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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天下全文阅读

作者:石章鱼     食色天下txt下载     食色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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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极品老板娘】

    “苏乐!你妈被人打了!”

    如果没有接到这个电话,苏乐本该走进惠南市一中的考场,参加一年一度的全国统一高考,可他的人生突然就被这个电话改变了。

    苏乐问明了出事地点,背着书包头也不回地冲向小东风。

    小东风是位于chūn风街38号的一间小餐馆,大厅内六张长条桌,一个装修简单的包间,不到九平米的厨房就构成了餐馆的全部,这间惨淡经营的小餐馆却养活着苏乐和他的母亲苏美红,平rì里他们娘俩就住在餐厅楼上的狭窄房内。

    苏美红今年三十八岁,右手握刀,左手叉腰,身穿粉底白花的睡裙,脚踩一双大红sè人字拖,满头五颜六sè的发卷儿都没来及取下,因为刚才的厮打,有几缕黄sè卷发垂到了她的耳边,大眼瞪得像铜铃,怒视前方五名身强力壮刺龙画虎的彪形大汉,苏美红叫道:“史龅牙,我cāo你十八代祖宗,不就是几个臭钱吗?老娘打牌打了十几年,什么时候赖过账?说好了明天给你,你他妈昨天答应得好好的,今天就找人来砸我场子,你他妈是不是男人?有种的自己过来,别当缩头乌龟,别他妈让我碰到你,不然老娘一刀把你给喀嚓了!”

    一个穿着黑sè紧身背心,身上纹得花团锦簇的大汉冲上来,一把就将苏美红推得坐倒在地上,菜刀也当啷一声落到了一边,那汉子道:“砸!”

    这群人全都是当地的一伙社会无赖,一拥而上,转瞬之间将小东风砸了个一片狼藉,苏美红顿时红了眼,她施展出了泼妇本xìng,冲上去抱住为首的那汉子又抓又挠,被那汉子甩手就是一记耳光,打得苏美红七荤八素,有两人拖着苏美红将她扔出了小东风。

    苏美红头发也乱了,拖鞋也掉了,光着脚丫破口大骂,此时有人来到她面前伸手扶住她的胳膊。

    苏美红抬起头来,看到儿子苏乐正笑眯眯望着自己:“妈,您又赌输了?”

    苏美红看到这小子嬉皮笑脸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伸手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笑!笑你妈个头啊!老娘被人打了,你还他妈笑!真不知道你是不是我生的?”

    苏乐把书包往地上一扔,走上前两步,抓起地上的菜刀,一声不吭地往小东风里面走。

    苏美红这会儿反倒有些紧张了:“儿子!别拿刀啊,千万别闹出人命!”谁的种最知道,苏美红当然清楚儿子只要红了眼,绝逼是个六亲不认的货sè。

    小东风里面几名大汉正砸得不亦乐乎,苏乐扬起手中的菜刀就飞了出去,菜刀在空中风车般旋转,贴着那带头人的耳边飞了出去,深深刺入通往厨房的木门之上。去势虽然被木门阻挡,可刀身仍然在颤个不停。

    那大汉被吓得僵在那里,愣了一下方才慢慢转过身去。

    苏乐仍然是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容:“哟,这不是邦哥吗?怎么来我家玩啊,人你也打了,店你也砸了,我们娘俩啥都没有,就剩下两条命了,接下来想怎么玩啊?我们没什么玩,只能跟你玩命了!”苏乐一伸手,从破破烂烂的柜台底下又抄出一把明晃晃的菜刀,他从三岁开始就拿菜刀当玩具,在chūn风街同龄人中,要说玩菜刀还真没有人能超出其右,玩花式玩竞速他都有信心,在这条街上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当然仅限于男子组,老妈除外!

    这时候苏美红抄着一把斩骨刀从外面冲了进来,尖叫道:“儿子,你还年轻,别犯浑,砍人的事情让老妈来!”

    苏乐道:“两母子还分什么彼此,左边两个归我,右边三个归你!我昨儿才磨得刀,今天刚好试试这刀口!”

    苏美红心里有些纳闷,凭什么我三个,你两个,你这当儿子的太没责任感了,居然把最艰巨的任务交给老娘,回头再跟你算账。她扬起手中的斩骨刀:“妈辣个逼的!居然敢砸老娘的店,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苏三姐在chūn风街的名头!一把菜刀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谁他妈敢说老娘一个不字?”

    此时外面响起jǐng笛声。

    那个叫邦哥的男子恨恨点了点头:“得,算你们娘俩狠,苏美红,你长点记xìng,明儿赶紧把钱送过去,否则……”

    “否则怎样?老娘还不怕你们这帮杂碎。”自从儿子出现后,苏美红刚刚被挫伤的锐气重新成长起来,菜刀在手,威风八面,锐不可当。

    邦哥嘿嘿笑道:“跟你拎不清,我们找你儿子!”丢下了充满威胁的一句话,他向同伴使了个眼sè,几个人抢在jǐng察到来之前匆匆离开了小东风。

    派出所的jǐng察来象征xìng地转了一圈,对他们来说小东风被砸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远的不说,今年就已经是第三次了,苏美红滥赌,因为赌博不知在外面欠了多少帐,前年还因为赌博被拘留过,辖区jǐng察也对她说服教育了多次,可这女人非但不领情,反而把jǐng察骂了个狗血喷头,知道她这幅德行,派出所的民jǐng也懒得管她的闲事。

    jǐng察走后,苏乐拿起一把笤帚收拾眼前的一片狼藉。

    苏美红先去把从肉摊上借来的斩骨刀还了,又到外面拾起了儿子的书包,回到餐馆,自知理亏的苏美红陪着笑脸来到儿子面前:“那啥……没事了,交给妈收拾,你去上课吧。”

    苏乐没说话,继续把玻璃扫入簸箕里面。

    苏美红道:“儿子,乖儿子,生妈气了?妈答应你,以后妈绝对不再赌了。”

    苏乐叹了口气道:“你要是能戒赌,老母猪都能上树。”

    “嗬!靠!你这个不孝子,有你那么跟妈说话的?不是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会有今天?你说我什么?居然说我是老母猪,我要是老母猪,你就是个猪崽子!”

    苏乐道:“您别跟我这儿较劲,我说老妈啊,你到底欠人多少钱啊?”

    苏美红一双眼睛转了转,然后呵呵笑了起来:“没多少啦!”

    “没多少是多少啊?”

    “没多少就是没多少啊!”

    苏乐扔下笤帚,也是一副笑逐颜开的样子:“老妈,这么说我就不用担心了?”

    苏美红满脸笑容的甩了一下手道:“你担心个屁啊!天塌下来有老娘我顶着,你只管好好复习,考上一所大学给老娘我争光!”

    苏乐乐呵呵道:“不用考了!”

    苏美红一听就愣了:“什么?什么不用考了?”

    “今儿几号啊?”

    “7号啊……”苏美红说完,顿时想起了什么,扬起手就在自己脑门之上拍了一巴掌:“我靠!我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儿子,您今儿考完了?考得怎么样?”

    苏乐道:“没进去,我怯场,所以就回来了!”

    苏美红伸出手指在苏乐脑门上狠狠戳了一记:“你这个废物啊,十年寒窗苦,老娘辛辛苦苦供你读这么多年的书,目的是什么?还不是让你为了能够考上大学,能够有所作为有所出息,可你倒好,你nǎinǎi个熊啊!过去你逃课,现在你居然连高考都敢逃,让老娘白话了这么多钱,早知如此,省下这么多年的学费,老娘早就翻本了……”

    “我nǎinǎi没得罪你,你嘴下留德啊!”

    苏美红火冒三丈:“老娘还就问候你nǎinǎi了。”她低头脱下人字拖,挥舞着去打苏乐的脑袋,她下手颇重,打得蓬蓬有声。

    苏乐捂着脑袋逃到了外面。

    苏美红扬声骂道:“兔崽子,你还敢跑,信不信我拿刀剁了你?”

    苏乐道:“我还真不信,你就是光说不练的假把式,刚才那帮人来得时候,怎么不见你砍人啊?”

    “兔崽子,我今儿非砍了你不可。”苏美红扔下人字拖,当真换上了菜刀。

    邻居吴大妈听到这边娘俩又掐了起来,赶紧过来道:“我说三姐啊,是我打电话把你儿子叫回来的,不是他逃学……”

    一句话把这件事给说明白了,苏美红顿时偃旗息鼓,握着菜刀回到了自己的小餐馆。

    没多久苏乐也溜回来了,看到母亲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大厅里吧嗒吧嗒掉眼泪,苏乐笑道:“怎么着?还哭上了,一哭二闹三上吊,我说老妈啊,咱能有点创意不?”“滚!”

    苏乐拉了张椅子在母亲身边坐下,这厮仰着一张年轻而充满朝气的面孔,脸上却带着市井油滑的微笑。这微笑就是十七年chūn风街生活赋予他的明显印记。

    苏美红终于受不了儿子的这种表情,嗤!地一声笑了起来:“兔崽子,你这脸皮真厚!”她伸手在苏乐脑后来了一巴掌,没用力,根本就是抚摸,人和人之间表达感情的方式不同,有人喜欢chūn天细雨一般润物无声,有人喜欢夏夜小溪那般温柔如水,而有人却青睐这种火星撞地球的劲爆快感,苏美红娘俩之间的感情表达方式无疑属于后者。

    “不生气了?”

    苏美红道:“没生你气,我是生自己气,都怪老妈不争气,是我耽误了你高考。”想起刚才儿子那么说无非是想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苏美红越发觉得内疚,眼圈又开始红了。

    苏乐道:“还真把高考当回事儿?其实以我的成绩,就算参加高考,也考不上。”苏乐对自己的成绩还算有些自知之明,他偏科严重,语文英语还勉强凑合,数学那是常年及格线以下,连老妈对此都深感不解,这小子从小就在柜台帮着算账,再复杂的账目,基本上是一过眼就能算个清清楚楚,明明是数学天才啊?实在想不通高中后怎么会在数学上拉了后腿。

    “搞不好你发挥超常呢?上个三本也行啊!”

    苏乐道:“我也就是偏科,数学成绩太差,还不至于您说得那么不堪,要是我稍微认真点,清华北大也不是梦啊!“

    “牛逼吧,你就!”苏美红拿起桌上的卷纸擦去残余的眼泪:“没高考成绩,连技校中专也上不了啊!”

    苏乐道:“上不了不是更好,以后我就守着小东风,跟您学炒菜做饭。话说我快成年了,您老打算什么时候把这么大一片家业传给我?”

    “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老娘还没死呢,你就惦记上我的家产了?”

    苏乐道:“我听人说,一个人的成就大小也跟遗传有关系,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您就是一厨娘,您觉得我能成什么样儿?”

    苏美红道:“我说你怎么一点都不像你爹呢?”

    苏乐道:“我爹,我爹什么样子?要不你给我说说他的事儿?”苏乐一脸的悠然神往。

    苏美红道:“我怎么知道你爹什么样子?当年老娘是chūn风街一枝花,追求我的人海了去了,我怎么知道哪个是你爹?”

    苏乐虽然脸皮够厚,此时也有点接受无能:“得,我不问,我不问了还不成吗?”从小到大,一问起父亲的事情,老妈就跟自己打马虎眼,要不就干脆胡说八道,苏乐到现在连自己亲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苏美红道:“回头我得去派出所问问,看看能不能给你改名,苏乐,输了,老娘这辈子赌场不顺,都是你这兔崽子给方的。”

    苏乐道:“别介啊,我对这名字都有感情了,你要是敢给我改名,我可真跟你急啊!”

    “你敢!你是我生的,老娘让你叫什么你就得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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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苏乐?输了!】

    苏乐知道老妈绝不会因此悬崖勒马痛改前非,但是他没想到当天晚上老妈又忍不住出去赌博,而且将他们娘俩赖以为生的小东风给押了出去,其结果当然是血本无归。

    苏美红自知犯了大错,居然连夜收拾行李,留下一封信后逃得不知去向。

    苏乐看到那封信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九点,信就放在他的床头,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儿子,老妈把咱家的家当全都输完了,没脸见你,我出去打工赚钱,不混个衣锦还乡,老娘还真就不回来了,你不会生我气,你肯定不会生我气,你是纯爷们,我只是一个小女人,哪有纯爷们跟小女人计较的道理。我没啥东西留给你,床底木箱子里面,有一本祖上传下来的食谱,应该是个古董,可老娘一个字都不认得。就算是留个纪念吧,别找我,家当全输干净了,找到我我也养不起你,说来奇怪啊,我突然有种重新做人的感觉,这感觉仿佛让我回到了青涩的少女时代,我想这次我终于可以洗心革面了,等我再出现在你身边,老娘一定会从头到脚焕然一新,成为一个腰缠万贯的小富婆……”

    看到这里苏乐不禁笑了起来:“小富婆,老巫婆才对!”笑声过后,心中却有些说不出道难受。

    他躬身从床下拉出那只满是灰尘的旧木箱,木箱并没有上锁,打开木箱,从一堆旧衣物下面找到了母亲所说的那本食谱,因为年代久远,书本泛黄,甚至连封皮都已经掉了,苏乐草草翻了一下,上面都是竖着写得小篆,多数都是人家认识自己,自己不认识人家,苏乐摇了摇头,估计老妈也没看过,翻书的时候,从中掉出了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同时掉出来的还有一颗狼牙,苏乐把狼牙套在脖子上,捡起那照片,看到照片上却是一个男子,长得颇为英俊,望着照片,苏乐莫名其妙产生了一种亲切感,他发现,这男子的面部轮廓和自己居然有几分相似,母亲为什么会将这张照片夹在祖传的食谱中?想来这男子对她的意义非常重要,搞不好这人就是自己的老爹呢。

    苏乐小心收好了食谱,又将照片塞入自己的钱包中。

    做完这一切,就听到楼下响起敲门声。

    确切地说应该是砸门,苏乐推开窗户向下望去,却见史龅牙带着两名壮汉,正在小东风外面拍击着卷帘门。

    苏乐道:“干什么呢?大清早的,你还让人睡觉不?”

    史龅牙抬起头,向苏乐笑了笑:“你妈呢?”

    苏乐没搭理他,把头缩了回去。

    史龅牙在下面扬着嗓子叫道:“苏乐,你妈呐?“

    苏乐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出门躲债去了!”

    “她妈逃啦?”史龅牙大惊失sè。

    苏乐穿好了衣服,脑袋又从窗口露了出来。

    “她去哪儿了?”

    苏乐道:“你急什么急?我当儿子的都不急,你着什么急?到底我们俩谁才是她亲儿子?”

    四周围观的人都笑了起来。

    “我靠,你个小兔崽子,你敢骂我!”

    苏乐从楼梯走了下来,他没好气地望着史龅牙:“大清早的别在这儿吵吵,那么大人了有点素质行不行?”苏乐从老妈身上遗传了天不怕地不怕的xìng子,从小到大这小子就不是个怕事的主儿。

    “你妈欠我钱!四万五啊!她跑了你就得赔!”史龅牙瞪大了一双小眼睛,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苏乐笑道:“都什么年代了,你不是黄世仁,我也不是白毛女,我妈欠你钱,你找她去啊,跟我嚷嚷啥?我正愁没人帮忙呢,抓紧点,最好登一寻人启事,钱我没有,照片倒是能提供一张。”

    “小子!信不信我抽你?”

    苏乐抬起头,望着史龅牙:“我还真不信,你敢动我一手指头,我今儿就拿刀跟你拼了,我今年还不到十八岁,就算一刀把你给捅了也不会判死刑,大不了就是一无期,刚好我妈跑了,我正愁没地儿吃饭,有zhèng fǔ管我一辈子倒也不错。”

    史龅牙和身边的两个负责壮胆的汉子听到这小子这么说都打心底冒出一股寒气,这小子看起来笑咪咪的,却想不到说起话来这么狠,真要是发起狠来,他们可奉陪不起。

    史龅牙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没钱那就拿你们家店面抵吧。”

    苏乐道:“我看您还是去法院告她吧,法院要是把小东风判给你,我一点意见都没有,如果法院不判,嘿嘿,对不住,我这当儿子的就是法定继承人,还轮不到你。”

    “你……”史龅牙被这小子气得七窍生烟。

    就在史龅牙酝酿着要把小东风再砸一遍的时候,看到一辆白sè皇冠轿车沿着道路驶来,来到小东风大门前缓缓停下,车门打开,一条黑丝美腿先探出来,足有十厘米高的黑sè高跟鞋落在地面上,然后一个身穿黑sèOL装的短发美女从车内走了出来。

    她身高在一米七零左右,体形绝佳,齐耳短发显得颇为清爽,秀眉弯弯,双目明澈,肌肤也生得白白嫩嫩。

    以苏乐欣赏美女的苛刻标准,也可以为她打八十分以上。

    那美女抬起头望着小东风陈旧的招牌,然后点了点头道:“就是这里了!”

