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这本书,其实很多年前发过一次,只不过那时候我太过幼稚,没有思考,没有内涵,编排着连作者自己都取悦不了的东西,自然没有了写下去的动力。
所以停更,被屏蔽。
最近重新拾起,突然有了将之完善的想法,于是重新审视存稿,大幅修改,直发。
大概有种使命感,我自己创作出的世界,想要将它完善的使命感;
以及在走出校园以后所看所想,想将它们融入书里的、不吐不快的冲动。
读者不会太多,甚至没有,在发书之前,我大概已经预见到了。
古旧的题材,不算出彩的文笔与剧情,缓慢的节奏,说的大概就是这本书了。
但我还是想写下去,哪怕只是为了满足儿时不切实际的梦想。
为爱发电?那就为爱发电吧!
因为想写,所以写了。
因为想要完成这个故事,所以我会写下去,直到完结。
最后,感谢点进来的读者,如能博您一笑,实属荣幸。
第一章 传法
“以识引气,俱归神藏!”柏秋寒盘膝坐在床上,口中念念有词。
随即他猛地睁眼,捏着指诀的手掌合拢,从眉心一直现滑至小腹。
即便在黑暗之中,也能隐隐看见有气流缠绕于他的指尖,顺着手指,逐渐覆盖了整双手掌。
萦绕着灼热气流的手掌轻轻点于小腹上,一口灼热的气流如箭般从他口中喷出。在九月温暖的空气里形成了一道白雾。
柏秋寒翻身跳到了地上,向前缓缓推出几拳,这几拳看似轻飘飘的毫不受力,但拳势凌厉,竟发出了破空之声,若是常人中上一拳,想必一趟医院是怎么少不了的。
收回了拳头,柏秋寒终于轻舒一口气,感觉一阵清爽。
他伸了个懒腰,走到墙边,拉亮了灯。
昏黄的白炽灯光,把房间内照了个通透——自然是因为房子太小的缘故。
二十几平米的房间,摆上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几张椅子,便不剩什么地方了。
除此之外,这间屋子就只配了一个五六平米的厕所,连厨房都得和人共用。
不过,那厕所中随时供应冷水的淋浴加上便宜的房租,却很让柏秋寒满意,毕竟对于没有收入来源的准大学生来说,这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条件了。
柏秋寒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与分针正好呈现出直角——已是凌晨三点了。
“十二年了,”柏秋寒不由苦笑,“七岁开始练功,就快十九岁了,才终于越过了识海境的顶点,达到了神藏第一境‘丹海初结’,用了这么长时间才入门,怎么想都是龟爬速度吧?”
他摇了摇头,回想起毫无波澜壮阔的十几年人生。
柏秋寒本是一个孤儿,被遗弃的孤儿,不过他运气比较好的是,一位孤儿院长发现了襁褓中的他,并将他带回了孤儿院,让他避免了被冬日的寒风冻死的命运。
而他这个带点中二又带点文艺范名字,自然也是那位孤儿院的院长替他起的。本来,他或许就会像一个普通的孤儿院成员一样,在好心人以及国家政策资助下上学,而后工作、结婚、生子,但命运让他无法甘于寂寞,所以他也有了一次“奇遇”。
因为某些原因,小时候的柏秋寒性格有些孤僻,虽然并不是受到小朋友间最单纯也是最恶劣的排挤,但在孤儿院生活的时候,他总有大部分时间游离于其他人的圈子之外。
然而在他七岁生日那一天,他又因为某些原因落入孤儿院后院里那口废弃的古井中。
不知是幸运还是命运使然,他没有摔死,而是遇上了一位住在“井底”的世外高人,或者说是怪人。
柏秋寒当时年龄虽然不大,胆子却是不小,与那位交流的结果,就是他获得了一套修炼精神力的方法。
既然说是方法,也就并非所谓吸收日月精华使人脱胎换骨的通神秘籍,这种方法,按照柏秋寒自己的感受,就是以类似冥想的方式神游天外,与上课时走神别无二致,但却能达到凝聚精神以修炼识海的目的。
人的脑袋的确是人最重要却又最不熟悉的器官,柏秋寒也不知道所谓的识海究竟是在他脑袋里的哪几个神经节里,但冥想之中,他确实能感受到有一片“海”,在收纳着他的精神,让散乱而无序的、无法控制的精神甚至意识,都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
修炼精神力的过程,便叫做识海境,有识海初结、灵识凝化、以识引气三层,而修完这三个境界,足足用了柏秋寒十年还多的时间。
当然这些境界的完成并没有让他成为绝世高手,说到底不过是能以精神力吸引外界无序的能量,更能控制自我的思维,更能集中意识,更容易进入深层睡眠,以及在不小心被社会小青年以增加国家GDP为由堵在小巷子里的时候,精神力也能化作武器砸进对方的脑袋深处。
“好像也不是没有用?”
修炼了接近十一年精神力的柏秋寒,对于自己辛勤劳作的结果,大约就是这样的评价——毕竟不可能随时把别人砸成植物人,说起来真遇到小巷子事件,精神力武器的实际作用还不如那被井底下那位用近乎虐待的方法锻炼出来的身体能力和作练习用的几套拳法。
又一年后的今天,柏秋寒成功突破到了神藏境界,所谓神藏并不是指人的神藏穴,而是指“丹海”,也就是俗称的丹田,走到这一步,能将游离于外界的能量聚集到自身体内并贮存,才算是真正踏入了练气士的大门。
柏秋寒用一年的的时间,以精神力辅助引动身体内的能量,终于能将无序能量纳入掌控,收纳在他感知中处于下腹部的丹海,而到了这个境界,才终于可以系统的学习修炼真气的功法。
毕竟丹海是练气的基础,没有丹海,不过是靠基本的吐息法来吸纳微不足道的外界能量而已。
从某种意义上讲,修炼精神力确实能加快这个吸纳并贮存能量的过程,只不过为此花掉十年时间是否值得,就见仁见智了。
按照柏秋寒和那人的约定,当他到达这个境界的时候,那人就会传授他一门真气修炼的功法,只不过柏秋寒也不清楚,对于他这种龟爬一样的修炼速度,他到底说话能不能算数。
“不过上个月回去修炼的时候,他倒好像也没有说话不算的意思?”
想着,柏秋寒嘴角不由就露出一丝笑容来:“到底……这算不算是激动人心的事情呢?毕竟……”柏秋寒的思绪突然中断,凝重于痛苦取代了脸上的微笑。
“不要去想……”柏秋寒痛苦地勉强挤出笑容,拼命把一些念头从脑中排了出去,“明明是知道不能去想、只能随波逐流的。”
“想这些干嘛?明天我就是正式的大学生了,应该想想怎么把这些年欠缺东西补回来才对!”
想起因为发了十二年呆加上被拳脚交加的锻炼搞得鼻青脸肿以至于被孤立的中小学生时代,柏秋寒终于把注意力从“某种情绪”之中拔了出来。
当初他也是天天身上包扎着纱布和绷带并且上课总是发着呆的麻烦人物,当然是被人敬而远之的。
要不是学校排查了确实没有那么严重的校园欺凌时间的存在,柏秋寒这个情况怎么也得上个不大不小的新闻。
不过成功混过去的代价就是,柏秋寒没有朋友,或者说连个熟人也没有。
只是就目前来说,柏秋寒的精神力修炼总算告一段落,至少天天发呆的悲惨人生不用继续,他算是恢复了正常的人生轨迹——某种意义上来说。
“今天……好像没到时间,不过还是去看看吧!”
柏秋寒心中做了决定——今天并不是他和井底那人约好接受指导的日子,但或许是因为那埋藏在心底许久的情绪再次的爆发,或许是因为其他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觉得今晚肯定能见到那个人。
现在已是深夜,天亮更得早起,但柏秋寒多年精神力修炼下来,就算再多通宵个几次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柏秋寒关上了灯,翻身从窗口跳下,随着一声闷响,他落在了楼下的草坪上——五六米的高度,并不能让他强韧的肉身受到半点损伤。
从草丛中站起身来,柏秋寒也只是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身影就融入夜色之中。
黑暗无法阻挡他的视线,借着点点星光,他向那个自己已极熟悉的方向跑去。
约莫半个小时的时间,柏秋寒就已经来了十多公里外的市郊。
柏秋寒的呼吸稍微粗重了些,不过比起之前同样的活动过程,已经算是非常轻松了,这也是境界突破带来的好处。
看着面前这座熟悉的建筑,柏秋寒心中不由一阵复杂,他有十三年的时间生活在这所孤儿院里,直到初中时期,才因为离学校太远的缘故,搬到了他现在的出租房居住。
这六年,他为了向井底那个人学习,也会常常回来——在漆黑的夜里,实际上光明正大的回来看望那些对他多有照顾的老师的时候却并不多。
感慨只是一瞬,柏秋寒便收回了念头,喘匀了气,然后熟门熟路的翻过了不高的围墙,来到了那早已废弃的后花院中。
废弃的后花园自然没有花,有的只是因为疏于打理而丛生的杂草堆,还有墙角那一口显得格格不入的古井。
六边形的井口,布满了不知多久没有清理过的青苔。
柏秋寒踩着杂草,发出了咯吱咯吱的轻微声响,他走到那口古井旁,而后毫不迟疑地投身入古井之中。
熟悉的黑暗,熟悉的坠落感,大约五秒之后,柏秋寒便感觉到坠势的消减,而后宛若空间倒转,本是头顶向下的他,却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他的四周依然是黑暗,只是却没有了狭窄的感觉,显然已不是在古井之中了。
“又不开灯,我可看不见啊!”柏秋寒习惯性地抱怨了一句,语气轻松,就好像回到自己家一般。
“我看的见就行了。”黑暗中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音色低沉而厚重。
那人这样虽这样说着,但一瞬之间,黑暗就已被光明所取代。
大约是边长十米的立方体空间,白色的光芒均匀的洒在黑色的墙面与地板上,这里没有任何家什,也没有出口,仿佛就是水泥浇灌了的模子,直接埋在地底一样。
这片空间里,只有一个身着黑袍的高大身影,背对着柏秋寒站着,就如同死人一样一动不动。
柏秋寒看着这个身影,一时间却忘了如何开口,面前之人改变了他的命运,但是他却连这个人的底细、名字甚至是长相都不知道,更不知道改变了的命运究竟会把他引向何方。
“怎么不说话了?你应该要告诉我你已经突破到神藏境的事情吧?”黑袍人语气显得十分平静,显然对于柏秋寒到来的目的了然于胸。
“你这不是都知道了吗?”柏秋寒讪讪一笑。
“还没到说好的一个月期限,你提前来了,总归不会有其他原因。”黑袍人话语间带了两分笑意,显得柔和了许多,“而且你这点境界,我还是看得清楚的。”
“嗯,本来是想按时间来的,不过马上要入学了,时间可能不怎么充裕……”柏秋寒话语中带了几分尴尬。
本来黑袍人与柏秋寒定好,每个月指导一次,具体时间由黑袍人决定,柏秋寒这次凭着感觉行事,其实已经违反了约定,按照往常的经验来说,他此时只能看到干枯的井底才对。
“你是想要说好的功法吧,嗯,倒也无可厚非。”黑袍人的语气越发随和——甚至柏秋寒的记忆中,都没有听到过如此随和的语气。
“十二年才修炼出这点水平……”柏秋寒苦笑,“还是想早点进一步地修炼。”
“所以,你真的有所觉悟了吗?”黑袍人语气突然变得坚决起来。
……
“我不知道。”柏秋寒思考良久,却还是如此回答。
“嗯,你不会对我撒谎,我很清楚。”黑袍人的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随和,“想不明白就慢慢想,你还年轻,还有大把时间,青春却容不得荒废啊。”
柏秋寒从未见过这样的黑袍人,不是这十多年印象中的冷漠高手,也不是狠手锻炼他的魔鬼,就好像是真正的长辈在和他谈着人生理想、唠着家常。
不经意间,柏秋寒已是鼻头发酸,不是控制力比较强,险些就要落下泪来。
“就算……就算不学也没什么,只是……我以后还能继续来吗?”
柏秋寒修炼的目的并不纯粹,或许是为了压制那心中被他“遗忘”的情绪,又或者……他只是想找个人关注他呢?
“我可不记得你是这么多愁善感的人,倒不如说,如果不能控制情绪,半道夭折的可能性倒挺大。”黑袍人叹了口气。
“不过,就算是我,也不会知道未来的路吧,说到底,不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嘛。”黑袍人仿佛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但在这片安静的空间中,声音却清楚地传入了柏秋寒的耳中。
“释然?”
对于黑袍人的表现,柏秋寒脑中不自觉地跳出这个名词来。
“你自然可以来,不用在定好的时间,随时都可以。”黑袍人的话语较前更加柔和,“那部功法,我也已经为你准备好很久了。”
柏秋寒脸上不由地浮上笑容,他心里明白,这不是因为他的修炼能更进一步,而是他还能继续有这个冰冷却又温暖的栖身之所。
“修炼我可以教你,但是未来怎么选择,却要看你自己了。”
黑袍人的话语仿佛穿透心灵,柏秋寒并没有将那心底的情绪告知黑袍人,但好像那个人却什么都知道,只是没有点破。
“未来的事情,自有未来的我去处理,现在的我……想要看看后面的境界。”柏秋寒选择“遗忘”了内心的情绪,发自本心的这样说道。
“只能活在当下,不论在哪个维度,都是如此,未来不可期,过去不可守。”
黑袍人没有转过身,似乎是在和柏秋寒交流,又似乎仍在自言自语,柏秋寒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在这密闭的空间中响起了那低沉的声音:“我要传授给你的这部功法,是当年我和几位朋友一起编写,名《大无上天魔妖灵鬼仙炼法真诀》……噗……”
话只说了一半,气氛就变得尴尬起来,因为黑袍人竟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这让一直沉浸与严肃氛围中柏秋寒也忍不住开始怀疑这部功法的靠谱程度。
“名字并不重要。”黑袍人语气重归低沉严肃,不过经过刚才那么一茬,却怎么也严肃不起来了。
“不管怎么说,能想到这么个名字的人,某种意义上说的确是高人!”柏秋寒也忍不住开了句玩笑。
“那就简称《炼法真诀》吧,说真的,当初我对这个名字也不怎么感冒!”黑袍人急于把自己的命名品味和“当初几位朋友”划清界限。
“还是简略一点比较好。”柏秋寒脸上的笑容逐渐舒展开来。
“第一次传功,你放松心神,交给我来引导。”
柏秋寒自然也不想在没营养的话题上多耽,于是应黑袍人的要求,盘膝而坐,闭目放空心神,就如同这十多年修炼精神力时一样。
而后,他便感觉到一股磅礴的真气注入了自己的经脉,按照一个复杂的线路运行起来,同时,大量的信息也涌入了他的脑海。
“记住这个路线,这是《炼法真诀》的初级线路,而整部功法,我已经注入了你的识海。”以精神力为载体,黑袍人的话语直接注入柏秋寒的脑海。
“明白了。”柏秋寒同样以精神力回答,然后,本应是漆黑的视线中,就出现了一副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图景。
第二章 报到
柏秋寒觉得自己就像中医馆里的小塑料人,全身经络穴窍都清晰地印在他的视线中,而一道气流正在经脉中不断流淌着。
柏秋寒知道,那是黑袍人的真气,于是他赶忙调动丹海里为数不多的真气,随着黑袍人的真气而动。
“大抵你们认知中的绝顶功法,都要运转多个周天才算的上一轮修炼,但《炼法真诀》并非如此。”
黑袍人的声音在柏秋寒的脑海中响起,“《炼法真诀》的初级行功路线,只有一周天,却不单在经络之中,而是以精神力为牵引,由经络起,转入血肉骨骼,而后再入识海,自天灵将未能吸收者散发于外界”
“精神、真气、肉体并重吗?”柏秋寒忍不住疑惑。
在柏秋寒的思想中,既然要进入丹海初结的境界才能修炼功法,想必能够将外界的能量储存在体内形成真气应该是最主要的,那么功法以修炼真气为主乃是理所当然,肉体上的强化即便有,但也不应该和真气修炼有相同的优先级才对。
“一般来说,真气的功法自然是修炼真气,也就是下丹田,但是只有三者兼顾,精气神一体,才能减少到达更高境界的困难,顶级的功法无不是如此!”黑袍人一面指引着柏秋寒的真气在经络中运转,一面以精神力传音,心分二用,而毫不吃力。
柏秋寒没有再回话,他可没有黑袍人的水准,虽然他修炼了十二年的精神力,精神力境界已是极高,但对于修炼功法却也是极度陌生,刚才只是问了一句话,都险些要跟不上黑袍人真气的速度了。
黑袍人也知道柏秋寒的状态,再不说话,默默引着柏秋寒的真气运转了一个周天。
黑袍人收功,仍是背对着柏秋寒,笑问道:“感觉如何?”
“很好,”柏秋寒睁开了眼,清湛的眸中闪过一丝光彩,“通过功法的运转途径来吸收外界的能量,效率不是靠自身过滤精炼可以比拟的。”
“功法不论其运转的途径、亦或是一轮运转的周天,至少在你现在的阶段,本质上也不过是如机器一样抽滤外界的能量,就算是好些的功法,也不过是效率更高罢了。”黑袍人笑道。
“那《炼法真诀》这样可以修炼精神、肉身气血和真气三种力量的又是什么级别?”
“那就是入道的法门。”黑袍人的声音中突然充满了自信,“毕竟,这是‘我们’创造的功法!”
“古往今来,那么多圣人、活佛亦或只是儒生、武者,都在讲‘道’,‘道’究竟又是个什么东西?”
“道,或许没什么飘渺,也没什么高深……不过现在跟你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只会好高骛远罢了,”黑袍人自嘲一笑,“说到底,也就是一个机会而已,只是这个机会,对比其他功法来说就已是云泥之别!”
柏秋寒没有说话,尽管他已经是正牌练气士,但对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也并没有什么实感,更没有发言权。
“好了,说些实在的。”黑袍人笑笑,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轻松:“秋寒,就算《炼法真诀》有修炼气血的功能,你日后的修炼中,也不要将肉体的锻炼遗忘了。”
“为什么?”
“任何一个炼气士,在修炼的前期,气血,真气,精神力,可以说是三个完全不同的体系,然而,当你的真气由后天返先天,那么正常的人类肉身,就难以再承受丹海与外界过于频繁的交流了——无法控制的真气外泄,修炼效率下降只是轻的,控制不好,走火入魔爆体而亡也不是没有先例。”黑袍人沉声道。
“但是在修炼真气的时候,不是还要打通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与周天穴窍么,这么大的肉身改造,难道还不够?”柏秋寒疑惑道。
“当然不够,仅仅是这些,怎么可能承受得了天地间无尽的力量——哪怕是先天修者接触的那一小部分也不够啊。”
黑袍人顿了顿,而后道:“要解决这种事,就需要在修炼的时候,以真气淬炼肉身,加强气血,而这光靠功法自然的修炼是不够的,这些年我帮你淬炼过肉体,也只是给你打下基础,后续的锻炼,还得要你自己注意才是。”
“所以修炼的时候需要控制能量的流转?”
“不然为什么要从精神力开始修炼呢?如果境界到了再开始修炼精神力,就算前面的境界比别人跑得快些,终究还是会卡在后面的境界上。”黑袍人叹了口气,“你也许没有想清楚修炼究竟是为了什么,或许你到最后会发现这条道路并不是适合你,但有的时候啊,走上这条路,要回头就很难了!”
柏秋寒沉默了一阵,而后道:“不论怎样,我都应该谢谢你。”
黑袍人笑笑,没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他知道柏秋寒要谢的是什么,虽然他……也许并不能回应柏秋寒想要的东西了。
“其实,我知道,奇遇什么的,不会平白无故的掉在人的头上。”
沉默持续了一会,才听柏秋寒又道:“我自认运气没有好到那种程度,而你也不是什么游戏人间或者隐居到无聊的什么世外高人——至少不会有高人喜欢隐居在井底。”
“……你想说什么?”黑袍人的也是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柏秋寒会谈起这个话题。
“我并不后悔跟您学习,”柏秋寒的表情无比诚挚,“但我希望啊,您真的需要我去做什么,不用算计,告诉就好了,毕竟……我这样身无长物的孤儿,所学的……包括这些年的吃穿用度,都是你给予的,就算收回去,我也……”
话语到了最后,柏秋寒没有继续说下去,也不想再说下去——就算这个栖身之地到最后不过是梦幻,他也仍然心存希望。
“就这么简单?”
过了良久,空气中才响起了那低沉厚重的声音。
“就这么简单!”
