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智者】的算盘
树林中,没有人在意的角落里,一只鹿凝视着眼前的战场,对于那巫术的力量陷入了沉思。
它是【智者】的分身之一。
“这股力量,明明来自外神,却能完全伪装成基于星星法则的奥术的模样……啧……实在是有趣。”
“虽然早就在下面的那片陆地上对这份力量有所听闻,但从无到有地完全看到,还是第一次。不如再多看一会吧……那个红头发的小姑娘现在倒是能派上用场了……”
“就以她为支点,将【雪】的这份力量释放出来吧。”
“【月华王冠】。”
自言自语着,一个银色王冠的虚影飘在了鹿的头顶之上,即刻,一个雪花的标志浮现在了王冠的上方。
“就让我来看看,这份来自外神的力量,能给我带来什么更多的惊喜吧。”
“你的死亡,在次呈现!”
雁鸿回头看了一眼阿米娅,她的眼睛很正常,并没有流动着七彩的光。不过事到如今,这也已经无所谓了。雁鸿一把接过了长矛,这次他紧紧地握住了靠近矛尖的那一段距离,同样的失误绝不会出现第二次。在一脚将安德烈踢翻后,雁鸿死死地压在了他的胸口之上,矛尖笔直地刺向了他的前额。
“不!”
安德烈高声大喊着,俩手本能地钳制上来意图阻止既定的死亡,但已经迟了,他的瞳孔中已然只倒影出矛头的寒凉。
“是不是,变冷了?”华星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四面八方,“错觉?”
“不对,这是!”夜忙向人群中火急火燎地望去,寻找着绯永的方向,“怎么会!那个什么月之民不是已经……”
“这是!”雁鸿感受着急剧寒冷的气温,眉头一皱,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他大喊着使出全身的力气加快了长矛行进的速度,但是,在矛头刺入安德烈头颅的那一刻时,矛头还是在巨大的力量下未能击穿敌方的防御,“啪唧”一声折断后飞向了半空。
“怎么会……即便……”
雁鸿吃惊地喃喃着,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哈哈!终究是我更胜一筹!哈哈!”冰晶面具之下,安德烈则是狂笑着,“虽然不知道这和奥术完全不同的能力是什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股力量会保护我……但是,无论如果,终究是你棋差一招!”
安德烈扑腾着翅膀借力将压在他身上还错愕着的雁鸿掀翻了过去。
“即便让你们找到所谓的‘一定会疏忽’的巫术源又如何?胜利依旧是属于我的!”
安德烈狂笑着,似乎胜利已经笃定。
他伸手接住了旋转着降落下来的矛头,指向了刚刚站起的雁鸿。
“看看这份你给予厚望的力量吧!我要用它为你掘出坟墓!”
“还有,别想着再用幻术了!”安德烈盯着阿米娅,满是嘲讽地笑着,“我已经完全识破了!”
“【灵魂震荡】!”
雁鸿此刻已然慌不择路,破碎的光环即刻散发出眩目的光。
如果没法夺回矛头的话!
“我说了,已经没用了!”幻术的攻击一般基于被使用者的毫无防备和信息不足,倘若是直接对早有准备的敌人使用的话,则大概率会失败。
而这次,没有例外。
“哈哈,一定是沙皇大人的密使看到了我的优秀表现,才悍然出手的!”安德烈思索了一会,给了自己一个还算得上信服的理由,
“就这样吧,我要结束这一切了。”
心中激动的安德烈脸上却不在流露出喜悦之情,仿佛一切都如他的预料一般自然。
“那么,死吧!”
黑羽长展,安德烈飞至了半空,他决定用最羞辱的方式杀死眼前的环民:用这节矛头带着俯冲刺穿他的心脏。
但是,当他飞向天空的一瞬间,他察觉到了异常。
翅膀好重……
寒冷依旧在扩散着,没有一丝一毫可能会消退的痕迹。
“我的手!”
终于,他发现了:他的手上结满了白色的冰晶,多面而浑浊。
“这是什么!”意识到事情超出了自己的预期,安德烈小丑般的大喊大叫了起来。
但冰霜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很快,翅膀便因它而变得沉重且僵硬。
安德烈笔直地摔了下来,以一座冰雕的模样。
“太久没用【月华王冠】了,调动起来居然费劲了不少……”作为鹿的【智者】感受着冰霜的侵蚀程度,缓缓说道,
“【雪】的‘神威’还没有接触到那股力量的本质……啧,看来要加大些功率了。”
正如星之民们把基于星星法则的力量成为奥术,月之民们则将基于月亮法则的力量成为神威。
“慢慢来,【智者】,可急不得啊……”
王冠的光泽下,鹿那宽大的嘴似乎在不断地上扬,丑陋而奇特。
“让我来看看,外神的智慧,能为我带来多少帮助吧!”
“绯永!绯永!”
夜不顾一切地冲出了人群,寻找着妹妹的身影。其实他并不能确认那就是之前所谓的【月之民】的力量的在自家妹妹身上的再现,但他总有着那样的急切的预感逼迫着他现在满心只有对于绯永的担忧。
千万不要……
对平安德祈祷尚未完成,一缕霜丝迎着风飘到了他的手中,轻轻一捋,便是赤红的底色。夜俩眼一黑,却还是看向了飘来的那个方向,与背着绯永的阿岚对了正眼。
“夜!”
阿岚的周身飘忽着许多的小火苗,温暖着他和她背上的绯永,但不过是杯水车薪。寒霜也已然几乎包裹紧了他的全身,但他依旧颤抖着向着夜小跑了过来。
“绯……绯……永姐……这是……怎么了?”
第三十二章 寒冷之夜
阿岚顾不上还在发颤的上下牙床,急切地问着。他只觉得冷得发慌,生物的本能逼迫着他稍稍合上眼来,但他知道他不能。他拼尽才恢复不多的奥术能量制造出些小火苗来浮动在绯永的周身,企图用这微弱的热量唤醒沉睡着的绯永。
“快,你别背着她了!”
夜着了急,眼看着阿岚状态每况愈下,忙着快步上前从阿岚背上抱下了绯永。只是情急之下,他却忘了他自己已然失去了最基础的力量,一个踉跄给绯永当了垫背的,俩人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小火苗也跟着绯永一起飘了下去。
“阿岚,去休息,我能解决!”夜看着阿岚的窘况,慌忙命令了起来,“快去,我能解决!”
“夜——”阿岚在晚风里因为寒冷而颤抖着,即便如此,他也看出了夜在逞强。
“相信我!”看着夜目光如炬,即便有所怀疑,阿岚也还是放下了疑虑。
“绯永姐,便交给你了……”
双眼微合,阿岚眼中的事物逐渐模糊,然后,很快,扑通倒地。
“阿岚!”夜赶忙将绯永安置在一边,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捂了捂阿岚的鼻息:很顺畅,没什么大碍,夜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看向了绯永。
银白色的发丝顺着晚风的吹拂在绯永褐黑而富有光泽的脸上摆弄着,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少女倚在树上,落叶飘零,仿佛从没有什么危险,一切都是如此地安静祥和。
夜走过去,轻轻整理着绯永凌乱地发丝,他将它们一一卷起,随后挂在了少女的耳朵上。
他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地观察过他的妹妹,他有一瞬地恍惚间觉得这个女孩也没有他印象中那样美丽,可再靠近些,却又漂亮得很。
“绯永……”
绯永沉睡着,却也清醒着。她睁开眼,眼前没了她所熟悉的人,只有着一片白茫茫,宛若是飘在当空,脚下没有实物,心里也空落落地良久。
她呼喊着,没有人回应,她便猜测她在做梦,就掐着人中虎口要醒来,可痛苦消失不见了,眼前依旧是白茫茫,脚下依旧浮着空。
“我多久没这样和你说说话了,绯永。”
冷不丁的,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不像往常那般混不吝,但绯永还是立即辨认了出来。
“我多久没这样和你说说话了,绯永。”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寒气,夜盘腿正襟危坐着,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怀念还是惋惜,“我明明知道,我早该和你说说话的……可我却一直逃避,现在好了,避无可避了。”
“哥……”绯永沉默了,她知道夜一直在后悔,尤其是在自己出现问题之后,他便一直怀疑着自己最初时的那个决定。
“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吧,哥。没有我的话,你的旅途本该肆意而洒脱。”
夜苦笑着,自然没有得到回应,但他没有着急,反倒是更坦然地向后倾斜着脊背,俩手摊在地上,仿佛是在看天,但眼睛却不断地在黝黑的天空与绯永间徘徊。
“我可不会雁鸿那样和你的灵魂对话,也就能这样凑合着和你聊一会了。”
“没关系的,我听得到。”
“我一直在想,我不该带着你离开家的。在父亲的荫护下,你一定能避免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了吧。不用摊上这么一堆破事……以你的天赋,乘着父亲的身份的东风,混进王们的决策圈……无论怎样,都比现在要好吧?”
“是啊,如果当时离开父亲时,你可以不必带上我,你一定能看到更瑰丽的风景,登上更险峻的山峰吧……平白无故多了个必须要保护的人,拽着你的腿,让你白白失去了许多自由……”
“其实我并不后悔……我只是……恨没有保护好你……我,不是一个好哥哥。”
“从一开始,你便可以选择一条更轻松的道路,可是偏偏是因为我,你失去了本该有的再无羁绊的冒险……再怎么不想,我还是成了你的累赘。”
夜有些说不下去了,他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些,只是一直以来的愧疚驱使着他说了出来,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我说得有些多了,你又听不到,真是的,都这种时候了,我还是想想办法让你先醒过来吧。”
夜看着眼前沉睡着的绯永,不知所措。
“哥,我……”
绯永听着这话,有些不舍。她太久没和夜好好地交流过想法了,即便如这样般自言自语。
“我也不能自暴自弃了!”
但绯永很快便想明白了,无论以前如何,现在,她得做到她该做的:和夜一起找到突破这一切异常的那个上帝未曾来及关上的窗口。
“可是,到底该怎么办?”
俩人一同问出,随即夜便吓了一跳;他听到了绯永的声音。
“绯永,绯永!”
夜连忙跨步上前,拍在了绯永的肩膀上,后者依旧沉睡着,好似一切只是错觉。
“你能听的到吗?绯永?”
“哥——”
正当夜失望之际,绯永的声音再次在他的脑海中炸裂开来,
“你听得到我说话?”
还没等夜再惊喜一会,下一刻,奇特的力量拖拽着夜的身体,眼前恍惚着更换着绚丽的颜色,直至某一个突然的瞬间,他的眼睛里便成了一片苍白。但他并不因此害怕,也不惊谔,他看得到,绯永在苍白中向他伸出了双手。
“哥,你怎么会?”
绯永是又惊又喜,伸出手去便要握住从天而降的哥哥下意识伸出的双手。
“我怎么知道……”
夜也蒙着,只觉得接触到妹妹的那一刻,那份奇特的力量更加地真切了起来。
“不对……你该不会一直能听到我说的话吧?”
夜的双颊蹭一下红了半边,
“那……那都是我胡说的!谁要把你留在臭老头身边啊!”
绯永看着哥哥的窘态,咯咯地笑着。
“绯永,我……好吧,我确实后悔过,考虑过如果你没有跟着我,你会是怎么的结果。”
夜叹了一口气,严肃了起来,
“但如果再让我回到那个时候,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带你走!”
“毕竟父亲,确实是个讨人厌的臭老头,不是吗?”
绯永咯咯地笑着,清脆而欢悦,
“是啊,即便让我回到那个时候,知道我会给你的冒险添上很多的麻烦,但我依旧会和你一起离开那个囚笼,那个藩篱。”
绯永放开手,随后抱紧了眼前的哥哥,像是个普通的小女孩一样,依偎在了此刻还不算坚挺的夜的胸膛之上。
“哥,不过现在,我们该怎么摆脱这里?”
“能进来就能出去!而且这股力量,越来越明显了。绯永你看。”
夜抬起双手,有些疑惑。不知名得,他总觉得这股力量该有个实体,可细看下去,便只有模糊而绚丽的光芒在他的双手上萦绕着,旋转着,不断扩大着。
“可这到底是什么……”
绯永毕竟是之前月之民那事的引发者,此刻自然对于这种不知为何的力量充满了警惕。
“谁知道呢……”夜说不上来,俩手便分别握住了绯永的双手,“只是,这股力量,毕竟无论看上去还是感受上去,它都不像那股企图控制你的力量一样寒冷,不是吗?”
