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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言东楼     西门水浒txt下载     西门水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5章 怨军残部

    登州水师北上辽东,花荣身为一军之主,自需谨慎,同辽东各部落交易粮马之时,也多有打听辽东消息,方才知道此次辽东乱局之肇因。

    原来今岁正月,辽国都元帅耶律淳编练辽东贫民以为“怨军”,取抱怨于女真之意,兵临沈州。闻沈州危急,金主完颜阿骨打使完颜亮、完颜娄室率军两万往援,结果在沈州城下大败耶律淳,之后趁势而进,击溃怨军主力,洗劫了显、乾、懿等数州,方才撤军。

    这数州原先支应耶律淳军队和怨军,本就疲敝,现今又遭逢金军大肆劫掠,更是不堪,又有溃散怨军流落各处,方才引得这场席卷十数州的大乱。

    有了这番了解,花荣立时加强了临海营寨的警卫,凡军中能够骑乘的兵卒,皆为斥候,更有辽东部落勇士,以粮食诱之,散出足有五六十里。

    这一日,花荣同马勥、栾廷玉两人正安坐寨中,突然收得消息,一支两千余人的散乱骑军正往这边赶来,沿途派出的斥候和部落勇士已有十数人丧于敌手,显见来意不善。

    这等既无妇孺,亦无牛羊驱赶的马队,显然不是寻常辽东部落,说不得是哪支被金人击溃的怨军一部。在这个已经没了统治秩序的辽东,这些没了军纪约束的怨军残部才是最为凶狠的豺狼,但凡遇见的部落,莫不被劫掠一空,稍有不从,就是屠灭的下场。

    眼见着这支骑军直直朝自家所在撞来,自然是瞧上了此处的粮食,摆在花荣眼前不外两条路,一条是兵来将挡,倚靠营寨同这支骑军较量一番,另一条则是弃了此处,水师全员退往海上。前者需冒一定的风险,后者虽能保得周全,不过之前努力却是尽付流水,又需另寻一处海岸歇脚,而能否寻得部落人口继续现在的买卖,就不得而知了。

    “紧守寨门,列阵备战!”

    思及出海前西门庆那股子兴奋,花荣原本又是将门出身,自然明白这条以粮换马的海上商路在自家恩主心目中的地位。况且,辽东本就是崇奉弱肉强食的乱地,若不展示一下自家的武力,说不得这生意能维持多久。

    宁要人怕,莫要人欺!

    对于北方的游牧民族,拳头大才是正理。

    幸好,这些时日收敛了自家桀骜性子的花荣,变得沉稳许多,渐显将门后人的锋芒。为弥补水师骑射哨探方面的不足,之前收拢了近三百余辽东部落勇士,装备了宋军精良兵甲,分别交由栾廷玉和马勥统领,却是一支强军。

    那支马军由东北方向而来,而在营地的西北角,相距不过五六百步有处小丘陵,其上林木繁茂,却是极佳的藏兵之处。之前花荣在此设营立寨,就已有了计较,当即命栾廷玉同马勥两人引三百骑军去那处丘陵隐伏,待营中烽火起时,再兜头杀将出来。

    就在栾马两将领骑军出营之际,营地中的千名水师军卒亦列阵完毕,这些人可不是先前厢军那些兵痞,尽皆是从流民中新近招募的青壮,遇见花荣这员不克扣粮饷,甚至还能给家中眷属安置营生的将主,自是感激非常。虽未上过战阵,平常习练颇为卖力,自有一股报效之心。

    花荣自青州来时,亦不是孑然一人,而是从清风寨中带了十余位亲信,那新知寨宋江是他的结义兄长,自不会留难。

    这十余名亲信俱是勇武之人,在青州时同山贼盗匪厮杀,都是见过血的好汉子,在花荣出任登州水师团练后,这十余人尽皆为军中虞候,十将乃至都头。正是有这等骨干撑持,花荣方才敢同那辽东乱军盗匪一较长短。

    水师营地设在一处狭长地带,三面临水,仅余营门正面大约百余丈宽度,又有海上三艘千料巨舰护持一旁,倒也算得易守难攻。

    即便是营门百余丈正面,仅余一条宽约两丈的曲折路径通往营门,其余地方,尽皆布满了碗口大小,一寸深度,密密麻麻的小坑。这等布置却是水师北上之前,西门庆特意嘱咐过的,并且使登州城中铁匠铺子打制了一种木柄圆筒铲,只要往地上一铲,就是一个小坑,效率极高。

    对于这种小而密的陷马坑,花荣从未听闻,结果来了辽东,使本地部落中人马一试,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为此,花荣立营后,命士卒足足挖掘了近百步宽度的防护地带,仅留一道极曲折的路径。

    有如此周密安排,花荣同千余水师士卒就候在营中,静待那支骑军来攻。至于其余千人,则撤往三艘千料战船上,使用各式巨弩强弓,以为策应。

    当赵鹤寿领着麾下近两千怨军残部赶至时,面对如此严整阵仗,脸上不见半点忧虑,反而露出一丝轻蔑之色。

    论起来,这赵鹤寿也算一员勇将,原是辽东汉儿,不过武艺精湛,在怨军中也算得一人物,乃是怨军八营中后锦营的指挥。当时同金军对阵时一败涂地,幸逃得性命,一路上收拢残兵,也得了两千余人。

    有了这两千余人,虽说能够在这辽东乱世里称雄一地,不过那也是两千张嘴,说不得要吃饭的。若是赵鹤寿不能将这些厮杀汉子喂饱了,只怕第一个死的就是他自己。

    这些时日,趁着辽东大乱,赵鹤寿领着两千怨军残部四处劫掠,前后已有四个小部落被其攻破,丧命者不下千人,至于部落中的女子,更不知祸害了多少。

    前日,偶得消息,说这边有一处以粮换马的宋人商贾,赵鹤寿就领军赶来此地,及到地头,才发现这哪是商贾,根本就是制式军队。

    什么时候,那些懦弱如绵羊一般的南人敢跑到辽东来撒野啦?

    虽说同为汉人,不过辽国绵延至今已逾两百年,国祚比之南方大宋还要长些,这些辽地汉儿早就被北方诸多游牧民族同化,哪会将绵软无力的宋人视作同族。

    “不过一群南人,正是我等辽地健儿口中食,儿郎们,杀!”

    赵鹤寿本是悍将,心里又瞧不起宋人,眼见着营寨前面只有一些小泥坑,哪里还会犹豫,当即一挥手中刀,大约五百余骑军杀出,往营寨正门方向杀来。

第106章 战阵气势

    (感谢书友“哈哈大侠王”的打赏!)

    五百骑狂飙突进,不过两百步左右,就自动汇聚成五列横排,每一列相距十余丈,犹如惊涛怒浪一般,滚滚而来。

    不得不说,这些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辽东人,骑术的确超乎想象,若是平原野战,以现今的大宋寻常禁军对敌,只怕还不是对手,也唯有惯常与西夏骑军相持的西军,方能一搏。而这,仅是临时编凑,兵甲不全的怨军,似辽国真正的部族军,战力还在此之上,特别是军中充当斥候的远拦子,骑射更为强悍。

    似这等军队,在护步达冈以七十万对敌金主完颜阿骨打的两万生女真,还被杀的血流成河,一溃千里,实不敢想象那女真人的战力会是何等强悍。

    这五百骑再踏入小陷坑地带时,才发现这等毫不起眼的密集布置是如何恐怖,几乎在一瞬间,就有近百战马被崴了马脚,马上骑士亦纷纷滚落。也就在这一刻,寨墙后面早已等候多时的水师士卒立即发弩,百步距离,当即又有二三十骑中箭。之所以伤亡不高,却是由于花荣事先早有命令,营中千人分作四队,不得他的命令,只能是顶在最前面的一队射击。

    紧随其后的三百余骑见势不妙,冲在最前面的士卒猛一拉缰绳,在如此高速下,竟有将近半数从陷马坑前疾驰掠过。

    距离百丈外勒马观瞧战况的赵鹤寿见此情形,不但毫无惧色,眼角眉梢间竟还带出击分喜色。他不在意横在营门外面的陷马坑,只在意的是营地中弓弩的数目。刚才五百骑冲寨不过就是一次试探性攻击,那些小而密集的陷马坑,效用大大出乎其预料,折损了近百匹战马。幸好这是辽东,战马本就不缺,像如今饥荒之年,甚至会杀马充饥。

    既然寨中弓弩不多,赵鹤寿亦不做犹豫,等着前面退下来的士卒从新归队后,留下两百骑看守马匹,余下一千七百余人尽皆下了马匹。

    “先破寨者,女子财帛任选!”

    赵鹤寿拔刀在手,仰天大喝,余众皆呼喝相应,啸声震天,犹若狼群一般。

    营寨中,听得这般冲天怒啸,水师众士卒毕竟先前都是未曾见血的,几个月前还仅是一群平民,这会儿不免有些变色,双股战战,甚至湿了裤裆的亦不在少数。

    花荣对此情形早有预料,若不是此处地势可以倚靠,又有寨墙阻隔,他是绝对不会打这一战的。相较于青州那些贼寇,眼前这伙子辽东怨军要精悍许多,在斗志上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这绝不是一次轻省的阵仗,说不得有不少水师士卒要丧命此地。

    其实,在花荣刚接任登州水师团练之时,西门庆就有嘱托,只要能够锻炼出一只劲旅,不惧牺牲,不吝重赏。

    眼见着对面各色服饰的怨军士卒一路呼啸着往营寨这边飞奔而来,原本守在营门后面的花荣却是上了旁边的望楼,一身白色劲装,迎风而立,犹如崖壁苍松一般,钉在上面。

    张弓,射!

    登州水师上下都知自家团练神射,原本心中忐忑的士卒见着花荣上了望楼,注意力顿时转到了这边,心中惧意倒是稍稍去了几分。

    “嘭!啊!”

    一名冲在最前面的怨军悍卒嘶吼一声,有如熊罴一般的巨大身躯仰面栽倒,却是咽喉处一根箭矢穿过,当场毙命。

    这人在这伙怨军残部中名声颇响,身高力大,擅使连枷巨盾,据说在同女真厮杀时,还曾获得首级,真正猛士,每战必争先。

    刚才一箭两声,却是花荣射出的箭矢先穿透此人的拦在身前的巨盾,之后再射中咽喉,不论力量和准度,都极为骇人。

    辽东人本就精于骑射,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当下有人惊惶下喊出“射雕者”,闻者无不骇然。

    “噗!”

    原本被几名亲信护在后面的赵鹤寿脸色一变,当即朝身边一名心腹使了个眼色,那人也是凶悍,几步上前,一刀从后面劈翻刚才惊声尖叫之人,同时顺起一脚,将跌落尘埃的首级踢了出去,直滚出数十步远。

    “妄动军心者,斩!”

    此人话音刚落,一百五十步外的望楼上,花荣连珠三箭,怨军军阵中却是又倒了三人,其中就包括那名挥手杀人的赵鹤寿心腹。

    眼前这伙子怨军毕竟不是正规军旅,逢战尽凭着一股血气之勇,不过是挣扎求存罢了,岂是真正勇士。这会儿被花荣连施手段,当即锉了锐气,再无一人敢站到阵前,纷纷四顾,企图找寻安全处所。

    “瞧什么!我们怨军不过是条烂命,今日不拼一场,却去哪里寻活路!”

    赵鹤寿也知不妙,这时候不得不站了出来,一面鼓舞士气,一面却将注意力放在远处的花荣身上,不敢稍有大意。

    望楼上的花荣也知道可一可二不可再,毕竟相距一百五十步,若是对方留意提防,自己纵然神箭,却也很难建功。

    “杀贼立功,斩首一级,赏钱五贯!”

    有花荣这一番神射,一众水师新卒心下自是安定许多,现在听闻如此厚赏,可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营寨中的气氛立时起了变化,人人死盯着远处那些辽东人,紧握手中弓弩,只待再战。

    至于另一边的怨军残部,本就是贫贱亡命所组,赵鹤寿扯着脖子嘶吼了几声,众人也算回过神来,竟比之先前更为凶狠,人人都红了眼睛。

    “杀!”