“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做,”黑袍人笑了笑,而后肃然,“一切遵从你的本心就好了,我不会害你,永远不会!”
柏秋寒没有再追问下去,这样就够了,再问下去也只是徒增不快。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该走了。”
又是沉默良久,黑袍才突然说道。
“那……我走了。”柏秋寒看着那熟悉的背影,想了想,又道,“我会再来的,经常……”
“呵,我可不是在养老院里孤寡老人。”
黑袍人笑了一声,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只见白光一闪,井底的空间中,便只留下一道黑色的身影。
“像我这样早该消失的人,居然也会感到寂寞?真是讽刺啊!”
好像是在自嘲,但黑袍人的语气却无比寂寥,自言自语的一句话,又是想要向谁倾诉呢?
柏秋寒看着那口布满青苔的枯井,不由叹息:“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黑袍人今天十分反常,与之相处了十多年的柏秋寒自然能看出来,但是他没有追根究底,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即便是神秘的黑袍人也一样,所以他只是希望——
“我想阻止那终将到来的事情,如果力不能及,但愿分离的日子能晚来一些。”
柏秋寒向那口枯井深深一鞠躬,向那没有血缘、却已超越了亲缘关系的存在鞠躬,然后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炼法真诀》虽只在柏秋寒体内行功一轮,但柏秋寒却觉得对身体的掌握比运功之前要来的清楚,具体的表现就是,他以更快的速度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却没有像来时那般还要调整呼吸。
“只是行功一周而已,体内的真气就好像已经适应了这个流转路线,不用调整,就跟着《炼法真诀》的运转路线走了?”
柏秋寒这才明白黑袍人所说的顶级功法确实没有掺假,真气自行在体内流转,这意味着就算柏秋寒不修炼,自己的经络、识海、肉身也在不断的强化,就算效率远比不上正经修炼,这种效能也是他未曾想到的。
“既然条件已经摆在了面前,那就只有走下去了,何况……”
何况……柏秋寒迷茫的内心里,已经有了小小的目标。
回到住处,柏秋寒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好,换上了他最新的一套衣服,而后在站在镜子前整理着仪容。
说起来,他的外貌绝对算是十分出众的,常年在井底修炼以致皮肤白皙,加上显得中性的五官构成,与其用俊朗、倒不如用漂亮来形容可能更加贴切,甚至于只消稍稍修饰面部棱角,大概穿一身女装也不会有半点违和感。
也是常年受伤并与绷带相伴使他被旁人敬而远之,否则单凭外貌,他也不至于在之前的校园生活中如此默默无闻。
“至少比歪瓜裂枣的看上去要好交朋友吧。”柏秋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道。
瞥了一眼挂钟,七点整,正好可以去坐市中心的早班车,提着早准备好的包裹,柏秋寒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或许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的小屋,走出了房门。
早班车是十分空旷的,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公车越来越接近市中心,上下人员也渐渐多了起来,在把座位让给一位刚上车的老人以后,柏秋寒在学校大门口下了车。
此时刚过八点,柏秋寒看着安静的校园,开始发呆。
并没有预想中人声鼎沸的场景,甚至岗亭里的保安大叔也在打着哈欠发着呆,大门口写着新生报到的路标以及各种信息,却没有人在引导。
“好像太早了点?”柏秋寒苦笑——毕竟提前了通知时间一个小时来,出现这种情况属实正常。
好在各种指路标记相当完备,柏秋寒先到了安排好的宿舍——也没看到半个人影,放好了自己的行李,然后依据指示开始寻找自己报到的教室。
省大占地上千亩,宿舍与教学楼也有一段说短不短的距离,柏秋寒本想步行前往,毕竟这点距离对于他这样正式步入练气士大门的人来说确实不算远,不过校内的免费公车已经开始运载,为了避免开学第一天就惊世骇俗,他还是选择了坐车。
当柏秋寒到达教学楼底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小时,而教学楼内氛围已不似之前校门口那般冷清。
“三楼居然会有这么多人?不过不是好几层都在报到?怎么都在一层楼了?”
柏秋寒的精神力可以外放十米——无视障碍物的阻隔,这还是他能收发于心得范围,若是他全力为之,可以把这个数值扩大十几倍。
不过他不会这么做,虽然他精神力境界已经很高了,但是精神力的总量却不能支持大量的消耗,过度的消耗精神力,轻则疲倦影响正常思考,重则思维破裂得上精神病乃至变成植物人,毕竟精神力的实质就是人的灵魂,练气士的灵魂就算无比强大,其力量也并非无限。
虽然大概明白了楼上的情况,但柏秋寒并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所以他的精神力只是一触而退,随后就开始在墙上的公告上寻找报到的教室。
柏秋寒很快找到了自己班级——中文系古语言文学专业二班报到的教室,正在三楼上,也就是有大量学生聚集的楼层。
柏秋寒愣了愣,没想到会这么巧合,他无奈地笑了一声,往楼上走去。
四十人以上聚在一层楼,理应是显得很喧闹的,但事实上,柏秋寒并没有感觉到自己进入了什么嘈杂的环境,不过也似乎并不是素质使然,而是……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柏秋寒看着走廊尽头的那间教室,准确地说,是那间教室外面数量超过三十的男生。
“也不像是要打群架?”没察觉到什么险恶的气氛,柏秋寒无厘头地想着。
事实上,那些男生只是若无其事地、有意无意地、从外窗以及前后门窥探着那间教室内部。
柏秋寒并不想知道教室里有什么好看的,不过,那间教室……正是他要去报到的那间。
第三章 凌星雪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教室外面已经站了三十来人,完全堵住了前后门,以这种人群密集度,柏秋寒并不认为自己能在不行使暴力的情况下挤进去。
——至于交流嘛?他尝试了,不过那些男生好像注意力都在教室里面,对于柏秋寒的问话并没有做出实质地回应。
“我可不会穿墙啊。”柏秋寒苦笑一声,视线四处游走,试图寻找可以帮他解答疑惑的人。
好巧不巧,一名男生被从人堆中挤了出来——那人瘦小的身体显然在这种人挤人的情况下并没有占到什么优势。
男生一边喘息一边低声抱怨:“长得高了不起啊,丫的还不是一群猪哥。”
他话语中满是幽怨,倒像是受气的小媳妇。
这男生不过一米六的身高,说话的声音虽然有些尖锐,但音量实在太小,所以他的抱怨,也就只能说给空气听了。
柏秋寒却将这番话语收入耳中,所以在那个矮小男生悻悻回头的时候,柏秋寒的手就已经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位同学,”柏秋寒微笑着,“请问……”
然而柏秋寒还没把话说完,便被硬生生地打断了,就听那个男生以及其怪异的声音叫道:“看看,咱们中文系,还是不缺帅哥的嘛!”
柏秋寒只觉无语,心说我长啥样跟你有半毛钱关系?不过同时,他也顺便打量起面前这个男生来,而后他骤然发觉,面前这个家伙,还不是一般的……猥琐?
柏秋寒本以为,“猥琐”这种气质只会出现在漫画小说的描述里,但是今天他明白了,这种气质确实存在于现实之中。
长着贼溜溜的小眼睛就算了,可这双眼睛眼角还往上吊着,好像随时在偷窥什么人;带着厚比啤酒瓶底的圆眼镜就算了,可怎么看都没有半点斯文气息,反而像是香港电影里丑角们的标配,再加上低塌的鼻梁、厚厚而干裂的嘴唇以及一对招风耳,用猥琐来形容,倒好像在侮辱猥琐这个词。
柏秋寒并不会以貌取人,但甫一看见这张脸,还是险些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无视了猥琐男刚才毫无营养的话,柏秋寒面不改色的问道:“我只是想问问,那些……同学?他们究竟什么情况?我们报道咋办?”
“你不知道?”猥琐男一脸惊讶地看着柏秋寒。
“知道什么?”柏秋寒一头雾水。
“来来来,兄弟,老哥给你科普一下。”
猥琐男一副自来熟地样子拍着柏秋寒的肩膀。
“科普?”柏秋寒本能的感觉到了麻烦,“就不必了,我就想问问现在能进去报道不?”
“哈哈,这位同学,你看看那些人,一时半会儿肯定散不了,咱们还是一边聊聊天,一边等那些人脑袋清醒过来,等他们开始羞愧于自己愚蠢的行为之后,报道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嘛?”猥琐男一副要把聊天进行到底的架势。
“不知道你心里有没有羞愧?看来是没有。”
心中感慨于这个人脸皮之厚的同时,柏秋寒又看了一眼堵在教室外的学生们,感受到生人勿近的庞大气场,深知不用暴力手段应该是进不去了。
于是他没得选择,只能接受猥琐男的“科普”。
两人来到一间空教室,猥琐男又是直接坐到柏秋寒旁边,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不过柏秋寒倒没有多少反感。
“好了,我们就讨论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猥琐男一脸的高深莫测。
“额……”柏秋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他其实并不想知道所谓内情。
猥琐男对于柏秋寒这种回应感到有些没趣,悻悻道:“嗯,先做个自我介绍,我是赵贺铭,百家姓第一的赵,贺喜的贺,铭刻的铭。”
赵贺铭一边说着,一边在桌上比划。
“柏秋寒,中文系古文学专业二班的。”
柏秋寒从包里摸出纸笔,写下了名字。
“同班同学啊,这姓不常见啊,嗯,那就更应该跟你科普一下了,帮助同学嘛。”赵贺铭笑着又拍了拍柏秋寒的肩膀,显然在这里遇到将来的同班让他十分高兴。
“嗯。”既然对方表达了善意,柏秋寒也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洗耳恭听。
然后柏秋寒就感觉眼前这人的笑容就更加灿烂……也更加猥琐起来。
“知道咱们班的助理班主任是谁嘛?”
柏秋寒摇了摇头:“不知道,一般二年级三年级的师兄师姐吧?”
“就是那个全市都很有名的天才啊!”赵贺铭神秘兮兮地看着柏秋寒,一副我这么说你一定明白的模样。
“谁?”柏秋寒满脸疑惑。
“额嗯……”赵贺铭面露尴尬,不过瞬间他又换上了笑容,“看来你是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啊,不过问题不大。“
于是柏秋寒的疑惑更深了。
“你听说过凌星雪这个名字没有?”
于是柏秋寒立刻明白了情况。
说到凌星雪这个人,柏秋寒依稀也有耳闻,毕竟那是前几年在省内高中都特别出名的人物。
具体说来,很多名牌高中里,总有一些年年拿钱高考为校争光的牛人,凌星雪就是这样的人物之一。柏秋寒听说这个名字大概是三年前,那是他才刚准备升学高中,这个叫凌星雪的女生就已经以十五岁之龄参加第二次高考并且拿到省内前列的分数。不过当时柏秋寒也正在精神力突破“以识引气”境界的瓶颈上,所以除了感叹一句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他也就埋头于自己的修炼了。
不过就正常情况而言,这样的牛人虽然不多,但也绝不会出名到连就读其他学校的柏秋寒都听说过的地步,但偏偏有才华的人还有令人惊艳的颜值,这又找谁说理去?
据说其所在的市一中还有自发的粉丝团体,甚至好像还有相关的自制周边,大有追星的架势,以至于柏秋寒在听高中同学聊天的时候,都暗中感慨这在互联网已经起步的时代实在是不可思议。
“怎么,还是听说过吧?”看着若有所思的柏秋寒,赵贺铭坏笑道。
“听说过,听说过。”柏秋寒有些受不了对方的表情,只得连声答道。
“所以你明白了吧!”赵贺铭叹了口气。
“明星人物嘛,只是我就没想到她会在省大,还是我们的师姐。”
说是这么说,柏秋寒心里还是觉得难以理解,毕竟也是二十一世纪了,传媒行业可谓发达,电视里报纸上什么美女帅哥没见过啊,很难想象会有一介学生受到这样的追捧。
“听说凌师姐还拒绝了很多综艺节目的邀请,也没有去首都的大学,而是选择了省大,不管怎么说,在我看来就很有亲和力。”
赵贺铭嘴里难得有两句正经话,果然,选中文系的家伙,大概也自认是个文艺青年,对于各种情怀之类的很是感冒。
“这些我倒没听说过。”柏秋寒道。
“这么说,你应该也没看过她的照片,不然不会这么淡定。”赵贺铭又露出了坏笑,“你看了就会知道了,不然似我这样的人,怎么会跟那些猪哥为伍”。
柏秋寒看着眼前这个“清高”的家伙,再次确认了这个人脸皮不是一般厚。
“所以,你吹得这么牛,我们什么时候又能见到?”柏秋寒也开了句玩笑,“我还是比较想早点报道交接。”
“等着吧!”赵贺铭道,“他们总会像我一样冷静下来的。”
柏秋寒无奈地点了点头。
不过,他们也不用再多等这几分钟了,此时门外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其中还夹杂着人的呼痛声与哀嚎声,把二人吓了一跳。
柏秋寒一个箭步掠出了教室,而后就看见了惊心动魄的一幕——那之前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教室门,此刻正凄凉的倒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还有几名学生在上面叠起了罗汉。
这栋教学楼从建筑到用物都是十几年的老东西了,这次显然还是没经受住几个成年男性的体重压迫,终于寿终正寝。
赵贺铭比柏秋寒晚了一步出来,把这一幕尽收眼底时,也是目瞪口呆。
有人受伤之后,之前教室外的学生们也冷静了下来,有的将摔倒的人扶起,也有的直接去其他楼层报道,不过这老木门的赔偿估计是少不了了。
柏秋寒则趁此空隙,终于走进了教室。
习惯性地以精神力扫视了教室一圈,最后柏秋寒的注意力落到了讲台上,确切的说,是落在了正坐在讲台前的那名女生身上。
女生显得十分平静,平静得近乎异常,刚才大门突然倒塌好似没有影响她半分——因为柏秋寒并没有感受到她有任何的精神波动。
浑然天成,不加修饰,这是柏秋寒的第一印象,无论是那身素白却将身体包得严严实实毫不透光的连衣裙,还是那没有任何坠饰的如瀑一般的长发,都让他不由有了这样的感觉。
少女有着精致的、倾国倾城的容颜,哪怕不加修饰、哪怕只能看见侧颜,都让人不得不承认那是超凡脱俗的美。而那少女白皙纤细的手指,此刻正在翻动着一本装帧精美的、极厚的书。
并非借以伪装内心的波动,她的确在认真阅读着,一切都是如此宁静,仿佛房间里的时间都没有流动一般。
她就这样坐在那里,没有冰雪般的高冷气场,也没有生人勿近的严肃,但她身周映衬着自窗外投入的、明亮却不刺眼的初阳之光,却让人不自觉地以为她好像不该是属于凡尘俗世的存在。
换成普通人,或许就会被这宁静的一幕吸引,进而沉迷下去,但柏秋寒的恍神只是瞬间,因为他不是普通人——哪怕他自己不愿意承认。
而身为炼气士的他,也很敏锐的察觉到了,隐藏在宁静之下的……诡异。
是的,太诡异了,不论这女生的再怎么心如止水,作为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对刚才的巨响毫不为所动——但太过安静了,那桌椅,那空间,以及在这空间中,坐在那椅上的女生。
“好强大的心境!”柏秋寒暗忖自己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即便十二年的精神力修炼,让他的心智远强于同龄人,亦是如此。
而正因为他做不到,所以柏秋寒就发现了——
“我的精神力被压制了!?”柏秋寒额角冒汗。
于是他明白了——这女生自然不是什么普通人,精神力压迫,柏秋寒也会,这也是精神力的基础攻击方式之一,只是他绝不可能控制得如此之好,他精神力境界虽极高,但对人运用还是生疏,他自忖,就算是攻击普通人,也不能保证在不损伤其精神与灵魂的情况下压制对方的行动,而这个女生,却将他这个拥有以识引气境界精神力的练气士压制得如此轻松写意,境界且不论,她的精神力总量以及对精神力的控制水平绝对远超柏秋寒。
“其他练气士都这么强吗?”柏秋寒并不认为自己修为有多高,毕竟他只是刚入门而已,不过他对自己的精神力境界还是有自信的——因为黑袍人都说他的精神境界已经很高,但他怎么也想不到,随便遇到的一个练气士,其精神力的运用就要超过自己了。
柏秋寒赶忙收回了自己外放的精神力,固守识海,而外界的精神压力也突然随之一消。
柏秋寒并不愚蠢,大致也猜到,在练气士的世界里,以精神力观察对方应该是极不礼貌的行为。
这一系列事件说来漫长,实际上也不过两三秒功夫,在门外的其他学生看来,柏秋寒不过是和普通人一样,被凌星雪的容颜与气质震慑住罢了。
柏秋寒舒了口气,擦干额上的冷汗,缓缓向讲台走去。
第四章 埋藏心底的恐惧
或许是因为面前的影子挡住了视线,那女生终于合上了书,抬起头来。
凌星雪真的很美,至少柏秋寒把所学过的所有描写美丽的词汇都用上都不算过分,但是他现在并不敢有半点失神,内心中反而无比清明——藏在面前这位师姐绝美外表下的,是不见底的深渊。
似乎是察觉到了柏秋寒的心境,凌星学那灿若星辰的眸子里,隐隐透出两分赞赏之色来。
“报到的话,证件核对一下。”不过凌星雪也只是瞥了柏秋寒一眼,而后就低下头去,给翻开的书做上了书签。
柏秋寒很清楚,面前这位师姐不需要看,就能够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感知到空气中飘散的精神力量,柏秋寒不敢有什么反抗,只是收回精神力,紧守识海,而后从随身的包中取出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与身份证。
对于柏秋寒的紧张与防范,凌星雪轻笑一声,接过了他的证件,在班级名单上核对过信息,便交还了给了柏秋寒。
她又从旁边的一摞文件里抽出几张,在上面书写了几笔,然后一边递给柏秋寒一边说道:“核对完个人信息要交给教务处,然后在那里领学生证;课程表拿好,有调整会再通知;至于这一张,”凌星雪指了指一张明显排列着一些书目信息的表格,“课本会在明天小班会之后一起发放,这是推荐的专业书籍,需要什么,回去慢慢研究,寝室钥匙自己在宿管那领……”
几句话间,凌星雪便将主要内容交代清楚。
“明白了,谢谢师姐。”柏秋寒微笑,然后转身准备跑路,他在短暂交流中已明白了这位天才师姐的底细,现在可谓避之不及。
“对了。”就在柏秋寒刚刚跨出第一步的时候,凌星雪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还有什么……”柏秋寒下意识转身,但话未说完,他整个人已经僵在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凌星雪已经出现在在他背后,柏秋寒这一转身,才骤然发觉,此刻两人的最近距离绝不会超过十厘米,以至于他已经能闻到阵阵幽香。
但这并不是柏秋寒呆滞的缘由,他之所以僵住,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察觉到凌星雪是在什么时间,又是以怎样的方式接近他的。要知道,即便柏秋寒的精神力被迫内敛,他对外界变化的敏锐程度同样不是常人可比,一般人接近他十米以内,不论有没有恶意,他都会有所察觉,然而凌星雪却如幽灵一般出现在他的背后——哪怕她没有任何敌意,但带给柏秋寒的感受,却如同一个正常人突然变成了瞎子,让他十分难受。
看着柏秋寒呆滞的模样,凌星雪露出了一抹微笑,似乎觉得有些有趣。
“柏秋寒师弟对吧?给你提个醒,不要随便把精神力外放五米以外,虽然能察觉到的人并不多,但是像我一样只是轻轻带过不去追究的人,大概也不会太多呢!”凌星雪的的声音很轻,轻到以柏秋寒的听力,也只能勉强听清。
“谢……谢。”柏秋寒感觉额角又渗出了冷汗。
道了声谢,柏秋寒再不敢停留,抓起背包,在门外男生们怪异的目光中,头也不回的走了。
凌星雪自然察觉到了那群激素分泌明显过量的男生们眼中的羡慕嫉妒恨,她却只是摇了摇头,重新回到讲台上,翻开了自己的书。
但这时候如果有人离得更近一些,想必就会听到她的轻声自语了:“丹海初结到并不算什么了不起,但精神力境界竟然到了以识引气的地步,难得有跟我一样的‘笨人’啊,而且他的功法……有点意思,再接触一下吧!”
凌星雪自言自语着,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微笑,只是这昙花一现的笑容,却没人能得见了。
柏秋寒一路冲下楼,一直到了教学楼外,心跳才算恢复了正常水平。
“这位凌师姐就单以精神力总量算,至少比我强五成以上,更不要说修为境界,怕不是接近先天了。”柏秋寒苦笑。
然后他就感觉到了异样:“好歹她也是师姐,好像也没什么恶意,总是可以交流的,我为什么要逃跑呢?”
