于后世的二三十万,虽说这个时代铜贱粮贵,可也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当然,这等数目的买卖,即便对于西门庆这样的大掮客来说,也是难得碰见。

    不过,西门庆此行来独龙岗,却不单单为了这一千贯的“中介费”,而是知道这独龙岗上有位武艺出众的高手,人称铁棒的栾廷玉。能够以兵器为绰号的人物,在整本《水浒传》中并不多,而其中大都是绝顶高手,除了这栾廷玉外,还有“大刀”关胜,“双鞭”呼延灼这等梁山五虎将,其中最为著名的,则是“金剑先生”李助,堪称水浒中武力第一人,连卢俊义都被杀的招架不住。当然,其中也有“铁扇子”宋清那等滥竽充数之辈。

    也就在两人谈妥停当,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之际,一个扈家庄丁急急忙忙赶至书房门外。

    “老爷,老爷,祝家庄的三位少爷来了,这会儿正在前院堵着西门大官人的那位黑脸护卫撕扯呢!”

    “什么!”

    扈成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却把这一层给漏算了,这祝家三兄弟中的老幺同扈三娘年纪相近,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早就认定这扈三娘是自己未来夫人,原就打算今年年底上门提亲,这会儿定然是从三妹口中听得早上的那场比试,于是纠结了两位兄长,一起来为三妹出头。

    论起来,这三兄弟的武艺也是不凡,又得名师指点,比之扈成自己要强上许多,特别是老幺祝彪最得那栾廷玉的喜欢,倒是将一身武艺传了大半于他,甚是了得,平日里除了自家师傅,浑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

    这边扈成领着西门庆并四五名随从急匆匆往自己前院赶,却没想还没走到跟前,就已听见外面传来兵器碰撞之声,另有一仆从一路疾跑而来,见着扈成一行,立时大喊道:“老爷,外面已经打起来啦!”

    “这都什么事啊!”

    扈成恨恨的跺了跺脚,朝着那仆从大声呼喝道,“那门上的都是死人不成,就不知道拦一拦?”

    “是,是三娘不让……”

    那仆从期期艾艾的回了半句,差点没把扈成当场气晕过去。

    “扈成兄弟暂且宽心,我亦闻祝家三杰之名,今日恰逢其会,倒是可以见识见识。”

    扈成见西门庆脸上没有半分不虞之色,一时间倒是放下心来。那卞祥的武艺他心中有数,比之祝彪定然要高出不少,这小子平日里性情狂悖,倒是该受受教训。

    不过,等到扈成到了前院门口之时,眼前景象却是出乎他的意料,大门外的空地上,四条身影纵横往来,两杆铁枪合一根铁棒正同卞祥那柄开山斧杀作一起,赫然是祝家庄的三兄弟合斗卞祥一人。

    这会儿不比早上的骑战,四人皆是脚踏实地,使的又都是长兵刃,一时间场中枪棒斧影重重叠叠,即便是西门庆这学过一些时日枪棒的,这会儿也瞧得眼花缭乱。而此刻身处场中,受到三祝联手进攻的卞祥,又该是如何一番境地。

    也就在西门庆都为其暗捏了一把汗之际,道路尽头突然驰来一匹快马,不过转瞬间就到了眼前。那马上汉子年约三十许,身高足有一米八,体型高健,正是祝家庄的枪棒教头栾廷玉,此刻见到场中三个弟子竟拿不住一人,面上不由露出几分讶异。

第11章 放线钓鱼

    “栾教头,天幸您赶到,且快叫祝家三兄弟住手,万一伤了人可怎生收场!”

    扈成一见着栾廷玉现身,急忙撇了西门庆,疾步走到其马前,扯着缰绳将西门庆的来历背景交待了一番,特别提及其岳丈吴远正是驻阳谷县厢军营的指挥使。

    这栾廷玉是个功名心甚重的人物,仗着一身武艺,也曾去考过武举,奈何无钱逢迎,最终名落孙山。之所以愿意呆在祝家庄担任教授庄丁的枪棒教师,一者是贪图祝太公的银钱,二者则是知道这祝家在官面上有些关系,自然有所冀望。

    扈成深知这栾廷玉的软肋,因此一说西门庆是吴远的女婿,而且本人更是在转运使面前都能说上话的人物,这人立时起了攀附之心,当即大喝一声:

    “三个孽徒,还不住手!”