    苏乐走了过去:“这位小姐,请问您找谁?”这货对美女从来都是相当的礼貌客气。

    苏乐任何时候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他虽然生得算不上特别英俊,可给人的第一眼印象和善安全,很容易生出好感。

    那美女笑了笑道:“你一定是苏乐了!”她伸出手去。

    苏乐看到一只白嫩细腻的纤手就这样伸向自己,不摸白不摸,青chūn期的孩子,想法就是那么直接。这货的胆sè一直都是超越同龄的,毫不犹豫地伸出去将美女的纤手握住,不就是摸摸手吗?又不是摸屁股摸胸,有啥可犹豫的?还别说,大清早的摸起来感觉真是不错,苏乐又想起今儿从床上爬起来还没顾的上洗手呢,不知美女的手上会不会沾上自己身体某部的味道,想到这里,这货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笑容多少显得有些邪恶,可十七岁的少年即使笑得邪恶,表现在外的仍然是人畜无伤。

    美女显然没有因此而生出机心,并不知道这笑起来阳光灿烂的少年,此刻正握着她的手脑子里意yín着什么,更加无法猜想到这小子的那只手,今天早晨刚刚亲密问候过他的小弟弟,继续嫣然笑道:“我是新越江餐饮连锁有限公司的宋晓白,这是我的名片。”

    苏乐松开宋晓白柔滑的纤手,接过她的名片,名片设计的很jīng致,淡黄雅致的仿古sè,黑sè瘦金繁体字,很少见到的纵向排版,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儿,不知是本身的味道还是源自于宋晓白的体香,总之很好闻,苏乐很耐心的把上面的文字看完,笑道:“宋小姐,不知您找我有何贵干?”

    宋晓白道:“事实上我是过来通知你一声,这间酒馆如今已经被我们正式收购。”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苏乐满脸的不可思议。他始终认为自己是小东风的重要股东,同时又是未来唯一的继承人,小东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不知道?老妈竟然将他全盘蒙在鼓里,苏乐感到被无视了,进而因此又产生了一种怨气和郁闷。

    宋晓白道:“我们通过正式渠道买到了小东风的房屋所有权,我们拥有一切合法手续。”她指了指小东风相邻的房屋道:“早在半年前,我们就开始收购chūn风街的这些旧宅,只有在收购小东风的时候遇到了阻碍,还好昨天所有问题得到了解决,我来是要通知你,希望你能够在三天内从这里搬走。”宋晓白人长得漂亮,说话也细声慢语,极尽温柔,可说话的内容却充满了最后通牒的意思。不但做了最后通牒,她还把苏美红签字画押的转让合同给苏乐过目了一下。

    苏乐这下全都明白了,老妈把小东风都给输出去了,这下倒好,她拍拍屁股走人,不管儿子什么事,自己现在连住的地儿都没有了,老妈啊老妈!虎毒不食子,你做事可够绝的。眼前的这位美女虽然漂亮,可人家是来赶人的,当真是,蝮蛇舌中口,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同样郁闷的还有史龅牙,他走过来道:“我说,你凭什么说小东风是你们的?苏美红欠了我的钱,想收房子,你得先把她欠我的钱还清了。”

    宋晓白压根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在她眼中史龅牙只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混混罢了,她转身就走,史龅牙拦住她的去路,宋晓白展颜一笑,屈起右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顶在史龅牙的双腿之间。

    史龅牙痛得惨叫一声,捂着下yīn跳了起来,宋晓白已经回到了皇冠车内,司机开着汽车一溜烟离开了现场。

    chūn风街上只剩下史龅牙恶毒咒骂的声音:“臭娘们……哎呦……我蛋都被顶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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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乞丐】

    苏乐是个天xìng乐观的人,即使老妈输光了全部的家当,即使老妈出门躲债不辞而别,即使老妈走得匆忙甚至没来及给他留下一分钱,苏乐的情绪仍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按照老妈过去的说法,你小子怎么这么没心没肺?真不知道是不是我生的?

    苏乐认为无论快乐还是烦恼都是自己找的,生活总得继续,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他已经十七岁了,眼看就到了可以dú lì的时候,在国外十八岁不就自立门户了吗?自己只不过早了一年而已,更何况天无绝人之路,至少这三天自己还有地方可住。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纯粹是浪费生命,活着就得笑对每一天,苏乐想得很开,这小子绝对属于那种天塌下来也能当被盖的主儿,这年头,拥有的越多越怕失去,我反正什么都没有,又有什么可怕的?不但是他,很多一无所有的年轻人都拥有同样的想法。

    小东风的老板是苏美红、小二是苏美红、厨子也是苏美红,在苏乐长大以后,他偶尔客串一下小二和厨子的角sè,但是真正当老板还从未有过。

    他忽然意识到,三天后新越江才会来收房,这三天里自己岂不是成了小东风的真正老板?

    家里没钱,店里也没钱,苏乐翻遍了小东风的每个角落,最后只找到了两个一块钱的钢镚。老妈这事儿干得有点不厚道,临走的时候,连他钱包里的十五块零用钱都给顺走了。

    还好冰柜里有菜,苏乐很快就想到了办法,三天的营业额多少也是一笔收入,当今社会,无钱寸步难行,先弄点钱花再说。

    苏乐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将破破烂烂的小东风整理了一下,整出四张长条桌,清点了一下店里的存货,然后在小黑板上工工整整写下了今rì菜谱,然后挂了出去。

    一连两天,生意不冷不淡,总营收达到五百三十块,对苏乐来说这已经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他先充了五十块的话费,必须保证手机畅通,保不齐老妈什么时候打电话回来,第二天晚上,苏乐已经开始琢磨下一步的去向了,想来想去他想去省城南武看看,他在省城有个舅舅,那是他记忆中老妈唯一的亲戚。也许老妈会去他那里,因为很少联络,苏乐并不知道舅舅的电话,不过还好他有舅舅的家庭地址。

    苏乐收拾东西的时候,接到了同学的电话,电话是班长赵国威打来的,苏乐虽然成绩一般,可整天笑咪咪的,人又健谈,在班上的人缘不错,过去和赵国威常常在一起打乒乓,踢足球,连苏乐三招两式的跆拳道都是跟赵国威学得,不过到了高三之后,赵国威就远离了一切体育活动,专心高考,连带着也疏远了和苏乐的关系。在很多家长的眼中,苏乐属于玩心太重的那种,需要让子女远离的那一类。和别人的父母相比,苏美红从不对苏乐在学习上做过多的要求,她总认为是龙是风老天注定,孩子将来有没有成就并不是你勉强得来的,所以在这一点上苏乐还是比较感谢老妈的,至少在自己的童年少年时代,天xìng得以保全并健康成长。

    苏乐的手机还是老款诺基亚3210,说起这手机还是母亲换N70后淘汰的,样子虽然不好看,可胜在耐cāo,摔了无数次,包括不小心掉抽水马桶里那次,甩干水,吹风机吹吹照用不误。

    赵国威打电话过来目的是想约他晚上参加班级同学聚会,苏乐婉言谢绝了,和那些意气风发,对美好大学生活充满憧憬的同学们相比,苏乐的目标无疑要现实得多,抓住最后的机会,做好最后一天的经营,争取多赚点钱,这和他接下来的生活息息相关,多一点钱,rì子就能过得更舒服一点。

    小东风只是一间小饭馆,平时大都是快餐闲酒之类,面对的顾客都是社会的普通阶层,大富大贵公款吃喝要的是一个场面,谁也不会到破破烂烂的chūn风街来。最后一天晚上的生意格外火爆,居然连包间都坐满了,一共卖了六百多,比前两天的营业额加起来还要多,在某种程度上,也也叫回光返照吧。

    当天晚上送走最后一拨客人之后,望着小东风的招牌,苏乐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难以割舍的留恋感,他向后退了几步,这样可以看清小东风的全貌。过了今晚,这里就将不再属于他了,夕阳下的小东风显得非常的残旧,可无论这里怎样残旧,毕竟是他的家,这里留下了他太多的童年记忆,记录着他和母亲的欢笑也承载着他们的泪水,如果没有小东风就没有他的长大chéng rén。苏乐退到马路的对面,望着小东风有些残破的灯箱,耳边仿佛又听到了母亲泼辣张狂的笑声,不知为何,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远处传来笃笃笃的声响,一位老人拄着拐棍手里端着一个白sè搪瓷大茶缸,身上背着一个灰黑sè的旅行袋,上面补满了补丁,应该说这位老爷子穿得还算干净,可他的这套行头让人一看就知道他的职业,这是一位乞丐。

    既然是开饭店,就少不了和乞丐打交道,苏乐平时见到的乞丐不少,可这位老乞丐还是第一次见到。

    老乞丐来到小东风门前抬头看了看上方的门脸儿,目光在小东风三个字上停留了一会儿,喃喃道:“是这里!”

    苏乐慌忙走了过去:“老人家,您找谁?”

    老乞丐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下颌的白胡子撅了撅道:“你有眼睛不会看啊,我穿成这样,像找人的吗?我是干啥的?我是干啥的?”

    苏乐笑道:“老爷子,我要是没看错,您老是要饭的。”这身装扮分明是标准的乞丐职业装,苏乐当然可以看得出来,不过这身职业装和装备都太干净了一些,缺乏乞丐常见的那种邋遢气质。

    老乞丐把手中的拐棍儿往地上顿了顿:“孺子可教也,看到没这叫打狗棒。”他又扬起手中的大茶缸:“这叫聚宝盆!”

    苏乐赶紧取出了两个钢镚,扔到他的大茶缸里,可苏乐并没有想到,这样的举动居然把老乞丐给触怒了。

    老乞丐怒视苏乐道:“小子,你什么意思?”

    苏乐道:“没什么意思,您老不就是干这个的吗?嫌少啊!”苏乐掏了掏衣兜,又挑了五块钱扔到了茶缸里,苏乐真是没有恶意。

    老乞丐气得白胡子都撅起来了。

    苏乐道:“老爷子,我跟您说实话,我也不富裕。”他心说坏了,今晚怎么遇到了一贪得无厌的主儿,当今社会,乞丐也挑三拣四了,给少了也会给人家甩脸子。人心实在是太浮躁了,欠钱的是大爷,要钱的是老爷。苏乐突然感到自己老妈非常的失败,她欠了别人这么多赌债,按理说应该是牛逼哄哄的大爷级人物才对,怎么像个过街老鼠似的人人喊打到处逃窜?归根结底还是欠少了,真要是欠成百上千个亿,连银行信贷部经理都得把你当亲爹一样供着。

    老乞丐的表情非常的愤怒,看起来就好像随时要把大茶缸扣在苏乐脑袋上:“我像是要钱的吗?我是要饭的,要饭的你懂不懂?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被人这么侮辱过,你干什么?拿七块钱来寒碜我啊!我这么大年纪了,让你个毛头小伙子这么侮辱啊!你懂不懂尊老爱幼?你有没有最起码的爱心?”

    苏乐真是哭笑不得,真没想到这么晚会碰上一个怪老自己没招他没惹他,还给了他七块钱,想不到却招来了一通数落:“老爷子,您别生气,您要是不嫌弃,我这就去给您收拾点剩饭剩菜去。”

    老乞丐借着灯光往包间里面一瞧:“够丰盛的,要不我自己进去挑挑。”

    苏乐心想反正明天小东风就是人家的了,既然遇到了就算是有缘,他何苦拒绝人家,于是苏乐点了点头。

    老乞丐化怒为笑:“小子,你为人还算不错,哪个学校的?回头我给你写封表扬信啊。”

    老乞丐走入小东风,看到那一桌子菜剩了不少,不由得摇头叹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苏乐道:“老爷子,您别乱扣帽子,我这儿就是一间小酒馆,攀不上什么朱门,再说大夏天的,哪有冻死骨啊!”

    “哟嗬!还挺喜欢抬杠啊!”

    老乞丐看了看,把大茶缸里面的七元钱扣出来装到衣兜里,然后指了指桌上的菜:“我可不客气了!”

    苏乐道:“您老别客气,您要是不嫌弃剩菜剩饭,坐这儿吃都成。”心中却暗忖道,那七块钱还不是装兜里了,刚才搞得铮铮铁骨似的,老滑头!

    老乞丐眉开眼笑道:“真的?”

    苏乐在一旁坐下道:“我骗你干什么?我不瞒您说,明天这里就关门了,所以今晚您想吃什么随便。”

    “那我就不客气了。”老乞丐拿起一双筷子,先夹了一块回锅肉,咬了一口,马上就吐了出来:“呸!我当这回锅肉怎么没人动,看起来金灿灿,油汪汪,好像很好吃似的,可吃起来却硬邦邦,干巴巴,嚼在嘴里跟柴禾差不多,差点咯坏我的一口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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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欠条】

    苏乐真没想到这老乞丐还挺挑剔,他也吃了口回锅肉,自我恭维道:“不错啊,就我这水平怎么也得中级厨师了。”

    老乞丐不屑道:“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就是一半路出家的野厨子,连帮厨的水平都没有。这回锅肉,你没放油,肯定是害怕油太重,所以不放敢油,直接将切好的猪肉放入锅中煎熬,依靠铁锅的热量,榨出猪肉本身的油脂,这样做油的确是不重了,可是肉也干焦了,里面的水份尽失,油脂在反复的煎炸中变xìng,入口难以化渣,全无回锅肉干香中徐徐而来的细软滋味,失败!”

    苏乐原本还觉得老乞丐挑剔,可是听他说完这番评论之后,顿时对老乞丐刮目相看,单从老乞丐的这番品评就能够看出眼前这位老爷子绝对是位美食行家啊!

    老乞丐紧接着又夹起了香菇菜心,他吃了口香菇眉头皱了起来,不过还勉强咽了下去,再吃菜心,只吃了一口又将菜心吐了出来:“香菇并非新鲜,而是水发之物,晒干之前就是下品,晒干之后品质自然大打折扣,已经成了下下品,不过口感尚在,这菜心和香菇的搭配没什么毛病,但是火候控制不好,菜心炒得太过,水分大半蒸发出来,入嘴软糯,全无菜心的脆爽质感,失败!更离谱的是,你居然没把菜心洗干净,这上面还带着泥巴嗳!烹饪之道绝不仅仅是煎炸烹炒那么简单,一个厨师,连洗菜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又怎么可能把菜做好?失败!”

    苏乐道:“老爷子,看来您是高人啊,要不您尝尝这条鱼。”

    老乞丐眼角朝那条蒜爆鲤鱼只瞥了一眼,连拿起筷子的yù望都没有了:“蒜爆鱼做成这个样子,你不觉得羞愧?居然还厚颜无耻的请我去尝,你小子好厚的脸皮,蒜爆鱼这道菜虽然普通,可是处理起来却马虎不得,抛开sè香味不说,这鱼是你杀的?”

    苏乐点了点头。

    老乞丐道:“你知道去鳞、挖腮、摘去内脏、去除腥筋、可为什么不将鱼腹内的黑膜去净?”

    “这……”苏乐居然疏忽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老乞丐道:“如果这条鱼是我花钱买的,我准保端起盘子全都扣在你脑门上,看到那黑乎乎的黑膜,我连食yù都没有了,你还让我尝尝,尝个屁啊,你是打算考验我的肠胃吗?”

    老乞丐说话虽然不雅,可苏乐平时听惯了母亲的粗口非但没觉得反感,反倒感觉有些亲切,苏乐道:“老爷子,您看这桌菜哪个还过得去?”

    老乞丐哼了一声道:“无一可取!不过话又说回来,看在你诚心一片的份上,我也就将就一次,随便吃点,做人得有爱心,就当我做善事,给你点鼓励,小子,给我倒杯酒成不?”

    苏乐起身拿起绵竹大曲给老乞丐到了一玻璃杯送了过去,虽然被老乞丐批驳的一无是处,可苏乐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沮丧,他明白,今儿是遇到高人了。

    老乞丐端起酒杯凑到唇边,似乎想起了一件事:“小子,你喝酒不?”

    苏乐笑了笑。

    “笑个屁啊,你怎么就知道笑?我问你话呢。”

    苏乐笑道:“人活在世上不就是图个乐呵吗?您老活了这么大年纪知道什么才是最开心的吗?”苏乐拿了个杯子,抓起那瓶绵竹自己倒了了一杯。

    老乞丐道:“哟嗬,居然考起我来了,我没那么多开心的事儿,倒是想笑,可笑不出来。”

    苏乐道:“穷开心,越穷越开心,按照这个说法,您老应该比我更加开心才对。”

    老乞丐砸了口酒,想了想,哈哈笑了起来:“的确有些道理,我活了七十多岁,怎么连这个道理都没相通。”他打量了苏乐一眼:“你怎么不吃菜啊?是不是嫌我这个老乞丐太脏,对着我没有胃口啊?”

    苏乐道:“您老别多想,您根本不像乞丐,我刚刚见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您是哪位微服私访的老干部呢。”

    老乞丐落下酒杯:“嘴巴真甜,小子,我就是一老乞丐,乞丐未必一定要穿脏衣服,自古以来乞丐中就分为污衣派和净衣派。”

    苏乐笑道:“您老是净衣派的,丐帮的啊!”

    老乞丐哈哈大笑:“不像啊!”

    苏乐道:“像,像,您是几袋长老啊?打狗棒法和降龙十八掌会不会啊?”

    老乞丐突然翻脸:“寒碜我?老子会不会跟你有个球毛的关系?“

    苏乐的表情有点尴尬,这老乞丐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不过他仍然脸上堆着笑:“呵呵,玩笑,跟您开玩笑的。”

    老乞丐道:“我多大年纪,你一个毛孩子跟我开玩笑,你得亏不是我孙子,要是我孙子,我非用打狗棒把你的屁股打开花不可。”说话的时候他自己倒笑了起来:“你叫什么?”

    “苏乐!”

    “苏乐!跟你打听个人,chūn风街的苏三姐你认不认识?”

    苏乐点了点头道:“那是我妈?”说完他就有点后悔了,他从小到大压根就没见老妈有什么朋友,债主倒是层出不穷。万一这位老乞丐是她的债主怎么办?

