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夏末疑狱录TXT下载夏末疑狱录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夏末疑狱录全文阅读

作者:七轺     夏末疑狱录txt下载     夏末疑狱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夏末疑狱录全文阅读

第1章 江面浮尸01 临江村

    文惠,至正十四年春。

    登州城、临江村。

    春雨润无声,临家村几十户人家方便打鱼、住在临江边上,其他人住在人群密集的后部。

    淅沥沥的小雨从头日起就不曾停过,下过雨的小道泥泞不堪。

    临江村的男人是靠江里打鱼为生,天色蒙亮,十个男人皆穿着蓑衣,带着鱼具,顶着淅沥沥的小雨边说边走,时不时发出笑声。

    几人来到江边后,继续往日的分工协作,其他人陆陆续续上了停在江边的小船。

    突然同行的高木有些疑惑的指着同行的其中一艘小船问,“高柏,你们船下那圆的是什么?”

    十个人,五艘船一字排开,高木所说的是最后一艘船,十人都是同宗兄弟,每日打鱼卖钱,十人再平分。

    其他人听到高木说完,纷纷从船上伸头朝最后一只船侧看去。

    高柏、高松兄弟二人拿着船浆也朝自己船右侧瞧去,兄弟二人面色一白,吓的瘫软在船上。

    “天爷呀,死人了。”入眼的是个尸首,看见圆形的的正是泡水的脑袋。

    其他人看到兄弟二人叫着死人了,且吓的瘫软在船上,其他人纷纷下了船,朝他们船侧走去。

    靠近岸边的水不是很深,江水只淹没到了大腿处。

    其他几人走近高柏、高松兄弟二人船侧,顿时面色惨白,其他几人吓的一屁股坐下水。

    被身侧的人眼疾手快捞了起来,不至于呛了水。

    其中为首的,年纪最长的高向也是惊魂未定,连忙招呼几人去报官,其他人赶紧从船上下来,抱着身上的蓑衣退回至岸边。

    几人面面相觑,有些惊魂未定,尤其是高柏、高松兄弟二人更是坐在岸边吓的瑟瑟发抖。

    路上的行人也三三两两朝这边走着,这江边小路是一条必经之路,有的知道发生什么事后嫌晦气就径直离开了。

    有些胆大的,爱赶热闹的也坐在旁边等着看热闹。

    报官的三人半个时辰后回来了,身后跟着衙役捕快还有仵作。

    “来了,来了,验尸的仵作来了。”雍胖的徐捕快满头大汗的朝这里赶着,身后还跟着衙门里来的人。

    徐捕快拨开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江边,什么也没看到,问众人,“尸首呢?”

    众人面面相觑,高向心有余悸的指向江边最后一艘船,“还在船侧,我们不敢捞。”

    徐捕快哀嚎一声,看了看一旁默不作声的仵作,带着几个捕快下江打捞。

    几个捕快把人捞上岸,徐捕头便皱眉行至一旁,看着新来的捕快落在人群后干呕。

    徐捕快朝站在一旁的少年道,“夏小弟,发什么呆,快来验尸,等下咱们好回去复命呢。”

    此时,众人才看到,站在人群中的少年。

    少年身形极瘦,一身蓑衣显得很是笨重。

    少年身上挎着一个半旧的漆木箱子,箱子有些大,显得与少年格格不入,看起来似乎要把他压垮了似的。

    少年身上透过蓑衣能看到是穿着一件陈旧的灰色短打,头上带着蓑帽,挡住了大半张脸,瞧不清模样。

    少年抬头看了一眼徐捕快,抬头间,围观众人瞧去,看着模样,身形与露在外面的肌肤,不过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