说着,力量的光芒更加眩目华丽了起来。
“用它离开吧!”夜自然捕捉到了这一信息:虽然不知为何,只要他和绯永一有接触,这股力量便会更显眼,更浓厚。
“要怎么做?”绯永疑惑着,力量居然也跟随着波动了起来。
夜再次敏锐地洞察到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这股力量绝对是属于我们的……我们俩个人的!虽然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但是……”
“既然能进来,就该能出去!”
仿佛驱动着这股力量便是这一份决心一般,俩人再看不到对方,双双被光芒所吞噬,只是俩人依旧紧紧地握着手,在奇特难熬,瑰丽诡谲的幻境,终究敌不过亲人传达的温度与勇气。
“夜!”
绯永大喊一声,睁开了眼:夜半屈着身子握着她的双手,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乒!”
一声清脆的冰晶破碎声打断了雁鸿的愁思,他看着眼前的冰雕,不知何时早已布满了裂痕。
“这是!”
一股子截然不同的感觉在他的精神世界里蔓延开来,他很确信,他并没有去故意感知现在战场上的气息。就仿佛应激的猫一般,雁鸿汗毛倒竖,向后跳了一大步。
“乒!”
冰晶开始了脱落。
那股子感觉越来越浓厚,越来越压抑,越来越无法捉摸,越来越令人恐惧。
“那到底是什么!”
阿米娅惊叫一声,眼睛中便褪去了七彩的颜色,随即便兴奋而紧张地咧咧嘴似笑非笑了起来,
“可真是,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啊!”
第三十三章 戈兰芬的终局(上)
“呵,可真是惊喜啊。”
看着眼前的一切,再看看自己,【智者】不由得笑出了声。
现在的【智者】,不是他的任何一个分身的模样,他挂着一件瓷白色的大袍,黑色的影子不过像是个袍子的衣架子,滋啦滋啦地又像是电波,长短不一地闪烁着。
而【智者】的眼前,仿佛有着一个偌大的舞台。之所以说是仿佛,源自于【智者】真的去观察那个舞台时,便只会剩下一直盯着他看的眼睛,冷冽冽的,看得人心里发毛。
台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人突然鼓起了掌,【智者】看着他仿佛是摘下了脑袋上的礼帽,似乎是在聊表敬意。
“作为一个被创造物,你能顺藤摸瓜看得到我,很优秀。”
“谢谢。”【智者】一留神,巨大的眼睛又出现了,盯着他毛骨悚然。
“真正的游荡在宇宙之间的神明,该我向您表达敬意。”
【智者】下意识地要弯腰,却发现他完全动不了。
“怎么回事……”
“别挣扎,虫虫,我问你答就好。”
声音中混合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声调和数个分不出男女的奇特音色。
“便不问你是怎么做到来到我的面前的了……你来此做甚,虫虫。”
“你的产物是不完美的,神明。”【智者】带着些许的恐惧想象着自己抬起了头、
“住口!你个虫子懂什么!你说出的话无不是在玷污我,玷污艺术!一个可笑的虫子,居然认为我的艺术理该完美!可笑又可鄙!我已经失去对你的兴趣了,而你的神又早早地献祭了自己,没人庇护的虫,我捏死你不比捏死一只蚂蚁费劲多少!”
只是几句话,【智者】便感受到不存在于这片空间的自己的寒毛全部直竖了起来。
他知道这神明说的是认真的。
“我在抵达您面前的路上探寻到了基于我们造物主规则下完美的可能性……我找到了创造完美的最后一片拼图!”
“完美?你还在说完美?完美的圆解出后也不过是一堆无理数罢了,这个世界便是不完美的!你的完美不过是井底之蛙的沧海一粟,便可笑地以为自己拥有了整片大海!”
“艺术来源于缺陷,虫虫,我真该让你死之前,小小的脑瓜子里只有这一句话!”
“我们来打个赌吧,神明!”
【智者】幻想着自己张开了双臂,
“您在这方世界里给了巫妖不死之身,却因为终究是摆弄着别人的玩具而留下残缺,一个弱点,这个弱点来源于补完……”
“我将克服它,创造出在造物主规则下不死不灭,且包罗万象的‘完美’力量,亦或是法则!”
“所以,打个赌吧,神明!我将用十年的时间让基于我们神明所创世界的完美力量现于世间!”
“我为何要于你赌呢?虫虫?”
巨大的眼睛流露着股疑惑而存满兴趣的光泽。
“艺术家先生,”【智者】幽默地将对神明的称呼变化了下,“你觊觎着我们死去的神留下的玩具,不是吗?。”
银色的光芒在【智者】的头顶上出现,【月华王冠】展现着独一份的含蓄着的幽冷野心。
“倘若我输了,它便是您的了。”
【智者】感受到了巨大眼睛中的贪婪。
“看似洁白无瑕,冷冽清白的王冠,却在阴影处极尽色彩勾勒着丛林法则的猩红与贪婪野心的枯紫,非凡之物。”
“同时,这是创造我们这个世界神明的三大法则的月亮法则的核心产物,比起费了大劲才将巫术渗透入星星法则的艰难,拥有它,您便可丝滑地接手这个玩具。”
“同时,您也便成为这个世界的新神,再不受我们神明所创造的规则所羁绊。”
“你肯将它献出,也就意味着,你知道我和你们死去的神所约定的誓言?”
“略有耳闻……去孵化一位新神,或者成为这个世界的新神……我拥有着月华王冠便代表着,我也是可能的继承者之一。”
“但如果你违背誓言,那束缚我的誓言便不会有用。”
人影立在了舞台的边缘处,仿佛是蹲了下来,在舞台与台下分界处的一道楞上倾斜着悬浮着,
“所以虫虫,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若是赢了,我便要……”
【智者】想到了潜伏在月华王冠里的记忆碎片:一位新神诞生的最后一步,是一位旧神献出的成神祝福。
“成为神明!”
“阿米娅!你看到了什么?”
雁鸿看着阿米娅突然变得蜡黄的的脸色,有点发怵。
“眼睛……舞台……我说不清……感觉像是什么东西参杂在了一起……总之是很不的了的东西……”
阿米娅扶着头,一回想起来方才的一切便感受到发至骨髓的疼痛。
“说不定,我刚刚一步到位看到了巫术的本源呢……”
阿米娅惨笑着,脸色逐渐恢复了血色。
也在这个瞬间,覆盖在安德烈周身的已然碎裂了的冰晶如风雪的源头般在“轰”的一声过后连带着碎片与雪花向四面八方冲击而出,很快,阿米娅与雁鸿俩人便被包裹在了风雪之中。
“不过我们可没有时间想这个了,阿米娅。”
雁鸿“咳咳”地猛烈咳嗽着,黑晶迅速在手上攀结着,提防着接下来安德烈可能的所有行动。
直至风雪消散之前,一切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直至,安德烈再次出现在俩人的视野之中。
只不过一会时间,安德烈依然变了不少,他高举着那个矛头,像个见到新鲜事物的左右歪头看着它。他的全身上下的肌肉都更加的蜷曲了起来,远远看去,宛如一副骨架在活动着。他的翅膀也凋零得所剩无几,一大一下及其地不对称且丑陋着。
“他,怎么感觉,变了?”雁鸿挑挑眉毛,看向了阿米娅,他说的自然不只是形体,
“阿米娅,你能看到什么?”
“什么都看不到……就和字面意思一样,什么都看不到了……”
阿米娅眨眨眼,眼中的流光溢彩慢慢褪去。
在她的【窥视命运之机】的窥视中,眼前的景象却仿佛她没有使用这个奥术一样:她只能看得到安德烈的本身在那,像是被操控的骨架般地挪动着自己的身躯。
突然,安德烈抬头看向了他们俩人,诡异地极尽可能地咧开了他的大嘴,牙齿在月色下粒粒分明。
“吼!”
是从喉咙中发出的空气冲破唾液封锁的声音。
还没来及反应,安德烈突然发动了袭击,矛头散发着巫术与月光杂糅的冷冽,迅速地刺向了雁鸿的眉目之间。
“乒!”
短兵相接。
“等候多时了!”
第三十四章 格兰芬的终局(下)
雁鸿拨开了矛头,露出了一个还算爽朗的笑容来,
“虽然这话我都说腻了,但是……”
“还有人等着我安全回去救她的命呢!我现在这条命,可是很珍贵的!无论你现在是个什么东西,还是乖乖倒在黎明前吧!”
黑晶与矛头摩擦着火花在又一声“乒”的声音后错开。
“【黑晶手炮·风压】!”
黑晶包裹着雁鸿右手的外壳此刻才完全展示出它的样貌:一门样式粗糙的黑晶手炮。
雁鸿稍稍将手偏移,对准了安德烈被弹开的,紧握着泛着紫光矛头的手。
“砰!”
黑晶完全碎裂,强劲而精准的气炮在巨大爆炸声的掩护下击中了安德烈的手腕,矛头旋转着飞上了半空。
“吼!”
虽然看上去安德烈此刻已然完全失去了理智,但在矛头脱手的一瞬间里,仿佛是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一般,安德烈突然颤抖着大吼了起来,黑色的羽毛被大片的抖落,随机便包裹着紫色的火焰旋转着飞向了半空之中,矛头之处。
“啊呀呀。”
雁鸿自然是没有想到面前如野兽般凭着本能行动的安德烈会应激般得发动攻势,更没有想到这奥术的集结竟然如此迅速,仿佛是失去了理想的束缚,一些东西反倒是像洪水般迅疾汹涌了。只是一眨眼间,紫火羽毛的海洋覆盖了矛头。
“【风压剑】!”
金发的少年从天而降,细长的风剑如针刺入人体表皮般畅通无阻,随后又如气球爆炸般声势剧下。带着火焰的羽毛也毕竟只是羽毛,即便有着【黑羽】提供着强大的驱动力,它本身单薄的物理性质还是让它被突然炸裂的【风压剑】撕开了一道一人多宽的椭圆形口子。
但情形依旧危机,雁鸿看到华星一股脑跳入了羽毛火海之中,焦急而忧虑地大喊一声:
“华星!”
也是这一声,仿佛是提醒了安德烈似的,紫黑色的羽毛在他的一声怒吼下旋转了起来,一瞬间内,华星被这黑羽火海所吞噬。
“华星。”
华星在火海中抱着紫色的矛头,站在旋风上观察看着俩旁不断缩小的紫火包围圈,感受着那顺时针旋转着的灼热温度。他不断地尝试着突破,可【风压剑】仅仅只是撕开一道小小的口子,巨大的旋转力便会即可将缺口补完。一滴汗珠在此时脱离了他的额头,顺着热浪的方向飘了过去,随后“唔呲”一下成了一缕白烟又沿着这热浪的方向飘过了华星的眼前。
旋转的方向!
华星对于风压剑的旋转方向一直是下意识地顺时针的,看着眼前的困境,他这才穷极思变,意识到了方向的问题。
他突然想到了雁鸿:在方才雁鸿的战斗之前,他也从来没想过爆炸和风压是可以用那种方式相互转换,而雁鸿却好似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这样的在战场上随机应变的能力,让一种莫名的崇拜在这危机时刻在华星的内心中盛放开来。
“【风压剑·逆行】!”
华星对准了旋转漩涡的中心点,将逆方向的【风压剑】的力量完全释放,紫黑色的火海只是一颤,再一眼看去,便已然散做了漫天的火雨。
“【与光同尘】!”
下落的火雨被天空中大大小小的光环所束缚,随后失去了最后的昂扬。
“西米利亚团长。”雁鸿无不惊喜地回过头去。
“我休息够了,也该继续活动活动筋骨了。”西米利亚伸个懒腰,微微笑。
“雁鸿!”看着野兽般冲向自己的安德烈,华星再不敢有丝毫的犹豫,立即将闪着紫色光芒的矛头扔向了雁鸿。
下一刻,巨大的身体力量在那干瘦到不成人形的身体中爆发,华星居然直接被撞飞了出去。
“也不必了!西米利亚团长!”
雁鸿一把接过旋转着飞来的矛头,嘿嘿一笑。
“胜利的曙光已经来临,我们扛过了最深最寒的夜。”
阿米娅喃喃自语着看着雁鸿飞奔而出的背影。
“我会结束掉这一切!”黑晶开始在矛头之后疯狂地生长,粗糙而生机蓬勃。
“吼!”
安德烈甚至发不出一声像样的吼叫,只是好似狂怒一般在周身掀起了令人胆寒的紫色火焰。他像是个野兽一样带着席卷着周身的一切,不顾所有地旋转着冲向了雁鸿。很快,这个携带着火焰,羽毛,泥土,枝干,石块的不可名状地一直旋转着的“大钻头”闪烁着来源于巫术的紫色的光泽压到了雁鸿的脸前,一阵恶寒也从雁鸿的胃中翻涌而出。
“我说——你在此之前,早就失败了吧!”
