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碎片
清晨。
昏暗的木屋内,雁鸿半瘫不瘫地躺在椅子上打着哈气,显然是刚醒。
今天又是没有委托的一天啊……
自己的兜里也没几个金币了,哎,这可如何是好啊……
正想着,老旧的木质门“嘎吱嘎吱”地响了起来。
“欢迎来到雁鸿万事屋!”
雁鸿懒得整理邋里邋遢的衣服,只是稍稍调整下坐姿。木屋被大片的昏暗覆盖着,而他那道消瘦的身影便也更显着模糊极了。
一位少女探进了身子,光线模糊,却仍旧能看出那显然易见的慌乱。她完全没有理会雁鸿,转头顺着门缝瞟了一眼后,便迅速将木门合了上来,倚着它大口大口地喘起了粗气。
屋里重回了黑暗与沉默。
“啪!”
随着他的一个响指,整个房间陡然亮了,雁鸿这才清晰地看到了少女的脸。
金发金眸,是黄金一族的人。
雁鸿到是没有惊讶这姑娘的身份,毕竟自己的万事屋,也就在这名为应许地的大陆之上,在那由黄金一族的人组建起的,现在依旧如日中天的黄金帝国的境外不远处。
“啊!”
突然的光亮和突然出现的人影显然是吓到了少女,她惊呼一声,身子随着向后挪了一挪,俩只眼睛中虽满是惊慌,但仍旧不卑不亢地与雁鸿对视着。
“你……你是谁……”少女终于开口了,声音很细,但吐字却无比清晰。她背在身后的手无措地扣着木门,吱啦的声音虽然细微但还是和少女的话语一起溜进了雁鸿的耳中。
“哪有闯进别人家里后还问这些的哈,”雁鸿稍低着头,俩手在眼前相互交叉,多少有些无奈地问道,“倒是你,黄金一族的少女,叫什么名字,来到我这里又有什么是要委托的呢?”
“什么委托?”少女的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我叫夕月……我只是想在这里暂时躲一下追兵,要是影响到你的话……”说着,少女便起身将木门拉开了一道缝隙,“对不起,我……我走就是了。”
“等等……”雁鸿忙喊住了正欲离开的少女,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帮你拦住追兵也可以是委托的啊——”
好不容易的一单生意,绝不能让快要到嘴的肥肉遛了。
“真的吗?”夕月有些不可置信地回过头,“你真的能——”
“酬劳到位的话,没什么不行的。”雁鸿笑着伸手比了个数钱的手势。
看来未来几天的生活有着落了啊。
夕月低头想了少许时间,在发觉自己确实没什么办法了后,她合上了门,向雁鸿走来,然后闷声不吭地从挎包中掏出一捧金币,缓缓地放在了桌面上。
“这些够吗?”说话间,夕月又在包中翻了一翻,手中多了一块略有光泽的石头碎块,“要是不够的话……”
那是?!!!
雁鸿心头一惊——
他没有着急继续说话,伸手指了指少女手心的那块石头。
夕月眼睛瞪得老大,终究是有些不情不愿地将那块稍稍有些光泽的石头放在了桌上。
果然!
雁鸿心中高呼。
终于让他见到第二块了,日冕碎片!
看着这东西,他的脑袋又回想起当初看到的那轮灼烧了他大半灵魂的太阳,深入骨髓的疼痛似乎再一次隐隐出现。
随即,雁鸿的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我的生命,又被归还了些许?雁鸿自然注意到了自己身体出现的状况,有了些兴奋。
上一次寻得的那块碎片也有过这样的情况,看来并不是意外……
寻找碎片的方向是对着的,我能凭着这个活下去!只是,直到现在,关于它的事,还是毫无线索……
“环民一族?”少女这才注意到雁鸿头顶着的那顶几乎完全破碎掉的光环,惊呼起来,“你的环怎么……你还好吧?”
环民的一族头顶着的环,是他们生命的象征。一旦环完全消失,一位环民的生命也就就此走到了终结。
他看着这么年轻,怎么环都碎成了这样?
“只要还有一些碎片在飘,我就暂时不会有事的。”雁鸿在头顶比划了比划,看穿了少女的心思,表示并不介意地笑了一笑。
“那么小姐,”雁鸿在把日冕碎片拿在手里把玩了片刻后,才靠着桌子又慢慢地说了起来,“这东西加上那些金币,算作一份的酬劳,你没有什么意见吧。怎么样,考虑考虑,要不要来委托我呀?”
说罢,雁鸿便将石头又放回到了桌子上,托着桌子皮笑肉不笑地锚准了少女的金色眼眸。
夕月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随后便张嘴要将原委托出。
无论如何,这都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黄金王国的卫兵千方百计地阻拦我出境。他们不给我办理正常的出入国境的手续,我只能偷跑出来找我弟弟,可还是被他们发现了,现在他们又要抓我回去……”
“行,不用说了。我大概了解到这个情况了。”雁鸿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虽然应承下了委托,但他的心思显然还在那块日冕碎片上。
他眼睛轱辘地转了一转,最后还是问出了口:
“冒昧的问一句,这东西你是怎么得到的?”
“这个?”少女看着雁鸿拿起的那块日冕碎片,随即便答道,“这是我父亲留给我和弟弟的,我和他都有一块。”
“你刚刚是不是说,你要去找你弟弟啊,这个也是可以委托——”
“我”字还没有出口,‘轰!’的一声,巨大的声响打断了他们的交谈。循声一看,自己家的木门已经直接被踢到在了地上,几个全副武装的人站在门口,阴森森望向了屋里。
同样的金发金眸,看来说的追兵就是他们了。
此情此景,雁鸿手腕一抖收起了碎片,向着夕月打趣了一句:“看起来,你的朋友不是很友善啊。”
站在排头的卫兵仰着头,满是蛮横地无视了雁鸿,对夕月叫嚣着:“你应该知道擅离国境是什么罪名!现在,跟我们走吧!”
他身边的另一位卫兵更为直接地踏进了屋内,直接快步走来便想把人直接带走。
“虽然你是那个骗子的女儿,但我相信王不会就此苛责你的。”
“不许侮辱我的父亲。”夕月本是害怕着连连退后,可听了这话,却突然一转情绪,无不悲愤地大喊了起来,“我不知道你们是出于什么目的百般阻拦我,追着我不放……但是!你们休想我跟你们回去!”
“少废话!”士兵一把抓住少女的胳膊,打算强行将她抓回去。
“喂喂,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没礼貌啊?”士兵的眼前忽地一闪,抓着少女的手已然被雁鸿锁住,动弹不得,“这可是我的万事屋,我的金主啊……”
“别太过分了啊——”
那名士兵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杀意:“将死的环民!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滚!”
倏!
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刹那间,一节黑色的长条状晶体就将对方击飞出了屋外。随后,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大的爆炸便以他为中心扩散了开来。浓密黑色涟漪在空中抖动着,久久不能消散。
“这是什么奥术!”打头的几个卫兵之一随即惊呼了一声,“这样的威力——”
奥术是基于灵魂的奇特力量。它既可以通过修炼学习且不断强化升格,在此同时也有着一些天赋异禀的人可以觉醒与生俱来的伴生奥术。
雁鸿还留在原地,侧着头呵呵地轻笑道:“想知道吗?”
而雁鸿的奥术【黑晶】就是典型的伴生奥术:可以自主制造出一种现实中并不存在的黑色晶体。这种晶体在拥有强大硬度的同时,也有着极为惊人的能量密度,在引爆后可以造成不俗的伤害。
“你难道要与黄金王国为敌吗!环民!”剩余的几人从方才的惊讶中回过神来,训练有素地在屋外将矛头对准了雁鸿。
“环民啊……”雁鸿晃了晃头上所剩无几的光环碎片,毫不在意几位士兵的威胁,微微笑道,“你们也看到喽,我都是将死之人了,和谁为敌不都是一样的?钱对我才是重要的嘛。”
话还没个尾音,几节长矛便从门口迅疾飞来。
“乒!”空中的长矛刚被挑上半空,几个卫兵已然冲进了屋内,战士的大手精准的锁定了雁鸿上下的各个弱点处,下一刻便是绝杀。
就在这个瞬间,雁鸿头上的破碎光环突然亮了起来,无形的精神冲击刺入每个士兵的脑袋,他们的身体顿时失去控制。
很多特殊的种族都有独属于这一族的奥术,称为血契奥术。而这灵魂震荡便是环民一族的血契奥术。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传习奥术,可以通过传授和学习不断流传下去,也是这片大陆上最多的一类奥术。
雁鸿右手大幅度一摆,黑色晶体凝结成的长棍随之左敲右挑,将站得最近的俩名士兵率先击倒。
“退!退!”
些许灵魂较为强韧的卫兵很快恢复了意识,见讨不到好处,连忙打着请求援助的手势向俩边闪去。
“现在想逃了?”雁鸿随即追击而去。
紫色的光芒在门外突然爆发,数道能量体迎面而来。
“无趣的奥术。”夕月急停步伐,提棍一转,紫色的能量体便脱离了预定轨道,将天花板开了几个不大不小的洞。
“可惜我的环碎得差不多了,这【灵魂震荡】一天也只能用这么一次……”雁鸿右臂大摆,将手中黑色的晶体长棍再一次丢出,看着随之而来的便是又一次的黑色大爆炸,他半叉着腰稍有些坏坏地笑了笑,擦了擦鼻尖,“只好用这个照顾你们啦,见凉见谅。”
但卫兵并没有完全倒下,仍旧有着不少的士兵在爆炸的涟漪过后依旧挺立着,迅速集结起了阵型。
“喂喂,”雁鸿的手里再一次凝结出一把黑色晶体铸成的长刃,回头看了一眼少女,又看了一眼面前的气势汹汹攻来的一众士兵,微笑着叹了口气,“这可不是什么游兵散勇啊,我那些钱,看来收的又有些少了。”
尾音刚落,雁鸿便冲进了人群之中。
一个,俩个,穿戴着盔甲的士兵几乎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只一击便被击到在了地上。不过雁鸿并没有下死手,没有必要的话,他并不想让自己的手上沾染太多的血。
时间转眼便过去大半,雁鸿拍拍手,大摇大摆地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在地上呻吟着的黄金王国的士兵,笑嘻嘻地向着少女走了过来。
“来,让我们谈一下你的第二个委托吧。”
“什么第二个?”夕月还没从眼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我……应该是没有再委托第二个吧?”少女眼睛眨巴眨巴,仔细地回想着自己是不是答应了什么不该答应的事。
“放心啦,虽然这个的价码好像要少了,但一码归一码,我是不会在别的委托上要回来的哦。”雁鸿调皮一笑,将坏了一半的木门倚在了门框上,闲庭信步地转身走进了屋里,“另外一提,找人的价码并不高。”
“找人?”听得这些,少女恍惚着,随后恍然大悟,“是去找我弟弟吗?”
“正是。”雁鸿借着门缝钟挤出的微光露出个爽朗的笑来,
“这里是雁鸿万事屋,只要钱给到位,无论什么委托,都可以完成。”
第二章 神迹之下
夕月满是期待地摸了摸口袋,这样的机会机不可失。
但随后,少女的脸上便逐渐换上了失落与羞愧:“就……不麻烦你了……我已经付不起委托金了。”说罢,夕月纠结地扯了扯手指,犹豫着要不要就此离开。
“没事,你弟不还有一块吗?”
雁鸿趁机掏出了那块刚回收了的日冕碎片,侧头一笑:“这个对我来说很重要,完全可以当作报酬的。怎么样,考虑一下?”
生命归还的暖流直至方才才完全结束。雁鸿头顶的光环微闪了下,便多了些许碎片漂浮其中。
“真的可以吗?”她的语气里满是疑虑和犹豫,几经停顿后,夕月问出了口,“为什么?”
“我不好说,总之很重要就是了。”可雁鸿并不打算和一个刚认识的人分享自己的故事,
“所以说第二个委托的目的地是?”他看向了夕月,眨眨眼。
“啊——在神迹——”
神迹,浮空于这片名为应许地的大陆之上,一片的奇迹与危险并存的地方。
“那我们走吧。”
出门,屋外空旷的一片,那几个到地的卫兵现在看来已经跑回去报信了。
此地不宜久留,雁鸿拉着夕月便跑了起来。
走路的时间过得不算快,俩人相顾无言,也就只是默默走着。
直到一个意外的出现……
“轰!”
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突然从身后炸开,夕月当即吓了个哆嗦,颤巍巍地回头看去。
果不其然!雁鸿眉头一皱,握紧了夕月的手腕。
巨大的烟尘在半空飘荡,宣告着那无与伦比的武力。
这种威力的奥术武器……
雁鸿一下子便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走得果断,还是该悲哀自己的那破屋子被炸得连渣都不剩了。
“这是战争规模的攻城炮吧?”雁鸿疑惑地看了眼夕月,语气里不知是担忧还是疑惑,“我可看不出来这是一个来抓逃离国境的女孩的架势。”
“怎么会这样?”夕月心有余悸,瞪大了眼。
没等雁鸿再问上一句,再一声巨响袭来。
烟尘冲天,雁鸿眼尖,看出那炮击的地方明显向着俩人偏进了些。
“可没时间废话了……”
说罢,雁鸿大步飞快,头都不回地带着夕月狂奔了起来。
炮击的距离再次拉近,烟尘火山爆发般不断地向上喷涌。
纵然俩人拼命奔袭,但那炮击却宛如一条无形的响尾蛇,摇着叮铃作响的尾巴得意洋洋,大摇大摆地不断跟进,打不掉,甩不走。
“轰!”震耳欲聋的声响再耳边炸开,碎石雨点般得在俩人眼前迅速飞过。
“啊!”一声惊叫,雁鸿回头一看,碎石刮伤了少女的耳廓,疼痛与炮击的巨响打碎了她全部的心里防线——惨叫过后,她僵在了原地。
不好。
雁鸿忙放开了夕月的手挡在了她的身前——倘如这个时候一发炮弹袭来话……
冷汗直流,雁鸿的心脏如鼓点般跳动。
一阵绵长的呼吸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条尾随一路的响尾蛇,似乎悄然消失,不见了踪影。
这里是射程的极限了吗?
雁鸿看看天,他不知道。他警惕地戒备着,但的的确确的,炮击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并没有再次袭来。
看来是了。
雁鸿缓了一口气,看向了夕月:少女还在哆嗦着,望着未曾消散的烟尘。
“被大炮追击,多新奇的体验……”雁鸿开着玩笑,想缓和一下气氛。
“嗯……”夕月依旧抬着头看着烟尘,苍白地笑了笑,抹去了耳上的血渍。
不太成功的笑话——
雁鸿苦笑一声,暗暗吐槽后,便要去拉夕月的手:“我们……”
话才出口一半,夕月突然惊慌失措地大叫了起来:“身后!身后!天上……”
“什么——”回头仰望,一个黑点在雁鸿的瞳孔间不断放大,放大。
一枚炮弹!
毒蛇张开了它的巨口——
来不及闪开了!
雁鸿几乎是下意识地大臂全展,黑色的晶体在雁鸿的手中不断延展壮大。他仰头看着那个在他视野里已然初具形体的炮弹:金属的外壳下闪着粼粼的波光,风被撕裂到俩旁,宛如它的一层轻薄护甲。
能做得到吗?
一个呼吸之间,滚烫的风压已悄然开始在俩人脸上喧闹。
害怕驱使着夕月大叫着抱头蹲身,瑟瑟发抖。
“去####!”生死关头,雁鸿暴喝一声粗话,将手中粗壮到已然握不住的黑色晶簇迅疾掷出。随着“嘭”的一声巨响,俩物相继爆炸开来,黑色的绚丽涟漪与炮弹的热量澎湃交织堆叠,在半空之中吞食着对方的全部。
时过半响,这场风暴才完全平息。雁鸿的衣服被不断袭来的热风摧残得没了样子,皮肤表面也明显着有着数处烧伤,嘶嘶冒烟。不过,庆幸的是,在他的掩护下的夕月几乎算是毫发无伤。
夕月还在因为害怕地哆嗦着,抬不起头来。直到热浪平息后的良久才,他从嘴中蹦出俩个字来:
“谢谢——”
“不用在意的……你要是出问题了,我之后的报酬不就泡汤了?”
“不过久违的一句感谢,还算不错吧。”
雁鸿叉着腰并不在意地笑了笑,逞英雄气地喊了声,
“走吧——可别再让炮弹追住我们——”
前边的路,还长着呢。
黄金王国边境。
一个身材高挑,眉宇间英气四溢的黄金族人站在城墙上,等待着最后一只先锋小队的归来。但在他看到绰绰人影后,他轻哼一声,走下城去。
他便是驻扎在黄金王国边境的第七集团军将军皆国家传奇奥术师伊克。
“将军,一无所获。”一个士兵半跪着报告道。
“一群废物!”伊克将军现在的脸色相当之难看,“连一个女孩都看不住!能让她偷跑出国境,我要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
说罢,这位将军并不是很解气。他把手里的重剑猛得砸到了地上,激起了一大片的碎土飞扬。
“将军息怒!”身前身后的卫兵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半跪在了地上。
“行了,想想怎么补救吧。”将军知道现在在怎么愤怒都无济于事了,只好捂着头叹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下心情,“王上怪罪下来,你我没有一个能跑得了的!”
“全滚起来,好好想想她能去哪!”
在了解到目标有脱离掌控的倾向后,即便对方是血浓于水的同族,将军也仍旧果断地下达了连续轰击的指令。但可惜的是,这些炮火并未带来好的消息,那块碎片仍旧跟着那个女孩一起离开了国境。
“将军,我记得,目标在王城被软禁的那段时间里,一直在打听她弟弟的下落,”参谋长从人群中款款走出,看上去胸有成竹,“我还记得,她最后打听到的下落,是在神迹。”
“神迹吗?”将军看向了半空之中——它仍旧在那里静静地呆着,一如古老歌谣传唱的那样:无论你身在应许地的哪个角落,神迹永远目之可及。
“我要三十名骁勇战士。”伊克随即再次将巨剑砸向了地面,发出了命令,“出列者,传我命令,强行军!”
一只小小的队伍被迅速集结,随后向着神迹发起了行军。在他们的前方,是同样迅速奔驰着的雁鸿二人。狼群嗅着鼻子寻找着意外逃脱的白兔,而脱兔灵巧而迅速地奔向了那通往神迹的唯一通道——一具名为“圣树”的参天巨石,亦是,
“我的故乡。”
雁鸿拉着夕月走进了浓雾之中,他映像里,那个古板、谨慎、毫无风趣、与自己格格不入的故乡。
眼前的视野开阔了起来。
头顶着完整光环的环民一族看到了款款走进的俩人,作傀儡样步调一致地屈了半身。
“要前往神迹的人,请去圣树脚下接受赐福。”
他们的声音没有声调,冷漠得像一块块石头。
直到现在,雁鸿都没有想明白,当年是他的故乡放逐了他,还是他放逐了他的故乡……
不过也无所谓了,工作原因,这片地方自己还是得常来的……
“一群石头一样的,有什么好看的……”
看着夕月对着自己的族人充满了好奇,雁鸿倒是毫不忌讳地开起了玩笑。正说着,又是一阵异口同声:
“要前往神迹的人,请去圣树脚下接受赐福。”
俩人回头看去,一支黄金王国的军队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来。早在方才的旷野,伊克将军便看到了前方的俩个身影,而现在,他完全确定了那是他的猎物。
“夕月,是吧?我的同胞,猫抓老鼠的游戏可以结束了。”伊克大臂一挥将他的巨剑砸向了地面,振聋发聩,“和我们走吧!不要让我说——”
“第二遍。”
四野回响。
“这位将军,”
威风刚显,几位环民倒是毫不留情面地将伊克围了起来,“倘若不想从此以后完全失去被赐福的机会的话,请记住,无主之地不允许任何争斗。”
无主之地,以圣树为轴的一圈以浓雾为障的平整土地,是环民这一个种族的主要活动地点。
而赐福,是前往神迹时必须进行,也只能由环民一族进行的特殊仪式。追本溯源,便不得不提到那个在这片应许地上流传已久的谏言——
“在神迹中没有被赐福的人啊,你们的灵魂是它丰饶的午餐。”
伊克清楚记得,三年前一个与他同行,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接受赐福的人,灵魂是怎么样被一点一点地蚕食殆尽的。
当时那从神情流露出的痛苦,伊克敢发誓,就算是在真正的战场上,他也未曾见到过。
“我自然知道。”
伊克冷哼一声,将巨剑提起背在了身后,径直向着夕月走来。他身材伟岸,站在小小的姑娘面前,宛如一只战战栗栗的小狐狸面前的山一般高大雄壮的黑熊。
将军弯下了腰,让自己在战场上磨砺得满是血气的眼睛死死得对上了女孩那仍旧纯洁无暇的眼眸。
他扬起了少女的下巴,伏在耳边轻声说道。
“我带来了三十位士兵,前往神迹的赐福需要准备很长时间,我会在这段时间里静候你的到来。”深入肺腑的血腥气从他的嘴里缓缓冒出,熏得少女说不上话来。
“呜……”
夕月上下嘴唇不断地颤抖着,脸色煞白,干涸而毫无生气。她的瞳孔不断地向外发散,俩手在半空中屈合,筛糠似得不停地抖动着——
她被吓得不轻。
她的嘴巴不断地张合着,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恐惧已经塞住了她的整个喉咙,让哪怕最微弱的声音也不能泄露半点。
雁鸿看着少女惨白僵硬的脸,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倘若只是这样就被吓到了原地不敢动弹的话,那无论自己之后再怎么劝慰,估计也也没什么机会能继续委托了。
看来只能赌一把自己的运气够不够好,能不能在找到那位弟弟后,顺利地要,哪怕是“骗”到那块碎片了。
这样想着,他便要转过身去。
万事还得靠自己啊……
“我……呼,呼……我,不会跟着你走的……”在伊克已经走到了回程的半途时,在雁鸿不再抱任何希望时,夕月突然开口了。
她声音很小,但所幸的是整个无主之地安静得要命,无论是伊克还是雁鸿,都将这句出乎意料的话听在了耳中。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吧?”将军正欲走,听得此话便回过头来,眉宇间满是威严和恐吓。
但少女已然缓过神来。
一只见过血的羔羊,和一头尝过血的孤狼,开始了力量悬殊的对峙。
“我绝不会……屈服你们……绝不!”少女奋力大喊。
她死死地盯着将军杀意盈余的眼神,浑身止不住地发颤,眼神中却不再见到哪怕一丝恐惧。愤怒与勇气装裱着她,构成她的铮铮铁骨,将这副瘦弱的身躯,摆在了以死威胁的命运之前,随后向它发起无声反抗。
“哦。”伊克挑了挑眉,稍稍有了些兴趣,“少女,你的勇气从何而来?”
夕月并没有作答,她已然声嘶力竭,她的武器只剩下了沉默与无声。
那么,是时候该英雄出场了。
雁鸿肃穆着,站上前来。
“倒是我想问问,只不过是一个偷逃出国境的女孩,你们黄金王国的人,是干什么都这么兴师动众吗?”雁鸿挡在夕月的面前,神情坚毅而不乏戏谑地接下了将军饱经杀戮的眼神。
剑拔弩张——倘若不是在无主之地的话,黑晶想必早就和那巨剑在一起擦出了火花。
“不错的眼神,环民。你和这里的这群石头不一样。”伊克睥睨着瞪了一眼,随后一甩披风,掉头走去。
“要是在神迹上,你的脑袋也能和你的嘴巴一样硬的话,我会蛮开心的。”
“就怕到那时,你这破剑也估计劈不下什么!”