    祝家三兄弟都是性如烈火,无法无天之辈,却单单惧怕这武艺上的授业恩师。况且这三人打到现在,心里已经有些发毛,对手一柄开山斧,不但势大力沉,而且杀伐精妙,三兄弟这会儿各个都是双臂酸麻,若不是仗着人多,相互支应,恐怕早就败下阵来。此时听得师傅喝止,三人心头暗呼侥幸,借坡下驴,纵身掠出卞祥的攻击范围。

    那卞祥天生神力,这会儿正自杀的酣畅淋漓,突然间没了对手,不由有些失望,对着三兄弟嬉笑道:“还不过瘾,再来再来!”

    这祝家三兄弟听见这话,心里直骂娘,敢情对方刚才把自己仨当成练武的靶子,听起来根本未尽全力。

    马上的栾廷玉瞅着眼前比自己还高了半个脑袋的卞祥,心底也是颇为忌惮。自己三个徒弟的武艺,当师傅的自然最为了解,即便是自己亲自上阵,仗着彼此路数熟悉,应对起来倒也能够做到游刃有余,而眼前的这个黑脸汉子,以一敌三,不但未曾左支右拙,反而还嫌打的不够过瘾。武艺如何兼且不论,这股子凶悍,却是让栾廷玉也有些怵头。当然,瞧在那位西门大官人的面子上,栾廷玉倒也不愿再纠缠下去。

    “这位壮士,三位劣徒之前有所冒犯,实在抱歉,看在我铁棒栾廷玉的面子上,就此和解如何?”

    卞祥之前从未在江湖上厮混过,那认这栾廷玉是谁,只听得眼前这汉子是刚才三人的师傅,想来武艺肯定要比徒弟强,刚才打的不够尽兴,这会儿来个更厉害的,顿时见猎心喜,紧了紧手中的开山斧就想上前较量,却被身后追过来的西门庆喝止当场。

    “你这憨货,既已打过一场,还嫌不过瘾!”

    卞祥这几日跟在西门庆身边,天天酒足肉饱,骑得大马,舞得巨斧,对这憨厚汉子而言,这日子简直同神仙一般。而且大官人还说了,有机会也帮着自己说一门亲事,更是让这汉子对其死心塌地,恨不得把心剖给了对方。

    这会儿当着众人的面被西门庆喝阻,不但不恼,反而憨实一笑,就老老实实缩着脑袋退到一旁,没有丁点犹豫,倒是让栾廷玉有些愣怔。

    这般虎痴一般的人物,在这俊朗年轻人面前竟然如同小猫般温驯,这西门大官人果然手段了得,原本心中对自己武艺还有几分自傲的栾廷玉,见着西门庆快到了自己马前,立马从坐骑上一跃而下,拱手见礼。

    “在下栾廷玉,见过西门大官人。”

    “栾教师太客气了!铁棒栾廷玉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我是早有耳闻了!今日有幸能亲眼见上一面,实在是快慰于心!”

    栾廷玉见着西门庆如此抬举自己,也自心喜,原本略有些紧张的现场氛围,一下子变得春风和煦,让一旁的扈成暗地里长吁了一口气,之后走到自家三妹身边,低声喝斥道:“再敢胡闹,我定禀告父亲,让你在庄子里禁足一个月!”

    “哥,这汉子真是好武艺,不知道他和栾教师哪一个更厉害些,要是他们俩能打上一场就爽快了!”

    扈三娘是看出殡的不怕殡大,直气得扈成脑仁子疼。幸好那卞祥似乎很听西门庆的话,而栾教师又是个稳重性子,自家妹子这想法要变为现实,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大官人手下这汉子的武艺委实了得,栾某行走江湖十多年,如此高手,实不满一掌之数,不知是何人高徒?”