    赵鹤寿压着嗓子低吼一声,自己率先冲了出去,余者一见,亦是人人咬牙争先。

    谁也不曾料到,营寨内外两军还未曾真正交手,这战场上的肃杀气氛竟是激到了顶峰。

    花荣下了望楼,眼见着怨军大部冲到了百步距离,当即大声喝道:“全队齐射!”

    “嘭!”

    千余张劲弩激射,营寨前顿时起了一阵黑雾般,眨眼间,怨军中一片惨呼。

    这些怨军并就兵甲不齐,着皮甲者十不及一,更不用说能防弩箭的铁甲,面对如此强弩密集攒射,伤亡可想而知。

    “呸!”

    一根箭矢划过赵鹤寿的腮边,带起一道寸余长的血槽,这厮却是悍勇,舌头舔了一下,朝地上吐了一口殷红,脚下却是不曾放缓丝毫,依旧往营门处冲去。

    百步距离,如此规模的攒射,赵鹤寿立时估量出寨中防守的大致人数,猛喝道:“不过**百南人,随老子冲进去,屠他娘个干净!”

第107章 胜负转折

    (感谢书友“呈滑、变翼恶魔的马甲、半夜菊部有血、疯狂的子弹”的打赏!)

    兵甲齐备,据寨而守,正面能够第一时间扑到寨墙外面的怨军也不过数百人,可真正近身交战,花荣却发现自己操练了数月之久,平日里阵列严谨的水师士卒,完全发挥不出应有的战力。

    事实上,同这些水师兵卒一样,花荣本身亦没有这般堂堂阵列而战的指挥经验。可以说,整个大宋,除了西军外,已经很难找出有这等战阵经验的将领,纵然花荣这般将门世家出身,家学也算得渊源的,骤逢此等战情,还是不免存了许多疏漏,幸好怨军本身仅是辽东贫民所聚,大都仅靠血气之勇撑持战事,那赵鹤寿也只是因武力出众而统领这一支怨军残部,存在同样的弱点。不然登州水师若是遇着辽国精锐部族军,肯定支撑不得多久。

    不过两刻钟,高达两丈的寨墙已是岌岌可危,纵然仗着地势便利,花荣在阵前略略一瞧,也知道从接战的那一瞬间始,自家士卒伤亡就明显高于那些辽东怨军,要不是自己神射,几次将领头冲上寨墙的悍勇之士射杀当场,只怕营寨中的水师士卒已呈崩溃之势。

    百余丈的寨墙上自然站不得千人,况且单以射术论,营寨外面猬集的辽东怨军要出众许多,渐渐已经将寨墙上持弩的水师士卒压制,特别是那些呼喝怒吼,精于近战,彼此撑持,即便是只有一人攀上寨墙,也敢同数名水师士卒厮杀对搏,气势如虹。

    寨墙守御之势雪崩在即,花荣也是瞧得明白,当机立断,命令寨墙后面充当预备队的一指挥水师士卒立即依照之前的谋划撤回水师战船上,自己却是领着余下不足三百人拼死钉在寨墙上。

    二十三人!

    即便花荣早有预料,可水师伤亡之巨,还是出人意料。自己所领的那一指挥,在见得预备队撤退之际,仅仅坚持了不到一刻钟就四散崩溃,最终安全撤回战船的,包括自己在内,也只有二十三人,其余四百多士卒,尽皆丧命在那些怨军之手。

    北上辽东之时,花荣一共带来四个指挥的水师士卒,加上之前派出去哨探而失踪或死亡的,现今却是有超过四分之一丧生在这边烽火连天的辽东,这等伤亡比例,确是花荣无法想象的。

    面前的还仅仅是一支怨军残部罢了,若是精锐的辽国部族军,乃至于崛起于白山黑水的那些女真军,真要有对阵的一日,情况只怕更为不堪。思及这些,已经退到战船之上的花荣只觉浑身直冒冷汗,心头一股子寒意涌起,已是夏季烈日当空,这位“小李广”却是如坠冰窖一般。

    “发讯号,烧寨!”

    原本想着锻炼一下水师士卒的花荣谋划成空,心中哀叹不已,也幸好自己备了后手,不至于束手无措。

    营寨中,一伙子怨军残部四处劫掠杀人,身为首领的赵鹤寿却是大刀金马的坐在花荣之前的帅帐前,十余名贴身心腹持械守在一旁。

    “没有粮食!”

    “没有粮食!”

    ……

    前后四五个头目过来,却没一个好消息,大伙拼死攻下这座寨子,除了那几百战死军卒身上的衣甲兵器外,竟武艺缴获。

    “莫不是那些宋人事先将粮食都搬运上船了?”

    身边一个心腹嘀咕了一声,却是被赵鹤寿狠狠瞪了一眼,赶紧缩着脖子退往一边,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此刻,登州水师的三艘千料战船都已驶到了海上,离着海岸足有一百五十余步。这般距离,却已是出了寻常弓弩的射程,赵鹤寿虽说恨的牙根痒痒,却也是毫无办法。

    “撤!”

    赵鹤寿心中虽不甘,却也不是认死理的,这三艘千料海船既然停在海上不肯离去,总是还有上岸之时,到时候未必就没有自家的机会,欲擒故纵这典故,斗大字不识一箩筐的赵鹤寿或许没听说过,但这道理却是明白。

    也就在赵鹤寿将身边一众心腹遣去收拢军马之时,海面上的三艘千料战船开始缓缓侧过身子,一架架射程足有三百步的三弓强弩被推上船舷甲板上,横陈在前,一丈长短的笔直弩箭将弓弦撑持成满月状,三棱箭头寒光闪耀,在日头下,惑人眼目。

    随着花荣一声令下,一船五支,一共十五支长箭如流星赶月一般,朝着营寨门口的寨墙上射去,每一支的箭头,还带着事先点燃的磷火,在空中滑出一道道流光溢彩。可惜此刻是白日,若是夜晚,定是十分漂亮。

    “该死!”

    赵鹤寿见着这十五支硕大火箭,当即头皮发麻,刚刚争夺寨墙时,他就闻得一股子桐油味,现在却是突然醒过味来,也不顾一众手下,当即一跃而起,朝着寨门处飞奔而去。

    “嘭……”

    十五支火箭射在早就刷过桐油的粗木寨墙上,又正是天干物燥的夏季,刚刚还经历过一阵惨烈厮杀的寨墙,一下子成了一道熊熊燃烧的火墙,却是困住了营中一千三四百名怨军残部。

    营寨外面,原先隐伏在侧的马栾二人,见着寨中大火燎天,顿时领着手下三百余收拢来的辽东部落勇士,策马而出,朝着怨军留在外面的二百多人杀了过去。

    这些部族勇士能够在辽东大乱中挣扎出一条命来,足证本身都是悍勇之士,其中甚至不乏同为战场上逸散的怨军士卒,这会儿各位其主,却是顾不得昔日交情。

    有马勥同栾廷玉两员猛将在,人数上又占据优势,不过一刻钟,就将那两百多怨军残卒杀散,侥幸活命下来的,见着马栾两人的武勇,哪里还有半分战心,纷纷跪地投降。

    在这辽东乱地,人命如草芥,弱肉强食乃是千古不易之理,现今出现了比赵鹤寿还要强悍的人物,这些“弱者”自然想要改换门庭,至于之前战死的同伴,却也只能怨其倒霉,说不得其他。

    面对这等阵前投效,马栾两人倒是有些手足无措,反倒是一众手下见怪不怪,分出三十骑将近百降人聚拢到一块看管起来,更有人将赵鹤寿留在营外的马群随之驱赶至远处,现场却只留下两百骑,紧随在马栾两将身后,列阵以待。不用说,一旦有营中的怨军残卒逃出,必会受到这两百骑军剿杀。

    在这平原地势,即便赵鹤寿的两千属下不损一卒,可一旦没了坐骑,盔甲弓弩又不齐全,面对这两百余骑军,也只有被一面倒的屠杀,这道理,辽东男儿自然清楚。

    不用说,这会儿赵鹤寿一伙怨军已经陷入绝地。

第108章 神鹰少年

    赵鹤寿,这位在历史上曾经随着“三姓家奴”郭药师先叛辽降宋,后又叛宋降金,用汉人血肉浇铸出自家锦绣前程的辽东汉儿,这一世,却是成了马勥的刀下之鬼,一颗大好头颅被“白毛虎”一刀背拍的稀烂。

    其实,随着赵鹤寿冲破“火墙”的大抵有两三百人,俱是悍勇之辈,奈何平原上以步对骑,兼且人人争相逃命,不曾列阵而战,自然被马勥和栾廷玉两人领着两百骑军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仅逃得数人,其余人等,不是跪地投降,就是如赵鹤寿一般,丧命当场。

    原本打算“火烧连营”的花荣见此情景,倒未曾再使火箭,只是逼得困在寨中的近千名怨军残部缴械投降,没有再多造杀孽。

    对于这些辽东怨军,花荣也是眼馋的紧,似这等战力,比之自家水师士卒却是强悍许多,要想保住现今这条以粮换马的海上商路,说不得在辽东这边也得有一支得用的军马接应,不然的话,这生意只能得一时之利,却是做不得长久。

    通过这一场战事,以及这些时日对于辽东各处部落的了解,对于这些辽东人,花荣也算是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些人不论之前是何种族,不但视他人性命如草芥,即便是自家这条性命,也是毫不顾惜,只要有人给他一口饭食,就肯舍命投靠。也难怪辽国耶律淳能在辽东一地征召数万怨军,其实有因。

    或许也正是这个缘故,历史上郭药师辖制,以怨军为主力的常胜军,才会三番两次的辽宋金三国间不断改换门庭,实在是因为这些辽东人根本就没任何民族和国家的概念。

    既然有此打算,花荣就将这一千余怨军残部划归到马勥和栾廷玉两人的手下,竟也一下子拉拔起差不多三个指挥的骑军编制。

    有马栾这两位武艺超群的勇将镇场,还有先前收拢的近三百余部族勇士,花荣相信用不了多久,这支骑军就能成为一支精锐。以后若能换装宋军精良的兵甲,只怕在辽东之地,除却金国女真外,同等数目的其他的骑军,将很难对其构成有效威胁。

    自然,这般大张旗鼓的整备军事,除却花荣外,西门庆一众属下,换任何一人来此,都下不得这等决断,而马栾二人也不会俯首听命。只因花荣小妹乃是西门府的六娘,在马栾两人看来,花荣安排纵有不妥,也得恩主亲自措置,却勿需自家多言。

    在这个时代,姻亲血脉关系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一个人的立身之本。偏西门庆亲族中人口单薄,这花荣虽说是后来投效,论亲厚或许不及卞祥及马氏兄弟,不过仅凭花菲那层关系,本身又是水师团练职衔,在西门庆为首的这个小团体中,现在隐然已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地位。

    且不说花荣同马勥、栾廷玉三人是如何整编骑军,有了这次怨军残部的袭击,对于辽东乱象的感受,三人算是有了切身体会,此战刚刚结束,花荣一边安排营寨中一应修补增设杂务,一边又命马栾二人将手下最得用的部族勇士撒出去做斥候,将原先三十里的哨探范围一下子扩展到了八十里,足足一倍有余。

    不过,饶是如此,大战结束的当夜却还是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故,那些战死怨军的尸首原本被挖了一处大坑掩埋,却是夜间又被人掘开,这掘墓之人竟然是个十一二岁,皮肤黝黑,精瘦似猴的少年人。

    当时被营地周围的巡哨发现时,这少年已经掘开老大一个豁口,正拖着一具尸首往一旁不远处的丛林中挪去,显然是想将这具尸首给偷走。

    被发现后,两名斥候晚间不敢纵马,只能借着头顶的月光,驱着坐骑紧紧跟随,结果被那少年发现后,天空中竟落下一只翼展足有丈许的海东青,扑击而下,若不是那人警醒,及时一个蹬里藏身躲过一劫,说不准一双招子要被锐利鹰爪所伤。

    这海东青乃是神鹰,就像契丹以狼为图腾圣物,刚刚崛起的女真则以海东青为神物,整片辽东道,也唯有生**真部落懂得如何捕捉这翱翔天空的精灵。

    这少年难道是女真人?