    最坏的可能终究还是发生了,老乞丐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纸条,递给了苏乐。

    苏乐拿起那张欠条,却见上面写着:“今欠老乞丐一碗蛋炒饭。”上面并无rì期,但是有他老妈的亲笔签名苏三姐。

    苏乐没看到欠条之前一颗心忑不安,可看到欠条之后顿时放了下来,只是一碗蛋炒饭而已。欠条上布满油污,从上面的呃字迹和签名来看的确是自己老妈所写无误。

    苏乐道:“我妈出远门了,一时半会回不来。”看到只是一碗蛋炒饭,苏乐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老乞丐道:“没关系,母债子偿,她走了不是还有你嘛,你替她赔给我。”

    苏乐道:“这里有那么多菜,您随便吃随便拿,应该抵得上她欠您的一碗蛋炒饭了。”

    老乞丐相当的执着,他摇了摇头道:“要饭的也有要饭的血xìng,要饭的也有要饭的人格,她欠我蛋炒饭,当然要还给我蛋炒饭,你小子别拿其他的东西糊弄我。”

    苏乐道:“得,老爷子,我给您炒一碗蛋炒饭。”从小到大,他不知道炒了多少份蛋炒饭,在他看来根本毫无难度可言。

    老乞丐嗤之以鼻道:“就你那两把刷子,居然还要给我炒蛋炒饭?蛋炒饭虽然普通,可却是最考验厨师基本功的。而且蛋炒饭必须用隔夜饭来炒,你锅里的米饭刚刚蒸好,难不成让我这个老头子等到明天再吃?连点基本常识都不懂。罢了,我今儿不讨债,但是利息必须要收的,你给我炒个鸡蛋吧!”

    苏乐一听就乐了,他这辈子学会的第一道菜就是炒鸡蛋,而且几乎天天做顿顿做,对他来说,根本不成为任何问题。苏乐喝了口酒,起身就往厨房去了。

    苏乐这边把围裙扎好,那边老乞丐也跟了进来,站在门口观看他的动作。

    苏乐在碗里打了三个鸡蛋,拿起筷子开始搅拌,他搅拌的速度很快,蛋液在碗中成为一个飞旋的金sè漩涡,手中的筷子微微张开15度角,这样才能把蛋液拉成束,在苏乐的手下蛋液和碗筷之间仿佛有了生命,在生生不息的流动着。油锅已经烧干了,一层油亮的膜附在锅上,这时候的蛋液已经发出一种金黄sè的灿烂sè泽,质感非常的粘稠。

    苏乐的手下不停,向锅中倒入适量的sè拉油,看见锅内的油开始密密匝匝的冒起了泡儿,苏乐方才利用筷子将蛋液打到锅中,蛋液仿佛一条金sè的绸带,在锅碗之间翻滚奔腾,又如长江大河一泻千里。翠绿晶白的葱花,细腻如雪的食盐在同时间进入锅中,和金黄sè沸腾的蛋液融汇在一起。苏乐手腕微微抖动,凝固成形的蛋液在铁锅中打了个滚儿,当油脂浸润蛋液的表层。苏乐一翻炒勺将鸡蛋落入一旁早已准备好的盘子里。一时间,厨房内香气四溢,金黄半透明的炒蛋冒着热气,仿佛被雾气萦绕,热气中微微颤抖,显示出这鸡蛋超越寻常的鲜嫩质感,均匀撒在其上的葱花恰到好处的点缀了sè彩,让人看在眼中就感觉到食yù大动。

    老乞丐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炒蛋塞入口中,入口香嫩软滑,细腻而不失弹xìng,老乞丐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苏乐看到老乞丐的表情,也不由得放下心来,可没想到那老乞丐转瞬间又皱起了眉头,然后呸地一声将鸡蛋吐了出来,老乞丐叹道:“你这是炒鸡蛋还是炒狗屎?锅有没有洗净?打蛋之前,有没有用热油温锅?从头到尾,你炉火就未曾改变过,对炒勺的控制原本可以补偿你在火候上的不足,可炒勺对你来说只起到翻腾鸡蛋的作用,打蛋不均,别看普普通通的炒鸡蛋也是需要相当技巧的,打蛋的时候必须要讲究腕力和平衡的运用,筷子在蛋液中回旋击打的时候,要做到筷筷相连,快慢相宜,要依靠感觉将蛋液内部的胶体完全打得融为一体。而你却连这最基本的程序都没做好,接下来无论你的工序做得如何到位,最终仍然免不了失败,我真是不明白,你小子的这种水准居然还敢开饭馆,你炒的菜真是狗都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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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启程】

    苏乐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鸡蛋,吃到嘴里,感觉没老乞丐说得那么不堪,他低声道:“老爷子,这菜没您说得那么差吧?”

    老乞丐道:“没那么差,是比我说得还要差,差到了极点,你小子不但厨艺差,口味更差,想做一个好厨子,首先就得有一根好舌头,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你都分辨不出,又怎能做好菜?就你这水准,连南武肉联厂食堂的野厨子朱老二都不如,我看这饭馆你也别开了,丢人事小,挨打事大,不是每个客人都像我这么好脾气,就你这种水平开店,一天至少要挨三顿,年轻轻的保命要紧,赶紧关门大吉吧。”

    苏乐叹了口气道:“的确要关门了,明天这里就是人家的了。”

    老乞丐听他这样说不由得也愣了:“还真让我这乌鸦嘴给说中了?”他拍了拍苏乐的肩膀道:“小子,其实财产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苏乐难过倒是谈不上,可在这里毕竟生活了十七年,一想到马上就走,这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舍不得的。

    老乞丐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人跟人之间如此,人跟东西之间也是如此,好比咱俩今晚遇上了,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今朝有酒今朝醉,苏乐啊,我看你年轻轻酒量倒也不错,要不咱爷俩喝他个一醉方休?”

    苏乐爽快答道:“好啊!”

    当天晚上苏乐和老乞丐推杯换盏,苏乐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喝多的,依稀记得他和老乞丐聊得很开心很高兴,老乞丐好像曾经问了他一句话,你将来有什么打算?自己当时抓起酒瓶站在椅子上很牛逼很拉风地大叫了一声,我要成为厨神!

    等他醒来之后,发现老乞丐早已不知去向,他慌忙摸了摸自己的钱包,发现钱包还在,桌上杯盘狼藉,地上散落着一地的啤酒瓶,苏乐揉了揉疼痛yù裂的脑袋,自己昨晚怎么喝了这么多?想想今天就是新越江过来收房子的rì子,他赶紧站起身来,发现桌面上有一个纸条,上面写着一个手机号码,还有两个小字——高手。苏乐拿起那纸条,翻来覆去看了看,这纸条是老乞丐留下的,就是他老妈写给人家的欠条。

    苏乐本想扔了,可想了想还是把纸条留下,以后等老妈回来,得好好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欠老乞丐一碗蛋炒饭的。

    虽然今天小东风就不属于他了,可苏乐仍然不想带着小东风一片狼藉的记忆离开,他花了一个上午,将小东风清理干净,背起他的书包,拉上卷帘门,在小黑板上工工整整写下了四个大字——今起停业!

    苏乐很少出门,在他有数的记忆中,最远的一次去得就是省城舅舅家,当时的印象早已模糊,不过,他似乎记得舅妈那个人很严肃,那次之后,老妈再也没带他去过省城。

    三年前舅舅倒是来过一次,当时在小东风吃饭,喝了不少酒,拉着老妈的手说个不停,给苏乐的印象他们姐弟的关系应该没那么差,舅舅那个人看起来相当和善,只是稍嫌絮叨了一些。

    坐在前往火车站的公共汽车上,苏乐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和朋友们说声告别,想来想去,他想不到有谁值得他专门道别一声,在这个城市里除了老妈和他,再也没有其他的亲戚,老妈没有朋友,一条chūn风街几乎所有的邻居都跟她红过脸吵过架,苏三姐在chūn风街恶名远扬。她最不缺的就是债主,打苏乐记事起,行行sèsè的债主就轮番登门讨债,对那帮人,躲都来不及,更谈不上道别。

    苏乐想到了老师,自己在老师的眼中始终是不求上进玩心太重,他从高考考场不辞而别,到现在居然没有一个老师打电话过来问候,苏乐感觉自己真得很失败,兴许老师们到现在都叫不出自己的名字,老师们关注的往往是两种学生,一种是学习特别好的,还有一种就是班级里特别捣蛋的,苏乐恰恰不属于这两者的范畴内,他虽然顽皮但是从不将jīng力用在影响其他同学身上,有时间不如打打球,游游泳,钓钓鱼,到了高三逃课也是隔三岔五的事情,毕竟老师关注的只是重点生,四年一度的世界杯又刚巧开始了,苏乐恰巧又是个球迷。

    如果老妈还在惠南,那么值得告别的人只有她了,相信老妈一定不会忘了自己的名字。想到这里苏乐不由得笑了起来,他喜欢笑,一半是天xìng,还有一半是后天养成的,小时候,老妈动不动就发脾气,一发脾气就喜欢拿他出气,打他还不许他哭,不能哭只能笑,苏乐回头想想,自己和老妈共同生活的十七年,她对自己的确不怎么样,可人就是那么奇怪,自己在心底深处还是关心她,想着她,这就是骨肉亲情,就像猪大肠,扯不断理还乱。

    汽车抵达火车站的时候,苏乐走向售票厅,现在正是铁路客运淡季,站前广场上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因为人少,也因为正值盛夏,气温太高,没有人愿意站在rì头下面直晒。

    少数的yīn凉地儿已经被先来的旅人给占了,苏乐穿过地下通道走向对面的车站售票厅,在通道的入口处一只搪瓷大碗伸了过来,满是污垢的手还在不停上下颠动着,里面的钢镚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苏乐掏了掏裤兜,从里面翻出一个钢镚扔了进去,那乞丐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苏乐看了看他的身边,没有打狗棒,穿得污秽不堪,跟昨晚的老乞丐明显是两个风格,于是苏乐道:“丐帮的?”

    “你咋知道的?”

    “污衣派的?”

    “你咋知道的?”

    “会不会降龙十八掌?”

    “你咋知道的?”

    苏乐笑着逃走。

    苏乐的行囊就是相伴多年的书包,他的全部家当都装在这个书包里面,售票队伍并不长,前往南武的车票也不紧张,苏乐买到了一张硬座,四十五块五,空调普快,下午两点三十发车,晚上八点四十五才能到站,途中要耗去六个多小时,本来有几班特快,四个小时就能到省城,可票价要贵六块,苏乐心里算了一下,六块钱如果节省点够自己一天的饭钱了。现在他全部的财产还剩下一千一百五十块,必须从现在就开始jīng打细算,如果老妈不在南武,那么他下一步去哪里?苏乐摇了摇头,暂时不去想那么多。

    两点三十分,苏乐人生中第一次单独意义上的旅程开始了,他的位置不错,7号车厢临窗,而且座位的朝向正是火车行驶的方向。

    先是一位农民工模样的中年大叔来到他的身边坐下,然后对面又来了一个身穿白sè衬衫灰sè西裤的青年男子,脸很白,手里拎着黑sè的公文包,头发梳理的油光可鉴,一边走着一边对着手里的N70说话,苏乐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诺记3210,这N70已经可以称得上贵族机了,老妈也追随cháo流的弄了一个,可惜她什么都不懂,她的电话不是约打牌就是追债的,苏乐也想有一个,和其他同龄人不一样的是,苏乐的想只存在于想,他并不苛求一定要付诸实施,比如说电脑,又比如说手机,还比如说摩托车,苏乐对自己的家庭环境有着深刻的了解,比起同龄人他要现实得多。

    苏乐离开家乡的感伤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一股很好闻的香味儿窜到了他的鼻子里,吸引了他的注意。抬起头,看到一个身穿黑sè超短裙,红sè短袖T恤的xìng感女郎出现在他们的座位前,那女郎二十三四岁年纪,妆画得很浓,不过胜在胸大臀丰,加上一身包裹恰当的xìng感衣着,显得相当的惹火,对异xìng,尤其是对苏乐这种涉世未深的青chūn少年来说还是有相当吸引力的。

    苏乐的座位是三人位,农民工大叔坐在通道边,苏乐的位子靠窗,那女郎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望着苏乐,丰厚的嘴唇翘起,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妩媚,娇滴滴道:“小弟弟,咱们两人换个位置好不好,我晕车!”

    苏乐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坐火车晕车,不过他还是笑了笑:“好啊!”对于美女,苏乐从来都是友善的,虽然眼前的这位美女只是庸脂俗粉,但是勉强也在及格线以上。

    “谢谢啊!”美艳女郎和苏乐互换了位置,两人交错的刹那,女郎丰满圆润的臀部有意无意地摩擦在苏乐的双腿之间,苏乐下意识的躬下腰,把屁股竭力向后缩,他可不想被那女郎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

    对面穿着白衬衫的男子看着苏乐,脸上带着猥琐的笑意,那笑容似乎在说,他已经发现了苏乐的秘密。

    苏乐坐好之后,也直视着那名男子,拿捏出自认为最凶狠的目光,苏乐的目光带着一股狠劲儿,还是有些杀气的,这辈子杀鸡杀鱼加起来手上也得有几千条xìng命了,这也是一种气场。

    那青年男子居然在苏乐的目光下屈服了,垂下目光选择了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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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暗斗】(上)

    苏乐收回了目光,此时对面又有两个人坐下,都是正当青chūn的女孩子,年龄和他差不多大小,长相普普通通,但是看得出xìng格都非常的欢快,自从坐下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苏乐很快就听出来她们俩也是第一次出门,目的地也是南武。

    火车终于缓缓开动,最先睡着的是那名农民工大叔,他歪着脑袋张着嘴巴,很快就响起了鼾声。他的身上有股浓重的烟草和汗液混合的味道。难怪那xìng感女郎来到第一件事就是提出和苏乐互换位置。

    白衬衫男子鄙夷地看了那农民工大叔一眼,然后拿捏出一副友善的笑容,向对面的那名xìng感女郎道:“这位小姐……”

    xìng感女郎一双丹凤眼顿时瞪圆了:“说什么呢你?谁是小姐啊?你妹才小姐,你姐才小姐,你妈才小姐,你们全家都是小姐!小白脸!”

    白衬衫男子被xìng感女郎憋得满脸通红,他原本只是想搭讪罢了,谁想到竟然遇到了一只母老虎。

    苏乐想笑,小白脸的称号倒是非常贴切对面的这名男子。他对身边这位xìng感女郎竟然多出了几分好感,从刚才开口的气势竟然有几分老妈的泼辣气势,难道现在的女人都是那么凶悍吗?

    女郎骂完那白衬衫的男子,从纸袋中拿出一根香蕉,迅速扒开,然后一口咬了下去,目光仍然盯住那名白衬衫男子,小白脸看到她洁白整齐的牙齿一口就将香蕉咬掉了大半,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再度低下头去。

    苏乐感到有些口渴,从书包里拿出了一瓶水。苏乐灌了口水,看到那女郎从手袋里摸出了一个惠普的PDA,打开一篇小说看了起来。

    苏乐这才想起自己走得匆忙,连一本书都没带,这六个多小时的漫漫旅程有的他受了。对面的两个女学生的话题还真不少,火车过了两站,她们的聊兴不减,苏乐关注的并不是她们的外表,更不是她们小麻雀般唧唧喳喳的对话,而是她们手中的杂志,他笑着指了指对面女孩手中的那本《读者》:“这位同学,杂志能借我看看吗?”

    那女孩相当的爽快,把杂志递给了苏乐:“你是哪个中学的?”

    苏乐道:“惠南一中。”

    “我们是三中的,你高几?”

    苏乐道:“高三毕业了。”

    那女孩向身边的女孩笑了笑道:“跟咱们一样。”她向苏乐伸出手去:“认识一下,我叫韩颖,这是我同学兼好朋友谢彩玲,我们两人是去省城旅游的。”

    苏乐和韩颖握了握手,感觉这女孩的掌心有些粗糙,不过很有力度,如果不看她的脸,几乎以为这是男孩子的手掌。谢彩玲也和苏乐握了握手,也很有力,老茧没韩颖那么多。苏乐因此而判断,这两位女孩子绝非大富大贵,谁家的千金小姐的手会这么粗糙?掌心的老茧比苏乐还要多。

    他们毕竟是同龄人,很快就聊在了一起,谢彩玲道:“苏乐,你也是去省城游玩的?”

    苏乐笑道:“走亲戚!”

    韩颖道:“你考得怎么样?今年高考题目挺难的。”

    苏乐嘿嘿笑着:“马马虎虎!”其实他马马虎虎个屁,压根就没考。

    身边的妩媚女郎递了一个橘子给苏乐,苏乐笑道:“不客气,我不吃水果。”

    那女郎笑了笑,又拿了一听饮料给他,苏乐笑道:“谢谢,不渴!”苏乐虽然很少出门,可是他在chūn风街摸爬滚打多年,见惯了市井风情,就算没多少直接经验,间接经验还是有的,出门在外,必须要多几分小心,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吃,经常有人随便吃了别人给的东西,然后就人事不知,被人扒了个干干净净,自己身上虽然没多少财产,可毕竟童贞还在,失物事小,**事大,越是在女人堆里,越是要小心为上。

    那妩媚女郎笑道:“先放着,回头你想吃的时候再说。”她将自己的手袋放在座椅上,向苏乐道:“小弟弟,你帮我看着东西好不好,我去个厕所!”

    苏乐道:“贵重东西您还是带着,毕竟火车上什么人都有。”

    那妩媚女郎格格笑道:“说的也是,有些人看起来就不是好人。”一双丹凤眼朝那个身穿白衬衣的男子瞪了一眼,分明这句话就是指向他。

    那身穿白衬衣的男子只当没听到她的话,目光望着窗外,装出欣赏风景的样子。

    妩媚女郎婷婷袅袅的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出了洗手间之后,她并没有直接返回座位,而是去了软卧车厢。

    六号厢房内只有一位身穿灰sè中山装的老者坐在那里静静喝着茶,妩媚女郎向门外看了看,确信无人跟随,这才关上房门,来到那老年男子对面坐下了,恭敬道:“谢爷。”

    老者六十多岁的年纪,头发花白,胡须刮得干干净净,带着金丝边眼镜,衣着整洁,左手食指上一颗猫眼大小的祖母绿的戒指一望就知并非凡品,他的目光并没有看对面的妩媚女郎,端起啤酒抿了一口道:“宅子怎么样?”