    在扈家正厅上坐定,栾廷玉又将卞祥夸奖了一番,之后又询问其来历。

    “我那兄弟是河北人氏,少时得异人传授武艺,具体是谁,我也不甚清楚。既然栾教师都赞他武艺了得,定然无差。现今地方厢军正缺少悍勇之士,有机会倒是可以向我那岳丈推荐一下,以免日后剿灭盗匪时重蹈了那何涛的覆辙。”

    东平府相邻的济州,前些日子何涛率领两都人马去剿石碣村晁盖一伙人,不想全军覆没,仅他一人活命逃回,一时间附近州府震动,各县和地方厢军纷纷加强戒备。

    “能为国效力,也算是光耀门楣的好事!”

    栾廷玉说这话时,嘴里不免带出些许酸意,西门庆听在耳中,记在心里,嘴上却不曾露出半分,只是拿其他话题岔开,不禁让坐在对面的栾廷玉心下有些懊恼。

    西门庆倒是想要将栾廷玉这员勇将收入自己口袋,奈何他自己现在也是一介白身,不如先略略放下香饵引住这条“大鱼”,等到时机成熟了,再收线不迟。

    其实关于北宋末年的历史,这来自后世的西门庆也仅仅知道一个“靖康之耻”。崛起于白山黑水的金国最终将东京汴梁洗劫一空,包括徽钦二帝在内的一应北宋皇室,尽皆被虏去北方,堪称汉家文明史上最为耻辱的一幕。

    西门庆倒也没想过要螳臂当车,从而扭转历史。后世的他不过就是个大二的普通学生,在他想来,能够在这种乱世中保得身家性命,最安稳的办法就是在浩劫来临前举家迁往南方。

    想要将西门家的无数家财迁往南方,重新落户,在这北宋末年,可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会儿他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去南方做官,进而在那里落地生根。

    到那时有了官身,似栾廷玉这等功名心重的人物,何愁不能收入囊中。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现今的南方可也不怎么安生,方腊的摩尼教在私底下闹得厉害,那可是个比宋江还狠的主。

    这样的一个世道,身边没点厉害的“保镖”,别说方腊宋江这些“打土豪、分田地”的各路强人,即便是个武二,也足以要了自己的小命。

第12章 连夜过冈

    景阳冈,三碗不过冈。

    还是那一间山野茅铺,还是那一挂酒幌子。自从离开阳谷县前往东京公干,一去已有一月光景,乍见得眼前熟悉情形,武松对着身旁随行的四五差人笑道:“又到了景阳冈!”

    那四五差人也是随同武松一起前往东京押送知县相公财货的,这一来一去,都靠着双脚赶路,此刻见到家乡风貌,心情自是爽快不少,一时间呼喝热闹不提。

    时近黄昏,差人中一年长者上前询问道:“都头,时候不早,我们且在这里歇息一晚,明天早起,趁着暑气未起前过冈,倒也便利。”

    “是啊是啊,走了这一路,总算是快到家了,且去前面喝碗酒,消乏去暑!”

    “三碗不过冈,哈哈哈,都头上回喝了一十五碗,如此英雄海量,今天正好让我等见识见识!”

    ……

    武松景阳冈打虎的事迹,别说在这阳谷县,即便是在整个山东地界,也早已传的沸沸扬扬。这些差人日常同这武松都在一起,这武松的武艺,多多少少都算是见识过,至于这酒量,却是称量不出,只因那县城的各家酒楼中,哪一家也没这景阳冈下的“透瓶香”醇厚。今日遇见,且众人此时又已卸去肩头职责,哪还肯放过机会。说不定今日要使车轮战,借着“透瓶香”的猛劲在酒桌上和武都头好好论论高低。

    四五名差人拥着武松进了店,随意将两张方桌拼在一起,刚刚坐定,就有跑堂小二过来招呼。

    “各位官爷,是喝酒还是住店?”

    “先喝酒,再住店!你赶快让人收拾干净房间,老爷们等会吃喝完了就去!”

    众差人相互嬉闹着,唯有武松环视了一下这处自己曾经来过的酒铺,发现除了自己这一伙人外,店中也仅有角落里趴着的一个瘦小醉汉,这会儿鼾声正畅,想来是被这里的“透瓶香”给醉倒了。

    也就在武松打量那醉汉的时候,店小二同酒家端着酒肉饭食过来,顿时引得已经饥肠辘辘的差人食指大动,相互招呼着准备大快朵颐。

    “小二,那人怎么了?”