    少年只是看了一眼徐捕快,随后放下身上漆黑的木箱,有条不紊的从里拿出布条蒙在口鼻上。

    此时众人屏住呼吸看着眼前少年,想知道他会怎么做。

    只见少年,直接搬过侧躺在草席上的尸首,使其平躺,在众人惊恐中小心褪去尸首衣物。

    少年看着眼前赤身裸体的尸首,顿了顿,随后继续查看。

    “死者男,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身上呈暗紫,已生大面积尸斑,经过按压已无生活特征,尸体已产生尸僵,”

    “尸身无外力破坏痕迹,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六到八个时辰以内。”

    只见少年再次将尸体翻过来,继续道:“死者手脚呈苍白浸渍,口中污浊,指甲中也有泥沙,初步判断死于溺水他杀。”

    随着少年一番话语下来,周围围观的静悄悄,看着眼前少年从容淡定,让人不自觉心生敬畏。

    少年起身,看着众人皆看着自己,少年皱眉,“徐捕头,初步检验便是如此,此处人多眼杂,若徐捕头不介意,我们把尸首搬回衙门,待人认领前再仔细查验。”

    徐捕头从震惊中醒来,有几分尴尬朝少年嘿嘿一笑,“听夏仵作的。”

    徐捕头转头瞪向围观众人,“尸体是被何人发现的?相关人等随我回衙门一趟,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

    少年蹲下身子收拾自己的漆木箱子,少年站在又胖又高的徐捕快面前,顿时发觉少年身形更是清瘦。

    一胖一瘦,一高一矮,少年越发显得弱小可怜。

    其他人见已无热闹可看,皆缓缓离去,打鱼的几人留了下来。

    徐捕快嘿嘿一笑,叮嘱几个渔民抬着尸首的草席同自己回衙门,并听候问话。

    几个渔民不得已,老老实实抬着尸首后面跟着,新来的捕快面色惨白跟在最后。

    徐捕快走近面无表情的小仵作,笑了笑,“夏末,你方才蒙面的布条有什么特殊吗?”

    叫夏末的少年看了徐捕头一眼,徐捕头以为他懒得理自己。

    只听身边的瘦弱少年语气平淡,“抵御尸臭”

    徐捕头见不爱说话的少年愿意搭理自己不由笑了,“怎么做的?有什么用?”

    “蒜、姜和醋,将蒜和姜捣碎混着醋揉在布上,再蒙住口鼻”。

    徐捕头讨厌姜和醋,皱眉,“那多难闻。”

    夏末面无表情看了徐捕头一眼,虽不好闻,但可以抵御尸臭和疫病。

    徐捕头又问,“老仵作有双皮尉,你怎么没有,手直接探尸体岂不是也容易接触?”

    夏末瞪了徐捕头一眼,“穷!”

    之后夏末死活不再搭理这徐捕头,白长个大个子,当真是话多。

    几人不多时回了衙门,夏末随后去了衙门后院停尸房,找到老仵作。

    夏离查看着面前的尸首,瞧了一眼进来的夏末,“回来了。”

    夏末朝老仵作“嗯。”了一声,随后默默站在一旁,看着老仵作验尸。

第2章 江面浮尸02 后悔?

    半晌,夏离问了一声,“今日可还怕?”

    夏末看向老仵作,“好些了。”

    夏离叹气,看向夏末,“你可后悔?”

    夏末摇头。

    夏末看向尸首,语气依旧平淡,但透着感激,“多谢父执救我。”

    夏离看了一眼夏末,“往后莫要多想,我只是侥幸下救了你,如今你又是这般,若有一日败露了,你又如何是好。”

    夏末看向暗房的小窗,“到时再说吧。”

    下午二人又仔细检查了早上带回家的尸首,见告示已贴出去了,至今无人认领。

    看时辰也到时辰散班时间了。

    夏离看了看小窗外的光线,叹气,起身去洁手,随后带着夏末出门。

    徐捕快朝二人笑,“夏先生,你们要回家了?”