狠话撂完,雁鸿转过身去一把勾着动弹不得的夕月走向了圣树脚下去接受赐福。
“拭目以待。”伊克回击着,而雁鸿早就走了老远。
之后便又是很长的一段路程,在俩人看到那正中央的参天巨石时,已然到了黄昏。
夕月在雁鸿的带领下很快完成了赐福。而将军一边,由于人数众多,赐福进行的时间也就格外的长。这是一个不错的空档——能避免的麻烦自然还是要尽量避免。
“来吧,夕月小姐。”见夕月完成赐福,雁鸿便大摇大摆地向前走去,指了指半空,“该上去看看了。”
日晕忽现,将半空中神迹的影子投向了地面,阴蒙蒙的一片。
第二个委托,也算是正式开始了吧——
第三章 神迹
夕阳半展,有些昏黄,还没完全落下。雁鸿牵着姑娘的小手,绕着面前的圣树转起圈来。夕月正疑惑着,一道弯转的阶梯出现,打消了这份疑虑。
走上阶梯,又是一段很长的路。俩人齐头并进,很快,一个偌大的洞口彰显在俩人眼前。
洞里很黑,仅有的几个火把颤巍巍地给予着一些毫无作用的微光,甚至不足以将脚下的路看个分明。
雁鸿打了一个响指,四周陡然亮堂了。
这回夕月看到了全程:一个小小的光源从雁鸿的脖颈里液体般地冒了个泡,飘飘呼呼地飞到了半空。
“感觉,你是不是还有奥术师的天赋啊?”走到半途,雁鸿张口问了句,“奥术本源就在于灵魂,而我们环民还是对这个挺敏感的。”
“真的吗?我父亲曾经也是奥术师来着。”夕月应了一句,不再出声。
“嗯。是真的。”
没什么话说,俩人便继续默默赶路。洞窟很大,又黑得很,便显得路也长得过分。直到一个发着幽光的巨大晶石唐突地出现在俩人的视野后雁鸿停了下来,夕月的脚掌已然酸痛地有些蜷曲不回来了。
“将手放到这个传送水晶上来吧。”雁鸿率先做了个示范。
“嗯。”夕月见猫画虎地也一把按了上去。
嗯?
眼前突然一片苍白,面前的晶石,洞窟的地面全都没了影踪,只有她和雁鸿在纯白的空间中悬浮着,相互对视。
这是?
一眨眼的功夫,白色一扫而空。
日月换新天。
夕月满是好奇地打量了下四周,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神迹里可是很危险的,一定要听我指挥,千万不能乱跑。”雁鸿四下张望了下,安顿着这位神迹上的新人。
“这里就是神迹吗?”
夕月没太听到雁鸿的言语,小心翼翼地打量起四周来:放眼望去尽是些灰白色的树干,紫色绿色的叶子点缀之上。一些张着翅膀的啮齿类动物在树枝藤蔓间闪转腾挪,倏得一下便没了身形。一切都是那么新奇而神秘。
左顾右盼着,令夕月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一个熟悉的身影就那么意外且明晃晃地出现在夕月的眼中。
不是吧——夕月擦了擦干涩的双眼,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金色的短发,挺着笔直的脊背,和父亲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稍稍矮了些的身形——不会错,那是弟弟!
“晨星!”夕月忙着就要起身。
她的“弟弟”回过头来,只对看了一眼,便拔腿跑向着林子深处跑了去。
“晨星!”夕月慌了神,忙追了过去。
“什么?”雁鸿满是疑惑地转过头来,夕月已经没了人影。
难不成?
“别去!”
雁鸿猜到了这想必是中了神迹的陷阱。他忙喊出声来时,但显然易见,已经迟了。
“大事不妙啊……夕月小姐,你可不能出事……我还指望着你呢……”
心头感慨万千,雁鸿脚上却大大地迈开了步子,循着方向奔进了林中。
在哪呢?正着急着,一双白长的腿不断扑腾着在雁鸿的眼中向下陷落。
不得不说,虽然现在才注意到,但夕月的腿确实够白啊……
不对!雁鸿啪地一拍脑门。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
“【黑晶】。”黑色的晶体在手中凝成。
正要下意识地扔出,雁鸿突然意识到不行——金主的安危可不能不考虑啊。
有些麻烦了,雁鸿叹了一口气,一转手腕,黑晶便改变了凝结方向,化为了一把弯刀。
“来吧,我来看看,是什么东西敢对我的金主下手。”
雁鸿一眼望去,那双腿还在不断地扑腾——看来现在还不算太危险。这样想着,雁鸿便弯着腰踱步过去,尽可能地不想引起那东西的注意。
但可惜的是,雁鸿的算盘落了空。在他看到那奇怪东西的时候,那玩意也同时停下了将夕月向下吞入腹中的动作,沉默的当下,只有俩条白腿还在不断地扑腾。
“这姑且算是个……植物?”
眼见到那东西时,雁鸿这样平时大大咧咧的人此刻也有些直犯恶心。紫红色的残缺叶片里包裹着一个像是捕蝇草一般的巨大口器,其上满是不规则的孔洞和从中露出的粘液,几根同样紫红色的根须从中冒出,死死地缠着夕月大腿的根部。
“发现我了吗?”见那东西停了动作,雁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东西,还蛮难对付的啊这样看来……”
正想着计划,眼前的景象突然一晃出现了个人影,正是夕月。
“这玩意,还打算再骗我吗?”雁鸿都有些被这东西蠢笑了。他破碎的环闪烁着微光,眼前的人影便在风中消散了许多。
对于幻术,环民是有着来源于灵魂的独一档抵抗力。
刷!
紫色的藤蔓随着幻像的消失攻击而来。
手起刀落,这些藤蔓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困扰。
不过于此同时的另一件事让他有些失落——他并没有想到什么合适的计划。
既然如此……雁鸿用力一踏,箭步上前——那不如先行动了再说。
倏!
又是俩道藤蔓。雁鸿在空中华丽转身,将其斩断。
落地,刀锋已然临近目标。
“结束了!”正要耍帅大喊一声时,雁鸿脚下呼得一空,手中的武器也就此脱了手,“乒当”一声被甩到了远处。
大意了——
可对手可不会给雁鸿一个机会。数条藤蔓蜂拥而上,将雁鸿紧缚在了半空之中。
雁鸿定眼向下瞟去,那东西已然张开了它口器上的盖子,意图昭然若揭。
危险之中,一个大胆的计划这才涌上心头。
那东西也是鬼精,并没有冒失地第一时间便将雁鸿塞入嘴里。在紧缚住雁鸿后,它便将他在半空中随意地胡乱甩来甩去,企图让雁鸿失去最后一点反抗的余力。
很快,这东西便察觉到了自己的猎物没了动静。
可以了?
显然,这东西还有着些许顾虑。那藤蔓并不像方才那般有力而迅猛,慢吞吞地将雁鸿送向嘴边。
它并不知道的是,雁鸿此刻正眯着眼,等待着他要的那个时机的到来。
看的到夕月了——她仍旧挣扎着。
“姑奶奶,不要乱动啊……”雁鸿迷瞪着眼,瞄准着那双腿的一个有效握点。
正是时候!
雁鸿上半身突然发力,强悍的身体素质让他瞬间摆脱了上半身的束缚。
意识到情况有变,那藤蔓即刻便要将雁鸿向外丢出。
但已经迟了,雁鸿握住了夕月的脚腕。
“出!”藤蔓的力量反倒是帮了雁鸿一把,将夕月一把从那粘稠的口腔中拖拽了出来。
而此时,雁鸿的另一只手也并没有闲着——一条黑晶早已蓄势待发。
“轰!”黑色的涟漪将二人顺势推出了老远。
“呼,作战大成功!”鲤鱼打挺,雁鸿揉着紧急制动后冒着黑烟的后脑勺,擦着鼻尖憨憨笑道。
“咳咳咳,”夕月撑起半身,猛烈地咳嗽着,“这是个什么东西啊……咳咳咳……”
“你还——好——吧?”雁鸿转过头去,一下子傻眼了——粘液将夕月的衣服星星点点地腐蚀了许多,白嫩的肤质光泽细腻。
“啊——”雁鸿一下子涨红了脸,转过头去,“你等我一会,不要乱跑啊。”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向着方才激斗过的那东西的方向跑了过去。
“怎么了吗?”夕月一脸疑惑,挠了挠后脑勺。
说起来,怎么感觉,凉飕飕的。
尖锐至极的女声在森林中回荡,经久不绝。
等雁鸿抱着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再回来时,夕月满是惊慌地背靠着一棵大树,羞红了脸。
“我……你……你看到了?”夕月捂着身子,眼神躲闪着瞟向雁鸿。
“你就不怕,那棵树也是什么怪物?”雁鸿突然坏笑着指了指夕月背靠着的大树。
“啊!”少女惊呼,随后便发觉被戏弄了,本就涨红的脸现在更是红得彻底,“你你你,好讨厌啊。”说罢便有些委屈地半转过身去。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嘛,不要生气。”
“这些大叶子是那个东西留下的,”雁鸿小碎步靠近了夕月,将手中的所有杂物轻柔地放在了夕月的身边,
“还有它遗留下的这个神赐,我试了一下,防身是够用的了,这样我也就不用太担心你的安危了……也算是个不错的收获不是?”
“对了,一定要小心使用……它们也是有自己的意识的,要是意识到自己受到威胁的话,可是很有可能会神赐暴走的……”
“要是神赐暴走了,那可不是几发城防炮弹能比拟的力量……毁天灭地啊那可是……我可没什么信心可以拦下。所以,一定要小心使用。”
神赐?
夕月转过头来——一大片叶子上摆放着一个紫色的长藤条。夕月伸手摸去,那东西仿佛是有生命似的,一下子缠在了夕月的胳膊上。
记得爹爹曾经说过,各大冒险团冒着极大风险前往神迹的主要原因就是这些能力稀奇古怪的宝物——【神赐】。
夕月一甩手,那藤条迅速生长,鞭子似的抽到了雁鸿的脚下。
“啊,吓死我了!”雁鸿随即便戏精附体,四仰八叉地倒了下去。
“行了行了,太浮夸了……”夕月倒是笑着,眼睛却又不敢正视着雁鸿,“转过身去吧,我弄一下衣服。”
雁鸿听话地转过身去。
绅士的环民是不会偷看的!
或许可以偷偷……嘿嘿……
“不要偷看啊……”少女的有些严厉地提醒到,即刻便打消了雁鸿略微邪恶的念头。
夕阳的余晖透过了树丛的遮蔽将一个个光斑投映在了雁鸿的周身,暖洋洋的。
别说,还找到个神赐呢……
这委托之初,运气也不算太差嘛。
之后只要一鼓作气,借着也这股子运气,第三块碎片似乎也就唾手可得了。
“雁鸿?”夕月的声音突然又在耳边响起,有些支支吾吾的,打断了他对夕阳的遐想。
“嗯?怎么了?”
第四章 巨兽混沌
“……对不起……我本该……”
见雁鸿没有转过头来,夕月沉默了半天后,鼓足勇气般超大声的道了歉,“我看见弟弟,太激动了,就把你说的那些忘在了脑后……”
她的整张脸由于全身用力的缘故涨得通红,
“对不起,给你平添了这么多麻烦……我真的,很抱歉……对不起……我保证,我下次不会了,还请您能继续帮我!万分感激!”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到?”雁鸿揪长耳朵,戏精附体般的坏笑着大声嚷嚷道。
“啊——”夕月此刻涨红得小脸由于羞涩跟通红了些,半晌支吾着说不出话。
“好了好了……”雁鸿仍旧咯咯地笑着,“你这突然整这么一出……你第一次来到神迹,难免的啦,不用放在心上。”
“倒是……”
光线好像暗了许多。
“先生火吧,天要黑了。至于找你弟弟的事,明天一早再和你说。”
一夜过后,到了清晨。
“雁鸿,你昨天夜里说的,是打算怎么去找我弟弟的啊?”夕月伸了个懒腰,迫切地想要马上进入到寻找弟弟的旅途中。
“你弟弟十四岁,长得也不高是吧。”雁鸿站着打了个哈气,用手比划了下胸口,夕月看了看,点了点头。
“一个又矮又很年轻的黄金族,在这神迹里也还算是很显眼的特征的,并不难找。”
雁鸿自信满满地啪得一下拍到了身边的树干,伴着随之而来的沙沙作响,一块黑色的卡片落了下来,被雁鸿一把接住。
“对于雇佣兵来说,赚钱的风口,就在那庞杂的信息里。”雁鸿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里捏着的卡片,“当然,我们万事屋这一行的风口也是这个。”
“什么意思?”这几句不明觉厉的话唬住了夕月。
“简单来说,在应许地几乎最南方的王国【永夜王庭】的神迹雇佣兵们会把这样的卡片挂在树枝上。上面有着他们的独家奥术,只要稍稍给它一些奥术能量,便可以用来去寻找他们中随便一支部队的去向,进而对委托一些任务。当然,缺点是不能指定……谁都不知道会指向哪一队雇佣兵。”
“他们有着在神迹上最为全面的情报网,是我们现在可以去试着依靠的一股力量。”
“何况我还认识一些厄鬼老熟人,说不定还能碰上,事情就更方便了不是?”
“永夜王庭?……”听过雁鸿的解释后,夕月反而有了浓浓的担忧,“父亲说,永夜王庭的厄鬼一族,没一个是好人……要是我弟弟他真的被他们发现了,会不会……”
厄鬼一族,是应许地以南的一只种族,皮肤棕黑,头上长着形状不一的角是他们的显著特征。在俩百年前,他们还是以诸多游牧部落的形式活跃于这片大地之上。直到发生了一些突如其来的变故之后,他们的诸多部落首领才终于走上了联合,成立了以七王庭为首的永夜王庭政权。
但即便走上了统一的道路,由于产业结构的单一,在随后二百年的发展中,雇佣兵反倒是成了他们最大的产业,没有之一。
“毕竟黄金王国与永夜王庭一直以来都是死对头来着。”
雁鸿倒是对这情况看得明白,
“不过放心好了,那是一群视钱如命的家伙,没有钱的事他们才懒得去干呢。你就放宽心,你弟弟是不会有事的。”
“嗯。”夕月点点头,担忧褪去了大半,“那咱们快走吧!可不能浪费时间了!”
“哈哈,刚才你还说人家都是坏人呢!”雁鸿本性难移地调侃起来夕月,手上却已经有了动作。
随着奥术能量的涌入,黑色卡片逐渐包裹上了一层微光。
雁鸿将它扔出,一个黑色的小球从卡片中钻出,于半空中抖了抖身子,竟然还有些可爱。
“好可爱的小球。”就连对厄鬼一族偏见很深的夕月此刻也不由得发出了感慨。
“希望你追着它的时候,也能这般想吧——”
“嗯?”
在随后一路的狂奔中,夕月甚至在不断地喘气声中没有机会再发出第二次这样的代表疑惑的鼻息。
不知过了多久,夕月插插头上的热汗,呼呼俩口气后停下了脚步,瘫倒在地。
“我,我,跑不动了……”
“嗯,那就休息一会吧。”眼见夕月已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雁鸿随即心念一动,奥术能量在小黑球身上消散,随即便咕噜咕噜地滚到了他的手心,变回了那一张黑色的卡片。
看一眼天,已经正午了,也是时候去找些食物果腹了。
“夕月,你要是累的话就在这休息会吧!我去找些吃的。”
说罢,雁鸿撂下夕月,扬长而去。
神迹中可以吃得东西不算少:稀奇古怪的各类生物与水果,都可以提供不错的风味和营养。但也要细细甄别,否则入嘴的就可能是前去天国的单程票了。
还没有走出几步,雁鸿眼之所及的不远处,干枯的树干上结密密麻麻的棕色果实,杂乱无章地向后延展到了不可见的远方。雁鸿瞟了了一眼,辨认出这是可以吃的果子。
摘一点吧……
走近了一些,一些突兀的东西这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一颗与众不同的,白色的果实。
“这是?”雁鸿有些好奇走进一看——那东西毛茸茸的一身白毛,比一般果实大了三倍不止,在风中灵动地抖动着。
要不要摘下来看看呢?
雁鸿挽起了衣袖,伸手就要去摘。
“唉!”
像是感受到有人接近似的,白色小球居然动了起来——
“鹿鸣——不要丢下我——鹿鸣——”
居然还会说话!
好奇心让雁鸿暂时忘记了寻找食物的意图,现在的他,只想弄明白眼前这个东西到底是个什么。
也正是这份浓郁的好奇心,让一向警觉的雁鸿居然没有注意到,一条与树干颜色相近的棕色毒蛇正吐着长信,蜷曲在树枝上匍匐着靠近了白色小球。
“鹿鸣?是你吗?你回来找我了?”白色的小球抖了抖身子,粉红色的小脸从毛绒绒的球体中,看起来还没完全清醒。
“啊!”
看着雁鸿头上破碎的光环,小家伙醒悟过来这不是它要等着的人。小家伙一吃惊,四个肉乎乎的小翅膀从它圆滚滚的身子上冒出,便要飞起。
“唉,等等!”
雁鸿此刻看出来了眼前东西的物种,意趣更浓了。
毫无疑问的,这便是在【云都古国】境内都难得一见到的【巨兽一族】,传闻说它们无父无母,生于天地造化之间,且只在云都古国境内诞生,是神秘而强大的存在。
要是能让这传闻中的强大的巨兽一族跟随自己的话,无论以后是这次寻找夕月弟弟的委托还是以后接受什么其它委托,即便只是当个吉祥物,也算是个不错的噱头,无论怎么说,必然会对自己有所帮助的。
但似乎,这个小家伙好像心里还有一个人……算了,先试试吧,要是能的话自然在好不过了。
“你要……你要对我干嘛!”小家伙奶声奶气地就要向上飞,有些害怕地大喊大叫道。
看来还是个孩子啊,大概……雁鸿心里回想着,便要把语气放得再平缓些。
也就是这时,雁鸿无比随意的一瞥,猛得看到了树枝上盘旋着蓄谋已久,张开了血盆大口的棕色大蛇。
“小心!”
顾不上了许多,雁鸿一个箭步猛扑了上去,大蛇受惊,随即转移了目标,一口咬到了雁鸿的大臂之上。
“唔——”
雁鸿闷声一句,即刻反攻,尖锐的黑晶即刻凝结成型,唰得一下扎在了大蛇的大嘴之上。
这一击情急之下,虽然勇猛,但未命中要害,大蛇吃痛,猛地一下松了树枝,整个身子弹簧一样地冲撞了过来,三角形的尖头带着尖锐的毒牙一如箭头般刺向雁鸿的双眼。
雁鸿毕竟身经百战,黑晶随即迅速生长而出,刺破了大蛇的白色肚皮,掀起一片鲜红的颜色。
“啊!”
这时还未完全飞起的小家伙才缓过神来,在尖叫声中结束了这一场惊险的战斗。
“呼——”战斗结束,雁鸿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当即便踉跄了俩步,如若不是顺手扶着棵大树好一顿喘息,怕是当即便要摔倒在地了。
“你……没事吧……”小家伙看出雁鸿的状态有些不对,小小的脑袋里也思索不上许多了,急切地飞了过去。
“我……”没事俩个字还没有出口,雁鸿俩眼一闭,昏死了过去。
“啊!”小家伙一下子傻了眼,“你醒醒啊!”
没有回音。
犹豫不得了……
小家伙也不再想许多,一口想着雁鸿的伤口咬了出去。
神奇的奥术开始发挥作用,毒素被奇特的奥术产物所抵消,雁鸿因为痛苦而紧锁着的眉头也逐渐舒展了许多。
“呼——”
“我……昏倒了?多长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雁鸿睁开了双眼,半无意识的碎碎念间,突然发觉粉红色的小脸紧贴着他,让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啊!”
方才还对小家伙图谋不轨的雁鸿此刻一下子吓得差点跳起来。
小家伙也吓了一跳,迅速躲到了树后偷摸地向着雁鸿看了几眼,才摇摇晃晃地飞了上来,支支吾吾地,眼神也四处飘着,好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
“你救了混沌……你是好人!”
雁鸿直起身来,有些掌握不好平衡,身子一晃,正对上了自称混沌的小家伙的眼睛。
“啊!”小混沌一下子又藏进了树林里,小心翼翼地露出了一只眼睛。
“是你救了我吧……”雁鸿扶着脑袋,清醒了些,笑道。
“啊?呃……是……你先救了混沌,混沌才会帮你的……”雁鸿态度温和,混沌也逐渐放下了警惕。
“不对唉……我明明说的是云都语唉,你是个环民族吧,怎么也会说云都语?”
放下警惕的混沌这时突然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些违和的地方,
“难不成,你们环民会所有的语言吗?”
雁鸿倒是听了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啊?我说的不对吗?”看着雁鸿笑得止不住了,混沌一下子感觉到尴尬极了。
“你知道什么是奥术和圣树吧?”
小混沌点了点头。
“这个语言互通的能力相当于是圣树的奥术,但文字还是看不懂的。”雁鸿缓缓解释道。
“好了,小家伙,虽然一开始是想让你跟着我的,但是你好像是有一位同行的朋友了。主要是没什么时间了,还有人在等着我呢……而且我也不知道昏迷了多长时间,夕月都等急了估计……”
雁鸿站起身来,挠着头,好像在和混沌说话,但细听却又像是自言自语,
“那小家伙,摘些果子我就要走了,你也好好继续休息吧……不过也要小心,可不能再成了毒蛇的盘中餐了。”
雁鸿将外套脱下,随后踮起脚来将果子摘下包裹了起来。
“啊,好人,你可以……可以……可以带我走吗?”混沌虽然迟钝,但还是提取到了雁鸿自言自语里的信息,
“鹿鸣不见了……你……能带着我吗?你是好人,我,我……”
混沌因为紧张,每一句话都说着磕磕绊绊的,
“我不会添麻烦的……真的不会……要是找到鹿鸣……我……”
“好了好了。”雁鸿捂着嘴偷笑着混沌的憨态,同时,也为自己瞌睡送枕头的运气大感神清气爽。
“要是真的要跟着我的话,就快和我来摘果子吧……”
混沌扑腾着翅膀,高兴极了,
“嗯,好的!”
树林中。
正午的阳光被云层遮了些许,没那么刺眼了。夕月远远的眺望出去,雁鸿的身影久久没有出现。
不如试一试学习奥术吧!这一路给雁鸿添了那么多麻烦,夕月迫切地想尽早地要帮上他一些忙。
想想爹爹曾经是怎么说,怎么做的。
夕月闭上了眼睛。
她记得,在小的时候,爹爹会用小小的旋风将她飘起来,那是他的奥术。每当自己问及是怎么做到的时候,爹爹便会说——
去感受风,去想象风。
很模糊,但现在她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想象风吗?夕月闭上了眼睛。
风……她记得小时候在乡下玩耍之时,在深秋里,奶奶的麦田中,风吹过时,是沙沙作响的。
沙沙作响……耳畔似乎已有了些风的韵味,眼前的图景好似也随之动了起来。
动了起来?夕月忽地有些精神抖擞。
风!没有错!那就是风!
随着感官得无限放大,想象中的画面随着风的呼啸而泛起水纹般的涟漪,色彩与光晕交织糅合,明媚而不张扬,轻盈而不轻佻,浮韵而不无神。
风……
夕月感受到了手心的丝丝微凉,这让她惊喜地睁开了眼。
几缕细风被捧在双手之上,轻柔而怡人。
“这就是奥术吗……”夕月的喜悦溢于言表,但随即,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便打断了她的喜悦——
“咚!”
“咚!咚!”
熟悉的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是?”夕月惊慌失措地循声望去,虽然她还在安慰着自己怎么可能这么巧合,可她的心头却早就有了答案。
天空,是不是又阴了些……
“你们,怎么会……这么快找到我……”夕月惊恐地看着前方,满脸的不可置信。
“夕月小姐,我们又见面了。”伊克昂首立足,傲然扫去,在发现那破碎的圆环并没有出现时,嘴角便挂起了个嘲笑的弧度,
“那环民弃你而逃了吗?呵,可怜的小鸟终究断了脚下的最后一干枝叶?”
阴云密布。
“好了,夕月小姐。我们毕竟是血浓与水的同族。即便我已经很有耐心地给了你很多次机会,但现在,我依然愿意让你做出选择。”
“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对吧?”
第五章 藤与风
伊克冷哼着,俯视着那娇小的女孩,缓缓挪动了脚步。
“我……”夕月的嘴角颤动着,却迟迟没有张开。她低着头,躲闪着将军的目光,俩手背在身后,似乎是放弃了抵抗般的缓缓向着众卫兵走来。
“明智。”伊克举起手,仿佛是要鼓鼓掌。他的眼睛微张着,看不到他的瞳孔,而傲慢,一如既往。
“我说过吧……”
娇小的女孩走至人前,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不是伊克预料中的俯首忏悔,夕月抬起了头。
更出乎伊克意料的,那双眼睛里的不再是曾经那份害怕与懦弱,恰恰相反,那是无法掩藏的勇气与坚定。
那份之前还只是藏匿在恐惧之下的勇气,宛若新生的利剑,刺向了他。
“我不会和再屈服你们了!”
随着夕月的暴喝一声,大片紫藤从众卫兵身后迅速生出,猛烈袭来。
神赐的力量往往是不可理喻的,即便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在一件普通神赐的加持下,也有着与技艺娴熟的奥术师一战的资本。
只要能打开一个缺口,我就一定能——
刷!