    武松总觉得那瘦小醉汉行迹有些可疑,却一时间也想不明白,随口就同店小二问了一句。

    “那位客官在小店住了有三四日了,据说在这里等个朋友,酒量不好,可偏又爱喝,结果天天就这么醉在那里,幸好也不曾拖欠我等酒钱店钱。”

    “都头,走了半天路,赶快吃几口热乎的!”

    一旁的差人对那醉鬼却没甚兴趣,招呼武松上桌,不然的话,其他人也没法开伙。

    或许心里存了一份疑惑,这接下来的酒,武松也没放开痛饮,众人见自家都头兴致不高,稍稍厮闹了一回,也就算了。众差人比不得武松的海量,各自灌了两三碗酒水后,相互搀扶着回了客房歇息。

    将几位随行的差人安置好后,武松再回到堂前,却发现除了酒家和小二外,那位角落中酣睡的醉汉却失了踪迹。询问小二,却道醒来回后面客房歇下了。

    亥时左右,原本安静异常的乡野草店中,靠东首的一间客房突然亮起一道烛光。那烛光忽明忽暗,在窗内来回摆动了三四回,最终又“噗”的一下被吹熄了。与此同时,相距这家草店不远处的景阳冈上,悉悉索索下来不少十几条黑影,人人脸上围着黑巾,人手一柄朴刀。

    也就在这些人将整座草店隐隐围住之时,店中摸出一个行动灵敏的瘦小黑影。

    “大官人,武二不在店中!”

    这嗓音微微有些颤抖,显然情况出乎他的预料。

    “该死,倒是我大意了!”

    对面那名蒙面人一把扯掉脸上黑巾,露出一张白皙俊朗面庞,正是阳谷县第一大财主,西门庆。

    事情出了差错,西门庆又将这几日留在店中当“眼睛”的时迁细细盘问了一番,联系那武二的性子,他几乎可以确定,这武松定然是归家心切,在安置好一众随从后,自己单身连夜过冈啦。

    当初明知山上有虎,这家伙尚且乘着酒意过冈,这次就更别提了。

    一思及此,西门庆顿时出了一脑门的冷汗。

    原本他计划在这野店中,借助时迁的能耐给睡梦中的武松下迷香,之后一把火烧了这店。至于自己带来的这些人,不过是为了预防万一之用。

    “走,快回城!”

    西门庆这会儿哪敢耽误,那阳谷县的城门虽说酉时就已关闸落锁,可要是武松或者西门庆这等人物叫门,哪怕三更半夜,也自有城门巡哨放人入内。那武松若是过冈,定然直奔县城,若是回家瞧见武大的牌位灵堂,那真是祸事啦。

    不提其他,那潘金莲能否应付得了武松,西门庆心底是没有丝毫把握。自己身边倒是有卞祥这等猛人护卫,可那同自己共渡**的娇娘子,却是手无缚鸡之力。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自己两辈子以来碰过的第一个女人。纵然没有爱情,也多少有些感情,至少以前世宅男怜香惜玉的性子,现在这西门庆也不能眼睁睁的让潘氏香消玉殒。

    前后差了两个半时辰,当西门庆一行人急急忙忙赶到阳谷县南门时,从守门的巡哨口中获知,那武松入城已有一个时辰。

    “他娘的,今日有我没他!”

    暗算不成,西门庆这会儿已没了退路,径直带着一众亡命手下直奔武宅,刚赶到门外,就听见里面武松的嘶吼和潘氏的哭泣之声。

    “嘭!”

    西门庆心里先入为主,还以为事情已经败露,上前一脚踢开武宅大门,领着人就冲进院子。

    那武松正伏在武大的灵前压低嗓音暗泣,至于潘金莲则在一旁劝慰,两人都没料到西门庆会在这个当口不请自来。

    那武松也是心性明白之人,一见西门庆这架势,联想到对方往日里的风评,不由扭头瞪了自家嫂嫂一眼,却见潘氏那面色比身上的孝服还要苍白,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狗男女!”

第13章 武松断臂

    “嗤!”