    两个哨探心下暗自一惊,当即也不敢追迫过甚,分出一骑去营地通报消息,另一骑则是落后一段距离,只求不失了这少年的行踪,却不敢再冒险接近。

    那少年见自家行迹败露,又见对面人起了警惕之心,情知自己怎么也脱不了身,竟站住身形,从腰间拔出一把刀来,将那具尸首破烂不堪的首级割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摆放在地上,自己却朝西北方向跪了下来,就这般幕天席地的祭拜起来。

    一路跟踪过来的那哨探也是辽东人,自然瞧的明白,知道这少年是拿仇人首级祭祀亲人,只不知这少年同那具尸首有何等深仇大恨,为此竟不惜甘冒奇险,深夜潜入到营地周围盗掘尸首。

    大营中,今夜负责巡守的栾廷玉不敢有丝毫懈怠,得了消息后,当即领了二十余骑出得寨门,往这边驰来,不一会儿就到了地头,将那少年人团团围了起来。

    “啾!”

    高天上一声嘹亮鹰鸣,一只海东青从空中径直冲下,落地的瞬间双翼展开,翅膀扇扑间,罡风激烈,很是雄俊,最终落在那少年的身旁,昂首而立,竟有半人多高,的确不坠“东海神鹰”之名。

    “我跟你们走,别伤害我的雄库鲁!”

    少年不懂汉话,说的是契丹语,不过语调颇为奇怪,不过栾廷玉身边俱是辽东人,自然有明白的,当即凑在自家将主耳边解释了一番。

    “雄库鲁”一词的确乃是女真语,意即海东青,这是辽东各族都知道的。

    一个身边有海东青守护的少年人,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只怕干系不小。栾廷玉在辽东亦多闻海东青之名,自是明白,当即一挥手,只是监视着将这少年押回营地,却未使绳索绑缚。

第109章 各有进展

    (感谢书友“影小”的打赏!)

    栾廷玉带着这少年回了营寨,已经入睡的花荣又被喊了起来,一番详细询问后,方才了解大概。

    这少年名达忽赤,乃是系辽女真一部的人。这系辽女真又称**真,乃是生活在辽河周边地区,入籍于契丹的女真族人。同那些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间,莽莽原始森林中以渔猎为生的生女真不同,**真几代人生活在平原地区,已经成了典型的游牧民族,文化上亦较生女真进步许多。

    在历史上,生女真以阿骨打和撒改两系为主脉,起家时不过数千兵甲,若无后来吸纳了辽河流域更加文明的**真,仅凭如此底蕴,纵然能够强横一时,也绝无可能横扫辽宋两个大国。

    现如今,金主完颜阿骨打定都皇帝寨,也就是后来的会宁府,掌控了黑水流域上下数千里的广阔地域,其影响力一直延伸至辽河北岸。之所以停下攻伐辽国的步伐,一方面是因为要巩固对辽战争中所获得的土地人口,另一方面就是吸引辽河地域的**真前往投靠,从而将女真这个民族真正聚合成型,为以后继续南下奠定坚实的基础。

    达忽赤所在的部落也生活在辽河流域,只不过该部落的祖先曾同完颜部争夺女真的领导权,最终落败,族人大部被杀,只有一支一路向南,最终成了系辽女真一部。

    可惜,这一部族人虽说躲过了完颜部的追杀,最终还是倒在了怨军残部的劫掠中,全族五百余口男女,被赵鹤寿所部屠戮一空,唯有达忽赤伏身在亲族的尸堆下逃过一劫。

    当时,赵鹤寿身边不过五六十人,都是其腹心之人,一起从战场上逃得性命,一路上疲累交加,结果遇见了达忽赤的部落,被迎入其中热情款待,却不想晚间趁着大多数族人尽皆酒醉熟睡之际,纵火杀人,劫夺了该部落的物资牛羊。

    也正是由于得了这一笔沾血的横财,那赵鹤寿方能渐渐聚起两千余人马,纵横辽东。

    这达忽赤年纪虽幼,却是族长的亲孙,祖传的驯鹰手段,乃是部落中的鹰奴。这鹰奴在女真部落中地位崇高,往往都是部落族长或者其继承人。

    依靠族中仅存的一只海东青,达忽赤一直尾随在赵鹤寿身后,想要伺机报仇。奈何这赵鹤寿本身武艺不俗,之后身边聚集的骑军一日强似一日,总是不得机会。

    也就在这次,赵鹤寿总算是撞上了铁板,在花荣的谋算下,不但损兵折将,连他自己也丧命此处。

    白日两军对战之时,达忽赤抢先一步隐伏一旁,将整个过程尽收眼底,自然知道自己的灭族仇人赵鹤寿已然殒身。为了祭祀族人,告慰亡灵,这少年方才趁着深夜潜近大营周围盗掘尸首,这等胆量着实了得。

    既然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花荣等人自是不会为难这可怜少年,特别是听说这少年役使海东青在广阔辽东追踪仇人的能耐,顿时起了收纳的心思。

    达忽赤已是孤儿,北面的金国虽说是女真所立,可其中皇族完颜氏却是生死仇家,断不可能前往投效,待听得花荣这些替自家报了大仇的恩人愿意收容自己,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

    有达忽赤和他的神鹰海东青,对于营地周围的哨探,无疑增强了许多。对比普通的斥候,海东青在哨探效率和距离方面,都有着明显的优势。

    也就在达忽赤来到营中的几天后,先前往登州运送马匹的两艘千料大船回返营地,一同前来的还有两艘新建的千料战船,随船而来的还有原本留在登州的两指挥水师士卒。如此一来,这处辽东营地就有了五个指挥的步军,外加三指挥的骑军,总计战兵四千。在现如今的辽东乱地,也算得一股实力强劲的势力。

    两艘千料新船在营地码头上停了不过两天,就带着三百匹精挑细选的战马再度前往登州,也给西门庆带去辽东一地的最新消息。现今的辽东营地,形势发展极为迅速,在站稳脚跟,护住这条商路后,后续该如何,却是需要西门庆来下个决断。

    也就在花荣等人在辽东这片乱世中纵横往来之际,位于登州的物流所后宅书房中,西门庆瞅着手中一封东京来的信笺,满面得色。

    以汴梁的京东钱庄为例,现今山东各州府城都设了点,却是西门庆依照后世山西票号的模式所立,仅就山东和汴梁两地,也算的上票通天下。其间利润之丰厚,远不是现今商贾所能想象。而这才是西门庆一心筹谋物流所的根本原因,将这山东物流所放在明面,而真正替其筹措巨额财货的,却是隐在下面,名声不显的京东钱庄。

    书房内,除了西门庆外,还有吴月娘同程素卿两女,这京东钱庄一事,西门庆却是分别交给了家中三位妻妾掌管总账,东京汴梁自然是由五娘崔念奴总掌,而京东两路则分别交给了吴月娘和程素卿。无论如何,这京东钱庄所经手的钱财简直就是金山银海一般,若是落在外人眼中,哪里把持的住,唯有放在自家人手中,西门庆方才放心。

    两百万贯,这仅是各地钱庄首个月所获利润,足以抵上物流所半年所得,依如此计算,到了年底,将物流所同京东钱庄两处利润总和到一起,西门庆手中所能掌握的钱财怕不得有一千五百万贯上下,实在是极为惊人。

    其实,现今京东钱庄有这等规模和盈利,却是西门庆投机取巧所得。那各地钱庄的银根,除了本地行商坐贾存入外,兑换额度较大的票据时,还需从各府物流所支应一二,很是不易。

    这到了年底时的盈利,物流所中有将近一半的盈利需要押解进京,除了应付禁中的那位官家,梁师成高俅以及蔡京等辈,也是断然少不得的,更何况还有山东各府的官员和禁军,亦需打点分润。总之,想要从钱庄这块挤出钱来支应登州水师同登云寨两处军马,至少也得等到明年钱庄银根稳定之后。

    “官人,闷死了!明天我想出城打猎!”

    也就在书房中三人核对账目之际,闲了一天的花菲却是寻到此处,嚷嚷着要出城游玩。

    “行,依你!”

    西门庆很是宠溺的捏了捏花菲的俏鼻,对于房中三位妻妾笑道,“看你们几个整日腻在府里,老是打麻将也是无趣,明日大家都出城游玩一趟,权当散心解闷!”

第110章 偷闲半日

    自从前些时日,登州几处沿海小县闹过盗匪,抢掠了数十个渔村后,登州城内殷实富户人家,等闲都不会出城,特别是登州水师前任团练王节在登云山附近遇害后,即便是官衙眷属,亦不敢随意出城。

    当然,西门府不在此列。不论是王节遭戮,抑或是沿海渔村被洗劫,其实都是登云寨石秀等人施为,至于背后的始作俑者,无疑就是西门庆。因此,西门庆的一众亲眷出城游玩,自然无需担心。

    这一日,正是炎夏时节,只因登州城临海,这夏日倒还颇觉天高气爽,算不得难熬。西门庆家中四位妻妾,还有一众伺候的丫鬟仆役,更有卞祥领着三四十府中护卫,一行百人上下,浩浩荡荡的出了登州城,取道径自往城外登云山麓而去。

    在登州城前后呆了差不多已有半年,现在的西门庆是愈发的懒散,寻常无事都喜欢宅在自家府中,同一众妻妾丫鬟厮闹。只是令人奇怪的是,这半年来西门大官人也算是勤耕不辍,可家中几位妻妾的肚子总不见动静。

    对于这事,西门庆自家虽说有些遗憾,倒也没太往心里去。儿女这事本就强求不得,他也不清楚自己的“特殊”体质对生育是否会有影响。只不过身为正妻的吴月娘却是为此事着急上火,若不是顾及自家官人的身子,说不得就能领着家中小妾丫鬟齐上阵,怎么也得生个一儿半女才能罢休。

    毕竟,随着自家官人职衔地位的提高,古人又是极重子嗣,这无后的名声实在干系太大,时间久了,说不准就能传出什么幺蛾子来,到时候搅闹的阖府不宁,却是她这当家主妇的不是。

    这不,前些日子吴月娘同城中一些官衙夫人们一起聚会,三姑六婆凑到一起,除了自家官人外,最大的话题不外乎就是子嗣承继。那孙知府的小儿媳,今年不过十八,从进门始,却是先后生了三个儿子,着实令那些没有儿子傍身的正妻们羡慕嫉妒。

    吴月娘本是性情良善大度的,倒不会在意这些,只不过家中姐妹好几位,就没一个得中头彩的,却是个大问题,言语间不免露出几分。那孙知府对西门庆可是奉承的紧,连带着知府亲眷对于吴月娘亦是殷勤备至,私下里将那生儿子的秘法倾囊相授。

    得了知府家小儿媳的秘方,求子心切的吴月娘自是若获至宝,昨日夜间却是寻了二娘潘金莲,两女嘀咕了大半个晚上,今早起来时,还有些精神不济。

    西门庆自不知道家里一众内眷的谋划,只当是寻常出行,地方却是一早就命人寻好了,却是登云山中的一处小山谷,谷中一道清澈溪流,谷底源头还有一挂小瀑布,瀑布下一泓冷泉,可谓野趣十足。

    山谷入口以及外围自有卞祥领着府中护卫警戒巡查,西门庆却是带着一众妻妾在谷中玩闹,将后世那等烧烤野营的玩意都照样搬来,立时将府里一众妻妾丫鬟乐的找不着北。

    现在的西门府可不比阳谷县那会儿,当初从高丽船上解救出来的三十七名少女,最终都进了西门府的后宅,将这后宅人口直接扩充了一倍有余,几名妻妾身边现今都有四五位丫鬟贴身伺候,也算是有了官眷的排场。

    至于那一百七十二名少年,现今都已经成了壮实小子,在水师码头那边另辟了一处地方安置,西门庆原打算让马劲去担任教习,将其当做未来骑军的种子。却不想登云寨那边得了消息的杨再兴,怎么也忍不住,偷摸着跑来登州城,一番软磨硬泡,最终成了这批少年的教习兼领军。

    有杨再兴来打磨这些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少年,西门庆倒是放心。现在的杨再兴,不但一手铁枪舞的龙飞凤舞,更是从花菲那边习得精湛射术,即便现今身量未长,可双膀之力着实惊人,已能开得两石的强弓,比之国朝初选拔禁军的标准足足高了五斗。

    似花荣,有“小李广”之称,寻常使用的也不过是两石五斗的强弓,可以想见,这杨再兴成年后,只怕能使得三石强弓。这等力量,却是不下于历史上的那位岳爷爷。

    手下人都有各自差事,唯西门庆这位恩主,整日逍遥,今日更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不理会那群闹的天翻地覆的妻妾丫鬟,一个人提溜着一根鱼竿,却是去了小溪的上游处,在那方瀑布下的水潭中垂钓休闲。