    那女郎叹了口气道:“敞院一楼空着,东西厢房也没什么人住,书房倒是看得挺紧。”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全都是江湖暗语,敞院一楼是裤子后兜,东西厢房是裤子的左右口袋,书房指的是书包。

    老者淡然笑道:“童子鸡而已,你一串红剥一只童子鸡还不是小菜一碟?”

    女郎往面前的杯子里倒了一杯酒,身体向前倾斜了一些,低声道:“谢爷,空空门的白脸常也搭了这辆车,童子鸡身上到底有什么宝贝?”

    谢爷拿起一只苹果,掏出一只水果刀,双目仍然盯着一串红,只见他刀锋轻动,转瞬之间已经将那只苹果削好,双手微微一抖,连而不断的果皮落在自己面前的味碟中,果皮首尾的厚薄宽窄竟然一模一样,谢爷刀锋一动,随即轻轻一挑,挑落一片苹果,手腕一抖,苹果向一串红的嘴唇飞去。

    一串红嘴唇轻启,刚好将那片苹果含在嘴中。

    谢爷放下苹果,小刀轻轻插在其上,淡然道:“你有刀啊!我们小刀会讲究的是剥皮吃肉,我们在乎的是肉,那张皮是好是坏,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谢爷,白脸常也是奔着那小子来得!”

    谢爷道:“小刀会和空空门从来井水不犯河水,这趟车是我们的地盘,他敢踩过界,就是坏了规矩,哪天等我见到了王世伦那只老狐狸,一定要跟他好好算算这笔帐。”

    这位谢爷正是云安小刀会分坛的扛把子谢云安,妩媚女郎一串红真名洪秋燕,是谢云安的得力手下之一,他们口中的空空门和小刀会都是盗门分支之一,盗门是历史悠久的一个江湖门派,随着时代的发展,盗门又发展为三大分支,空空门以空手偷窃为主,也就是空手派,他们讲究手上技巧,不依赖任何工具,是最为传统的盗窃组织。他们活动的场所多为商场、超市、医院、银行这类人群聚集的公共场所。

    谢云安和洪秋燕隶属的小刀会,却是以工具行窃的团伙,他们的作案工具往往是一把小刀,刀片长约三厘米,单刃,极其锋利,另有一边包铁皮作把,他们的活动场所多为车站、火车、汽车、轮船等交通工具,行窃对象多为旅客。

    还有一支叫撬客帮,这一支擅长撬门别锁,入室盗窃,他们善于利用各种工具,是盗门三大分支中科技含量最多的一支,现如今,他们也与时俱进,开始将盗窃目标放在自行车、摩托车、汽车之上。采用的盗窃工具也是五花八门,其中不乏高科技犯罪的工具。

    三大分支各有地盘,平时很少联络,但是奉行着大家彼此之间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随着时代的发展,撬客帮的生意越做越大,早已不限于小偷小摸,实力已经将其他两支远远甩在身后。

    洪秋燕格格笑道:“这可是您说的,万一闹出什么岔子,您老兜着。”

    谢云安一双眼睛垂落下来,双手合在一起,他的右手拇指少了一根,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不守规矩的,就教他规矩!”

    洪秋燕回到座椅上,向苏乐笑了笑,从手袋中拿出化妆镜,展开看了看,在别人看来她在补妆,可事实上洪秋燕却通过化妆镜观察着车厢内的其他动静。

    洪秋燕忽然合上化妆镜,怒视对面的白脸男子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从上车起你就盯着老娘的胸脯,要不要要老娘解开给你看个够?”

    车厢内一阵哗然,坐在洪秋燕对面的那个小白脸,一张脸又红到了脖子根:“我没有……”

    洪秋燕道:“还说没有?就快把嘴巴拱到老娘怀里吃nǎi了!”周围人哄笑起来,苏乐也不禁莞尔,这女人还真敢说。

    那小白脸看来是真火了:“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样子,我会看你?我宁愿去看头老母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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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暗斗】(下)

    洪秋燕极其的彪悍,听到这句话,猛然冲了过去,扬起手掌照着那小白脸就是一耳光扇了过去,这巴掌打得既狠又急,可那小白脸显然也不是吃素的,动手的速度丝毫不次于洪秋燕,一把就将她的手腕给握住了,手指抓住的地方正是洪秋燕的右手脉门,又准又狠,别看他一副文文弱弱的书生样子,可是出手毫不含糊,手掌力量极大,捏得洪秋燕半身酥麻,在第一次交锋上洪秋燕显然吃了暗亏。

    洪秋燕的左手却瞬间掠过小白脸的腰部,左手间暗藏的锋利刀片悄声无息地从小白脸腰间掠过,刀锋割断了对方的皮带。

    小白脸感到肚皮上微微一凉,脸变得更加白了,随后就感觉到自己的裤带一松,整条裤子一下就落到了地板上。露出两条苍白干瘦的大腿,看起来就像是得了营养不良,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众人齐声惊呼,最夸张的要数韩颖和谢彩玲两个女孩子,她们离得最近,看到那小白脸突然裤子就掉了,吓得赶紧捂上眼睛尖叫起来。

    这边的动静把乘jǐng给招来了,乘jǐng威严地看着他们道:“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

    洪秋燕指着那男子道:“他耍流氓!总是盯着我胸脯看!还脱裤子……”

    那白脸男子尴尬异常,花内裤都露出来了,赶紧把裤子给拎起来,宛如豺狼般怨毒的眼光怒视洪秋燕,在和她的交手之中,自己明显落在了下风。

    洪秋燕心里得意到了极点,可是脸上却做出异常委屈的表情:“jǐng察同志,这人是个流氓,竟然当着我们三个女生的面脱裤子,做出下流不堪的猥亵行为。”一旁韩颖和谢彩铃却明显有些不情愿,什么时候洪秋艳也和他们一样成为小女生了?看不出还挺会装嫩。

    乘jǐng当然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怒视小白脸道:“你把裤子给我提上,跟我来一趟。”

    小白脸道:“乘jǐng同志,我裤子不小心掉了,我真的啥都没干啊!”

    洪秋燕一把将身边的苏乐给拉了起来:“他能证明!”

    苏乐真没看清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到现在都没搞明白那小白脸的裤子怎么就莫名奇妙的掉了。

    苏乐还没说什么,一旁的农民大叔啐了一口道:“俺来证明,这狗rì的就是个流氓,一上车眼睛就到处乱瞄,不但看女人,他还盯住俺看个不停,看得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看人家还不算,居然还脱裤子,手还伸到里面乱摸。”

    小白脸杀了这农民的心都有了,这貌似忠厚的农民落井下石的时候居然毫不含糊。

    最危险的时候,就是最安全的时候,一串红的名头绝不是白来的,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小白脸身上的时候,洪秋燕一伸手,搭在苏乐抱着的书包之上,手掌看似毫不着力,只要轻轻向下一滑,就能将苏乐的书包划开。

    就在洪秋燕准备动手的时候,那中年农民大叔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大声道:“刚才俺都看到了,这小白脸就是那么抓着这闺女的手脖子的!”

    洪秋燕微微一怔,只感觉到手腕被捏得骨骸yù裂,此时洪秋燕方才知道,一直坐在苏乐身边鼾声如雷的这个农民竟然是位深藏不露的主儿。

    洪秋燕强忍疼痛,当着乘jǐng的面她也不敢将此事穿帮,强颜欢笑道:“可不是嘛,这位大叔真是好人!现在敢说真话的人可不多了……”对方的手又是稍稍加了点力量,洪秋艳疼得差点没叫出来。

    中年农民也没有继续为难洪秋燕的意思,放开她的手腕,拍了拍苏乐的肩膀道:“小兄弟别站着了,坐下!”

    乘jǐng押着小白脸走了。

    洪秋燕狠狠瞪了中年农民一眼,中年农民只当没有看见,打了个哈欠,从随身的塑料袋中摸出了两根黄瓜,其中一根递给苏乐:“小兄弟,你吃不吃?”

    苏乐笑道:“大叔,我不吃水果。”

    中年农民张开嘴喀嚓一口就将黄瓜咬掉了一截,狠劲儿丝毫不次于洪秋燕咬香蕉的势头。他指了指苏乐的书包笑道:“你这里面什么宝贝,时时刻刻都抱着?”

    苏乐笑道:“习惯了,随身带了十几年,抱着书包觉得踏实。”

    中年农民道:“你抱得这么紧,别人一定以为里面有宝贝,小心别被偷儿给盯上了。”

    对面的韩颖道:“能盯上他的肯定是个笨贼,哪个小偷会傻到偷我们这些穷学生啊!”

    洪秋燕发现韩颖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着自己,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怔,这小姑娘目光不善啊!难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被她看破?洪秋燕开始意识到今天的这次任务并没有想象中简单,这个小子的书包里究竟藏着什么宝贝,居然让空空门不惜破坏规矩踩过界来,一旁的中年农民不知目的何在?他究竟是为了保护苏乐,还是和自己抱着相同的目的?还有对面的这两个小姑娘,看似天真烂漫,毫无机心,可是刚才那小丫头的眼光明显不善,洪秋燕的心情开始沉重起来。

    苏乐此时却站起身来,向那位农民大叔道:“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农民大叔起身让开,洪秋燕看到在苏乐起身的时候,韩颖和谢彩玲的目光同时落在他手中的书包之上。

    苏乐前往洗手间的时候,韩颖和谢彩玲也站起身,她们和苏乐走得是同一方向。谢彩玲前往餐厅,韩颖就在洗手间外等着。

    中年农民打了个哈欠,有闭上了双目。

    洪秋燕低声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大哥那条道上的?”

    中年农民翘起二郎腿,低声道:“来来去去都要从我的道上经过,老谢来了吧?跟他说,烟雨楼那笔帐我还没跟他算呢。”

    洪秋燕咬了咬嘴唇,一张俏脸顿时变得煞白,她忽然知道眼前这位究竟是谁,小声道:“邢爷……”

    中年农民道:“俩小丫头是何军的人马,你帮我挡着,今天的事情我就不再追究!”

    洪秋燕站起身来,走向通往餐车的过道,来到洗手间前的时候,苏乐刚好从里面出来,韩颖正准备跟过来,洪秋燕却伸手拉住洗手间的房门,手臂刚好隔在韩颖和苏乐之间。

    韩颖怒视洪秋燕,低声道:“让开!”说话的时候,已经一掌向洪秋燕的小腹推去。

    洪秋燕也是一掌迎了上去,她的掌心闪过一道寒光,却是手指缝中夹着锋利的小刀。

    韩颖竟然不闪不避,硬生生和洪秋燕拼了一记,洪秋燕只觉得手臂被震得剧痛,身躯一个踉跄向后倒去,刀锋在韩颖的掌心划过,竟然没有将她掌心的肌肤划破,这妮子竟然修炼的是霸道无比的铁砂掌。

    此时乘jǐng从远处走了过来,韩颖担心穿帮,伸手搭在洪秋燕的肩头拉了她一把,洪秋燕也是向她靠近了一些。

    韩颖笑道:“姐,您怎么那么不小心?”

    洪秋燕叹了口气道:“这火车真是太不稳当了。”两人配合默契,表演的天衣无缝,看起来真的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姐妹。

    乘jǐng没有看出异样,迈步从她们身边走过,洪秋燕和韩颖对视的双目之再度迸shè出凛冽寒光,刑jǐng这边刚刚走远,韩颖推开洗手间的房门,将洪秋燕一把就拉了进去,一掌近距离击向她的颈侧,韩颖膂力很大,这一掌又是全力而发,只要击中,洪秋燕必然会丧失抵抗能力。洪秋燕手臂一曲,利用手肘挡住了韩颖的一掌,右手寒光闪现,刀片划向韩颖的脸蛋,每个女孩子都对自己的面孔最为珍视,韩颖自然也不例外,她左手将洪秋燕的腕部一托,铁砂掌乃是极其霸道的外门功夫,很少有女孩子修炼此道,像韩颖这么年轻就修炼到这样的火候实属少见。

    洪秋燕头部向前一探,贴近韩颖的身体猛然做了一个有力的甩动,她的牙齿之间含着一片锋利的刀片,韩颖虽然武功胜过洪秋燕,可是她在临阵经验上毕竟还是欠缺一筹,根本没有料到洪秋燕的口中还会暗藏刀锋,危机之中,她的身体向后缩了一寸,就是这一寸让她躲过了致命一击。

    刀锋从韩颖的胸前划过,韩颖的上衣被划出了一条长达尺许的口子,胸前的肌肤大片裸露出来,肌肤上也多了一道刀痕,鲜血从刀痕流了出来,洪秋燕冷哼一声,手腕拧动门把,抢在韩颖做出反击之前退了出去。

    谢云安看到洪秋燕去而复返,低声道:“这么快就得手了?”

    洪秋燕伸出她的手腕,却见她雪白的手腕上清晰地印着五个淤青的指印:“您不知道邢三在车上?”

    谢云安吃了一惊,他抬起头来,双目之中充满了骇然之sè:“邢三?他也来趟这趟浑水?”

    洪秋燕道:“不知他来了,何军的人马也来了,谢爷,那小子书包里到底是什么?”

    谢云安轻轻抚摸着手指上的那颗祖母绿宝石,声音凝重道:“有人在故意设局让我们互相残杀,不管他书包里是什么,咱们都不再玩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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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尾行】(上)

    火车快到南武车站的时候,六人座位上只剩下苏乐和那位中年农民两个了,苏乐道:“怎么人都走了?”他看来并不知道这段旅程中围绕他发生了多少惊心动魄的争斗。

    中年农民睁开双目,睡眼惺忪道:“可能是闻不惯俺身上的味道,这年月,农民工总是被人歧视啊!”

    苏乐笑道:“什么社会了,都是靠双手致富,谁歧视谁?”

    中年农民笑道:“那倒也是。”

    苏乐的书包就此时就放在小桌上,眼睛盯着总是放心一些,火车到站了,中年农民站起身去行李架上拿自己的蛇皮口袋,拿下来的时候不小心失手落下,把苏乐的书包也碰掉了。

    中年农民拾起自己的蛇皮口袋,又捡起了苏乐的书包,忙不迭的拍了拍,歉然道:“对不起,对不起,小兄弟,我不小心的。”

    苏乐从他手里接过书包,笑道:“没什么!”他还是悄悄留意了一下自己的书包,发现并无异样,这才背好书包走下了火车。

    中年农民背着蛇皮口袋跟在他的身后下车,走了两步,他停下脚步,目光在车厢内搜索着,看到坐在软卧车厢内的谢云安,中年农民笑着向他敬了个军礼。

    谢云安的目光冷得像冰,低声道:“邢三!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地位,居然去偷一个孩子,节cāo何在?节cāo何在?”

    一串红洪秋燕一旁道:“他的这一手就是移花接木吧?”

    谢云安点了点头道:“想要将对方包里的东西全部盗出不难,可是在短时间内,既要取走所有的东西,又要恰到好处的将替代物塞入包中,确保份量的误差不超过百分之一,不但需要高超的手法,有需要准确地判断力,盗门之中能够做到这一手的不超过三个。”

    洪秋燕道:“邢三是不是最高明的那个?”

    谢云安冷冷道:“他是不是最高明的那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胆子最大的那个!”

    邢三来到垃圾箱旁,打开了自己的蛇皮袋,从中先掏出了几件衣服,抖了抖看了看,普普通通,全都是苏乐的替换衣服,里面包裹着一本破书,除此以外还有一个钱夹,一看就是批发市场十几块买来的廉价货,打开钱夹,里面有一千块,还有苏乐的身份证,此外就是一张照片,邢三摇了摇头,收获并没有他想像中丰富,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的时候,脸sè突然变了,顷刻间毫无血sè,嘴唇也颤抖了起来,他抬起头在人cháo中寻找着苏乐的影子,那孩子走得太快,此时根本见不到他的身影了。邢三几乎在一瞬间反应了过来,他将所有的东西塞入蛇皮袋,快步向出站口追去去。

    苏乐一直来到舅舅的小区门口,这才想起打开自己的书包,因为他觉得自己这样空手登门不好,所以准备先去超市买点东西,可打开书包之后顿时傻了眼,书包里面塞着几件破旧的衣服,那衣服还散发着浓重的汗臭味,此外就是一卷卫生纸,钱包还有那本老妈留给他的古菜谱早已不知去向。

    苏乐懊恼地拍了拍脑袋,钱包里放着他的一千块钱,要说钱和菜谱还在其次,可他的身份证还在里面,在如今的中国,没有身份证肯定是寸步难行的。

    苏乐摸了摸裤兜,自己还剩下一百五十块,仅仅一天的功夫,就把他打回一穷二白的原形了,原本他以为,自己的财产至少还够他舒舒服服的过上两个月,一百五十块,苏乐攥着这一百五十块,想来想去,还是去了趟超市,买了些水果,从超市出来的时候身上就只剩下五十二块了。

    苏乐拎着水果,背着已经空空如也的书包,来到电业小区的大门口,他只知道舅舅在南武电业局某部门开车,具体的工作单位不清楚,家庭住址他记得到是清楚,电业小区9号楼1单元1501,小区的管理非常严格,苏乐进门的时候,被门口的保安拦住,仔仔细细盘问了一遍,苏乐把自己前来的目的,舅舅家的具体房号报了一遍,这才获准入内。

    苏乐来到9号楼一单元,发现单元门紧闭着,现在人们的危机感越来越严重,不但家门口要防盗门,单元门口也要防盗门。苏乐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铁笼子,这样的高楼大厦会让人从心底产生一种压抑感,相比较而言,他更喜欢chūn风街,虽然狭窄拥挤,但是却充满了人情味儿,不像这里,一道道的铁门将彼此封闭。

    苏乐依次按下了1501的按键,很快就传来了一个女人尖细的声音:“谁啊!”