雁鸿怒吼着将一拳迅速砸下,覆盖在拳头上的黑色的晶体精确无比地砸在了安德烈的脸上,急停了这好似势不可挡的冲击。
“我不过是,延续胜利的结局!”
矛头沿着话语刺入安德烈的喉咙,随后,黑色的晶体跟着它一并穿透了那发出难听吼叫的器官。
再之后,黑色的涟漪伴随着爆炸的轰鸣将安德烈最后的生还机会全部打碎。
雁鸿转过身来,爆炸之后,晨曦微现,他深吸了一口气,便放任自己扑通一下投入了泥土的怀抱之中。
“结束了……”
困倦和劳累这时才随着朝阳一同袭来。
“结束了。”
雁鸿闭上了眼,而四周,只剩胜利的欢呼与喜悦。
“结束了。”树林的一角,一位佝偻而驼背的老者平眉看着远处的战场,晨曦打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表情隐匿在了树枝树叶的阴影之下。
一阵风出过,将他斗篷吹起,残缺的翅膀由此显露了出来:原来那不是驼背。这阵风也将他斗篷的兜帽由此掀下,露出一张干瘦而柴枯的脸来。
“哎。”
他叹一口气,重新带好了兜帽,
“用同伴鲜血为自己铺路居然还能失败得这么彻底……算了,这样的人,沙皇陛下已经给够机会了,庸才而已。”
“是啊,是啊。”意料之外的应答,老者瞳孔猛张,立刻转身去看,却未曾注意到哪怕一个人影。
“在这哟。”沿着有些挑逗的声音的来源,老者看着树林的阴影处走出只鹿来。
“这是什么奥术。”老人警惕着,却发现自己此刻却无法发动巫术去先发制人。
“知道那家伙为什么最后没了理智吗?”鹿阴森地笑着,“他的巫术没有承受住我的力量,而身体为了存活,主动关闭了这个耗能最多的器官。”
鹿摆摆头,示意着,
“而且,那位神明还给了我些不错的权能,例如,你现在,用不出来巫术吧?”
“你到底是谁?”
老人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走向了那只鹿。
他并没有等待到一个回答,右手便迅捷地连带着腕下的袖剑刺了出去。
血流如注,整个鹿头都染成了红色,可那只鹿却还直勾勾地盯着他。
“放心好了,我在骏鹰帝国还缺一个可为之一用的跻身高层的分身,我可不会让你像那个家伙一样被白白浪费掉。”
“【神威·千面智者】。”
“现在,让我想想,我该用这副身躯干些什么呢?”
老人踏过了鹿的尸体,缓缓走去了远方,
“不过,先看看记忆吧。”
“瓦兹契,是个不错的名字呢。”
第三十五章 会议
“卡夏大叔,现在还要隐瞒得话,对大家谁都不会有好处的。”
夜坐在临时支起的会议场所的主持位上,目色严峻。
“您说您是独立冒险团意外发现这个神赐的,但眼下来看,骏鹰帝国作为精英部曲的戈兰芬战士们可不会因为一个‘无意间发现的神赐’便随意出动的吧?何况还不是一位戈兰芬战士——整整一个小队,即便在国家战争中,一队戈兰芬小队的含金量也是举足轻重的。现在这情况,怎么都不像是您所说的那样是由独立冒险团无意间突然发现的样子吧?”
“一开始我以为是巧合,可是,一点一点看下来,包括那个传习奥术……西米利亚团长,你这个米歇尔的姓氏,是那位米歇尔吗?”
绯永应和着点点头,看向了西米利亚。
“如果说你说的是那位为高卢帝国开疆拓土的被称为‘银色天马’的伍德·米歇尔骑士长的话,那么,是的。”
西米利亚缓缓地喝了一口茶,
“我确实是他在百余年后现世族脉里的一系旁支。”
“那么卡夏大叔的身份,也不会很简单吧。”雁鸿也随着夜一同看向了卡夏大叔。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卡夏伸手理了理稍有些凌乱的红发,缓缓说道,“不过特殊身份我倒是没有啦。和米歇尔姐妹共事只是因为我和她们父亲年少时有一些交情罢了。”
“不过我们确实不是独立冒险团……我们是奉俩位大公之名,跟随着高塔的预言,现在是完完全全的国家冒险团。”
“高塔的预言?”
“在高卢公国和黄金帝国的边境处,其实还有着一个小国家。”
西米利亚解释道,
“孤月下的高塔,霍尔塔姆。”
“神秘的,浑身漆黑的,看不清面目的影族人在那里的栖息。他们本来自于这个世界的反面,与我们这个所谓的‘世界的正面’是俩条不可相交的平行线。在白日里,那里便只是一座无人的入云的古老高塔,只有月色降临,他们才会在世界的反面与正面的交会处——这座古塔中映照而出。”
“而影族人也拥有着奇特的血契奥术,一种对于神迹的,准确无误的预言。”
“这样神奇的种族,为什么我们居然毫无耳闻?”雁鸿说着,感到有些脊背发凉。
“即便像是我们这样的雇佣兵团,也对此没有一点耳闻,也太奇怪了吧?”阿岚应和着说道。
“因为影族人在那座高塔里现身,也不过是最近几年的事罢了。”卡夏大叔说道,“也只有一些临近的国家的掌权者知道着这个信息。”
“那世界的反面是指?”雁鸿从未想过这个世界还能有着更多的诸如此类的奇特与不可思议,在好奇心的引诱下忙问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大公给的报告里是这样描述的,具体是个怎么样的世界,我也无从得知。”
“所以说,你们是从那座高塔里得知了这件神赐的降生,所以才赶了过来。”
“没错,这件神赐的预言本来是我们先得知的,一件国家战争级别的神赐将降生在神迹的第二层,一个由巨蛇肠腔组成的隧道尽头。”
“第二层?”雁鸿疑惑地看向了帐篷露出的那一展小小的窗口,但那黝黑的洞口并不在这边,那里只有郁郁葱葱的丛林。
“第二层……神迹有好多层这个大家都知道,因为神迹的空间是被扭曲过的。神迹越向上,离我们的是圣树也就越远,受到赐福的程度也就越低,受神迹的伤害便会逐渐走高,所以越向上走,有余力前进的人便会越来越少,相对的,个人能力便会越来越高。”
“不过暂且还是不用担心这个的,现在我们俩支队伍的能力还是足以应对区区第二层的神迹的。”
雁鸿与夜相视一眼,心领神会。他们知道着关于神赐和受到神迹伤害的本质原因,至于越强大的人越可以达到神迹的更高层则也有一定的根源:灵魂力量强大的人往往能跟好的巩固赐福带来的法则力量的保护外壳。
“所以,你们的消息走漏了?”夜叹一口气,说道。
“没错,这份珍贵的消息在传播途中走漏了风声,骏鹰帝国的沙皇应该是除了我们外第一个知道的。”
“我们现在也是临危受命,但确实准备不足,第一次收归这个神赐便失败了。”
“所以现在的先机掌握在骏鹰帝国手里了?”夜摸摸下巴,叹了口气。
“所以,夜团长,你现在是什么想法?”卡夏大叔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道。
“说实话,要是涉及到国家层面的事,我们的原则是不干预,不掺和。”
“毕竟我们身后也有一个国家,我们不可能有合适的理由介入到这些事情中来的。”
“政治上的事,能不碰就不碰,这是原则。”夜好似很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您给的委托金确实不少,但是,我也就无能为力了。”
说罢,夜便站起了身,
“卡夏大叔,接下来,就祝您一路顺风了。”
卡夏抬头看着这个已经恢复了些许的粗壮身子,叹了口气:夜的秉性他也在这趟旅途中了解了不少了,他知道夜现在这样故作姿态的意图。
政治因素?托词罢了。一群拿钱办事的雇佣兵,在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的神迹之上,谁也不会把他们当作一股政治力量,包括他们自己也清楚着这一点。
夜不过是拿捏住了他现在的无力——如果只是阻拦便派出如此强大的戈兰芬战士的话,之后的行动,没有他们雇佣兵团的协助的话,也只能悻悻而归了。但他们不能放弃,现在高卢公国和黄金帝国剑拔弩张的形势下不允许他们放过任何一股有生力量。
卡夏接连着叹了三口气,心想真不该一时冲动便为了荣耀接下大公的委托。现在,只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依着夜的期望继续提高委托金额了。
“我现在代表的是整个高卢公国,高卢公国会给出一个您满意的报酬的,夜团长。”
“光是画饼可没用……我们面对的敌人可也是一整个骏鹰帝国啊……”夜挑着眉,没有急着继续说下去。
“我掌握一些消息,可以当作担保,你一定会感兴趣的。”卡夏大叔突然掏出了一张纸来,
“这是我和大公联络时的大公给出的一些情报,骏鹰帝国也选择了一只厄鬼雇佣兵团作为他们的助力。”
“即便如此,我们也有我们的原则……”
“您先看看再做决定也不迟。”
第三十六章 继续出发
夜接过了那张纸来,满不在乎地打了开来,随后,当他看到上面所写的内容时,不免陷入了疑惑。
“这……写得啥?”
“啊!对……”
卡夏这时才想起来文字是不互通的,赶忙要回了纸,咳嗽了几声以缓解尴尬。
“不是,所以那上面到底写着啥啊?”阿岚与绯永好奇地拔长了脖子,既然是给夜看得东西,多少会和他俩有一定的关联。
“那支雇佣兵团的领袖,是一个你找了很久的人……”
夜警觉地瞳孔一震,他心里已经知道了那个名字,
“暴食部乌尧,你的亲生父亲……在你十六岁与他决裂后放弃了继承暴食部王庭的位置转而和你一样干起了雇佣兵这一行……”
“你怎么会知道……”
“不是我,是大公,亦或者所有的掌权者,他们总有办法,不是吗?”
“不知道这个消息,足不足以彰显我们的诚意,夜团长。”
见没什么自己的事了,雁鸿伸着懒腰走出了营帐,有些无奈。他本是不想在这呆着的,可是架不住夜的软磨硬泡,口口声声地说着自己有利于他的抬价,最后实在是不耐烦,才答应了下来。纵然如此,这场会还没等他开口,卡夏大叔便用一个对他来说莫名其妙的情报莫名其妙地结束了这一场会议。
“唔~”
雁鸿看着远方,伸着懒腰,有些感慨,要是没答应夜的话,现在他应该在寻找璞果的冒险里吧。毕竟是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他可不想轻易放弃。但话又说回来,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找到剩余的日冕碎片呢?就现在找到的碎片来说,归还的生命也足够自己再潇洒个十几年了,为啥非要冒着生命危险执着于这一块呢?要是再此途中送了命不就亏死了吗?
越想越不值的雁鸿很快联想到了夜,他不由得想,这个夜也是,空手套白狼让自己来为他卖命,怎么说虽然璞果确实不易寻得,但也不用像这样冒着生命危险吧?
看着已然有了全脸的晨日,雁鸿陷入了沉思。
可恶,说啥现在也迟了……谁让自己答应下来了呢,现在退出的话就做的太过分了。
“雁鸿……”
西米利亚的声音打断了雁鸿的遐想,雁鸿回过头去,正碰上她走了出来。西米利亚将银色的长发一把撩了起来,又伸手挠了挠头顶的耳朵,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
“西米利亚团长,你不要生夜的气。”雁鸿一拍脑门,马上便想到了他的好朋友夜,下意识地便带着抱歉的语气说道,“釜底抽薪,夜那家伙这事确实干的有点不厚道。”
“这倒是没有,不过夜团长要是再坦诚一些直接要价便好了。毕竟比起多钱,要是夜团长打了退堂鼓的话可就不妙了。”西米利亚拍拍一旁的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
“毕竟是我们隐瞒在先,现在的情况也还在我们预料里,也不算糟糕。”
“虽然是国家战争级别的神赐,但也太过于了吧你们的态度……简直是要誓不罢休了……”雁鸿听着有些惊讶,“毕竟像这种战场上的杀手锏,应该不会有哪个国家拿不出个十几件吧?虽然珍贵,但你们这样的态度,还是让人怀疑,该不会还有什么其他东西掺杂在里面吧?”