沉重的巨剑同时也锋利无比,藤蔓在空中连同着夕月的希望被一刀俩段。
“看来夕月小姐,确实是有别的打算啊。”伊克的声音冰冷而沉重。
“不过,对于选择一条道路的同时要面对的……”伊克双臂同起,巨剑的阴影挤压掉了夕月的全部生存空间。
“就不知道你……
是否做足了准备!”
巨剑,千钧而下!
“嘭!”巨剑激起一片碎石与土尘来,黄澄澄的一片遮了伊克的视线。
嗯?
手感不对!这一击落空了。
摆臂,校准,挥剑,伊克的动作迅速得仿佛不像是在挥舞重剑。
刷!巨剑直下,飞扬的尘土呼吸般得向外膨胀少许。
啧!又落空了?可恶的烟尘!
但不能停——视野受阻,便要用足够的压制力逼迫对方漏出马脚来,这是在战场上磨练出的战士的本能意识。
呼!呼!重剑不断地劈砍着伊克眼前的大片飞尘,如同蒲扇一般掀起一阵又一阵强大的风压。很快,夕月便在逐渐轻薄的的土尘中有了个大概的身影。
卫兵们举着长矛在将军身后蓄势待发,封闭了夕月一切可能的逃生方向。
又一剑,好强的风压!
光滑的剑面几乎映出了夕月的整个面容,锋利的剑稍将她的刘海削去了分毫。
他找到我了?
没时间犹豫了!向后撤!
夕月意念一动,右手的紫藤倾巢而出,巨大的紫色迅速搭建起数个弹簧,瞬息间便将她弹出了巨剑可及的攻击范围。
刷!
大片的紫藤腾空而起,代替了方才漫天的烟尘。
可惜夕月忘记了,这样也同时意味着,她完全地暴露了自己。
转剑,垫步,将军眉头一横,暴喝一身:“刺!”
巨剑与将军宛如离弦的巨人箭矢,锐不可当,迅疾如风。
大片紫藤背后,夕月在半空中划着弧线坠落着。巨剑的锋芒在这些仍在坠落的紫藤空隙中隐约可见,散着冷艳的寒光。
不——
夕月的大脑一片空白:那剑锋所指处,她看得分明——是避无可避的死亡。
她不想死!
她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弟弟,她还有许多许多很重要的事没有去办……
她不想死!
风,帮帮我——
她的脑海中,除去那闪烁着死亡的剑锋,只剩下了这一句——
嘭!
高大的长白树干应声而倒。
差之微毫!
夕月左耳畔飞起的几缕金发被齐齐切下,耳朵尖上甚至还能感受到那剑锋的寒凉,深入脊髓。
“我打偏了?”
伊克有些不可置信地迟疑了少时,但只一个呼吸过后,他的下一击便随之而来。巨大的剑面如镜面般涵盖了夕月的整个侧颜,头脑还在发懵着的夕月哪有时间躲闪,当即便被击飞到了半空,金黄色的长发如同在水中散开的菊花,旋转着飞向了远方。
疼!左臂在一阵钻心的疼痛过后彻底麻木,眼前的景象随即翻来覆去,虚实难辨。巨大的向心力将少女脆弱的身躯撕扯了个晕晕呼呼,西东不辨,只听得耳边的狂风不断,脑中嗡嗡作响,大部分的意识在不断的旋转中被抽丝剥茧,留下了一具几乎无声的躯壳。
“嘭!”夕月坠地,声音之大,就连相隔较远的黄金国卫兵们也都听得分明。
“她还没死,带回去吧。”伊克蹙眉,仍旧疑惑着方才那一击的落空,并为之失落,“对了,搜一下身,有什么东西都找出来。都小心点,别再搞出什么意外来。”
真是奇怪……太久没战斗,我居然也有失手的时候吗?
几位卫兵点了点头,向着少女走去——夕月整个人摊在地上,睁着眼,瞳孔不断地向外发散,一动不动。
耳边已然听不到了什么声音,嘴巴里又咸又腥。
身体好沉。
眼睛还能看见,可却是灰的,一只飞过的鸟儿带来了漫天的重影。阳光分了层,眼里是一闪一闪着的规则六边形,分走了不同光泽的日晕。
脑子是嗡嗡的静电般的滋鸣,不知是大脑在颤抖,还是耳蜗在哀鸣。
结束了。
夕月的眼角,俩滴泪无意识地,无声地留下俩道浅浅的痕迹。
都结束了……眼皮是这么的沉重,已经,张不开了。
一片漆黑。
对不起,雁鸿……说要帮你忙的,到头来……
对不起,辰星,姐姐没法去找你了……
“将军,她不会死了吧。”率先走去的卫兵拿着矛杆漫不经心地戳了戳夕月,眼瞅着少女的眼睛缓缓地闭了上来,便稍有些疑惑地问道。
“将军说她还没死。你是不相信将军?”另一位卫兵走上前来,眼睛骨碌着码着少女被叶片包裹着的身体上下一看,眼神便落在了她的手腕之上,小声而惊喜地感慨道,“吼!一个神赐!”
“这东西,值不少钱吧。”俩人相识一笑。他俩是这只队伍里唯二的第一次来到神迹的新兵,对于这神赐的宝贵,倒是素有耳闻。其他人还没走过来,如此良机,这东西私自拿了换些钱分了岂不美哉?
财迷心窍,俩人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一个弯腰便去抓那紫藤,而另一个低着头,眼神却在不断地扫视着他们的同伴。
但意外的事发生了:那紫藤牢牢地缠在了夕月的手上,任由他怎么扣扯,都严丝合缝,毫无松开的迹象。
“快点!有人过来了!”望风的低声怒喝着。
“我不知道嘛!”那卫兵有些恼羞成怒,大骂了一句,“玛德,怎么这么紧!”随后,他便加大了力气,“我特么还不信了……”
“喂,让你们把她移过来,你们俩个,怎么磨磨蹭蹭的……”
话音未落,紫藤这才在蛮力下有了些许松动的痕迹。
“有了——”那卫兵无不兴奋的小声叫道。可惜的是,他并不知道,他俩犯了个多大的错误。
“我们马上……”望风的卫兵陪笑着挠了挠后脑勺,伸出脚跟便踢了踢身后的卫兵,“我们……”
下一个“马上”还没出口,一大片紫藤突然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如倒悬瀑布般原地拔起,宛若参天。靠的最近的那俩个卫兵当即被这千钧之力顶入了半空,伴着昂长的惨叫声摔倒了将军的脚下,随后便开始了漫长的呻吟。
“这是……【神赐暴走】?”
巨大而粗壮的紫藤在伊克与众位兵的眼前张牙舞爪地舞动着,一阵阵因其而起的狂风带着飞沙走石袭向了众人门面。
神赐都是有一定的自我意识的。一般而言,在使用者没有在主观意愿舍弃它时,它往往会在判定自己受到安全威胁的时候突然爆发,以此来保全自己和主人的安危。这种现象被称为神赐暴走。
但一般而言,神赐暴走之后,会竭泽而渔地压榨使用者的奥术能量,这一过程会极大地提高使用者的奥术能量使用上限,但相对的,也会对使用者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但伊克此时可顾不上这许多,他也只是才恍然大悟地明白过来,方才紫藤不是奥术,而是神赐的力量。
一条条缠绕后的紫藤宛如天罚,每一次袭击都激起一大片飞沙走石。
“后撤!列阵!”
将军坚定的命令即刻在众士兵心中插入了一只定海神针,众士兵躲闪着飞驰而来,毫无章法的巨大紫藤,在将军的面前摆开了阵列。
“呼呼!”
眼见目前的威胁没有消除,满天的紫藤展开了更为凶猛而迅速的袭击。捆绑在一起的巨大紫藤雨点般地砸向地面,沉重地攻击只一下便让前排的刚举起盾的士兵被击翻在地。
“【赤雷】!”
伊克向后大撤了几步,随即发动了奥术。赤红的崩雷在他的手众不断延长,他继续下达着命令,
“继续抵抗!”
“是!”被击倒的士兵迅速起身,在最后一波士兵倒下后继续惨烈地维持着阵型。
“还不够!”
他手中的红雷仍旧在不断地延长扩展着,宛如神明的长枪。
威力还不够——
受袭最多的一批士兵已然无法站起,他们将手上牢牢绑着的盾牌拼命升起,为将军挡下最后一击,再起不能。
“将军!”
士兵沉重的呼唤不绝于耳。
伊克有些愤恨——即便是他,黄金王国亿万奥术师的巅峰几人之一,在神迹这些完全不讲道理的力量面前,此刻也显得有些无力。
但骄傲的黄金一族,绝不会止步于此!
“散!”将军的命令呼之欲出。
粗壮的紫藤迎面而来。
但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破魔雷神枪】!”赤雷脱手而出,将这一只飞来的紫藤化为了飞灰。
但还没有完,赤雷枪仍在不断地向前冲击。数十条紫藤相继阻拦,可只是稍一靠近,便顷刻间消亡殆尽。
锋芒毕露,势不可挡。
王上的要的东西,应该不会有事吧。
至于夕月的死活,对于伊克来说,无所谓。
伊克喘了口气,对这恐怖的力量有些后怕。
只是一个小小的神赐便能爆发出这样的力量……王上是对的,那日冕碎片全部到手,日冕王冠修复之时,我们黄金一族的威名,必将传遍整个应许之地。
伊克的眼睛中光芒不断,不知是眼前强光的不断的倒影,还是对未来帝国的期许。
巨大的雷光与参天的紫藤开始了最后的交锋,高亮的雷影让整个偏阴暗的森林遍布红光。空气不停地扩散着紫藤的尸骸,焦黑的飞灰让一众士兵捂住了口鼻。
“滋——”
紫藤已然逐渐疲软,厚重的外壁不断被雷光攻城拔寨,剑指核心。
一旦紫藤被完全击溃,如花心般被包裹在其中的夕月也必然将随之一同化为飞灰。
一层、一层、一层、缝隙间透去的赤红雷光照亮了那如同笼中精灵般的脸庞,宛如血一般暗红。
“滋——”
电流的激荡喧闹在夕月的脑海之中——潜意识察觉到了危机。
但她醒不来。
“是什么?”
她的睫毛动了一动,脸上好像有了些表情。
“醒醒,夕月。”
父亲!父亲?他怎么会在这!
夕月紧锁着眉头,想要睁开眼来,眼皮却沉重得很。
“夕月,想象风。”是父亲!那沉稳而温柔的声音,她怎么会认错!
“父……亲……”嗓子好疼,火辣辣的。
“夕月,风会祝福你。”
……风?
眼前沉重的阀门最终被推起,赤红的光在眼前肆意而狰狞。
风!!
在雷光迎面而来的瞬间,小小的旋风托起了夕月那瘦弱的身躯,就像小的时候,就像父亲一般,将她送上了空中,帮她脱离了危险。
赤红的雷光飞向了遥远的天际。
风托起了夕月仍旧疼痛着的左手,手背上的图章颜色加重,浓厚的灰代表着一位奥术师的正式诞生。
地上的将军警觉地看向了天空。
“真是够了。”他的手中一抹红雷闪出,“为什么不乖乖地呆在王国境内呢?为什么不乖乖的为了王国而死呢?”
“夕月!”
雷似飞枪,精准地刺向了正缓缓降落着的夕月。
小小的旋风突然加快了速度,那无法转向的赤雷随后便在目不能视的高空中消亡殆尽。
伊克一摆手,一排小巧的雷枪悬浮在了身后。
夕月平稳落地。
巨剑随之而来。
风吹开了夕月,一击落空。
雷枪紧随其后。
“【旋风】!”
凭借着小旋风的灵活起飞,数只雷枪再次纷纷落空。
夕月俯视着眼前的一切,一个巨大破绽在眼前出现。
伊克的脖颈出,眼之可及那没有覆盖着铁甲的唯一地方,也就是,唯一的弱点。
“感受风——”脑海中,仿佛是父亲在低语。
“【风压剑】!”夕月的右手随之击出,其上旋转着的风力不断向前推进压缩,眨眼间,一把似乎无坚不摧的细风直剑直逼伊克要害。
“乒!”
沉闷的金属声,夕月定睛一瞧,一层轻薄的金光如无可撼动的铁壁般,挫去了风压剑的锋芒。
黄金一族的特有奥术,金光甲。
伊克粗糙的大手精准地命中了夕月的脖颈,一把将其从空中拽下,按倒了地面。
“咚!”疼痛与骨骼传来的巨响同时回荡。
“不错的战术。甚至攻击到了我。”夸赞的声音冷漠而无情地在夕月的耳边回荡,“倘若是你父亲的风压剑,倒下的将会是我。”
“可惜,你太弱了!”
“咳。”夕月喉中的淤血随之而出。
“来吧,夕月小姐,我们来结束这一切。”
剑锋迎面。
事到如今,我已经给足你女儿面子了,契奇诺亚……是她自己选择了死亡!
“唔——”夕月瞪大了双眼,却无能为力。
“乒!”
黑色的不明物体从眼前飞过,将伊克手中的巨剑击飞到了半空。
“谁?!”
“爆!”
随后的黑色涟漪将毫无防备的伊克连同夕月朝着相反的方向掀飞。
雁鸿肩上的果子失去了拖拽着它的力量,滑落到了地面,散了一地。
“你们……”
“这群混蛋!”
风云突变,风暴将来。
第六章 风暴
天空阴云密布。
迅速起身,伊克很快便注意到了攻击的来源,站在树林间又一条小路口上的怒火中烧的雁鸿。
“你怎么会——?”对于雁鸿的赶回,伊克脸上难得的有了一丝惶恐。但很快,生为将军和黄金一族的尊严与骄傲让他打消了这些情绪,稳重而冷漠重新回到他的脸庞。
“原来如此啊,”看着散落在一旁的果实,伊克一边试探着,一边悄悄地靠近了他那被击飞的巨剑,“我还以为你这胆小鬼丢下她跑了呢……”
“将军。这样就想激怒我的话……”
雁鸿虽然愤怒,但仍旧冷静地分析了一下眼前的状况:几十位士兵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此刻连像样的阵型都没有集结;那位将军看着也是精疲力竭,居然会被一击便缴了械。
这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绝不能再给他们恢复的时间。
乘此机会,打败他们,这次委托便再无险阻!
黑色的晶体已然凝结。
“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
晶体迅猛飞出,风驰电掣。
“什么!”眼见并没有争取到缓冲时间,将军瞳孔一紧,甲胄似的金光已然铺满全身。
“呃!”
巨大的冲击让将军也不免冷哼了一声,但同时他也知道,这还没完。
报告之中的黑色的爆破风暴随之而来。金色的甲胄只是稍稍有了些许暗淡,将军在爆炸中巍然不动。
一个破碎的光环在一片爆炸后悄然亮出,一如黎明的花朵。
黑色的晶体长刀自下而上滑起,锋利的刀刃在将军眼前划过的那一刻起,金光的甲胄黯然失色。
糟糕,没有时间再——
另一只手的黑刀即刻划上,将这短暂的时机牢牢抓住。霎时间深而长的伤口血流如注,刀锋上的沾染的鲜血随之振满了伊克的整张大脸。
“将军——”
啧——不够深。袭击的突然发起让最后的致命一击没有发挥出它的最大效果。
雁鸿随即向后大退了三步,将俩只黑色的弯刀一同丢出。
俩道球型的纯黑色爆炸涟漪将几个尚有余力跑来搀扶将军的卫兵即刻轰飞了出去,将军的惨叫在这片树林间不断地回荡着。
结束了?
雁鸿不敢怠慢——眼前的敌人很强,在尘埃落定之前,绝对不能大意。
“滋啦!”掀起的一大片烟尘中,赤红色被包裹在其中,闪电迸发的声音突然响起。
果然——
“雁鸿!雁鸿!”混沌突然从林子间迅速飞出,“怎么了吗?”
一霎时的走神。
雁鸿有些窒息地回过头去看向了那片烟尘——
倘若伊克抓住这个数秒的空挡,那整个战局势必会俩极反转。
冷汗直下。雁鸿在这一刻间甚至听到了自己那深入灵魂的呼吸,也感受到了那一时的空灵。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烟尘散去,将军已然站起,倚着巨剑傲然挺立。他手中的雷枪闪烁着炫目的红色,呼之欲出,却紧攥与手。
那个架势,并不像是刚刚才准备好的。
“谢……谢?”
雁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摸不着头脑,也就此冷静了些。
“趁人之危,无耻行经……”将军义正言辞,沉重而沙哑的声音在树林中回荡,“黄金一族的荣耀、我的荣耀——不容玷污!”
话音落,赤红的雷光便迎面席卷而来。
“但接下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轰!”
赤雷和黑晶争锋相对,整个空间顷刻间被俩种异色的能量波分割开来。
“呵?”雁鸿小垫一步,将另一只黑晶抛出,“像你这样的人,还讲究这些?”
乒!
巨剑承载着伊克无与匹敌的力量将黑晶击飞到了天上。
巨剑之上,雷光阵阵,伊克大臂一挥,如虎扑龙腾。
“我给过机会,是她自己选择了向死之路。”
将军那肉眼难见的速度再次出现,仅俩个呼吸的空档,巨剑的拉出了一道华丽的弧光,直指雁鸿的脖颈。
“斩!”
这时的巨大吼叫往往只有一个目的,震慑敌人。
“倏!”
雁鸿迅速下蹲,险要地避开了这一横劈。
不对!还没完!
情急之下,雁鸿的左半身之上已然爬上了不少黑晶。
为时已晚。
巨大的剑面随即迎面袭来,将雁鸿重重地砸入了地面。
一个巨大的坑洞随着雁鸿的倒下而出现。
可恶——
伊克探身一步,膝盖重重地压在了雁鸿的腹部,巨大的手掌抓着他那因为疼痛而变形的脸,巨剑已然瞄准了心脏。
虽然黑晶坚硬,但传递来的疼痛却未减分毫。雁鸿嘶哑着嗓子,强忍着剧痛大喊道:
“爆!”
附在身上的黑晶随即全部爆炸,始料未及的伊克并没有第一时间展开防御,黑色的爆炸涟漪随即将他掀飞而去。
雁鸿从原地爬起,背对着穿透云层而来的稀薄昏光。他的全身上下也受到了自己那爆炸的波及,绽开了无数的口子。黑色的晶体紧急遮掩了伤口,可血液仍旧不断从中渗出。
但他没有畏缩,没有迟疑,迅速摆出了招架下一击的姿态。
伊克也站起身来。他脱去了上衣,肉身同样被爆炸波及得满是伤口。不同的是,他用赤红的雷电灼烧了它们,强行让它们趋于了愈合。
雁鸿也是在这时才看到,伊克胸前的那一道长长的刀伤,亦是如此。
伊克也歪嘴笑着,将军仿佛在不断死去,战士才要刚刚醒来:“你一个环民,为什么要这样保护她?一个陌生人,和你有什么相干?”
“雁鸿——”白色的小球紧张地扑腾着翅膀飞来,由于慌张,它说的话都结结巴巴的,“你,你,你没事吧——”混沌的眼睛里满是急切的泪水。
“我没事的,”雁鸿擦擦嘴角的血渍,指了指夕月的方向,“混沌,你去看住那边昏着的夕月,保护好她。”他双手抱拳,眼神里的战意愈来愈浓。
“我?不过是看到一条能活到未来去的道路,无论如何也要抓住它罢了。”
“就算死?”
“死了不就没意义了吗?”雁鸿惨笑着,“所以我会打败你,自己奔赴去我想要的未来!”
“自大!”
阴云越来越浓厚了起来,狂风呼啸着,但俩人却巍然不动。
下一瞬,黑晶铸成的长刀与缠绕着赤雷的巨剑交织在了一起。
风雨渐起。
阴云颤抖着,狂风呼啸着,暴雨飘摇着,俩人的一招一式在并不宽广的树林空地间相互碰撞着,敲击出了数不清的火花。
他在试探——
俩人心照不宣。
一合之下,雁鸿便感受到了吃力,那山一般沉重的力量,震得他俩臂发麻。
狂风呼啸着,耳边的一切似乎都成了战斗的交响曲,火花在雨点中迸裂,俩人就这样一下一下啊对着刀,捕捉着对手可能在下一刻的松懈。
“将军!”卫兵的喊叫好不容易穿透了狂风,“撑不住了。”
此时此刻,同样的片刻恍惚下,黑色的长刀逼临伊克面前,下一刻,雁鸿收了动作。
“你都知道不趁人之危,无论出于什么……”
像是在自我安慰般的,雁鸿喃喃自语着。
就在那一刻,仿佛俩人间并不是死斗,而是切磋。
但也就那一刻。
视线交锋,俩人各退一步,眼里的狠辣再次占据了主导。
风雨交加,脚下本来干涸的土壤不知何时已然泥泞不堪。狂风大闹,将二人眼中可及的小物什尽数席卷而上,宛如那不断飞腾的青石土块才是风的本样。
冰凉将伊克从战斗的狂热中拉回神来。他摇了摇有些发胀的脑袋,回头看了一眼:士兵们本就在方才的一战里身心俱疲,又遇上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一个个都成了霜打过的茄子,干瘪无力。
要撤退吗?伊克盯着雁鸿,权衡着。
他是将军,他不单单要考虑任务。
战士的怒火开始平息。
“我会找到你们。”将军带着他的威严就此归来,将剑砸入泥泞,“黄金王国的眼睛看着你们,你们逃不掉。”
一块土石突然从天而降,砸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这是?将军暗感不对。
看来不得不退了。
“列队撤退!”
将军发出了命令。
雁鸿看着伊克的撤离,放下了手中的黑刀,松了一口气。
方才的对招已然有些稍落下风了,倘若再在这狂风暴雨下纠缠下去,谁都不知道会怎样收场。
何况还不知道夕月是个什么状况……
雁鸿二话不说,转身跑到了夕月的身边。
“雁鸿——雁鸿——这个女孩她——”眼见雁鸿快步跑来,混沌火急火燎地飞了过来。
“怎么了吗?”雁鸿的心一下子被揪了上来,他即刻加快了脚步,心跳开始不间断地冲击耳膜。
“她的呼吸好弱——”
雨水蒙住了视线,使得雁鸿不得不不断地弯腰贴近夕月以查看她的状态。
少女并未受到雨水的倾泻,衣物与皮肤仍旧是干燥的。雁鸿探过脸去,微风轻抚。
雁鸿将手探入那护体的细风中,摸了摸夕月的鼻息:稳定而微弱。这着实吓到了雁鸿。随即他又偏向了夕月的手腕,那一节紫藤已然苦干,毫无生气。
“神赐暴走!”雁鸿瞳孔一紧,心头的担忧愈发强烈。
神赐暴走的强大力量的根源,是对使用者的奥术能量的不断压榨。这样过分强大的汲取会导致使用者下意识地无限制地制造奥术能量而不枯竭,但相应的,这样强大的力量会把无法负担起它的灵魂拉入深眠。
不能再拖了——
现在该把夕月带到安全的地方!再迟一些,谁都说不准她会……
雁鸿抓住了夕月的俩只小臂,将她抬到了自己的背。
风雨咆哮,宛如吃人的野兽。
不知何处飞来的土石不断地坠落着,砸个粉碎,给风雨的交响曲安排上了鼓点。
“混沌,跟着那个黑色小球!”
雁鸿的耳边只剩下了不间断的雨声,迫使他不得不扯着嗓子大声嘶吼。
什么小球?
混沌定睛一瞧,一个黑色的小球从夕月的口袋中飞出。
永夜王庭的雇佣兵,眼下的情况,也只能祈祷他们不会见死不救了……
混沌一晃神,小球抖了抖身子,向着远方飞驰而去。
“快追!”雁鸿嘶吼着。
白色在雨中要更显眼一些,雁鸿追着那一抹白影,不要命地在大雨中奔跑了起来。风雨洗面,呼吸都显得好像是奢求。
混沌追了半天便有些吃力,下意识地加快了速度一把抱了上去,风雨洗礼着它的面目,嘴里都是雨水的苦涩。
更别说还要躲避毫无预兆的落石。
但混沌咬咬牙,坚持了下来。
雁鸿毫无保留地帮助过它,而这是它现在唯一可以帮上忙的事了。
想到此处,一股从心底涌上的信念支撑着它再一次咬牙飞了起来,紧跟上了那黑色的小球。
鹿鸣,这次,我一定会像你当初救下我一样,救下这个女孩的!
风雨的寒冷麻痹了雁鸿的知觉,他只是在本能地迈出脚,一步,一步,又一步。
视线模糊着,不知是雨水还是意识在作祟,雁鸿咂咂嘴,肌肉的酸痛和伤口的刺痛趁着这短暂的清醒甚嚣尘上。
夕月,你还有没付的报酬呢!我可还眼巴巴地等着我的明天呢!在那之前,可不能死啊!夕月小姐!