    当武松撤出腰下朴刀,一双怒眼紧盯着西门庆时,西门庆方才发觉这武松的可怕,原本还盛气凌人,一脚踢开武宅大门闯进来的他,只感觉浑身上下十万个毛孔都往外渗着寒气,就如同面对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连握刀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身旁的一众地痞无赖,这会儿也好不到哪里去,刚才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一拥而入,这会儿见着打虎武松双目圆睁,怒气勃发的凶横模样,一个个都是心下惴惴,若不是先前西门庆答应一人十贯的赏钱,只怕早就落荒而逃了。众人之中,也唯有一个卞祥还算是镇定,双手握着开山斧,面罩寒霜,将西门庆护在自家身后。

    “大官人,快走!”

    也就在双方僵持当场的瞬间,谁也不曾料到,刚刚还一副弱不禁风模样的潘金莲,竟然猛得扑住武松的一条腿,双臂死死箍着,一张俏脸煞白如雪,却扯着嗓子让西门庆赶快离开。

    “无耻贱人!”

    原本武松不过心下存了七八分怀疑,这会儿听见这话,自然有了十成把握,自己这嫂子同那西门庆之间必然有所苟且,自己大哥的死,不用说,定然是中了这对狗男女的暗算。

    刚刚被武松一身煞气震慑当场的西门庆,这会儿听见这一声喊,倒也恢复了六七分。毕竟灵魂穿越来自后世,真同武松此等搏杀猛虎的猛人面对面对峙,怯场再所难免。可见到潘氏身为一个女子,竟然不顾性命的妄图阻拦武松,作为男人的那一股子傲气也被激起。

    “武二,武大的事是我做的,与这潘氏无碍,是男人就冲我来!”

    “大官人快走,你不是他的……!”

    武松乍听得自己大哥身死的确是西门庆捣的鬼,哪还有半分犹豫,见潘氏犹自抱着自己的一条腿呼喝仇人快走,心中怒火更炽,抬脚“嘭”的一声,结结实实踢在那潘金莲的胸口。

    潘氏不过是一普通娇弱女子,那禁得起武松这等猛人,西门庆亦知道武松腿法传自宋末武术奇人周侗,鸳鸯脚、连环步那都是不传之秘。这会儿见到潘氏被踢的凌空而起,半空中一腔鲜血由口鼻处喷出,飞溅得到处都是,最终落在地上人事不知,一时间也是红了眼睛。

    “卞祥,给我砍死他!”

    “西门狗贼,还我大哥命来!”

    彼此都恨不得活撕了对方,哪还有半分顾忌,武松脚下没了钳制,从房中一跃而出,手中朴刀舞出一片刀影,朝着西门庆站立之处当头罩下。

    卞祥这会儿也是面色凝重,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武松的步战武艺,在《水浒传》中可算是绝顶之流,此刻落在卞祥眼中,也立马察觉对方是个劲敌,不容小觑。当下提起十分精神,将一柄开山斧也是舞得水泼不进,硬生生将这武松拦下。

    不过,卞祥这斧法本是用于战阵厮杀,现今步战,有些厉害招数自然难以施展,这武松又不是祝家三杰那等人物,不过十余合,卞祥就渐渐落于下风。

    西门庆也没想到这武松会如此了得,竟然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压住卞祥,心中也是焦急万分,至于周围那一众泼皮,却是根本插不进去,不提武松那把上下翻飞的朴刀,就卞祥手中那柄开山斧,那分量,还真就是擦着就伤,挨着即亡。

    十贯赏钱虽好,若是没命拿,有钱也没用啊!

    这时武松同卞祥两人已经渐渐杀至院中,西门庆却是越过两人的战场,绕进了屋子,一把从地上扶起了潘氏,只见原本一张俏丽面庞上殷红点点,口鼻处血渍斑斑,这会儿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娇躯绵软。

    想起自己刚来到这个时代的那一幕,以及刚刚潘氏不顾性命的决绝,西门庆不由一股抑郁之气由胸腔中喷薄而出,脸上闪过一丝阴霾,对着场中犹自酣战的武松喝道:“武大那憨货,我出百两银钱给金莲赎身,他却不顾,死了也是活该。”

    说完,举步冲到厅上,将武大的灵位扫到地上,一脚下去,“咔嚓”一声,灵位断成三截。

    那武松见此情景,目眦欲裂,奋起神力,一刀磕开卞祥的斧刃,竟转身往西门庆这边冲来,浑然不顾身后卞祥追袭而来的招数。

    也就在这一瞬间,厅堂门檐上突然落下一道黑影,一双铁爪死死扣住武松持刀的右臂,将武松整个人朝旁边带了一下。

    这房檐上落下的正是时迁,当西门庆冲进武宅时,他就窜上了房顶,一直隐匿一旁,就为了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此刻,后面追上来的卞祥一道斧影落下,武松那条右臂连着手中的朴刀一起跌落在地,断臂处的鲜血喷溅而出,倒是将时迁脸上头上喷了正着。

    “啊!”