于是那一刻,柏秋寒想起了,那被他“遗忘”的、也可以说是被他用精神力强行压制的……黑暗情绪。
他的面色骤然变得惨白,身体更在不自觉的颤抖,那是熟悉的濒死感与恐惧感,也是陪伴了他十二年的……黑色情绪。
从满七岁那天开始,柏秋寒就有了这种情绪,至于缘由是什么,他已经忘却、或者说他根本不愿想起,但是他潜意识、或者说识海之中却记录得很清楚,那是在他偷偷看了孤儿院老师的仙侠小说,心中对修炼这件事有基本概念之时,恐惧就自他心头升起,而后再没有消失。
就好像是要惩罚他对“修炼”或者“修行”这类的词汇有了概念似的,无边的恐惧充斥着当时年幼的柏秋寒的脑海,好像要迫使他忘掉这些已经映入脑海的词汇,又好像……要迫使他死亡。
但与那样的濒死体验、与那样绝望的恐惧比起来,也许死亡都是一种解脱。
于是他选择了跳下枯井。
柏秋寒没有死,那异常的恐惧也随着他进入那个空间而消失。
他不会忘记当时黑袍人言语中的惊讶,以及给他的选择。
于是柏秋寒选择了接受,虽然年幼,虽然是被人遗弃的孤儿,但他不想死,更不想在恐惧情绪支配下求死,所以他抓住了所有能抓住的所有稻草。
开始修炼精神力之后一年,那样的恐惧再次出现,彼时他刚凝结出识海,所以他同时也发现,强大的精神力竟然可以让他在那样的绝望中获得一丝清明,而后控制精神力抵抗恐惧。
于是柏秋寒对于精神力的修炼一刻没有放松过,但是同时,对于“修炼”的恐惧,也深深影响着柏秋寒。
在这样矛盾的心境中,柏秋寒并没有将这些告知当时尚未完全建立信任的黑袍人,而是凭借自己日益强大的精神力抵御着。
这也导致了,在修炼了十二年之后,柏秋寒无法选择未来的道路——他并不是不想去选择,而是不敢,他光是对抗着恐惧、恐惧着恐惧,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恐惧的像是枷锁,锁住了他前进的步伐,但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枷锁,柏秋寒却又不得不前行,否则就会在绝望中沉沦,直至死亡。
恐惧着,而又渴望着,恐惧着那些超人的力量,却又需要这些力量去对抗恐惧,在这样的矛盾中、在这样的生死中,柏秋寒到了今天。
识海中的精神力被柏秋寒疯狂地抽取着,他不知道的是,对抗情绪这种事情,对于一般的练气士来说简直是难以想象。然而对于精神力已经到达极高境界的柏秋寒来说,这只是他生命中的常态,但即便如此,到得此刻,他的识海也已接近要被抽空。
但柏秋寒对此毫无知觉,他要做的、他能做的,就是把恐惧镇压下去,无法考虑后果。
在柏秋寒的感觉之中,时间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而他那本充盈着精神力的识海,已经接近枯竭,如果把最后这点精神力抽空,接下来就要损伤他的识海本身、亦即是他的灵魂了。
汗如雨下,柏秋寒的衣服已被汗水浸透,汗水顺着裤管流下,在地上形成了两个小水洼。
柏秋寒感觉到了虚弱,不是身体上的——此刻他的体能依旧充沛,这份虚弱是精神上的。就像那些在过年时在网吧泡了几天几夜不合眼的少年对睡眠的渴望,柏秋寒也想直接倒下去,但理智告诉他不可以,牙齿紧紧咬住下唇,薄弱的皮肤之下渐渐渗出了鲜血,疼痛的感觉让柏秋寒找回了对于身体的控制。
大厅里的挂钟,显示着时间不过过去了短短十几秒,但没有人知道,在柏秋寒识海中,已经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
柏秋寒大概明白,是凌星雪对于他精神力的压迫,导致了他精神力略微失守,从而被那恐惧的情绪趁虚而入,不过追根究底,还是他自己不经意用精神力探查他人的错。
“以后,还是要小心点啊。”柏秋寒苦笑一声,提起掉落在地的背包,拍了拍上面的灰趁,而后强打起精神,迈开步伐。
到教务处领了学生证,又从宿管老师手上领到了钥匙,柏秋寒感觉自己已经油尽灯枯,来到男生宿舍二幢519室,柏秋寒立刻把自己连包带人一起扔在了那仅有一张木板的床铺上,然后上下眼睑就合拢到一起。
柏秋寒在进入以识引气的境界之后,恐惧的情绪就已经被他压制在脑海深处,不曾再现,不过而今他终于知道,那如同诅咒一般的恐惧情绪并没有消失,而是时刻准备在他防范不及的时候将他吞没。
柏秋寒内心感到了丝丝苦涩,由于那恐惧的影响,他不敢对未来做出选择,本以为在精神力境界足够强大以后已将这恐惧压制,现在看来却只是美好的幻想罢了。
胡思乱想着,但是柏秋寒体内的真气,还是随着《炼法真诀》的行功路线运转起来——闭目运气,这是最好的休息方法,自修炼精神力以后,柏秋寒便很少睡觉了。
第一次自行运转功法,感觉是奇妙的,外界的能量从周身每一个毛孔进入体内,而后散入气血,增强肉身又或直达识海,修炼精神,正如黑袍人所讲的那样——柏秋寒不敢忘记那位长辈的提点,精神力是对抗恐惧的唯一方法,肉身是防止成为人肉炸弹的保障,不论柏秋寒因为恐惧变得如何矛盾与纠结,他都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此时,已有一缕缕精神力从识海中涌出,进入经脉,牵引着真气。
《炼法真诀》运转一周的时间大约是一个小时,而行功两周后,柏秋寒的精神力便已恢复了大半,《炼法真诀》的确不愧其绝世功法之名。
随着精神力的恢复,柏秋寒没有继续从外界抽取能量,而是将纳入丹海中的力量进一步精炼起来。
此时柏秋寒丹海中的真气,大部分是他昨夜打开丹海后引入体内、还未经《炼法真诀》转化的,黑袍人虽带他行功一周,但也只有少部分真气被《炼法真诀》转化精炼,就算柏秋寒再次吸收外界能量,却也无法进入饱和的丹海,现在他能做的,只有把丹海中未经转化的真气再次浓缩。
而经过《炼法真诀》精炼过的真气,显然比柏秋寒自身吸收的更加凝练。
至于作为转化能量源头的《炼法真诀》,现在就像一颗恒星般浮在柏秋寒的识海之上——对于黑袍人的手段,柏秋寒也是极为佩服,那庞杂的功法内容竟能浓缩在识海里那一个小光点中,就算是以柏秋寒精神力境界,也难以想象这种手段。
第五章 图书馆的再遇
真气转化完毕,柏秋寒没有也不敢再去细看《炼法真诀》中的内容,他亦没有继续吸收外界能量去填充又有了空隙的丹海。
他只是将自己的意识再次埋入了黑暗。
真气在经脉间流转,柏秋寒感觉自己就似泡在温泉里一般,加上他本就在与恐惧的对抗后极其疲惫,又引真气运转了两个周天后,他竟就真正的睡着了,然而他体内的真气并没有就此停止运转,而是依照着《炼法真诀》的运行方式,继续在经脉间流动着。这若让地球上练气士门派或家族中的人物知晓,一定会为柏秋寒此时体内的表现所震惊,不用引导而自行运转的真气,这已经超越寻常练气士的认知,甚至柏秋寒在半睡半醒之间,也是小小惊讶了一下,但既然对自己毫无坏处,那他也就听之任之了。
识海境的第三境界以识引气,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柏秋寒不知道精神力还有如此妙用,他更不知道,练气士修入丹海并非必须经过精神力的三个境界,不过这一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并不重要。
有多久没有睡觉了呢?
自从修炼精神力之后,好像就没有再睡过了,即便是既往对抗了恐惧情绪,柏秋寒也是咬牙坚持继续修炼精神力。
像这样单纯的休息,确实很久没有过了。
迷迷糊糊之间也不知过了多久,柏秋寒的突然发觉有人在接近——即便是真的睡着,他的精神力也随时警戒着周围。
不过接近的人明显没有敌意,所以柏秋寒就干脆不加理会。
直到感觉有人在摇动自己的身体,柏秋寒就明白,休息时间到此为止了。
柏秋寒睁开眼,全身的知觉迅速回归,在第一时间,他就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并没有什么神清气爽之感,他只觉全身黏糊糊的,十分难受。
“修炼的后遗症啊。”柏秋寒苦笑着摇摇头,虽然因为恐惧的影响,使得他除了了解基本的行功路径外并没有仔细去查看《炼法真诀》,但一些基础的东西他还是知道的,练气士从丹海初结到脱胎换血,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排除身体污垢杂质的过程,而初次行功转换真气时排出的杂质则是最多,于是造就了柏秋寒现在这个状态。
来人还以为柏秋寒没有睡醒,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有些惊讶地问道:“兄弟,你咋不铺床就睡觉,有这么累吗?”
柏秋寒摇了摇头,拨开了挡住视线的手掌,然后就看见了那张不算熟悉也并不陌生的脸。
“赵贺铭,你怎么在这儿?”柏秋寒一个翻身就从高低床的上铺跳下,把扒在梯子上的赵贺铭吓了一跳。
“我当然在。”赵贺铭翻了个白眼,似乎对柏秋寒刚才的危险动作还心有余悸,“我就是这个寝室的,没看见行李都放这了吗。”
说着,赵贺铭指了指墙角那一大堆。
柏秋寒无语,他印象中,这堆东西的确是早上就在了,不过他却没想到,报到随便遇到的这位,不仅是同班同学,还是他的室友。
“呃,现在几点了?”柏秋寒只能通过没有营养的问话来转移话题。
“下午一点了,我说你昨天玩得是多嗨,饭都没吃开始睡的吧?”
对于赵贺铭这自来熟的性子,柏秋寒已有几分习惯,倒也不怎么反感。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柏秋寒自然不会以实情相告。
赵贺铭显然不会想到柏秋寒昨晚是爬井去了,哈哈一笑,很熟络的拍着柏秋寒的肩膀,说道:“兄弟,你看,咱们中文系这么一个阴盛阳衰的地方,咱两能碰一起,那是缘分不是!”
这种笑里藏刀的模样准没什么好事,柏秋寒连忙继续转移话题。
“我等会儿准备去图书馆把资料借了,你去不去?”
“图书馆就算了,有这个就完事了!”
赵贺铭一脸自豪地指着他的书桌——一台液晶屏的台式电脑正端坐其上。
柏秋寒顿时目瞪口呆,这些年互联网行业虽然蓬勃发展,但也还是在起步阶段,电脑这玩意儿柏秋寒只在信息课上见过,还是那种系统和机型都过时的老东西,没想到面前这个小个子居然是个隐藏的土豪,都能把pc搬到宿舍里来了。
像柏秋寒这种吃穿用度全靠黑袍人施舍的,别说个人电脑了,就是手机也没得一部。
看着柏秋寒惊讶的神情,赵贺铭显得越发得意,实在受不了来自土豪的蔑视,柏秋寒连忙拿起换洗衣服逃进了厕所。
洗去一身汗渍,摆脱了赵贺铭的纠缠,柏秋寒来到寝室楼下时却还是过了饭点,食堂已经打烊,连点菜汤都没剩下,柏秋寒只得忍痛下了馆子,扣扣搜搜点了一盘菜,米饭倒是就了两斤,把饭店的老板吓得不轻——见过能吃的,就没见过这种饿死鬼投胎的。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练气士在达到先天境界以前,对食物的需求量非常高,从天地之间抽取能量的过程,实际上也在消耗体内的能量,而吸取的能量几乎全要转化为真气与精神力并强化气血肉身,却不似先天境界的练气士那样可以通过时刻与外界沟通交换来补充体内消耗,跨入先天之前的练气士,维持肉体活动的主要来源还是食物。毕竟控制气血流转、拿捏真气与锻炼精神力,不论哪项都需要大量能量支持。
即便是非战斗情况下,练气士的饭量都大得惊人,若是换成那些三天两头与人切磋的战斗狂人,一般家庭是肯定养不起的。
柏秋寒倒也算不上拮据,但黑袍人给他用度的资金却也不算太多,刨除学费什么的,基本花得七七八八了,以至于在外面吃顿饭都让他心疼。
填饱肚子,柏秋寒坐校内公车来到了图书馆。
在这南方滨海城市,九月的风还带着些许炽热,夹杂着从海上传来的淡淡咸腥味道,扑面打在了柏秋寒的脸颊上,也许是还没开学的缘故,校园里很安静,而位于学校北边——这本就比较僻静方位的图书馆,更是安静到了极致。
轻轻推开虚掩的木门,柏秋寒扫视一圈,将室内的情况看了个大概。
柜台里的应该是管理员的老者正的翻阅着一本厚书,而宽阔的空间中,是望不到头的书架,土黄色的书架,散发着厚重的气息,而书本颜色各异的书脊,又在这份厚重中显出了几分轻灵。
进入鼻腔的是书本特有的油墨味道,柏秋寒感觉心情一畅——一上午发生的事情太多,到现在他才算有了一点真实感。
轻轻的走到柜台旁,扣了扣木质桌面,那分明是管理员的老者才把目光从书本上挪开。
老人的视线很快落在了柏秋寒身上,浑浊的眸子中明显是呆了几分讶异,显然是奇怪这时候还会有人来图书馆。
“老爷子,我想借点资料?”对于老人,柏秋寒的态度还是颇为恭敬的。
“来借书啊!”老人扶了扶老花镜,笑道,“报道第一天就来,这么认真的小家伙不多了。”
“老爷子,这是清单。”
柏秋寒讪讪一笑,对于老者这略带牢骚的话语,他也不知如何应对,只得把资料的清单递了过去。
老者扶着老花镜仔细地看了看,才笑着说:“中文系的新生吗,学古语言文学,倒不用借这许多,第一学期有这些就够了。”说着,老人取出一支笔,在清单上熟练地勾画了几下,显然是在这里工作久了,对各科系都有不少了解。
柏秋寒接过清单,上面用红笔勾出了一些书名。
“书架是按首字母排的,进去找就行了。”
“需要办借书卡吧?”柏秋寒拿出了学生证。
“要办张卡,二十的工本费,一百的押金,”老者笑道。
“那麻烦您了。”柏秋寒打开了钱包,然后笑容僵在了脸上——钱包里面额最大的一张都不会超过二十,他这才想起,这几天突破境界占据了他所有精力,根本没想过开学还要取钱的事,今天更是遭遇不断,所以导致了现在这尴尬的境地。
柏秋寒无奈地笑着,问道:“老爷子,可以刷卡吗?”
“你看我这像商场吗?”老者一愣,也开了句玩笑。
“那我还是去取钱吧。“
虽然最近的取款机还是有点距离,不过想想时间还早,柏秋寒也是不以为意,转身准备出门。
“师弟没钱啊?我借你啊。”
“呃!?”听到清脆悦耳的声音,柏秋寒一眼望去,就看到了那一袭素白的连衣裙。
第六章 室友(上)
凌星雪抱着一本厚书,正笑吟吟的看着柏秋寒。
容颜未变,但上午在教室里那种压迫已然不在,现在的凌星雪,看起来完全就只是充满亲和力的漂亮女生。
但是柏秋寒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感觉到,外界仍有一股精神力,想要将他的识海丹田看得通透,对此,柏秋寒只能以精神力防御,稳守自身。
柏秋寒也再次确认,面前这位师姐真的扒下亲和的外皮,下面可能只有恐怖了。
“小凌,认识他啊?”
柏秋寒惊讶的同时,倒是那管理员老者放下了手中的书,笑呵呵地打着招呼。
“我当助班那班上的新生,”凌星雪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将借阅证递给了老者,说道,“麻烦您了。”
随着这一问一答,柏秋寒感觉到,对他的精神力探测竟然也消失了。
不过他更吃惊于眼前一幕,由于第一次见面的印象,他先入为主地以为,凌星雪这样的人应该是冰冷且高傲不屑与寻常人为伍的,但现在看来却又并非如此。
“不麻烦不麻烦。”老人摇了摇手,接过了书与放在封皮上的借阅证,然后对柏秋寒道,“小凌既然要借你钱,那你把学生证给我,给你办借阅证吧?”
“呃,那谢谢师姐。“由于刚才所见,柏秋寒心中的警惕也是减少了些。
“那马老爷子,麻烦您了。”凌星雪道。
“嗯,”老人点点头,便低下头开始忙起自己的工作来。
气氛有些尴尬,柏秋寒就见凌星雪笑容满面地看着他,却又一言不发。
“师姐,那个…等会儿取了钱我就还你。”被看得有些发毛,柏秋寒最终选择打破了这份尴尬。
“还钱就不用了,请我吃一顿就是了,我有些事情想问你。”凌星雪笑得有些狡黠。
柏秋寒并不愚蠢,大致猜到了凌星雪的问题定然不会是什么家常闲话。
不过柏秋寒也能理解,虽然他修为上远不如凌星雪,但多算是正牌练气士,这么大喇喇地闯入别人的圈子,凌星雪没有理由不探究一下他的底细。
说到底,不过就是柏秋寒自己不小心外放精神力还去探查凌星雪,才导致了这样的后果。
果然还是自作孽不可活,当时要是小心一点,哪会有这么多麻烦?柏秋寒这样想道。
“师姐,我还是还钱好了……”柏秋寒审美观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如果要给眼前这个美丽的女生加上练气士的身份,他出于各种原因,都不愿与之扯上关系。
“省大想请小凌吃饭的可以从东门排到西门,你这小子居然还不解风情。”老者抬头将几张证件排在桌上,对柏秋寒笑道。
“所以我可不想刚入学就成为全民公敌啊!”柏秋寒顺便就找了个借口。
向老人与凌星雪点头示意一下之后,柏秋寒便接过借阅证,向书山深处走去。
凌星雪看着那道背影,眉间微蹙,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怎么了小凌,感兴趣?”老者看着凌星雪,脸上没有戏谑,只有深深的担忧,“既然你已经逃出来了,就不要再接触那些人,那个男生,也是……”。
“我并不是惧怕那些人才逃走的,至于他……”凌星雪看着门口的方向,“并不是那个圈子的人,如果是他的话,我或许可以……”
凌星雪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向老者点头致意后,也转身走进了书架之中。
老者没有再劝阻,只是叹了口气,埋头继续看起了自己的书。
然而只有凌星雪自己才知道,为什么她能如此笃定柏秋寒并不是她所逃离的地方来的人,又为什么她会对他感到有几分亲切。
“不是因为都是修炼精神力,而是因为……功法同源吧!”
在第一次和以精神力与柏秋寒碰撞的时候,凌星雪就感觉到了几分熟悉,只是那时候柏秋寒并没有自行运转过《炼法真诀》,不仅真气没有完全转化,精神力也没有属于特定功法的气息,所以凌星雪并不能确信。不过刚才,凌星雪再一次以精神力探查柏秋寒的时候,她终于笃定,柏秋寒修炼的功法就算和她不是同一种,至少也是一人所创。
“终于有线索了啊!”凌星雪这样想着,表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省大图书馆的编排工作十分到位,所以柏秋寒很快找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书籍,十来本厚书,对于柏秋寒这种练气士来说,并不是如何沉重,他把一座小山似的书摆到了图书馆的柜台上,等老人一本本清点着。
老人刚刚登记完第一本,凌星雪便从书架山里走了出来,手中抱着一本书,默默的站在了柏秋寒身后。
柏秋寒再次感受到了弥漫周身的精神力量,只是和前次不同,这次的精神力并没有让他感到压力,反而有一种亲和的感觉。
“呃,师姐,你也会看《明史》这么无聊的书吗?”或许是气氛使然,也或许是让凌星雪站在背后的压力实在太大,柏秋寒选择了转身搭话。
“怎么,不像?”