    夏离点头,笑眯眯的,“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徐捕快对夏离咧嘴一笑,“你家小孙,今日表现极好呢。”

    夏离笑了笑,“孩子小,不懂事,还望徐捕快多加照应。”

    徐捕快点头,“行呀,夏末挺有趣的,往后就是我兄弟了。”

    夏离笑了笑,带着夏末离开,徐捕快朝夏末挤眉弄眼,夏末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出了衙门,夏离问夏末,“这徐捕快可看出什么端倪没有?”

    夏末回想,随之摇头。

    夏离这才放心,二人随后一同归家。

    二人住的地方离衙门只隔了一条街巷,夏离打开门锁,推开破旧的老门,院中的桃树红色花苞挂满了枝头。

    给泥黄的院子曾添了一抹色彩,树下几排的青菜郁郁葱葱。

    夏末再次从树下水井中取水洗了洗手,在一旁摘了一颗青菜清净,拿到灶房。

    不多时,夏末端着两碗青菜面,夏离看了看夏末,接过面,二人便坐在院中。

    夏离坐在木杌上,夏末坐在树下的石头上,二人默不作声吃完面条,夏末接过碗。

    夏离看了一眼夏末手上烫起的水泡,并没多说什么,吃过饭,夏离如往常般要去门走一走。

    夏末打水入了右边耳房,关上门,褪去身上衣裳,长长的束布一层层打开,放开了束缚,胸前的饱满呼之欲出。

    夏末面无表情擦洗着身上勒出的青红,帕布擦上去有些疼痛,夏末皱了皱眉,手上却没丝毫停下之意,清洗干净换上干净宽松的衣物。

    夏末躺在灰白的榻上,房中东西不多,但贵在干净,一张床榻,一个木柜,再无其他。

    夏末躺在榻上,看着黝黑的房梁,只有自己活下来了,就那样看着他们一个个身首异处,自己却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看着阿娘,看着她头颅落地前从人群中看到自己露出的微笑……

    夏末用手覆面,那些清晰的画面,虽已事隔半年,但那些画面依旧挥之不去,静下来时越发清晰深刻。

    忘不掉爹爹把自己交到父执夏离手中的情形,忘不掉哥哥、阿姐头颅落地的声音,忘不掉临死前阿娘看着自己的微笑,更忘不掉那日阴沉的天气。

    只要自己活着,总有一日,定会还‘他们’清白,洗去一身污名。

    那样忠厚博学的人,决不会做出那般事情。

    不知什么时候睡去,再醒来,天色已蒙亮,夏末起身,拿出干净的束带,一层一层面无表情裹缠着,随后换上一件青灰色的旧衣。

    黑色发带,紧紧束起乌发,夏末看了一眼房间,随后推开房门。

    院中的夏离已起穿,正坐在院中,一手清水,一手杨柳枝在清洁牙齿。

    夏离清洁过后,叮嘱夏末,“洗漱好,收拾一下,今日去买几个包子,就别做早膳了。”

    夏末点头,收拾清楚,二人随后锁门、出门,前往衙门。

    途中遇到附近早起的邻舍,看着爷孙二人,点头笑了笑,有的甚至避之不及,遇到不忌讳的也能主动寒暄几句。

    离衙门不远处买了肉包子,吃着便回了衙门。

    二人从内部人员通入的侧门进了去,随后便看着,知府大人赵子静扶着官帽前往正堂,见二人来了,招呼夏离整理昨日落水案的卷宗,稍后送来。

    因上任师爷离职了,新任师爷一直没找,夏离早年也是秀才出身,所以衙门里的师爷一职夏离也还担着。

    加之夏末是夏离的孙子,又师从夏离,这半年来发生案件,仵作验尸多是夏末前去,尸身回来后夏离再核对验尸一次。

    齐县丞瞧了一眼夏离身后的夏末,“夏仵作,你心思细腻,稍后也跟过来吧。”