    谷中绿荫成片,溪水边凉风习习,树梢丛林间蝉鸣鸟叫,反倒更显清净。钓钩抛下潭中不过片刻,西门庆就感觉眼睑沉重,阵阵睡意袭来。

    如此清闲时光,西门庆顺势仰面倒去,瞧着头顶叶枝藤蔓,在微风中婆娑轻摇,不一会儿,即酣然入睡。

    梦中不觉时光疾,亦不知睡得多久,迷迷糊糊中,感觉身下似有阵阵舒爽,努力睁眼瞧时,只见得一个身量纤瘦,襟怀半敞的娇俏小娘真坐在自家腿股之上。

    香腮殷红,一双秀目紧闭,两排贝齿紧咬,轻吟娇喘,说不出的动人别致。

    饶是西门庆半梦半醒间,也能瞧出这小娘胸前两团雪腻小蓓蕾,却是身量未长,绝不是自家那些身材玲珑,凹凸有致的妻妾。

    一下子惊醒过来,打眼细瞧,却是潘氏身边伺候的一双姊妹花中,嘴角左边有颗美人痣的姐姐青藤。

    这对姊妹花是去年柴大官人相赠,现今不过才是十二的娇蕊嫩芽,平日里天真烂漫,颇得西门庆的宠爱,姊妹俩不是那等一心爬男主床铺的机诈性子,今日之事定有缘故。

    心中虽有计较,不过这会儿剑及履及,哪里顾得其他,见这小丫头闭着双目,脸上春情荡漾,一时间兴致高昂,却是一翻身子将这丫头压在身下,狠狠驱驰。

    青藤到底是年岁尚稚,又是初承恩泽,哪堪西门庆这般虎狼征伐,不过片刻就软成一摊烂泥,只余娇喘惴惴。

    西门庆毕竟不是色急忘情之人,见这小丫头已是力竭,刚想抽身退后,不防一旁丛林里冒出个小人,却是姊妹花中的绿萝,这会儿亦是罗衫半解,满面羞红,期期艾艾的磨蹭过来,一下子扑倒在自家怀中。

    这却是个什么情况?

第111章 猎户兄弟

    (感谢书友“哈哈大侠王、泪落红尘5、dragontao”的打赏!)

    吼……

    虎啸震山岗!

    水潭边,西门庆正自踌躇,今日是否该将青藤绿萝这对姊妹花都给吃了,却不想瀑布上方一块凸出的岩石上,突然出现一只吊睛白额大虫,虎视昂扬。

    一股腥膻味随风而起,其中还混杂着一丝血腥味道。

    西门庆身边一对小萝莉前一刻还是意乱情迷的娇俏模样,这会儿却是吓的花容失色,双股战战,若不是有身边男人为倚靠,说不得已经瘫软在地。

    “快走!”

    西门庆这会儿亦是脸色发青,前世只在动物园见过这等凶物,况且那是圈在笼中,哪有今日这般林中之王的赫赫威势。

    小姊妹互相搀扶着从地上起身,都不及整理散乱发髻衣裙,一步一步朝后挪去,瞧得西门庆眉头直皱。

    “嘭!”

    这大虫难道是饿的急了?

    不知什么原因,也就在西门庆同崖上那只大虫遥遥对峙之时,这家伙又低吼数声,硕大身躯在窄小岩石上转了两圈,竟然纵身一月,直直砸进了瀑布下面的水潭之中,溅起漫天水花。此等动静,在这宁静山谷中却是传出好远。

    西门庆刚才就瞅准了不远处斜在地上的一根枯死的树木枝干,长约一丈五,足有碗口粗细,着实有些分量。这会儿疾步上前,从地上一把捞到怀里,站到了水潭边,提防那落于潭水中的大虫往自己这边的岸上来。

    潭水清澈透亮,那大虫落入水中,却将水面染出一抹淡淡的红色,细细嗅去,空气中有一股明显的血腥味道。

    这大虫似乎是受伤了!

    西门庆在岸上一边戒备,一边凝目望去,只见那大虫背脊处划开好大一道伤口,刚才由于身处低位,所以未曾见着,这下子却是瞧得分明,明显为锐器所伤。

    难道这大虫是被猎人所伤,一路驱赶到了这处山谷?

    大虫这玩意可不比寻常的山林猛兽,不但身形矫健,而且力量奇大,别说是寻常人,就算是猎人遇着,只怕也难逃一劫。想当初在阳谷县的景阳冈上,也是一只大虫出没,结果一连数月,前后有几十过路客商行人命丧虎口,一县猎户想尽办法,也未能建功,最终还是那武二借着酒劲过冈时,仗着一身神力,才除去那只大虫。

    若是这玩意只是等闲野物,武二“打虎英雄”的名号也不可能名震山东绿林,由此可见此物之凶戾。

    莫不是《水浒传》中那对猎户兄弟?

    西门庆心念电转,不过一瞬,手中却是不敢有半分大意,这山谷中可有自家一众亲眷,只希望卞祥以及一众府中侍卫能够得了消息尽快赶来,不然的话,自己可没武二那等精拳伏虎的能耐,至于那对猎户兄弟,谁知道能否指望的上。

    那大虫在水中自是伸展不开,想要往西门庆这边上岸,却连连被阻,虎首还被其手上的大木杆子砸了好几下。只是这大虫弱处只在腰上,那头骨却是硬的惊人,被狠砸了几下,却是丁点事也无,反而朝着岸上的西门庆虎啸连连。

    “兀那汉子,小心些!”

    也就在西门庆苦苦撑持,同那大虫相互对峙之际,瀑布顶上那块凸起岩石处,两名身躯健壮,面容憨实的粗犷汉子正探着脑袋往下瞅。

    “废什么话,快些过来帮忙!”

    西门庆斜眼一觑,就见得两人俱手执猎叉,容貌有**分相似,立时明白这两位怕就是解珍解宝。在后世的《水浒传》中,这两个憨货将一只受伤的大虫赶进了毛太公的庄园,结果惹上了官司。现在情形却是一般无二,竟将这大虫赶进了自家地盘,硬生生搅了自己好事不算,还闹出这般惊险刺激的故事。

    对于这两个憨直家伙,西门庆现在一肚子的闷气,扯着嗓子大声嘶吼一句,眼睛却还盯在大虫身上,哪敢有丝毫懈怠。

    不愧是惯常在山林中往来的猎户,不一会儿,也不知道解珍解宝这两人是如何在茂密丛林中寻得路径的,竟能从山崖边的一堆藤蔓缠绕处钻了出来,顶着一脑袋的枯枝败叶,急吼吼的冲到水潭边。

    有这两位专业人士在场,西门庆却是一下抛去手中木杆,一屁股坐到地上,气喘连连。倒不是刚才使力过甚,而是心头松了一口气,感觉浑身虚脱了一般,却哪里站得住,颓然而坐后双手扶在腿上,止不住的哆嗦,显是后怕非常。

    解珍解宝两位这时候却是顾不得西门庆,他俩可是在登州衙门领了捕虎文状,时候一到,若不得除去此物,少不得屁股要挨板子。当然,若是擒杀此大虫,自有官衙五贯赏钱,足抵得上他兄弟两人半年狩猎所获。

    在《水浒传》中,这大虫却是先中了兄弟两人设下的麻箭陷阱,之后方才一路冲撞滚到了毛太公的庄园中。今日情况却是不同,兄弟两人同这大虫狭路相逢,一场厮斗后,大虫背脊被“双头蛇”解珍觑得机会,使手中浑铁钢叉重伤,虽可惜了一张上好虎皮,生死相搏时却是顾不得这些。

    兄弟两人守在岸边,单等大虫上岸,却不想这凶物也是机灵,知道这两位不好惹,愣是在水中扑腾,往来巡游,却总不肯往岸上来。

    解珍解宝两兄弟身负猎弓,却始终心疼虎皮,不忍使箭攒射。那虎皮割了一道口子,日后还能分作两块使用,若遇着针线活上的伶俐人物,说不准还能施展巧手,将其密密缝起。可若是用弓箭射成蜂窝一般,这张虎皮却真就成了无用之物。

    “咻!”

    也就在现场僵持不下之际,林中突然一箭飞来,径自没入那大虫的左眼中。

    突遭重创,那大虫剧痛之下在水中翻滚嘶吼,却是惊得解珍解宝两兄弟相顾骇然。

    “官人!”

    林中,西门府的六娘花菲一身劲装现身,手中一把两石强弓,一路飞奔至西门庆身边,将其从地上扶起。

    瞧着眼前冷艳如霜的花菲,两兄弟一时间张口结舌,却是怎么也吐不出半个字来。

    水潭中,受了重创的大虫已经丧命,解珍解宝却不知这凶物该算做谁的。舍不得官衙的赏钱,可又不能昧着良心,同一女娘争这功劳,实在是左右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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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家有表姐

    (感谢书友“挽风不太醉、泪落红尘5”的打赏!)

    当卞祥领着一众府中护卫冲进谷中,见着解氏兄弟俩扛着一头死虎出现时,也是冷汗直冒。这山谷昨天就已经使人探查清楚,除了谷口处一条小道外,其余地方林木掩映,根本就没有人踪,更不用说山林路径。

    没曾想,却是闹出这般大的动静,虽说万幸没出什么意外,可卞祥这侍卫头领却还是难辞其咎。

    西门庆自是不会责备卞祥,只是这事却是给自己提了个醒,自家身边还是缺人啊!

    “那两人也是好身手,为一猎户却是可惜了,你且去问问,若是愿意,日后你身边也能多几个帮衬的好手!”

    现在西门庆这等地位,纵然是绿林大豪,在他面前只怕也得毕恭毕敬,垂手而立,更不用说解珍解宝这两兄弟啦。虽说有心招揽这两位,不过实在用不着自家开口,卞祥如今也是军中虞候,算是正经官身,由他出面,却是合适。

    刚刚在那水潭边,西门庆一身锦绣,显见不是普通人家,不是士子就是官宦人家的衙内,解氏兄弟自觉一介微末猎户,哪敢攀扯,更不用说后来后冒出一个花菲,堪称神射,以“官人”相称,更是坐定了西门庆的贵人身份。

    原本以为今日冲撞了贵人,那头大虫自然是落不到自家手中,只求个平安,实不想后来又来了一群莺莺燕燕,足有三四十人,各个姿容出众,而护在外围的卞祥一众侍卫,人人佩刀负弩,颇为雄烈。

    见着西门庆同卞祥嘀咕了两句后,这九尺高的大汉往自己这边走来,两兄弟当即跪伏在地道:“小人追捕大虫,不合冲撞了府上贵人,我等愿拿此虎以为赔偿!”

    卞祥自家亦是寻常庄户人家出身,自然知道百姓见着官宦人家,难免心中忐忑,有此表现倒不是这兄弟俩没骨气,实在是官民之别犹若云泥,本该如此。

    将兄弟俩从地上扶起,卞祥咧着大嘴,憨厚笑道:“俺瞧你们两个也是有些能耐的,在这山林中捕兔逐鹿,却是屈了一身本事,莫如同我一般,在我家恩主这里讨碗饭吃,岂不强似现在这般!”