凌星雪微微一笑间,竟让柏秋寒略微失神。
“是不像。”柏秋寒很快回过神来。
“然而我就是个无聊的人。”
凌星雪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柏秋寒有点不敢直视,不过他暗地里也松了口气,不论凌星雪表现得如此亲和的原因是什么,看起来他至少被这位师姐从警惕名单里剔除了。
“我可不这么觉得,说起《明史》……”
放松了心态,柏秋寒的话匣子也忍不住打开了,修行十二年,他与同龄人交流的机会实在少得可怜,而与凌星雪交谈之下,柏秋寒就明白为什么这位师姐会被称为天才,不论是什么话题,她都可以将之引申开来,引经据典的同时,却又不让人觉得无聊。
虽然凌星雪引用的东西很多甚至柏秋寒都没有听说过,但是两人对于大部分话题的见解却惊人的一致,有时柏秋寒想说的还没出口,凌星雪就已经将之说了出来,反之亦是如此。本来只是闲聊,但是话题却越聊越多,即便柏秋寒有意识地避开了有关修炼的部分,却好像还是有聊不完的话题要跟这位师姐说。
在柏秋寒的印象中,他从没有和一个人闲谈如此之久,并且看法意见还是如此投机,以他的精神力修为,也难以控制兴奋,一时间竟忘了身处何处,只是不断寻找着话题。
凌星雪似乎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虽然她最开始是带着目的与柏秋寒搭话的,但是几个话题聊下来,竟是莫名投机,对于意料外的状况,她却并不怎么抵触,反倒是心中的期待更甚。
“咳,虽然老头子我不是很想打扰你们,不过在图书管里还是安静一些的好。”
直到被老者那显得有有些尴尬的语气打断,柏秋寒才回过神来,再一回想之前高谈阔论的样子,不由脸上一红。
“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有时间再聊。”凌星雪脸上却不见丝毫窘态,她笑着从柜台上拿起借书和借阅卡,又朝柏秋寒看了一眼,而后才向门外走去。
直到凌星雪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后,柏秋寒才回过头,看着老者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只能讪讪一笑,然后默默在借书卡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离开图书馆的时候,凌星雪果然已经走得没影了。
“这位师姐,果然是天才。”
柏秋寒心里忍不住赞叹,同样是修炼,凌星雪不仅修为境界超过他,精神力境界起码也和他等同,精神力总量更在他之上,就连杂学涉猎、专业知识也能说得头头是道,外加超凡脱俗的容貌,这样的人,就算在高中期间有个人粉丝团,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话说凌师姐十四岁就第一次高考,那读高中的时候岂不是……萝莉?”柏秋寒想着凌星雪那张绝美容颜再小个七八岁的样子,也不由生出一些促狭的想法,同时他也又发现凌星雪当初人气高的又一个理由——萝莉天才高中生的话,不管怎么显眼也很难招人嫉恨吧?
只是现在的柏秋寒没有发现也可能是不想去发现,他和凌星雪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疏远,反而是拉近了几分。
回到宿舍,柏秋寒又感觉到了明显地不同,要说哪里不同,可能就是弥漫在空气中那浓郁的香水味道了。
“啊欠……啊欠。”可能是味道太浓的缘故,坐在电脑前的赵贺铭不断打着喷嚏,看来他脸上的口罩也没有起到太好的隔离作用。
“什么情况?”柏秋寒把书放在桌上,苦笑着问。
“咳咳,兄弟你回来啦。”赵贺铭把目光从那张色彩颇为绚烂的网页上挪开,“你闻不就清楚了,香水嘛,就是浓了一点。”
柏秋寒揉了揉鼻子,苦笑:“我鼻子没问题,但……总不是你喷的吧?”
“是我是我!”
而柏秋寒,则是看见一道人影从阳台上“飞”了过来,身为练气士,只要柏秋寒有心,这种速度自然不可能冲撞到他,但柏秋寒并不相露出自己的特异之处,也就干脆没有躲闪。
“啪”。
人与人身体碰撞的声音在原本安静的寝室中显得有些突兀,柏秋寒佯装着退开两步,而对方也是一阵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在地。
混乱间,柏秋寒也已经开始打量起面前这人来。
以外表论,他这位新室友是是一个十足的帅哥,而且这还是很受女生欢迎的那种阳光类型——一米八五左右的身高在南方很是难得,古铜色的脸庞上,是一双闪闪发亮的桃花眼,加上挺拔的鼻梁,薄而性感的嘴唇以及那明显是天生的、披散在肩头的金发,还有那从白衬衣里透出的肌肉,无一不是吸引小女生的特质。
这个金发帅哥的头发还是湿的,想必刚才是在洗头,然而他却丝毫不在意这些,潇洒的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然后当他看清柏秋寒的面容时,那双桃花眼就亮了起来。
“你就是柏秋寒吧,你好,刘苏宇,英文系的。”金发帅哥刘苏宇说着,就将尤手伸向了柏秋寒。
柏秋寒虽然对这个人的气质隐隐感到有些奇怪,但他还是将手伸了出去。
刘苏宇的手十分温暖,但是……
以柏秋寒身为练气士的沉稳,脸色都是瞬间一变,因为对方显然不是简单的握手,而是用手指在柏秋寒手上摩挲拿捏,好像……
赵贺铭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他看了看柏秋寒,又看了看刘苏宇,一双小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瞪了出来。
柏秋寒心知情况不对,赶忙把手抽了回来。
“不是我黑他们英文系,但是你看到了,这种玻璃就是英文系的特产。”赵贺铭推了推眼镜,指着刘苏宇道。
“死青蛙,你知不知道流氓罪97年就移除了,只要你情我愿,都是合理合法的,对,你这种死鱼眼青蛙当然不懂。”刘苏宇一脸不屑。
“是你情我愿还是一厢情愿的恶心人,你心里没点数吗?”好像是和刘苏宇天生不对盘,赵贺铭立刻出言嘲讽。
刘苏宇看了一眼柏秋寒,只见柏秋寒已经在阳台上拿着肥皂玩命的洗手了。
“切,你这种人不懂得努力得来成果的可贵。”刘苏宇哼了一声。
“您可别恶心人了!”赵贺铭一脸嫌弃。
对于这种场景,柏秋寒才感觉自己是哑巴吃黄连的那个,不过为了不让开学的第一天就在室友们的吵架中度过,柏秋寒还是只得出来打了圆场。
“寝室还有一位同学吧?还没有来吗?”
“在这里。”某个不知什么时候就已挂起的蚊帐中,一只惨白的手伸出来晃了晃,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柏秋寒暗暗心惊,自己虽然已将精神力收束在周身极小的范围内,但精神力境界摆在那儿,最基本的感知还是相当敏锐的,而他进入房间这么久,竟没有发现还有第四个人在!
第七章 室友(下)
“兄弟,你怕不是六娃附体哦?”赵贺铭鼻梁上那副眼镜都好像在颤抖。
“沉迷于网络的人是没有注意力的,沉迷于喷香水的人也不会有。“那只苍白的手晃了晃。
“嘿嘿,那个,不好意思,是真没注意到。”刘苏宇倒是比赵贺铭热情多了。
表面看起来,刘苏宇还是个热情洋溢的阳光美男,然而经过刚才的事件,在场众人都明白了这个人的腐烂本质,所以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就算是柏秋寒也感到一阵恶寒。
不过,这寝室的第四个人显然并不符合刘苏宇的审美观。
那人面色苍白,无神的双眼下是明显是长期休息不足带来的眼袋,他身体瘦削,五官平凡,头发蓬乱,胡须拉茬,加上一副遍布灰尘的无框眼镜,就算是僵尸可能也比他硬朗三分。
刘苏宇果然露出大失所望的深色,然后又把目光放到了柏秋寒身上。
“柏柏,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深入交流一下感情的。”
话音未落,刘苏宇已经向柏秋寒扑了过来,果然所谓交流,并不是语言交流,至于深入嘛……
柏秋寒想着就觉得背后发凉,一个闪身就躲开了刘苏宇的偷袭——要是这种情况下能让普通人偷袭到了,那他也可以自废武功了。
而柏秋寒闪开的结果就是,刘苏宇毫不华丽地摔了个狗啃屎。
在与地面亲密接触以后,刘苏宇雅观的外貌自然也不会再雅观下去,被鼻血染满面颊的样子,也不会有什么形象可言。
“柏柏,你躲什么呢?我只是想跟你交流一下感情而已嘛。”
即便顶着这样一副尊容,刘苏宇还是一步一步向柏秋寒靠近。
柏秋寒浑身发抖,自然不是因为冷,实在是面前的景象太过残忍、太过恶心。
不过柏秋寒已经退无可退,这阳台地方本就不大,躲开刘苏宇的“交流”已经把他逼到了墙角,除非他肯从五楼跳下去。
“我说死玻璃,你可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啥样,努力也不是你这样努力的。”不知道是为了给柏秋寒解围,还是单纯为了打击刘苏宇,赵贺铭毫不客气地说道。
刘苏宇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镜子,然后……
他就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于是赵贺铭傻眼了,瘦削的男生也愣了,连带着柏秋寒也是一呆……说哭就哭,这什么东西?怨妇吗?
赵贺铭悄悄走到柏秋寒身旁,递了一包纸巾,然后努努嘴看向刘苏宇,示意你上。
柏秋寒连连摇头,开玩笑呢,他去那不是羊入虎口。
“把宿管引来了不好交代!”赵贺铭附在柏秋寒耳边说道。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柏秋寒只得从赵贺铭手中接过纸巾,递到了刘苏宇面前。
“擦擦呗,又只是鼻子有点歪了又没有毁容,大家都是男子汉大丈夫,还在意这点小问题?”
柏秋寒这话不说还好,他一开口,刘苏宇哭的更凶了。
“看不出来你可真是个踩雷达人。”
赵贺铭一脸无奈地拿过纸巾,随手往刘苏宇面前一丢,说道:“死玻璃,秋寒说过两天请你吃饭,你继续哭那就算了啊!”
“啊?”柏秋寒刚要说话,就看见赵贺铭做出了噤声的手势,柏秋寒只得苦笑,他倒也不觉得赵贺铭能把他卖了。
赵贺铭这一手可谓效果拔群,刘苏宇捡起纸巾,瞬间就破涕为笑,变脸速度之快堪比川剧。
柏秋寒的第一时间还是防范着刘苏宇会不会再扑过来,不过刘苏宇却拿出纸巾开始清理起脸上的血水泪水,总算是让柏秋寒松了口气。
“秋寒你就牺牲一下,到时候就当寝室聚餐,你请客我给钱,让这死玻璃在这吵下去就麻烦了。”
听到赵贺铭的耳语,柏秋寒有些惊讶,这个外表猥琐的土豪,为人处事居然还有点道道,果然还是人不可貌相啊。
而这时,那瘦削男生却已将手伸到了柏秋寒以及赵贺铭身前。
“宋玉阶,美术系绘画专业的。”男生扶着眼镜,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然而,就在宋玉阶扶眼镜的那一刹那,怪异的感觉便从柏秋寒心中升了起来——那是被窥探的感觉,不是被望远镜或者窃音器这种电子产品窥探,而是类似于精神力的探查,不过这类似精神力的力量对于他来说实在太弱,所以他也并不惊慌,精神力瞬间释放,便将他的周身包裹。
以对方那弱小的力量,能探查到的,只能是柏秋寒摆在外面、没有超越普通人的部分。
做完这一切,他与宋玉阶的手也终于握在了一起。
宋玉阶的手掌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瘦弱,反而温暖有力,与表面上那副虚弱的模样完全不符。
柏秋寒隐约感觉到面前这个瘦削男生体内似乎有着更强大的力量,但他并不想用精神力进行进一步探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随意窥探他人隐私的家伙不配当人,只是被欲望控制的野兽罢了。
何况有凌星雪的前车之鉴,他可不想平白无故地又惹出麻烦。
“果然是高手在民间,也是他在窥探我?“
柏秋寒收回手,心里满是疑惑,因为他并没有感觉到那类似精神力探测的源头,如果真是宋玉阶所为,他没有理由查觉不到。
实在想不通,柏秋寒也没有再深究,毕竟只是第一次见面,就算真的想弄明白,后面的时间还多得很。
宋玉阶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又分别与赵贺铭及刘苏宇做了简短的互相介绍后,就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不再说话了。
刘苏宇好不容易洗干净鼻血和泪水,刚用纸巾堵住鼻孔,就又往柏秋寒身边靠去。
柏秋寒已经被恶心怕了,一见刘苏宇靠近,赶紧蹿到门口,与其保持距离。
“打住打住!”柏秋寒连连打着手势让刘苏宇退开,“室友归室友,我是真的没有那种取向!”
“就是没有,所以才要培养啊!”刘苏宇一本正经地说道。
柏秋寒:“……”
“宋玉阶,这个名字有点意思哈,宋哥是哪里人?”
赵贺铭的声音很大,再蠢的人也知道他是在想办法转移话题。
“是的,好像是哪位名人的字?”
柏秋寒也大声回应,倒把刘苏宇搞得一愣一愣的。
宋玉阶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自然知道自己变成了转移话题的工具人,不过赵贺铭的提问,却好像又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情感。
宋玉阶毫无神采的眼眸中第一次散发出了光芒,他苦笑一声,说道:“我是南充人,父母都是在军队里工作的,给我取这么个厉害的名字,当然希望子承父业咯,不过……比起当兵,我还是喜欢画画!”
“就是啊,家里的大人总喜欢逼你干你不喜欢的事,我爸天天想着让我继承家里的产业,每天就是什么数学啊、心理学啊、管理学什么的,也不看我究竟是不是那块料,本来他们给我报的外省的金融管理,还是我偷偷改了志愿,为此每个月零花钱都被扣了一半……”
对于宋玉阶的经历,赵贺铭也是一副与有戚戚焉的样子。
“那样真实而原始的绘画才是真正的美丽啊,不过他们都不能理解我。”不得不说,宋玉阶这做派,倒还真有几分疾世愤俗的浪子风范。
“那宋哥,可以瞻仰你的大作不?”为了彻底转移刘苏宇的注意力,柏秋寒插话道。
“对,让我们看看。”赵贺铭也来了兴趣。
“你们有兴趣就让你们看看,我心中绘画的美!”宋玉阶说着,便从床下拉出一个旅行箱,而后从里面取出一沓画纸。
刘苏宇也被勾起了兴趣,不再纠缠柏秋寒,将目光放到了宋玉阶身上。
宋玉阶展开画纸,柏秋寒当场就傻了,油画风格的绘画中,人物栩栩如生,动作也很真实,表情也很传神,可是……画作的内容实在太过于开放,不超过了开放——文艺复兴时期画里的人物大多还围了一层纱呢,但宋玉阶的画,连那层纱都不存在,最重要的是,画中往往有男有女,而且总人数大于等于两人……好吧,柏秋寒承认,这就是油画版的黄图,传播算违法的那种,他算是明白,宋玉阶的家人不是对他管束太严,因为只要稍微心智正常一点的家长,也不会允许自家孩子有这种“爱好”。
到底还是柏秋寒脸皮太薄,另外两人眼中却露出发现同道中人的光芒。
“死玻璃,你不是只对男的感兴趣吗?”赵贺铭不忘嘲讽刘苏宇。
“对于美的追求不分男女。”刘苏宇却说得义正辞严。
于是柏秋寒对自己的室友彻底无语。
很快,宋玉阶的十几张“大作”就被展示完了,看着两个室友一脸崇拜的样子,宋玉阶很满意地道:“是吧,原始崇拜的绘画才是真的美!”
“对,宋哥说的对,不如匀两张给小弟,不,我出钱买!”赵贺铭的笑容越发猥琐。
在传媒时代,网上找点小图片小电影本来是不难,对于赵贺铭这样的小土豪来说更是如此,但有一说一,宋玉阶的画工确实出彩,带着些许神圣风格的油画背景,却衬托着与之完全相反的内容,两者反差之间,总会让看到画的人不禁血脉喷张起来。
“绘画是需要取材和灵感的,我这些年花钱取材无数,满意点的也就这么点东西,可不能卖,我还在等着属于我的伯乐呢!”对于自己的画作,宋玉阶倒也是真的自信。
“取材?那不是问题,我有资源!”刘苏宇本来用纸巾堵住的鼻孔又渗出血来,“就算她们不同意,女生宿舍可以一去。”
“对,我来省大就是因为省大资源优秀,更何况有凌星雪师姐在,当初看过一张侧脸照片,我就决定一定要给她画一张单人像!”
“那个,你们这是犯罪吧?”眼看面前这些人就要在犯法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柏秋寒试图拉住马上就要脱缰的绳子。
“难道你就不想看一看?”
三人七嘴八舌地开始劝说起柏秋寒,准备将他拉进堕落的深渊。
被三双炽热的眼睛盯着并洗脑,又想起刚才看到的宋玉阶的绘画,就算是柏秋寒也不禁一阵混乱。
他也曾幻想过凌星雪萝莉时代的样子,加上这三个人苍蝇一样让人烦躁的劝说,柏秋寒混乱之中,脑海中也不由浮现出了应该打满马赛克然后马上被封杀的画面来。
然后柏秋寒马上就清醒了,要真的被这些人蛊惑去扒女生宿舍的墙根,八成会被扒皮拆骨吧——就算今天他和凌星雪闲聊还算投机,也不会成为免罪符。
“别说了,要送死你们自己去好吧!”出于对生的渴望,柏秋寒果断拒绝了堕落的邀请。
“秋寒看来还需要锻炼!”赵贺铭不以为意地拍着柏秋寒的肩膀。
“对,所以需要多多和我交流!”刘苏宇激动得两眼放光。
“发现美是很重要的!”宋玉阶也是点头负荷。
柏秋寒感觉是拉不住这些家伙了,还好大门就在眼前,于是他果断选择离开了这堕落的深渊。
男生宿舍楼下十米开外的洗手池旁,柏秋寒鞠了一把冷水撒在脸上,才算是把混乱的思绪整理清楚,他也没想到,以他的精神力境界,居然被三个人弄的心烦意乱。
“果然欲望的力量是无穷的,话说他们好像真的有这个执行力啊!”回头看向宿舍楼,发现三人并没有追来,柏秋寒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一边深感自己的室友是某种意义上的笨蛋,柏秋寒一边抬起了头,然后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就落在了附近的长椅上——凌星雪正把一本书摊在膝上,目光有些怪异的看着他。
骤然看见凌星雪,柏秋寒又想起了曾在他脑中构筑的马赛克下的画面,不及考虑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心虚地转过身,掩饰般的大喊道:“师姐,我有事就先走了!”
说着,连隐藏自己炼气士的身份也不顾了,柏秋寒直接以非人的速度逃离了现场。
“今年新生有点欠教育啊!”
对于跑路的柏秋寒,凌星雪也没有兴趣去拦着,她合上书,凌厉的看着位于5楼的某间宿舍。
“不管你什么来历,都不要在学校里乱来啊!”