    衙门外击鼓的声音缓缓停下,赵知府也连连赞同,喊着县丞去前殿。

    夏离三口两口吃了包子,立即跟上收拾东西前去帮忙。

    夏末看了看手上的包子,无奈看着急匆匆离开的夏离,收起未吃完的包子,放在袖中,去后院替夏离拿上卷宗。

    夏末来到前殿,只见堂下跪着一个妇人,妇人面容憔悴。

    妇人一身淡蓝色衣裙,面容清秀,妇人身侧还站在一个男子。

    男子一身褚蓝色绸衣,同是一脸关切。

    夏末在这登州已有半年,这登州知府赵子静,虽说不上两袖清风,爱民如子,但也说得上公允。

    齐县丞虽担得起两袖清风,爱民如子,政清人和,奈何是个没甚主意的,故而小事情还能做得了住,大点事儿皆须配合赵知府,没了知府他就缺了主心骨般。

    在二人性格与行事作风互补下,登州百姓日子过的倒比周围一带好上不少。

    夏末默默的站在角落,只见那妇人有些焦急,“大人,我家夫君已经两日未归了,我寻了夫君常去的地方,都不在,我担忧他会有不测。”

    赵知府沉思一瞬,询问,“堂下娘子何人?夫君又是哪位?你身旁的又是何人?”

    身旁的男人一礼,“回大人,小的是这周曾氏夫君的朋友,我叫赵善,我的挚友名叫周生,前日相约往南做营生,我在江边船上等了许久不见人,昨夜寻去周家才知道,前日半夜我那兄弟就出门了,至今不见人哪。”

    周曾氏泪水涟涟,“大人,我们寻了多处,不见夫君,今早听说江边死了男人,已经被官府带回了尸首,我想瞧瞧是不是我家夫君。”

第3章 江面浮尸 03 仵作

    赵知府与齐县丞二人面面相觑,随后看向周曾氏,“可以。”

    赵知府看向夏末,“夏仵作,尸身可在停尸房?”

    夏末从一旁站出,拱手一礼,“回知府,还在后院停尸间。”

    赵知府吩咐,“徐捕快,你带着周娘子与夏仵作前去查认一下。”

    徐捕快拱手领命,夏末跟在身后,周曾氏起身随着二人同去。

    同来的赵善朝赵知府拱了拱手,“大人,我可否同去看一下?”

    赵子静挥了挥手,赵善叫知府同意,随后立即跟上徐捕快等人。

    衙门的停尸房的尸首一般不会停放超过三日,若三日后验尸结束依旧无人认领便会送到义庄,再统一由看管义庄的人处理。

    衙门的停尸房在后院左后方单独的一个小房,入了门便是仵作验尸需要用到的各种物件。

    旁边有个大洞似的门,从阶梯往下越八步阶梯便是真正入了停尸房。

    说是停尸房,实则是担忧尸身腐败过快,衙门靠边不常用的位置挖了一个类似酒窖的地方,地底下温度低,以便更好存放尸首。

    停尸房阴暗,微弱的光线从高高的小窗柩透过,夏末手持桐油灯走在最前面。

    入了停尸房,一股腐败的气息,尸体散发的特殊气味儿,加之光线阴暗,最后跟上的赵善十分紧张。

    赵善贴近走在中自己前面的徐捕头,亦步亦趋。

    周曾氏也是头回见停尸间,只觉得心里发毛。

    看着平静走在前面的瘦弱少年,后面几人不由得心生佩服。

    周曾氏强忍着害怕,紧紧跟在夏末身侧,此时停尸房只有一具尸首,便也是头日搬回来的。

    夏末走进尸首,掀起尸首身上的白布,跟在最后的李善见罢,还未来得及看便是害怕的惊呼。

    徐捕快几人皆被他吓的一跳,徐捕快皱眉呵斥,“不敢看就出去等着,胡乱怪叫什么!”

    赵善有些讪讪,更有几分尴尬,周曾氏看了一眼赵善,随后看向木板上的尸首,仔细瞧去,顿时痛哭流涕。

    “夫君,你这是怎么……我的夫君呐……!”