    失了右臂的武松一声嘶吼,宛如狮虎一般,脚下不见半分迟疑,双腿竟如穿花蝴蝶一般,不但将近在眼前的时迁踢倒,还一脚蹬在卞祥迎上来的斧柄上,借着对方的力道纵身一跃上来房顶,不过几个起落间,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不用追了。”

    西门庆瞅见从地上起身的时迁捂着胸口连连咳血,犹自想要上房追人,赶紧挥手阻止。

    《水浒传》中,武松一直到征方腊时才被那灵应天师包道乙砍去一条臂膀,没想到现在由于西门庆的缘故,却是将此事足足提早了好几年。

    武松现如今断去一臂,生死还在未知之数,就算侥幸活下来,武力也是大打折扣。西门庆这会儿更在意的是潘氏的伤势。况且,时迁的武艺本就远不及武松,现在也同样受了伤,若真孤身一人追上武松,两人之间谁生谁死,也未有定论,西门庆显然不想冒险行事。

    “卞祥,你守在这,其余人速去找县里最好的大夫,不管怎么样,就算是拖也要把人给我拖到这里来!”

    这时候,西门庆也不敢随意移动陷入昏迷的潘金莲,只能支使一众泼皮赶快去请大夫,至于卞祥,却是要留在这里照应,以防武松去而复返。

第14章 取道江宁

    “大官人,这病患胸腹内遭受重创,调理个一年半载,或许尚有转机,只是额头上这伤……”

    侯大夫,整个阳谷县医术最为高明的大夫,县内各家豪绅府上亲眷有个头疼脑热的,几乎都是找的这位侯大夫。因此那些被西门庆支使的泼皮们也没去找其他大夫,就那般人手一柄朴刀,三更半夜的闯进了这位大夫家中,结果在床底下找到了这一位。

    这侯大夫以为家中来了强人,直到被众人接到武家宅院,见着西门庆,方才把心放到肚子里。西门庆虽说名声不佳,可好歹还算不得杀人不眨眼的盗匪,对他这么一个看病的大夫,想来也不会太过为难。

    只不过,当候大夫将潘氏检查完后,却是感到着实为难。这腹腔中的伤势,只要用些珍贵补气补血的药材慢慢调理,平日多注意休息,花费些时日,倒也能够痊愈。可这女子额头上的伤,却是让他束手无措。

    “这伤怎么了?你治不了?”

    西门庆这会儿杀人的心都有了,扯着侯大夫的脖领子,一脸的凶横,就差在对方脖子上架把刀了。

    “病人额头应该有过一次严重的撞击,造成颅内淤血凝滞,这等病症,需要极高明的金针渡穴之法,方能根治。在下现在至多只能开个活血化瘀的方子,是否见效,疏无把握。”

    一口气说完了病症病理,小心翼翼的从西门庆手中拽回领口,侯大夫方才长吁了一口气。

    “金针渡穴,金针渡穴……”

    西门庆这会儿也听明白了,潘氏应该是颅内出血,就算在后世,那也是有可能危及性命的重症,危急时需要动开颅手术。至于这位侯大夫所说的金针渡穴,恐怕就是古代中医的针灸,而且应该是那种极为罕有的高明针灸之术。

    其实,在北宋仁宗时期,宫中就曾制作等人身高的针灸铜人,用于研究针灸之术。可以说,中医的针灸术在宋金时期,曾经有过一段极其快速的发展。不过,这等中医秘术,对于侯大夫来说,不啻于神医华佗的失传的《青囊书》,只有听过没见过。

    西门庆这会儿也是急得团团转,幸好时迁是个伶俐人,拖着伤体上前道:“大官人,小的不知道这金针渡穴是何等神技,不过小的倒是知道江宁府有位神医……”

    “安道全!”