“雁鸿小友,我们确实是没有办法啊。”突然,成熟的声音响起,卡夏大叔走出了营帐,夜他们也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
散会了。
“我们高卢公国,不客气的说,面临着的压力远远比外界的要大的多……任何一个有生力量都不能放过,甚至是你,小友。”
“我?”雁鸿指指自己,笑道,“大叔,别开玩笑啊……”
“我可没有开玩笑……雁鸿小友,只是不知道你那大有作为的未来里,会不会有着我们的位置。”
“哈哈,一个笑话说俩次可就不好笑了啊。夜,你说是吧?”雁鸿不免觉得有些尴尬,便偏过头去看夜,但夜,绯永,阿岚三个人却动作一致、若有所思地看向远方,三个人都丝毫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雁鸿小哥,你要知道,卡夏大叔的眼光一向很准的。”
西米利亚轻笑着看着无所适从的雁鸿转过头来。她将稍凌乱些的发丝捋到耳后,像施了魔法似的让雁鸿即便面红耳赤着也无法移开那正在对视着的目光。
“你们还呆在这干什么呢?”古灵精怪的声音,自然是阿米娅,雁鸿不免松了口气,和众人一起看了过去,
“好不容易打败这么强大的敌人,不庆祝一下怎么能行呢?”阿米娅冲着卡夏眨眨眼睛,吐吐舌头。
“啊……对对,把我那瓶好酒拿出来吧!本来打算一切尘埃落定后再拿出来的痛饮一番的,不过现在看来,也不失为一个好时机啊。”卡夏大叔也狡黠地笑了笑,
“现在吗?说不定会有敌袭的……”夜这才找回魂来似的提醒道。
阿米娅调皮的一笑:“我们倒是还好啦,但酒鬼杜林大叔们可就等不及了。”
“虽然还有大敌当前,但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嘛!”
卡夏大叔哈哈笑着,全然看不出方才的认真和紧张来。
“啊?西米利亚姐?”绯永看着卡夏和阿米娅挽着手走了下去,便有些不知所措了,只是在俩人的背影和西米利亚的笑脸间不断着转着头,
“再怎么说,也不能……毕竟情况也算不上好吧。”
“放心,卡夏大叔有他的分寸的。”
“我们已经派出了俩队的侦察兵了。”
西米利亚笑着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也跟着走了过去,只是临了向着还呆站着的众人挥挥手,明明是再见的意思,却勾着人不由得也想跟着去看看,
“弓箭上的弦可是要时常卸下来保养的,要不然绷断了可就不好了。”
众人的欢呼伴随着西米利亚的离开而逐渐高昂了起来,在那一声声的大笑和呐喊声中,仿佛一切苦难厄运都是梦里虚无的泡影,一切都是美好而欢声笑语着。
“夜?”绯永回过头去,轻轻问出一声,夜发着呆,没有理会。
“你是怎么想的呢,哥哥——”
第三十七章 遗忘了的事
“夜……你对那个情报动心了?”
看着卡夏三人的身影消失,绯永带着一副好似无法理解的表情微笑着叹了口气,说道,
“说起来,你真的见到了老头子,你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啊,我是在想高卢大公最后能给我多少报酬……”
“夜!”绯永挑挑眉,看穿了一切。
雁鸿本想着跟着离开,可听了这些话,心里的好奇便被勾了上来,他灵机一动,装作是在发呆一样望着远方,耳朵却竖着老高。
四年前,他第一次,也是上一次在这神迹里碰到夜时,那个精壮的厄鬼小伙才刚刚拉起他的队伍,他甚至还清晰地记着夜那时眼睛中的怒火与不服输。
“从我们得知他放弃了王庭的地位从零开始做雇佣兵到现在已经有三年多了,就是阿岚来到我们的兵团,也有快一年的时光了。”
“可我还是放不下。”夜突然憨憨的笑了起来,“我想不明白啊,总不能是我让老头子改变了吧?他当时要将你和母亲抛弃时都能那么心狠,那么无情,又怎么可能……”
“我想找这个答案想了三年……阿岚,虽然现在说很抱歉,但当时你来到我团里时,我只是把你当作了我找到老头子的一条捷径……”
“我知道,但现在,我们是家人,不是吗?”阿岚说这话时,眼里闪着光,“不过那时……其实包括现在,恰恰相反的是,我其实反倒是他的一个眼睛,一堵隔断你们之间的墙。”
“甚至直到现在,他在我脑子里种下的东西,让我依旧无法违抗他。”阿岚指一指自己的脑袋,有些沮丧。
“所以我就在想,他到底是为什么这么不想见到我……本来找他还只是出于好奇他是怎么想的居然会放弃了他最珍视的政治地位……但现在,就好像什么逆反心理一样,他越不想见我,我就越想见他,我甚至不知道该问些什么,说些什么……”
“或者是我该给他的鼻子来一下……”夜嘿嘿的笑着,“总之,去见他吧!只有见了面,我才知道我到底是在找什么。”
绯永叹了口气,继续无可奈何地表示同意地耸耸肩笑着,阿岚则向前一步走了上来,一把抱住了了夜,温柔地说道:
“无论如何,从你接受这样的我的那一天起,你便永远是我的团长。”
“不过,老头子应该知道这回他躲不掉了吧?”夜挑挑眉,看着阿岚笑道,“毕竟有你一直给他消息。”夜笑笑,也指了指脑袋。
“不……最近还没有。”阿岚放开夜,郑重其事地说道,“在我们出发前,就已经没有再联系过了。他突然变得很忙,消息也就要的没有那么勤快了。”
“那就给老头子一个惊喜吧!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在这一次彻底剪断!阿岚,你的,我的,绯永的,这次过后,我要让他明白……”
“那个意气用事的臭小子已经长大了,长大到能夺回属于他自己的一切!”
“所以啊,雁鸿,听够了吗?”
夜突然一转语气,将听着正入神的雁鸿一把勾起,
“走吧,去看看大叔他们的庆功会开得怎么样了!”说罢,夜便带着雁鸿一起走了过去。
“绯永姐,我真的,有机会逃离吗?像是夜团长说的那样?”看着夜远去的背影,阿岚马上失去了方才流露出的闪闪发光般的情绪,惆怅地握紧了拳头,有些泪眼婆娑。
“夜会有办法的,不是吗?”绯永笑笑,别过头去,“他既然能信誓旦旦,便相信他吧,现在,该我们去将那臭老头的军了。”说着,她一把拉住了阿岚,
“西米利亚团长说的很对呢,弦可不能一直绷着啊!走吧,阿岚,让我们也去放松放松吧!”
垒起篝火的速度是迅速的,当雁鸿他们到场时,篝火的火舌简直要舔食云朵了,明明还是在耀眼的白天,不少云彩居然都沾上了或黄色或红色或交叠的绝美色彩。
杜林的酒鬼们怎么可能脱得了酒,他们高举着酒壶,红着脸哈哈地大笑着,感染着参与这场盛大庆典的每一个人都不自觉地举了酒杯,在盛大的干杯声中一饮而尽。
篝火旁烧烤着众多长穿着树枝的,在一夜里死伤了的,还算完好的野兽肉类。众人欢呼地举起酒杯,而大量的酒液便被这样泼洒到了本就“吱吱”地冒着油脂灼烧声响的肉质之上,一瞬间“兹拉兹拉”地便升起了纯白色的漂亮烟缕。
烤肉的芬芳很快便被酒液激发了出来,整个营地上空开始弥漫起这令人幸福愉悦的芳香气味。雁鸿饥肠辘辘的肚子哪里禁得起这般的诱惑,闻着香味便飘进了整个庆祝宴会的中心。
“雁鸿——”拖着长长的尾音,混沌扑着翅膀撞了过来,雁鸿眼疾手快,一把拦空接住了它。
“芜湖~偷袭失败了吧?”雁鸿像个孩子一样自鸣得意。
“啊~谁偷袭你啊?”混沌则是不解风情地开始四下张望。
“算了算了,看看这个!”混沌兴高采烈地用自己的小油爪子抱上来一只小小的认不出来原型的烧烤鸟类,“这可是我特意为你留的哦。”
“谢谢。”雁鸿自然没想到如此,一下子便怔怔地呆住了,不知道该接着说些什么。
“我亲手烤的哦,很香的!”
雁鸿顺势接过了烤肉,香的流口水,一口咬下来,细腻的油脂连带着细盐的微咸在他的舌唇间炸开,雁鸿舔舔嘴唇,再一口咽下,温暖随之在他的肚子里蔓延了开来。
“混沌,烤的真好!”
雁鸿不由得打心底赞叹道。
“雁鸿,走喽!”夜笑着拍拍雁鸿的脊背,双手合十枕着脑袋向前走了过去,“我要先去看看卡夏大叔的好酒是个什么味了,待会见。”
说罢夜便悠哉游哉地走了过去。
“雁鸿小哥。”阿岚虽然微笑着向着雁鸿偏了偏头,但那双眼睛中却依旧是写满了心事,“一起去看看吧。”
“绯永姐也是,累了这么久了,也该休息休息了。”随后,阿岚转过头去向着绯永说道。
“嗯。”
篝火熊熊地燃烧着,激情与酒精为它助燃,让它嚣张地染红了天际。欢庆的人即便是嗜酒的杜林也浅尝辄止,而欢庆的人外正常的巡逻与侦察也依旧在进行着。克制而激情的派对是对于风雨的宣战,所有人都铭记着这一点,让紧张与庆祝的天平指针直直地就那样摆在了中央。
“篝火旁可真暖和啊。”雁鸿烤着火,取下了一个烤的焦熟的兽腿来。一段烧的焦黑的树枝也在雁鸿的行动中被误触掉落到了地上,啪唧一下砸出了些许火花。
“木炭……”雁鸿呐呐自语着,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随即便想到了一件被自己遗忘的事来。
“该死的!刚刚开会怎么忘了说了!”
“什么?”阿岚刚撕下一片兽腿上的肉,此刻也只好抓在手里等着雁鸿把话说完。
“我们和沙皇的部队之外,抢夺这个神赐的队伍,还有一个!”
第三十八章 所有的对手
“你的侦察小队,看来是全军覆没了啊。”乌尧摸着自己的盘旋大角,略带着些嘲笑看向了同行着的戈兰芬战士,“梵林·加加林都督,还要继续派人吗?”
“无谓的牺牲罢了。”梵林并没有理会乌尧的嘲讽,这位体格壮硕的,拥有着一头直竖着的白色毛发,甚至连羽翼都是白色的戈兰芬指挥官四下打量着洞窟中的环境,轻飘飘地回应了一句。
“梵林都督,怎么这么无情啊。那可都是您的精英战士。”乌尧依旧歪过头来嘲笑着梵林。
“厄鬼,我提醒你,我现在一个指令,你洞穴外的留下的那些马匹可就不用要了。”梵林也是被弄烦了,便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不着调的雇佣兵团领袖,“甚至,你们都不用出去了,乌尧!”
“哦?真在这洞穴中打起来,你们戈兰芬能占多少优势?”乌尧自然是不怕这样的威胁的,恶狠狠地给予了回击。
“你……算了。沙皇大人在上,原谅我的愤怒吧!”梵林瞪大了眼睛,但又很快地平复了情绪,“一只十几人的戈兰芬小队都没有办法解决的话,也不用费劲去想着解决那个尾随者了。我们没有那么多的力量可以去磨损……”
“梵林大人是这样想的啊,可真是深思熟虑啊。”乌尧打着哈欠,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只要佣金到位,即便你们不参与也是可以的。你们这些孱弱的力量可没什么用的!”
“是吗?就怕你们都没什么出手的机会,神赐就已经被我们夺取了。到时候就拿着我们的赏金毫不费劲地偷乐吧!因为那将是你们最后一次看到钱这种东西了。”
“呵呵……要真是这样的话……”乌尧还要还嘴下去,卡图却一把抓住了乌尧的袖口,随后摇了摇头。
“厄鬼战士,感受到了吗?”就在这时,梵林突然又出声道,“已经开始了……”
随后他又一啧嘴,
“呵,我可真是愚蠢,和迟钝的厄鬼佬有什么好说的!”
“呵!”乌尧看着眼前不断扭曲的洞口,大大方方地一拍脑袋,眼前的景象便恢复了正常,但还没有走几步,便又扭曲了起来,
“这破蛇,都死了这么久了,还有余力弄出这一堆的破幻术来,可真是……”
乌尧捂着脑袋,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令人生气啊!”
“伊克将军。”
看着眼前的悬崖峭壁和半跪着报告情况的炳钉,伊克深吸了一口气,等待着前方的路况报告。
“虽然路径狭小,但是将军,这条路是通顺的。只不过,当我们到了那边以后,厄鬼雇佣兵的先遣队已经到了那边了……先机已经失了,那接下来,只能等到援军的到来,我们就可以尽快……”
“不用等了。”伊克仿佛感应到了他的战士一般回过了头,几百余名黄金族战士的身影果然若隐若现地出现在了浓密的丛林之中。
“我们也该出发了。”
“还有一队人马?”卡夏大叔一个酒嗝打出,才又缓缓地说了起来,“什么意思啊?”