于是519宿舍中正在谈笑中的三人,没来由地感到背脊一阵发冷。
第八章 夜市
柏秋寒干脆一路走出了校门,反正在室友们冷静下来以前,他已是不打算回去了。
时间接近饭点,差不多也到了省大附近的夜市开张的时候,柏秋寒本打算在学校的杂货店之类的采购一些生活用品,不过既然都出来了,到夜市去淘点便宜的用品倒也正合心意。
柏秋寒在取款机了取了些钱,一边问路一边向夜市所在的地方走去。
G省省大的夜市在S市是非常出名了,除了东西便宜外,还有不少都市传说为其增光添彩,像什么假古董里夹杂了真货被人买到一夜暴富、夜市的地皮之前是乱坟岗开工的时候还挖出了尸体之类数不胜数,当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其中九成九都是用来吸引人的噱头罢了。
对于这一块的管理,S市政府也很是头大,毕竟夜市最开始安置于此是合理合法的,哪怕是再混乱,一旦强行取缔,不知有多少人要丢掉饭碗,何况在夜市摆摊子大多都是外地人,不给这些人一个工作的地方,也许就会成为潜在的不安定因子。再加上夜市各方管理的势力交错复杂,一旦要取缔,又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来打招呼。
不过对于S市市民来说,这夜市单纯是饭后散步消遣、宵夜或者是买点小商品的好去处,怎么说都是做生意的地方,对于顾客还是要讲究规矩的,要是像严打之前那样搞什么强买强卖整出点流血事件,那市里也不会介意在合适的时机找几十杆枪把这里平了。
柏秋寒到夜市所在的广场时,天已经有些灰蒙蒙的了,固定门面的商家已经开始摆起自己的商品,不过流动摊贩的位置多还只是用一块石头占着地盘。
眼看时间稍微早了一点,柏秋寒决定先找个地方吃饭。
夜市卖小吃摊子一般是在晚上生意火爆,不过相对的,卖正餐的反而不多,所以明明是饭点,也只有寥寥几家在卖吃食,其他就算是那些正在摆摊的,也是卖一些石雕、假古董及衣服一类的。
柏秋寒随便找了个面馆,不过和他想法一样的人看来也不少,小小的面馆竟已经坐满了人,柏秋寒倒还算运气不错,至少分到和人拼一张桌子,看着面馆外面,有不少人只有一根独脚凳子而已。
面馆只有两个师傅在煮面,等待的时间自然很漫长,周围的人或看着杂志报纸,或玩着手机里的小游戏打发时间。柏秋寒没有多余的预算购买报刊,电子产品对于他来说更是稀罕东西,不过他也有自己打发时间的办法。
自然不是修炼,虽然《炼法真诀》极为精妙,即便在这闹市之中也可以入定,但绝对不是什么安全的做法。
所以柏秋寒开始锻炼精神力的控制,精神力一厘米一厘米地外延,直到五米,再一厘米一厘米地回缩,没有一丝一毫的误差。这种锻炼法自然是黑袍人教他的,以厘米为单位控制精神力的外延收束对于柏秋寒来说并不难,但是能心分二用地做这件事情,也是在修炼精神力五六年,达到灵识凝化——可以将精神力浓缩或者扩散以直接攻击他人灵魂这一境界以后的事情了。
对于现在的柏秋寒来说,这种锻炼不过是吃饭呼吸一样自然,做了两个循环也不过只花了十多分钟时间。不过他点的餐食好像还没有端上来的意思,于是他又开始尝试用精神力引动真气搬运气血。
如果是没有系统修炼精神力的练气士,运转真气与搬运气血就基本靠感觉,他们往往不知道自己的精神力是否充足,而运转的效率也绝算不上高,甚至在控制的过程中,由于不得法对大脑造成的疲劳更大,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练气士,也会有一口气提不上来的情况,被迫要中止锻炼。
柏秋寒的修炼虽然只是刚刚起步,不过精神力修炼的底子确实牢靠,虽然只是第一次尝试用精神力去牵引丹海的内气、搬运身体的气血,但是他感觉到,只要他想,真气就能快速流转到任何一条经络,血液也可以在身体任何部位的血管聚集,如果和同境界的练气士交手,那柏秋寒聚气发力更快,战斗中调整气血所需时间更短,无疑是在开战之前就已经占到了大便宜。
柏秋寒并不知道他这样的真气控制能力在其他练气士看来是多么恐怖,毕竟他也没有接触过那些从过去一直传承下来的正牌练气士,此刻他也只是不住感慨精神力的重要性而已。
锻炼完毕,柏秋寒回过神来,却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与他拼桌子的客人已经换成了一个穿着灰色皮夹克的男人。此人能躲过柏秋寒的感知悄无声息的坐下,想来不会是什么普通角色。
柏秋寒暗暗苦笑,这才打开丹海不到一天时间,好像已经见过不少藏于民间的好手了。
那灰衣男子却似乎没有注意到柏秋寒,他捧着一大碗面大口吃着,一旁放着四个同样的面碗,有两个已经空了。
“果然!”
这灰衣男子体型匀称,怎么看也不像运动员之类需要消耗大量能量的职业,加上此人能不引起柏秋寒注意地坐到他面前,柏秋寒再次确定此人的不凡。
不过有凌星雪的教训,柏秋寒也没有心思以精神力探查这男人的底细,不过是萍水相逢,他可不想无故结仇。
男人吃面的速度很快,就在柏秋寒思考的这几分钟里,剩下的两个面碗也已经空了,他大喊一声结账,便站起身来。
柏秋寒趁机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他外表不过三十岁上下,略略显圆的国字脸,皮肤黝黑,短发如钢针般根根竖起,五官说不上好看,也不算丑怪,属于那种丢进人堆就找不到的类型。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收钱,那灰衣男子也不以为意,拿出五十元的纸币给了服务员,也不等找钱,就大步向外走去。
柏秋寒点的几碗面条终于也端了上来,忙于补充能量的他没有在意刚才的小插曲,快速解决了晚饭,柏秋寒便融入了已经开始热闹起来的夜市之中。
柏秋寒走在由小摊贩围成巷子中,虽然现在夜市才刚刚开始营业,但人流量却已经不少,不过这些人还是以逛街的居多,大部分商贩都还没做下第一笔生意。
柏秋寒本就打算多对比几家的价格再来砍砍价,反正时间也充裕,所以他并不急躁,有一茬没一茬地逛着,目光在各个小摊的商品上逡巡,而在他路过一个卖石雕的小摊之时,却被一个古怪的气息给吸引了。
对于平常人来说,一时间突然出现的奇怪感觉,也许根本就不会引起注意,但柏秋寒深知,以他精神力的境界,这种感觉绝不会是突然出现的。
于是,柏秋寒停下了脚步,假意去观察小摊上的石雕,而精神力却散发着,寻找那个气息的来源,而就在柏秋寒在这些石雕中寻找的时候,那气息却又突然消失了。柏秋寒眉头一皱,他只知道气息的源头在这些石雕之中,可这里一地的石雕,鬼才知道是哪一个。
柏秋寒摇了摇头,本来他也就是一时好奇,既然这气息已经消失,他也没兴趣再找下去,不过摊贩却很是热情,满面的笑容地介绍自己的商品,柏秋寒一时倒不好离开。
“你这的东西怎么卖的?”想了想,柏秋寒还是礼貌性的问了一下。
“这些石雕选料刀工都是上乘,一律五十一件。”那老板笑眯眯的道。
“五十……”柏秋寒笑笑,“太贵,还是算了。”
然后柏秋寒就准备闪人。
“诶,别走啊,四十,四十行吧!”看着柏秋寒转身便要走,那老板忙不迭地叫道。
不过柏秋寒确实没什么兴趣了,他大致猜到气息的源头应该和练气士有关,不过由于内心中恐惧情绪的影响,他潜意识中对修炼这个概念还是有些惧怕,既然找不到,他也不敢去主动接触。
然而,就当柏秋寒要迈步前行的时候,那古怪的气息又一次出现了,而且比刚才更加强烈,以至于柏秋寒都已经收束了精神,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这气息的存在。
柏秋寒心中小小的矛盾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身看向了那些石雕。因为他终于确定那的确是精神力,而在这精神力中,他还感受到了哀求的情绪。
“明明都是石雕而已!”
虽然不能理解,但是柏秋寒自知对练气士的世界了解太少,不能确定是不是有死物能发出精神力,不过既然对方已经发出了哀求,他还是决定帮一把。
于是柏秋寒转身蹲下,以一种极自然的语气说道:“说好四十就四十。”
看着突然一脸坏笑,明显是高兴于砍价成功的漂亮青年,摊贩表面一副肉痛表情,心里却乐开了花,心说年轻人果然还是社会阅历浅,根本就不知道这些石雕成本究竟是多低。
柏秋寒没有心情去关注小摊老板的心里变化,他的目光,此时已完全集中到发出精神力的石雕之上。
第九章 夜市斗殴
假装借着灯光观察,实际上柏秋寒已经用精神力探查了那发出哀求气息的石雕。
那是一只石龟,不过半个巴掌大小,半个指节高,雕工说不上精细,比起正经的艺术品可以说差了十万八千里,而柏秋寒将之托在手上,更觉异常轻巧,但他手掌摩挲之下,却又不像是石膏之类滥竽充数的材质。
这只石龟石质光滑,只有肚腹处仿佛有一圆环形的突起,但由于精细程度的问题,柏秋寒也无法分辨这圆环究竟是出厂就有的瑕疵、还是刻着别的什么东西。
放在常人眼中,这就是个偷工减料残次品,就算是以柏秋寒的精神境界,在细细观察之下,也未能看出端倪。
不过柏秋寒也没有继续探究下去的想法,只是付钱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心痛。
把石龟揣进兜里,柏秋寒离开了小摊,又在夜市中转了一圈后,也买齐了所需的物品,而在这期间,那石龟再也没有发出任何气息了。
经过来回杀价,柏秋寒的花销比预想的还低了些,不过加上这只石龟,却还是超过了预算。柏秋寒无奈的摇摇头,也没有去退货的想法,此刻他双手满满,继续逛下去也不方便,他当即辨认了方向,就打算回学校去。
而就在柏秋寒准备离开的时候,不远处的人群中却突然出现一阵骚动,霎时间,尖叫声,叫骂声,在这嘈杂的环境中却也显得尤为刺耳,然后摆摊的遮雨棚被推倒,叫骂的声音也越发尖锐。
柏秋寒一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并没有闲心去凑热闹,就准备躲到一旁。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没找麻烦,麻烦却来找了他。
人群被强行分开了一道缝隙,而逐渐扩宽的缝隙延伸的方向,正是柏秋寒所站的位置。
跑在最前面的灰衣男子步伐踉跄,他周围的空气中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显然是受了伤,在他身后,约有十三四个穿着各异的壮年男子在追赶,这些人眼神凶狠。
“赶紧滚开!”
显然这伙人在这夜市也有不小的凶名,一听这些人自报家门,旁边的小商贩竟任由自己的摊子被踩得稀烂,也不敢靠近一步。
“这也太嚣张了吧?”
对于这些人的肆无忌惮,柏秋寒也是暗暗心惊。
“这个什么不是智商欠费就是上面够硬!”
不过这些人不论属于哪一种,都是柏秋寒避之不及的,他正要想要退避的时候,那逃跑的灰衣男子却突然转头向他看来,然后柏秋寒就愣了愣,因为这名男子,正是之前在面馆里遇到的那人。
柏秋寒有些诧异,此人怎么也应该是个身负修为的好手,就是打不过十几个大汉,全身而退应该不成问题,怎会被追杀得如此狼狈。
“快躲开!”灰衣男子眼见柏秋寒就这样杵在路中间,还以为他是吓得走不动了,当即也不顾调整气息,连忙高声提醒。
就这么一句话,柏秋寒对此人的感官瞬间好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后面来势汹汹的大汉们,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已经控制不住伤势、浑身染血却仍不忘提醒他躲避危险的的黑脸男人,柏秋寒叹了口气,要是能力所及却不依本心而行,那修炼还有什么用?
柏秋寒轻轻晃过了那灰衣男子,然后假装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挡在了那些大汉的必经之路上。
“滚开!”
虽然那些人已经在怒吼,但惯性毕竟是客观存在的,加之道路实在狭窄,眼见躲避不及,最前面那几人也不减速,而是趁势狠狠撞向了柏秋寒。
柏秋寒看起来只是个身材匀称甚至有些瘦弱的青年,但是他的肉体骨骼在却经历过黑袍人的严苛锻炼,经过无数次断骨重塑的痛苦后,柏秋寒的肉体已经极为坚韧,莫说他已经突破了练气士的境界,就算是突破之前,这几个普通人的撞击也不会对他造成丝毫伤害。
不过柏秋寒虽然出手,但心中还是想减少麻烦,眼见那灰衣男子已经跑远,他也顺势装作被撞倒的样子,躺在了一旁的地摊上。
而撞上柏秋寒的三名男子,却感觉像撞在了钢板上,不仅冲势被迫停止,更是一阵头晕眼花,一时回不过神来。
被迫停下的三人成了最好的路障,完全堵住了狭窄的道路,后面的人减速不及之下,十多人中倒有一半就在这狭窄的空间中摔了个四仰八叉。
“怎么回事?”
当即就有好像是领头的人爬起来问道。
“是那小子挡路!”
柏秋寒本想趁乱跑路,但是既然已经被发现,那也就无可奈何了。
“坚哥,马三那个二五仔已经跑了!”又是一人向那领头的人报告。
那领头的“坚哥”青筋暴起,面色更是沉了下来,脸上除了愤怒之外却还有几分害怕。
听到这些人之间的对话,柏秋寒隐约猜到这个麻烦绝不算小,尤其是看到那个“坚哥”拉开自己的衣襟露出纹身,并大跨步的向自己走来时,这样的想法就更加强烈了。
“衰仔,走路不长眼啊,很好,你老母一定会后悔生你下来!”坚哥把藏在报纸中的钢管在地上拍得啪啪作响。
听到这个人的叫骂,柏秋寒本来平静的脸上也透出了怒意,在孤儿面前谈及父母,就像是在秃子面前谈头发,在瞎子面前谈风景,换个再老实的人来也得生气。
柏秋寒算不上什么老实人,所以他很愤怒。不再躺在地上佯装受伤,他站起身来,直勾勾地看着坚哥。
被眼前长得跟女人似的小子盯着,那坚哥却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差点说不出话来,然后强烈的屈辱感便涌上他的心头,在道上混的,被一个小细佬吓住,说出去不知道要笑死多少人。
“看看看,看你老母!”
想到没有完成任务将会受到的惩罚,坚哥那点惧怕的感觉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浓浓的杀气。
没完成任务会怎样?
显然这十来个人都想到了这一点,所以都变得杀气腾腾起来。
面对着这么多饱含杀意的目光,柏秋寒没有丝毫畏惧,只是平静的道:“你们撞倒了我,还辱骂我的家人,给我道歉。”
“道你妈那个逼啊!”
坚哥怒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童子鸡不仅没有害怕得瑟瑟发抖,反而口出狂言,他再也忍耐不住,手中钢管兜头便向柏秋寒砸去。
想象中筋断骨折的声音并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砰”的一声闷响,坚哥怔了怔,定睛一看,他全力挥出的钢管竟然被眼前这瘦弱的小子用一个普通的塑料盆挡了下来。
然后,他又看见了那青年充满寒意的眼睛,比刚才的目光更加冰冷,不是让他感觉到头皮发麻这么简单,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恐惧。
“你……”
坚哥只叫出一个字,他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因为柏秋寒已经一拳砸在了他的鼻梁上。
坚哥感觉就像是耳边在打雷,而身体也不受控制,直接倒飞出去。
两道血龙从坚哥的鼻腔中喷了出来,鼻梁歪了都在其次,更要命的是,柏秋寒这一拳还震伤了他的耳蜗半规管,平衡觉受损,他就是再怎么尝试也爬不起来了。
“坚哥?”
“这小子是高手,肯定跟马三一伙的!”
“抓住他!”
一下失去领头人,这些打手就像没了头的苍蝇,有的尝试将坚哥搀扶起来,有的准备将柏秋寒围住,而有些被柏秋寒这一拳凶狠所震慑者又只是在外围叫嚣却不敢近前。
不过这些人很快稳住了阵脚,将仇视的目光放到了柏秋寒身上。
柏秋寒这次没有趁乱逃走,也不打算逃走,既然麻烦已经找了,那就找个彻底吧!
“他肯定是马三一伙的,抓住他,不怕问不出马三下落!”有地位较高的人这样喊道。
柏秋寒也是怒气未消,现在什么恐惧情绪已经被他抛到脑后,就算是发作,也要等他揍完这群人再说。
由于之前的清场,夜市之中早已不剩几个人,大部分的照明器具或被踩烂打碎,或被摊贩们收走,剩下的几盏彩灯路灯,实在很难将这么大地空间照得清楚明亮。
黑暗对于柏秋寒来说反而是优势,精神力外放十米,周身十米的的空间就亮若白昼,而在那些“血字”打手看来,柏秋寒在昏暗的灯光下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而已。
虽然看不清楚,但这些打手的头脑还算清晰,当即就有人踢翻旁边的摊车杂物,准备腾出场子。
柏秋寒自然不会等着被包围,于是他主动出手了。
体内真气凝聚,柏秋寒的爆发速度可不是这些打手能反应过来的,最近那人被柏秋寒一脚踢翻,他反手将满是裂纹的脸盆砸在了另一人脸上。
惨叫声中,两人已经倒地不起。
瞬间就倒了两名同伴,打手们也是一惊,柏秋寒不会给这些人调整的时间,又是一个肘击顶在一名男子的胸口之上,那名人闷哼一声,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晕了过去——这一撞,至少撞断了他五六根肋骨,被刺破了肺叶,就算是呼吸也困难,更不要说继续战斗了。柏秋寒劈手夺过那人的钢管,架开了两把朝他挥来的砍刀,一个并不漂亮但绝对有力的回旋踢,把那两人踹飞了去。
十秒不到,柏秋寒已经让五人失去了战斗力,这还是柏秋寒手下留情,不然这些人绝不会再有呼吸的能力了。
剩下的看着战神一样的柏秋寒,也是又惊又惧,一时竟不敢上前。
柏秋寒也没有追击,瞬间爆发击倒五人,就算他对真气及气血的控制能力极强,也不免要调息一下,虽然理论上说以他的精神力境界是无需在战斗中调息的,但他毕竟今日才进入练气士的领域,就算《炼法真诀》再强,他的真气流转也还相当生涩,加上初次临敌,更发挥不出几分实力,故而他不敢托大,否则要是真气一散,仅凭肉身的力量就难以久战了。
“用之前练的东西对付他。”突然,那些打手中就有人喊道。
随着声音响起,那些人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而那本来毫无章法的队伍,很快变成了三人小组,碍于周围的障碍,虽没能将柏秋寒彻底包围,却也堵住了他有可能的退路。
这变化之快,柏秋寒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想必这阵势是经过长期训练的。
柏秋寒心中凛然,他本以为纪律性不强,打倒几人再威吓一下,便能让这些人知难而退,却没想到这个所谓的“血字”并不是他所想像的普通黑社会。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群架不算事,就怕群架有组织啊!”
柏秋寒此时已经冷静了一些,观察这些打手的阵势,的确有些门道,大约是“三三制”的简化版,这种军用战术现在也不算什么秘密,但是真要面对,却又难以有效破解。
柏秋寒的思考就只能到这里了,因为两组六人的打手已经向他冲了过来。
同时向柏秋寒攻击的只有四人,柏秋寒略感诧异的同时,举起钢管将四把砍刀一一架开,便准备反击。
就在此时,本来没出手的两人又用钢管向柏秋寒挥了过去。
不过这两人的进攻已在柏秋寒的感知之中,所以他还是以钢管打倒一人后,才堪堪躲开攻击,退开两步。
还不等柏秋寒缓过气,发出攻击的两组打手也不顾倒地的同伴,迅速向后退去,而马上接应上来的六人,又用同样的方式向柏秋寒攻来。
而柏秋寒更是感觉到,还有六人正悄悄从旁边绕过,准备从后方偷袭。
“这下麻烦了。”看着闪亮的刀光,柏秋寒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
第十章 识剑
柏秋寒终于开始紧张起来,虽然他可以清楚地感知到敌人的攻击,但是他的身体能力却不足以将之一一应对,除非他敢于无视来自后方的偷袭以及后续两人的攻击,才有可能一次性将初次攻击的四人击倒。
柏秋寒虽然肉体强韧又有真气护体,但要是硬吃上几刀几棍,也要受伤。
面对这样的局面,柏秋寒已经萌生了退意,若要继续战斗下去,为了保全自己,他没有把握还能手下留情,他出手不过是一时意气,却不是真的想要夺人性命。
“赌一下。”
柏秋寒深信这些黑道打手就算有一定的纪律性,也不会像军队一样,哪怕面对必死的情况也要完成任务,所以,他毫不留手地将手中的钢管扔向了身后准备偷袭他的男子。
钢管带着呼啸声划破空气,就像是出膛的子弹一般,那正要准备偷袭柏秋寒的打手甚至嗅到了灼热的铁腥味,死亡的威胁,瞬间将他笼罩。
如果柏秋寒面对的是正规军人,他是肯定不会做出放弃武器打开缺口的行为的,但是这些帮会分子,就算再怎么经过训练,心中最重要的肯定也不是心念和规矩,而是自己的性命。
所以,那男子想也未想,直接放弃了偷袭,双臂一曲,护在了自己身前——并不是他不躲闪,只是他很清楚,以那根钢管飞来的速度,躲闪是根本不可能的。
空中响起闷雷般的撞击声,然后就是骨头断裂的声音,那名男子虽然在承受冲击的时候就向后倒退卸力,但他的一双手臂却已经如一摊烂泥般无力地垂在身体两旁。
这人一退,本来还算严密的包围立刻出现了空档,没有理会那杀猪似的叫嚷,趁着这些黑道打手愣神的瞬间,柏秋寒欺身上前,连续两记重拳又打倒两人,夺过两把砍刀,向身后已经反应过来准备追击的打手们掷去。
这些帮会份子本就是地痞流氓出身,虽然经过训练,但平时也多就对付些小混混之类的,对抗高手的情况少之又少,面对突发情况,就已显得有些混乱,再看到两把飞来的砍刀,不少人更顾不得阵型,就朝两旁躲开。
看到这些人起码还是怕死,柏秋寒暗自松了口气,要是有一两个人拼着残疾来挡这么一下,那么柏秋寒想走就是真的难了。
“衰仔,别想跑了,别怕,拿家伙扔他!”