    解氏兄弟两个也是憨直性子,同这卞祥倒是一般无二,当即就想应下,不过身为兄长的解珍却是记起自家表姐的嘱咐,拉着就要点头的弟弟应付了两句,只说要回家禀过长辈再做决断。

    见解氏兄弟这般回话,卞祥自也不会逼迫,反正在他瞧来,能够到自家恩主身边任事,对于这等寻常绿林人物,简直就是鱼跃龙门,求之不得的好事,哪里会放过这等机会,这兄弟俩迟早得来报到。

    得了卞祥的回话,西门庆心下倒是明白,这兄弟俩说不得要去寻那性格爽辣的表姐,登州城里有名的“母大虫”顾大嫂处讨个主意。

    说起来,在《水浒传》中,那一众梁山好汉里面,仅有的三个女将中,唯有这顾大嫂是个真性情的。为了自家兄弟,甘愿舍家撇业相助,实是登州系好汉中的灵魂人物,比那武艺高强的“病尉迟”孙立更得人心。

    西门庆当下也不点破,任由这解氏兄弟扛着那只死大虫出了谷口,一路往登州城方向而去。

    今日这一番折腾,倒没影响西门庆的兴致,和一众妻妾丫鬟在谷中用了一餐野味后,一直到了申时初,方才浩浩荡荡返城。

    这回城的路上,西门庆倒不似早上一般骑马,而是上了二娘潘氏的车架,那青藤绿萝是潘金莲的贴身丫鬟,今日两个小丫头自荐枕席的事情,定少不得她的主意。

    却不想上了马车,车内不见日常伺候一旁的姊妹花,倒是多了位吴月娘。

    待听得此事缘由不过是那孙知府的小儿媳亦是双生子,才闹了这一场。西门庆欲待苛责两句,不过见着妻妾两人俱是一副为了西门家子嗣不惜“犯言直谏”的模样,最终还是无奈苦笑摇头,却是不忍再严词相责。

    西门庆领着一众亲眷回府不提,却说那解氏兄弟两人扛着一头大虫进了登州城,可是闹出好大的动静,引得城内平民争相围观,比那社日还要热闹。说不得,这解家兄弟的名声,只怕一日之内就能传遍整个登州府城,老少皆知。

    去衙门缴了文状,取了赏钱,兄弟俩径直去了城西的孙家老店。

    这孙家老店铺面不大,不过前后三进,外面抄了一帘褪色酒幌,不甚明目,只不过在这登州城的一众城狐社鼠间,却是名声颇著,特别是其间老板娘,绰号“母大虫”的顾大嫂,豪侠仗义,在整个登州绿林中名声颇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解珍蟹宝赶到孙家老店时,天已擦黑,城门亦已关上,今晚定是要在城中歇息一晚。

    两兄弟没未进门,里面就涌出三四十名城内有名的泼皮闲汉,纷纷上前作揖拱手,只是称赞兄弟俩的身手了得,店门外一时间喧嚣非常。

    “去去去,灌些黄汤,都赶紧找地方挺尸去,别搅闹我兄弟!”

    一个面目凶恶的粗壮妇人从店中跨步而出,那爽快气势比之寻常男人还要强上几分,一脚蹬开拦在自家身前的一个醉酒泼皮,大大咧咧的斥骂两声,却是将这一帮子闲汉无赖俱都赶开。

    “兄弟这回给姐挣脸面了,满登州城都知你俩的威名,姐高兴!”

    在自家这位表姐面前,解珍解宝两个粗憨汉子,这会儿却是如同孩童一般,低着脑袋,嘴里喃喃却是说不得一句囫囵话,最后还是老大解珍吐出一句:“姐,有事寻姐商量,求表姐拿个主意方好!”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这回领了衙门的赏钱,是不是想娶亲,钱财上不凑手?”

    解氏兄弟十多岁父母双亡,多亏这位表姐照顾,拉拔成人,之后倚靠一身祖传的猎户手艺,勉强混得温饱,只是想要娶亲却是不够!

    “不,不是!”

    解珍连连摆手,之后兄弟俩被顾大嫂迎进后院厢房,正欲张嘴,却不想外面闯进来面容严俊的汉子,却正是顾大嫂的当家人,“小尉迟”孙新。

第113章 机灵乐和

    (感谢书友“近来无限伤心事、哈哈大侠王”的打赏!下午光顾着和人在评论区扯皮了,到现在才更新,抱歉抱歉!晚上12点前还有一更!)

    “当家的,什么时候回来的?”

    见着孙新,顾大嫂乐呵呵的笑道,“看看俺这俩兄弟,上山能擒虎,如何?不比你差半分吧!”

    “我一进店就听说了,端是厉害!”

    孙新七尺瘦高身材,面貌清俊,祖上即是将门,又得兄长传授,武艺自是了得。解珍解宝两兄弟自然清楚这表姐夫的厉害,若是平手相搏,自家这等乡下把式,着实胜不了。这会儿见自家表姐拿兄弟俩说事,不禁羞红满面,只是尴尬站着,颇有些手足无措。

    论起孙新这人,在登州府的官面上,自然没有他大哥步军提辖“病尉迟”孙立的名声。至于登州城的一众泼皮闲汉中,也大都当他是个惧内的,只因这“母大虫”的名号实在太过响亮。

    在那后世《水浒传》中,两夫妇上了梁山后,天罡地煞排名竟在百名开外,若不是宋江那黑厮分化打击登州系人马,就是大大错估了夫妻俩的能耐。特别是这孙新,在登州大劫牢这件事上,最勇的无疑是“母大虫”顾大嫂,可真正起决定作用的,使得登州众人顺利劫狱,并且全身而退的,却是这位隐在背后的“小尉迟”孙新。

    只说乐和报信,得了解氏兄弟入狱的消息后,顾大嫂第一反应就是使店中火家去寻孙新,由此可见,或许在外人瞧来,这孙家老店是顾大嫂在打理操持,可真正能拿主意的,却还是孙新。

    之后孙新又详细分析整件事利弊,得出此事唯有劫牢一途,而顾大嫂却是想立时动手,却又被孙新劝阻,告知要“算个长便,劫了牢,也要有个去处”,从而点出此事必要将孙立和登云寨的邹渊邹润叔侄拉来一伙,放才有把握。而后孙立被迫入伙,也是这“小尉迟”居中谋划。

    凡此种种,可以瞧出这孙新实在是个胆大心细,重情重义,兼且谋略出众之人。似这等人物,即便放在梁山一众绿林好汉中,也是极难得的上品俊才。最为难得的是,许多上了梁山的所谓豪杰,往往将家眷抛在一旁,而这孙立行事,却将一众家眷安置妥当方才行事,其品行可谓高下立判。

    “你俩在此稍歇,我和当家的先去前边收拾一下,今晚却是要痛快喝上一回!”

    顾大嫂本就是个风风火火的爽快性子,自家兄弟出息,心中自然欢喜。往日里这孙家老店一到晚间,就有赌局,今日为了招呼解家俩兄弟,却是要去告知一声,使店中火家闭门上板。

    却说孙新夫妇去赶去前面招呼,却不想刚上了半扇门板,远处土路上却是来了一骑,驰到店门外翻身下马,只是远远的就朝这边招手道:“孙家兄弟,嫂子,且慢上板!”

    顾大嫂打眼一瞧,只见马上下来的汉子不过二十出头模样,面白如霜,容貌很是俊俏,偏又不认得,只当是当家的熟人,不由转头瞧了孙新一眼,却不想孙新也是一脸迷惑,正打眼往自己身上瞅来,显然也不认识这年轻后生。

    “哥嫂不识的我,小人乃是孙提辖的妻弟乐和。”

    “原来是乐和舅,俺说瞧着这般眼熟,这模样却不正似俺家姆姆!”

    顾大嫂一听这话,当即省过来,本就是个热心肠的,这会儿见着这般出众人物同自家沾亲带故,立时感觉亲近许多,赶忙招呼着往店里让去。

    “近闻舅哥在物流所上任职,颇得那处官人的信重,今日可是有事,竟这般时辰出城?”

    夫妇两人将乐和让进店中,招呼火家看茶,孙新却是个消息灵通的,知道乐和在物流所勾当的事。

    “今日的确有事,却是着落在婶子的两位姑表兄弟身上!”

    乐和这人听得一二,便知三四,最是伶俐,那解氏兄弟的事今日闹得满城皆知,他又如何不知,而且府中护卫今日出行的险情亦有所闻,特意去卞祥那边打探口风,知道了自家恩主的心思。

    有这般前后对照,乐和心中自是快意,这解氏兄弟本就是自家亲戚,虽说关系远了一些,到底比寻常人应该亲厚些。

    如此好事,换作乐和,只怕当时就点头应下,听闻解氏兄弟竟还缓了半步,唯恐两个粗憨汉子见识少,错过难得机遇,因此今日一下值,连家也未回,打听得“打虎兄弟”往东门去了,就知道是投孙家老店,自己也急急赶了过去,却是要好意相劝一番。

    “我家那俩兄弟性子憨直,却不知怎么劳动乐和舅特意赶来一趟?那领子虎皮子也算不错,若是物流所的相公瞧得上,我定叫他兄弟俩奉上!”

    孙新刚才在后院也见着那一领虎皮,的确不错,至于那背脊割破的一刀,寻上好裁缝,却是不难补上。

    “孙家兄弟,你却是会错意了,我家相公看上的可不是什么虎皮子,倒是给两位解兄弟送个好前程!”

    乐和笑呵呵道,“若是解氏兄弟在,还请婶子请将出来,见上一面,有些话也好分说清楚!”

    听得事关自家表兄弟的前程,一直烦心此事的顾大嫂立时喜上眉梢,粗着嗓门道:“乐和舅随俺来,左右都是自家人,后院正好排了一桌酒席,也无外人,大家尽可畅快言语!”

    后院天井中,一桌酒席摆下,众人各自落座,乐和却是先将西门庆和那物流所着重介绍了一遍,语态很是诚恳:“我家恩主得官家信重,就算是府衙的孙知州,亦是奉承巴结,前程不可限量。解家兄弟若能投于麾下,以后谋个出身还不是等闲,却不比做个受盘剥的猎户强!”

    “竟有这等美事!”

    顾大嫂听得乐和这番剖析,脸上却是喜忧参半,思忖片刻道,“我这姑表兄弟,性子却是同我一般,就一个粗字。那官府衙门里勾心斗角,就怕他们兄弟两没有谋得前程,反得罪了权贵。”

    “婶子却是多心了,恩主手下尽多绿林豪杰,府中侍卫头领卞祥就是这般性子,却最得恩主信重!似我家恩主这般机巧无双的,最喜解家兄弟这等性子,要的就是实心办事,忠恳不二。”

    “既如此,倒也使得!”

    一旁的孙新从上桌时就一言不发,直到这会儿方才开口道,“日后却需乐和舅多多照应他们两个!”

    拱手说话时,这“小尉迟”眼底却是掠过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失落。

第114章 男儿志向

    (感谢书友“奚筱雅”的打赏!)

    是夜,将乐和同解氏兄弟安置妥当后,回到卧房的顾大嫂却见得孙立枯坐在灯前,双目定定的盯着那一点流萤烛火,神思不属,竟连自己浑家进了房间也未察觉。

    顾大嫂虽说平日里大大咧咧,在孙新面前亦是如此,可毕竟是女人,对于自家枕边人的心思,或多或少总能知道些。

    “我知你这些日子去了登云寨,只是不知你现下到底是何想法?”

    孙新同登云寨的邹渊邹润叔侄早有往来,在这登州绿林里也算是交游广阔,对于此中内情,顾大嫂早有所觉,也没觉得有甚干系。当家的本事,身为妻子的她自是明白,只可惜没什么机缘,性子又倔,不愿受自家兄长的看顾。特别是最近两年,随着年岁渐长,已过而立之年,渐觉没什么出人头地的机会,越发的懒散不愿经营,只是在绿林道上厮混,结实些豪杰好汉,玩耍较量些枪棒罢了。

    也就在前几个月,登州境内兴起一支实力强悍的盗匪,短短半月之内,先后洗劫了十数个庄子,据传极为了得。孙新亦是动了心思,一番打探下,却才知道,原先的登云小寨,在短短数月内竟汇集了五六百之众,而且大都有悍勇青壮。

    这几日,孙新去了一趟登云寨,亲眼见识了寨子的变化,才知道已经换了寨主。同邹渊邹润两人私底下通了讯息,结合最近登州一系列的变化,倒是觑得几分真相。

    登云寨短短时日内能有这般景象,钱粮不缺,青壮山民贼寇纷纷来投,定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联系山寨中几趟收益巨大的买卖,以及登州城现今有能力付诸行动的人物,一一排除后,真正的幕后之人可谓呼之欲出。

    其实,孙新亦有泼天志向和胆略,奈何困在登州这般偏远军州,难遂其愿。施耐庵在评其人时就有“自藏鸿鹄志,恰配虎狼妻”这一句,可以瞧出这夫妻二人都不是安分的主。

    “再瞧瞧吧!”