“还记得一开始派出的第一支侦察队发现的被掩埋起来的烧焦木材吗?”雁鸿看着临时叫来的众人,很抱歉地握了握拳,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们的踪迹……但这就和他们派出侦察兵来袭击的行为逻辑上是冲突的……”
“因此,便还有着一股比较弱小的势力在暗中行动着,我们的竞争者不只有骏鹰帝国,还有一个未知的威胁……我们之后的计划,这个威胁也必须算在考虑范围内了。”
“这个事啊……还真是忽略了呢。”西米利亚压一压下巴,缓缓说道,随机又莞尔一笑,“雁鸿小哥,你总能发现一些细节呢。”
“嗯嗯!是的!”这时华星看着这边聚起了一众人,便也插了进来,听到西米利亚说道了此处,便一脸认真地认同了起来,
“雁鸿小哥战斗时也是,也总是能想到与众不同的办法呢……”
“好了好了,还是说正事吧!”雁鸿最受不了别人夸他,尤其是在自己还做错了些事的时候,就更是老脸一红,说不上话来了,
“本来开会的时候就该说一下的,偏偏忘了,还得扫大家的兴致。”
“无妨啦。”夜倒是满不在乎的,“在篝火旁谈论事务,不比在那小帐篷里惬意多了。”
随后夜又嘿嘿一笑:“何况还有我妹妹绯永呢,这些小事她一定能解决的!”
“真当我是超人是吧夜!”绯永小劲地踢了夜一脚,一脸泛着红晕的无奈,随后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就交给我吧,这样说来,这一队人马虽然有威胁,但也并不是很大。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防范还是要做的,不如就……”
绯永扫视了一眼站在这里的俩只队伍的主要指挥战斗的成员,最后将目光看向了华星:在这次的遭遇战中,这孩子已经证明过自己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再加上……绯永又看向了阿岚:看着绯永看了过来,阿岚下意识地将目光躲闪开来……所以阿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那就华星和阿岚率领一只小队来应对突发情况吧。”绯永安排了起来。
“不行。”夜突然出声,打断了绯永的安排,“阿岚不行。”随后他看向了阿岚,言之凿凿,“阿岚,你相信我吗?”
“我……”阿岚躲闪着眼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等阿岚再说话,夜便抢先继续说了起来:“如果相信我的话,阿岚,和我一起去面对他吧!再坚硬的囚牢我都会打碎,一如我接纳你时那样,不顾一切,无可阻拦!”
“我……信你!”阿岚抬起了头,终于,之前还摇摆不定的他还是选择了去相信这位他永远的团长,“谁叫你是我的团长呢!”
“那就要重新选人了,”绯永再次扫视了一圈这里的众人。
“不如我来吧。”嗒乌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众人的身边,“抱歉啊,路过时刚好听到了,不过,我倒是觉得这样的工作我可以胜任。”
“虽然比武时输给了这个小子,但我相信,论起经验来,这个乳臭未干的小鬼还是需要我来指点指点的。”
“那就这样吧。”绯永点点头,认可了这次的毛遂自荐,“那么,就继续欢庆吧!明天我们可就要出发了!”
雁鸿看着继续欢庆的众人,看着那团好似不灭的篝火,不免有些悸动了起来。他随之想到了带着夕月第一次来到神迹时的休憩与那团夕月在这片大地上燃起的第一团营火来。
要是夕月在这就好了。
随即雁鸿又感慨起自己的傻来:我不就是为了夕月才掺加这次委托行动的吗!真是的,脑子稀里糊涂的。
他随即又想到了那个问题,他到底是为什么对夕月如此上心呢,真的只是因为接受了委托就必须做到吗?可这样的话,自己找到她弟弟不就行了?何苦还要为了夕月这样忙东忙西呢?尽心就好了,这样拼命,又不是自己造成她那个样子的……
要不……雁鸿摇摇头,打断了放弃的想法。
可要是真的不管的话,这份罪恶感……也是,委托期间,我本来就该照顾好人家的,这从一开始就是我的失职,承担起责任也是我该做的。
就这样吧!这次没人打断,雁鸿也终于顺利地给自己目前的全部行动找到了逻辑支持,满是轻松地长出了一口气。。
雁鸿嘿嘿地笑着,不知觉地走进了欢庆着的人群。
那就等着我吧,夕月!我一定会凯旋归来的!
等着我!
第三十九章 洞窟探险
雁鸿站在洞口边上,感受着从洞底一直传来的阴风,不免打了个冷颤,便回过了头来,看了一眼身后的队伍。最显眼的自然是那门开山炮,高大的让雁鸿不由得怀疑起来是否能真的进入到洞穴之中。而队伍的编制也被重新打乱重分了,杜林,慧骃,厄鬼穿插着组合排列成一个个的小队,由西米利亚与夜俩人统一指挥。
“这洞口像是向下的。”华星与嗒乌带着预防偷袭小队从大部队的侧翼走来,看着眼前的洞口,华星这个第一次来到神迹的孩子不由得发出了感慨,“不是说要到神迹的第二层去吗?”
“不要被神迹迷惑了。”嗒乌笑道,“小鬼,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呢!可不要松懈!”
“是!”
“没想到这么快啊。”雁鸿看着队伍成批次地进入洞口,有些感慨地向着和他一起被安排入洞后跟在队伍后方的阿米娅感慨道,“按这种行动速度的话,短时间……呃,至少在一个月里,夕月在有人照顾的情况下是应该不会有事的。只要能在十几天里完成这次委托,然后尽快找到璞果的话……实在不行还可以想想有什么别的办法……”
说到这,雁鸿滔滔不绝了起来。
“所以这位夕月小姐,是谁呢?”阿米娅摇摇头,一脸无奈地自言自语地打断了雁鸿,“你问阿米娅?阿米娅可不知道!”
“啊,抱歉……我都忘了你没见过她了……我也没怎么提起过,我之所以答应夜参加……”
“雁鸿小哥,你是那种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找到理由的人吧。”阿米娅突然画风一转,狡黠地一笑。
“啊?”阿米娅的敏锐让雁鸿吓了一跳。
“发呆的时候,是不是在思考的眼神不会一样的。”雁鸿听着这话,下意识地便要去摸摸自己的眼睛,这自然也引起了阿米娅的轻笑,“而雁鸿小哥会想什么,总会不留神的全说出来哦。”
“我……”雁鸿第一次觉得自己居然这样不了解自己。
“其实有些时候,不是所有的事都需要个理由的,雁鸿小哥。”阿米娅继续轻笑着,“想做,或需要做,仅仅是这样罢了。”
“你不是说未来无论如何也是要自己创造,自己走到那个未来吗?过去也是一样的呦!”
阿米娅眨眨眼,转身走去,
“过去就是已经过去了,无论怎么回想,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了。与其还要胡思乱想,解释也好,宽慰也好,走到未来去不是更加重要吗?”
“或者往小了说,顺利完成你的朋友夜的委托,才是现在该想的,不是吗?”
阿米娅一晃脑袋,跟着队伍走入了洞窟,雁鸿这才反应过来,小快步迈出了几步后迅速跟上了大部队的步伐。
“未来吗……”
洞窟中很暗,刚没向前几步,部队便接连点上了火把。微暗的火苗在偌大的空洞中仿佛夜间激起的的一捧可有可无的火星,瘦弱不堪。直到数百个火把接连亮起,一条宛如萤火虫群的火苗的河流才缓缓地向前流动了起来,让死气沉沉的洞窟中有了生的气息。
“雁鸿,雁鸿!”
不知走了多久混沌那家伙突然叫嚷了起来。
“你不是在队首领路吗?跑来这干嘛?”雁鸿举着火把照亮了混沌那本就显眼的身形。
“哇……我们已经走了半天多了,雁鸿没有感觉吗?”混沌惊讶地在雁鸿的身边飞来飞去,“绯永姐说要不休息会吧,顺便做个饭,我便来找你了。”
“时间过得这么快?”在雁鸿的印象里,仿佛才刚如洞穴没有多久。
“当时我和鹿鸣从这里出去走了俩天呢!”混沌紧接着说道,“不过我们快些走的话,一天半应该就可以出去了。”
“当时不是说有幻术干扰吗?现在看来是还没到那片区域吗?”阿米娅见着混沌可爱,心里欢喜,一把把小家伙抱在了怀里。
“大概是的。”雁鸿看着手足无措又不敢动弹的混沌,嘿嘿地偷笑着回答了阿米娅的问题。
雁鸿知道办事时越是人多,越不能着急,步步为营的策略是正确的,便也随之伸了个懒腰,打算找块还算平滑的石头好好修整一番。
也是放松下来,雁鸿这才对部队在洞穴中的吵闹有了刻骨铭心的认识。前进时纪律还算严明,脚步声虽然在回声的扩展下虽然也直击耳膜,但毕竟单一,还算是可以承受的。可现在休息下来,说话的,活动身体的,放屁打嗝的,随着各种各样肆意而惬意的洋相的出现,嘈杂的声音也一齐迸发而出,随后它们又经过不挑食的回音声声传唱,整个黝黑的洞窟中仿佛某国的一个偌大的菜市场般人声鼎沸,乱作一团。
要是在庆祝的话,雁鸿一定会放空一切一起大闹起来。但休息不一样,一个安静的环境从各个方面来说都要更舒适一些。
“好吵!”
雁鸿几乎是欲哭无泪地稍决定稍远离了些队伍,寻找着下一块难能可贵的平整大理石。当然,他临走时安顿了下阿米娅要是开饭了记得叫他。之后他便依依不舍地放弃了自己臀下难能一见的青色平顶大理石,向着来处的方向走去。
不过雁鸿的运气还不错,没走几步,这样的一块石头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满怀欣喜地立地跳了上去,脸上随即换上了幸福的表情,听着只有风声吹拂而过的山谷回响,他不由得像个孩子一样荡漾起了双腿。
安静中的雁鸿惬意而舒适,五感也在这环境中舒张了开来。
还是这里好啊,那里吵得我脑子都要裂开了……
人往往在失去一些事后会更加注意类似的事,无论好坏。这不,方才还嫌弃吵闹的雁鸿,无所事事下,居然开始辨认起来入耳的声音,风声,风声,还是风声,真无聊啊,能不能有点新意——等等,这是!
雁鸿直起身来,竖起来耳朵:那是一种悉悉索索的声音,仿佛是什么在迅速生长着一般。雁鸿辨认着,注意力越来越集中:在这悉悉索索的声音中,虽然因为回声而模糊的很,但雁鸿依旧听出了一些咯吱咯吱的声音,那是仿佛木枝折断时的清脆。
是什么?
雁鸿跳下石头,举着火把,细细地观察着四周。
是危险吗?该发出警告吗?
雁鸿不敢确定,只能不断地寻找着证据,但接下来,除了这个声音外,一无所获。
幻术?
雁鸿的破碎光环闪烁了片刻,而那个声音却未因此中断。
“看来不是,那到底是……”不自觉的自言自语在洞穴中回响着,将那个声音掩埋。
不行,哪怕是自己吓自己说了会有损士气,也必须得说了——在这一刻,他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
第四十章 石下蛇
“大家,小心,有些异响在这山洞中……”雁鸿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回去,随后立马高声警告起来。
众人先是一惊,立即安静了下来,但很快,意识到什么都没有的众人便大笑了起来。
“说什么呢,雁鸿小哥,不会是中了幻术吧?也不对啊,是幻术的地方话绯永姐不是判断着还没到那里吗?”众人自然不以为然,哈哈地开着玩笑,
“雁鸿小哥不是累出幻觉了吧!那环民的特性估计也不会有用了吧!”
西米利亚坐在中军中品了一口茶水,心神一动,小泡泡似的【灵瞳】便汇聚了过来,但很快,西米利亚便放下了茶杯,她确实没有察觉到异样。
到底只是错觉吗?我可真是累糊涂了。
等了半天后,意识到什么都没有发生的雁鸿即刻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羞耻,他垂头丧气地坐会到了最开始的大石头上,无神地抬头看向了窟顶。
“别灰心。”阿米娅笑嘻嘻地一屁股跳到了他的身边,挤走了大片本属于雁鸿的空间。
“别说了,我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还是开饭记得叫我。”雁鸿苦涩地笑了笑,举着火把跳下了石头。
“别走啊!再聊聊嘛,又不说这个了……”阿米娅忙伸手去挽留,但羞红了脸的雁鸿此刻居然比兔子跑得还快,一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真是的,一天天的净瞎凑热闹瞎起哄,疑神疑鬼的,这样可怎么行呢?行动中最忌讳的便是如此了。
批判着自己,雁鸿沿着来路走着,也是在这时,那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一次出现了。
“不对,这不是错觉!”