风声小了些许,乌云散了些,眼前的景象也稍稍明朗了。如此一看,大片的黑色显然抢眼了许多。
黑色?
雁鸿思考着的大脑进入了短暂的宕机。
大片的黑色反着光,密密麻麻的,好像在向着这边挪动而来。
黑色——
黑色的顶部是牙一般的灰白,整齐地铺了一层,像是巨大黑色金属瓶罐上的白色橡木塞。
黑色——
眼前只剩下了一片黑色。
雁鸿!雁鸿!
耳边有人在叫我吗?好嘈杂,人好多的样子……好模糊……好困……
黑色。
第七章 雇佣兵
睁眼,天空暗淡着,是夜晚。
这里是?
好疼——全身上下无处不在悲鸣。
雁鸿咬着牙坐起身来。身边是一盏小灯,散发着莹莹的光,前方不远处是一架巨大篝火,人影绰绰。
“雁鸿!你醒了!”
奶声奶气的,是混沌?
果不其然,一个白色的小球扑到了他的怀里。
“疼!”
那里正是一个被绷带缠绕着的伤口,钻心的刺痛一下子便让雁鸿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啊——对不起——”混沌即刻意识到自己对雁鸿造成了二次伤害,慌忙起飞道歉。
“撞都撞完了,道歉有什么用啊。”雁鸿强忍着剧痛直起腰板来,挤出一个看上去不那么好的笑,来宽慰这明显有些愧疚过头的小家伙。
但显然,这个表情起了反效果,混沌更紧张无措地乱飞了起来。
“呦,救美的大英雄醒来了。”充满磁性的戏谑声音,雁鸿闻声望去,先一眼便看到了来人那副健壮如牛的身躯和他顶着的那副厚重的乳白色弯角。
是老熟人啊……
呵,无论怎么说,这趟委托的运气可真好啊,居然能被他捡到……算是捡回条命来啊。
“呼,居然是你……好久不见……”雁鸿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笑着伸出了手。
看到有陌生人,混沌一下子藏在了雁鸿的身后。
“不然呢。”对面的人打着哈哈寒暄着,也是一张笑脸,“别来这套了,想问什么赶紧说呗。”说完他便满是戏谑地挑挑眉毛。
“那我就问啦?那个黄金族的姑娘呢?怎么样了?”毕竟是老熟人了,雁鸿也没有寒暄,直接了当地问道。
“说吧,你们进行到什么情况了?”厄鬼雇佣兵再次挑一挑眉毛,笑道。
“什么时候了……还调侃我……”雁鸿无奈地白了这位大高个子一眼,就要起身,“你不说,我就自己去看了……”
“停!停!你坐着!”厄鬼雇佣兵快步上前,一把按住了雁鸿,“我的天,你还受着这么重的伤,说起来就起来,可真是……你坐下,听我细说。”
“雁鸿,他是谁呀。”眼瞅着有了空隙,混沌露出一个小脑袋问道。
“哎呀,站在你面前的是我们雁鸿最好的合作伙伴,永远忠诚的雇佣兵朋友,英武非凡的厄鬼族战士,甚至是某些人万事屋那件小屋的主要出资人——贪婪部夜,叫我夜就好了。”
随后夜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地指向了篝火旁似乎在与什么人谈判着的暗红长发女子,挑挑眉,“那位是我的妹妹,贪婪部绯永。”
“贪婪部?是什么?”混沌可怜的小脑袋瓜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厄鬼的王们虽然成立了王庭,但依旧各有各的旧部。”雁鸿将半空中的混沌抱到了腿上,“而厄鬼这群家伙,又喜欢在自己名字前加上他们所属的部属名称。”
“是这样没错。”暗红头发的夜嘿嘿一笑,露出与皮肤极为不符的俩排洁白大牙。
“所以夜,我昏迷了多久……那个女孩现在怎么样,现在可以跟我好好讲一讲了吗?”
“你也就昏迷了半天而已,别那么紧张嘛。说实话,你可真幸运。要不是你逆着暴雨前行加上上一层的神迹部分坍塌逼得我们没有办法安营扎寨,只能不断赶路的话,你可真不一定能在昏迷前被我们碰到。”
“更别说神迹上这么多永夜王庭雇佣兵,你还正好遇到的是我们,可真是太巧了。”
夜大大咧咧地感慨道,
“你说,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命运啊……”
“上一层的神迹坍塌了?”
神迹不止一层,这件事雁鸿是知道的。现在回想起来,那些无故坠落的土石,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也知道吧,神迹上这扭曲的空间——虽然从应许地向上看好似是一片平整广袤的大陆,但是身在其中才会发现,它的内部是怎样不为人知地扭曲地不断向上。”夜看到了混沌眼睛中的疑惑,略带些对孩子一样的嘲讽解释了起来。
“那当然,我可是云都古国的巨兽一族。”小家伙听出了夜语气里的古怪,有些赌气的鼓起了双颊,做了个鬼脸。
“至于那个姑娘,”说到此处,夜的表情稍有了些沉重,“我负责任得和你说,至少现在还没事。”
“现在还没事的意思是……”雁鸿即刻听懂了夜牙音间的意思,语气也将他的担忧表露无疑。
“呼吸很顺畅,但却在昏迷地情况下不断向外下意识地释放奥术。”夜盯着雁鸿的眼睛,“神赐暴走的影响始终无法散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灵魂很有可能会被这种影响所拖垮……”雁鸿缓缓张开了干涸的双唇。
特么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雁鸿抓着头,心里乱糟糟的。
“什么……啊?”有些不合时宜,但混沌还是问出了口。
“奥术的本源在于灵魂,当一个人不断地无意识地释放奥术时,换个角度来说,那将会是对灵魂的不断损伤。短时间内问题不大,但要是一直不醒不停的话……”夜站起身来,看了眼雁鸿,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搓了搓手,安顿道:“好了,无论如何,你还有伤,先好好休息休息。夜里会冷,做好保暖。”
“至于那个姑娘的事,明天再细谈吧。”
随后,夜便转身要离开。
“夜,帮我,我给你报酬。”整理了下混乱的思绪,雁鸿叫住了将走的夜,“协助我找到璞果。”
“就算是可以强韧灵魂的璞果,先不说那东西有多难找,即便找到了,对那姑娘的帮助不说效果显著吧,也算是聊胜于无,费力不讨好的事,你要干?她是你谁啊?”
夜回过头去,斜眼看向了雁鸿,等待一个回音。
“有机会就要试试,说不定呢。毕竟,这是我离未来最近的一次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弃。”
雁鸿坚定地回应道,
“璞果,生于幽暗,长于琥珀乳石之中……这一单,你说个价钱吧。”
“啊,真亏你能把那东西记住,”夜扶额摇了摇头,略带无奈地伸出五个手指来,“五十个黄金王国金币。虽然对黄金一族的人没什么好感,但不得不说,还是他们的货币最稳定流通。”
“三十个,我现在全身的家当了。”雁鸿将身上的钱袋解下,扔给了夜。
“行吧……”夜捂着嘴,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谁叫我交了你这么个朋友呢……”
“夜,有点问题。”
响亮的女声打断了俩人的交谈。
来者正是夜的妹妹绯永,她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雁鸿,倒也没把他当外人,一五一十地便说了起来,
“这些高卢人要委托的事,我不确定咱们能不能接。”
“是什么?”夜一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
“据他们的描述,是个和山一般高的烘炉,不断从中往出涌浑身冒火的战士,那东西时不时还会喷吐岩浆……”绯永简明扼要地说道,“那些战士死亡后会掉落一种红色的结晶,方才他们拿出了几个演示了下,会不断向外散发热量,而且只要将它扔到干柴上还可以立即可以冒出火来……”
“这种东西听起来很方便啊对于咱们来说……问问他们卖不卖?”
“别打岔!”绯永白了夜一眼,继续说道,“我怀疑,那东西可能蕴含着一个能决定国家战争级别的神赐……他们想要这东西,我有些担心……”
“你在担心这个啊。”夜看上仍旧嘻嘻哈哈的,“他们出多少?”
“十箱金条,一箱一百余根。”绯永能看到,夜的眼睛在发光,只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还有所有的最后得到的那些红色晶体。”
“可以接——那个晶体给我看看……”
“但高卢毕竟与我们接壤……”
“真打起来,谁还没几件看家的宝贝了?何况现在高卢公国还是和黄金王国的关系更紧张吧?放宽心,这些是有王庭那几个老家伙兜底,问题不大。”夜又掂了掂手中的那袋金币,笑了笑,扔回给了雁鸿,“这么大的活,高卢人还真是大手笔啊。”
“你倒是一点没变啊,这么贪。”雁鸿摇了摇钱袋,自然明白交还给自己的意义。
“怎么样,你帮我们完成这单,我随后亲自去给你找璞果,”夜意味深长地笑笑回应到,“那个姑娘短时间内应该问题不大,咱们速战速决,怎么样?”
“你倒是什么时候都这么自信,”雁鸿叹了口气,也没有的选,便无奈地应承了下来,“可以啊。”
至少夕月在永夜王庭雇佣兵这边,单看人数那些黄金王国的卫兵也不足以在这时候和他们发生冲突。
如果没有这个后顾之忧的话,夕月也确实如夜所说,暂时问题还不是很大。
“厄鬼小姐,你们商讨的如何了。”红发的高卢杜林缓步走了过来,看上去明显比其他人矮了一大截。
杜林一族是高卢公国境内的主要种族之一,身材矮小而多有红发。
“杜林大叔,你好,我是这只雇佣兵的首领,叫我夜就好。”夜探上了一只手,故意稍稍放低了些。
“你好,我是高卢公国自由之翼冒险团的投资人卡夏·伍兹。”大叔倒也客气,握了握夜伸出的手,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我方才还以为这位精明能干的绯永姑娘才是你们的首领呢。”
“哈,您真幽默。”
在场的几人不约而同地礼貌笑笑。
“这位是——”看着坐在一旁绑满绷带的雁鸿,卡夏有些疑惑:一个看上去伤痕累累的环民,头上的环粉碎不堪——这可不多见,无论是受伤的环民,还是粉碎的环。
“这位是我们的合作伙伴,环民一族的雁鸿……”夜大手一挥,介绍起来。
“那么夜团长,姑且这么称呼你没什么问题吧……您考虑得怎么样了。”卡夏转过头来问道。
“哈哈,说实话,我们这个团的规模,这样的委托……”
探探口风,不急。
“说实话,我们的报酬已经给的够多了,”卡夏果断而坚决,“倘若是俩位还要贪心的话,神迹的厄鬼雇佣兵可不止你们一家。”
“哈哈,卡夏大叔这说的是那里话,不如先在我们营寨附近休息几天,待我们准备准备,制定下计划,再出发不迟?”既然咬不动,也就没什么必要再周旋了。
“夜团长果然爽快!”卡夏哈哈大笑了起来,“合作愉快,我的厄鬼朋友们。”
“合作愉快。”夜和绯永依次与卡夏大叔握手。
“说起来,我团里有个黄金一族的孩子来着,”卡夏大叔瞟了雁鸿一眼,倒是饶有兴趣,“也是合作伙伴,按他的话说是这样的……”说着,他便咧嘴笑了笑,“还说什么要是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就要回国给他们的王证明去,是个有意思的孩子呢,哈哈。”
“黄金一族的?”雁鸿听得分明,“看上去多大的样子?”
“十八九的样子吧,个子蛮高的。”卡夏大叔比划了比划,有些疑惑,“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大概是我多心了。”雁鸿随后便有些失望摇了摇头。
想什么呢雁鸿?哪能这么巧——
“又是黄金一族?我的雁鸿呦……”,目送着卡夏大叔离去,夜眯着眼睛戏谑道,“你这连他们的小伙子都不放过?没想到你还好这一口……”
“滚一边去——我要睡觉了……”雁鸿白了夜一眼,飞速躺到了为他临时搭起的床板上,盖好了被子,不再理会这个家伙。
自己偏偏对这个家伙一点办法都没有。
“哈哈,注意防寒啊。”夜依旧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已经走到远处安排佣兵工作的绯永。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也快去休息吧……”说话间,雁鸿已然有了几分困意。
“一定要记住啊,千万别着凉了……”
“知——道——啦——”
很快,雁鸿已经困到睁不开眼了——身体大规模恢复时,劳累总是不可避免的。
被子很暖和。这夜什么时候还会这么关心我?呵,真是太阳从西边起来了——
莫不是消遣我吧——
睡梦底,月照到半夜。
嘶,冷——
朦胧中,雁鸿的意识因寒冷而稍稍清醒。
被子踢掉了吗?
不对,这触感,这不是还在吗?
那到底是——
睁眼,眼皮却像是粘合在了一起,无法睁开。
到底怎么回事!
雁鸿努力地撬开了他的上下眼皮,在一阵寒冷中甚至有些满头大汗——
——眼前一片白霜。
第八章 厄鬼的雪女
擦擦眼睛,夜晚恢复了本色。
好冷——
伸出手来,一片片的雪花于掌心绽放,并不融化,很快便堆满了无垢的洁白。
雁鸿抬头看了看天,星月绰绰,不见云影。
这是奥术吗?还是——敌袭!雁鸿脑袋一震,便要大喊。
“别!是我,雁鸿。”一只大手捂住了他蠢蠢欲动的嘴。定睛一瞧,正是做着嘘声手势的夜。
“别说话,你要想知道什么,和我来吧。”夜摇了摇头,握住了他身后的绯永向着远处树林中走去。
“那是绯永?”看着那一头的白发,雁鸿一时间居然没认出来。他连忙就要起身跟上,全身而来的疼痛即刻终止了这一行为。
“嘶——”
忘了身上有伤了,好疼。
缓了好一会后,雁鸿才小跑着跟入了树林。
夜与绯永俩人坐在不远处的一条横木之上。
“早知道就给你再塞几个这样的小玩意了……”见雁鸿走来,夜有些无奈地扔来一个红色的小晶体。雁鸿接过,那东西像是个小火炉一样,不断向外释放着热量。
“也不至于让你发现我的小秘密。”夜咧嘴笑了笑,怎么看都不自在。
“得了吧……要是你真不想让我知道,何必非要从我身边走过呢?”雁鸿摆摆手,拆穿了夜的把戏。
“啊,我以为我已经够真诚了呢。”夜有些失望的向着林子里扔了块石头,“实话说,我确实有些事要请你帮帮忙……”
“绯永她……”雁鸿稍稍走进了些俩人,寒气扑面而来,雁鸿不禁打了个哆嗦。
夜拍了拍臀下的横木,微弱的月光下,他的脸上满是与话语不符的伤感。
“好好说说吧,我听。”雁鸿披着被子,手里捧着那块红色晶体,像是在冬天捧着一壶不用来喝的滚烫热水。
“我们厄鬼一族,你是知道的吧,”夜看向绯永,后者闭着眼,面无表情,“一般来说,是没什么奥术天赋的。”
“那绯永是觉醒了奥术吗?”雁鸿看向了绯永,幽幽然的问道。
“是也不是。”夜摸着后脑勺,很明显在考虑如何措词,“怎么说呢?我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奥术……你们环民不是有这方面天赋吗?我就是想让你帮我探查一下……”
“帮帮忙是指得这个?”
“是……说实话和人谈惯了价钱,一时间还在等你开口要价呢。”
“咱们毕竟不一样。”
说罢,雁鸿闭着眼集中精神分辨了片刻,但随后,他便脸色有些微妙地摇了摇头:
“这绝不是奥术,难不成是你们那个【鬼化】的能力?我记得那也不是奥术来着……”
“不是。我可以肯定。”夜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我们的鬼化是身体上的变化,即便有少数可以产生一定的额外的力量,这也明显不是……”
“现在绯永都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个能力。我的雇佣兵团里,除了我,现在也只有你知道这事了。”
“打住,什么你们雇佣兵团,咋俩只是暂时合作。”雁鸿一脸嫌弃地向后靠了靠身子,“我帮完你这一单后你帮我找到璞果,咱俩就俩清了……说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最后和你见面的三个月后,”夜看着月亮扳着指头数了数,“一年以前吧。而且只会在神迹里出现这个状况……”
夜摸着绯永的头发一缕,赤红的底色从中露出。
“嗯。”雁鸿还没瞅到,那一丝绯红便又回归了苍白,“在神迹,她每天晚上都会这样……呃……梦游吗?”
“倒也不是每天晚上,”夜摇摇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只能庆幸她这个样子只在睡梦底,醒来什么都不知道。要不然的话,她那个性子,迟早要露馅。”
“就好像你能瞒住一样。”雁鸿一脸不认同地摇了摇头,“我没猜错的话,她的‘症状’是加剧了吧?不然你也不会这样迫切地和我说这些,在我还有伤的时候……虽然你老是斤斤计较的,但一般还是挺体贴人的。”
“唉,就当你在夸我了。
”夜看着夜空一脸感慨,
“情况特殊……说真的,哪怕只是普通的奥术觉醒,我也想瞒着——永夜王庭对于所有的奥术师都是集中训练的,我可不想以后见她一面都费劲。更别说还是这样的特殊情况……”
“但你这纸包不住火,早做打算吧……”雁鸿正要说下去,突然瞥见一人之隔的绯永兔子似的跳了起来,一言不发地向着林子深处跑去。
“我去!”夜脑袋一震,随即迅速追出。
“唉!”雁鸿浑身还有着伤口,刚一站起来便先疼得咧嘴呼哧呼哧地喘了俩口粗气,“等等我啊——”
月夜下,白发的厄鬼少女飞速狂奔着,红色短发的厄鬼半中年人气喘吁吁地追着,而队伍的末尾,是我们一步三喘,上气不接下气的雁鸿。
月色如纱。
“喂,你是什么时候入伍的。”俩位黄金王国的卫兵并排走着,抱着身子。夜色寒凄,俩人不禁挨着紧了些。
“啊嚏!”一人大大地打了个喷嚏,不答反问,“你说,将军会不会抛弃咱俩啊。”
“别瞎说!将军不会的!”那人怒目圆睁,随后便一脸苦水地强调到,“将军一定会回来找我们的。”
这二人一胖一廋,一人叫迦亿,一人叫炳钉,正是伊克那三十名卫兵中唯二的第一次来到神迹的那俩位。
对,就是引得紫藤暴走的那二位。
由于从高空中摔落,俩人惨叫了半天后,相继便昏死了过去。到也算他们命大,昏死期间没有被飞下来的神迹碎块砸到就此一命呜呼。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问题,例如他们的将军撤离时匆忙,并未注意到有这么俩个倒霉蛋没有归队。
“炳钉,是不是冷了些——”迦亿交叉搓着俩边的胳膊,哆嗦着打着牙颤。
“是啊……”气温的变化让他又打了俩个喷嚏。
阿嚏!阿嚏!
刷!一片白光从迦亿眼前闪过——
“鬼啊!”俩腿一软,迦亿瘫倒在了炳钉面前。
“别一惊一乍的!”炳钉吓了半死,拍着胸脯尖声斥责到。
“不是……不是……”看着炳钉身后的白影,迦亿伸着手哆哆嗦嗦地指着,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是什么不是!”炳钉稍缓了缓,随即装模做样地拿出了一副不怕鬼神姿态,“不就是突然冷了些嘛,就不是我说你,就你这胆量,风声鹤唳的,怎么就敢和将军一起来这地方来着。”
说完后自然是不会忘记以示嘲讽地叉着腰笑笑。
“……身后……”
“什么身后……你不要……啊——”回头一眼,炳钉便吓得瘫倒在了迦亿的身上。
“沉——”迦亿发出悲鸣。
“嗯?”梦游中的绯永歪了歪头,闭着眼睛,月光从背后打了过来,看不到脸,头发反着潺潺的流水似的光。她转了几圈,摆弄着裙衣,仿佛在照一面镜子。
“呼——呼——”夜从树林中钻了出来,喘着粗气,“我的好妹妹,怎么跑得这么快,你哥我这个身体素质居然追不上……”
“啊——男鬼——”
“不是男鬼啦,厄鬼厄鬼。”夜摸摸自己的角,注意到了瘫倒在地的俩人,“呦,最近和你们黄金一族还蛮有缘分的。”
“厄鬼?”作为黄金一族的俩人,对厄鬼一族自然是十分了解的,他俩回头一看,少女头上笔直的长角映入眼帘。
“可恶啊你们!厄鬼一族果然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胆敢吓我们!”炳钉立刻站了起来,权衡了下前后俩人,他随即向着绯永挥拳而去。
“唉——”夜眼见阻拦不成,只好无奈地捂了眼睛。
待到手从眼上拿开时,炳钉已然被定格在了一个妖娆出拳姿势上。
而迦亿还没完全站起,见炳钉就这样被冻结在了原地,二话没说又瘫了回去。
绯永又侧了侧头,看起来人畜无害。
“追上了……呼呼……吗?”
雁鸿扶着膝盖弯着腰,人都累傻了,呼呼地喘着粗气,
“我去……跑这么快……我还有伤啊……你倒是追妹心切,合着完全没考虑我呗……呼呼……”
“你怎么还披着那棉被。”夜忍俊不禁。
“闭嘴!要你管!”雁鸿斜瞪了夜一眼。
“你……”月色正打在雁鸿的脸上,被迦亿一眼认出——雁鸿刚出现的时候,他还没疼昏过去。
“?”这一嗓子倒是吸引了雁鸿。他闻声寻去,随即认出了这俩位黄金王国的士兵。
这可算不上什么感人的重逢,尤其是他们在这的话——雁鸿一下子崩紧了神经——
“你们的将军呢?你们到这又有什么目的!”雁鸿怒目圆睁,大声责问,摆开了架势。
“将军他不在这!”迦亿吓得脱口而出,跪伏在地,“我俩掉队了,才在一片乱转的——少侠饶命啊——”
“这样吗?”雁鸿稍稍打量了下俩人,看着确实不像是说谎。
“扑通——”白冰解封,炳钉从中掉出。
“哒哒哒哒——”
他打着牙颤,也同样跪伏在底,眼神中满是祈求与惊恐,“大爷——大姐——我错了,你们大人有大量——”
看着俩人的丑态,雁鸿和夜交换了下眼神,轻笑了几声。
而雁鸿心里也有了其它的打算。
他俩应该是知道夕月的神赐为啥会暴走的,要是在这里问清楚,说不定就可以不掺和夜的这些之后的那些事情了……
这样想着,雁鸿踏步上前,披着棉被,像是国王在觐见他的臣子。
只不过寒酸了些。
“你俩,想活下去吧。”夕月给夜使了个眼色。
“我觉得把黄金一族的人丢在这树林也不错中,”夜跨步走到绯永身前,冷冷地笑着,“这边的山兽飞禽,在夜晚可通常是饿得很呢。”
“俩位大爷,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炳钉身子暖和了些,说话也不结巴了,活络抢答道。
“觉悟不错。”雁鸿笑了笑,直切主题,“你俩个知道夕月的神赐为什么会暴走吗?”
“神赐暴走?”迦亿疑惑。
“知道知道。”炳钉疯狂点头,绘声绘色地说道,“就是我就上去轻轻碰了一下,那些紫藤就和疯了一样地往上涌,就我俩当时一下子便被掀到了天上。”
“这么说,这神赐暴走是和你俩有关了?”雁鸿挑着眉毛,问道。
“是……吧……”迦亿吞吐。
雁鸿一拳将炳钉打翻,淬了口唾沫。
“你们知道你们犯了多大的错吗!”雁鸿的语气底是愤怒的颤音。
“少侠,少侠,我就是个望风的……”话还没说完,迦亿也被一拳撩翻。
“从犯同罪!”
几乎没用的信息……
不解气,玛德,还不行,还得问出些什么来,不能这么草率——
但这一小会也审不出些什么来……
雁鸿擦擦拳头,看向了夜:“带着他俩,吃喝算我的,怎么样。”
夜还在试图去拉着绯永不要乱跑,便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我无所谓的,养着俩个废物也不是不行。”
“一些关于他们那位将军的事,我要确认一下。”雁鸿皱皱眉头,“那位将军的很强,倘若碰上那人的全盛状态,我会输得很惨。”
“明白!”夜嘿嘿的笑了笑,拉住了绯永的手腕,但很快,冰冷的触感让他稍稍松了手,“只要不影响我赚大钱,我就不是很有所谓。”
“嗯。”雁鸿又走回到了被打翻在地的俩人面前,冷冰冰地威胁道,“跟我们走吧,要是不想死的话。”
“哥?”