    孙新不欲多言,却是搂过自家“母大虫”上床安歇。

    第二日,又是个大晴天,一大早乐和就领着解氏兄弟往登州城去了,孙新借口去瞧自己大哥,亦一同前往。

    昨日晚间同席时,乐和就觉得这孙新似有心思,现今又要一同回城,一想到自家那冷面冷心的姐夫,就明白探望大哥不过就是个由头,这孙新定是别有怀抱。

    乐和稍稍转个念头,心下就明白了七八分,也不点破,只是笑嘻嘻的同三人一处闲聊,一块儿往登州城的东门方向行去。

    一行四人赶至府城东门外,却还未到开城门的时辰,往日里城门外必然会挤了不少进城卖菜蔬瓜果的小贩,不过今日那些小贩却是尽皆让到路边,官道上,密密匝匝的聚了一百多骑,人人鞍下垂挂长枪,身上弓弩齐备,瞧着都是十二三岁的少年,面容尚显稚嫩,可神色间那一丝骄傲却是如何也遮掩不住。

    “什么时候登州城有了这样一支少年骑军的?”

    登州府有驻泊禁军步卒,领军提辖就是孙立,除此外还有一支厢军籍的水师,原先毫无战力,听说招募了一众流民为军,真实战力如何,却不得而知。至于骑军,孙新之前可从未听闻,更不用说这般奇特的军卒构成,清一色的少年郎。

    少年骑军成两列占据了官道近一半的位置,一骑从最前面驰掠而来,从众人面前一闪而过,不过片刻,又从队尾返回,想来正整肃队列。

    也就在乐和孙新等人在一旁瞧新鲜之际,那纵掠如飞的一骑却停在几人面前,马上一个黑脸小子,朝着乐和笑道:“乐和大哥,你如何在这?”

    “杨兄弟,短短一月,就有这般气象,难怪恩主私下里总说你将才难得,还真是慧眼识珠啊!”

    马上黑脸小子自是主动请缨训练这批少年骑兵的杨再兴,同乐和也见过几面,对这八面玲珑的“铁叫子”颇有好感,以“大哥”相称,亦是难得。

    “俺这些兄弟,都是能吃得苦的好苗子,只可惜少了些!”

    杨再兴不但得了铁枪王彦章的枪术,连同练兵之法亦得王家真传,若无这份底气,他也不敢在西门庆那里抢这件差事。

    “还少,只你这边一百多匹好马,还不知花费多少钱粮,这还不算后来的人吃马嚼,简直就是拿铜钱堆的一般!就这你还嫌少,真真是崽卖爷田心不疼啊!”

    乐和在物流所只是负责山东两路同那汴梁之间的消息往来,对于物流所一应营生倒不清楚具体收益。

    只不过仅就这半年时间,先是重建水师,大造战船,之后又训练少年骑军,这钱自然是物流所这边负担,即使不明细目,只是大致估算下,也着实惊人。

    “不同大哥聊了,今日恩主要去水师码头,点名要瞧我这一帮子兄弟,却是不敢耽误!”

    远处城门已经缓缓开启,杨再兴赶紧停住话头,拨转马头,长啸一声,长长的两列马队立时启动,人马尽皆意气昂扬,却是往城里开进。

    “大丈夫当如是,方不负平生志!”

    见得这般气势如虹的骑军景象,道旁的孙新心情激荡,却是脱口而出。

    “素闻孙兄有‘小尉迟’之名,武艺不输乃兄,鞭枪双绝!既有此志,何不同往物流所我家恩主麾下一展所长,也不埋没了这一身本事!”

    乐和耳听得孙新吐露心腹之言,当即恳切相劝,一旁的解氏兄弟虽说笨嘴拙舌,却知自家姐夫心思灵慧,若在物流所一处差遣,自家兄弟俩亦多了个精细人照应,因此也是开口劝了两句。

    孙新原本就觉得这西门庆前程广大,手下也颇多绿林人物,是个愿意结纳豪杰之士的,这会儿听得三人相劝,兼之自家确有功业心思,最终也就顺坡下驴点头应下。

    四人既已同心,又是彼此沾亲带故,此刻更见亲近,把臂畅笑一番后,径直进城,去了物流所衙门求见西门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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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荒年末世

    (感谢书友“泪落红尘5、燃烧☆心灵、堕落黯天使”的打赏!不白扯了,真的很费时间!)

    论天罡地煞座次,解珍解宝兄弟位列天罡;论武艺,有栾廷玉的师弟“病尉迟”孙立;论后世的名气,更有脍炙人口的“母大虫”顾大嫂。说起来,这孙新在《水浒传》的一众登州系人马中,着实是个很容易让人忽略的人物。

    对于孙新的主动来投,西门庆还真没太放在心上,反而是解珍解宝两位,想要留在身边担任贴身侍卫。不过,在偏厅的一番交谈后,这孙新倒是给其留下深刻印象。

    言谈之间条理分明,思路清晰,远不是寻常草莽汉子所能比拟,仅此一条,就能看出此人颇有见识,至于任事之能,却还需进一步的观察。

    似这等人物,显然正是西门庆身边最是缺少的,当即安排孙立为卞祥的副手,以便留在身边观察一段时日,若是真是个有能耐的,说不得另有重用。

    对于西门庆如此安置,解氏兄弟和孙立都是大喜过望,特别是孙立,对于能够留在西门庆身边听用,自信凭一己能力,费些时候,总能锥入囊中,脱颖而出。至于解氏兄弟,既然做了西门庆的贴身护卫,倒是远离了那些繁杂人事纠葛,只需一心用事即可,自是最为适合兄弟俩的憨直性子。

    既然安排了这三人的职衔,西门庆当即离府,同杨再兴领的一众少年骑军出了登州城,往水师码头而去,解氏兄弟未曾学过骑术,今次却是跟不得,至于孙新,则由卞祥领着熟悉府衙中一众护卫。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出城后,官道两旁错落的田亩中,农作物尽皆被炙烤的奄奄一息,登州地面由于临近大海,今夏偶尔还有零星下雨的日子,据说京东两路以及河北大部,今岁旱情更为严重,不少地方田亩颗粒无收已是注定。

    无疑,入秋后,一场席卷山东河北两地的粮荒恐怕已是难以避免,两地不少的富户已经开始囤积粮食,市面的上粮价亦是节节攀升。

    真不知道,一旦荒年过去,又是多少百姓将埋尸沟渠,有多少青壮会沦为盗匪,只怕到时候不论是河北还是山东,都将盗匪四起,烽烟遍地。

    对于这等可以预估的灾情,汴梁城中的高官显贵却是无心理会。此时中枢,当初辅助蔡京复相的王黼,同国舅郑居中两人互为奥援,并联接禁中梁师成,同那蔡京一党明里暗里的争权夺利,两党相争正是关键时期,又有谁会关注河北山东两地的旱情。

    这些朝中动向,自有汴梁方面消息送来登州,西门庆心下自明,却不愿掺和其中,只是使人递解了二十万贯财货,分派送进各家府邸。梁师成等辈得西门庆这般贿赂,自是将其倚为腹心。对于西门庆而言,他这等因官家宠信而至显宦的,只要禁中官家面前的人不使坏,便无需理会朝中党争。

    只是,即将到来的大旱灾年,河北田虎那厮只怕要趁势而起,到时候少不得兵祸连结。淮南王庆去岁又击退官军,现如今声势大震,糜烂了五六处州府。而在江南,早有预谋的摩尼教方腊一众豪雄,在遭受了朱勔强力镇压后,其势力已经彻底转入地下,谁也不知道,那场席卷了整个江南的摩尼教叛乱会在何时爆发。

    在西门庆眼中,整个大宋天下已然是处处薪火,更不用说北方冰天雪地中已然崛起的女真,此时正枕戈待旦,未来必将掀起一场最为迅捷狂暴的飓风,从北而南,横扫辽宋。

    末世景象已在眼前,却不知道能够挽汉家气运,庇护这个最为璀璨文明的英雄又在何处,抑或是同历史上一般,在南方又苟延残喘了百五十年后,汉家传承绝嗣,这个文明终将被彻底被拖入深渊之中。

    在马上,在一众朝气蓬勃的少年骑军簇拥下,西门庆思绪万千,最终停留在南方那处尚且无名的海面上。

    十万军民齐蹈海,厓山之后无中国。

    无疑,这个历经数千年尚不曾断绝的文明,又将迎来一个极为关键的历史转折。

    “恩主,水师码头快到了!”

    杨再兴随在西门庆身边,远远已能瞅见一片深蓝。

    “哦!”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的西门庆转头四顾,见着了一张张年轻稚嫩而又生气勃勃的少年脸庞,正迎着烈日骄阳,冉冉而进。

    少年,希望!

    能够背负这个民族未来希望的,无疑会是眼前这些正旭日东升的少年人。

    似受了什么感召一般,西门庆只感觉原本笼罩在心头的阴霾尽皆散去,双腿一夹马腹,大喝一声,随即策马飞驰,一下子冲到了队列的最前面。

    “全军冲阵!”

    杨再兴见着西门庆策马扬鞭,昂扬傲啸的模样,亦是畅快,领着一众少年骑军紧随其后,在官道上拉起了漫天烟尘,朝着码头方向滚滚而进。

    待西门庆一行骑军赶至水师码头时,码头上却是鼎沸喧嚣,一艘千料大船正停在岸边,码头上主事的叶春正站在船头,同一名管事聊的甚是投机,脸上满是笑意。而在两人的身边,一根根上好船料源源不断的被码头上的雇工搬运而下,堆砌在岸边空地上,已经垒成大小两座木山。

    见着自家恩主出现在码头上,那叶春同管事两人赶忙下了船,主动迎上正在两座木山边巡视的西门庆。

    “恩主,有了这批木料,登州水师足以在目前基础上再增加四到五艘千料大船!”

    作为码头船坞和登州水师一应后勤的负责人,叶春可谓劳苦功高,若无此人,纵使西门庆舍得钱财投入,半年之内,登州水师也绝无目前这般兴盛景象。

    “造船的事我不管,我只管是不是有人在其中上下其手!”

    西门庆瞧着咧嘴直笑的叶春,一挥手就截了他下面的话,随即命人唤来一名码头上负责账目的管事。这位是西门府的老人,平日里专门负责水师一应后勤账目。

    得了那名管事的禀报,不一会儿,四名在船坞里任事的把头被人押了过来,径直摁跪在码头上,四名早有准备少年骑军跨步上前,手起刀落,四颗大好头颅却是滚出一二十步。

    此刻,码头上一众围观的水师厢军亲眷,尽皆鸦雀无声,满场除了浪涛声,却是一片死寂。

    “在水师,行的是军法!但有敢伸手的,就是如此下场!”

    处理完水师中的蠹虫,西门庆方才领着叶春等人回了码头上的办事处,说不得要听一听此次南行的收获和经过。

第116章 分道扬镳

    (感谢书友“小飞龙ぜ剑”的打赏!)

    二龙山,宝珠寺大殿。

    殿前空地上,五具被血糊了满身的尸首并排而列,在尸首旁边,十余名山寨喽啰被捆成粽子一般,尽皆跪在地上,只不过每个人都是昂头挺胸,脸上尽是一片愤懑。

    “你等几个可是忘了山寨的规矩!”

    上首处,几级台阶上,顶着一个油光水亮秃瓢,身形宽大的鲁智深这会儿如同怒目金刚一般,死死盯着下面跪着的那十余名山寨喽啰。

    在这等绝世凶人的凛凛虎目下,这十余名原先还昂着脑袋,一脸不忿的喽啰,却是无人敢同其对视,纷纷低下头颅,默不作声。

    “既知道山寨的规矩,那就别怪洒家言之不预,山寨中兄弟情分算一回事,可这坏了规矩的事,我这二龙山却是容不得尔等!”

    原来这十余名喽啰今日一早下山做了一趟剪径的买卖,杀了五名从山脚路过的行商,劫了些钱财货物。这不刚推着这些财货回山,一路过了头关、二关,没曾想刚过得三关时,却在这宝珠寺大殿外面被一寨之主“花和尚”鲁智深逮个正着。

    二龙山早有规矩,凡山寨中人,不能劫夺过路行商财货,更不能杀伤人命。不用说,这十余名喽啰显然是犯了鲁智深订下的规矩。

    此刻大殿前,至少围了近百名山寨喽啰,现场却只听得鲁智深在上面厉声咆哮,却听不见其他任何声音,整个场面落针可闻,着实有些怪异。

    “去,将今日三关巡视头目给绑来此间!”