    徐捕快小声嘟囔,“能怎么了,死了呗。”

    方才悲戕的气氛顿时凝了凝,徐捕快见夏末瞪着自己,不由有几分尴尬,便夏末笑了笑。

    夏末平静的看着向周曾氏,“可确定了?”

    抱着尸首痛哭的周曾氏连连点头,“是我夫君没错。”

    夏末问,“尸身皆布尸斑,死者已超过十几个时辰,虽才开春,但尸身已开始呈现轻微巨人观,你如何看出来的。”

    周曾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扶着尸身的木板,抽泣着回答,“我夫君左耳耳垂处有节细小的缺口,出生便有。”

    夏末点头,算是确认,尸首运回来后再次验尸时也确实发现左耳的细节。

    徐捕快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的李善,“既然来了,不瞧瞧是不是你兄弟吗?”

    赵善尴尬从徐捕快身后站出来,对几人尴尬笑了笑,随后三步两并,小心翼翼往尸首旁挪去。

    赵善靠近匆忙的瞧了一眼,随即快速往后撤,当真是动如脱兔,立即跑到徐捕快身后。

    夏末皱眉看向赵善,“可是看完了?”

    赵善连连点头,“看,看完了,看完了,我们能,能出去吗?”

    周曾氏依旧呆在尸首旁,并没了之前进来时的害怕。

    “我能带我夫君回去吗?”

    夏末看向尸首旁悲切的妇人,“已验尸,你去禀报知府大人后,得到应允就可以。”

    昏暗的光线,诡异的气味儿,看着一旁停着尸首,赵善看着尸首方向,周正面布未覆,仿佛能瞧见尸首正瞧着自己。

    赵善面色煞白,有些焦急看向几人,“我们能出去再说吗?”

    徐捕快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赵善,随后看向夏末目光询问。

    夏末点头,随后徐捕快看向二人,“既然已经看过了,就回前殿吧,赵知府跟齐县丞还在前堂等着呢。”

    周曾氏又再次瞧了瞧尸首,忍着悲伤,点了点头。

    赵善听罢,如临大赦,立即走再最前面,三步两步出了停尸房等候后面几人。

    徐捕快看着走在前面的妇人,看向面无表情的夏末,叹了叹气,当真是能吃仵作行这碗饭的人,自己心里多少还有点发怵,这瘦弱的小子倒平静的很。

    出来停尸房,看着光线明亮的前院,几人走的缓慢,带眼镜适应外面的光线后,几人再次回到前殿。

    周曾氏一到前殿,跪在大殿之下,周曾氏磕头,“大人,不知我夫君是怎么死的?”

    赵知府朝夏末看去,见夏末点头,立即明白,赵知府同情的看向殿下的妇人。

    “昨日你夫君在临江边的河提被发现,当时头朝下,死于前日夜里寅时左右,死者手脚呈苍白浸渍,口中污浊,指甲中也有泥沙,初步判断死于溺水他杀。”

    周曾氏伤心的神色中十分震惊,周曾氏看向知府,“我夫君素来与人为善,性子也温和,十里八乡从未与谁红过脸,谁会害他呀。”

    周曾氏擦了把眼泪,“大人,我家夫君随身携带的包袱以及五十俩金子呢。”

    赵知府一愣,“我们验尸时并未看见金子。”

    赵善惊呼,“我们约好一人五十俩金子南下做营生,当日约好卯时三刻江边会面,一同乘船渡江再南下。”

    赵子静皱眉,“这周生几时出的家门?”

    周曾氏回想,“夫君起榻后听到鸡鸣叫,瞧窗外月色,大约寅时左右,夫君收拾好后便带着包袱和金子出的门。”

    赵子静看向一旁面带愁色的赵善,“那你几时到的江边?”

    赵善眼神朝左,回想道,“我大约寅时三刻到的江边,问头日约好的船夫,他说他寅时二刻就到了,除了自己没见到其他人。”

    赵知府沉思一瞬,继续追问,“那之后呢?”