夜里是静悄悄的,这一声呼喊便显得格外嘹亮。
夜回过头去,绯永发丝上的白霜未曾散去,睁开的眼睛里满是迷惑与不解。
“你怎么这个时候醒了啊。”夜一愣神,随后一拍脑门,有些无奈地说道,“唉,这可如何是好?让我想想怎么骗你吧……”
“这里是哪?我的头发又是怎么了?”绯永捋了下自己的发丝,寒霜附于指尖,她整个人随即更迷惑了,“什么骗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随即瞪向了夜,那是一个威胁的眼神。
可别想着随便编些什么骗我了。自己的哥哥绯永自然还是了如指掌的。
夜看向了雁鸿,眼神中满是求助。
“说了吧,瞒不住的。”雁鸿高声一句,随后不知从那里拽下一根结实的藤蔓,绑住了迦亿炳钉的双腕。
他现在脑海里只有如何唤醒夕月继续委托和如何在下一次遇到那位将军时至少带着夕月全身而退。至于绯永的事,他们毕竟是兄妹,一定好好地解决问题的,到不用自己太操心。
“什么鬼建议……”夜无奈地转回了头。不过他自然也不敢对视绯永,便什么也不说,原地转了几个圈。
“哥——”绯永的眉头锁得愈发牢实。
“好吧好吧……妹,你梦里有什么?”眼看糊弄不了,夜仔细想了想,不答反问。
“梦里?”绯永皱着眉头,也仔细地想了半天,“有人牵着我的手,在我耳边轻语着些我听不懂的话,不断地拉着我想前走……”
“然后……”绯永打量了下四周,“我记得这里不是树林,是一片纯白色的大殿。有一面镜子,我在那里照着,白色的,镜子中的我是白色的,衣服也是,头发也是,眼睛也是,脸也是。她在笑……我好像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绯永疑惑地侧着头,盯着夜,“你怎么知道我做了梦?”
“因为你是梦游着跑出来的啊。”夜感慨道,“我追了你一路,我去,差点累死。”
“那我这头发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和梦里一模一样——”绯永不断地捋着头发,手上的霜痕越来越重,久久不散。
“虽然本来也觉得问题很大吧——”夜的表情肃穆着看向了半空中的月影,挠了挠后脑勺,“但是现在看来……啧……出大问题……虽然我现在并不知道你这到底是什么……”
在夜还在吞吞吐吐的片刻里,命运的齿轮悄悄地离开了它既定的位置。
“哥,——”
绯永的声音戛然而止,随风消失。
“夜,看脚下!”雁鸿突然大叫一声。
在月光的映衬下,夜看得到:脚下一片苍白——
“这是?!”他随即便又看向了绯永——白色的霜不知何时爬满了她的身躯,就连那瞳孔之中,也只剩下了无垢的苍白。
夜急忙便要伸手去触碰绯永,但还没完全接近,他的指尖便被白霜逼退。
几人震惊时分,绯永突然开口,陌生而毫无生气:
“星之民们,欢迎来到我的神殿。”
“也欢迎你们就此成为我脱离它的最后的养料,月之民【雪】在此向几位奉上最诚挚的感谢。”
第九章 霜华
那个陌生的声音刚刚落下,一大片白霜便紧接着扑面而来,冷彻髓骨。
“夜——”雁鸿刚一发声,霜雪便直冲肺腑,逼着他只能缄口不言。
不知几时,待到霜雪散去,纯白的大殿内部堂亮亮地在四人眼前展开。
“这不就是绯永刚刚说的……梦里的——”夜震惊地有些说不出话来。在神迹闯荡了这么多年,这样眼前场景的瞬间变化,也只有圣树里的那块传送石了。
“这是什么传送奥术吗?”雁鸿一手牵着那俩个人,一手黑晶凝成,眉头紧皱。
“星之民们,看向这里。”视野扫过,绯永倚在一面纯白大理石为框的镜子旁,同样洁白无瑕。
“感谢你,星之民夜。”月民【雪】看向了夜,毫无表情,“你的隐瞒对我目的的达成功不可没。虽然你们愚蠢的星之民破解不了我的手段,但要是被那俩位前辈知道的话,我也必然无法如此顺利地达到我的目的。”
白霜有节奏地一阵阵袭来,仿佛她一阵阵的笑。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夜紧锁着眉头,大声呵斥着的同时摸向了腰间的俩把短剑,“你到底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你们脚踩着我们的土地之上,居然还问出这种问题?”【雪】那平淡的语气中似乎多了些愤怒,“无耻的星民,掠夺我们的本源,践踏我们的故乡,却不知我们是何物?该死!”
霜雪迎面而来。
“小心!”雁鸿看到了隐匿于寒霜中只飞向夜的冰锥。
“乒!乒!乒!”
夜大臂一挥,将迎面的冰锥全部击碎。
“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也不管你在鬼叫些什么!”夜已然顾不得许多,随即便迎着霜雪跨步向前,愤怒与关切一同占据了身体的主导,
“谁准许你使用我妹妹的身体的!混蛋!”
“夜!”雁鸿眼见夜已然飞身而出,只好牵着那俩个黄金族的士兵紧跟其后。
白霜四散,【雪】恢复了无神。
夜,想想,好好想想。一定有什么破绽的——既然这里和绯永的梦不尽相同,那么,那梦中一定有着什么启示!
白色的……
在不断地冲锋中,夜回想着方才绯永的言语。
镜子!
眼前的一闪而过,被【雪】挡在了身后的镜子让夜似乎得出了答案。
无论怎样,只有试了才知道。
“星民,向我而来,意欲如何?”
【雪】并不躲闪,也不曾防范,只是呆呆地看着夜提着匕首袭来。突然,她表演出了一副祈求的表情。
“哥,难不成,你要对我下手吗?”
不再无神的声音——那是绯永的声音。
“混蛋!”夜大骂一声,脚步却下意识地越来越慢。
“夜!冷静!”雁鸿不知道他的声音能否被听到,只能不断地大喊着。
“呵?”一声以示嘲弄的轻笑。
“愚蠢的星民,”【雪】那的无神的脸上嘴角稍稍向上浮动,“你们这样被困于无趣情感里的老鼠,理当被我们敲骨吸髓!”
三步,俩步,一步,绯永已然近在眼前,苍白的眼眸,霜白的长发,洁白的衣物,那并不是他印现中的那个不苟言笑妹妹,即便她现在也同样面无表情。
有那么一刻,他突然想伸出手去,去抓住妹妹的手,然后满怀希望地等待一个熟悉的微笑。
但不行,他的手里握着武器。
好冷——
夜感觉到,冰霜在侵蚀着他的皮肤。
夜侧身,与绯永擦肩而过。
那双眼睛里,也会震惊吗?
他稍稍偏了偏头,对上了那双眼睛:震惊与疑惑冲破了那苍白的底色。
呵!无论你是什么东西,无论你怎么嘲笑感情,你这不是,也在震惊吗?
匕首高举。
“把我妹妹,还过来!”
绯永,回来吧——
冰晶搭建起的镜子被击了个粉碎。
“呵。”一声轻笑。
“你该不会以为这面镜子有什么玄机吧?”【雪】冷冷地看着,面露鄙夷,“星民的愚蠢超出我的想象啊。”
什么?
夜已经没有余力在感慨了,他的身体在被不断地冻结,最前端的指尖已然没有了知觉。
乒!
短剑从僵硬的手掌间滑落。
“倘若不是你身上的‘星星法则’还没被我神殿里的‘月亮法则’全部磨灭……”
【雪】摸着已然冻僵夜的指尖,轻声嘲笑道,
“不过很快……只要敲开法则的硬壳,你们的灵魂便是我神殿里毫无遮拦的软果。而我,自然会在你们被我的神殿转换为我抵抗‘星星法则’侵蚀的外衣之后,好好看看我已经太久没有涉足过的外面的世界的!”
说罢,【雪】轻声笑了笑,那是打心底里的得意。
“六千年来,我也终于要继那俩位前辈之后,脱离着一片桎梏了!”
“夜,你特么的还活着吗!”雁鸿暴喝一声。
“什么?”得意忘形的【雪】显然是忘记了她的大殿里还有着其他人。
黑色的晶体从她眼前划过,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
“啧,我都忘了,这里还有人呢!”冰霜向下席卷而去,“在被神殿吃干抹净灵魂之前,还是全做成冰雕要安静些——”
“只可惜这样的话,速度要慢上许多……倒也还好……不差这一时半刻……”
“谁给你的自信——”
随着雁鸿的高声,黑色的晶体爆裂开来,纯黑的风波将被冻得结实的夜推向了雁鸿。
突然其来的爆炸使得【雪】反应不及,脚下下意识地升腾起了一座高高的冰晶台。
“砰!砰!砰!”僵硬的躯体与地面不断磕碰,砸出闷声。
雁鸿接住夜,冰雾迎面而来,不得已,他只能抱着夜不断地向后撤退。但与此同时,他怒眼圆睁,看着那乘着冰台不断升高的【雪】。
雁鸿在方才交锋中明白了现在所处的困境……而现在看来,无论未来有什么规划,现在,面临这生死之际,他只找到了一条道路:
打败她,活下去!
“混蛋,你听着!”
“我们绝对会夺回绯永,离开这里!”
雁鸿高声宣判着,似乎在为自己鼓劲。
“呵!在我的神殿里,你们不过是待宰的羔羊罢了……”
【雪】的眼间满是傲慢。她大手一挥,大片的冰墙高高的升了起来,眨眼间,雁鸿几人的身边只剩下了数座并不规则的排布的冰墙。
“不过可惜的是,都不需要我再刻意的出手……在找到我之前,你们的灵魂必将被吞噬殆尽……”
【雪】站在高处,操纵着风霜将她的话就此带去,但同时,她的眉头也同时紧锁着。
不会错的,那个头上有环的星民释放出的力量中,绝对蕴含着一丝太阳法则的余韵,倘若能瓦解掉他的灵魂为我所用的话……
【雪】舔了舔嘴唇,麻木的表情下,只有那眼神不断地散放着贪婪的光泽。
“就算是那俩位前辈,也不过会是我成长的肥料——呵呵,不要怪我心狠啊,前辈们,毕竟我们月民——
“就是这样不断攀登着同族尸体上升的生物啊——”
冰墙搭建起的迷宫中。
雁鸿用尽了手上全部的红色晶体,夜从冰晶中脱身而出。
“呼!呼!差点死了啊——”夜喘着粗气,一口一口地吐出白雾来,“好冷!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物种?神迹上还有那种存在吗?”
“不知道。”雁鸿将棉被披在了夜的身上,“不过她显然不打算让我们现在就死——她本来可以直接动手的……无论为什么,这必然是个机会。”
“她一直嚷嚷着什么法则之类的,不知道是什么?”夜颤抖着摩擦着身子,想汲取些热量,“什么神殿什么吞噬灵魂,听得我都要被吓傻了!”
话音落,夜以示嘲弄地轻笑了俩声。
“说几句这样那样的话就想吓到一位永夜的雇佣兵,也太瞧不起人了吧。”夜感觉身体好了许多,便按按拳头,眉头一横,“就算是妹妹,我也要动真格了——绯永不会介意的吧,嘿嘿。”
“好哥哥!”雁鸿随口应和吐槽了一句,向前看去——视线之内,只有一堵堵冰墙。
“不过听她的话,我想我们的时间绝对不会很充裕。既然你解冻了,那我们现在就马上出发就去找她。”雁鸿皱着眉头,向前探去,“而且我怀疑,那根本就不是绯永……”
“真的?”夜紧随其后,“这怎么说?”
“俩位大爷等等……”迦亿炳钉被缠着手,行动不便,只能哭丧着脸跟在俩人身后。
“我不确定……”雁鸿快步走着,“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再找到她。”
“啊!”
一声惨叫拨动着几人的神经,
“我的手——”走在队伍最后的迦亿高举着双手,几个冻疮格外显眼。
“雾!雾追上来——”迦亿高声惊叫着,但下一刻,冰雾完全笼罩了他,声音随即戛然而止。
“快跑!”雁鸿眼见情况不对,即刻大叫一声。
白色的冰雾潮水般卷起高高的浪头,霎时间,三人的身后只剩了一片浓墨重彩的白色。
“迦亿——死了?”炳钉呆立在了原地,像鱼一样无神地张着嘴看着漫天袭来的冰雾,显然是被眼前的灾难吓傻了过去。
“想锤子啊!不要命了?”雁鸿飞身一脚,将炳钉向前踹去,皱着眉头大喝道,“夜,带上他,快走!我断后!”
“得勒,你小心!”多年的友情自然让夜毫不拖沓地信任着雁鸿。他一把接过飞身而来的炳钉,向前方不断奔去。
不能一直跑了。
雁鸿看清了形势——必须将这冰雾拦下来,不然,迟早会无路可退。
但问题是,怎么办?
眼前不断闪过的冰墙便是个好的阻挡物。那什么月之民【雪】将这墙搭建得很厚,但依旧在黑晶的爆破范围内。
但墙壁之后呢?雁鸿并不知道那里的情况,倘若已然是漫天的冰雾的话,只会给现状雪上加霜。
怎么办?
雁鸿是知道的——他可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甩出了一节黑晶。
“爆!”大喝一声,黑色的涟漪席卷开来。
一大片冰雾紧随其后从雁鸿的右侧奔腾而出,一时间,他的整个右手都覆盖上了厚实的冰晶。
右手传来麻木与刺骨的寒凉。雁鸿一咬牙,用【黑晶】的小规模爆破挣脱开了整个手臂上的冰晶。
“啊!”
血红色的冰晶在半空中被脱落,落入了冰雾中没了踪迹。
“运气真差啊。”雁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嘶嘶地吸着凉风。
右手生疼,雁鸿几次尝试握住生成的黑晶,但无济于事。
““那就祝愿我运气不算太坏吧——”
雁鸿用左手再次扔出黑晶。
雁鸿屏气凝神,在奔跑中等待着结果。
轰隆——
冰墙倒塌。
无事发生。
成功了!
雁鸿忍不住要激动地跳起来大喊一声,但理智告诉他还没有结束:仅仅一面高墙坍塌可阻挡不住这些冰雾。仍旧有着大批量的雾气不断从缝隙中渗出。
但这些事,显然要好解决的多。
一面,俩面,冰墙在不断地轰隆声中倒塌着,阻拦着冰雾蔓延的脚步。直到再看不到一丝雾气,雁鸿才长出一口气,躺倒在了地上,暂时休息片刻。
“好累——”眼睛要合上了。
好累——
“雁鸿!”一双冰凉的手拍打着他的脸颊,睁眼一看,正是夜。
“干的好啊。”夜一把将他拉起。
“呼,差点在这睡着了。”雁鸿苦笑着,环视了一圈四周。
“没事,你的环还在发光着呢,”夜打量了下这位朋友,轻声笑道,“这不是还生龙活虎的嘛。”
“嗯?真的?”雁鸿有些惊讶,“不对呀,要是它发光的话,我该有感觉才是,怎么会……我一无所知?”
“冻傻了?”夜打趣道,指了指前面,“像那个孙子一样,如丧考妣地蹲在那一言不发,看谁都像是欠他钱似的。”雁鸿随着抛过目光去,炳钉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应该不是吧……”回过头来,雁鸿皱皱眉头,认真回答,“要是我的光环发亮的话是有轻微的奥术能量涌动的感觉的……就是一股子从灵魂里涌出的暖流的感觉。算了,你们不会用奥术的人你们说这个也是白搭……你确定我的环在亮?”
“千真万确。”夜肯定地点点头,“说不定真是因为你一身伤还跑得那么拼命,最终冻傻了呢。”
“不可能啊……倒是说起来,我现在身上一点都不冷……奇怪,明明在这地方里……”灵光乍现,雁鸿激动地一拍脑门,大喊了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我们很有可能不是以肉体出现在这里……我们现在是灵魂的状态!”
雁鸿兴奋着喋喋不休,激动得无以复加,
“所以,源于灵魂的暖流不是没有出现——恰恰相反,因为本来就是灵魂感受到了寒冷的威胁所以才下意识地要靠着我们环民这天赋去抵抗——”
“那也就是说……”夜按按下巴,摩拳擦掌,“那个绯永的的确确是假的?”他的眼睛里的愤怒浓墨重彩,“好啊,居然敢骗我!”
“对的!”雁鸿抚掌大笑,显然是胸有成竹,“现在终于把所有的谜底都掀开了,只要找到那个人……”
“对什么对!”
一声怒吼打断了俩人的推敲。
炳钉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俩人身边,悲愤激昂。
“你们害死了迦亿,就想到用这种方式推脱吗?可笑!”炳钉冷哼一声,咬牙切齿,却又不敢上前,只是狠狠地盯着俩人。
“你什么意思!”夜早就厌烦了这个家伙,一把将其推开,“你以为是我们想被困在这的?现在遭遇这意外,你才搞这幺蛾子,还要不要出去了,要不要命了?”
炳钉踉跄俩步,眼神更凶恶。
“要不是遇到你们!要不是你们把我们带到这里,迦亿他怎么会……”
炳钉神情激愤,抬起手来便要大声责问面前的俩人。可后续的话还没有脱口,突然的,一股来自于表皮的钻心疼痛打断了他。他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痛苦而扭曲。
“呦,怎么不继续说了?我看看你这个懦夫还能说出些什么来!”夜气上心头,自然并不在意炳钉的状态,冷嘲热讽着,誓要发了这一口恶气。
“夜,不对劲!”雁鸿观察着炳钉,随即看出了端倪:那人的整个表层,仿佛都开始消失了一般,有了些许虚影。
“这是——”
“看来,已经有个小老鼠的法则外壳被打碎了……”冰柱之上,【雪】傲视着下方的一切,轻声笑道,
“自由的空气,又近了些呢——”
第十章 月之民
“啊——”炳钉趴在地上,满是痛苦地大声嚎叫着,凄惨无比。
“这——”夜傻了眼,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有一个谜底没有解开。”相较之下,雁鸿要冷静得多,“‘法则’是什么?”
“都什么时候了……什么谜题不谜题的……”夜虽然讨厌炳钉,但很明显,现在他的情况危机,怎么看也不能放着不管。
“不,想救他,这个谜底必须揭开……”雁鸿皱着眉头,在凄惨的嚎叫声中费尽全部心思回想着一路以来的所有细节。
“该不会是,赐福吧?”
夜是雇佣兵,在冷静下来后,他迅速从庞杂的信息中摘出了他需要的那些,
“我记得那个什么月之民说什么玷污了她的故土,如果不是指眼前的这片她口中的神殿的话,那就一定是……”
“神迹。”俩人心照不宣。
“你们俩个!!”
炳钉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着。这份钻心的痛苦,仿佛是有几万只带着剧毒的虫子在他的周身攀爬,不时撕咬他的肉体,腐蚀他的皮质。脆弱的神经时刻发出悲鸣,敲响警钟,但可惜的是,身体只能以五指死死地扣着地面回应,于事无补。
“(黄金族语)都到了……到了这种时候……”
生死边缘,勇气从愤怒中脱胎而生,他已经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了,只能用尽力气在死亡前大声吼叫着,
“(黄金族语)我特么不用你们来救!老子有自己的命!是你们俩个混蛋把老子带到这里来的,老子死都不会放过你们!做鬼都不会……”
“他说什么?”夜疑惑道,他可听不懂黄金一族的语言。
“我也不太听的懂,但我觉得,他闭嘴或许对他对我们思考都有好处。”
雁鸿摆摆手,使了个眼色。夜自然人狠话不多,上去一脚便要踹晕这张聒噪的嘴,但还没下脚,炳钉就自己疼得昏了过去。
“不过倒是佐证了咱们的预想……圣树的奥术失效了……这也就是说,那东西口中所谓的法则,绝对和圣树的赐福相关。”
雁鸿蹲下身来,
“我的猜想是,我们被困在的这个空间隔断了我们和圣树,赐福便成了消耗品而失去续航。要是赐福也消失的话,圣树翻译语言的奥术就不会再起作用,也就是会像她说的那样被她吞噬!”
赐福是每个环民都必备的技能,但所有的环却民只能在十八岁以后为即将前往神迹的人进行赐福。原因无他,这是一项需要技术积累的工作,只有反复的练习后才能保证毫无差错。
而雁鸿今年十八。且他在十四岁的时候,便放逐了自己的故乡。
“要是失败了,可不要怪我啊。”救人要紧,雁鸿自然是顾不上那么多了。他仔细地回想着幼时的记忆,寻找着那份进行赐福的感觉。
“所谓赐福,便是要将冒险者的灵魂与圣树的灵魂相连。”
很快,他沉浸到了进行赐福的世界之中。
炳钉的灵魂自然好找,就在眼前。可那圣树的灵魂,在这空荡的空间里,无论怎么联系,都无法找到。
“果然不行吗?”雁鸿有些气馁,但还没有完全放弃。
炳钉的指尖已然消失了少许。
圣树啊圣树,你在哪?雁鸿闭上了眼,在脑海中鸟瞰着他感知到的世界——依旧一片朦胧,一无所获。广阔的空荡的只有零星的几个灵魂微微地呼吸般的闪烁。
要放弃吗?他自问道。只要能尽快找到那个【雪】的话,也不是没有机会……
可要找不到呢?
雁鸿知道后果——
还不能放弃!
俩个小光点在眼前扑腾着冒出,出乎意料。
这个是?
熟悉的感觉,是日冕碎片里自己无法使用那份的力量!
小光点在雾气朦胧地感知世界里遨游,光亮一点点地被甩到身后,倒是像俩颗小小的流星。雁鸿自然眼疾手快,紧随其后。待到眼前的小光点失去了最后,融进了这一片空间之中时,一棵散发着微弱星光的大树,在他的眼前傲然挺立。
“找到了。”朦胧之中,雁鸿的意识在星光大树下巡游,玻璃罩子似的树壳里塞满着紫黑相间,光点点缀的大片星云,让他不得不想起族里广为流传的神话的背景——宇宙。
小小的应许地,哪怕算上外面那广袤的海洋,也不过是这片宇宙的沧海一粟。
恍惚间,圣树的光泽暗淡了许多。
糟了,差点忘了正事!
得赶在圣树消失之前,把赐福先弄好了。
雁鸿火急火燎地忙了起来。
“嗯?”冰台上的【雪】皱了皱眉头,“怎么可能?我的神殿被突破了?”
她清楚地感知到了自己由月亮法则搭建起的神殿,被一股突然冒出的太阳法则的力量击穿,随后,那星星法则的本源被牵引了进来,给那只正要被吞食殆尽的小老鼠重新打造了一个外壳。
“可恶!可恶!可恶!”【雪】连喊三声,涨红了那麻木的脸。
她知道是谁干的。
只有那个头上有环的星之民的灵魂里潜藏着太阳法则,是他,不会错的。
将他抹除掉的话,那份太阳法则的力量会随着他灵魂的消散而不能被我和神殿吞食吸收。
可是直接杀掉他的话,自己便要白白亏损掉他的那部分的星星法则的力量以及那份让她眼馋的太阳法则的力量。
但不解决他的话,那几个本是盘中餐的灵魂,说不定真的会插翅而飞。
俩难的困境……
冻住他们?可冰雾的走向被封死了,【雪】想冻住他们就需要制作更多的冰雾,而现在,自己的力量还没完全恢复,铺天盖地地释放冰雾超出了她目前的能力范围。
可恶,明明筹划了这么久——一年前,她便通过一些手段,将自己的部分意识嫁接到了绯永的灵魂之上,不断地壮大自己对她的影响。
而在绯永再一次登上故土的那一刻起,她便日夜不停地穿梭在一个个神殿中杀戮同族,虽然都是一些连日冕碎片都不曾分到的可怜虫,但几十上百的渺小法则力量的集合也足以片刻影响自己的故土。
她凭着这些法则力量制造了一场风暴,凭着感觉击碎了一些神迹扭曲到这层地面空中的地层,只为得逼迫这兄妹俩人带队前来她这早早布置好的陷阱。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她也暗自引导着绯永选择了这个方向。
随后,以绯永的灵魂作为媒介,将她周身的人的灵魂揪入自己的神殿,只要有了吞食掉了拥有星星法则的灵魂,只要几个,不用多,我就可以踏足我那夹杂着俩股法则力量的故土,重获自由。
我绝不能失败!