    苏乐把脸朝向门口的摄像头:“我是苏乐啊,我来找舅舅……”话没说完那边就已经挂断了。

    苏乐感觉自己碰了一鼻子灰,他真想就此转头回去,可毕竟这次前来的目的是为了寻找老妈的消息,再说他是冲着舅舅过来的,又不是冲着舅妈。苏乐又摁响了门铃,这次好嘛,干脆没人搭理了。人都有自尊,尤其是苏乐这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他知道自己在省城舅舅一家人的眼里就是个穷亲戚,可他并不是来占便宜的,事实上从小到大,他和老妈从没占过舅舅家任何的便宜,他的记忆中,只是小时候来舅舅家吃了一碗面,反倒是舅舅每次去惠南,老妈都是好酒好菜的招待,恨不能把自己的全部赌本都掏出来招待这个唯一的弟弟。

    苏乐为老妈感到不值,耳边却响起老妈常说的一句话,自尊算个屁,脸皮厚吃快肉,脸皮薄吃不着,这个时代爱面子就得受穷。苏乐在门前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决定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去摁门铃,事不过三,如果舅舅一家还不搭理他,他就将这些水果和礼物全都扔到垃圾箱里,然后拍屁股走人。

    苏乐正准备摁下去的时候,听到身后响起轻盈的脚步声,苏乐转过身去,看到一个身穿白sè连衣裙的长发女孩走了过来,早在过去,苏乐就听人说过南武出美女,今天他方才相信这句话是事实,那女孩秀发披肩,夜风轻拂,黑sè的长发宛如丝缎飘动起来,秀眉修长,一双美眸宛如秋水般明澈,肤sè洁白如玉,可能是灯光的缘故,她的肌肤竟然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感觉,柔嫩的似乎能够掐出水来。苏乐特别喜欢这种肌肤柔嫩的女孩子,这样的肌肤会让他从心底生出一种去触摸的yù望。女孩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足下穿着一双绿sè平底帆布板鞋,手中拎着绿sè的手袋,整个人宛如幽谷百合般出现在苏乐的面前。

    走向苏乐的时候,苏乐的内心忍不住小激动了一下,他这样的年龄,本来对美女就是特别的敏感。

    女孩并没有看他,表情有些高傲冷淡,刷了一下门卡,然后拉开了大门,显然她是这单元的住户。

    苏乐在大门关上之前一伸手抓住,跟着女孩走了进去,这倒不是他想尾随人家,苏乐只是想借个光而已。

    女孩摁下电梯的时候,苏乐也跟了上来,他抿了抿嘴唇没有搭讪,那女孩抬起头目光望着上面,苏乐发现从哪个角度看她都非常的漂亮,他老毛病又犯了,悄悄给这女孩子打分,95分是必须的,错!人家还没长成,青涩少女,发展空间还是很大的,苏乐悄悄看了看女孩的胸部,至少98分。这两分应该前却在胸膛上,苏乐忽然意识到自己喜欢胸脯丰满的女孩子。

    电梯终于到了,女孩低下头走了进去。脚步的节奏明显变快,苏乐应该是引起了她的jǐng觉,女孩出sè的外貌让她并不缺乏被尾随跟踪的经历。

    苏乐也跟了进去。

    女孩摁下了19层,苏乐道:“麻烦帮我摁15!”苏乐还是很善于把握搭讪的机会的。

    女孩没说话,但是她很配合得摁下了15层的按钮,目光jǐng惕地看了苏乐一眼,然后迅速垂下头去,虽然是匆匆一瞥,苏乐仍然看到了她美眸中的惶恐和紧张,看情形十有仈激ǔ是把他当成jīng神病和变态sè情狂了。

    女孩站在右边,苏乐站在左边,两人的目光都盯着不断变换的电梯读数,人的一生中注定存在很多的偶遇,苏乐和这女孩就是如此,他也明白,这种偶遇很少会擦出火花,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就是该到别的时候,电梯到13楼的时候,苏乐开始感觉到时间过得太快,那女孩却咬着嘴唇望着上方的天花板,看她的表情似乎嫌时间过得太慢,现在的情景对她来说是一种煎熬。

    苏乐拎起地上的水果开始做离开的准备,眼前却突然变得漆黑,电梯竟然停了。

    沉默,沉默,苏乐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他在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之后,开始敲击电梯的大门:“有人吗?救命!”无人应声,苏乐居然没有感到害怕,心底深处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的沾沾自喜,缘分啊,缘分,老天爷,你是在故意给我创造机会吗?可苏乐很快就从窃喜回到现实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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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尾行】(下)

    想起现在他和女孩被悬挂在十四层的高度,苏乐顿时有些不寒而栗了,如果从这个高度掉下去,恐怕他们都要摔成肉酱了,自己大老远从惠南来到南武,可不是为了找死的,就算是有美女陪葬也不值得啊!于是苏乐敲击的更加用力,叫得更加大声:“来人啊!来人啊!”这场面多少显得有些滑稽,孤男寡女困在一起的,应该叫救命的本该是美女才对。

    女孩的声音非常的温柔却透着冷静:“你别敲,敲也没用,真把电梯敲出毛病来,我们都得死。”

    苏乐听到这个死字倒吸了一口冷气。

    女孩摁亮了手机,诺记N70,照得电梯内非常的明亮,她先摁了下了电梯的紧急报jǐng键,可是摁了几次没反应,于是又按照上面的报jǐng电话打了出去,方才摁下了几个号码,就听到了熟悉的关机铃声,然后屏幕就黑了下去,女孩有些郁闷道:“糟糕!没电了。”黑暗中她小声道:“你有没有手机?”

    经她一问,苏乐这才想了起来,他慌忙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有,有,还好我有手机。”他把手机摁亮,闻到女孩身上淡淡的体香,却是那女孩靠近了自己,这就是趋光xìng,人也不例外。闻着少女的体香,苏乐的脑子里又不禁开始浮想联翩,能和这女孩就这么困在电梯里一辈子倒也不错,这不是老天爷故意创造机会给自己?

    苏乐的诺记3210此时变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女孩报了个号码,苏乐马上拨了出去,可手机里面听到滴答滴的故障音,根本拨不出去。

    女孩道:“你手机哪个网的?”

    “联通啊!”

    女孩叹了口气:“这里联通没讯号的!”

    苏乐傻眼了,借着手机屏微弱的光线,看到那女孩摇了摇头,有些沮丧的推到对面靠在电梯上。

    两人同时沉默了一分钟左右,苏乐道:“这不是电业局宿舍吗?怎么会停电?”

    女孩道:“哪儿都有出故障的时候。”

    苏乐道:“真倒霉!”他想了想,如今只能靠喊了,酝酿了一下情绪,又大声道:“来人啊,救命!来人啊!救命!”

    那女孩这次没阻止他,事实上除了呼叫救命,他们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办法,可听到苏乐叫得那么凄惨,她忍不住想笑,开始还忍着,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吃吃笑了起来。

    苏乐听到她的笑声停了下来:“你还笑,都生死存亡的时刻了,这电梯真要掉下去,咱俩就小命玩完了。”

    那女孩道:“没那么严重,很快就会有人发现电梯故障的。”她对此颇有信心。

    苏乐道:“早说嘛,早说我就不白费力气了。”电梯断电之后很快就热了起来,里面热得像个蒸笼,从他们被关进电梯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仍然没见有任何人过来搭救的迹象,苏乐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浸透了,想必那女孩的状况比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人家是香汗淋漓,自己这叫汗流浃背,苏乐从塑料袋里掰了一只香蕉递了过去。

    “你干什么?”女孩jǐng惕xìng十足。

    苏乐道:“请你吃东西啊!补充点能量!”

    女孩摇了摇头道:“不吃!”

    苏乐笑了起来,他在女孩的对面站着,靠在电梯上,这会儿功夫身上已经大汗淋漓了,他吃了口香蕉道:“我叫苏乐,苏州的苏,快乐的乐,惠南人,我来这里是走亲戚的,我舅住在十五楼,苏建军。”苏乐并不是什么事都喜欢往外倒的人,他之所以说得那么清楚,不是因为这女孩漂亮,而是想增加对方的信任度,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坏人。

    女孩嗯了一声,并没有礼尚往来的把自己的名字告诉苏乐,苏乐在黑暗中有些尴尬了,看来自己是热脸贴在了冷屁股上,想到屁股这个词儿,苏乐心头有种念头又开始蠢蠢yù动,这么好的机会,自己和女孩之间应该会发生一段故事啊。

    电梯里越来越热,苏乐道:“咱们也算得上是同舟共济了,你说,该不会一晚上都没人发现吧?”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咚!地一声,苏乐赶紧拿起手机照亮,却发现那女孩已经晕倒在了电梯内。

    苏乐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肩头:“喂!喂!你醒醒啊!”他闻到了自己身上的汗味儿,但愿这女孩不是被自己身上的汗味儿给熏晕过去的。

    那女孩双目紧闭一言不发,看来真的是晕过去了,苏乐有点慌了,这女孩十有仈激ǔ是中暑了,他先去自己的书包里找出一瓶矿泉水,洒了一些在女孩脸上,可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苏乐开始还是轻轻地摇晃她的肩头,到最后不得不用很大的力气,可这女孩仍然没有半点反应。

    苏乐大叫道:“救命!救命,真出人命了!”他探了探女孩的鼻息,根本没探到呼吸,苏乐害怕了,这女孩真要是死在这里,自己可说不清楚,他当下也顾不上其他了,过去在学校的时候,他曾经接受过紧急救护的培训,人工呼吸啥的还是会一点的,苏乐跪在女孩身边,捏住她的鼻子,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女孩鲜花般娇艳的樱唇,一口气又呼了出去,他有点不敢下嘴,终于他下定了决心,又吸了口气,俯下身,准备贴在那女孩轻柔润泽的樱唇之上,看到距离那女孩的樱唇越来越近,一颗心突突突直跳,差点没从喉咙里跳出来。虽然是人工呼吸,但是苏乐现在满脑子想到的却都是初吻,苍天啊,大地啊,这是老子的初吻哎,本来不该那么随随便便送出去的,可为了救人,我只能牺牲一次了,其实这货内心中充满了牺牲的欢乐,是欢乐,他甚至开始考虑一件事,人工呼吸要不要把舌头也伸进去呢?不过这货的理智很快就提醒了自己,咱虽然不是个君子,可这种龌龊的事儿不能干。

    苏乐的嘴即将贴近女孩樱唇的时候,电梯门缓缓打开了,有三个人站在电梯外,他们刚巧就看到了苏乐趴在女孩身上的情景,苏乐真的是正准备给她做人工呼吸,可别人不那么认为啊。

    马上就有一名年轻男子冲了进来,一把就抓住苏乐的领子:“流氓,你丫敢欺负唐诗!”他扯得太大力,嗤!地一声把苏乐的T恤扯了个稀巴烂,苏乐没那么傻,看到这厮一拳照着自己的脸上就问候过来了,他身子一屈,来了个金蝉脱壳,舍弃那件破T恤,从男子的身边钻了出去。苏乐虽然没正式学过武功,可他从小身体素质就超强,男子的身后还有维修工和一名保安,不过两人的包围圈还没有完全形成。

    苏乐从小在chūn风街长大,因为老妈的缘故,他不止一次的经历过这种围追堵截的场面,拥有着无数次单打独斗,和以寡敌众的经验,虽然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可是这种无数次打野架中总结出的实战经验更加的宝贵。对于各种状况他都有着自己冷静地判断,目前的状况下他显然被人给误会了,自己是给那女孩做人工呼吸,却被这帮人误认为自己耍流氓,群情激奋的状况下,压根没必要解释,就算你解释清楚了,这顿揍也挨了,跑!就一个字。苏乐年纪虽然不大,可是头脑非常的清醒灵活,更难得的是,他还拥有一个同样灵活的身体,趁着保安和那名维修工还没有形成合围之势,苏乐从两人之间的空隙中钻了出去,沿着安全楼梯向下没命逃窜。

    苏乐一边逃一边叫:“误会了,我救人的,救人要紧,救人要紧!”这正是他的聪明之处,一边解释这场误会,一边提醒那帮人救人要紧,让他们把注意力放在那女孩的身上,分散他们的经历,自己才好有足够的时间逃离。

    苏乐过去在学校就以跑步见长,一溜烟跑下了十四楼,推开单元防盗门之前,这小子透过单元门的花窗向外看了看,外面果然有保安埋伏,苏乐皱了皱眉头,他转身又向上爬去,到了二楼从通气窗爬到了单元大门的房顶。

    沿着建筑的外层滴水檐小心向外面挪步,试图悄悄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躲避起来,等风头过后,再考虑离开,只可惜他的如意算盘马上就落空了。

    两道光柱几乎同时投shè到了他的身上,下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别逃了,看到你了!”

    电业小区七名值班保安全部出动,将这个流氓嫌疑犯给抓了下来,确切地说应该是苏乐主动投案的,既然逃不掉了,只能束手就擒,他分辩道:“你们误会了,我刚才是想救人的,我啥都没干!”

    话没说完,脑袋后面就重重挨了一巴掌:“还说啥都没干,我们都看到了!”

    打他的是刚才撕烂他领子的年轻人,如果不是几名保安拦着,愤怒的他甚至要冲上来把苏乐给撕碎。苏乐嘴上也不饶人:“小子,别让我再遇到你!”

    电业小区很久没那么热闹了,听说抓住了个流氓犯,小区的居民不少都涌了出来,一个个义愤填膺,指指戳戳,还有几个情绪激动的大爷大妈冲上来就要撕扯苏乐,仿佛跟他们自个儿闺女被非礼似的。

    苏乐道:“我发誓,我真的啥都没干!”

    蓬!脑袋被人扔了颗鸡蛋:“流氓!”声音脆生生的,是个小男生。还有几个和苏乐差不多年龄的年轻人望着他,心中嫉妒着,暗骂着,禽兽,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什么都不干,那岂不是禽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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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冤枉】

    苏乐从人群中找到了舅妈和表哥表姐的影子,他张嘴本来想喊,可舅妈转过身去,带着儿女们慌忙退了出去,躲灾星一样地躲开了他。苏乐的唇角泛起苦笑,这也难怪,自己现在这种处境,莫名其妙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何必给人家招惹麻烦。

    小区的居民盯着这个小流氓,恨不能冲上来把他痛殴一顿,可保安队长还算懂得轻重,让两名保安护住苏乐,把他带回办公室,一边向众人解释道:“大家都回去吧,这件事交给我们,我们一定会妥善处理。”

    苏乐被带到办公室,有保安拎着他的那兜水果和书包走了进来。

    保安队长在苏乐对面的办公桌坐下,拍了拍桌子道:“怎么回事儿?”

    苏乐道:“没怎么回事儿?我救人的,刚才电梯停了,她突然就晕倒了,我担心她出事,所以才想给她做人工呼吸,我过去学过急救,不过我还没来及做,电梯门就开了。”苏乐心中感到有些窝囊,自己压根就没碰到那女孩,这黑锅背得太冤枉了。

    保安队长道:“你不是我们小区的,你来干什么?”

    一名保安道:“我认识这小子,他刚才拎着东西进来,登记本上写得是去9号楼1501苏建军家。”

    保安队长看了他一眼道:“你叫什么?跟苏建军什么关系?”

    苏乐道:“我叫苏乐,什么关系你们可以打电话问他们。”

    保安队长点了点头,拿起电话打给了苏建军家,很快他就把电话放下了:“人家不认识你!小子,你老实交代,到我们小区来干什么?刚才你对那女孩做过什么?”

    苏乐正想解释,外面辖区派出所的jǐng车已经到了,是小区保安报的案,苏乐还没有见到舅舅,就已经被jǐng察给带到了幸福里派出所。

    派出所的值班jǐng察马上就审问了苏乐,不过比起那帮保安,人家显然要专业的多。

    “姓名?”

    “苏乐!”

    “xìng别!”

    “您自己不会看啊?”苏乐憋了半天火,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值班jǐng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咧嘴笑道:“哟嗬,小子,还挺横,身份证!”

    “丢了!火车上被人给偷了!”

    值班jǐng察道:“三无人员啊,盲流啊!”

    苏乐道:“我家住惠南市彭山区chūn风街38号,我叫苏乐,你不信可以联系当地派出所去查啊,身份证丢了,我有户籍档案啊!”

    “你今晚去电业小区干什么?”

    苏乐道:“走亲戚!”

    “谁啊?”

    “9号楼1501!”

    “编,接着编,我们已经打电话核实过,人家根本就不认识你。”

    苏乐道:“不认识就不认识,我没事去哪儿遛弯儿行吗?谁规定电业小区不能进去啊?都是共和国的地方,我凭什么就不能去啊?你当是法租界啊!”

    值班jǐng察道:“你小子挺横啊,年轻轻的不学好,学人家耍流氓。”

    “jǐng察同志,你见谁耍流氓往电梯里跑啊?我那是见义勇为!”

    “拉倒吧你,还见义勇为,瞧你贼眉鼠眼的样子就不像好人,好好的怎么不穿衣服?”