    赵善惋惜,“当时我与船夫同在船上等了快一个时辰,未见人来,以为周兄舍不得娇妻故而推迟或是改日,我便散了船家,回家睡觉。”

    “昨日夜间我见周兄还未来找自己,心生疑惑,夜间寻去周家,当我敲开门,从嫂子口中得知他昨日夜里就出了门。”

第4章 江面浮尸04 赵善

    周曾氏连连点头,“确实是这样,我家夫君没什么癖好,就偶尔好吃酒,赵兄弟带着我寻了夫君常去的地方仍没找到。”

    “夜深了我们就回家歇息,没找了,等早上起榻,我听闻邻居说头日江上出了具尸首,带回了衙门,我家夫君又不见回,我就寻了赵兄弟同来。”

    说完周曾氏嚎啕大哭,“我可怜的夫君,怎么就这样说没就没了呀……让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呀!”

    赵知府沉思一瞬,问向赵善,“当时所雇佣的船夫是何人?家住何处?”

    赵善抿嘴顿了顿,随后道,“回大人,所雇船夫叫张潮,住临江村。”

    周曾氏抽泣,“大人,我夫君尸首可否由小妇人带回家安葬?”

    赵子静想了想,验尸已基本清晰了,再留着尸首也没有必要,何况衙门里放着,自己也瘆得慌。

    赵子静点头,“验尸已清晰,可以带回去安葬。”

    周曾氏用力的磕头,“请大人查清那个贼人所为,捉拿归案,我夫君出门时带有蓝色绸缎包袱以及五十俩金子。”

    赵知府点头,有金子不见,莫不是因财杀人?那又会是何人所为?

    赵子静义愤填膺,振振发声,“好,本官定会彻查,找出你夫君之死乃何人所为。”

    周曾氏叩首后起身出了衙门,赵善见周曾氏离开,连忙行礼紧随其后。

    赵知府起身,看向夏末,“稍后周曾氏会来收敛尸首,你与你祖父一同再验尸一次,再看一下她是否有异常,整理好卷宗。”

    又想起这夏末心意细腻,有他在这半年破案自己也轻松了不少。

    赵子静又叮嘱,“昨日发现尸首的渔民口供并未见包袱以及金子,夏仵作你找夏先生看下卷宗,下午同徐捕快同去查探一下渔民是否说谎。”

    徐捕快咧嘴一笑,“是,大人。”

    赵子静点头,“船夫张潮也住在临江村,夏仵作心细,到时你们多留意一二。”

    夏末拱手一礼,“是。”

    随后赵子静朝齐陵笑了笑,“齐县丞,咱们二人去后院研究一下此案,听闻上头来了大人物,我们切莫出什么漏子。”

    齐陵赞同,随后二人离开,徐捕快招呼自己手下的两个捕快,出去打听打听几人口碑如何。

    夏末与夏离二人入了验尸房,再次查了一遍尸首,与上次检验并无区别,只是尸身腐败又深了些许。

    不多时,周曾氏当真是带着棺木前来运周生的尸首。

    赵善虽是害怕,但依旧强装镇定的跟在身后,二人收敛尸首后。

    周曾氏没有哭泣,周曾氏请来敛尸人把尸首入了棺材,抬到带来的板车上,静静的拉着棺木缓缓离开衙门。

    夏末与徐捕快在衙门吃过午饭便出了衙门,二人首先去了临江村,出去打鱼的众人并未回来。

    询问各家,家中的女人们,得知除了头日船侧发现尸首有些害怕之外,之后几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今早便去了江中捞鱼,约莫傍晚时分才会回来。

    见暂时查不出什么,二人一路询问,找到了江上船夫张潮的家。

    张潮的家青砖石瓦而建,算是周围一排比较好点的房子。

    二人寻去时,张潮正坐在院中逗弄着小童子,张潮手持拨浪鼓,小童子骑着竹马追赶,一片嬉笑声。

    徐捕快敲了敲门扉,人高的院中,男子回首张望,眼神闪过惊慌,转瞬即逝。

    随后院中男子询问,“这位差爷找谁。”

    徐捕快神情严肃,看向男子,“此处可是船夫张潮的家?”