    鲁智深此刻怒气盈胸,脸上根根胡须如同刺猬一般立起,朝着离自家最近的十余名喽啰大吼一声,显然还要追求今日寨前三关的巡哨头目。

    今日这十余人下山劫道,若无三关巡哨头目点头,这些人如何能将这般一批财货运进山寨中,说不得里面就有蝇营狗苟之事。

    不一会儿,三关巡哨头目亦被五花大绑,径直押到宝珠寺大殿前,同那十余名犯规矩的喽啰跪在一处。

    “你们三个怎么回事?难道狗眼都瞎了不成!”

    鲁智深一见这三个头目,火气竟又高涨了几分,原来这三人尽皆是鲁智深上山以后慕名来投的,平时无甚劣迹,原本皆是良善之民,只因不忿官府压迫,才携带家眷避入山中,成了山民。

    正因见其品性不错,鲁智深才信重提拔,将三人提做头目,平日里也教些枪棒手段,同鲁智深也算是半师之谊。

    “我等知错,甘愿受罚,绝无怨言!”

    “绝无怨言!”

    ……

    后来的三个巡哨头目却不似先前那十余名喽啰,听得鲁智深训斥,当即俯首认错,纷纷表示愿受山寨处罚。

    “我不服!”

    也就在鲁智深气息稍平之际,那十余名喽啰中突有一人从地上起身,气鼓鼓的大声嚷了起来,而随在他身后那十余名喽啰亦是议论纷纷,似乎对鲁智深这般处置颇为不服。

    “好小子!敢和洒家叫阵,这几个行商却不是尔等杀的?”

    鲁智深手中月牙铲狠狠一跺,却是在青石地面上砸出一道寸余深的缝隙,所在位置的一整块丈许宽度的青石板顿时崩裂开来,威势着实骇人。

    “没错,是我们杀的!”

    那为首的喽啰也不知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竟然同鲁智深遥遥对峙,虽说眼神还有些闪烁,可口中言语之强硬,却无半分退让。

    “那还有什么不服的?拉下去,给我狠狠的打!”

    鲁智深一只粗粝大手紧握在月牙铲的铁杆上,青筋隐现,一双圆睁铜铃眼仁中还带出一些血丝,显然是怒到极处,若是往日行走四方之际,只怕这“花和尚”早就出手了。

    “打死我也不服!”

    上来两个掌刑的喽啰将那个依旧嘶嚎不已的领头家伙拖了下去,鲁智深以军法治理山寨,凡伤人命者,杖六十,将其赶下山去,寨中再不容留!

    “住手!”

    也就在那领头家伙被按到在地,连裤子都被扒下,露出个清洁溜溜的屁股,两个掌刑喽啰手中刑杖高高举起之际,一声断喝突然响了起来,从关下急急奔来一个脸上带着一大块青色胎记的壮汉,却正是山寨中的二头领,“青面兽”杨志。

    “怎么,难道你要替他们说情不成?”

    这十余名喽啰俱是杨志麾下,因此见着杨志突然赶来阻止,鲁智深以为杨志要为这些人求情,脸色更是黑了几分,沉声道,“你是将门虎子,这治军之法自然明白,这几人胆大包天,在山下白日行抢,还杀伤人命,如何能放过!”

    “狗屁治军,我们是贼,要他娘填饱肚子的贼!”

    杨志尚未开口,那被按倒在地的喽啰却是趁机从地上爬了起来,双眉倒立,这一声吼却是撕心裂肺一般,嚷得整个宝珠寺大殿门前袅袅不绝。

    “就是,我们他娘的就是些贼,官府那里,一个脑袋值一贯钱的贼!”

    “俺上山是来挣命的,可不是吃斋念佛来的,况且现在寨子里连口饱饭都没,还他娘的算什么贼!”

    “刀头舔血,脑袋别裤腰带里,就这鸟事,我看趁早散伙了事!”

    ……

    一时间,整个大殿前,几乎所有在场的喽啰都趁乱嚷嚷起来,显然心中早有不满,只不过一直被鲁智深厉行军法,强自压抑罢了,这会儿却是一股脑的闹将起来。

    “哥哥,你也瞧见了,山寨人心所向,若再这般下去,只怕这二龙山不用官军来打,自家人都得折腾散了!”

    杨志几步走到鲁智深身旁,语重心长劝解道。

    “狗屁,洒家自离了渭州小钟经略相公门下,从无做得亏心负义之事,只凭爽直为人!既如此,这二龙山却是留不得洒家,洒家赤条条一个,来去方便,这便走了!若日后再有相见之时,尔等杀人劫财,欺压良善被某瞧见,洒家认得人,手中这月牙铲须认不得人!”

    鲁智深见这般景象,如此忍得,当即提了手中月牙铲,敞着一身僧袍,孤零零一个人下了山,却不知投往何处,只留得杨志一众人呆愣原处,一时间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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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擒拿鲁达

    (感谢书友“迷糊小童子”的打赏!)

    鲁智深自离了二龙山,独身上路,只听说梁山晁盖一伙现今已不做剪径的勾当,便想前往投身,更何况自家结义兄弟“豹子头”林冲亦在彼处,到时候也有个照应。

    如此日行夜宿,在这青州地界走了五六日,这一日却是到了一处三岔口,正是清风镇所在。

    这清风镇现今可是愈发的繁盛,自从青州兵马先后剿灭了清风山和桃花山两处贼窝,二龙山一众贼寇又拜了“佛爷”,青州地面为之一净,虽说尚有一些小伙毛贼,可驻泊禁军同各地的土兵弓手,现在护送商队那叫一个卖力,只要听说哪里有小股贼人出没,必会派人征剿。

    如此一来,青州行商买卖这半年来兴盛不少,南来北往的商旅络绎不绝,而这地处要冲的清风镇,自然也就更加热闹。

    沿着官道进了镇子,却已是落日时分,鲁智深当初下山时,身上也带了些钱财,虽说不多,支应他一两个月却还是没有问题。

    寻了一家客栈,欲待投宿,却不想那店家瞧他形貌凶恶,不敢留他,只言客房已满。如此两三家下来,俱是这般回答,却是将个“花和尚”惹的恼火异常。当进第四家客栈时,不待那店家开口,鲁智深径直将手中水磨六十二斤镔铁水磨月牙禅杖给丢到了柜台上,却是砸出好大动静,吓得那店家和伙计瑟瑟发抖,缩在一角,只敢偷眼来觑,却不敢上前答话。

    “洒家要住店,不论好坏,速去寻一间来!”

    鲁智深一屁股坐在柜台前面的一张条凳上,大刀金马的横在客栈门前,却是将这门口堵了个严实。

    “大,大师,有房间,有房间!”

    那店家一见自己的店门被堵,心中虽说惶恐,不过见这凶人是来投宿,并不曾伤人,也只有硬着头皮上前支应。

    “还需十个羊肉馒头,洒家在房里吃,不搅你生意!”

    鲁智深从柜台上单手捞过自家月牙方便铲,杠在肩头,随着一个小伙计去了客栈后院,铜铃双眼瞪了店家一眼,却是把这中年汉子吓出一身的冷汗来。

    吩咐了一个伙计上街去买馒头,那店家在柜台后面绕了几圈,见着那个领着鲁智深去后院的小伙计回转后,拉着他在耳边嘀咕了两句。

    那小伙计乃是店家的亲外甥,年纪不过十五,人倒是颇为伶俐,店家老妻死的早,膝下仅余一女,早有心思招赘这小活计,因此平日里格外亲近。

    今日事情干系不小,说不得要托付给这信用之人。

    原来这店家有远亲在二龙山一带,却是听过鲁智深的样貌高矮,特别是那根六十二斤的月牙铲,仅此一家,别无分号,名声实在是响亮些。

    因此,这店家虽未见过鲁智深,不过经了刚才一番折腾,却也有七八成的把握,只是闹不清这二龙山的山大王孤身一人来清风镇做何勾当。

    那小伙计得了自家亲舅的嘱咐,却是不敢怠慢,当即从柜上支了两百文铜钱,揣进怀里后,一溜烟就出了客栈,紧跑慢赶到了镇子头的一家脚店。

    进了脚店,打眼一瞧,却是寻着一个自家熟悉的大哥,拉着他出了店,寻了一僻静处。

    “有二龙山的强人首领在我舅的店里落脚,烦请刘哥跑一趟清风寨,告知寨中宋知寨!”

    说完,这小伙计将怀中两百文铜钱掏出来塞给了这刘哥,千万拜托后,目送这刘哥出了清风镇,往清风寨方向飞奔而去。

    清风寨同那清风镇相距不过十里路程,寻常人步行也不过半个多时辰,对于刘哥这等靠两条腿吃饭的脚夫来说,也就两刻钟罢了。

    此时的清风寨,知寨已经换作宋江。自从接了这知寨位置后,自觉身边没什么帮手,先是使人去了郓城县,将自家兄弟宋清唤来,做了这清风寨的书办,然后又亲自去了孔家庄,将自家两个徒弟孔明孔亮一并招来。这两兄弟虽说武艺寻常,不过比起普通庄汉土兵,却要强上不少,特别是那哥哥孔明,能够在五虎将之一的呼延灼手下支应二十余招,也还凑合。这哥俩对于身边没什么得用之人的宋江而言,算得臂助。

    自得了几个心腹,又因花荣的缘故,宋江本身又是个惯会邀买人心的,不过短短时间,这清风寨都被其打造的上下一心。

    想这黑厮功名之心甚重,自得了官身,那还不一门心思想往上爬,在这知寨位置上哪能闲得住,领着一众弓手土兵,只要是青州地面,但闻有盗匪踪迹,这宋江必会冲在第一,剿灭山民盗寇,很是积极,因此颇得本州都监黄信的信重。

    也正是由于宋江这般勤勉卖力,才使得这清风镇得了庇护,商贸日盛。

    其时,宋江也曾谋划二龙山,只是那二龙山地势极为险要,山上三关尽皆挡在咽喉要害处,更兼鲁智深、杨志名声在外,宋江现今手下小猫两三只,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却说那刘哥来了清风寨,寨中人闻得这消息,哪敢隐瞒,第一时间报给了宋江。宋江正想这对付二龙山一应人等,奈何彼处十余个村子尽被山上强人收买,不肯提供消息,今日既有此机会,哪肯放过,当即点了百余弓手土兵,连同孔明孔亮两人,直奔清风镇。

    想那鲁智深形貌特异,又是和尚身份,宋江即便没有见过,也早就派人打听清楚,领着一众寨中土兵到了镇上,寻那客栈掌柜一打听,就知道店中落脚之人是“花和尚”无疑。

    鲁智深在东京大相国寺倒拔垂杨柳的事,早就风传了整个山东绿林,那梁山上的林冲就曾言及,论武艺,这“花和尚”同自己不相伯仲,可论力气,却是其生平仅见。

    既然不可力敌,唯有智取。

    对于这等勾当,惯走江湖的宋江却是早有心得,使人去镇上药铺配了蒙汗药,下在饭食中,自然将那鲁智深当场麻翻。

    “你是什么人,干吗捆翻洒家!”

    周身被麻绳捆扎结实,双手双脚又被套了枷锁铁链,鲁智深清醒过来,却只见得一个六尺长短的黑矮汉子立在自家面前。

    “鲁达,尔当初在青州地面劫杀朝廷命官,今日断然放你不得!暂且寄下你这首级,且去登州走上一遭!”

    得了这等“利是”,宋江自是如获至宝,想着拿这“花和尚”去逢迎西门庆,说不定这回自家的职衔又能往上升一升。

    想至得意处,忍不住纵声长笑。

第118章 曹正劫道

    (感谢书友“泪落红尘5、挽风不太醉、微笑々掩盖忧伤”的打赏!)