    一语惊醒梦中人,西门庆立马想起这位《水浒传》中的第一神医,原本书中提及应该是建康府人士,可这会儿哪有什么建康府,只有江南东路的江宁府,想来是某位姓施的作者考据不严。

    “大官人也晓得这位神医?”

    时迁没想到西门庆竟然也知道这安道全的名号,忍着伤痛主动请缨道:“小人愿意跑一趟江宁府,定将那安神医请来!”

    安道全上梁山的故事,西门庆自然清楚其中关窍,要想请来这位神医,还是自己亲自跑一趟比较靠谱,因此道:“先把人送到西门府,你也暂且将歇两日调理下伤势。等过两日,我同你一起上路去江宁!”

    西门庆也清楚,请安道全之事颇耗时日,仅花费在路途上的时间,至少也得一个月,这还是走水路的缘故。若是走得陆路,不但一路上盗匪横生,安全可虑,这时间只怕更得增加一倍不止。因此倒也不急在这一两日,需要仔细筹划一番方能出门。

    潘氏被安置在西门府的后宅中,自然瞒不过吴月娘这位女主人,虽说心里有些不耻潘氏红杏出墙,可毕竟在关键时刻以性命维护自家夫君,心里也存了几分感激。

    那侯大夫的汤药方子自有家中婢女前去抓药煎煮,西门家本就有生料铺子,这药材倒也齐全,即便其中有不少珍罕之物,倒也尽数配齐。只不过现在潘氏昏迷不醒,汤药暂时难以灌入,只能以上等老参片续命,这玩意可不是谁家都有备的。

    后宅库中的物件,西门庆也不清楚,倒是吴月娘第一时间省起,当初曾在库房见过一支上好老参,急令庞春梅取来,方才解了燃眉之急。

    是夜,吴月娘的房中,夫妻两人在床榻之间闲聊。

    “夫人,家中之事就拜托于你了,卞祥留在府中看顾家院,倒是不虑那武二来寻仇。为夫需亲自去一趟江宁,请那神医安道全来医治潘小娘子。”

    “东平府离那江宁足有千里之遥,官人一路上可要多加小心。”

    吴月娘心里自是舍不得西门庆,可听闻潘氏这伤不是普通大夫所能医治,需要极高明的针灸之术,也只能应允点头。

    “有时迁在我身边帮衬,他是惯走江湖的,夫人尽可放心。”

    ……

    在家中迁延了两日,备好行囊,西门庆连同时迁以及四名从丈人厢军中调来的精锐步卒,都换作寻常装扮,一路往东京而去。至于武松的事,按了个伤人夺财的罪名,已经行文于各地州府。虽说这等无中生有,栽赃嫁祸的事实在有些对不起武松这位打虎英雄,可谁让彼此已经是有死无生的仇人,为了自保,西门庆也只能如此。只能说造化弄人,这后世的西门庆早不穿越,晚不穿越,偏偏赶在武大中毒后方才穿越,这才使得彼此之间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自离了阳谷县,西门庆一行人走陆路赶至东京开封府,甚至都未进城,直接在城外的码头雇了一艘船,沿着水路,穿江过河,路上足足一月有余,方才进入长江水道,随后踏入江宁府地界。

    由北至南,这一个月的漫长路程,倒也让西门庆真正见识了一番千年前的风土人情。只不过这一路漕河上的见闻,却也让其对那位道君皇帝的穷奢极欲有了深刻认识。几乎每一天,都能见到运送奇花异石的船队北上东京。这会儿已是政和七年,花石纲之役苦江南日久,各处百姓怨声盈野,汹汹民怨已呈干柴之势,谁也不知道哪里的丁点火星,就会蔓延千里。

    这天下,已经是乱象初现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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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水浒介绍:
西门庆? 没错,就是那个妻妾成群的西门大官人! 武大死了,武二要报仇! 庆:金莲,你怎么看? 莲:官人,我要…… 月娘、娇儿、玉楼、月娥、瓶儿:官人,我们也要! 庆:当官人累,当大官人更累,大官人我真的很忙啊……西门水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西门水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西门水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