又是之前指挥变阵的人发话了,而有了指挥,愣住地打手们立刻反应过来,钢管混着砍刀,足足七八件,就朝柏秋寒扔来。
虽然这些投掷并没有准头,力量也不大,但也牵制了柏秋寒两三秒的时间,而这也足以让所有的敌人反应过来重新形成包围了。
“那小子打算跑了,肯定是外强中干,在警察来之前解决他!”那指挥者又喊道。
“有人能看清形势指挥?麻烦了!”柏秋寒深知在这种群架斗殴里,有组织和没组织的完全是两个级别的战斗力,他下意识就要去找声音的来源,但那人也很是狡猾,说了一句话后就隐藏于人群中,柏秋寒慌乱之间,也未能锁定那人的位置。
“必须解决掉那个人!”
如果不能解决掉指挥者,接下来就是无尽的体力消耗战。
柏秋寒缩小了精神力的覆盖范围,相对的,他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人群中,时刻准备锁定那名指挥者。
就在这时,剩下的三十来个打手又围了过来,向柏秋寒发起攻击。
从地上捡起一把砍刀,柏秋寒打退几人,就在对方切换战斗小组之时,他做出了一个正常战斗中绝对是禁忌的动作。
真气灌注于双腿经脉之中,柏秋寒高高跃起,竟有三四米高,来不及考虑柏秋寒是如何做到这种事情的,那名指挥者眼见这小子就要跳出包围,也顾不得掩藏自己的位置,连忙大声喊道:“快丢,别让他跑了!”
顿时,就有数把砍刀向柏秋寒飞去,柏秋寒手中砍刀狂舞,顿时便将面前的砍刀打飞,然而其后的三根钢管则是结结实实的打在他的背上,柏秋寒闷哼一声,却没有因为疼痛而呼出声来。
因此一阻,柏秋寒并没能成功跳出包围,甚至还受了轻伤,不过他的目的已经达到——那名指挥者已经被他用精神力锁定。
“还是只能用吗?”
精神力攻击是柏秋寒的最后也是最险恶的手段,像面前这样的普通人中招,不死也要脱层皮,之前柏秋寒一直只以肉身与并不算熟练的真气迎敌,并且处处手下留情,还是出于不想杀人的目的,但这些帮会份子显然不会顾及这些,招招都是往他要害招呼。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柏秋寒叹了口气,看着这些眼露凶光的男子,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
“灵识凝化,识剑!”
识剑,是精神力的一种攻击方式,需要修到识海境的灵识凝化,精神力可以凝聚一处,方可用出识剑,所谓识剑,自然不是把精神力变成剑一样的形状,而是将少量精神力压缩后,直接攻击人的灵魂。
灵魂这个东西,说来虚无缥缈,但是修炼精神力的柏秋寒知道,灵魂确实是存在的,其本质是人意识的结合体,精神力本质也就是灵魂力量,若修为境界足够高,灵魂甚至能与肉体剥离,从而做到所谓的灵魂出窍。
常人的意识或者说灵魂散发于头脑的各个角落,可以说脑中任意一个神经元里,就有人的灵魂,但是修炼出识海的人不一样,他们的灵魂或者说精神意识,已经集中在识海这个概念当中,由识海统一控制,相当于更高级别也是更强大的精神中枢。
识剑的攻击目标就是灵魂,对于修炼出识海或者系统修炼精神力的人来说,识剑的攻击虽然可以损伤灵魂,但是毕竟根基尚在,不会有致命的损伤,只有精神力的攻击强大到足以扰乱识海的运转甚至是破坏识海,才能从灵魂上消灭这些人。
以柏秋寒现在的精神力境界而言,除非这些打手统统是练气士或者意志极为坚定以至于精神足够凝练者,否则识剑绝对就是要命的攻击。
柏秋寒的精神力控制不差,但对人应用太少,若只用普通的精神力压迫,自然可以只是让人恍惚一下,但在这种情况下并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作用,而以精神力攻击至人昏迷却不损伤灵魂,他在战斗中也难以精细控制。
对于这些与练气士直流无缘的打手,识剑命中,一定会造成难以救治的灵魂损伤,而一旦灵魂受创,创伤只会逐渐扩大,直到灵魂倒退到婴儿水平,这甚至比直接杀人还要残忍恶毒。柏秋寒虽从小跟黑袍人学习,但是他接受的还是普通的学校教育,对于这种手段还是有很深的抵触情绪,但是眼下这个情况,却顾不得这许多了。
凝聚识剑所需的精神力对于柏秋寒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哪怕是在战斗中,他也很快凝聚好了识剑,向被锁定的那名指挥者攻去。
那人登时一声惨叫,然后翻着白眼软倒下去。
此刻的夜市中已没有了之前的热闹,相反由于人们的逃离,周遭变得变得极为安静,所以那人倒地时发出的惨叫,立刻被在场所有人捕捉到了。
在场的这些打手自然不会认为被识剑攻击之人是突发疾病,那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柏秋寒用了什么手段。
隔着人群就能将人击倒,在这些黑道打手看来已是妖魔般的手段,但这些人没有退却,反而对柏秋寒的包围更加紧密了。
按理来说,在被柏秋寒打倒了接近三分之一、其中甚至包括两个明显是地位较高的领导人物的情况下,一般的帮派流氓早就应该明白是踢上了铁板选择知难而退了才对,然而这些人却没有退却的意思,哪怕已有人明显恐惧于柏秋寒那诡异的手段,也是如此。
柏秋寒虽有些诧异,但看着不少人因惧怕而颤抖的身体,心中还是释然了,黑道控制这些人,总会拿着把柄在手上,再怎么是流氓混混,也总会有些重视的人或物吧。
所谓义气为先、兄弟情深的黑道,实际上只是这样一条不归路而已。
柏秋寒可以用识剑将在场所有人都打倒,但终究还是于心不忍,这些人已经失去了指挥者,危险大减,柏秋寒打算就这样拖到警察到来。
于是战斗再次开始。
也许是因为失去了指挥,也许是摄于柏秋寒那杀人于无形的手段,那类似于“三三制”的阵型并没有再摆出来,只是一窝蜂冲上来的“血字”打手们,对于柏秋寒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威胁。
柏秋寒手中砍刀一翻,就打碎了一人的腕骨,然后将之踢飞,又有两人想趁机偷袭,却被柏秋寒以精神力压迫得身形一滞,随即也被打倒在地。
本来要是这些打手继续维持阵型,柏秋寒的绝不至于如此轻松地就打倒三人,毕竟在有人能相互支援的情况下,短暂地迟滞还不足以破坏其阵势。
现在这些帮会打手就如同一盘散沙,只能被柏秋寒逐个击破。
眼见柏秋寒如此生猛,这些“血字”打手眼中惧色更甚,不过还是有人妄图逆转战局,大喊道:“点子厉害,得按训练的阵型来!”
眼见有不少人恍然大悟般地想要改变阵型,已经深知对方配合厉害的柏秋寒自然不会给他们这种机会,他直接冲进了那群人群,一连打断几人的手脚,逼得这些“血字”打手一阵混乱,再难组织起来。
又一次地爆发攻击后,柏秋寒终于感觉到了疲惫,战斗对于体能的消耗实在太大,柏秋寒毕竟才进入丹海初结,《炼法真诀》也没有怎么运转修行过,真气再凝练,总量也是有限的,这不到二十分钟的打斗,已经消耗了他丹海中过半真气,也是他肉体足够强大,才能支持他继续作战。
这群“血字”打手自然看不出柏秋寒已经消耗不小,随着时间推移,情势对他们越发不利,加上失去了头领,这些人似乎终于萌生了退意。
柏秋寒捕捉到了对方的情绪变化,也暗自松了口气,他凭一时意气出手,含怒而伤人,现在意气已消,怒意已散,能不再伤人从容离去,正是他所希望的。
随意向一个薄弱的方向冲入,柏秋寒遇到的反抗已不激烈,一场战斗下来,这些打手的体力和斗志都降到了最低谷。
就在柏秋寒以为自己已经逃出生天的时候,对方抵抗的势头突然强烈起来。
不是什么示敌以弱的计策,因为柏秋寒已经发现,在夜市的另一处入口,出现了十名穿着统一黑色休闲装的男子,他们距离战局不过十多米,所以柏秋寒能清楚地看见,黑衣男子们胸前都别着一枚金底红十字的徽章。
这些面部狰狞、满面横肉的壮汉,自然不会是什么医务人员,所以解释只有一个,这些人是所谓“血字”组织的援军。
第十一章 狼狈而走
“果然不是普通的黑社会!”
柏秋寒心中也是一惊,他本以为这些打手能经过训练掌握战术阵型就已经是这所谓“血字”的佼佼者了,但这些黑衣男子却远远超过了柏秋寒对于黑社会的认知。
满面肃杀,动作整齐有力,说是黑社会,但这些黑衣男子的气质却更像是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行动间隐隐透出一股铁血的气息。
“正式成员来了!”
很显然,这些男子突然又有了反抗的勇气,就是这些黑衣的“正式成员”到来的缘故。
眼见已经无望突破包围,柏秋寒也没有硬闯下去,只是一边和几名打手纠缠,一边想着脱身的办法。
“怎么回事,马三呢?”
两股人马一会和,就有一名黑衣男子的问道。
“大、大哥,这衰仔跟马三是一伙的,坚哥强哥都被他放翻了,我们还损失了十多个弟兄……”那名被询问的打手话只说了一半,就在黑衣的“正式成员”们冰冷的目光下把后面一半咽了下去。
“我问马三呢?”那名黑衣男子再次问道,眼神中也渐渐散放出杀气。
“跑、跑、跑、跑了……”
被十双充满杀意的目光盯着,被询问的打手两股战战,好半天才把话语从口中挤了出来。
“你们四十几个人让一个人拦住了?外围的果然是废物。”
一名黑衣人冷笑一声,然后一脚将那名回话的男子踹飞了出去,骨折的声音在夜空中极为突出。
见这些黑衣男子竟对自己人出手,柏秋寒也是皱了皱眉,心中不齿于这些人的狠毒。
“老五,你带人去追马三,这小子交给我们!”
问话的那名黑衣男子明显地位较高,当即发号施令。
“是,大哥。”
对于这名黑衣男子的话语,那些打手竟然不敢有丝毫违抗,甚至还在和柏秋寒交手的几名打手,就是拼着被柏秋寒用砍刀砍中也要向后退去。
柏秋寒也无力阻拦这些人了,因为他感觉到,剩下的九名黑衣男子的目光已经将他锁定,只要露出破绽,恐怕接下来的就是无穷无尽的攻击。
“小子,我不管你是不是马三的人,也不管你是哪家的高手,得罪了我‘血字’,你和你后面的人不付出点代价是不可能的!”
那“大哥”倒也有些见识,不会完全相信那些混混打手的一面之词,不过以柏秋寒能拦住四十多个经过训练的打手,甚至打倒十多人,这样的年纪就有这样的修为,由不得这“大哥”不怀疑柏秋寒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势力存在,这句喊话,说是威胁,倒不如说是试探。
柏秋寒并不愚蠢,大概明白对方也是误会了他的来历,不过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这科技社会,练气士往往只能拿报团取暖才能求得生存,绝不会出现古代那种随便一座山林里都能蹦出一两个散修的情况。
这黑衣男子万万想不到柏秋寒偏偏就是散修中散修,要说他后面有人,也只有一个可能一辈子也不会从那口枯井里出来的家伙。不过既然被误会,柏秋寒也乐得扯虎皮做大旗。
“哼,来了个能解释的人就好,”柏秋寒做出一脸倨傲的模样,“我可不认识什么马三马四,你手下那些马仔不长眼撞了我,还侮辱我家人,要是不给你们一点教训,倒要说我家中无人了!”
“阁下没有伤人性命,的确是手下留情了。”
那“大哥”皱着眉头,一副憋气的模样,虽然“血字”势力不小,但他一个中层干部,顾虑还要超过底气,面前这青年要真是某个练气家族或者宗派的门徒,他也不敢轻易得罪。
对于“大哥”虎头蛇尾的表现,其他黑衣男子也没有说话,与那些外围打手小混混不同,他们深知这些地下势力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自然不敢造次,心中都暗暗猜测起柏秋寒的底细来。
“你们‘血字’的名号我是听说过的,今天不过是一场误会,各位可以放我过去了吧,等会儿政府的人来了,你我都不好解释!”柏秋寒煞有介事地说道。
见柏秋寒如此焦急的想离开,那“大哥”眉头皱得更深了,虽然他开始就设想了这青年有可能隶属某个练气士势力,但柏秋寒承认得实在太快,甚至有种顺着他的话在说的感觉……
柏秋寒很清楚自己不过是借着对方先入为主的想法蒙混,一旦对方思考清楚,恐怕两三句话就会拆穿西洋镜。所以他也不等那“大哥”回话,带着倨傲的笑容,径自就向夜市外走去。其他八名黑衣男子看了看正在沉思的“大哥”,也不敢阻拦,就准备放柏秋寒通过。
“等等!”
就在柏秋寒将要脱离这些黑衣人的视线范围时,就又听见那“大哥”的声音。
“还有什么事情!”柏秋寒心里忍不住重重一跳,但表面还是装作若无其事,转过身,冷冷问道。
“请问阁下师从哪家,也许和我‘血字’还有些渊源。”
“果然……”柏秋寒心说还是逃不过这个问题。
对于练气士的圈子,柏秋寒可谓一无所知,如果换在几天之前,被问到这个问题,柏秋寒恐怕只能选择强行杀出一条血路,不过这次,倒可以再借借虎皮。
“凌家,阁下应该听说过吧!”
说到练气士,柏秋寒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位与他相谈甚欢的、强大、美丽而神秘的凌星雪师姐。
虽然不知道师姐用的是不是假名,但是柏秋寒也只有赌一下。
“凌家,南海凌家?”那“大哥”依旧皱着眉。
“没错,南海凌家!”柏秋寒只能硬着头皮答道。
“凌家?哈哈,那倒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那“大哥”突然哈哈大笑,然后大步流星地像柏秋寒走来。
看着那人一脸的笑容,柏秋寒暗忖自己是赌对了,但心里却又不免多了一丝芥蒂:“难道凌师姐真的这所谓南海凌家的人?那她的家族岂不是和这些黑道有勾结,那她……”
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凌星雪的神秘之下隐藏的可能是黑暗与污秽,柏秋寒就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心痛。
这样的心思也只是一闪而过,毕竟现在的情况并不允许柏秋寒多愁善感,他收拢思绪,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大哥”身上。
那人已经走到了柏秋寒身前,脸上依旧挂着爽朗的笑容,但是不知为何,柏秋寒却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的精神力发现了,其他黑衣男子也在渐渐在向他靠拢,这种情况有很多种解释,但是柏秋寒愿意相信最坏的那种。
所以柏秋寒向后退了一步,躲过了那“大哥”好像是要拍他肩膀的手掌。
看似轻飘飘的手掌,却骤然发出了破空的劲风,没有任何人会用这样的攻击来表达友好。
“你什么意思?”柏秋寒不知道是哪个环节被看出了破绽,但还是带有侥幸心理的大声问道。
“小子,凌家外围的年轻好手我都见过,可不记得有你这么一号人物!”
那“大哥”见偷袭不成,心中也是暗赞柏秋寒的警惕,不过这并不影响大局,随着他的喊叫,剩下八名黑衣男子同时向柏秋寒攻去。
刀锋凌厉,同样的砍刀,在这些黑衣男子手中,与那些普通混混手中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柏秋寒在这些人的刀势中,甚至感受到了真气的意味——这八名黑衣男子,虽然并没有达到开辟丹海的程度,但练气时间只怕不短,离聚集一道真气也不远了。
所以柏秋寒顾不得留手,心念一动,就是八道识剑飞出。
足以让普通人失去意识的识剑,只是让这几人产生了短暂的晕眩,但是这点时间已经足以让柏秋寒躲过几人的合击。就在此时,那“大哥”也出手了,柏秋寒瞬间就发觉,此人已经是丹海初结境界了。
黑衣男子真气稀薄,显然他修炼的功法大概只是底层货色,但这人进入丹海境界的时间已经很久,加之柏秋寒之前的战斗已经将真气消耗大半,所以这黑衣男子的一刀,柏秋寒虽然挡下,却也不得不后退两步卸力。
那黑衣男子却也退开两步,一时无法追击,柏秋寒反手就是一道更加凝练的识剑,饶是这“大哥”意志坚定,又是练气士,也是头痛欲裂,差点晕了过去。
“这是什么秘技?”
一众黑衣男子惊疑未定,练气士他们并不是没有见过,尤其是那个领头的“大哥”,他与柏秋寒交手一招,就知道这青年也不过是丹海初结的境界,虽然自己没占到便宜,但对方也因为之前的战斗消耗了大量真气,他们以九对一,本应该手到擒来,但是这诡异的攻击方式,又令“大哥”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
“难道他真的是凌家的人?我只见过外围的大人们,他难道是……不可能,没听说过核心人物修为会这么低啊!如果不是凌家,会不会是其他家族宗派?”
但箭已在弦上,哪怕柏秋寒身后有天大的势力,他们既然已经出手,那就只有打到底了。
柏秋寒并不知道这些黑衣男子在想什么,此刻命在旦夕,虽然心中还是存着不想伤人的念头,但却不敢再留手。
趁着对方还未形成合围识剑发出,几名黑衣男子动作又是一滞,柏秋寒抬脚就踹向一名黑衣男子,那男子刚回过神来,就觉劲风扑面,他来不及闪躲,只能勉强抬起双臂,挡在胸前。
“轰隆”。
明明是肉体碰撞,却发出炸雷一般的声响,其间还夹杂着密密麻麻的骨裂声。
这黑衣男子接近修出丹海,肉体也是久经锻炼,但还是挡不住柏秋寒真正的真气和被黑袍人残酷锻炼的力量,惨叫声中,他已倒飞出去,即便柏秋寒到最后还是留了力收了手,他的双臂与七八根肋骨还是瞬间碎裂,肺急剧压缩的情况下,就是再强一个境界的练气士也不能爬起来战斗了。
“好小子!”
那黑衣“大哥”也是怒极,顾不得头痛,强行提起力量,又一刀向柏秋寒砍去。
柏秋寒的精神力依旧充沛,自然不会漏算这一点,打倒一人后,快速调整姿势,挡开一刀,左手一拳向那“大哥”脸上招呼过去。
黑衣“大哥”也没有想到,柏秋寒这次竟一步也不退,还要做出反击。
“这小子疯了吗?”
他明显感觉到柏秋寒残存的真气已经不多,强行进攻只会加速败亡,但他有自己的骄傲,即便心中不安,他也不会允许自己胆怯到连一拳也不敢接。
两只拳头在空中相交,发出钢铁撞击般的爆响。
然后一人倒飞出去,不是真气已近枯竭的柏秋寒,反而是那神完气足的黑衣“大哥”。
“怎么可能?他的骨头里全是钢板吗!”
那黑衣“大哥”拼命运转真气卸力,勉强才站稳了身形,心中无比惊骇,他本以为柏秋寒的真气已消耗巨大,这一拳再强也是有限,但万万没想到,这青年看似瘦弱,力量却如此之强,单是以肉体力量为主发出的一拳,他就没能接下来。
柏秋寒也是初次和练气士交手,却没有想到这丹海初结的练气士如此不堪,连他一拳都挡不住。
“这小子还是个体修,小心别和他硬碰!”
剩下七名黑衣人听见“大哥”的喊话,也是与柏秋寒拉开了一点距离,想要避免完全的贴身战。
柏秋寒趁此机会调息了一下,心中也是苦笑,没想到自己一个根正苗红的练气士,却被误会成了体修。
所谓体修,其实本来也是练气士,但这些人往往由于没有好的修行功法,导致真气不够精纯,不能再进一步,所以就有人想到了以真气温养气血肉身,加上外用药物与艰苦的训练,从而锻炼出强大的肉身战斗能力。
这种体修在正宗的练气家族或者宗派看起来就是歪门邪道,只练体不练气,虽然一时战斗力强了,却不能延年益寿,战斗力也会随着身体机能老化而下降,就算最强的体修可以和进入先天境界的练气士相抗衡,但这也是体修的极限了,不像练气士还能更进一步。
黑衣“大哥”在练气士圈子只能算是底层的存在,但他却非常清楚体修的可怕,这些放弃了未来的进步来换取一时战斗力的家伙,不仅有强大的身体,还有着在艰苦的修行中锻炼出来的强大意志力,在先天境界之前,同级的练气士对上体修,基本只能被单方面压制。
所谓看不起体修,都是那些大人物的想法,他这样修行功法不堪的人,最后也很大可能也只有转入体修一途。
“不过这些人的肉体力量确实太弱了。”
柏秋寒完全不知道黑袍人帮助他锻体的方法放在这些体修乃至练气士里会是多么惊世骇俗,他此刻完全是在感慨同阶练气士战斗力之弱,远超自己想象。
就在这时,八名黑衣男子突然三三两两的靠在一处,对柏秋寒的包围好像是放宽了一些。
柏秋寒神情凝重却起来,之前那些小混混摆出这个阵势都让他应对吃力,这些黑衣男子人数虽少,但个人能力与一般的混混打手却却不可同日而语,同样的阵型,只会更加凶险。
短暂的调整后,战斗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空气中却突然传来了“啾啾啾”的轻鸣,在场之人都有修为在身,虽然这声音细若蚊鸣,也是还是被他们捕捉到了。
紧接着,本来因为一场黑道追杀而变得无比安静的夜市,又开始嘈杂起来。
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警笛声,叫骂声和惨叫声,瞬间充斥这片空间。
“不好,快走!”