【雪】下了决心。
“哇,试了好多次才成功。”雁鸿擦擦头上的汗,一脸劳累,“差点没赶上。”
“他怎么办?”夜拍拍雁鸿的背帮他理了理呼吸,瞥了一眼被扶到一边坐着的炳钉,问道。
“在这呆着吧,应该不会有事。”雁鸿舒展了下身体,“我们只要加快把那个女的找出来,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说的对……哎……哎……用我扶着你吗?”正要向前走去,雁鸿突然一个踉跄,摇摇欲坠,所幸被夜一把抱住。
“不用……就是一下做了俩个赐福,有点累……”雁鸿摇摇脑袋,振作了些,“走吧,得抓紧时间了。”
行进中,雁鸿时不时试图再次联系那已然没了影踪的圣树,但结果是让人失望的——现在看来,这似乎的确是最后的机会了:不成功便成仁,他们没有退路。
道路千回百转,俩人转了半天,抬头一看,一颗黑晶镶嵌在墙体中——是不久前做好的标记。
“可恶啊!”夜有些泄气,“这么走,什么时候能找到那家伙,要是她来主动找咱们就好了。”
“很明显,她不会。”雁鸿瘫坐在了地上,“不行了……明明是灵魂,却还是这么累人……”
“雁鸿,那边是不是反着光啊。”夜横手于眉前,眯着眼睛细细看着,“好像,好像在靠近!我去!”
话音刚落,数十个个冰锥集群的飞鸟般迅速飞来。
“怎么会!”劳累的身体一时间不再受大脑的调配,雁鸿眼睁睁地看着那死亡的威胁不断逼近,却无能为力。
乒!
一个棕黑而宽阔的蝙蝠背遮住了所有冰锥的寒光。
“夜。”雁鸿松开了紧提着的那一口气。
细细看去,夜的体型几乎扩展了一倍有余,肌肉块饱满而有力,泛着棕黑色的光泽。
这是厄鬼一族的一个特殊的种族天赋——【鬼化】。这种能力不属于奥术,而是流淌在他们血液中的力量,或者说,那是他们另一个样貌。
当然,不是所有的厄鬼都像是夜这般疯狂地增长力量和防御力,鬼化是有着许多不同的分支的。
“看起来又厚实了不少。”雁鸿敲敲夜那坚硬的胸肌,半开玩笑半认真了地说道,“别放松!下一波攻击要来了!”
俩人站在十字路口中央,四面的冰锥一同袭来,势若破竹。
“还用你说!”夜一把搂住了雁鸿,冰锥仿佛撞上了坚硬无比的巨石,霎时化为齑粉,宛如飞灰。
“雁鸿,去!”夜一把抓起怀里的雁鸿,向着最后袭来的冰晶方向扔去,随后大跨一步,飞身到了雁鸿的身边。
“又来了!”朋友间的默契只需要一句话,雁鸿大喝一声,夜再一次抱住了他,挡下了袭来的冰锥。
攻击没有奏效,【雪】蹙着眉,冷冷地看着下方自己迷宫中规律移动着的小黑点,冷冷地笑着。
“愚蠢的星民,不过是稍稍将一些冰晶的释放时机稍稍延后,便以为我在那个方向吗?可笑。”【雪】从俩人的运动中看出了些许端倪,嘲笑了起来,“虽然达不到我全部的力量,但我的掌控范围,可依旧是是这整片神殿。”
但是,显然易见的,这样的攻击几乎没有照成伤害。
下手再重些的话,那只老鼠很有可能会被误杀。
但很快,【雪】想到了主意。
呵呵,真是太久没有战斗过了,这样简单的方法,我居然才想到!
“雁鸿,你有没有发现……”夜四下张望,冷汗直流,“俩边的墙壁在收缩。”
俩人正在一条绵长的走道上,四下没有路口,俩面的冰墙肉眼可见地压缩着中央走道的空间,眼睁睁地是逃脱不掉了。
雁鸿急中生智,用黑晶撑住了不断挤压而来的冰墙。
但顷刻间,坚硬无比的黑晶被蛮横无理的力量彻底压断,飞沫般的碎晶从中飞出,美轮美奂,却带着生存的重压蒙住了俩人心头。
“爆!”
对于眼前的景象,雁鸿虽然吃惊,但依旧迅速反应了过来,大喝一声,俩截断裂了的黑晶迅速爆破,顷刻间,俩人面前的冰墙轰然倒塌。
夜一把抱起了雁鸿,跳到了倒塌的冰墙废墟之上。
“可恶,怎么回事,自从赐福完成后,她好像就开始下杀手了!”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新的攻击已然到来。
“嘶——”奇怪的鸣叫声在俩人头顶盘旋,冰晶铸成的数十只几人高的大鸟发现了它们的猎物,张牙舞爪地袭击而来。
不能坐以待毙!
瞅准时机,夜一把抓住了那率先袭来的冰鸟尖锐的双爪,奋力一甩将它摔了个粉碎,但随即,掌心传来的异样使得他呆在了原地。
“轰!”又一只袭来的大鸟被黑晶的爆炸波及,雪花般的在夜的头顶徐徐飘下。
“怎么了——发什么呆!”
“我的手,被——”夜赶忙要说出这一重要消息,嘴巴却好似被冻结了一样,无法再发出音来。
“什么意思——”雁鸿赶忙就要抬脚赶去,这才猛然间发现,夜摔碎的那只大鸟残留下的冰晶,不知何时蔓延了过来,将他的双腿牢牢地锁在了原地,丝毫不动。
“这些冰晶——”
“和那些冰雾的构成是一样的——”【雪】舔了舔嘴唇,咯咯的笑着,“既然没有办法把冰雾铺满全场,那就让它自己去寻找目标……”
“真是太久没好好活动下筋骨了,这么简单的办法,我居然才想到……”
“现在,就在冰封中成为被我将你们的法则力量榨干吧!小老鼠们……”
第十一章 小人物
“她在戏弄我们吗?”
夜无不悲愤地看着半空,一动不动。这倒不是他有多喜欢这个动作,只不过是脖子被冰晶冻了个僵直,只能这样维系着。
雁鸿挣扎着,但很快,冰晶爬上了膝盖,整个下肢全部逃脱了意识的掌控。
可恶!
雁鸿凝结出一根黑晶,向着地面迅速扔去,爆炸的涟漪泛滥开来,脚上的冰晶被爆炸剥离了大半。
“夜!你还好吗?”机不容失,雁鸿大踏一步,便要向前迈去。可仅仅俩步之遥,雁鸿便又被那迅速攀爬的冰晶追上,无法前进。
“嘶——”剩余的冰鸟不再袭来,在空中排着圆的队列发出骇人听闻的怪叫。
“###!”
雁鸿气的大叫,但毫无办法。接连着好几次释放黑晶,再加上本来就是在灵魂状态体力不支,雁鸿的奥术能量已然跟不太上了。几次尝试,他也只凝结出一掌之大的几个晶体,对于现状杯水车薪。
冰鸟嘶叫着越飞越快,逐渐着便只剩下了天空中一个残影不断的白圈。
雁鸿抬头一看,这东西正在自己头顶。
“但是你这只特殊的小老鼠,变数太大,我可不敢再留着你了。”
【雪】那冷冰冰的声音带着嘲弄在雁鸿的耳边炸开。
“你怎么会——”雁鸿在那一瞬间里对自己的听觉产生了怀疑,他慌张四下张望,空无一人,那个白色的影子不在这里。
“可恶——”
“注意头上吧,小老鼠。”声音重回无情的冷冽,似乎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情感,“这一招,我想了个好听的名字呢,就叫,【白鸟芳华】吧——”
余音在雁鸿的脑海中不断地回转,挥之不去。
半空中,怪鸟鸣叫的频率越来越快,声量越来越高,再配上那不断回旋着的【雪】的余声,雁鸿的脑壳胀得要命,疼得要死。
“你的招式,只不过是这样折磨我吗?”雁鸿几乎是咬牙切齿,“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屈服,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当然不会——”冷冽的声音如暴风雪般迅疾,却在末了化为清风,消散而去,“我只希望你死,不要妨碍掉我吞噬掉他们的灵魂。”
随之一片寂静,万籁无声。
雁鸿这才意识到,那怪鸟没了嘶鸣。
抬头看去,黑压压的巨型冰锥反射着大殿中苍白的光,明暗闪耀着变化,没有定型,整个视野中,再看不到其它,唯有死神永生。
锥体山崩而下,气势磅礴。
雁鸿却动弹不得,刀俎鱼肉。
千钧一发。
脚上的束缚在金光一闪之下突然碎裂,横向而来的力量一把推到雁鸿,俩人抱住一团,摔向了远方。随后,冰锥已至,大量的冰晶碎块连带着苍白飞沫在挤压力下不断地暴风雪般得涌动了上来,一时间白茫茫得天地,分不清了上下,辨不得了东西。
雁鸿就心有余悸地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发生,冰沫雪花般的落在了眼前不远处,虽然顷刻间便冻结了地面,但终究还是失去了方才雁鸿脚下那般的耀武扬威,勃勃生机,停下了它们攀附侵略的步伐。
呼呼——
雁鸿在心中喘着粗气,惊魂未定。良久才想起抬起头来,看向了这位救了自己一命的人的脸来——是炳钉。
他的身后,金光逐渐消散,一面宛若流体的冰墙在金光之后汹涌着。
“赐福完后,你就醒了吧。”雁鸿劫后余生地大喘一口气,问道。
“没有……”炳钉知道这是谎言,也知道自己骗不了雁鸿,但还是这样说出了口。
“别看着我呀……将军说,桃李相报,我再怎么贪生怕死,你也好歹救了我俩次,虽然态度不好吧……”
炳钉别过头去,不让雁鸿看他的表情,
“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活法,虽然我没你们厉害,但我要是再逃避的话……”炳钉的双脚之上亮起了金光,向前踏去,嘴上也换了个话题,
“说实话,我当时在队伍的最后面……我没想到迦亿会救我……”
炳钉走上前去,像他小时候崇敬的故事里的那些黄金族的大英雄一样,只是说了句不算那么英雄的话,“说真的,我很怕死啊……”
冰晶顺着炳钉的脚腕向上攀爬,枷锁般的想要去束缚他的步伐。可无论它如何努力,炳钉仍旧置若无物似的不断地向前走着,留下了一个个脚印大小的冰晶小坑。
金光在他脚下忽隐忽现。
从一开始,最初相遇的时候,雁鸿就知道,迦亿炳钉俩人相较看来,迦亿要跟老实些,而炳钉则更机灵,也跟喜欢耍小聪明。
此时此刻,炳钉便巧用着他们那天赋奥术【黄金甲】。宛如踩着一块可以不断脱离的布匹一般,冰晶只能捕获到外层的金光,而内层的脚便可以如履平地,不受限制。
自己现在急需休息,救出夜的任务只能交给他,也只能相信他了。
“夸下海口,可要做到啊!”雁鸿冲着炳钉大喊了一声,便坐在了地上,恢复着自己的奥术能量。
“能不能顺利地逃离这里,可就看你了!”
“少罗嗦了。”
炳钉不断地向前走着——虽然看着好像并不费力,但他自己知道,每一步都必须非常小心。看着平整的地面实际上却更像是一个沼泽,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那可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我才二十一,黄金之神保佑,我可不想死啊……”每走一步,炳钉都要这样碎碎念叨个几声,鼓起勇气的同时,还得提醒自己要格外小心。
很快,夜的身形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雄壮的雇佣兵大抵维持在高猛的鬼化样貌,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是炳钉可以搬动的重物。
“推过去吧。”借着部分黄金甲,炳钉在地震般的一声中放到了夜的身体,随后向着原路推去。
“好沉。”不多时,炳钉已然累的大汗淋漓,不断地喘着粗气。
我去,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雪】有些惊愕,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这致命一击居然会落空。随后,难言的失落和回味而来的愤怒写满了她的整张面容。
“小小的老鼠,我不会让你死去,但,就此付出代价吧!”
炳钉自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危急情况,仍旧不断费力地推动着夜的“冰雕”,一口口地喘着粗气。
“要累死啦——”炳钉大喊着埋怨一声,倒却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推得更快了。
一声声怪叫从天边袭来,盖过了炳钉的埋怨。
抬头,眼前的景象即刻吓得炳钉向后退了几步,惨叫着险些瘫倒在地。
“啊!”
巨大的数十只冰鸟在盘旋飞舞着,将雁鸿和炳钉的天空阴得死黑。
“快跑!”雁鸿强支着身体站了起来,大喊着预备着手中的黑晶,准备随时解围。
“啊!”炳钉这才反应了过来,莽着自己最大的力气死命地推了起来……
“黄金之神啊!!!”炳钉哭丧着脸,嚎啕着祈祷他们那传说里的神明。
飞鸟有序地盘旋而下,喙笔直而尖锐。
这只不会命中——雁鸿做出了判断,没有掷出手中的黑晶。
轰!
巨大的一声过后,飞鸟砸了个粉碎。
“啊!”炳钉推着夜冲出了一片白雾,金光的甲胄不断地闪现,映衬着那张脸倒是多了几分可喜,“你是想让我死吗?”
“放心好了,我有把握的。”雁鸿摸摸鼻尖,看上去并不是很靠谱晃着手里的黑晶,“我相信你——”
“我不相信啊!”尾音未落,一只冰鸟砸下,轰隆隆地打断了他。
“还不行吗?”炳钉推着夜冲出,欲哭无泪。
“不用怕,只要你不停地跑,那些鸟就撞不到你——”雁鸿指挥着,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
他的推断是正确的:【雪】既然会对自己用那么大范围的攻击,还要控制住自己才能确保自己绝对中招,就足以说明,她的准星并不怎么样。
“啊——我恨你——”炳钉咬着牙,不敢放松片刻,“就一会的英雄,怎么这么难做啊!”
“蹲下!”雁鸿大喝一声,手中的黑晶破风而出。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在炳钉听到命令下意识地蹲下的同时,黑色的晶体与纯白的冰鸟已然相互碰撞。
在黑晶摧枯拉朽地钉入鸟身后一个呼吸之间,黑色的涟漪包裹着纯白的碎屑炸开。天空中的全部冰鸟一瞬间被这黑色的爆炸所席卷,转眼没了空中仿佛只剩下了一个漏了馅的芝麻汤圆。
“我还没出去啊!”看着漫天的冰晶,炳钉绝望地想到了迦亿。
我要,被冰封在这里了吗?
“轰!”又一阵爆炸响起,冰晶的粉尘被黑色的爆炸涟漪席卷着吹向了远方,炳钉头上的危机就此解除。
【双重爆炸】——呼——险些没控制好……雁鸿插了一把冷汗,摆着手大喊道,“别傻楞着了,快跑!”
炳钉这才从愣神中缓过神来,再没有迟疑,他拼尽了全部的力气跑了出来,冰晶蔓延着追赶着,但无济于事,炳钉大步一跨,迈出了这最后的一步。
嘭!
雁鸿向一旁侧了一步,夜撞到了他身后的冰墙之上。随后,他的冰壳尽速脱落。
炳钉一把抓住了夜破掉半片冰晶的粗壮手臂了,用力一拉,夜这才完全摆脱了冰晶的束缚。
“咳!咳!咳!”夜喘着粗气大声咳嗽了几声,心有余悸地捂着自己不停跳动的心脏,“还真以为,我要死了……”
“感谢他吧。”雁鸿扫了一眼天空,见之后的袭击并未出现,他松了口气,一把便勾过了一旁同样松了口气的炳钉,俩人挨在了一起。
“啊……力所能及罢了。”装帅的时候可不多得,炳钉胸前抱臂,神气地笔直了脊背。
“行,算我夜看走眼了!”夜大笑着拍了拍炳钉的肩膀,已算是感谢,
“我现在,已经等不及要把那个变成我妹妹样子的女人好好教训一顿了——”夜摩拳擦掌,给雁鸿使了个颜色。
“放心,我知道她在哪。”雁鸿回味着自己方才在恢复奥术能量时的一点小小的意外发现,神秘而自信地回头一笑,幽幽地说道,“接下来,开始翻盘大作战!”
“什么!找到我了?”
【雪】瞳孔一震,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她左右回头一看,见并没有人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后,这才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虚张声势吗?”
【雪】彻底愤怒了,作为高贵的月之民,她今天已经失败太多次了,在关键时刻,这些小老鼠总会搞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意外。
【雪】懊恼着,犹豫着。
要不,全部杀掉吧……太多意外了,我担心……只要再等一等,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不!
绝不!
我绝不会失败,无论如何,哪怕他们找到我,只要把那个头上有环的星之民杀掉,最后的拉锯战,赢得人绝对会是我。
【雪】睥睨着脚下的冰墙:纵然看不到他们,他们的一举一动也还全在我的掌控之中。
【雪】冷笑着,愚蠢的星民怎么会想到,监视他们的力量,绝不是在肉体凡胎之上。神殿的穹顶盯着他们的灵魂,在这里,他们就只是玻璃瓶中的蚂蚁,在逐渐稀薄的空气中缓缓窒息。
要冷静,【雪】,胜利会是属于你的。
“雪女!”
一声惊雷般的大喝吓了【雪】一跳,她一个没站稳,摔倒在了冰面之上。夜叉着腰看着,哈哈大笑,“你越来也会害怕啊!”
“哇,这一片地方的冰墙都好高啊。”
冰面之下,雁鸿握着黑晶爬了上来,看着一脸困惑和惊慌的【雪】,他也满是嘲讽地笑了起来,
“还真就,差点找不到你了呢?”
“你们怎么会……”【雪】被冰晶托着漂浮到了半空,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会到这是吧!”雁鸿使了一个眼色,夜心领神会,还没等到那个答案被说出口,【雪】突然发觉自己的脚上多了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拽着她逃离不了。
“我们还没好好谈谈,着急走什么啊。”夜大喝一声,将【雪】拖到了地面,砸起一片冰尘。
“混蛋!放开我!”
【雪】大喝一声,冰雾冲着俩人而去。
“站在我的身后!”炳钉不知什么时候爬了上来,只见金光一闪,冰雾散去,三人排成一列,留下一作冰晶人形半壳。
【雪】漂浮在半空,绯永的样貌已然变换了大半。她的瞳孔中没有颜色,皮肤白如苍雪。
“看清你们的死状!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一个纯白色的巨大而华丽的光环在【雪】的身后轮转着,看上去,她宛如神明。
整个空间中的气温开始不断地下降,抬头看去,神殿洁白的吊顶已然看不见了多少,大片的乌云与白雪交杂着占据了当空。
“或许,是我太给你们面子了,让你们居然自信到,能够挑战我?”
“你们会后悔的,星之民们!”
第十二章 【雪】
苍白的【雪】愤怒而高傲,宛如高山之上不可亵玩的雪莲,而其下是滚滚奔腾的雪崩,与那身后的光环交响辉映。
“炳钉,防御!”雁鸿大喊一声。
“我去,这也太夸张了吧!”炳钉嘴上抗拒着,脸上也害怕到了极点,但仍旧拼尽全力立起了一道金光璀璨的墙壁,挡住了那咆哮着向前的无尽风雪。
“我感觉我用不了几次奥术了!”炳钉咬着牙蹿出几个音来,“雁鸿!不能再让她用这种大范围招式了!”
“明白!”风雪才散,雁鸿让出金墙半个身位,随后大臂高抬,扔出了手中的黑晶。
“爆!”黑色的涟漪在空中掀出一个巨球,将【雪】包裹在了其中。
“夜!”雁鸿大喊一声,向前跑去。他可没有天真到一击就能打败面前这怪物一样的敌人。
“明白!”夜不知何时已然跳到了一旁更高一节的冰墙之上,在一声呼应之后乘势跳下,目标正是半空中不断退后着的【雪】。
“呵!”
【雪】在半空中嘲讽着一笑,下一刻,夜穿过了那苍白的身躯。雁鸿定睛一瞧,这才看出【雪】的周身透明,宛如空气中的虚影。
夜没了缓冲,笔直地摔倒了冰墙之下。
雁鸿悄然闭眼进入到了赐福的世界中感知了起来:还好,【雪】那令人厌恶的与灵魂截然不同的气息仍在半空飘荡着。
三人之所以能顺利地摸到【雪】的身边,也是全凭了雁鸿赐福之时的观察——在这大殿的一个角落里,飘荡着极为浓郁的与他赐福时突破的那块屏障相同的气息,他赌这就是【雪】的在处,他赌对了。
同时,雁鸿也还是搞了些小小的手段以做迷雾弹的,例如最开始的时候他和夜的那些行动,自然也是这一类手段。
雁鸿睁开了眼,皱起了眉头:如果这就是本体的话,无法触摸到的话,该怎么进攻……
可恶!
【雪】傲慢地托着下巴,在空中宛如风中之叶,随意飘荡,
“现在,你们也看到了,你们的攻击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你们输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安安静静地成为我的养分,不好吗?”【雪】飘到了雁鸿的面前,带着玩弄而意味浓厚的神情,
“奇妙的星民……”【雪】盯着雁鸿的眼睛,“如此浓郁的星星律法,还有那星星点点的太阳律法,甚至还能用那特殊的能力连接星星律法的本源……”
“我可真舍不得白白浪费掉你……”
“是吗?”雁鸿恶狠狠地对上了眼神,“不过啊——”尾音拖着老长,纯黑的晶体在雁鸿的手中攥出,
“可真是小看了我啊!”
黑色爆炸的涟漪在半空中层层铺开,雁鸿顺势向后大退了几步。
“敬酒不吃吃罚酒!”【雪】从爆炸中脱身而出,毫无损伤,又是一脸的愠色。
“雪女!”夜不知何时已经爬了上来,“你不是最看不惯我们的感情吗?也不过如此嘛?这也不是还会生气吗?呵——”夜吃力的脸上多了一片嘲讽。
“闭嘴!我对你们已经忍耐的够多了!”【雪】的身边不知何时飞出了数只冰鸟,并不像之前那般巨大,但由此平添了几分灵巧。
随着一声声难听的长鸣,这数只冰鸟便迅疾地向着才半边爬上冰墙的夜飞去。
“喂!太过分了吧!”
夜嘲笑着双臂突然发力,随即迅速起跳到了半空之中,几只冰鸟的攻击便就此落了空。于此同时,一只黑晶紧随冰鸟之后飞出,将意图回旋而来的它们全部消灭殆尽。
【雪】不理解,倘若现在是三个月之民在此,在这种必死的僵局下,必然会放弃抵抗投降成为自己的一部分了……可恶,无法理解……
雁鸿嘿嘿一笑,昂首挺胸:
“谁说得准呢?会是我先破解掉现在的危机打败你,还是你先吞噬掉我呢?”
“无趣的自信……”
【雪】重归了凌冽的神情,她越来越发觉,随着对星星律法的融入,她的情绪越来越容易产生波动,哪怕是回归了她这原本的形态,依旧无法抵御情绪得冲击。
而且,回归了本初的形态后,由于占了更大份额的月亮法则,神殿对于星星律法的吸收更慢了。
“雁鸿!”炳钉小步跑到了雁鸿的身边,“想到办法没有啊——”他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了,他猜测着他们现在没有多少时间了。
【雪】自然也注意到了如此情况。即便这样,那雁鸿也没有再用那修补星星律法的能力,这也就是说——
【雪】的脸上满是狡黠——他无法进行第二次。
但她仍旧没有放松警惕,随即,她想到了一个办法测试一下。
“喂,雪女,怕了吗?干嘛飘在天上啊!有本事下来啊!”夜不断地挑衅着,想着激怒【雪】,来为雁鸿寻找方法争取时间。
但【雪】并不为所动。她轻蔑地瞟了一眼夜,反倒是飞得更高了。
“喂,你不是怕了吧,胆小鬼!”夜不断地嘲讽着,并不见效。
“别慌,还记得我们是怎么骗过她摸到她的身后的吗?”雁鸿对着炳钉偷偷一笑,“我犯倒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明明是以灵魂的形式出现在这里,却感觉和实体一样……”
“怎么说?”炳钉说话都有些哆哆嗦嗦了,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寒冷,但雁鸿这一席话,也不得不让他想起了那个漫天过海的方法。
在这神殿里的人少了一个——一个让他们来到这个地方的媒介——绯永。
她会在哪呢?