雁鸿拔腿便向回跑,但这次已然迟了。悉悉索索的声音突然在一瞬之间销声匿迹,宛若打雷的轰鸣声此刻乌泱乌泱地盖过了洞窟中的一切。
“大家!”雁鸿睚眦俱裂地向前跑去,而众人则一脸懵地被那一下子打雷似的一声惊得鸦雀无声,齐齐地目瞪口呆地看向了四面八方。
“快跑!”随着跑字的刚一落幕,迎来的不是众人的起身,而是一个钵似的巨大石器的轰然降落,将二百余人的大部队关在了其中,一网打尽。
雁鸿紧忙扔出来一节黑晶,企图可以发挥一些作用,可还没来的及引爆,黑晶便被连带着压倒在了石钵的石壁之下,无了动静。
“嘶嘶……”
也就在这时,雁鸿才惊讶地察觉现身而出的这一陷阱的“组织者”,它们从石钵上滋啦滋啦地,毫无秩序地钻了出来,露出了他们的倒三角尖脑袋。它们疯狂而贪婪地吐出了乳白牙齿间的灰色蛇信,肆意地扭动着它们的身躯。
神迹生物——“石下蛇”:由无机物组成的生命体,多个个体之间可以相互合作,搭建起关押猎物的石牢。
棘手起来了啊。
没等雁鸿再感慨一句,一只靠着他较为接近的石下蛇一偏脑袋发现了雁鸿。它对于这只漏网之鱼表现出了它那应该的强烈的疑惑与不想承认:它不停地举起自己高高在上的脖颈,仿佛这样便不用看到这个令蛇烦心的家伙。但随后,它便毫不犹豫地张开血盆大口撞向了雁鸿。
“我去,偷袭!”
雁鸿嘴上吃惊,手上却早早地做足了准备。他向后一闪,险要地漂亮地避开了那硕大的石头脑袋。只见这咚一身过后,大蛇便在烟尘中抬起了那个头颅。
“喝呀!”尖锐的黑晶刺穿了石下蛇的脑袋,将它牢牢地钉在了地面之上。
雁鸿并没有着急引爆,或者说根本来不及,巨大的动静不免吸引了其它的石下蛇注意到了这边,它们张牙舞爪着,却又也几乎动作一致地吐着蛇信,随后便是如万箭齐发一般一同袭击而来。
“轰!”
雁鸿慌忙引爆黑晶,借助着冲击力险要的避开了这一攻击,随后他没有第一时间给予回击,反倒是沿着洞口方向跑了出去。
那样规模的石下蛇,可不是自己一个人能轻易对付的了的。但它们有着明显的弱点,无法移动,现在该做的是冷静,然后想办法联系被困在里面的人,尽量商量出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
“轰!轰!轰!”
石牢中的众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奋力地用着手中的武器连带着些许的奥术一起攻击着墙壁,但遗憾的是,虽然队员的每一拳都对墙体造成了不俗的伤害,但很快,这些石头墙便像是有生命力一般地迅速补齐了缺口。众人只能在一番努力后,无奈地垂头丧气地接受这个事实。
“这些家伙,和石头也没什么分别……”西米利亚看着掌心的【灵瞳】,有些无奈地说道。
随后,西米利亚又担忧地回头望去:“这样狭小的空间里释放大规模破坏的奥术,无论从内从外都一定会有伤亡的……啧,要抉择了吗?”
嘴上这样残酷地说着,西米利亚却并没有急于行动。她只是和夜耳语了几句,俩人便一起下令让队伍冷静下来,不要轻举妄动。随后又命令大家熄灭了火把——这是源于夜的观察,火把上的火苗都有了衰弱了的痕迹——不能就这样浪费掉宝贵的氧气。
但照明依旧是需要的,西米利亚缓缓将一个光球捧上了半空,暂时解决了这个问题。
“喂喂,能听到吗?”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西米利亚和夜同时展露了笑容,对视着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
“团长,我们可是身陷囹圄了啊,你们俩个傻笑什么呢?”
靠着俩人较近的几十位士兵并没有听到那个声音,看着俩位领导突然失心疯似的笑起来,有些不解。
“因为你们听不到。”阿米娅笑着走了过来,“一个来自外面的声音……”
“是雁鸿小哥!”众人这才幡然醒悟过来,焦急的他们几乎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位环民提醒过他们,更忘了这位小哥并没有被关押进来。
“情况紧急,我能力有限,也是第一次这样通过圣树先沟通你们几个人,能做到这样已经是极限了。”
“早就听说强大的环民可以依仗圣树为媒介进行沟通,真到了亲自感受一番的时候,再想想寻常时使用的繁琐的远程沟通方式,别有滋味啊。”西米利亚抚掌感慨,眼睛里满是羡慕。
“夜,绯永,西米利亚,阿米娅……现在困住你们的是神迹生物‘石下蛇’,而我现在已经摆脱了它的攻击范围,正在远处观察……”
雁鸿举着火把,闭着眼睛,沟通着被困起来的几人,
“都知道吧,石下蛇最大的弱点……”
众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那个词来:
“水!”
第四十一章 寻水
虽然知道破局的关键是水,但眼下的问题便又出现了——去哪里找水呢?那种规模的石下蛇,需要的水量可想而知。
“无论如何,我们还有些时间。”西米利亚这时显得如此沉着冷静,“如果实在没有办法的话,即便会造成伤亡,我们也必须要行动自救了。”西米利亚看向了那门大炮,紧皱着眉头,“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动用这个方案的。所以……”
“雁鸿啊,这次可就真靠你了。”夜接下了这半句话。
“真是的,我现在可真是后悔死了。”雁鸿似乎有些懊恼地抱怨着,“夜,这次委托结束后,你这可不是帮我找个璞果就能打发了我的了!”即便这样说着,雁鸿还是举着火把四下寻找了起来。
“哈哈!谁叫你是我的好兄弟呢!”
“就这和你们说你们还不听。”
雁鸿叹了一口气,在洞窟里四下腾挪着。虽然希望渺茫,但他还是想到了可能的方向:在来到这片地域之前可是下了整整俩天的大雨的,虽然不一定就一定能碰巧找到,但总归是有了些许希望。
“我找到之后再通知你们吧,要是没有的话……”雁鸿没有继续说下去,便挂断了通讯。
“希望不用到那一地步吧。”雁鸿叹口气,开始在洞窟中靠着手中微弱的火焰寻找起了希望的水源来。
当然,无头苍蝇似的乱找到最后一定会是一事无成,雁鸿清楚着这一点。他调动着自己的记忆,很清晰地发觉在来的路上并没有他哪怕一个小水坑。
这样的话,不如好好听听吧。
雁鸿随即惊讶起了他不知何来的自信,低头沉思了起来:方才也是,即便是西米利亚团长的【灵瞳】都未曾发现石下蛇,却被自己无意间听了出来——这绝对不是什么偶然。虽然自己确实在那时稍稍远离了吵闹的众人身边,但那时也同样远离了早早盘踞于他们头顶的石下蛇——这也就是说,自己的听力,可能确实有所增长。
很快,雁鸿便又提出了自己如此的理论依据来——没错,这正是自己生命力恢复所带来的,而在幽暗封闭了双眼时,这细微的增长便开始悄悄地发挥它的作用。
雁鸿闭上了眼,放平了心境。就好似拨开了什么机关似的,在一个呼吸过后,洞窟中的全部声音开始陆陆续续地汇集到雁鸿的耳中:先是石块摩擦的声音,那是仿佛细小的沙砾夹入了书页里般摩擦起来的刺耳声,雁鸿很轻松得便辨认了出来这是石下蛇移动时的嘶嘶低语。
很快,雁鸿的耳边开始有其它的动静了:风声开始呼啸了起来。雁鸿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风的飘忽不定,上一个呼吸还是如打呼噜般有节奏的轻重缓急,下一个呼吸里便在一瞬之间换上了狂风骤雨的肆虐。经着风这样的“捣乱”后,别说辨认出可能的水源的方向,就连方才还清晰着的石下蛇的音色也磨灭在了其中。
“可恶!”
雁鸿有些急躁了,无论如何,现在本就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可偏偏,毫无头绪。
要是真要强行突破的话,即便安排地再妥当,被误伤绝对会是难免的事。
“不行,振作起来!雁鸿!”雁鸿大喊着自己的名字,释放着自己的压力,努力地要保持自己脑袋的清醒。
“好了。”大喊几声过后,脑海中的嘈杂便随着冒出的汗液一同挥发了出去,入耳的各个声音便又泾渭分明了起来。
“叮——咚!”
希望重新拧好了发条,化作了扩音器在雁鸿的脑海中叮咚叮咚地回响了起来。
这是,不会错的!
雁鸿猛地扭头看去,虽然火苗微弱的光并未给他过多的视野,但他还是辨认出了那个方向。
“有个拦路虎啊。”雁鸿笑着叹了口气,便带着一往无前的架势走了过去,“不过,你可拦不住我。”
“能听到吗?”在焦急的等待中中,雁鸿的声音无疑事宛如热夏里的清水般让人舒适惬意,“我发现水源的方向了……但还没有赶到,不能确定这远水能否解了近渴。”
“不用担心我们的,我们还能撑住。”夜看着屏气凝神的众人,坚定的说道,“雁鸿,我们相信你。”
“嗯。”雁鸿感受到了话语中的肯定,面向了眼前的庞然大物,“那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嘶——”
众多的石蛇吐着蛇信,等待着逃跑的猎物自投罗网。
“就算你们这样看着我,我也不会傻乎乎地冲过去的。”雁鸿一摊手,竟然和这个“拦路虎”说起话来了。
“真是的,你又听不懂。”
雁鸿按压着双手的十个关节,活动着脖颈,做好了冲锋前的准备工作。
啧,正好挡在路中间,俩面都只空出了一点空隙来啊……不过……
雁鸿嘿嘿一笑,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当下,他已经忘记了什么叫紧张与恐惧。
无论怎么看,机会只有一次啊!
雁鸿扔掉了火把,一个光球从他的脖颈里钻出。黑晶也开始在他的双手上蔓延攀附了起来。
那就,来吧!
“吼!”
大抵是对于愚笨猎物的再度回来地不解充斥着这个蛇群的三角脑袋,石下蛇在雁鸿冲来的那一瞬间居然只是在怔怔的发呆,直到雁鸿已然冲在了眼前,才后知后觉地大吼一声,攻击起来。
“刷!”一如之前,尖锐的蛇头像是尖锐的箭矢般瞬间破风刺来。
“乒!”乳白的牙与漆黑的晶体碰撞一处,宛如俩件玉器和鸣着无往的高音。
“吼!”一击的被抵挡惹怒了整个蛇群,它们几乎同步又杂乱无比地扭动着大石牢上的半截身躯,争先恐后向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发出了死亡的威胁。
“喂,喂,不是吧,这就恼了?”雁鸿一边应对着一下又一下应接不暇的攻击,一边挑逗着面前的庞然大物。
还没到时候……
雁鸿将余光偏向一旁,观察着自己期望的空隙有没有出现——结果是令人失望的,他现在的行动甚至没有吸引到一半以上石下蛇,大部分在自己左边的石下蛇只是懒洋洋地趴在石牢上,一动不动。
那就只能卖个破绽了吧……
可真是麻烦啊!
第四十二章 水淹石下蛇
对于关于神迹里的生物也好,特产物也好,在它下方的应许之地上各国冒险者之间流行着这样的一本书——《神的指引》——其中详尽地描绘了神迹上奇特的物种体系。
而那本书中,关于石下蛇的描述里,有着一个极为重要的点,可以作为此时情形的破局关键。而要说这个重要的点,就不得不提作为石下蛇最主要的攻击手段之一的毒液。
它们的毒液可以在生物表面上生成类似石质一样的外壳,如果不及时清理的话那毒液会不断地渗透,据说最后能让整个生物组织都变成石质。
而那个极为重要的点便是,石下蛇的毒液触发作用以后会吸引着其它石下蛇对这个生物一同喷吐毒液——换句话说,这是一个吸引所有石下蛇的绝佳方法。
“有风险也得试试了啊!”
雁鸿狠下心来,一握右拳,黑晶尽数脱落,雪白的右臂在光的泛射下显着诱蛇无比。
“别让我失望啊!”