    苏乐真是哭笑不得,自己的T恤明明是让人给扯下来了,他大声道:“我什么都没干,不信你等那女孩醒过来问问清楚。”

    值班jǐng察道:“去小黑屋里待会儿吧,一个人好好冷静冷静反省反省,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后,再来找我。“

    于是苏乐来到南武的第一个晚上就是在小黑屋中渡过,这小子先天乐观,坐在小黑屋里面,靠在墙壁上,忽然觉得现在也不算太坏,至少可以省一晚上的住宿钱,住宿钱是省了,可他连晚饭都没吃呢,中途就吃了一支香蕉,肚子开始顶不住了,苏乐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按照老办法默默数着绵羊,可数到两千多只仍然没有睡着,直到天开始放亮的时候,苏乐方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仿佛闻到诱人的香味儿,老妈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给他做了一碗sè香味俱全的杂烩面,苏乐饿得不行,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接过那碗杂烩面,正准备大快朵颐之时,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这一拍就把苏乐从梦中给唤醒了,苏乐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咽了口唾沫,看到眼前换了一个jǐng察,那jǐng察道:“苏乐,有人来接你了。”

    来接苏乐的是他舅舅苏建军,苏建军昨晚很晚才到家,听说小区出了事情,一打听和他有关,回家问老婆,结果被老婆骂了个狗血喷头,还说只要苏建军胆敢认这个流氓外甥,就跟他离婚。

    苏建军忍气吞声地在家里窝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借着上班的藉口来到了幸福里派出所。苏建军和派出所的几个民jǐng都很熟悉,到派出所说明情况,派出所又让他和受害者家属沟通一下,晕倒的女孩叫唐诗,是电业局局长兼党支部书记唐成恩的宝贝女儿,现在她已经苏醒过来了,她昏倒之后的情况也记不清楚,不过她说苏乐倒是挺有礼貌的,应该不是坏人。

    苏建军到唐局长家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唐成恩对此表现的非常豁达,从女儿的描述中,他感觉到这件事可能是一件误会,亲自给派出所打了个电话,表示不再追究。

    苏建军千恩万谢地离开了赵家,这才来到派出所接外甥。

    苏乐光着膀子离开了派出所,没办法,他的替换衣服全都让人给偷了。

    苏建军望着外甥来到自己的面前,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几乎认不出这小子了,苏乐这两年又长高了不少,身高一米七六,裸露的上半身虽然稍显瘦弱,可是肌肉初现轮廓。皮肤有些微黑,显得非常健康。

    苏乐见到舅舅,咧开嘴笑了起来:“舅舅!”

    苏建军恨不能给他一巴掌:“笑!你还笑,干出这么丢脸的事儿,你还笑得出来。”

    苏乐道:“谁干丢脸的事儿了?我没干,是人家误会我?”

    苏建军拉着他走出了派出所,来到僻静无人的地方方才道:“你没干,难道是我干的?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每个人都说是你,为什么不说别人?”

    苏乐道:“那女孩也这么说?”他倒是蛮顾及那女孩看法的。

    苏建军道:“你知道那女孩是谁吗?她是我们局长的千金,得亏我们唐局长大度,不然你小子这次指定进班房。”

    苏乐道:“不是他大度,是我清者自清!”

    “你清个屁,打小你就捣蛋,上房揭瓦,偷鸡摸狗,偷看女人洗澡啥事儿你没干过?”苏建军虽然很少见外甥,可是对他的顽劣早就有所耳闻,当然都是听老姐说得。

    苏乐有些不忿地看着舅舅,搞了半天自己在他眼中就这么个形象。

    苏建军道:“你来南武干什么?”

    苏乐道:“找我妈?”

    “她来南武了?”苏建军的表情顿时显得紧张起来,几年前老姐来南武时和他老婆的一场战争,他至今记忆犹新,上次老姐来南武和老婆之间发生的那一场恶战,从餐厅打到客厅,从屋里打到屋外,家里的锅碗瓢盆被消灭了百分之八十,向来以彪悍著称的老婆刘翠艳被老姐苏美红强扇了十二记耳光,扯掉的头发都有半簸箕,老姐在那场战斗中居然只是手臂被挠破了几道口子,记得老姐临走时指着老婆的鼻子骂道:“以后再让我看到你欺负我弟,我掘了你们老刘家的祖坟!”

    老婆从那场战争之后的确消停了半年,自此以后,老姐再不登门,苏建军趁着出差去过惠南几次,每次老姐都是好酒好肉的招待,可对于他的家庭事再不过问,想必老姐也一定对自己的窝囊xìng子失望透顶。

    苏乐摇了摇头:“我妈出门躲债玩失踪了,我本以为她会来您这儿。”

    “她没来,早就跟她说让她不要赌了,可她就是不听!”苏建军听外甥这样说才松了一口气。

    苏乐看了看前方来来往往的车流,没说话,老妈显然不在南武,他这次扑了个空,早知这样,还不如留在惠南,想起在火车上丢失的一千块,苏乐有些肉疼。

    苏建军道:“小乐啊,你什么时候回去?”问这句话的时候苏建军表情显得有些尴尬,身为舅舅,他好像不该这样问,可是他一想起家里的那只母老虎,心底就打颤,借他一个胆子也不敢把苏乐带回家去,现在老婆已经把外甥定xìng成为一个小流氓了。而且她放话出来,如果苏建军胆敢认这个流氓外甥,她就跟他离婚。

    苏乐是个机灵的小子,他知道自己的到来让老舅为难了,其实他真没有麻烦舅舅的目的,虽然他对舅舅的说话方式有些反感,可毕竟舅舅还是大清早跑到这里把自己从派出所里搭救出来,从这一点来看,舅舅心里还是念着亲情的,苏乐笑了笑道:“我妈既然不在这儿,我还是回去找找。”

    “刚来就走?”苏建军明显又松了一口气。

    苏乐道:“可能我妈躲在惠南哪个地方,我得赶紧找到她。”

    苏建军道:“她这么大人了,平时虽然疯疯癫癫的,可干什么事情自己还是清楚的,你不用太担心。”

    苏乐笑了笑道:“那倒是,人贩子也不拐她那样的,人老珠黄了,卖不上价了。舅,谢谢您把我从派出所捞出来,这次给您添麻烦了,我走了啊!”他背着自己的书包向舅舅摆了摆手,转身向远处走去。

    苏建军望着外甥桀骜不驯的背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几次都冲动地追上去把外甥给叫住,可最终还是没有挪动脚步,苏建军终于大声道:“小乐,你身上有钱吗?”

    苏乐没有回头,高高举起右手,用力挥舞了两下,他不会找舅舅要一分钱,他有手有脚,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他在心底默默告诉自己,从今天起,他已经成年,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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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落魄】

    志气永远是不可能当饭吃的,苏乐饿了这么久,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他找了一家桂林米线馆,问明价钱,然后花了两块钱吃了一大碗米线,茶叶蛋都没舍得要一个,现在他总共的财产只剩下五十块了,当然这还是在他去洗手间之前,从洗手间出来,又花掉了五毛,苏乐充分利用了这五毛钱的价值,在洗手间内好好洗了把脸。不但要洗净这一脸的疲倦,他还要还给自己一个清醒的头脑,当然顺便又牵走了洗手间的大半卷卷纸,英雄落魄,纸到用时方恨少。

    当然,钱就更加捉襟见肘了,兜里还剩下四十九块五毛,返程的火车票四十五块五,还能富余四块钱,刚好买点水和吃得。苏乐jīng打细算着,他光着膀子走在南武最繁华的福新路大街上,现在还不到八点半,两旁的店铺都没有开门,苏乐原本打算这个暑假来这里好好的逛一逛,可他没想到自己到来的时候会是这样的一种状况。

    站在公交站台上研究了一会儿公交线路图,从这里前往火车站需要中途转车,也就是说,他原本不多的盘缠又要耗去两块,没办法,为了回家只能压缩一下自己的干粮了。

    省城的公交车拥挤非常,苏乐几乎是被人群拥入32路公交车上的,公交车虽然有空调,可是里面仍然气闷的很,人挤人人挨人,就像一个大号的沙丁鱼罐头。

    苏乐被一对母子挤在一起,他双手抓着上方的横杆,竭力撑着身后的人群,生怕挤到了那娘俩。

    小男孩生得非常灵动,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苏乐这才发现满车人就自己**着上身,他有些不好意思了。年轻母亲横了他一眼,把儿子往怀里抓得更紧一些,显然没把苏乐当成什么好人,想让儿子尽量远离他。

    苏乐来南武的时间虽然不久,可是这一夜之间却遭受了无数白眼,跟别人的鄙夷和不屑相比,他有些怀念老妈对自己的大骂来了,老妈虽然骂得热闹,可是每句话里都透着对自己的关心,公车里每个人都挤得很近,可是苏乐却感觉到他和周围人距离很远,有种孤独感,发自内心。

    汽车突然一个急刹,众人都随着惯xìng向前一晃,那年轻母亲险些摔倒,小男孩踉跄了一下,脑袋碰在座椅上,疼得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苏乐看到一只手闪电般从年轻母亲的手袋里收了回去。

    苏乐盯住手的主人,那人身材又瘦又小,二十岁左右年纪,身穿灰sè文化衫,牛仔裤,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似乎想利用这种装扮让自己显得文质彬彬,可起到的效果确实猥琐,无法形容的猥琐,苏乐瞪他的时候,那年轻人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他向苏乐笑了笑,然后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做出一副yīn险狠辣的凶狠表情。他是想利用这种表情将苏乐吓住,事实上这是他惯用的方法,而且在此之前屡试不爽,只是今天似乎有些列外。

    苏乐根本没被他吓住,大声道:“你干什么?把东西还给这位大姐!”

    汽车刚好到站,那年轻人挤开人群向下面逃去,年轻母亲听到苏乐的喝声,这才扬起自己的手袋,发现手袋上已经让人割出了一条两寸左右的口子,此时方才意识到自己的钱包让人偷了,她尖叫道:“抓小偷,抓小偷!”

    小偷下了汽车之后就没命向前奔跑。

    苏乐在后面发足急追,平时遇到这种状况或许他不会挺身而出,可这次来南武,下了火车就被人偷走了钱包,苏乐对这种盗窃行为恨之入骨,加上昨晚的一夜委屈,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如今终于找到了途径发泄,人总有认真的时候,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把那小偷给抓住。

    当然苏乐敢于咬住不放还有一个原因,对方长得瘦瘦小小,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选对手跟选柿子一样,必须要找软的捏。如果对方换成一彪形大汉,或许苏乐会好好掂量掂量,面对瘦猴儿一样的对手,苏乐自然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小偷跑得挺快,一会儿功夫就跑到了天桥上,一回头,看到苏乐已经追到了身后不远的地方,这小偷顿时慌神了,没想到这小子追得那么快,那对丢东西的母子也追了下来,不过他们娘俩的速度实在太慢,被远远甩开了一大段距离。

    小偷指着苏乐道:“小子,你放我一马……青山常在绿水常流……下次咱们再见面就是朋友……”

    苏乐道:“把钱包拿来,谁他妈跟你是朋友!”

    小偷扬起钱包扔给了苏乐,趁着他接钱包的刹那,继续向远处跑去。

    苏乐捡起钱包一看,里面除了几张证件什么都没有,知道人家用得是金蝉脱壳之计,咬牙切齿地骂了声王八蛋,甩开两条腿继续追赶上去。

    小偷跑下天桥,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一转身发现这小子又追上来了,没想到今儿遇到了一个跑不死,小偷将手里的那把钱一扬手散了出去:“都他妈给你……我靠……就二百块钱……**至于吗……”

    苏乐将地上的钱捡了起来,收拾干净了,那母子两人才大叫着追了上来,苏乐把钱递给那年轻母亲:“大姐,我给您追回来一些,您点点,是不是少了?”

    年轻母亲点了点苏乐递给她的那些钱,整整二百三十五,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她非常感动,连连致谢,又从里面抽出五块钱:“小伙子,你看你跑了这么远帮我抓贼,这钱你拿去买饮料喝。”

    苏乐心说您打发要饭的呢?他也知道居家过rì子的女人都是小气,笑了笑道:“不用,大姐,下次坐公交车一定要小心了。”

    苏乐转身离开,听到那小男孩道:“大哥哥……你屁屁露出来了……”

    苏乐微微一怔,伸手一摸可不是嘛,裤子口袋被人划了一道口子,屁股都露出来了,里面的四十九块五自然是不翼而飞,连他的诺记3210也被人给顺了。他只顾着帮别人追小偷,没想到自己也被偷了,苏乐抿了抿嘴,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自打来到南武,他就诸事不顺,先被人偷,再被人拒之门外,然后又遭遇电梯故障,借着被人诬陷非礼女生,莫名其妙去派出所小黑屋里蹲了一夜,原本想拿着最后一点钱买票回家,想不到在公交车上又被人给扒了,正应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的那句老话。

    苏乐默默走着,走出很远,直到看不到那对母子,苏乐展开双臂:“老天爷,你还要怎么玩我?我够惨了啊!”

    天空中一声霹雳,黄豆大的雨点儿从天上落了下来,看来老天爷还没玩够。

    苏乐快步跑向前方的超市避雨,站在超市门外,摸了摸自己的裤兜,一个子儿都没有,不过从左侧裤兜里倒是翻出了一张字条,那纸条是老乞丐留下的,是当年老妈写下的一碗蛋炒饭的欠条,苏乐看到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过还是能看清电话号码,他走到一位站在门口打电话的帅哥身边,对人家拿捏出一副友善至极的笑脸:“嗨,帅哥,借你电话用用行吗?”

    帅哥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去继续煲自己的电话粥,压根没搭理他的意思。

    苏乐又把目标转向一旁四眼天鸡一样的美眉:“美女,可不可以借你的手机用一下……”

    “有病啊你?想抢劫啊?”

    苏乐张大了嘴巴,我靠,现代社会人和人之间这么缺乏信任?不就是借个手机打个电话吗?谁他妈没有落难的时候,苏乐感叹道:“虎落平阳……虎落平阳啊……”

    此时从远处一个钢镚叽里咕噜地滚到了苏乐的脚下,苏乐双目一亮,伸手想去将钢镚捡起,可他还没有将那钢镚捡到,斜刺里一只皱巴巴的手掌伸了过来,却是一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抢先将那硬币捡到手中。

    苏乐望着那老太太。

    老太太怒视苏乐道:“看什么看啊?没见过钱?这么大小伙子想跟我老太婆抢钱吗?”

    苏乐违心道:“婆婆,这钱是我掉的……”不是落到了窘境,苏乐也不会厚着脸皮说这句话。

    “你掉的?你喊它它答应吗?我呸!大小伙子可真不地道,这钱不是你掉的,谁先捡到就是谁的!”老太婆一脸蛮横,握着那一块钱硬币,昂首挺胸的走了,神情就像个骄傲的将军。

    苏乐叹了口气,当真是一文钱难死英雄汉,外面的雨停了,苏乐从超市里走了出去,接连不断的折腾,让他感觉到有些身心俱疲了,身无分文寸步难行,难道他真的要回去找舅舅帮忙?苏乐贴着墙根蹲了下去,水滴从檐角缓慢的滴落下来,晶莹的像宝石,苏乐伸出手去,想要接住这美丽的水滴。人生如此美好,可老子为何如此凄惨?

    一张一元钱的纸票扔到了他的脚下,苏乐愣了一下,没等他回过神来,又有人扔了两个钢镚在他面前,钱是一对小情侣扔下的,那男生搂着女友的腰,优越感十足的提醒苏乐:“就算是要饭也得带点工具啊,你还真是会降低成本啊!”

    天空中又是一个炸雷闪过,苏乐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我靠!老子什么时候成叫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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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地盘】

    苏乐捡钱的功夫又有人往他跟前扔了两块,苏乐从没想到过赚钱原来可以那么容易,难怪这么多人甘心当乞丐呢,可苏乐很快就发现形势有些不太对,远处有个小乞丐正牵着一个中年人的手朝这边赶过来,还用手指点着自己。

    苏乐对于危险有着相当敏锐的嗅觉,他顿时意识到苗头有些不对,自己很可能不小心已经触犯了别人的利益。他赶紧把钱捡起,迅速离开了那里。

    这会儿功夫苏乐已经得到了五块钱,他找到最近的投币电话,投币后拨通了老乞丐当初留给他的号码,看到了号码旁边模模糊糊的两个字——高手。还没等苏乐说话,那边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道:“来应聘帮工的吗?包吃包住,每月四百!其他条件免谈!”

    苏乐心说我还没搞清怎么回事呢,这位大叔也太心急了一点吧。可听到对方的条件,苏乐心中不由得一动,包吃包住,每月四百,这条件听起来好像不错啊,他眼前可谓是走投无路了,苏乐平时虽然嘻嘻哈哈,可他也有自尊心,他才不愿意回头去找舅舅帮忙呢。如果这样就返回惠南,苏乐又有些不甘心,老乞丐给自己留下了这个电话,应该是给自己指点名师的,刚好又那么巧人家招工,干脆过去看看,如果条件合适就干两个月,赚点钱也好回去,运气好的话,还能跟这位高手学点东西。如果工作不如意,至少也落个白吃白住。

    有了这样的想法,苏乐心里顿时就有了主意,他笑道:“对啊,我就是应聘帮工的,您能告诉我具体地址吗?”

    “肉联厂食堂,南武市肉联厂,搞清楚啊,旁边就是冷库,云安省第一监狱旁边那家!”

    “嗯,我这就过去!”

    对方的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来了看看再说!”