那黑衣“大哥”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即把砍刀一抄,看也不看柏秋寒一眼,招呼着同伴就准备开溜。
柏秋寒反应还是慢了半拍,眼看这些黑衣男子如此顺滑地跑路,他才回过神来。
看了一眼手中的砍刀,柏秋寒感觉自己回归了现实,现在这个情况,就是黄泥巴掉在裤子里,想解释也很难解释清楚了。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自古如此,更何况柏秋寒并不知道国家对于练气士这种超人存在的态度。
用衣服在刀柄上擦拭几下,柏秋寒把刀一扔,向还没有传来警笛声的方向逃走了。隐约间,他还看见了几名试图反抗、却被消声的军用枪械毫不留情击倒在地的“血字”打手的身影。
第十二章 泣风
本来繁华的的夜市已经一片狼藉,那之前还被追着逃跑的灰衣男子此刻却已经换上了一身防弹衣,他从一辆越野车中走下来。
在夜市中,有十几名“血字”打手老老实实地抱头蹲下,钢管砍刀散落满地,而将他们包围的男子,个个荷枪实弹。
他们手臂上的臂章不属于任何一个常见部门,显然并不是一般的特勤组织。
“马队,辛苦了!”又一名满身戎装的年轻男子从越野车上下来,走到了灰衣男子身前,抬手敬礼。
男人回以一礼,黝黑的脸上尽是可惜之色:“可惜了这个机会,最后还是被血字的人发现了身份。”
灰衣男子真名马名扬,是直属管辖的某个特殊部门中、G省分部的一名队长,按道理来讲,区区黑道组织,根本轮不到他们这些人出手,只是他们很清楚,这个血字不过只是明面上的组织,他们真正的敌人,是这个组织背后的掌控者。
“有烟么?”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马名扬才挤出了一丝笑意,只是这笑意怎么看都有些勉强。
“有。”年轻男子从怀里掏出了特供的香烟,取出两根,将其中一根递给马名扬。
点燃香烟,两人任由烟雾在车辆围成的圈子里升起,直到一根烟燃尽,马名扬才终于开口说道:“现在能确认的,只有血字后面确实有境外势力,主要是欧洲的蝙蝠们,但是他们具体入境渠道、联系人之类,都还没有线索。”
“马队,你已经做得很多了,这种任务,本来不该你来做的,只是……”年轻男子说着,脸上露出了惭愧之色。
“我的这点本事,这辈子基本就到头了,但是你们年轻人不一样的,在你们成长起来之前,这种事情,我不做也得做!”这样说着,马名扬脸上的苦涩笑容更深了,“头儿牺牲得太突然了,就好像有预谋一样,我实在不是领导他人的料子,第一线的工作才是我擅长的。”
马名扬越说脸上的神色越是悲哀,“头儿在的时候,我们就是渔夫,那些小鱼只能担心被我们捕捉,但是现在……我们成了鱼,别人倒成了渔夫了。”
年轻男子与马名扬共事多年,也只有在这样亲密的同志面前,他才会露出这样动摇的软弱表情来。
年轻男子也叹了口气,劝道:“我们总会找回那片海的,重要的是现在,我们怎么通过现有的情报破解敌人的阴谋,马队,我们的身后,是万千民众,如果你都没有信心了,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你说得对。”马名扬又叹了口气,脸上好歹露出了爽朗的表情来,“其实有时候我想,如果是你或者老李或者其他比我更有能力的人来当队长,会不会更好一点。”
“马队!”年轻男子显得很是愤怒,“上级最后选择你来接班,就是对你信任,就是交给你的任务,我就当没听见你这句话。”
“对!你说得对!”马名扬也是一怔,而后正色道。
在死亡的边缘滚了一圈,饶是以马名扬的心智,也不由透露出了对现状的不自信,不过在短暂地抒发过后,他也清醒了过来。
“被抓的人怎么样?”一说起正事,马名扬身上也终于透露了铁血风采。
“被抓的多是些外围混混打手,不知道什么内情,不过好在马队你及时出手抓住了一名正式成员,说不定能获得一些有用的情报。”
“‘血字’内部远非我想的那么简单,那些正式成员基本都接受过洗脑,日常训练更是按照军事标准来的,就算抓住,也不知道能不能问出什么来,可惜我自己不谨慎,被他们识破身份,还被不知不觉下了药,不然多潜伏一段时间,或许还能得到些有用的情报。”马名扬沉声道。
“欧洲的人,手伸得太长了!”年轻男子冷哼一声。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他们这些手砍掉,让他们狠狠地痛一痛!”马名扬也是斩钉截铁地说道,“走,我们去看看俘虏。”
两人刚要迈步,却突然看见一名身穿白大褂的男子从医疗车上跳下,满脸焦急地跑了过来。
“什么事,慢慢说。”马名扬冷静地道。
“那个、那个黑衣人,服毒自杀了!”那医生气都没来及喘匀,话语便已脱口而出,显然事情紧急。
“什么?”马名扬还没有说话,年轻男子却怒吼道:“你们干什么吃的,一群人还管不住一个伤员?”
“杜亮,别激动!”马名扬挥挥手,拉住了发怒的年轻男子,才向医生问道:“什么情况,说清楚些。”
“是!”那医生擦了擦汗,愧疚地说道:“我们照您说的,用最高强度的镣铐把那人全身上下都捆死了,才把他弄醒,不料那家伙把毒药藏在牙齿里,当场死亡。”
“唉,这些家伙果然都是被洗脑的死忠,不能当普通黑社会处理,你们太不小心了,哎,也是我不够谨慎,还有其他的事情?”马名扬摇了摇头,事情已经发生,此时也不宜深究,他见医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又问。
“马队,那些人里面,有一个情况很奇怪,您最好过来看看。”
马名扬与杜亮对视一眼,点点头,道:“好,你带路!”
三人很快来到医疗车之上,车上的其他人在杜亮的眼神示意下默默离开,而躺在三人面前的“血字”打手,正是遭到柏秋寒识剑攻击之人。
“这人的生命体征基本正常,全身也没有任何伤痕,但是不论我们用什么办法,也没让他醒过来,他的脑波一直处于静息状态,就像……植物人一样!”
“没有伤痕?”马名扬深知,这医生虽然作战经验不足,但是人体生命科学却是专业中的专业,他说没有伤痕,那就绝对是周身一个针眼都找不到。
“是的,自主神经反射消失,但没有脑毒性药物中毒的表现。”
“亮子,你能不能看出来一点什么?”从思绪中回过神来,马名扬把目光放到杜亮的身上。
“从没听说过这种手法!”杜亮苦笑道,“不过我家里也不过就是家族的小分支,就算真有这种伤人手法,也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那……这是什么?”马名扬沉吟苦思着。
“这是精神攻击!”
突然,冰冷的金属合成音,在三人的身后响起。
“什么人?”杜亮大惊失色,以他身经百战锻炼出的感官加上本身的修为,竟没有察觉到有人来到自己身后!
但他反应也是极快,迅速拔出枪套里的手枪,回身便把枪口对准了来者。
可当杜亮看清来人的模样之后,整个人却忍不住抖了抖,不是因为来人面目狰狞,而是对方的尊荣实在有些可笑。
那人身上被一条绿色的毛毯裹了个严实,看不出体型,红色的浴巾在头上缠了几圈,不露出半点头发,他脸上带着卡通人物的塑料面具,眼睛的缺口则被用纸糊起来,这副打扮,显然是才从遍地的遗弃物里拼凑出来的。
杜亮并非常人,所以他的惊讶只是一瞬,不管对方再怎么奇装异服,但穿过的重重包围,悄无声息的来到自己三人的背后,不论怎么想都太恐怖了,下意识间,他的手指就已放在了保险的开关上。
那怪人看了杜亮一眼,道:“同志,你可以把枪放下了,要是我有恶意的话,你没有拔出它的机会,对吧,老马?”后面几个字,却是向马名扬说的。
“没错,亮子,把枪放下吧!”马名扬拍了拍杜亮的肩膀,语气中多了几分轻松。
杜亮依言放下枪,但眼中的警惕之色却一点不减。
“队长,这位是?”他问道。
“哦,他……”马名扬正要说话,目光却扫到了那名无所适从的医生身上,医生一看到马名扬的目光,立刻明白了过来。
“马队,今天的事情,我没有见到!”说着,医生敬了个礼,飞快地离开了——他可不想违反保密原则。
见那医生知趣地离开,马名扬也笑了笑,转而对那怪人道:“泣风先生,好久不见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呵呵,恰好路过,你们怎么闹这么大动静?”
金属合成音笑起来感觉颇为古怪,但马名扬也只是笑了笑,仿佛已经习惯了。
一旁的杜亮却瞪大了眼睛,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那个怪人:“您就是泣风先生?当年和黄队一起击破血宗邪教、多次击杀血族勋爵高手的泣风先生?”
“嗯,我就是那个泣风,你是杜家的人?”
那怪人泣风看了杜亮一眼,杜亮就只觉自己如透明的一般,好像什么都无法在此人面前隐藏。
“是的,我是杜家的人,不过是分家中的分家了!”杜亮说话的语语气顿时恭敬起来,“家族强大不代表个人的成就,像您这样的散修,没有家族宗派的支持也能达到这样的境界,实在是我辈楷模。”
“恭维的话等会儿怎么说都行,”马名扬笑着打断了杜亮,“泣风先生,你说的精神力攻击竟是什么?”
“以精神力量为媒介的攻击,直接损伤人的灵魂,中了精神攻击而昏迷的人,看着好像还活着,实际上可能到死都醒不过来了,就算能醒过来,灵魂残缺,行为能力不会比婴儿强多少。”泣风沉声道。
“精神攻击?我从没听说过,我见过本家的练气士,他们也不曾用过以精神力攻击直接损伤人灵魂的手法。”杜亮扶着头盔,疑惑道。
“现今练气士的主流,只是修炼真气,肉身修行已在其次,精神力的修行就更次,毕竟修炼精神力耗时长而收效甚微,随着练气士活动空间的缩小,与外界以及与不同宗门家族的摩擦乃至战争增多,直接修炼真气快速获得足够的战力是必然的趋势。在很久远之前,练气士修炼精神强化肉身与修炼真气是一样重要的,可惜现在却鲜有这样的人了。这些修炼精神力的练气士,哪怕实际修为境界再低,也能以精神力脱出体外,凝聚起来伤人灵魂,也就是意志坚定精神凝聚之辈还能勉强一防,即便是练气士,如果不注重精神力修行,哪怕是先天境界,一个不小心也要受到影响。”
“泣风先生,那这人就这样醒不过来了?”马名扬问道。
“也不尽然,伤他那人也留了手,不过他醒来以后,恐怕行为能力很快就会退化,你们要审问的话得加快一些了。”
“感谢先生解惑。”马名扬诚声道谢。
“这些客套话就不用说了,这些年的交情,你也不是不懂我。”泣风道。
“那是自然!”
马名扬也是笑笑,他很清楚面前这个怪人的习惯,此人每次帮忙,就算是再凶险的事情,也只收取象征性的报酬,有时候是少量金钱,有时候是任务中一些奇怪的东西,基本等于义务劳动了。马名扬对这个泣风也是十分尊敬,毕竟这人也是黄队长牺牲之后,少有还保有联系方式的人物——虽然经常联系不上就是了。
“泣风先生,只要在我职权范围之内的,您请随意。”马名扬拍着胸脯,笑道。
“你们想去接触他吧?”泣风却看向一旁封装好的证物——曾被柏秋寒使用过的武器,问道。
那个为自己拦下追兵的漂亮青年,马名扬自然印象深刻,而他同样印象深刻的,是G省练气士的登记名单——里面没有这样一号人物。
将这些练气士纳入管理,也是他们的职责之一!
“泣风先生,你和他相识?是不希望我们接近他?”马名扬试探性地问道。
泣风摇了摇头,叹道:“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给他施加太大的压力,这样的人,在练气士的世界里太少太少了。”
马名扬一怔,而后也是面色黯然,是的,练气士的生活空间虽然被压缩,但却并没有凋零,然而这些人却多是悬于海外,不肯为国家出半分力,像这样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的年轻人,在练气士的世界中实在是难能可贵。
“好,泣风先生,我答应你。”马名扬的承诺没有半点底气。
“我相信你。”
然而真的能相信么?
其实在场的人都很清楚,马名扬有自己的义务与责任,他不可能放任没有登记在册的练气士流落在外,而由他率领的、实际上已经艰难万分的组织,对于一个可能没有归属的练气士,也不会仅仅是接触那么简单。
“再见!”
两人好像听到了叹息声,定睛看时,泣风却跃上了天空,横移数米,落到旁边三层楼高的商铺楼顶,然后消失在了夜色中。
“先天境界?”看见泣风在空中近乎是飞翔的动作,杜亮不由惊呼,“这位泣风先生,是先天境界?”
“我也不知道。”马名扬苦笑,“这位泣风先生我也认识有几年了,不过他一直带着面具,用宽大的衣服掩饰身形,不要说他什么境界,我就是连他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原来如此。”杜亮点了点头。
泣风来去如风,为他们解答疑惑之后便即离去,可他对那个散修练气士的态度,却是耐人寻味。
马名扬沉思良久,才终于叹道:“如实上报情况吧,不过在组织接触之前,我先以私人身份拜访一下那位,亮子,你安排一下。”
“是!”杜亮绷直身体,敬了个礼。
“收队吧!”
柏秋寒一路狂奔,才终于抢在警戒线拉起之前跑出了夜市,不过情急之下,之前购买的生活用品也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总之就是亏大了。”柏秋寒苦笑着摸了摸口袋,幸好钱包还在,之前顺手揣着的石龟也没丢,不过……柏秋寒看了看脚上的胶鞋,本来因为长期使用而变得菲薄的旧鞋,还是没能从刚才的战斗中坚持下来,此刻鞋底已经不翼而飞,加上背后隐隐作痛的伤处,柏秋寒只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种事情,完全就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夜市早被封锁,丢的东西柏秋寒也不指望要不回来了,无奈之下,他只能在超市重新采购了一番,又买了一双新的胶鞋,深感肉痛的同时,柏秋寒也很清楚,自己这一周大概也碰不到肉了。
今夜是他第一次和练气士交手,柏秋寒对自己目前的实力总算有了一些了解,不过对于初战的结果,柏秋寒不能说是满意,虽然没有乱了阵脚失去冷静,但处处留情,一身实力却也没发挥出几分。
何况,为了这场战斗,他还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除了后背被钢管砸中的淤伤,才刚刚吃完晚饭没两个小时的柏秋寒又感到了饥饿,但考虑到生活费预算,他还是没有宵夜的勇气,只能强忍饥饿向学校走去。
好容易走到宿舍楼下,柏秋寒向上望去,519的窗口内仍可见灯光,看来他那些奇葩室友们倒没有趁晚上出去浪。
柏秋寒正准备上楼,却在路灯下的长椅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凌星雪还是一身一尘不染的白色连衣裙将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手中依旧抱着一本厚书,安静地阅读着。
“师姐,你不会一直在这里看书吧?”柏秋寒纠结一阵,还是上去搭了话。
“怎么可能?”凌星雪抬起头来,笑容让柏秋寒感到有些炫目,“我当然是在等你。”
“等、等我?”柏秋寒怎么也想不到会得到这种回答。
“对啊,那么,你什么时候请我吃饭呢?”凌星雪依旧是带着炫目的笑容说道。
“之前不是说还钱吗?”
他们在图书馆的谈话十分投机不假,但柏秋寒也并不认为凌星雪的邀请只是单纯吃饭而已,更何况这位师姐还有可能是“血字”成员口中那个“凌家”的人,这让柏秋寒更加不想惹这个麻烦了。
“所以,你什么时候请我吃饭呢?”
凌星雪的笑容不改,但是柏秋寒却感觉周身一冷,显然,他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就在柏秋寒拼命思考该如何应对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四个字——驱虎吞狼,比喻虽然有些不恰当,但好像真的可行。
“那就明天吧,明天中午!”
柏秋寒突然露出的爽朗的笑容,让凌星雪也吃了一惊。
“这小子打什么主意呢?不过无所谓,总能让他开口的。”凌星雪心中暗暗决定,不管柏秋寒耍什么花招,一定要达成自己的目的。
见凌星雪好像没有进一步动作,柏秋寒试探性地向宿舍楼走了几步,凌星雪没有阻拦的意思,她合上书,又朝柏秋寒挥了挥手,竟是打算离开了。
柏秋寒松了口气,也说了声再见,才快步向宿舍楼走去。
终于能告别凌星雪,柏秋寒走在楼梯上,回想起到校第一天的经历,只觉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但此时此刻,他心中最在意的问题还是——
“师姐如果真是‘凌家’的人,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我呢?”
对于练气士的圈子,柏秋寒一无所知,但是从“血字”成员话语间透露出的信息可以看出,“凌家”在练气士的圈子里名气也不小,他这样的散修和那些家族之间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是永远不会有交集的。
“如果她真的是‘凌家’的人,就和那要市里大张旗鼓对付的‘血字’有关联,她……”柏秋寒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和“血字”成员的对话,心中又是一痛。
“我又是她什么人呢?又有什么资格担心这些问题?”柏秋寒自嘲地一笑,下定决心不再去想这个问题,只是……
他很清楚,却又不愿意承认,不愿承认——虽然只是第一天见面,但名为凌星雪的女孩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的事实。
推开519寝室的门,室内的三人同时向柏秋寒这边看来。
赵贺铭还在电脑前浏览着网页,刘苏宇正带着惨白色的面膜在做保养,而宋玉阶则在用水化开新买的颜料。
“哟,兄弟,你总算回来了,这死玻璃一晚上都在念叨你什么时候请他吃饭,都快把我们烦死了!”赵贺铭看着柏秋寒,朝他使了个眼色。
“就是,柏柏,你什么都不说就走了,白让我这么期待呢!”苍白的面膜下露出期待的目光。
“就明天,明天中午吧,开完班会,大家一起。”柏秋寒笑了笑,爽快地答道。
“耶斯!”刘苏宇高兴得好像要跳起来,“就我们两个人一起去更好了。”
反而是赵贺铭和宋玉阶一脸愕然。
柏秋寒没有回答,径自去把买回来的生活用品归类放好。
“我说兄弟,”赵贺铭还是忍不住,悄悄走到柏秋寒身旁,附耳问道,“你怎么就这么爽快了,不会几个小时不见,你就变了取向吧?”
“天机不可泄露。”柏秋寒则是故作神秘地说道。
第十三章 晨练风波
早晨五点半,柏秋寒就从修炼中醒了过来,趁着窗外的微光下床,他揭下裹了一晚的毛巾,只见上面沾满了因为修炼而排出来的杂质。
“等什么时候不再有杂质排出,就是到了脱胎换血的境界了吧?”柏秋寒一边洗着冷水澡一边想道。
快速洗漱完毕,柏秋寒看了一眼窗外,天边还是蒙蒙亮,而寝室里的三个室友,显然还没有醒来的意思。
在阳台上活动了一下身体,柏秋寒惊讶地发现,后背昨天被钢管砸中的伤处已经不再疼痛,甚至皮下的瘀斑也已经消失,《炼法真诀》一夜的运转,吸收精炼真气加上气血地流转,本来需要几天才能消散的淤血竟然一夜就痊愈了。
“如果不是跟着他修行,别说拦在路中间,可能根本反应不过来就和那些人撞上,然后被打死了吧!”