炳钉抬头看向了【雪】。
她的灵魂夹杂在那半空里特殊的存在之中。
“如果我们能通过绯永沉睡的灵魂短暂蒙蔽那雪女的话,我想我们就也还能通过这个方法破解掉她那幻影一样的能力。”
“你不是说,让她稍稍恢复一些意识,也是巧合之下吗?”炳钉看着天空中毫无动静的【雪】,小声地问道,“就赶过来这一段路程,也断断续续的……”
“相信我!”话音未落,一阵大笑打断了他。
“哈哈哈!就这样定了!”众人抬头看去,【雪】在半空中抚掌大笑,开心得像个孩子。
“什么?”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的冰墙在一瞬间内突然全部坍塌。
“啊!”在一阵惊叫声中,几人飞速着向下坠落着。
于此同时,八面更高更为宽长的冰墙凭空而起,如同拳手的八角笼,将众人由此圈禁了起来。
先让他们无法逃离,随后再观察观察……
想到太阳法则的美味,【雪】便不由得舔了舔嘴唇。
要是他不能像是那样再来一次的,那这太阳的法则,她便可以不浪费,顺势吸收掉了……
如果可以的话,届时,她说不定,真的有机会登临那俩位前辈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在引力的作用下,几人下坠的速度愈发快了起来。炳钉撕心裂肺地大叫着,随后在风中消散无情地被稀释了大半。
“就这个高度而已,别激动啊。”虽然是短暂的,甚至不过几个呼吸的空挡,但由于硕大的体型,在同样的坠落速度下,夜的双脚最先接触到了地面。
“夜。”
雁鸿平静得呼喊了一声夜的名字。在坠落的过程中,在冷风不断灌耳的同时,他思路也由此清晰了不少,
“我想到了。”
“了然!”夜大手一展,左搂右抱将俩人牢牢接住。
“说吧。”夜瞟了眼上空,“乘那东西还没飘过来。”
“即便我们意识到我们是以灵魂的状态存在于此方天地,但我们仍旧会下意识得觉得自己是实体,且会表现出实体才有的物理特征,不是吗?”
在夜的肩上,雁鸿缓缓说道。
“那东西怎么不下来?”被放下的炳钉满腹狐疑得瞟了眼半空。
“大抵是想看看我能不能再进行一次赐福吧。”雁鸿被夜放到了地上,活动了下筋骨,“没关系的,我肯定不能了的,她白费功夫罢了。”
“可真令人安心……”炳钉几乎无语。
“如果绯永可以影响那个雪女这个假想成立的话,只要绯永醒来,无论她怎么挣扎,都会变回可以触碰的实体。”说罢,雁鸿握拳横眉,
“朋友们,我想,反攻的时候到了!”
“让我们打败她,回到我们本来该在的世界!”
绕着自己的冰墙八角笼绕了一圈,看着没了动静,【雪】随即放下心来,缓缓飘下。她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兴奋,尤其是想到自己即将能吞食掉一份太阳法则时,就更为激动了起来。
其实,她是有一件日冕王冠的碎片的。但可惜,身为月之民的她没有办法得到其中的力量。
但一份现成太阳法则的力量,如果能顺利吞噬掉的话,绝对会成为她吞噬日冕王冠中力量的钥匙。
她无比确信。
“毫无意义的挣扎只会让你们死的更惨,当然,你们很幸运,我对你们很感兴趣,星民。你们大可以消失得不那么痛苦。蒙蔽你们在这里灵魂的部分感知,完全体的我也是可以做到的……”
“是吗?可真是不胜感激啊。”
雁鸿说着话,眼前却已然看不到了【雪】的身影,他的意识已然进入到了赐福时完全由感知搭建起的世界,尝试着与绯永的意识进行联系。
当然,为了打消【雪】的疑心,雁鸿仍旧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雪】攀谈着。
“绯永!”他呼喊着那个名字,脑海中却只传来了回音。
他四下留意着,却始终看不到那位红发的女孩从那浓郁的能量体中露出丝毫。
上一次接触到绯永,是在化解掉【雪】那猛烈异常的攻势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难道真的只是个巧合吗?还是我忽视了什么……
他回头看去,夜和炳钉身上的赐福,或者说,星星法则,已然薄如蚕纱。
可恶……难不成,真要葬身于此吗?
心急如焚,但毫无办法。
难不成,必须得想别的办法了吗?
夜等不及了。雁鸿还在拖着时间,那也就是说,他那个方法可能没有办法在实现了。
看着半空中耀武扬威的【雪】,夜更觉得不爽了起来。
切,反正难逃一死……
随即,他上前一步,走到了还在与【雪】攀谈着的雁鸿的身前。
“黝黑而丑陋的星民,你上前来要干什么呢?”【雪】挑着眉头,极尽嘲讽地问道,“难不成,是求饶吗?”
夜冷冷地笑着,摆了摆手;“你靠近些,我告诉你。”
【雪】满不在乎地飘到了夜的身边。
“喝——呸!”一口浓痰从夜的喉咙里咳出,随即传过了【雪】的身体,落到了神殿的地面之上。
“知道吗?你这种东西只配这个!”夜嘲笑着竖起了小拇指,挑衅了起来。
反正也活不了了,死都不能让这东西有什么好心情。
只不过,对不起了,绯永,看来是救你不成,也离开不了这里了。
“混蛋!”
【雪】那苍白的脸上满是愠怒,她咆哮着席卷着风雪而起,在炳钉和雁鸿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夜已然大笑着成了一条黝黑的冰棍。
“你怎么敢!”【雪】愤怒至极,大骂着俯身冲来,“低贱的老鼠,既然求死,满足你!”
“夜!”雁鸿大叫一声,下意识得向前一步,伸手要把他拉回。也就在这一瞬间中,他突然惊奇地发现,一只熟悉的手从那杂乱的能量体中冒出了些许。
“动手!”雁鸿大喊一声。炳钉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反应了过来。此时显然已经顾不上许多,他便只好闭着眼睛全力冲刺,手上金光阵阵,握成长拳,向着【雪】打去。
“可笑——”
话音未落,那金光包裹着的拳头便结结实实地打到了【雪】那苍白的脸上,将俯冲而来的她又打回了原地。
炳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打到了【雪】,兴奋得原地跳起——
“你知道我这一拳攒了多长时间吗!混蛋!”
“还没完!”雁鸿半身向前,黑晶飞出,一时间,爆炸的涟漪席卷了仍旧懵圈着的【雪】。
“成功了!”攻击的同时,雁鸿放出了一颗小的结晶,将夜从冰晶中释放出来。本就积攒了一肚子怒火的夜此刻更是早就按捺不住了,即刻便一个箭步飞冲而去,随之高高跳起,将半空中的【雪】一把抓住,狠狠得摔倒了地上。
而后,夜侧身一退,俩条黑晶极速跟上。
“赢了!”炳钉现在已然有些得意忘形,大声得叫嚷着,“也不过如此吗!”
雁鸿也放下了些许戒心,可直至他低头一看,这才发现,白色的大殿并未消失。
“炳钉,小心!”
显然已经迟了,巨大的白光贴着雁鸿的眼前飞过,等他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炳钉已然成了冰棍。
“可真是,给你们脸了啊。”
白雾冲天,宛如一道从高空乌云中落下的白色光柱。
第十三章 暴风雪之怒
浓郁的乌云里闪亮着杂乱无章的纯白条状光斑,宛如一道道白色的惊雷。
雁鸿掷出一枚小小的黑晶,小小的爆炸将被冰封的炳钉就此放出,与此同时,夜也退回到了俩人身边。
“怎么回事啊?她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怎么就打不死呢?”看着非但没有被一波攻击带走,反而更加强大,看上去更加不可理喻的【雪】,炳钉绝望得瘫倒在了地上。
“神迹里的事,什么时候合乎过逻辑。”雁鸿仔细地回想着方才的种种,寻找着破局的关键。
“没事,就算是你死,也还有我俩给你陪葬,你小子也算待遇不错的了。”夜擦擦鼻尖,好似满不在乎,但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放弃的意思。
雁鸿缓了口气,将他的发现告知了二人。
“我的猜想是对的,绯永会影响她。还有就是,她的情绪波动越强,我接触到绯永的机会越大,咱们的胜算就越大。”
“听我的命令,我们还有机会打败她……而且,至少目前看来,我们只有打败她这一条路可以通往回到现实世界的结局。”
“老鼠们,窃窃私语的时间结束了!”【雪】在半空之中双臂长展,霎时间,冰晶如雨点般的源源不断,细密连绵。
“可别想着现在会有被冻结这样的平静结束一切这样的好事了……在你们被我的神殿吞食殆尽前,我会让你们受尽折磨!”
确认到雁鸿已经没有办法修补星星法则后,即便对他们能攻击到自己任有忌惮,却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接下来,要怎么来教训这群不听话的小家伙呢?
冰晶锐利而繁多,雁鸿俩次在空中引起爆炸,但越越不断的冰晶之上稍息便补上了被黑色涟漪同时的同类。随着雁鸿的逐渐力不从心,冰晶终究还是雨点般的砸了下来。
“躲到我身后——啊——”本想着凭借自己鬼化后的超强防御力抵挡住源源不断的攻击,可才一个照面,许久未有过的疼痛感此刻甚嚣尘上,使得哪怕坚忍如他,也痛苦得大叫了起来。
雁鸿这才观察到,那冰晶并不是依着锋利让夜感受到疼痛——它们在接触到实体后便会迅速炸裂摊开,随之造成无可比拟的冻伤,照成疼痛的触觉。
“这样不行啊……”雁鸿紧锁着眉头,他知道倘若如此的话,夜撑不了太久,“夜,扛的住吗?”
“扛不住也得扛啊!”夜大吼一声,双臂交叉举过头顶,死扛下了全部的攻击。
“好,掩护我。”雁鸿自然也不多废话,开始在手中凝结起了寄予厚望的可以破局的黑晶。
他的黑晶是压缩后的能量呈现出的实体,因此可以扔出后照成爆炸。反向来说,只要自己能突破极限将能量压缩得更为密集,将这样的黑晶掷出,未必不能吹散半空中大片的风雪乌云。
“可别把我忘了啊。”炳钉双手紧按在了夜的背部,金色的甲胄包裹了夜那硕大的躯体。
“雁鸿,快啊,我可撑不了太久了!”炳钉有些绝望地嘶吼着。
“你不说话其实还挺帅的。”雁鸿轻笑一声,便将全部的心思即刻放在了黑晶的凝结上。他知道,这是他们全部的希望,一想到如此,即便是他,手也不自觉得颤抖了起来。
“雁鸿,你……”炳钉回头一看,雁鸿闭着眼,血液如脸庞这片大陆的数条支流,潺潺得从眼角,鼻腔,嘴缝间不断冒出,眨眼间成了个血人。
但突破自己那有那么容易——只压缩了平常一倍的能量,雁鸿便有些撑不住了。
一向嘴碎的炳钉,见了此副惨象,也乖乖得闭上了嘴。
“夜!”雁鸿突然睁眼大吼一声。夜闻声即刻忍着剧痛移开了双臂,接过了一条算不上粗壮的黑晶。
“那来吧!”
“去!”
夜大吼着,仿佛所有活下去的希望与勇气都塞到了着气势磅礴的呐喊声中。
【雪】还想着接下来的折磨游戏的流程,“呼”的一声,巨大的惯性带着黑色的晶体从她的眼前逆冰晶飞去,还没等她由此反应过来,山崩地裂的爆炸声中,极具庞大的黑色的涟漪席卷走了全部的巧克力牛奶般黑白相间的乌云。
“这可真是……”一瞬间的变故让【雪】不知道自己是该震惊还是愤怒。
这些老鼠!又一次跳出了自己的藩篱。
暗暗不爽的同时,深藏于心的那份忌惮再次涌上心头。
一次又一次,【雪】有些害怕了,她开始害怕自己会玩脱……
不,我不会!
月之民的骄傲,亦或者说傲慢,注定了她必定不会选择那一条缩头乌龟似的保守路线。
小老鼠们,还有什么手段,就尽管拿出来吧!月民【雪】在此发誓,失败的,绝不会是我!
“雁鸿!”三人还没等着庆祝,雁鸿身形一歪,瘫倒了下去。
“我没事——”擦掉脸上的猩红血渍,雁鸿以重重的俩声咳嗽将喉间的血痰咳出,“夜!别管我,戒备!还没完呢!”
众人抬头看去,【雪】漂浮在半空,同样凝视着他们,没有行动。
“你们身上的星星法则已然见底了……还要抵抗吗,星民?”【雪】的声音在冰封的八角笼里回荡,宛如神迹,空洞而经久不衰。
“听到了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雁鸿在炳钉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啐了口血沫。
“有什么办法……横竖是一死,有什么好纠结的……”话是这样说,炳钉的脸上满是无奈与苦恼,
“黄金之神保佑……”
“看来没什么好说的了。”【雪】大手一挥,风雪即时大作。顷刻间白茫茫的一片便蒙了众人的视线,除了死寂般的苍白只剩下了天空中凭着高亮光环的【雪】隐隐有着些模样。
“吼!”
嘶哑而巨大的吼声几乎让充斥在八角笼里的每一片雪花颤动着失去了飘舞的活力,缓缓地迫降到了地面之上。一个高大到宛如山峦的冰霜巨人站在三人面前。
“攻击他们。”【雪】下达了命令。
“吼!”冰霜巨人大吼一声,白蓝色的重拳便如彗星般砸向了地面,黑色的落影将三人眼中的光辉也就此一并夺取。
“夜,能挡下吧……”雁鸿和夜嘿嘿的笑着,让炳钉有些摸不着头脑。
“当然!”面对着巨拳来袭,夜左右一摆,半屈着腿对准了破风而来的巨大冰拳。
“【鬼化·超额】!”夜大吼一声,体型随即又变大了一倍,棕黑色的长毛与结晶体疯狂窜出,虽无规则,亦如同披风与铠甲,让夜一时间宛如一位威风凛凛的厄鬼大将军。
“不是?这……这是……是什么意思?”炳钉人都看傻了,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虽然这招的后作用很大,但现在也不是考虑那个的时候了,”雁鸿倒是并不担心,反倒是更自信了起来,“我可是见过夜用这个形态将一座小山给搬开的……”
“给我——”夜双臂死死向后,宛如即将腾飞的巨鹰,可于此同时,他脚下的地面已被踩踏着深深得凹陷下去了大半。
“滚开!”
力量与力量的对撞往往并不华丽:磅礴的气流在俩者接触的一瞬之间全部炸开,热风裹挟着冰晶四下而飞,不断得冲击着站在一旁雁鸿与炳钉俩人。
“炳钉!还可以再用一下奥术吗?”雁鸿睁不开眼,只能摸索着朝着炳钉的方向大喊了起来。
“我……”炳钉一时有些犹豫……单说奥术能量的话,他已经无能为力了。但他曾经听人讲解过,如何用赐福的那份力量续航奥术……可是,如果那样做了的话……
“玛德!都这个时候了!炳钉你特么还想这些!”炳钉一拍脑门,随即大骂了自己一句,“雁鸿,该怎么做!”
“给我一层黄金甲!”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雁鸿已然没有时间再多想什么,即刻便摸索着向着夜的方向冲刺了过去。
“接好了!”
炳钉睁开了眼,风浪的侵袭中,炳钉看到了那个不断地向前奔跑着的雁鸿,没好气得大喊了一声,
“要是真死了,我的黄金之神,可绝饶不了你!”金黄色的力量喷涌而出,飞向了雁鸿。
“(黄金族语)要赢啊!”在浑身难忍的疼痛中,炳钉陷入了昏迷。
“啊!”夜大声吼叫着将自己的力量全部奉上,与冰晶雨一样,阴狠的冻伤让他清楚得感受着那份疼痛。
“夜!可以了,破碎它!”
“就等你这话呢!”
嘭!嘭!嘭!
夜的俩臂的肌肉开始膨胀,如蒸汽机般嘭嘭得响个不停。
“这一下过后,我可没办法再战斗了!”夜吃力地大喊着。
“我知道,所以,我会赢的!”再没有多说,雁鸿爬上了夜的脊背。
“那就,给我破!”无与匹敌的力量在一息之间迸发,便是【雪】也未曾预料她的冰霜巨人的一条巨臂在这一瞬之间宛如磕碰到一点的玻璃,眨眼间分崩离析。
但还没完,【雪】定睛一瞧,这才看清,一道金黄色的光宛如闪电般迅速得攀爬着冰霜巨人碎裂的右臂不断向上,目标正是自己。
“什么!”一瞬之间,惊恐的情绪占据了【雪】的所有思维。
“绯永!”雁鸿大喝一声,伸出了手,仿佛抓取什么一样,一把握住了空气。
“绯永?他为什么?”【雪】仍旧震惊着,随即醍醐灌顶,一如晴天霹雳——她的傲慢让她直接忘掉了这个将所有人拉入此处的媒介,无论是漫天过海,还是打破自己不可触碰的能力,显然都和这位“绯永”密不可分。
“呵!没想到我会醒来吗?那你没想到的事,可有点多了!”是那个丫头的声音,她居然完全是醒来了!
“会吗?”【雪】在惊恐过后,却突兀地冷笑了起来。
冰霜巨人的左臂此刻早已出击,朝着雁鸿推进的方向拍了过去。
“小小的疏忽罢了……胜利依旧是属于我的!”【雪】狂笑着,狰狞着。
黑晶在半空中炸裂,拍来的巨大左手在爆炸声中同样分崩离析。
“可别,太瞧不起我啊!”雁鸿将满脸的血渍大手一擦,随后用力一蹬,跨上了巨人的肩膀,随后,他便再次奋力一蹬,直奔半空中漂浮着的【雪】。
忽地,雁鸿的眼前蒙上了一层金色的滤镜,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凶狠的冰鸟的利爪穿透了他的胸脯。
“啊!”惊叫一声,眼前的景象恢复了正常,定睛一瞧,【雪】身边的冰鸟才已然成型。
“这是……太阳法则的力量!”
【雪】用一种满是嫉妒的眼神死盯着还在向着她飞来的雁鸿,愤怒得大吼了起来,
“雪鹰,撕碎他!”
但无济于事,此时早有预料的雁鸿一把抓住了飞来怪鸟的的翅膀,虽左手随即便被冰封,但他也仍旧借力再次高跳了起来。而此刻,他右手的高能量版黑晶已然成型,鲜血不断地从他口耳鼻中喷出,远远看去,此刻的雁鸿宛如只用红黑二色的彩虹。
“我怎么会!”【雪】惊恐地向后退着,但无济于事,一步之遥里,她的头颅被黑晶精准得洞穿,随后与雁鸿一起被卷入了黑色的爆炸涟漪之中。
“啊——”随着尖锐而刺耳的女性惨叫,整个白色的大殿从色彩到实体也逐渐淡化了许多,直至在众人眼中完全消失。
“成功了……啊……”
坠落着,一块熟悉的事物乘着黑色的涟漪涌动着从雁鸿的眼前飞过。幸得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那个事物,随即,生命恢复的暖流温润着身为灵魂体的,不断得坠落着的雁鸿,他这时才反应了过啊里那是什么。
不多时,他缓缓得合上了眼。
他太累了,就这样睡着了。
神迹是有俩面的,一面是可以踏足的实体部分,而另一面,是由一个个神殿搭建起的月之民的生活网络。
而此时,一间空荡荡的神殿显然没有【雪】自己的那座那般恢弘,那般庞大——这便是【雪】杀害的那弱小的月之民中的一个留下的。
“呼呼——”缩小版的,布偶般的【雪】在这狭隘的神殿中缓缓地飘荡着,劳累与不可置信仍在她的身上体现着淋漓尽致。
倘若不是第一时间让核心脱离自己的神殿,现在就已经没有什么月之民【雪】了。
但月之民的神殿不单是他们逃离星星律法侵蚀的居所,亦是他们力量的累积之地。经此一战,她【雪】失去了自己的全部力量,只能选择同化这片并不强大的力量,蓄意东山再起。
也幸得那星民并不了解月之民,要不然的话……思索间,【雪】连飞的力气也不再有了,软塌塌得落到了地面。
“哟,【雪】,好久不见。”许久未闻的声音突然响起,带来的没有宽慰,只有从头到尾的恐惧。
“【智者】前辈……呵……原来是这样……”
惊愕了许久后,【雪】这才看着眼前的长胡须老头开口说道,
“为什么一个星民会沾染太阳法则,为什么那个时候他所蕴含的太阳法则会突然爆发,原来是你搞得鬼啊……”
“差不多,”【智者】拍了拍手,微笑着,“你不会怪我吧……”
“无从谈起,我也没什么要怪你的……即便是你,也无法凭借自身融合太阳法则吗?何况,为什么,都不惜以我来做饵料……”
没有星星法则的影响,【雪】的情绪平静了许多。她只是冷漠着,哪怕面对死亡,也只有对眼前这位唯二逃离神殿桎梏的月之民的疑惑。
“其实这是个意外来着……不过你知道的我的目的……因为我们月民就是这样的生物啊……”
【智者】的声音很轻,【雪】几乎听不到。
“是啊,太阳法则象征着起源,月之法则象征着信仰,星星法则象征着生命。而我们的信仰是,将我们的力量带到更高处……”
随后,【雪】发现,她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她知道,她死了……
“不惜一切代价。”
“雁鸿,雁鸿!醒醒!”
第十四章 整装待发
醒了?”睁眼,雁鸿便看到了夜的弯角顶着自己的额头,仿佛在做什么奇怪的事。
“我去!你干嘛!”雁鸿大吃一惊,忙向后退了俩步,眼珠子瞪得老大,“你不会趁着我睡着……”
“别,哥们没这爱好,对男的不感兴趣……”见雁鸿醒了过来,夜摸着自己的盘角,笑嘻嘻地站了起来,“就听听你的心跳,看你还活着不。”
“生龙活虎的,挺好。”
呼——
长出了一口气,雁鸿这才正眼看向了夜——由于超额鬼化,夜那原本壮实的身体此刻瘦的好像竹竿搭起来的衣服架子,挂着夜自己雇佣兵团的制式衣物。
“看来,十多天内,你算是完全丧失战斗力了啊。”雁鸿抓住夜递来的手,一把站起。
“不像你,明明当时血像水一样的往出流,我还以为你就那样醒不过来了……现在却生龙活虎的,而且伤居然也好得差不多了……”夜叹了口气,“真是的,第一次见你我就有这种感觉……和个怪物似的……”
“那俩个黄金族的士兵呢?”雁鸿四下望了一眼,问道。
“不知道,估计比咱们醒得早,跑了吧。”夜挠着头,并不是很在意。
“真的是,看来那个将军的事也没法问了。算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雁鸿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
“你说,我现在这情况,那高卢冒险团的委托,我还要不要接……”夜继续犹豫地挠着后脑勺,望向了扎营的方向。
“哥,还有我呢!”绯永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一把拍到了夜的肩上,险些将他一把拍倒。
随后,绯永又朝着雁鸿摆了摆手,
“雁鸿,多亏了你啊,要不然,我们就……”虽然想表现得轻松一点,不然俩人担心,但绯永脸上的沉重和愧疚还是出卖了她现在的心情。
“不感谢下你哥吗?”夜一把勒住了绯永的脖颈,笑着报了刚才的一拍之仇,“你哥拼死拼活的为了救你,都没句感谢的话吗?”
“你还好意思让我谢你。”但此刻的夜确实孱弱,一晃神,他便让绯永逃了他的掌控,揪住了他的耳朵大声地责备着,
“这么大的事,你就硬瞒着我?要不是最后都平平安安的,你不知道你得把我们都害了。”
“我也是关心则乱嘛。”夜表情扭曲着,东一句西一句地大声找着借口。
“谢了,哥……”可话还没说几句,绯永却绷不住了。她突然一把抱了上来,眼泪也哗哗地流淌了起来。
“谢了,哥……”
雁鸿看着,到有了些嫉妒。这样温情的画面,他却几乎没有感受过。
生命归还的暖流在此刻戛然而止。
对了!都忘了它了!雁鸿张开手心,一块日冕碎片安静得躺在那里。
经此一役,雁鸿有些明白过来:如果月之民和日冕碎片是强关联的话,那么,以后要和那种东西打交道吗?