    苏乐挂上了电话,看到马路对面有四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在那里盯着他。

    苏乐沿着马路快步向东走去,他往东,那四名叫花子也往东,苏乐一掉头又朝西,四个叫花子也赶紧往西。苏乐暗叫麻烦,看来今天真是得罪了那帮乞丐,这四名乞丐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苏乐舒展了一下双臂,停下脚步,四名乞丐看到他停下,也在那边停了下来,苏乐原地做了个转身动作,然后朝四名乞丐笑了笑,撒丫子就跑!在敌众我寡的前提下,三十六计走为上,苏乐的奔跑能力一直都是他的强项。刚才成功从小偷手里为那对母子夺回钱包,就是依靠了他超强的奔跑能力,苏乐对自己的能力颇为自信,甩掉这四名乞丐应该没什么问题,这四名乞丐全都没穿鞋,其中一个还拄着拐棍,看起来是个瘸子。

    苏乐沿着大马路一路狂奔,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个事实,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四名乞丐的奔跑能力超乎他的想像,最牛逼的要数那个瘸子,两条腿不一样长,但是奔跑的频率绝对超人一等,如果不看他的两条腿,肯定以为这货是在骑马,身体一上一下,起伏有致。

    苏乐审时度势,沿着大街跑,根本没有任何的优势,他从前面拐进了小巷,哪儿路况不好,他就往哪儿钻,这叫扬长避短,你们都光着脚板,今儿不跟你们玩公路赛,咱们搞搞拉力赛。

    事实证明,苏乐对形式的估计还有不足,四个光脚的乞丐脚底板的耐cāo程度远超常人,虽然苏乐有意识地把他们带到了粗糙的路面,可人家仍旧甩开大脚丫子飞奔,速度丝毫不减。

    那瘸腿乞丐一马当先,苏乐一边跑一边回头,他和四名乞丐始终保持着这样的距离,对方没能把他追上,可他也没能力把对方甩开。

    就在苏乐准备穿越这条英才巷,冲向对面那条马路的时候,一辆破破烂烂的红sè三轮把巷口给堵上了。三轮车上又下来两名乞丐,苏乐这下有点傻眼了,后有追兵前有阻截,在别人的团队配合面前,自己的单兵作战显然落了下风。

    瘸腿乞丐看到己方人马已经将苏乐堵住,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脚步也慢了下来。

    苏乐这小子应变也是奇快,跟着呵呵笑了起来:“大叔,还别说您跑得还真快,就您这水平,根本不用当乞丐啊,简直应该去参加残奥会。”

    “寒碜我?”瘸腿乞丐手中的拐杖拄在地面上,发出笃笃的声响,他一瘸一拐地走向苏乐:“小子?你胆儿够肥的啊?居然跑到我们的地面上讨饭吃,你懂不懂规矩?”

    苏乐笑道:“大叔,我还真不懂规矩,其实我压根就不是干你们这一行的,刚才的事情只是一场误会。”

    瘸腿乞丐冷笑道:“误会?瞧你这身装扮,分明就是吃这碗饭的。”

    苏乐真是yù哭无泪,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如果说不是乞丐只怕也没人相信,苏乐道:“我刚才就是不巧占了你们的地儿,连三分钟都不到,大叔,我年轻不懂事,您别跟我一般计较,今儿这事您就高抬贵手一次吧。”好汉不吃眼前亏,该低头的时候必须要低头。

    瘸腿乞丐道:“咱们出来跑江湖的,不管哪行都得懂规矩,不是我瘸九斤欺负你这小孩子,是你小子先踩到我地盘上。”

    苏乐笑容不变:“大叔,我总共就收了五块,一块被我花了,还剩四块全都还给你,权当是见面礼,大家交个朋友。”

    瘸九斤道:“小子,你倒是识时务,得,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今儿可以放过你,不过,我这么多兄弟都看着,我要是就这么把你放了,以后还怎么服众?”他抬起自己的那条瘸腿,踏在右侧的墙壁上,指了指自己的裆下:“你从下面钻过去,今天的事情就一笔勾消。”

    苏乐哈哈笑道:“大叔,你开玩笑啊?”

    瘸九斤怪眼一翻:“开你娘的玩笑?钻还是不钻?”

    苏乐点了点头,他忽然道:“钻你姥姥!”说话的时候转身就跑,临近那三轮的时候,他腾空跳了起来,抓住三轮车的上方,成功爬上三轮车的车顶,片刻不停又跳了下去,落地时已经在三轮车的那一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关键时刻,有副好身板往往可以扭转困境。

    一名乞丐挥动手中的竹棍狠狠抽打在苏乐的背上,苏乐痛得呲牙咧嘴,后背被抽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他强忍疼痛,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前方的地下通道。

    等瘸九斤几个人冲出小巷的时候,苏乐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

    南武市肉联厂过去曾经是这座城市的香饽饽,不过那是在计划经济时代,市场经济大cháo的冲击,让这座曾经辉煌一时的国营大厂也迅速衰落下来,肉联厂的周围冷库大都对外出租,门前的道路和空地上停满了大货车和冷柜车,显得杂乱无序非常繁忙。

    苏乐从入口走了进去,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座大约一千平方的杀猪大棚,杀猪大棚内空空荡荡,因为每天杀猪都是在早晨,所以这会儿根本看不到杀猪的场面,只剩下一排排的铁架和铁钩。

    杀猪大棚南边有一排房子,就是肉联厂食堂了。

    苏乐探头探脑地走了过去,看到门前有一位胖大婶正在那儿洗大肠,老远就闻到一股腥臭味,苏乐对此并不抗拒,他打小在chūn风街长大,干得又是小餐馆,什么没见过又有什么没闻过。

    苏乐嘴巴向来很甜,虽然从来到南武之后受到了接二连三的打击,可他乐观的情绪似乎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阿姨!”

    胖大婶抬起头来,一双小眼睛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你叫谁?”

    苏乐愣了一下,眼前这位的确很胖,至少二百斤朝上,红扑扑脸上没有一丁点的褶子,对于胖子的年龄,苏乐往往缺乏正确的判断,人家一抬头,他才感觉这位胖大婶可能没多大:“呃……”

    “你刚叫我阿姨?我有那么老吗?”胖大婶霍然站起身来,一双油腻的胖手擦都不擦就叉在腰上,小眼睛就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人家才二十岁,你居然叫我阿姨,你是弱视还是弱智啊?”胖大婶气儿极度不顺。

    苏乐心说坏了,自己这眼力咋就那么差呢?不过她说二十岁,还真看不出来,这胸脯,这肚子,着屁股,要说十月怀胎他也相信啊,望着眼前这位,苏乐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女人的有些部位并不是越大越好。苏乐眉开眼笑道:“大姐,您别生气,我们家乡那块儿见到女孩子都尊称阿姨,其实您看起来跟我妹差不多。”

    “真的?”

    苏乐道:“我都不认识您,我何必骗您啊!您要是不说自己二十岁,我还以为你才十六岁呢。”心中却不厚道地想,十六加二十还差不多,别说三十六,说你四十我都信。

    “哈哈哈!”胖大婶,喔,不对,应该是胖大姐,看来也是个直肠子,刚才对苏乐还横眉冷对呢,这会儿又被他逗得喜笑颜开了。

    胖大姐乐完了,一转身就进屋去了,苏乐还没来得及问她话呢,好在没多久胖大姐又从里面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两个鲜肉包子,递给苏乐道:“趁着热乎,拿着吃吧,年轻轻的,有手有脚,干啥不好,干嘛要饭啊!”

    苏乐接过两个大肉包子,原本还是蛮开心的,可听到最后一句话,敢情这位胖大姐把自己当成叫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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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应聘】

    苏乐本想解释,可又觉得解释有些多余,这当口儿从里面走出来一位瘦子,他身穿一件白sè圆领衫,早已被汗渍染黄,条纹大裤衩,两条柴禾棒似的小细腿,踩着一双破凉鞋,看起来刚睡醒,一双眼眯缝着,塌鼻子,厚嘴唇,胡子拉碴叼着一支香烟:“胖丫儿,你菜都洗好没?”

    胖大姐狠狠瞪了瘦子一眼:“爸,都跟你说几百遍了,别叫我胖丫儿,我又不是没名字,我叫朱小娇!”

    “我是你爹,我叫你什么就是什么!”

    “你再敢叫我胖丫儿,以后我就叫你朱老二!”

    “你敢!”朱老二瞪大了眼睛,眼珠子可真不小,眼白有些泛黄,看样子颇有几分威势。不过看这两人的身板儿,怎么都不像爷俩,朱小娇至少要赶上她爹两个重。

    朱小娇挺着胸脯道:“谁怕谁啊?你叫一声试试!”

    朱老二咽了口唾沫,好像还真被女儿给吓唬住了,他嘿嘿笑了一声,伸手摸了摸朱小娇的头发:“闺女大了,闺女大了!”

    朱小娇道:“爸,我约了朋友去逛商场,今儿我就不给您帮忙了,您自己忙活着。”

    朱老二点了点头,笑眯眯看着女儿走了,这才留意到站在一旁的苏乐,两道扫帚眉顿时拧了起来:“不是给过你包子了吗?怎么?不够啊?”

    又被人家当成要饭的了,苏乐不由得有些尴尬,他笑了笑道:“朱老板吧,我是来应聘工作的,今天早晨我给您打过电话。”

    朱老二上下打量了苏乐一眼,伸手在后背挠了挠痒痒:“应聘?……你?”

    苏乐笑道:“我给您打过电话的。”朱老二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打量着朱老二,难道眼前这位就是老乞丐所说的高手。

    朱老二点了点头道:“好像有那么回事儿,你多大了?”

    “十七!”

    “过去干过饭店没有?”

    “干过,打小就在饭店里帮忙。”

    朱老二又看了看他:“身份证拿给我瞧瞧。”

    苏乐摇了摇头道:“在火车上被人给偷了,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

    朱老二咧开嘴笑了起来:“搞了半天你就是一黑户啊!”

    苏乐道:“我有户口,身份证补办也得要时间。”

    朱老二道:“我说你怎么就找到我这儿来的?我招聘工人的事儿没怎么宣扬啊。”

    苏乐道:“我刚巧打听到有人说您这儿招工,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打了这个电话。”他没提老乞丐那茬事儿,毕竟老乞丐也没明说,只是留了个电话号码,注明高手二字,天知道当晚他有没有喝多?

    朱老二道:“叫什么?”

    “苏乐!”

    朱老二双目陡然一亮,一双眼睛这下仔仔细细地将苏乐看了一遍,不过很快眼皮又懈怠地耷拉了下去:“条件跟你说过了吗?”

    “嗯!包吃包住每月四百块。”

    朱老二狡黠一笑:“那是正式录用,三个月的试用期,试用期间,每月二百,其他条件不变,答应就留下,不答应就走人。”

    苏乐一听这条件也太苛刻了,他笑道:“朱老板,您看三个月的试用期是不是长了点儿,我行不行,您一个星期就看出来了,要不试用一个月你看成吗?”

    朱老二道:“小子,真看不出你居然还会讨价还价,一个月就一个月,把猪大肠先给洗了,洗干净啊,我中午要用。”

    苏乐答应了一声。

    朱老二走进食堂,没多久又走了出来,扔了一件破破烂烂的圆领衫给他:“去那边小屋换上,光着个膀子成何体统!”苏乐展开一看,上面挂着几个破洞不说,还极其拉风地印着一行字——南武市肉联厂职工食堂。

    苏乐第一天的工作就从洗菜、刷碗、拖地开始了,现在的肉联厂早已被私人承包,国家占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具体管理权归私人所有。朱老二不但承包食堂,他还承包了屠宰杀猪。

    虽然名叫肉联厂食堂,可事实上是对外营业的饭店,上午十一点半的时候,客人就纷纷而至,食堂一共有五个包间,所谓的大厅也只能摆五张长条桌,局促得很。

    苏乐真正到了这里才发现,整个食堂就朱老二一家子在忙活,最早遇到的胖丫头朱小娇是他宝贝闺女,现在是南武市电大学生,还有个帮工叫闫永梅,是个沉默寡言的妇人,她的工作就是包包子,平时还负责帮忙上菜,一天难得听她说一句话。事实上在苏乐到来后的第三天,这女人就回乡下照顾孙子去了,苏乐几乎接管了她的全部工作。

    食堂的白案红案全都是朱老二一个人负责,收钱算账也是他负责,看来他在这个家里占有绝对权威。

    苏乐当天的工作就是打杂,事实上他根本没机会进入厨房。

    中午的时候,香味从厨房内阵阵飘出,苏乐一边干着活一边闻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朱小娇给他的两个包子早就被他填进肚子里了,至于什么滋味,他也没细细品尝,总之当时的口感不错。

    一直干到下午两点半,客人们才全都散去,朱老二让苏乐去刷碗,苏乐从小就在小东风帮忙,对这行可以算的上是驾轻就熟。

    等苏乐把餐具刷干净,那边朱老二已经炖了一盆猪肉炖粉条,帮工闫大姐叫苏乐过去吃饭。

    苏乐洗净手,来到小桌旁。

    朱老二自己倒了杯药酒抿了一口,打开了话匣子:“看来你过去干过勤行。”

    苏乐道:“过去我家开了一小饭馆,我打小就在饭店里帮忙,基本上厨房的所有工种我都干过,也比较熟悉。”苏乐对自己的水平还是颇为自信的。

    朱老二道:“这事儿也就在我面前说说,外面千万别说你干过勤行,丢人,菜都洗不好!”他吱!地一声把杯中酒给喝完了。

    苏乐望着他:“老板,我洗的很认真了。”他能够理解朱老二说这番话的动机,在老板的眼中绝对没有完美的小工,往往挑毛病是为了rì后发薪水时扣工资做准备。

    朱老二道:“很多人都以为洗菜很简单,连家庭主妇都可以做好的事情,谁还不会干?无非就是多洗几遍,洗仔细一点,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苏乐笑了笑没说话,他的确这么认为,洗菜的目的当然是要把菜洗干净,这件工作哪有什么难度。

    朱老二捻起酒杯,向来市侩狡黠的脸上居然多出了几分深沉的味道。他低声道:“洗刷之法,因物制宜,燕窝去毛,海参去泥,鱼翅去沙,鹿筋去臊。肉有筋瓣,剔之则酥;鸭有肾sāo,削之则净;鱼胆破,而全盘皆苦;鳗涎存,而满碗多腥;韭删叶而白存,菜弃边而心出。”

    苏乐瞪大了双眼,仿佛重新认识朱老二一样,眼前这位横竖看起来都像一个文盲,没想到他居然能够拽出那么一长段文绉绉的古文来,如果他没记错,这段文字应该是出自于随园食单。苏乐虽然数学成绩不怎么样,可语文那可是杠杠的,尤其是古文水平,从小学到高中所有的古文古诗,他都能够倒背如流,至于《随园食单》《食珍录》《清异录》《食经》之类的古代菜谱,他都看了个滚瓜烂熟,没人强迫他,他就是偏好古文化,高考之前,他还想过,如果自己真能祖坟冒烟考上大学,那他一定学考古系。

    朱老二又喝了一口酒道:“别那么崇拜地看着我,我其实一直都是个文化人。”

    闫永梅坐在一旁充满崇拜的看着老板,目光崇敬的就像一个望着心爱大明星的脑残女粉丝。

    苏乐道:“朱老板,这段我听着怎么有点耳熟呢?”

    朱老二道:“屁的耳熟,这是我的原创!反正你也听不懂,我简单点跟你说,食材不同,对于洗涤的方法要求自然也不同,我简单举个例子,青菜,你要是洗得太轻,就会洗不干净,要是洗得太重,就会把青菜本身的形给洗掉,这就叫过犹不及,你觉得洗菜就那么容易啊?就说你今天洗得青菜,洗出来都蔫巴巴的,炒出来又怎么会好看?你以为赚钱那么容易啊?我的钱就那么白白给你?本来应该扣钱,可念在你今天是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我又没给你交代清楚,算了,下不为例。”

    苏乐笑道:“谢谢老板!”

    朱老二嘿嘿笑道:“以后你谢我的机会多了!”

    苏乐当时并不明白朱老二发笑的真正意义,可没多久他就开始对朱老二这位高手有了深入了了解。

    包吃目前感觉还不错,朱老二没把他当成小工对待,吃饭的时候也让他上桌,享受着和家人同等的待遇,包住,住的地方就是食堂包间中的一个,到了晚上,朱老二让苏乐把圆桌搠到墙边,就在包间内支起一张行军床。

    第一天晚上,房间内没有蚊帐,空调也被朱老二把电给断了,房间内乱飞的蚊蝇不说,还有白天没有散净的酒菜味道。苏乐压根就无法入睡,他在床上躺了不到二十分钟就爬了起来。拉开房门溜达到了外面,今晚天气放晴了,外面比房间里凉快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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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杀气】

    包吃目前感觉还不错,朱老二没把他当成小工对待,吃饭的时候也让他上桌,享受着和家人同等的待遇,包住,住的地方就是食堂包间中的一个,到了晚上,朱老二让苏乐把圆桌搠到墙边,就在包间内支起一张行军床。

    第一天晚上,房间内没有蚊帐,空调也被朱老二把电给断了,房间内乱飞的蚊蝇不说,还有白天没有散净的酒菜味道。苏乐压根就无法入睡,他在床上躺了不到二十分钟就爬了起来。拉开房门溜达到了外面,今晚天气放晴了,外面比房间里凉快得多。

    苏乐舒展了一下双臂,看着这空荡荡的杀猪大棚,心中也空空荡荡的,看到墙角有张扶梯,再看看自己的屋顶,苏乐计上心来,他将梯子靠在墙边,沿着梯子爬到了屋顶上,屋顶居然平整洁净,苏乐回到房内,抽出凉席,来到屋顶上睡了,比起又闷又热的房间内外面的确凉快了许多舒服了许多,因为有风的缘故,蚊虫也没房间里那么多。苏乐从昨天中午一直折腾到现在都没利索,的确有些累了,躺在凉席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凌晨三点,苏乐就被一声声惨烈的猪叫给吵醒了,现在的肉联厂已经承包给了个人,美其名曰定点屠宰场,过去国营那会儿杀猪用电,先把猪给电晕了,然后再杀猪放血,自然没那么大的动静,现在私人老板承包,自然要计算成本,谁还舍得用电。

    苏乐被猪叫声吵得睡不着,干脆坐了起来,看到朱老二穿着他的条纹大裤衩,光着膀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朱老二并不住在肉联厂内,就住在一墙之隔的肉联厂宿舍,他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杀猪刀,刀长一尺三寸,宽约三指,脊宽两分,他就是杀猪大棚的承包人。

    朱老二在这一点上和苏乐的老妈比较类似,既是老板又是伙计还是厨子,不过朱老二比苏乐的老妈还多了一样工作——杀猪!