挑准时机,雁鸿飞身一撞,迎着乳白的毒牙闭上了眼睛。
“啊!”
疼痛不是第一感觉,沉重才是。但随后,腐蚀般的刺痛还是席卷了上来,让雁鸿不由得闷哼一声。但他即便如此,也没有一刻闭上他的眼睛,他不断地在左右间移动着自己的目光,将眼前微明的景象尽可能地收归到了眼底。
“嘶——”
左边的石下蛇似乎来了兴致,它们直起了半身,吐着蛇信,贪婪地转过了头看向了雁鸿,这一情况被雁鸿瞧见了个大概。
“哈哈……成功了……”雁鸿举着石化的右手,却因为疼痛而无法笑出声来,只能抽动着嘴角来代替。
“嘶嘶——”
这一动作更加吸引了所有的石下蛇,它们没有在一开始便反动攻击,反而奇异诡谲地扭动着,仿佛是什么原始部落的祭祀舞蹈。
“怎么,这么高兴的话,怎么还不过来啊。”
雁鸿的右手已经越来越沉重了,那腐蚀般的刺痛也开始了蜕变——侵蚀含情脉脉开始向着啃食大张旗鼓过渡而去。
如果还不行的话,我可没有时间再拖下去了……
看着眼前的神魔乱舞,雁鸿不由得考虑起强行突破的可能性。
但在他刚下定决心的一瞬间里,仿佛仪式完成的野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咬了过来。
四十个,五十个?雁鸿简直没办法将这些灰色的蛇头尽数清点过来,这时他也意识到强行突破的不可行性——如果使用高强度的黑晶爆炸,那么石牢之内的众人必然会受到波及,违背了行动的本来目的;倘若爆炸强度不高,这样的规模,显然是不可能轻易脱困的。
不过,它们还是上当了……这样就……
“再好不过了!”
雁鸿大吼一声,迅速地抬起了左手。强烈的风压在黑晶中膨胀释放,一瞬之间将他的身躯冲撞向了另一侧的洞窟石壁之上。
“吼!”
就像一个人看到一只烦人的苍蝇逃脱了他的拖鞋底一样,石下蛇看着瞬间消失的雁鸿,撞了个鼻青脸肿的同时,愤怒让它将如雷的吼叫声完完全全地释放了出来。但这已然迟了,雁鸿蹬墙而去,再不见踪影。
“嘶哈——好疼——”
雁鸿自然记得解毒的方法:只要在毒素还未深入的时候浸泡清水便好,因而,此时雁鸿的心中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找到之前听到的那个水源。
跟着水声,雁鸿不断地前进着,但他也在这时意识到那水的响动逐渐趋于了平静,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他必须要加快行动的脚步了。
直到他碰上了一面厚实的石壁——前方已经没有路了。
雁鸿摸着洞窟的四下,疑惑极了。但他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后,他闭上了眼睛。
整个空洞而黑暗的世界里,水声任旧作响着——他很确定水就在这里,即便它的声音已经逐渐平静。
可恶!
雁鸿看向了眼前的石壁——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只能试一试了。随后,雁鸿又左右看了看——这个洞窟依旧是偌大的,这就代表着它不会因为一下子的爆炸而坍塌。
做好决定,雁鸿深吸一口气,鼻子里便如之前一样地开始冒血,黑晶也开始在手中凝聚。不过令他惊喜的是,随着他对于这份力量的逐渐掌握,他使用时流出的鲜血也少了不少。
“彭!”在黑晶完成后,雁鸿用尽力气将它插入了面前似乎是死胡同的石壁之中。
“爆!”
随着一声令下,整个洞窟在黑色的涟漪的冲击下震荡了起来,数不清的小石子随着尘沙一同落了下来。雁鸿被呛得咳嗽了几声后,便拖着被还在石化着的右臂向前挪动几步。但很快,雁鸿心中便被无穷地失望所填满——他分明地看到,岩石之上,除了一个被炸出的大坑外,什么都没有。
“可恶——”一瞬间的失落让他的脑袋里空落落的,但也正是这份空洞,一些微小的动静开始在脑壳中回响。
这是!
雁鸿一惊,抬起头看向了上方——绝对没错,是从这里传来的!因为爆炸的震荡,反倒加剧了本来趋于平静的水源的声音,让这汪希望之水的方位由此在雁鸿耳中暴露无遗。
“哈哈!”
雁鸿激动地就要跳了起来:这样的声响,足以证明水源的丰富。他激动地再一次抬起了一根黑晶,用着最凶猛的力量向着洞窟上方刺去。
“嘿哈!”
雁鸿大喝一声,黑晶当即爆裂,随后,如雁鸿所料的,瀑布一般的水流一泻千里,滚滚而下,一瞬间将雁鸿浇了个落汤鸡。
而还在不断石化着的右臂在接触到水的那一瞬间里,腐蚀的刺痛仿佛见了猫的老鼠,一息间便逃窜得无影无踪。雁鸿用力一握右手,整个手臂上的石质空壳应声聚裂。
“得马上去看看情况了。”确认右手无碍后,看着还在不断汹涌而下的水流,雁鸿当即转过头去,便要确认一下石下蛇的情况。
“彭!”
“咳咳!”
刚转过头去,出乎意料的,一个落物的声音便在雁鸿的身后猛的响起。还没等他回过头去确认是什么,随着一声干咳过后,便又没了声响。
雁鸿定睛一瞧,是个少年,头发散乱在了一地的流水中,双眼紧闭,脸色惨白。
人命要紧,雁鸿三俩步上去便过去将少年扶至墙边坐起,又摸了一把鼻息,虽然微弱,但还不致命。
也是在这个空当,雁鸿观察到了少年脖颈处的浮云状的纹路暗淡无光,便知道了这少女的大体身份:是个云隐族的。
“兄弟,你先自己待一会,我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雁鸿自然知道少年这个状态无从回应他,权衡利弊后,他还是侃侃地说了一句,自顾自地向着水流向的方向回头走去。
“抱歉啊,主要是还有人等着我……不过放心,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雁鸿自顾自地点点头,跑了回去。
“哎——这不对吧!”
到了当口,眼下的境况却让原本信心满满的雁鸿突然有些懵了:那个巨大的石牢还霸道地杵在路当中。
“不是,这和书上写的不一样啊!”
第四十三章 璞果
“西米利亚,夜,能听得到吗?”雁鸿没了主意,只能迅速与俩个团长建立联系。
“雁鸿,你成功了?”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西米利亚和夜居然异口同声地用着欢悦的语气赞叹起来,“不愧是你啊,雁鸿!”
“不是……我……水是找到了并放出来了……”雁鸿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大石牢,有些丧气,“但这不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吗?”
“雁鸿,外面还有石下蛇吗?”在雁鸿自怨自艾的当下,夜高昂的一声打断了他。雁鸿抬头看去,这才一目了然——所有的石下蛇都消失不见了。
“这样的话,意思是!”雁鸿俩眼放光,小跑了过去。
“是啊,这些坏家伙,全钻进来了!”夜站在队伍中央,一边指挥着队伍对着四周袭来的大蛇进行防守反击,一边气宇轩昂地,仿佛是行刑官在下达什么判词一样骄傲地喊道,“这些家伙,别说被水淋到了!单有些水气便接受不了,一股脑地全钻进来了!”
“啪!”
从身后袭来的激流不断地冲击着那个石牢,打起一抹又一抹泡沫般的白色浪花。
“那只要打碎这个外壳,一切就都结束了吧!”
雁鸿愤愤地大喊一声,腿部迅猛发力,一拳如风驰电掣一般击打在了石牢之上,一瞬间他的眼前只剩了飞沙走石。
但随后,这条还未过一息的裂痕便悉悉索索地愈合了,光滑的外表看上去好似无事发生。
“原来是这样!”雁鸿方才倒是有点奇怪西米利亚为什么那么笃定不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便无法脱困,直到现在真和这东西较量一番后,雁鸿才领悟到这东西的恶心之处。
水流还在不断地喷涌着,但已然能明显地感觉到比之方才的气势磅礴逊了不少。
不能拖下去了。
雁鸿打量着眼前地石牢,估测着石壁的厚度,凝结出一根不太长的黑晶来。
应该足够打破这个石壁了。
雁鸿笃信着将黑晶刚猛地插入了石壁之中,只听得“咔擦”一声,黑晶插入的上下石壁都有了明显的裂痕。
但下一刻发生的一切在一瞬间内超出了雁鸿的认知,正当他要喊出“爆”字来一气呵成地将墙体炸掉时,那石壁居然在那一刻如同果冻一般不断的向内收缩——这样的距离绝对会伤到人的!也就是这一瞬间的犹豫,积攒了足够势能的黑晶迅速被弹出,雁鸿躲闪不及,被尖锐的黑晶刺中了肩膀,弹飞了出去。
“啊!”
疼痛迫使着雁鸿不由自主地大叫一声——那个方位本就有着一个还未痊愈的伤口,此刻更是雪上加霜。
雁鸿咬着牙站了起来,大脑无比清晰地感受着疼痛。雁鸿咬紧牙关,一把将黑晶从肩膀处拔出,呼呼地喘气了粗气。
“再怎么说,那种变化也太夸张了吧!”
雁鸿人都傻了,还沉溺在方才意外的情绪之中。
“雁鸿,你还好吧!”
脑海中传来了夜关切的问候。
“呼呼……不是很好呢……”雁鸿这才缓过神来,开了个并不好笑的玩笑,“但别无选择啊。”
雁鸿简易地包扎了伤口后,再次走到了石牢的面前,一次又一次地尝试了起来,可令人失望的是,无论他怎么小心翼翼,每次的结果总是不尽相同,雁鸿不由得由衷地感慨道,倘若一直弹出的不是同一根黑晶的话,说不定现在能把整个洞窟给他炸掉了。
“真的没办法了吗?”
水的深度已经越来越低,方才还能没过膝盖的流水现在已经只能轻抚着脚踝稍微靠上些的地方了。
雁鸿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乱,只要想,就一定有办法的。
办法……
在雁鸿想得脑瓜子嗡嗡的疼着的一瞬间,他猛地想起了在最开始的时候,被压在了石壁之上的那一截黑晶。
如果能成功引爆的话,创造一个小的缺口还是不成问题的!
雁鸿便是那种想到便要去做的人。他一闭眼睛,感受起了那截黑晶的存在。一般情况下,雁鸿所制造的黑晶都是要提前感应存在,建立联系的,这样才能在脱手后合适的时候里精准引爆。
但眼下,这截黑晶已然失联了太久,重新建立联系对雁鸿来说不能说是十拿九稳吧,也可以说是无从下手,海底捞针了。这个工作是没有巧劲可以使的,雁鸿只能是耐着性子寻找了起来,他知道,这是破局的关键所在了,绝不能放弃这一希望。
很快,他找到了。虽然说难以寻找,但搜寻的范围毕竟有限,雁鸿依旧是顺利地与那截黑晶建立了联系:它正位处与水流自然落体的必经之道上,只要在这里开一道口子,那么水流就会顺利地席卷入石牢内,里外杀石下蛇一个片甲不留。
“那就,给我炸!”
雁鸿大喊一声,洞窟中回音三重。黑色的涟漪从石壁之下迅速出现,宛如一颗由内而外击穿钢板的子弹般,巴掌大的黑色涟漪小球击穿了好似钢板的石壁,一个为水流准备的小小豁口跃然出现。
“吼!”
察觉到了危机的石下蛇已经逃不开了。它们没有丝毫的时间去修复石壁的损伤,水流已经因为入口的狭小而激进澎湃地涌动了进来,最先接触到了水的石下蛇一声惨叫,整个蛇头都“兹拉兹拉”地冒出了渗人的白烟。
“乘胜追击!”
战士们“呜喔”地高喊着将脚下的水用双手,衣服,以及头盔狠狠地舀上一份,不由分说地泼洒在了已经乱得失了分寸的石下蛇身上。随着一缕缕白烟会合成了几乎不见人的雾霾,将石下蛇的惨叫凸显得愈发惨烈了起来。这样的战斗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再没有声音发出,被困的战士们这才抬起铁拳砸开了这座石牢,以得胜者的姿态走了出来。
“雁鸿!”
夜缓步走了上来,高大身躯将小小的雁鸿整个遮住。
“还得是你啊!”
夜哈哈大笑着,一把搂过了雁鸿,哈哈大笑,
“不过,经此一遭可是提醒了我,这后面的路,可务必要小心了!”
“夜,你看着比之前壮实多了。”
眼下的危机完全解除,雁鸿长长地叹了口气,轻笑着拍了拍他厚实的胸脯。
“是啊,恢复的差不多了。不过鬼化估计还要再恢复些时间。”
“还得在恢复些时候啊……恢复……啊!”