    对于鲁智深的下落和行踪,二龙山上的杨志却是不知。自从“花和尚”离了山寨,原先的二寨主杨志自然而然成了一寨之主,只不过这“青面兽”仕途坎坷,几度起落,落草不过是其万般无奈之下的选择,究其本心而言,他这杨无敌的后人,又哪里愿意在绿林草莽间厮混。

    因此,没了鲁智深的二龙山,一众喽啰也算是放了羊,杨志整日间以习拳练刀打发闲暇时间,根本无心管理山寨一应事务。众喽啰没了约束,哪里还管什么山寨规矩,一反往日行径,四下里劫掠过往客商。虽说恶了名声,不过寨中粮草兵械倒不似先前那般短缺,也算是过起了“正常”的山寨日子。

    鲁智深出走,杨志不管事,现今山上真正任事的,也唯有当初同这两位一起抢夺此处基业的“操刀鬼”曹正。

    这曹正乃开封府人氏,祖辈是屠户出身,自小喜练枪棒,因当初同林家比邻而居,倒是得了林冲一些指点,其后因做营生赔了本钱,无奈之下逃出东京,最终在黄泥岗下一处酒家安身。想他本是祖传的手艺,杀猪剥羊,那手段着实干净利落,因此得了那处酒家东家的青眼,招之为婿。

    似这等野外路边的酒家,即便不做那人肉包子的营生,在这盗匪丛生的混乱世道里,也自有几分武力。店中十几个伙计都是悍勇之辈,提着杀猪刀即能上阵,而曹正的老岳丈年轻时也在绿林中厮混过,即便是曹正那浑家,亦有几分勇力。

    如此一家人后来上了山,上面有鲁智深和杨志照应,曹正本身亦有些能耐,虽说做不得正式的山寨头领,可在一众喽啰头目里面,却是隐然为首脑人物。

    那杨志既不管事,蛇无头不行,一众头目推举下,这曹正由此成了山寨的二寨主,行事也算得名正言顺。

    论起来,曹正此人也是颇有几分智力,当初设计杀“金眼虎”邓龙,劫夺二龙山基业,虽说依仗了鲁智深和杨志两人的武力,可若无曹正在其中谋划,以二龙山之险要地势,鲁智深和杨志纵然再有本事,也断无成功可能。

    既然担起山寨事务,曹正亦需谋划一番,四周村舍百姓日常即有供奉,却是不能下手。兔子尚且不吃窝边草,这既是规矩,也是绿林中保命的不二法门。不然的话,犯了众怒,到时候官兵来剿,有这等熟悉山寨内情的本地人指点,即便官军不能破寨,可难免损伤不少实力,得不偿失。

    将主意打到过往行商上,曹正当即命人在距离二龙山正寨外二十余里处,在官道边起上了一家酒店,还是用原先的那帮子伙计,不为挣钱,只做山寨耳目。有那途经此处,财货丰厚的商旅,可立即上山通个消息,到时寨中自有安排。

    这等手段,却是比李立那等做人肉包子的黑店要高明许多,既不用在绿林中担个黑店的名声,能够消除一些见闻广博商旅老人的戒心,又不耽误山寨的买卖,可谓两便。

    这一日,官道上远远来了一个道人,周身锦缎道袍,负一柄松纹古铜剑,一袭拂尘半抱怀中,坐下却是一头上好大青驴,逶迤行来,山风抚过,衣袂飘飘,竟有几分得道高人的气象。

    时近晌午,这道人在店门前停了下来,将身下大青驴交给迎上前来的伙计侍弄,自家却是登堂入室。

    “这位仙长,是用饭还是落脚啊?”

    见着如此人物进了店,那店中伙计都是眼毒的,知道这位十有**亦是绿林道上的豪杰人物,都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哪敢怠慢,立时上来殷勤招呼。

    “准备几个清爽素菜即可。”

    那道人打眼瞧了瞧店中摆设,随即解下腰间的一个葫芦,递给那伙计道,“若有好酒,将这葫芦打满了,若是掺丁点水,我却不与你干休!”

    “仙长这边坐,稍等片刻,立时就得!”

    那伙计结果酒葫芦,当即朝后面厨房嚷了几声,随即就在柜前一瓮酒缸中舀出鲜亮酒水,将那葫芦装满。

    见这伙计举止毫不避人,那道长微微颔首,显得颇为满意。想他也是惯走江湖的,这地界临近二龙山,却是得小心提防,若是一个大意,阴沟里翻船却不是闹着玩的。

    不一会儿,饭菜端上,道人鼻尖一过,即知其中没有另加的“作料”,当即饱食一顿,临出门时,还给了二十文的赏钱,在那伙计的千恩万谢中,取道离去。

    送走了那道人,柜台上的伙计却是得意一笑,赶紧让人往寨中传信,说不得是一趟大买卖。

    那道人既是绿林中人,虽说财未露白,可囊中必然丰厚,这等黑吃黑的买卖,才是真真的好营生。

    道人自不清楚已经被人盯上,一路沿山道而行,却不想刚走了二十里路程,前面林中却是杀出二三十个手执利刃的强人,返身回顾,后面来路上亦多了差不多数目的盗匪,却是一前一后堵了个严实。

    “不知当面可是二龙山的人马?在下水泊梁山,晁天王座下‘入云龙’公孙胜!”

    骤逢巨变,那道人却是脸色平淡,只是笑笑,甚至都未下了驴背,只是高踞其上,遥遥抱拳。

    “原来是公孙道长,却是小可唐突了,请勿见怪!”

    这次下山的领头之人正是“操刀鬼”曹正,听闻是黑吃黑买卖,担心手下儿郎不是对手,方才亲自出马,却不想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这公孙胜在梁山泊同曹正的口头师傅林冲一处结义,算起来还是“长辈”,只不过绿林中都是兄弟相称,没那么多讲究。

    挥手喝退了一众喽啰,曹正主动迎上前去,拱手道:“不知我师傅可好?”

    公孙胜在梁山也曾听闻林冲谈起过这个曹正,算不得真正的弟子,不过既然对方这般说,自要给及分面子,当即笑道:“林教头在山上一切安好,整日操练寨中人马,倒无甚烦心事!”

    两人一阵寒暄,这曹正定要将人请上山招待一番,公孙胜退却不过,也只得点头答应。

第119章 往日恩怨

    (感谢书友“忆江南烟雨”的打赏!)

    公孙胜随曹正上了二龙山,只见此山一条山道直通顶峰,狭窄处仅有一肩宽度,由下往上,共有三道关隘,比之梁山的三关却要险峻许多,尽皆设在易守难攻之处,山上但有四五百精卒,足以抵挡数千官军围困。

    难怪这青州地界原先的三大寨,如今也只剩下这二龙山还盘踞着绿林豪杰,此等地势,的确难得。若论水域宽广,沟网纵横,八百里水泊梁山堪称绝地,可论山势之奇诡险峻,这二龙山却是远胜梁山岛。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还真就是古有遗训。

    两人一路说笑着上了二龙山,宝珠寺的大殿外,得了消息的杨志却是提着长刀候在此处,见着公孙胜上来,面上却无半分欢喜之色,眼中更带着几分怒意。

    杨志此人出身将门,先祖杨无敌本是北汉雄将,太原城破后,为宋太宗所重,拜为右领军卫大将军,其后天波府满门忠烈,子孙杨延昭、杨文广俱是军中名将,为大宋守土拓边,屡立功勋。只不过大宋重文抑武,军中将门虽得享富贵,在朝政上却不得沾染半分,最终养了一班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孙,纵有一二杰出者,亦很难出头。

    有这般显赫身世,虽说其人不是杨门嫡脉,不过自有几分傲气,一身武艺本就不凡,一心只想恢复先祖荣光,奈何几经蹉跎,却落得如今下场。

    “小道当日黄泥岗上多有得罪,还望杨寨主多多见谅!”

    一见杨志这般模样,公孙胜心下自是明白,去岁黄泥岗上自家一伙七人,连同那“白日鼠”白胜,劫了大名府梁世杰的生辰纲,却是断了杨志仕途,两边着实恩怨不小。

    “今日我亦不欺你,你我二人单打独斗,若你能胜得我,自有酒肉招待,若胜不得杨某手中刀,却需借你首级一用!”

    杨志平生最恨者,一则是东京汴梁的高俅,阻了自家前程,最终害的自己误杀泼皮牛二,发配大名府。其二就是黄泥岗上劫夺了生辰纲的晁盖一伙,使蒙汗药谋算自家,硬生生将自己这杨门将种逼成了落草为寇的强梁。

    今日见着公孙胜,哪还忍得,恨不能将其立斩刀下,稍泄心头之恨。

    “这,这……”

    面对怒火燎天的“青面兽”,公孙胜却是有些手足无措。今日他随曹正上山,一来是曹正殷勤相待,二来这二龙山上的寨主是鲁智深,乃是林冲的义兄。不看僧面看佛面,这杨志怎么也不应该来为难自己,可看眼前境况,却是大大出乎自家的预料。

    鲁智深离山不过十余日,公孙胜哪里知道这二龙山已经换了天地,却是浑浑噩噩的一头撞将进来,才陷入这般险恶境地。

    公孙胜虽说剑术不错,可自家人知自家事,梁山之上,论武力,自家连“赤发鬼”刘唐亦多有不敌,更不用说能够同梁山第一人林冲战个平手的杨志,若真是上前交手,只怕不用二十合,自己就得成了他的刀下之鬼。

    想当初谋算生辰纲时,晁盖等人就是忌惮这“青面兽”的能耐,最终才使出蒙汗药这等下三滥的招数,而今自家一个人,实无半分把握。

    “大哥且慢动手!”

    曹正今日也是太过兴奋,一时倒忘了黄泥岗旧事,而今见自家寨主要报前仇,心里却是暗暗叫苦,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拦在两人中间,将公孙胜死死护在身后。

    “曹正,当日我落魄之时,亏得你用计,得了二龙山这寨子栖身,只是这厮当日坏我大事,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你若是我兄弟,就别拦着!”

    杨志这会儿是越说越气,握着长刀的双手青筋暴现,双目直欲喷火,脚下一步步迈上前来,却是打定主意要手刃“入云龙”公孙胜。

    见杨志杀人之心坚若磐石,曹正额头不由汗珠密布,左思右想间,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哪里有半个主意。

    “杨寨主请听在下一言,若不如意,再动手不迟,我公孙胜既上得二龙山,是杀是放,还不是寨主一言可决!”

    也就在杨志步步紧逼,曹正束手无策之际,那公孙胜却是急中生智,原本脸上惊惶尽数退去,又恢复了先前那般世外高人的潇洒模样,扬着手中拂尘,将拦在自家身前的曹正拨开,一脸的笃定。

    “有话快说,今日想要我放你下山,却是痴心妄想!”

    杨志此人心志坚韧,当初宁愿面刺金字,发配大名府,也不愿落草别做他途。可以说,这是一个性格骄傲之人,对于自家出身看得极重,似晁盖公孙胜这等草莽之辈,根本不曾放在眼中。可恨自家前程被此辈人硬生生葬送,在他眼中,可说是极为羞耻之事。

    想要雪耻,必要取了仇人性命方才罢休,除此之外,却无半点余地。

    “我等兄弟冒犯杨寨主虎威,害人前程,确是不该,今日小道有一条终南捷径相赠,只不知杨寨主可愿一闻?”

    公孙胜自下山后,走南闯北,惯常以测字算命为业,观人自是极准的。杨志此人又不是心思阴鸷之辈,哪里瞒得过他的眼睛,知道这“青面兽”最为看重的不过是仕途二字,要想解了眼前灾厄,也唯有在这上面做文章。

    “哼!”

    杨志只是一脸鄙夷的斜了一眼,眉目间尽是不屑,只是原本紧逼的脚下步伐却是悄然而停,却是露了他心中想法。

    这公孙胜自家亦不过是一贼寇,杨志心中自然不信这等鬼话,奈何仕途二字委实看得过重,纵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绝不愿意轻易放弃。

    见着杨志停下脚步,公孙胜心中大呼侥幸,原本砰砰乱跳的心口总算平复下来,脸上现出几分诚恳道:“小可受人之托,数月间往来燕地东京,足有千里之遥,先后拜望了家师和京中各处道门前辈,得了一件极重要的宝贝,却是要送去登州物流所西门相公处。”

    “山东物流所正使?”

    “西门相公求才若渴,手下颇多绿林能人,若得小道引见,不难让杨寨主得偿所愿,不知如此可能化解小道同寨主之间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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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水浒介绍:
西门庆? 没错,就是那个妻妾成群的西门大官人! 武大死了,武二要报仇! 庆:金莲,你怎么看? 莲:官人,我要…… 月娘、娇儿、玉楼、月娥、瓶儿:官人,我们也要! 庆:当官人累,当大官人更累,大官人我真的很忙啊……西门水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西门水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西门水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