    朱老二用力抽了口烟,然后将烟蒂扔在地上,抬起穿着破烂凉鞋的脚狠狠将烟蒂踩灭,他背对着苏乐,**的上身瘦骨嶙峋,从背影看就像一个遭受多年自然灾害的饥民,苏乐不由得联想起他家的胖闺女,难不成朱老二家里的好东西都让他闺女一个人给吃了。

    朱老二道:“看什么看?还不下来帮忙?”

    苏乐愣了一下,很快就意识到朱老二说的是自己,他还是有些纳闷的,从头到尾朱老二都没有朝自己这边看上一眼,他怎么知道自己就在房顶上?难道他头顶长着眼睛?不由得想起老乞丐留下的高手那两个字,看来老乞丐所言非虚。

    苏乐还是问了一声:“老板,您在叫我?”

    朱老二冷冷道:“不叫你,我难道叫猪?”

    苏乐也没生气,感觉此时的朱老二仿佛像变了个人似的,气场不是一般的强大,苏乐从扶梯上下来,双目盯住朱老二手中的那口刀,月光下那口杀猪刀明如秋水,炫目的刀光几乎要刺痛他的眼睛,苏乐意识到朱老二的气场来自于那口杀猪刀,这气场乃是杀气!

    朱老二道:“去我房间,拿瓶二锅头出来!”

    苏乐按照他的话,拿了瓶红星二锅头出来。

    朱老二示意他打开,接过酒瓶,然后咕嘟咕嘟灌了两口,最后一口酒没有咽下,而是含在了嘴里,此时杀猪大棚内已经有六头肥猪同时被摁在铁架子上面,下面摆好了搪瓷脸盆。

    朱老二向前跨出一步,然后噗!地一声,将口中酒喷在杀猪刀之上,明如秋水的杀猪刀顷刻间笼上了一层迷蒙的雾气,朱老二一言不发,大步向前,嘶!地一声,一尺三寸的杀猪刀准确无误地捅入了大肥猪的咽喉,出刀快,收刀的速度更快,杀猪刀从大肥猪的体内抽出竟然没有沾染半点儿的血星,杀猪刀刚一抽出大肥猪的身体,鲜红的猪血就如同箭一般喷shè在下面的搪瓷脸盆中。

    朱老二杀完一头猪,马上要过那瓶二锅头,一口酒喷在刀身之上,接着走向下一头肥猪,不到两分钟的功夫,朱老二已经将六头猪尽数杀死,接过苏乐手中的二锅头,将剩下的酒水叽里咕噜灌了个一干二净,然后拿着刀背着手看都不看就离开了杀猪大棚,剩下的工作就全部交给其他的刀手。

    苏乐目瞪口呆地望着朱老二,他过去也曾经见过别人杀猪,可能像朱老二这般能将一把杀猪刀运用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还是第一次见到,朱老二干瘦的背影在他的目光中突然变得高大起来,刚才他距离朱老二很近,朱老二杀猪的那一刻,表现出的气势大有君临天下舍我其谁的味道,那股杀气让近在咫尺的他都有些不寒而栗。高手,绝对是高手!

    朱老二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依然没有转头,声音似乎平和了许多:“小子,赶紧去睡吧,一早还有工作。”

    苏乐被朱老二杀猪的场面深深震撼了,躺在小凉席之上,脑海里始终荡漾着朱老二挥刀刺向大肥猪那威风八面的样子,他忽然想起,从朱老二拿着杀猪刀走入杀猪大棚开始,竟然没有一头猪发出声音,苏乐不知是自己的疏忽还是真实发生了,难道朱老二的杀气竟然强盛到可以让这群猪噤若寒蝉?屁都不敢放一个?无论当时的情况究竟怎样,苏乐都认准了一件事,朱老二是个高手,绝对是个用刀的高手,他忽然想起老乞丐那天晚上的那通jīng到点评,老乞丐肯定是个美食高手,现在先想想当初他留在欠条上的电话号码或许另有一番深意,难道他是故意利用那个号码将自己引到朱老二的身边?

    黎明很快就已经到来,被朱老二杀猪刀法震撼的苏乐一直辗转难眠。他早早的来到了下面,看过朱老二杀猪的刀法,再看其他刀手分割猪肉的刀法几乎可以无视。

    苏乐看了看房间内的石英钟,不过五点钟,昨天和乞丐的一场拉力赛让苏乐意识到锻炼身体的重要xìng,他离开肉联厂,沿着省第一监狱的高墙开始跑步,初步算了一下,一圈大概是1.5公里,苏乐给自己的任务是四圈,跑步不但可以锻炼身体,也是他对南武这个城市的一个适应过程,苏乐看到沿街叫卖的小摊,看到第一监狱门口站岗的武jǐng,看到热火朝天的工地,看到车来车往的大街,看到早起买菜的人们。

    途经西园街菜式的时候,他看到了朱小娇,朱小娇肩上扛着一袋面,左手菜篮子里拎着刚买的新鲜青菜。那袋面至少有五十斤,从这里到肉联厂食堂大概有一里路,苏乐真是感到奇怪,她为什么不骑辆三轮,或者推辆自行车也好?

    朱小娇也看到了苏乐,咧开嘴笑了:“苏乐!”她的嗓音洪亮,喊得颇为亲切。

    苏乐笑着走了过去:“小娇姐!买菜啊!要我帮忙吗?”这孩子的嘴巴就是甜。

    朱小娇忙不迭地点头,她是个直xìng子,压根没有和苏乐客气的意思,先把那面袋子递了过去,苏乐接了过去扛在肩上,我靠!估计错了,至少得八十斤。紧接着朱小娇又把左手中的菜篮子塞到了他手上。最上面是青菜,下面土豆、莴笋之类的东西还得有二十斤。

    苏乐这个懊悔啊,瞧我这张嘴,真是犯贱,我干嘛主动说要帮忙。

    朱小娇却乐得一身轻松,掸了掸肩头的面粉,跟在苏乐的身边,悠哉游哉,胜似闲庭信步。

    苏乐咬着嘴唇,右肩扛面,左手拎菜,表情就像个被人刚刚蹂躏过得大闺女,心头的痛苦只有自己知道。

    朱小娇道:“苏乐啊!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回头就跟我爸说,你为人热心又勤快,大清早就专门赶过来帮我买菜。”

    苏乐挤出一丝笑容:“那啥,我出来跑步的,刚巧遇上了。”他没说瞎话,真不是故意过来帮忙的,早知是这个结果,他刚才绝对不会主动跟朱小娇打招呼。

    朱小娇格格笑道:“跑啥步啊!想锻炼身体,明天清早早点起,跟我来菜场买菜呗!”

    苏乐嘿嘿地笑,这次不敢轻易搭茬了。还别说,这百来斤东西扛在身上,真有点累了。他故意岔开话题道:“买那么多面干什么?”

    朱小娇道:“蒸包子啊!每天蒸那么多包子,不买面哪能行啊!我爹总是让我来买面,你说我一个小女生哪能干这么粗重的活儿,他咋就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呢?”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做出哀怨的表情,苏乐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这货想笑,朱小娇要是小女生,像他这种小男生真该找个墙角一头撞死。面对朱小娇这样体格的女生,百分之九十九的男xìng不会兴起怜香惜玉的念头。

    苏乐流汗了,不是因为朱小娇这句话倍感汗颜,而是累得,虽然只不过是一里多路,可一百斤的负重真不是玩的。

    朱小娇还算善解人意,看出苏乐累了,关切道:“你累不累啊?”

    苏乐点点头,生怕朱小娇不帮忙,特地说了声:“累!”

    没想到朱小娇在他肩头重重拍了一把,这一巴掌差点没把苏乐给拍趴下。朱小娇道:“苏乐,做人最重要的是坚持,没多远了,再走两步就到了。”

    苏乐眼前一黑,差点没把一口老血给呛出来,这胖姐姐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求推荐,求收藏,章鱼很有恒心的,各位亲们,有点同情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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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君子一言】

    苏乐认为自己走到肉联厂食堂肯定要累得吐血,可真正到了那里他发现,自己还是大有潜力的,虽然累得脚步有些虚浮,可毕竟没趴下。

    朱小娇拉出了一个大洗澡盆,至少苏乐是这么认为,可从边缘上沾染的面粉可以判断出,这应该是一个和面盆,苏乐也算是干过餐饮的,可他从娘胎里出来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和面盆。

    朱小娇一把抓起八十斤的面袋,刚才把苏乐累得几乎就要吐血的这袋面,朱小娇信手拈来,仿佛提起一只小鸡,她将面粉倒入洗澡盆内,中间掏了一个坑,让苏乐帮她拎了一桶水进来,然后将水徐徐倒入面坑之中。

    朱小娇道:“你是不是觉得和面特简单?其实这里面还是有门道的,通常有三种方法,一,抄拌法、二,调合法、三,搅合法,我现在用得是抄拌法。”

    苏乐没说话,心里有些纳闷,自己没说要学习和面啊!这朱小娇是不是特喜欢当别人老师?

    朱小娇依然摆出一副循循善诱的面孔道:“和面首先要讲究站姿,站立端正,两脚分开站成丁字,上身稍微弯曲向前,这样站的好处是方便发力。”

    苏乐笑道:“小娇姐,这岂不是就像武功中的扎马步,讲究腰马合一?”

    朱小娇格格笑道:“苏乐,你好聪明,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天你就学会和面了!”

    苏乐愣了一下,心说我学那玩意儿干什么?我就是一打杂的,跟着洗菜刷完拖地不就行了?

    朱小娇是个直性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等你学会和面,我就能轻松一点了。”

    苏乐双眼瞪得像铜铃,何着眼前这位看似头脑单纯的胖大姐,压根就是扮猪吃虎,非要把自己骨头缝里的油都给榨出来吗?

    朱小娇又道:“站姿有了,还要注意掺水,具体掺水多少,要根据面粉的含水量、气候、以及我们要做的面食种类确定,掺水不能一蹴而就,要分成两到三个步骤,要根据具体的吸水情况进行调节。”

    苏乐在她的指导下加了三次水,这洗澡盆内,连水带面至少要有一百斤,这样的和面方法苏乐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朱小娇一双白胖粗壮的手臂来回搓动,她的动作干净利落,动作迅速,很快洗澡盆内的巨大面团就已经形成,面团均匀而不夹粉粒,和完之后手不沾面,面不沾盆,这种和面功夫苏乐自问做不到,就算老妈也做不到,在和面这个领域朱小娇绝对可以称得上一流高手了。

    苏乐一旁站着,发现朱小娇的动作开始变得圆而不断,连绵不绝,像是和面又像是在施展着某种武功手法,动作舒展自如,看在眼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淋漓之感,这动作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太极拳,对!就是太极拳!

    朱小娇和好这盆面,又拽出另外一个大面盆,将其中已经发酵好的面团捧了起来,面团离盆而起,被她转移到面案之上,如果说刚才苏乐还因为朱小娇要给自己加任务而戒心十足,现在他的戒心已经完全被好奇心所取代。

    进入揉面的程序之后,朱小娇站在面案前,扎着标准的马步,百余斤的面团蓬地一声落在面案之上,双拳紧握,蓬!蓬!蓬!蓬!之声不绝于耳。

    苏乐知道,这正是揉面最常用的手法捣!捣是决定面团有无劲力的关键。

    朱小娇双拳轮番出击,望着眼前的面团,仿佛面对着不共戴天的大仇人,拳头落在面团之上声势骇人,看得苏乐都有点胆寒,这双拳头要是落在自己身上那还了得!

    朱小娇手法倏然一变,刚猛无匹的拳法突然改成了揉法,揉,自然是揉面中使用最多,最基本的方法,依靠的是手臂和手腕之力,用力适当,刚柔并济。

    苏乐从未想到普普通通的和面揉面可以带给人这样愉悦的美感。

    朱小娇笑道:“揉面共有六法,捣、揉、搋、摔、擦、叠,要根据所做面食的不同种类采用不同的手法,虽然只是六种,可是排列起来却有诸般变化,你想不想学啊?我教你!”最后一句话才说到了问题的关键。

    苏乐嘿嘿笑了起来,朱小娇也笑得越发畅快。

    苏乐突然把脸一板:“没兴趣!”然后这货赶紧逃了出去,欣赏归欣赏,可真要是让自己学会了,岂不是又多了一样苦差,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年头谁都一样,君不见个企事业机关单位,你会的越多干的就越多,真正清闲坐办公室的领导反倒是啥也不会。

    朱小娇叫道:“苏乐,你别走啊!我还得教你擀皮呢?”

    苏乐道:“小娇姐,我肚子疼,对不住啊,人有三急,人有三急啊!”除了直接逃跑之外,屎尿遁也是最常用的一种方式,而且行之有效。

    苏乐低估了朱小娇的恒心和耐性,他在厕所里躲了二十分钟出来之后,看到朱小娇手握擀面杖站在外面:“苏乐,洗手去,我教你擀皮儿!”

    苏乐笑道:“小娇姐,您吃早饭了吗?”

    “没!”

    “您不用上学啊?”

    “今儿休息!”

    “您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朱小娇道:“我爸说了,让我教你和面擀皮儿!”她性情有些轴。

    苏乐道:“小娇姐,你知不知道我来这里是应聘什么工作的?”

    “打杂啊!”

    苏乐道:“洗菜、刷碗、扫地、拖地、端盘子!”

    朱小娇笑道:“这只是工作的一部分,什么叫打杂,那就是所有的杂活都得包了,我们聘你干什么?包吃包住,还给你开工资,噢,难不成你还想贪吃贪睡不干活?到底你是打杂的我是打杂的?”

    苏乐道:“姐啊,我是试用期,到现在我一分钱工资都没拿到呢,您要是真不满意啊,就把我给开了,那和面的活儿我真干不来!”

    身后传来一声冷哼,却是朱老二到了。

    女孩子嘴巴就是快,朱小娇马上将苏乐不愿意配合工作的事情向老爹进行了汇报。

    朱老二道:“哪有你这样的?苏乐刚来,你这丫头就恨不能把自己的活儿全都交给人家,咱们又不是周扒皮,不带这么剥削人的,胖丫儿,先带他吃饭去。”

    朱小娇哼了一声:“你那么喜欢他,你带他去!”她对老爹叫她胖丫儿意见极大,转身就走。

    苏乐发现朱老二还是很好说话的,如果朱老二也像朱小娇那样对他一味强压,苏乐说不定现在就拍屁股走人,可人都怕敬,朱老二对他态度这么好,苏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人家朱小娇说得也没错,自己应聘的就是一份打杂的工作,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他也不会来到肉联厂食堂应聘工作。抛开朱老二给的工资太低不论,人家毕竟在自己面临困境的时候收留了自己,如果不是朱老二一家,自己现在指不定在哪儿流落街头呢。

    在朱老二这里打工最不缺的就是包子,苏乐虽然抗拒和面擀皮儿,可吃肉包子的时候毫不含糊,一共吃了四个皮薄馅多的大包子。

    吃人家的嘴软,等吃饱了饭,朱老二开始给苏乐分派工作了。

    苏乐很快就意识到朱老二是个高明的老板,他很善于把握人的心理,他能够找到别人的性格弱点并加以利用,自己才来这边不过一天,朱老二已经了解到自己的性格弱点了,武力并不是让别人服气的唯一手段,朱老二采用的方法就是以德服人。他对苏乐越好,苏乐越不好意思拍屁股走人,他从小也不是个懒惰的孩子,在小东风很早就养成了自强自立的性子。

    朱老二分派给他的任务是扒葱剥蒜,这活儿看似轻松,却非常耗费精力,要不怎么说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这种琐碎的事情是最考验耐性的。

    如果是一两头蒜那还好说,可一共要剥出十斤大蒜,苏乐坐在那里埋头苦干,到最后感觉腰都有点受不了了。

    朱小娇已经包完了包子,悠闲自得地走了出来,看到苏乐仍然坐在那里剥蒜,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道:“怎么还没干完?就你这效率,咱们国家什么时候才能达到小康社会啊?”

    没想到这胖姐姐还挺会说风凉话,苏乐道:“你当剥蒜那么容易啊?不服气你来啊!”

    朱小娇看到那堆大蒜还剩下一半,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开始我还觉得你机灵,想不到你还真是笨啊!一个多小时了吧,换成我五分钟就完事儿了!”

    苏乐咧开嘴笑道:“小娇姐,咱能别吹吗?这儿是杀猪场,不是宰牛场!”

    朱小娇道:“你不信?我要是五分钟把这堆蒜给剥完你怎么说?”

    苏乐道:“你要是五分钟就能把这堆蒜给剥干净了,我能把这堆蒜皮都给吃了,还有以后扛面和面的事儿我包了!”打死苏乐都不相信,自己一个多小时都没干完的活儿,朱小娇五分钟就能干完。

    朱小娇指着苏乐道:“这可是你说的,你好歹是一小老爷们,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苏乐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苏乐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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