雁鸿突然惊叫了起来,
“我去,有个人还在那边等着我呢!他那个状态!我……我怎么差点给忘了!”
“可千万别出意外啊!”
第四十四章 云隐少年
雁鸿连忙便转过头去,也不再说什么,便立刻跑了出去。
“啊?是什么啊?”夜被这一惊一乍地弄昏了头,等到缓过神来时,雁鸿已几乎跑出了他的视野范围。
“喂,等等我啊!”
雁鸿一路逆着水流方向跑了上去,直到了路的尽头,那个云隐族的少年依旧靠在那里。
雁鸿松了口气,脖颈处徘徊着的小小光球率先飞了过去,照亮了少年惨白的脸。
“云隐族?”
借着那微弱的光球,夜看到了少年脖颈出的暗淡的云隐纹路。
“是,我打通这里,他就掉下来了。”雁鸿指指上方,洞口边沿上最后的几滴水落到地面,叮咚,叮咚。
“这位看起来,情况不算是好啊。”夜大步走来,凑近了些那个少年,“脸色惨白啊。”
这倒是提醒了雁鸿,他连忙探上前去,抚摸起了少年的鼻息。
紊乱而虚弱的呼吸让雁鸿紧张了起来,他慌张地轻轻摇晃着少年的肩膀,试图唤醒一些他的意识。但最终,这样的努力却是徒劳的。
“这家伙,没救了。”夜也上前探了探鼻息,随后便惋惜地摇了摇头,“雁鸿,你知道的,我们不该抱有幻想。”
“我知道,但是就让他这样死去,我于心不忍……”雁鸿叹了口气,“我们还不算着急吧,夜。就让我再想想办法。”
“你就是这样的人啊。”夜也学着雁鸿的样子叹了口气,随后像是胸有成竹似的地一抬脑袋说道,“办法也不是没有,我从一到这边就注意到了,雁鸿,你看那是什么?”
雁鸿顺势抬头看去,光源也随着他的目光飞了上去。
流光溢彩的光芒随着光源的深入在那个洞口里映射了出来,聪明的雁鸿当即明白了那是什么。
“璞果……在这里的话。”雁鸿开心地庆贺一声,“他不会有事的!”
“没错。”夜悄悄地偷看了雁鸿一眼:他没从那张脸上看到一点犹豫。这不由得让夜笑着摇了摇头,
“所以说,我永远做不到像你这样啊,雁鸿。”
“啊?”雁鸿看着上方的洞口,正想着要怎么把璞果弄下来,听着夜来了这么一句以后,他当即便满是疑惑地看向了他,“你说什么?”
“没事啦。”
夜挽着胳膊笑笑,一把举起了雁鸿,雁鸿顺势举起手来,顶着令人难受的潮湿与逼仄,尽力地向上伸去。但很快,雁鸿便发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他那个小小的光源将璞果映衬得闪亮无比,不能直视。无奈,雁鸿只能将那个小小的光源撤出那个头顶的洞窟,摸着黑去摘那个璞果。
光溜溜的……难不成是……
雁鸿用力一拽,一滩积水哗啦一下全部落了下来,再一看手里,绿油油的一片苔藓,散发着难闻的腥臭。
“雁鸿,快点啊!”
虽然有雁鸿挡着,但夜依旧被淋了个落汤鸡,
“啊嚏!”
“啊啊啊啊——你别乱动——”
“那你倒是快点啊!”
折腾了半天,雁鸿终于将那璞果摘了下来:与其说那是一个果子,倒不如说是件晶莹剔透的天然宝石,在微光下也能反射出璀璨无比的光芒。
“这玩意,弄到黑市上,钱可绝对少不了。”夜戏谑地开着玩笑。
“他可没时间和你开玩笑。”雁鸿白了夜一眼,大臂使劲,咔擦一声,璞果的外壳被打了开来,一个淡黄色的李子一般大的果实在扑通一声后一下子掉到了地上,滚动了俩圈。
“小心点啊。”夜笑着将黄色果实捡了起来,递给了雁鸿,“弄丢了还怎么救人啊。”
“嗯。”
雁鸿点点头,走向了那个脸色惨白的少年。雁鸿将手伸向了少年的脖颈处做支撑,也由此感受到了现在他体温的不断衰减。冰冷和僵硬的感觉一点点地蚕食着雁鸿指尖的触感,让雁鸿在这一瞬间再一次感受到了情况的危急。
雁鸿伸出手来,用力按压了下云隐少年的下巴,半颗被咬碎的蓝色小丸掉了出来。
“水鳃丸……云都古国的秘传丹药,含在嘴中可以在水下呼吸,但药丸被完全消失时便会失去功效。在雇佣兵和旅行者间颇为流行。”夜捡起了那蓝色的半颗药丸,若有所思的说道,
“如果没这个,我们就只能看到一具溺尸。”
也是这会说话的功夫里,雁鸿已经将果实塞进了云隐少年的嘴中。但硕大的果实显然没有办法一次性全部塞入少年嘴中,雁鸿便将果实又拿了出来,用力一扳开弄成了俩半,随后将其中的一半送入了少年的嘴中。
在辅助咀嚼吞咽后,雁鸿明显感觉到了云隐少年的呼吸开始趋于稳定。这样向着好的发展让雁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脑子也从这位少年身上转了下来。
“哎,不对,这不是璞果嘛!”雁鸿一拍脑袋,仿佛才反应过来一样,夜就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不说话。
“璞果脱壳的保质期是多久来着?”雁鸿看着手中还有的半颗璞果,自问自答道,“俩天……”
“夜,队伍里有人脚程快的吗?就俩天能送回去吗?”雁鸿略带些绝望地问道。
“要是半颗不起效果,你怎么办?”夜却没有回答,反问道。
“那就继续给他吃了啊。”雁鸿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但随后,他又懊恼起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璞果,下一个璞果都不知道在哪,能不能找到了!为啥我就非得要做这种抉择啊!”
“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嘛,雁鸿。”夜插着腰,轻盈的笑着,“哪怕事后会有再多的后悔,当下,你的选择永远会是这样,不是吗?”
“啊!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那说什么啊!”
“哈哈哈……”
正当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
“是俩位,救了我吗?多谢……咳咳……”
第四十五章 鹿鸣
“嗯?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啊你?”雁鸿循着陌生的声音回过头去,云隐少年捂着胸口,挣扎着睁开了眼骨碌骨碌地看着他和夜俩人。
“不算好。”少年呼呼地喘着粗气,“但好歹活过来了。”
“那就好,”雁鸿半开玩笑道,“最起码还有一个好消息,能让我少烦恼些。”
“恩人有什么烦恼的事吗?”云隐少年仔细而谨慎地打量着面前的俩个人,“虽然小弟不才,但滴水恩当以涌泉相报,我看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说着,少年便要站起身来,但毕竟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身体早早没了气力,一下子又瘫了下去。
“兄弟,慢点!”雁鸿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他。
“我到没什么烦恼了,只不过,我们的环民小友进退维谷喽!”夜一翻手将半颗璞果收入了掌下,慢悠悠地说了起来。
“不用多想……再怎么进退维谷,我也已经做好决定了。”雁鸿缓缓地将少年扶向了墙边坐下,“你好好休息,我也就不去想它了。”
“莫不是为了就小弟的命,俩位恩人错过些什么?”云隐少年自是聪明,在俩人的牙音间听出些许意思来,马上羞愧难当地说道,“若是这样,鹿某就是再有十条命,也抵不过俩位大恩了。”
“没有的事!”雁鸿忙摆摆手,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要好好感谢我这个兄弟的。”夜哈哈大笑了起来,“不是他把人命看得这么重,说不定我们就选了另一位远在天边的,对这位小哥更重要的女孩了。”
“不要乱说,夜!”雁鸿蹙眉道,“你也不要有心里负担,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以后肯定还会有机会的。我也不是什么大圣人,大恩人,只不过是看你有利用价值想卖你个人情我才……”
雁鸿突然觉得有些底气不足,又补充道:“我雁鸿可是一个开万事屋的家伙,没有利的事我才不会干,所以千万不要乱想……”
“这样啊,恩人。”雁鸿小孩子般的狡辩让云隐少年不由得轻笑起来,但疼痛很快逼退了那份快乐。
“你好好休息,不要乱动了。”雁鸿看得仔细,语气急得都有了些命令的感觉。
“哈哈,恩人多虑了,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说着,少年便温柔的解开了雁鸿扶着自己的手,要扶着墙站起来。
“不过话说,这么久了,你怎么不说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啊。”看着雁鸿和少年俩人还在坐与站之间扯皮,夜无奈地摆摆手,突然厉声问道,“你们云隐人不是最在乎名号吗?莫不是你是个假的云隐人?”
“啊!抱歉!”少年这时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一拍脑袋,对着俩人握了一拳,“这么长时间居然忘了报出自己名字,实在抱歉。”
“我是宗门落凤崖内门弟子,名曰鹿鸣。”
“鹿鸣……鹿鸣?”雁鸿点点头,随后发觉了这个名字居然如此耳熟。
鹿鸣……呃……难道是混沌一直在找的那个鹿鸣?
雁鸿刚开口要问混沌的事时,夜又开口问道:“所以说,掉入这里面,总不能是失足吧?”
夜指指头顶,满是怀疑地看着鹿鸣。
“啊,恩人说笑了。”鹿鸣摆摆手,却是释然地笑道,“说来惭愧,同门相残,以至于此。但事已至此,前恩已尽,再相遇时……罢了,还是不要再遇上的好,我还是……”
本是解释,可说着说着,便成了鹿鸣的自说自话。
“这么说,果然是人为的了。”夜摸摸下巴,“刚才我就在想,为什么一个洞窟的顶上会蓄水……虽然神迹里确实没什么规律可言,但这也太离奇了。”
“不过要是人为的话,要是能轻易做到这样也确实算得上个人物了。”
“借助了一件法宝。”鹿鸣抬起头,看着上方的空洞,说道,“不对,在外面,是要叫神赐的对吧。我想想,按那个评级来说,命器级,宝藏级,传说级,战争级……按这个来说的话,那是一件传说级的神赐,是我师父的遗物……”
“传说级?”雁鸿有些吃惊——即便是最低等的命器级,也是可遇不可求的物件,传说级的神赐的尊贵程度可想而知。至于这次行动的目标,一件战争级的神赐,已经是多方抢夺的重要战力资源了。
他又想到了夕月。刚来神迹时得到的那件神赐,如果拿去评级的话,大抵也就在个命器级到宝藏级之间了。
“难不成,是为了抢夺神赐?”夜心里打起生意经来,“有没有需求啊,是可以排在这个委托后面的哦,甚至可以给你打八折哦!我的雇佣团对于任务的完成率可是很高的哦!”
“这些是私事,何况本就亏欠俩位恩人,就不麻烦了。”鹿鸣也心领神会地笑一笑,然后委婉地拒绝了。
“啊,夜……”雁鸿直接无语地一拍脑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沉默了半响才又问道,“夜,你没什么要说的了吧。”
“雇主无意,自然是不强人所难啦。”夜摊摊手,笑笑转过身去,“既然这位醒了,那我该回那边看看了,你有什么要问的还是干嘛的,就随你啦。”
说完,夜故作姿态地抛了个媚眼后便离开了。
“嗯?”雁鸿傻傻地呆站在那里,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夜话里的意思,“怎么说得我就好像是有什么特殊癖好一样。”说着便探长脖子抬手横遮在了眉目之上,瞭望着夜是否走远。
“所以恩人还有什么事吗?”鹿鸣缓缓走了过来,“我不知道外面还有什么沟通方式,就只能先递上这张我们云隐人常用的这样的‘杏黄纸’……别看它湿了,但干了后还是能用的,要是恩人以后有用的上某的地方,某一定万死不辞。要联系某时,只要在这纸上写着便好,我便能看到……”
“等等,这些到也不是什么重点……”雁鸿转过头去,看了眼那张湿漉漉的黄色皮纸,摇摇头道,“我问你,你认识混沌吗?”
“混沌?”鹿鸣一下怔在了那里,只有嘴巴一张一合地像是条鱼缸里的鱼一般,咀嚼着这个熟悉的名字,“混沌。”
“这么说,你知道了。”
鹿鸣的脸色黑沉沉地拉了下来:“你到底是谁……算了,像你这样的环民,看上去就已经很特殊了……但……”
“别想着打混沌的主意,如果你敢的话,就算你是我的恩人,我也只能……”
“背信弃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