柏秋寒叹了口气,不由感慨命运之奇妙,他因内心中的恐惧而开始修行,但修行又加大了恐惧发作的强度,但如果他不是练气士,只是一个普通大学生的话,遇见昨天晚上那种情况,十有八九是要遭不幸的。
将换下的衣服洗晾好,柏秋寒换上了一副运动短袖短裤的装扮——修炼可以在寝室里进行,但是拉伸身体,练习拳架这些功课,还是需要宽敞一点的地方。
“九点钟开始班会,希望他们不要迟到吧。”
柏秋寒看着仍毫无动静的几张床铺,无奈地笑了笑,便走出了寝室,而就在柏秋寒关上寝室门后半分钟,就有两个家伙的脑袋几乎是同时从蚊帐中伸了出来。
宋玉阶看了赵贺铭一眼,语气古怪地问道:“怎么,你也醒了。”
“宋哥你还不是一样嘛?”赵贺铭很猥琐地笑着,“也就那块死玻璃还能睡这么沉。”
“对中午的饭局感兴趣?还是对班会感兴趣?”
“那当然是都感兴趣啦!”赵贺铭笑道,“凌师姐当助班,去开会都有精神了,秋寒昨天神神秘秘的,我看今天这顿饭也有蹊跷。”
“我倒是对秋寒这个人有点兴趣。”
“不是吧宋哥,你也被那死玻璃传染啦?”
“不,只是感觉他身上秘密很多。”
“是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出来?”
……
就在寝室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谈天的时候,柏秋寒已经来到了操场上。
学校北边的小操场,由于地处偏僻,除了有特别的活动外,平时基本不会有人来,柏秋寒昨天看学校地图的时候,就选中了这个地方。
但柏秋寒却还是失算了,来到操场边上,他才发现竟已经有二三十人在那里了。
统一穿着黄色练功服、红色腰带与青灰色布鞋男男女女们,正热火朝天地练着武术套路,几套南拳长拳打下来,倒颇有几分样子。
不过在柏秋寒眼中,这些人中大多就是玩票性质的而已,中国武术,实质上是古代的人们将养生、御敌之中的领悟整理起来,才有的雏形,后来又被先辈武术家及练气士整理出各种套路,基本是分为打法、练法和表演这三种,打法即为对战之法,讲究快速制敌,下手凶险狠毒;练法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真气与气血地修行,加之前人在实践中领悟的一些便于气血流通的姿势。
不过操场上这些人,基本只能说是在表演了,也就是俗称的花拳绣腿,没有肉身的力量与丹海中真气的支持,任何吹嘘武术神奇的都是在耍流氓。
不过说是花拳绣腿,其实也不尽然,因为柏秋寒可以分辨出来,这二十多名学生中,还是有人有真东西的。
比如领头那名女生,从柏秋寒的角度看过去,虽然只能看到背影,但她的动作也能看得清楚——她在打一套很普通的长拳,但表面看上去和那些花架子并没有什么不同的一套长拳,实际每一招每一式都在拿捏气血,这已经是武术的练法了。
不过,柏秋寒能看出那女生手底下功夫不浅,在场其他男女可大多没有那本事,尤其是几个后排的男生,表面上练着拳,实际上目光一直盯着那女生练功服下凹凸有致的身体,尤其是练拳时衣服贴紧所展现出来的身体曲线。
一边在想省大男生是不是都喜欢高难度的女生,柏秋寒知道今天大概是练不成了,于是转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那女子也打完了最后一个动作,而那几个打着花架子的家伙也跟着收式,随即拼命地鼓起掌来。
“师姐,打的漂亮啊!”
“是啊,武术社的社长当之无愧嘛!”
看到这一幕,柏秋寒也是忍俊不禁,这几个男生显然只是来看美女的,所以就连其他的十几个人,都是一脸鄙夷看着这几个家伙。
那女生转过了身来,面无表情,根本就没有把那些奉承放在耳中,柏秋寒在稍微打量了一下这个女生,她的确是美女,肌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想来是长期锻炼的缘故,而眉宇间更是带着几分英气,虽然不如凌星雪那样完美到妖孽级别,但也有一种充满元气的美。也正因为如此,这女子才给人可以接近的感觉,像凌星雪,大部分人都只敢远观,真正敢于接近的,也就是那些对自己充满自信的家伙了。
然而看道几名男生满脸的阿谀之后,女生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眉头更是狠狠地皱了起来。
“练拳也可以分心么?我不管你们进武术社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既然来了,就给我好好练,否则你们不退社,我会强制让你们退社的。”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却不显得刺耳,有种别样的好听,至于被她训斥的几个男生,显然是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女生又皱了皱眉,终于还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她也知道这些家伙的并不是真心喜欢武术,她接手武术社,也是想要宣传武术,但在这侠以武犯禁的时代,真正喜欢武术热爱武术的家伙又有多少呢?会有这种人进入武术社,她其实也有些心理准备了。
摇了摇头,她正想说些什么,却猛地看见有一个漂亮的男生站在操场的边上,以她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柏秋寒那忍着笑的表情,她心中不由一阵烦躁,打拳被这些滥竽充数的男生当看戏一样看,现在又被那个一脸娘娘腔的家伙取笑,她也是心中愤怒,目光不由就变得冰冷起来。
那女生的目光自然被柏秋寒捕捉到了,他中也是一阵迷糊——他什么时候把这位美女得罪了?
就在柏秋寒迷糊的时候,武术社的社员们也发现了柏秋寒的存在,由于距离原因,他们看不清楚柏秋寒的面容表情,倒是把他当成了来晨练的学生。
“同学,来这里吧,我们武术社的,这么大场子也用不完。”武术社里自然也不是全像那几个男生一样的存在,很快,就有人表达起善意。
“呃,不用了,你们用就行。”柏秋寒笑了笑道。
“哟,看不起武术社看不起传统文化是不?”一般来说,一个团队里总会有几个白痴,很显然,那几个想在美女面前表现一下的男生就是这样的角色,这些家伙现在明显荷尔蒙分泌有些失调,连这说的话,也像是港产三流电影里的台词。
“动不动就上纲上线。”柏秋寒暗自冷笑,却不想和这些人多纠缠,所以还是做出了和善的表情,说道,“那就谢谢了。”
柏秋寒快步走了过去,而那几个男生也看清了柏秋寒的长相,于是他们马上就后悔了,毕竟以柏秋寒的卖相,正是标准的草食男,换个衣服化个妆说是美女也不会有人有意见的那种,在这些男生想来,想像自己社长这样的强势美女,柏秋寒这样的也许就在好球带里。
这些男生的思想,完全不是柏秋寒可以理解的,不过他既然已经感受到了那位武术社长的怒意,自然也不会不知趣的迎上去,干脆找了个角落,就准备开始自己的锻炼。
见柏秋寒远远避开,那几个男生松了一口气,然而那女生的眼光,却不是这些草包可比,她对柏秋寒的第一印象虽不怎么样,但身为武者感觉她还是有的,隔远了还不觉得,但柏秋寒一走近,她就觉得有几分怪异,这个之前“嘲笑”她的漂亮男生,似乎和表面的形象有些不符。
“之前隔了那么远,他是怎么看清的?”她眉头猛地一挑,然后意识到了怪异的地方在哪。
一思及此,女生就忍不住就向柏秋寒的方向看去。
柏秋寒打的是黑袍人教他的几套拳法之一,据柏秋寒的了解,黑袍人的教的拳法不属于世面上流行的任何一个流派,然而这套拳法的打法,却又正合了武术打法的快准狠,柏秋寒昨日与那些黑帮打手对敌,就是靠的这几套打法。
只是这几套拳法的练法却比武术社社员们练的更像花架子,又是由柏秋寒这样的人打出来,倒不像是打拳,更像是跳舞。
没过一会儿,就有武术社的社员笑出声来,不过柏秋寒从头到尾就没有在意过这些人,只是专心练自己的拳。
柏秋寒的动作看似轻柔,但是拳却打得极快,第一套拳,不过十来分钟就打完了。
这一套拳,是黑袍人去芜存菁的版本,招式不多,但每一式都无比适合搬运气血,一套拳打下来,柏秋寒只觉全身暖洋洋的,因为一夜修炼而没有活动的身体,完全舒展开了。
柏秋寒接着就开始做拉筋、深蹲等伸展动作,只是他每个动作的幅度之大,也许只有专业的舞蹈运动员才能与之相比了。
“社长,这位同学是不是舞蹈社的,我看他动作倒是挺漂亮的。”就有武术社的人起哄道。
那女生却没有说话,她一直在安静地看柏秋寒的动作,那套拳术练法,她确实未曾见过,但是她在脑中模拟了一下,确实每个动作都极其适合搬运气血,再看柏秋寒的脚步,不论是打拳还是现在的拉伸动作,厚底胶鞋踩在地上,却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这是一种自然而然提气轻身的习惯。
“看样子是新生?没想到今年也有这样的好手。”
这位美女社长眼中露出了见猎心喜的光芒,也不见她如何动作,三两步之间,就走到了柏秋寒面前。于是一时间,几道仇恨的目光就向着柏秋寒投了过去。
对于那女生的动作,柏秋寒自然尽收眼底,那看向他的目光,他也很清楚大约是个什么意思,但他一点也不想惹麻烦,所以就当是这女生不存在一般,继续着自己的晨练。
“这位同学,你是新生吗?”眼见柏秋寒不理她,那武术社长也是毫不在意,反而主动搭话。
“呃,是的,中文系新生,柏秋寒。”
柏秋寒也是苦笑,他也没想到,自己拒绝的意味已经如此明显,这位师姐还是非常“不要脸”的问话了,这时候再装作没看见就是他不识时务了。
“体育系三年级,马若芸,如你所见,武术社社长”。女生,也就是马若芸笑着说道。
“原来是马师姐,失敬失敬,我就是出来晨练一下,这就准备回去了,你们请继续。”眼见马若芸脸上的笑意和眼中的战意越来越浓,柏秋寒也是叫苦不迭。
“这位马师姐绝对是个战斗狂人,真是到了血霉!”
“是吗?别急着走,我看你身手不错,交流一下?”马芸一边说着,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拍向了柏秋寒的肩膀。
“太直接了吧?”柏秋寒也没想到,这位马师姐竟然如此直接,不需要客套,不许理由,就直接搭上手了。
“想安稳一下也太难了。”柏秋寒苦笑一声,自然是不可能硬扛这一下的,他身形一错,便退到一米开外。
马若芸这一击本就是单纯搭手试探,被柏秋寒躲过,倒也不以为意,只是笑吟吟地看着柏秋寒。
当然,在武术社其他人看来,就是马芸去拍柏秋寒的肩膀,却被柏秋寒很不礼貌的让开了,这一下,不仅是最开始那几名男生,就是其他的社员,脸上也显现出了不愉的神色。
第十四章 马若芸
“师弟身手不错。”马若芸收回了手,眼中的战意如火般熊熊燃烧起来。
“比师姐差远了,”柏秋寒故意转移了话题,“你看你那些社员眼神有点不对,好像是生病拉了肚子什么的,你不去看一下?”
“他们只是为了我这个人来的,而不是真的想要学武术!”马若芸自嘲似的一笑,“我的技艺很久之前就不能精进了,像我们这样的人,如果不与人切磋比试,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师弟你以为呢?”
“体修?”柏秋寒精神力略微扫过马若芸,就发现她体内真气并不算强大,但气血流转之间,却好像体内藏着洪荒猛兽一般。
“师姐,我也就是学了几个架子,根本不会打架的。”柏秋寒故作苦笑模样,他也知道,这些体修为了提升战斗力,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他可不想招惹这些人。
“哼,师弟你不用掩饰,刚才躲过我一招,就不能说是不通打法了。”马若芸说着就已经拉开了拳架。
“这个……”柏秋寒眼见跟面前这个女生根本说不通,也是皱起了眉头,心中不快。
“婆婆妈妈的,没有半点武者的气度,看招!”马若芸低喝一声,再不给柏秋寒说话的机会,一拳就往柏秋寒胸口打去。
看到这一拳,柏秋寒才知道,马芸刚才的确只能算是试探,那一拍至多不过是肩膀脱臼,但这一拳挨实了,即便是以柏秋寒的肉体强度,恐怕也要断上两根肋骨,这位师姐,果然有体修一贯的疯性,一下手就是重击,丝毫不留余地。
但是柏秋寒已没有思考的余地了,这位马师姐看来是不打过不罢休,既然一定要打,那么就先打了再说吧!
只是马若芸本就拉好了拳架,这一拳更是抢了先手,柏秋寒不敢硬扛,干脆直接一蹲,整个人低了几分,让马若芸这一击正从他的头顶擦过。
一击不中,马若芸也不见有丝毫讶异,手掌一翻,便直接拍向柏秋寒,当然不是向着顶心去的,她再疯也还算有点分寸,所以这一拍,是击向了柏秋寒的左肩。
柏秋寒自然不敢让对方拿住,右手一握,食指曲起,便刺向马若芸拍出的右手的麻筋,动作之快之准,让马若芸也是心中暗赞。
柏秋寒这一下攻敌之必救,马若芸再是体修,神经也不可能有骨骼那样强大,于是她本用作防御的左手也出,作手刀状斩向柏秋寒的右手手腕,柏秋寒右手一格,与马若芸的手刀交错一击,各自弹开了少许,而此时,马芸的右手离柏秋寒的左肩也不过数厘米之遥了,而柏秋寒的左手在此时也动了,肩膀一沉,便与马若芸的手掌拉开了距离,而柏秋寒借力侧身,左手手肘狠狠砸向了马若芸的胸口。
马若芸低呼一声,她也没想到这个婆婆妈妈好像个女人一样的男生一旦打起来反应竟如此的迅速,她此时双手都已攻出,空门大开,好像竟无意中竟犯下了近身短打的大忌。
而马若芸的声音,也让有些沉入战斗的柏秋寒醒觉,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应对虽然没有问题,但是对方毕竟是一位师姐,顶胸口这种操作好像怎么看都有点下流的味道。
虽说比武格斗中肢体接触在所难免,但这本就不是生死搏杀,他与这位师姐也不是敌人,自然也不到什么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的地步,所以这一肘他终究没能顶出去。
强行收力让柏秋寒有些难受,不过在他看来,他拼着力量反噬也要收手,这位师姐怎么也不好意思继续打下去了吧。
就在柏秋寒如此打算的时候,他却突然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感,下一刻,他就发现马若芸闪电般出了一脚,直直向他的心窝踹来。
柏秋寒大惊,他也没有想到这位师姐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反击,也还好他的肘击已经收回了部分力量,他立刻趁势将手肘的冲势转为向下,与马若芸的踢腿碰了一记。
柏秋寒登时就觉得手肘上一股大力传来,他很清楚,若是不卸力的话,就算他骨骼强硬能撑得住,也免不了肩关节脱臼的下场,柏秋寒可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他顺势向后跳去,在空中翻滚了一圈,落地后又连退数步,才算稳住了身体。
快速地攻防之后,马若芸也没有继续进攻,虽然柏秋寒的手肘因为她的攻击已经变得青肿,甚至没有办法伸直,但是柏秋寒的肘击也绝对不轻,此刻,她小腿上的裤子已经彻底爆开,小麦色莹润的皮肤上,也有一大滩青紫。
柏秋寒忍不住暗骂这个师姐真是疯子,刚才如果不是他手肘收力,那他的心窝势必要挨上马若芸一脚,而马若芸要是被柏秋寒的肘击打实了,恐怕也好不到哪去,左右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两人这一次交手说来虽长,但实际上不过是短短几秒的工夫,在普通人看来,也不过就是眨了几次眼睛的时间,战斗就已结束了。
武术社众人不由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马若芸手底下有真功夫他们是知道的,但是没想到柏秋寒在场面上好像也没有逊色多少,虽然在他们看来,还是被踢飞的柏秋寒落了下风。
柏秋寒自然不会去管其他人的想法,他此时右手按在左手手肘处,一边按摩活血一边苦笑,他大概确定,马芸作为体修,气血之强在实战状态下也许能与脱胎换血境界的练气士比肩,也就是俗称的二级体修,若论肉体气血之强,柏秋寒在黑袍人的变态训练之下,与马若芸相差并不多,他还有更精纯的真气提升机体力量以及精神力辅助,却也没有在马若芸手上占得上风,体修战斗力强大,果然不是吹出来的。
柏秋寒这面思考着,马若芸似乎也没有继续攻来的意思,这让柏秋寒松了口气。
“师姐,今天就放过我吧,我可不想在开班会之前还要去趟医务室。”柏秋寒心中分析这马若芸的战斗力,口上却是讨饶道。
“你们这些练气士居然把气血练得比真气还强,也是少见。”不料,马芸却是答非所问。
“什么练气士?小弟我只是练点东西强身健体而已。”柏秋寒没想到马若芸在短短的交手中就察觉到他的真气质量绝不是一般体修可比,只能打着哈哈敷衍。
“今天就算平手吧,不过这样才有意思,你也赶紧锻炼变强一点吧,这要下狠手,你打不过我。”马若芸收起了拳势,笑道。
“那就算我打不过吧,那个……师姐,不知道你和凌星雪师姐交过手没有。”柏秋寒倒不至于与马若芸在言语中分个高低,不过他突然想到了凌星雪,竟鬼使神差地问出声来。
然而马芸并没有如他所想的一般战意升腾,相反,她小麦色的脸颊上,居然闪过了一抹红晕。
“星雪她……”马芸的眼中闪过几分迷离,甚至那在按摩着小腿伤处的手都停了下来,“我……我不能再找她交手的。”
“为什么又想要问她的事情呢?”柏秋寒心中痛骂着自己控制力低下,明明想要尽力避开,却又忍不住想要去问。
不过从马若芸的话里可以分析出来,她和凌星雪肯定交过手,而且并没有赢,甚至有可能被约定不能再找凌星雪的麻烦,然后就是,在那次战斗中,可能发生了什么让马若芸发生取向改变的事故。
“你认识星雪吗?”见柏秋寒一脸黯淡的神情,马若芸好像是想岔了什么,神色突然变得不快起来。
“凌师姐是我们助班,昨天第一次见。”
柏秋寒哪还不知道马若芸为什么又产生了敌意,干脆照实回答,不过在他心中,不知怎的也生起了几分对马若芸的厌恶。
“是吗,那就好。”马若芸脸上的不悦削减了几分。
“那师姐,我先告辞了。”不便再问下去,柏秋寒只觉得心情复杂,又见武术社的社员们准备走过来,干脆向马若芸打了个招呼,然后也不等着回应,一溜烟跑出了这小操场。
运转精神力将混乱的思绪压下,柏秋寒脚步飞快地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本来昨天晚上他就开始强忍饥饿,今天又被迫和马若芸打了一架,现在已经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幸好时间还没到八点,食堂人不算太多,不然柏秋寒狼吞虎咽吃完一座馒头山的行为肯定是要招人围观。
吃完饭回到寝室,室内已经空无一人了,柏秋寒又洗了个澡,换了一身长袖衣物,掩盖住了手肘上的淤青,然后乘交通车来到了通知开班会的教学楼。
教室中还是空无一人,柏秋寒自然地占着中间最好的位置,没有任何娱乐用具的他,只能在这空旷教室中开始锻炼自己的精神控制能能力。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第一个到的居然是赵贺铭,他一眼就看到坐在座位上发呆的柏秋寒,他也不说话,直接坐到了柏秋寒旁边,开始玩起了手机。
安静的气氛持续了大概有十多分钟,便被脚步声打破了,柏秋寒终于回过了神,和赵贺铭一起将目光放到了门口。
“咱们班的女生,素质还真是相当好啊!”赵贺铭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表面却还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要淡定,被美女关注的时候,一定要淡定。”赵贺铭在心中对自己道。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被香气包围了,“这一定是美女围观,要稳住啊!”赵贺铭给自己打气。但是……怎么现在都没人说话呢?赵贺铭微微把头抬起了一点,然后……
赵贺铭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坐在柏秋寒的旁边,只会让美的更美,丑的就直接不能见人了。
“怎么能这样?”赵贺铭的心在哀嚎,面前的确有三个养眼的美女,但是她们的目光……赵贺铭现在很想把旁边那个漂亮的男生掐死。
就在赵贺铭抓狂的时候,柏秋寒自然也注意到了那几个女生的目光,他很清楚自己的颜值确实能吸引女生,不过这三个美女看他的眼光,基本却不是那种花痴的表情。除了……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三人中一名短发的可爱女生就向柏秋寒问道。
“再也不坐这小子旁边了!”赵贺铭暗暗下定了决心。
只是柏秋寒并没有注意到这女生的问话,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站的最远的那名女生吸引了,不是因为那名面带傲色的女生在三人中最引人注目的美丽容貌,毕竟柏秋寒也是经过凌星雪的冲击的,而是因为……
“这年头,练气士也太多了吧!”
柏秋寒可以嗅到那女生周边空气中、那淡淡的带着新鲜血液味道的香气,很显然,这是她刚刚突破脱胎换血境界还没有稳固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