雁鸿不禁打了个寒颤,但是,如果不是那个月之民最后失去了理智,最后的结果,不堪设想……
随之,他又想到了最后的战斗过程中,那一闪而过的画面——那是日冕王冠的力量吗?如果不是那突然的警示的话,最后的冰鸟必然会命中他,那最后的结果……
无论怎么想,总有些结论是一致的……现在的自己,太弱了……面对那样的力量,只是抓住一瞬间的空隙,就得用上全部的力量……
雁鸿看向了远方,暗暗地下了决心。他知道,他永远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他必须变强,这样,他方才能夺回自己的生命……方才能游刃有余地保护自己珍视的人。
不过现在,自己的委托人还在昏迷,即便知道了如何寻找日冕王冠,自己现在也没办法说自己对夕月不管不顾。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也别无他法了。
太阳已然完全升起,向大地撒去了晨旭。
营地里熙熙攘攘,安排着早饭。倒是没人关心他们的团长夜去了哪里,那人日常不着调,但却总是团里起的最早的,大抵是去哪上厕所了吧……
倒是绯永副团长也同样消失就让人有些疑惑了,不过副团长那么精明能干,想来是不会有事的。
因此,当风尘仆仆的三人相互搀扶着回到营地里时,所有人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最先发现夜的是雇佣兵团的厨子兼副副团长阿岚。
当时他正炖着早饭,抬头眯眼一扫,树林中正巧钻出了三人,当头的正是一脸抱歉的笑的夜。
“早上好啊,暴食部阿岚。”夜嬉皮笑脸着打了个招呼,便要混进营里。
“等等,别以为正式地叫我一声就能蒙混过去。”
阿岚瞪大了他那让他看着像是女孩子般的纯蓝色大眼睛,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三人。他左手将黑色的短发高高撩起,额头的俩对小角就此冒出;右手抬起了锅里的汤匙,指着夜拦着三人不许进营:
“夜,你怎么还超额鬼化了……你们这一晚上到底干嘛了?”阿岚皱着眉头,看得出来有些生气。
“啊……”夜眼神上瞟,皱着眉头,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大概……可能……是敌袭吧……”
“什么敌袭?逼得你连超额鬼化都用上了?”阿岚盯着夜,不依不饶道。
“大概,是黄金一族的军队吧……是吧,雁鸿!”
“?是!是!”雁鸿也是没想到这家伙把问题直接甩给了自己,只能慌张地口不择言地点着头认下。
“夜!”阿岚横眉怒目,“你把我当什么了!”
气氛一下子尴尬到了顶点。
“真的……这我还骗你……”夜眼巴巴得,还想狡辩。
“夜团长,我们不单是你的雇佣兵团员,我们还是朋友,还是家人,不是吗?这不是你说的吗?”
阿岚将汤匙摔进了锅里,溅起了一片热汤,
“你可不可以不这么自以为是!你以为你是谁?钢筋铁骨?不死之身?每次一有事,你有把我们当成过家人吗?你这次都成了这样子了,你还要瞒着……难道真就得你……你……”
阿岚咬咬嘴唇,气得说不上那个字来,那个“死”字……
“阿岚,这件事……就当是我们间的秘密吧……”眼看有些难以收场,绯永插在了俩人之间,打断了僵持,
“夜他不是只想自己担着,只是,这次确实事出突然,我们也……”绯永面露难色,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既然绯永姐姐都这么说了,那我再纠缠下去,就有些不讲道理了。”阿岚叹了口气,将汤匙拿了起来,“夜团长,我只是希望你能记得,我们是家人,我们需要你,所以别老是那么自以为是的抗下所有……想想我们……”
说话间啊,热腾腾的一碗炖菜参到了夜的面前,连带着阿岚释怀的笑,
“好吗?”
一时间,纵使夜这样死皮白赖的人也有些脸红了。
“夜,被骂了俩次吧?”雁鸿捂着嘴,偷偷地笑着。
“唉。”夜也不辩解什么,灰溜溜的接过了炖菜,这也意味着,阿岚的指责是正中他的内心。
“你也好意思说我?”夜没好气地白了雁鸿一眼,向着营中走去,“事没到你头上……”说着,夜便进了营中。
绯永小声地道了谢,也拿了一碗走了进去。雁鸿倒是不饿,便也要跟着进去。
“雁鸿哥?”阿岚见雁鸿要走,一声叫住了他。“炖菜?”
“我不要了……不饿……”雁鸿礼貌地笑了笑,拒绝了。
“雁鸿哥,让你见笑了……你应该没见过我吧。”阿岚倒是也不硬塞,将碗放到了桌边。
雁鸿盯着阿岚看了半天,摇了摇头:“确实,你这么漂亮的人,我要是见了就绝不会没有印象的。”
“毕竟我才来这团里也才半年……”阿岚炖着菜,脸上洋溢着幸福,“而且我本来也不是夜团长本部的人,甚至说的难听些,我不过是一颗被派来监视夜团长的,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
“但夜团长接纳了我,而且还信任我……”
阿岚盯着雁鸿的眼睛,如歌如火,激烈而赤诚,
“我不希望有一天平白无故的失去他……雁鸿哥,你是夜团长的好朋友,我想,他可能也是这样想着你的吧……”
“哈哈,见谅,又说多了……”阿岚挠挠后脑勺,将炖菜向前推了推,“你要是不想吃的话,那位黄金族的姑娘现在需要一个人照顾,你是最佳的人了……”
“或许,你羡慕夜团长的,我们暂时确实没有办法给予你……但说不定可以在那位姑娘身上找到些。”阿岚歪着头,露出了一个聪慧而温柔的微笑来:他自然是看到了,在他呵斥夜时,雁鸿眼里不加掩饰的羡慕甚至于嫉妒。
“谢谢。”雁鸿接过了炖菜,诚挚得道了谢。
“我也要向你道谢,谢谢你把我们的团长带了回来,谢谢。”
雁鸿端着炖菜,在营帐间飞速着走着——现在的他,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了种奇怪的感觉:他可不希望到了夕月面前,手中的炖菜成了残羹冷炙。
该不会真让人家说中了吧!我居然真的再羡慕夜那家伙!
虽然这么想着,但雁鸿还是轻轻地撩开了营帐,轻唤一声,少女静静地躺着,仔细看去,微风拂动着她的发丝。
“夕月?”
随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同样是病人,你在为数不多的营帐里,我在外面拉着条被子。”雁鸿笑着搅了搅手中的菜汤,“夜那家伙,搞差别对待啊。”
他不经又想起了那个问题:他为什么会对这位少女如此上心。
但不同的是,这次他有了答案。
我所嫉妒的,家人的感觉……只不过是,我想要从你这里索求罢了,夕月……
雁鸿为夕月喂下了一勺汤。
最初,他确实是因为为了未来的那个完整地活下去的希望,因此在各方面都比较平常多帮了些夕月。这是一个契机,这个契机打开了他心里的那块锁,触动了他最渴求的,却不得的情感……
一个家人的感觉……
“我去,你们这群家伙,不用这么过分吧!”正感动着自己呢,营帐外突然大喊大叫了起来,不用看,是夜那个家伙。
“我才回来多久啊,我被野猪拱了这种瞎话都编的出来?太离谱了吧你们!”
雁鸿微笑着将最后一口菜汤喂进了夕月的嘴中,随后撩开了帷幕,走出了营帐:夜站在营地中间,端着弯大声得嚷嚷着。不少团里的年轻人捂着嘴嘿嘿的笑着,时不时还回上几句。
“我发现你们这群家伙可真是目无团长啊,太令人愤慨了……”正义愤填膺着,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早上好啊,夜团长。”一抹低矮的红色从营帐的东方缓缓走来。
“啊,卡夏大叔……让您见笑了。”夜远远望到了卡夏,一改方才的放松姿态,身为团长的威严逐渐显露了出来。
“没事,年轻人,有活力挺好的。”卡夏靠近了些,看着夜的身形,有些吃惊,“夜团长,你这是……”
“不碍事的。”夜马上打断了卡夏。他可不想眼前的人以此为筹码再谈条件。
“放心好了,夜团长,我可不会出尔反尔的。”卡夏大叔哈哈一笑,看穿了夜的小心思,“说来,不是还有这位环民战士吗?看起来气色不错。”说着,卡夏向着雁鸿招了招手。
“早上好。”雁鸿回以微笑,歪了歪头。
“卡夏大叔。”正说着,俩位银白头发的女子带着一位纯金色短发的少年从东方走了过来。
“介绍一下,这俩位是我冒险团的团长和副团长,慧骃一族米歇尔姐妹。”卡夏向着走来的三人打了哥招呼,向着夜和雁鸿介绍了起来。
慧骃一族,是高卢公国内和杜林族人口数量不相上下的人口大族,多银发立耳,身材高挑,亦有银色天马的美称。
“夜团长,您好,我是无畏冒险团的团长西米利亚·米歇尔。”为首的女子伸出手来,她银白色的长发扎着长马尾,宛如长河般柔顺,耳朵像是马儿似的立在头顶,嘴唇红润,体态高昂,眉宇间英气十足。
“久仰您的大名了。”
“你好,你好。”夜握了握西米利亚的指尖,像是个贵族一样彬彬有礼。
“这位是舍妹阿米娅·米歇尔。”西米利亚指向了她的妹妹:银白的中卷发跳出俩只较为圆润的似马耳,眼睛很大,是与姐姐同样的褐色,脸红扑扑的,满脸的好奇与灵动。
“这位夜前辈,怎么瘦干干的啊……和卡夏大叔说的一点都不一样。”阿米娅食指抵着嘴唇,调皮地打量着夜。
“阿米娅,不要无礼。”卡夏大叔埋怨着瞪了阿米娅一眼,阿米娅摆了个鬼脸,企图蒙混过关。也在这个空挡,她向着四方瞥了一眼,随后,眼光落到了雁鸿的身上,对着那破碎的光环满是好奇与神秘地笑了起来。
“阿米娅这孩子老是这样,夜团长不要怪罪。”西米利亚轻轻拍了拍阿米娅的脑袋,打断了她对雁鸿的直视,随后抱歉地向着夜鞠了一躬。
“不用不用……”夜摆着手,他平常就大大咧咧的,自然不会在意。
“那这位是?”随后,夜便看向了一旁站着的黄金一族的少年:个子很高,脸上挂着不少的细微伤口,虽然看着稚气,但摆满了认真和坚决。
“这不就是昨天和你说的那位黄金族的小合作伙伴,说想来看看你们。”卡夏大叔笑着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是我来介绍呢,还是你自己来?”
“啊!夜团长,我叫华星!”少年一晃神,慌慌张张地双手一同握住了夜伸来的手。
随后,夜又将雁鸿和绯永介绍了一遍。雁鸿盯着华星的脸,总觉得似曾相识,可却又想不起来。
只是错觉吧?雁鸿一拍脑门,打断了自己的联想。
随后,夜和绯永开始和卡夏大叔研讨出发的时间和准备。雁鸿自然不愿意听这些繁琐的事,便转身要走。
“小哥,雁鸿小哥?是吧?”
没走几步,轻盈的女声突然喊住了他。
回头,正是那对姐妹花中的妹妹阿米娅,她仍旧用食指抵着嘴,饶有兴趣的侧着头,只是那褐色的眼睛此刻换了颜色,如同俩颗闪烁着光泽的银白宝石。
“?你是……”雁鸿盯着少女,挠着头仔细回想着她的名字……
“我叫阿米娅。”少女看穿了雁鸿的心思,但并不在意他的失礼。她只是轻盈地向前踏了几步,顺势贴在了雁鸿的眼前——
“真有意思啊,小哥,你的命运……”
第十五章 证明
“什么?”雁鸿只觉得莫名其妙。他随后转念一想,马上觉得这大抵是在拿自己破碎的光环开玩笑吧,便有些生气。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这样开玩笑。”雁鸿皱着眉头,没好气得向后退了俩步,“还有,男女授受不亲,离远些也可以说话。”
“呀!小哥看来是误会了些什么啊。”阿米娅低着眉,看着居然有些楚楚可怜,一时间让雁鸿都有些觉得自己话太重了。
随后,他发现自己惭愧的有些早了。
“小哥刚刚没叫出我的名字吧?”阿米娅突然抬起了头,阴谋得逞似地偷笑着,“失礼的是你吧?雁鸿小哥。”
雁鸿一时语塞,毕竟阿米娅说的都是事实。
“至于小哥对我的误会,算了,还是小哥自己亲眼看看好了。”话音刚落,阿米娅的小手便突然遮了过来。
“你别……”雁鸿刚要将阿米娅的手从眼前拨开,眼前的景象便把他的话连同动作全部打断:
天空宛如将蓝与紫的颜料一股脑地倒进了一只清水桶中,舞动着杂糅在了一起。米黄色的星点或密集或空阔地散在了之上,柔和地宛若星空。
雁鸿又四下摆头看去,营地里的一切此刻都消失不见了,偌大的空间里,空旷得只有他与阿米娅俩人相互对视。
“你是月之民?”雁鸿迅速向后一步,横眉冷对着眼前的天马少女阿米娅。陷入【雪】的神殿之中不过昨天夜里的事,而现在这样情况,未免与那也太像了些。
“你到底要干什么!”
“啊?那是什么?”阿米娅疑惑地盯着雁鸿,有些无奈,“怎么感觉,误会更深了……”
“那……这是什么?”雁鸿看着阿米娅的脸,见后者明显是很真诚的无奈,便也放下了戒备,但依旧疑惑着,“所以,是幻术?”
雁鸿随即动用奥术能量企图打破这层幻术,可结果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也不是幻术啦,”阿米娅只是看着,捂着嘴咯咯地笑,“知道你们环民对幻术免疫力高啦……”
雁鸿脸上有些挂不住:“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到底要戏耍我到什么时候!”
“这是我的奥术哦。”阿米娅指了指自己的脚下,“【窥视命运之机】——”
“那是什么?”高大上的名词自然唬住了一脸懵圈的雁鸿。
“有个很出名的神话故事,是说命运三女神用纺机织出人的命运……粗细的不同代表着命运的坎坷,而最后……”
阿米娅坏笑着在雁鸿的面前比了个剪刀的手势,随后拟声着用力剪下,
“像这样一剪,人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可这又……”阿米娅神神叨叨的,雁鸿还是没理解到她要表达什么。
“看看脚下吧。”阿米娅笑着站回了原点。
雁鸿低头,随即吓了一跳,他们二人站在一片水面之上,脚下是不断激荡的涟漪。
“看看我的脚下……”
循声望去,雁鸿惊奇的发现,一束五彩的光或粗或细地在她脚下的水底里蔓延着。
“这就是……”雁鸿大受震撼。
“命运的纺丝……”阿米娅接话道,“看看你的脚下吧。”
雁鸿随即低头看去:空荡的水中,别说彩色的命运的光,就连阴影都不曾有着些许,只是微微地散着水面本该有的幽蓝。
阿米娅大手一挥,雁鸿的眼前的景象又重回了营地。
“雁鸿小哥,你的命运,好像没有定数呢。”阿米娅仍是饶有兴趣地看着雁鸿,后者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怎么,很失望吗?”说这句话的时候,阿米娅明显有些失落,甚至于沮丧,仿佛本是一朵梦中的纯白昙花,在她的期待中突然却开出了纸般的牵牛花一样,顿时索然无味。
当然,低着头的雁鸿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
“哈哈哈哈!”
突然,雁鸿莫名其妙地大笑了起来,捧着腹几乎要蹲在了地上。
“不是很有意思吗?”雁鸿擦了擦因为狂笑挤出的一滴清澈的泪水,拍着额头站了起来,脸上洋溢着还未褪去的兴奋与无与伦比的坚定。
“真看到我自己的命运的话,我会失落的吧。”
“无论的我的未来如何,这样便看到的话,也未免太无趣了……听着,我一定会夺回我的生命,也一定守护好我所珍视的每一个人!无论能否成功,那都不会是命运给予我的,那是我自己创造出来的!”
“不过谢谢你的关心。”雁鸿拍了拍阿米娅的肩膀,随后潇洒地扬长而去,“虽然挺莫名其妙的,不过,谢谢啦……”
“阿米娅小姐。”雁鸿回过头,挤了下眼睛,随后大摇大摆地向着营里深处走去。
“确实是有趣的环民啊,阿米娅……很开心呢。”阿米娅眯着眼睛,看着雁鸿逐渐缩小的背影,笑容逐渐肆无忌惮了起来。
人是无法窥探到自己的命运的。所以,阿米娅所看到的所有命运,她都只能自己知道,而无法告知给他人。
同时,她看不到自己脚下的命运之纺线。
没错,她骗了雁鸿,看不到自己的命运,并非什么“特殊”,相反,本当如此。
可阿米娅见过了太多,在未知间要不手足无措,不知何为;要不混乱不堪,失去希望;要不暴露欲望,傲慢贪婪。
他们不有趣,甚至,平庸的有些发臭。
而雁鸿,他在未知前没有失望——他笑了,这就足够特殊了。
但还不够有趣,远远不够有趣。
阿米娅的眼中,雁鸿的水面下,并非如常人一般的绵延至结束的纺锤线——一轮火红的太阳在无底的深渊终闪烁着,攀登着,即便多盯上几眼,阿米娅都能感觉到那来自灵魂深处的灼烧与恐惧感来。
所以,她会在雁鸿默不作声时失望透顶——这不像一个背负这样古怪命运的人的样子——
那样的话,无聊透顶。
雁鸿,你的命运,你的未来,到底是怎样的,我还真的想,亲眼看看啊。
那人也太奇怪了吧……
雁鸿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阿米娅方才对他的行为的古怪。对于感性的事,雁鸿往往不能当即想明白,但一旦脱离了那个情景,便又会幡然醒悟。
说起来,还是有些小失望的……啧啧……真想知道自己能不能集齐全部的日冕碎片,夺回自己完整的生命。
或者近些的事,自己该怎么去解决夕月的问题,到底要不要答应夜这明显是空手套白狼的陷阱。
算了,看不到就看不到吧!人还是要潇洒一点的!要不去夕月营里看看吧。反正没什么事干。
这样想着,雁鸿便朝着夕月的营帐走去。但行至半途,一角处的热闹吸引了他,让他下意识的踱步了过去。
几十个高大的厄鬼将那一角围了个水泄不通,饶是雁鸿也拼尽力气才挤到了最前排,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一抹灵动的金发便率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是那个卡夏大叔带来的黄金族孩子,叫什么,啊对,华星来着。
有一说一,这孩子和夕月确实神似极了……这名字也着实有些像……但夕月应该不会记错她弟的身高吧……即便记错了,这孩子当时说那名字也是脱口而出的,不应该是临时编的呀……辰星才是她弟弟的名字吧?总不能是夕月连这都记错了?虽然看起来很巧,但现在看来也只有巧合罢了。
乒!
猛地一声,便知道是武器对撞在了一起,随之,众厄鬼便一起欢腾了起来,更有甚者大喊着什么好呀,漂亮啊,热闹非凡。
雁鸿这才将注意力放回了眼前的赛场,华星与一名膀大腰粗的厄鬼用手中的家伙充分地交流着意见,火花每迸炼一次,周围便欢腾一倍。
我去,不会是因为一言不合打起来了吧?毕竟厄鬼族与黄金族一直不是很对付……不行,不能再让他们打了,要不然,这绝对会让接下来俩边的合作出现问题的。
他既然答应了夜要帮忙,就要将责任进行到底。
想着,雁鸿便打算出手劝架,可未曾想,还没等他踏出那一步,眼前的交战便以胜负分明了。
“暴风!”华星大吼一声,随即狂风呼起,将未曾反应过来的厄鬼战士掀翻在地。
“你输了!”华星喘着粗气,显然也是吃力。随后,他伸出手去,将到底的战士搀扶了起来。
“小鬼,这是我大意了……”看着华星那稚嫩的脸庞,厄鬼战士很明显并不服气,“但你确确实实是赢了的……”
话至此处,他摸着自己的角,伸出了拳头。华星见状,慌忙将拳头也抵了上去。
“下次,赢的人,一定是我。”看着华星的笨拙,厄鬼战士也放下了面子,哈哈地大笑出了声。
“嘿嘿。”相较的,华星便笑得腼腆多了。
“不过,你现在的实力,想和我们团长过俩招,还是有难度的啊。”
厄鬼战士挠挠后脑勺,很诚恳的说道,
“说实话,能打败我就已经很不错了,黄金族的小鬼,就一定要和我们团长碰一碰吗?”
“我还是想和夜团长较量一下的。”华星倒是坚决的点了点头,神情再认真不过了。
“哟,你们在干嘛啊?”熟悉而高昂的男声从众人身后响起,回头一看,是夜走来了。
“干什么啊?这么热闹?”夜摇摇摆摆地晃进了人群中央,和华星瞧了个对眼,一下子把小伙子看的面色绯红。
“说说吧?嗒乌?”夜撇了眼从空地里往人堆里扎的刚交战完了的厄鬼战士,问道。
“你问我?你不去拱你的野猪去,在这问东问西的。”嗒乌挤眉弄眼,开起了团长的玩笑,随即,整个人群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大笑。
“没完了是吧!”夜瞪着眼,但无济于事,众厄鬼依然笑的合不拢嘴。
“可别学他们,他们都废了。”叹了口气,夜随即俩步上前,和华星勾肩搭背了起来。
“告诉我,你们隔这干啥呢?”夜也不顾身后众人的笑了,兴趣盎然地问道。
“啊——”华星一下没反应过来,一时语塞,良久才说道,“我是来挑战你的!”
“嗯……嗯?”夜点点头,但马上,他的整个表情都惊讶了起来。
“怎么了吗?”华星并没有理解到夜的惊讶点在哪,随后,他又后知后觉的想到这是不是在暗示他太弱了,
“难道……我是不是不够格啊……”华星一紧张,话都结结巴巴的了。
“倒也不是,我也不是什么珍惜生物,还没什么够不够格的……”
夜说着转过了头去,看着那些家伙们都偷笑着看戏,心里大抵明白了不少。
大抵又被这群家伙坑了……好啊,我现在的状态只字未提,就等着我出丑是吧!
越想越气,夜随即摆了个鬼脸,又转回了华星的身边。
想看我打架出丑?呵,没门!
反正现在这状态也打不了架,到不如开诚布公。
“实不相瞒,”夜依旧和华星勾肩搭背着,“我最近的状态,可不适合战斗,所以,你怕是要失望了。”
“啊——”长长的尾音流露出了华星无比的失落,这到引起了夜的兴趣。
“怂炮,团长怂炮!”看着没打架可看了,众人也散去了不少,但仍旧有几个不嫌事大的,在一旁继续煽风点火。
“别理他们!”说着,夜又回头比了个鬼脸,
“说起来,你对我有什么执念吗?为啥要挑战我呢。”夜笑着转过了头,
“该不会因为,什么黄金一族和厄鬼一族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之类的吧。”说完,夜也随即轻笑了俩声。
“阿爹倒是说过,厄鬼一族没什么好人。”华星玩着手指,失落地回答着,“但我不这么想,我觉得人怎么样和种族关系没什么关联……”
“我是因为最近着实给卡夏大叔添了不少麻烦,我想要是我能打败你的话,或许对大叔有帮助,就来跟着团长姐姐来挑战你了。”
说着,华星推开了夜的胳膊,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
“看来我又帮不上什么忙了……”
这么说的话,这小子是来给他们立威的啊!夜一合掌,当即领悟了华星的意思。就是耿直了些,有什么说什么……额……那话怎么说来着?对,这孩子能处!
但有热闹不看王八蛋,夜动起了小心思。
“雁鸿!”扫了一眼观众,正巧看到了欲走还无的雁鸿,夜当即大喊了一声,叫住了他。
“这是我的合作伙伴,你要能打败他,也就和打到我差不多了。”夜一把拉过了华星,笑盈盈地说道。
“真的?”华星肉眼可见地兴奋了起来,但在看了一眼雁鸿后,便有些难以置信和失落了,
“啊!你没有骗我吗,夜团长?”
他尽量想要让自己不那么不礼貌,但最后还是想着雁鸿投去怀疑的目光。
毕竟雁鸿单单看上去,可不像是精于战斗的人。
“别看我,我可不干。”雁鸿走来瞪了夜一眼,随后一口回绝。他到并不在意那怀疑的眼光,心里只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别呀,雁鸿……”夜抛着媚眼,正要继续说,一个声音便又打断了他。
“夜团长?你在吗?”
听得是阿岚,夜招了招手,把他引到了身边。
“我去,你可真行!”阿岚喘着粗气,看来找夜也是累的不轻,“绯永姐找你,说开着会你一个厕所上着就没影了,让你赶紧回去。”
“啊?我这才刚刚开始啊。”夜的话语间尽是失落。
“你……”阿岚才要批评教育一下夜,可话音未现,倒是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憋了回去,
“唉,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夜看着雁鸿和阿岚,笑得猥琐了起来。
“雁鸿不是不想打架吗?去帮我开会吧,我就全权委托你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放心大胆地去做!”
说罢,也不等反驳,又指着阿岚说道,
“你和这个黄金族的孩子切磋切磋……华星,我和你说,阿岚可是我们团里最能打的哦!你要打败了他,那你的目标不就完成了?”
“兼大欢喜!兼大欢喜!”夜笑着拍着手向后退了几步,
“任务分配好了,快去做吧!”夜笑嘻嘻地藏入了人群众,
“夜,你特么!”
雁鸿与阿岚不由得异口同声地愤骂了一句,人群笑着再次聚集了过来,微风轻抚,此间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