    男人低了低眸,随后走向门口,男子打开院门的门扉看向门口二人,“小人正是张潮,不知差爷有何要事?”

    张潮随后侧身让开,待门口的二人进来。

    徐捕快看向张潮,“有起命案,需要向你打听一下。”

    张潮娘子见来了差爷,连忙抱起孩童前往房中。

    张潮家青砖黑瓦,周围用石头围成人高的院子,院中整洁干净,能看出方才抱着儿子离开的妇人极爱干净。

    里面是三间房,看布局对面左边的有烟囱,应是灶房,正对院门的看着里面布局应是大堂厅。

    登州时兴主厅祭祖等事宜,故而与大门相对应的是一个狭长的香案桌,室内依旧是十分整洁干净。

    张潮打量着二人,高大肥胖的一身捕快衣着,手拿长刀,五官方正,眉眼弯弯,自带笑意,神态间有几分憨态,让人不由多了几分亲切感。

    另一人则是一身灰色短打,清秀又柔弱,面目冷淡,神色平静,二人身高模样皆是相反。

    夏末看完住所,再瞧张潮,浓眉大眼,圆脸黝黑,一身藏色细麻衣,胖瘦得宜,视觉上看起来精壮又利索。

    张潮迎二人在院中木桌旁坐下,从桌上拿起两个木杯,拿起木壶替二人斟了两杯粗茶。

    李潮坐在一旁,看向徐捕快,“不知两位差爷所说的命案是怎么回事?”

    徐捕快看了看杯中粗茶,询问李潮,“前日可曾受赵善雇佣送人渡江?”

    李潮坐在一旁,左手不自觉的揉捏着右手,回想了一瞬,“确实受到了雇佣,赵老爷说送他与他兄弟二人渡江,昨日我早早便提前去等着,后来只见赵老爷来了,并没有看到他兄弟周老爷。”

    “后来我们二人船上等了半个多时辰,还不见来,赵老爷还调趣,肯定是周老爷舍不得娇妻,之后赵老爷就改约了时间,然后离开了。”

    周捕快皱眉,“你几时到的江边?赵老爷又是几时?离开又是几时?”

    张潮默了默,“我是寅时二刻左右到的,赵老爷大约寅时三刻左右到的,等了半个多时辰,离开时看月色应是卯时二刻左右。”

    夏末看向张潮,“你们改约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张潮皱眉看了看夏末,见徐捕快也看着自己,张潮道:“约的时间是今夜卯时三刻。”

    夏末淡淡看向张潮,“不用去送了,周生已死。”

    张潮猛然看向二人,“怎么死的?”

    夏末看向张潮的眼睛,“你不知道吗?”

第5章 江面浮尸05 张潮

    张潮猛拍面前的桌杌,神情愠怒,“这位小哥儿说话为难太难听了,我哪里知晓别人死活,莫不是想冤枉我,方便你们随便抓个替死鬼交差不成!”

    徐捕快笑了笑,连忙安抚,“夏小弟不太会说话,你莫怪,我们也是奉命查案,今日就到这里吧,若再有什么疑问还请张小哥知无不言。”

    张潮皱了皱眉,“徐捕快也是老差爷了,您的为人咱们十里八乡都是知晓的,出了命案我也能理解,这位小哥儿说话真真是忒不中听了。”

    徐捕快笑了笑,“该问的已问完,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夏末看向院中右边水井处,“院中整洁,那块土地为何有新翻迹象?”

    李潮看向瘦弱少年,听后愣了愣,随后答,“我娘子觉得井边方便,想在此处种些菜,如今孩子小,去菜圃择菜有些远,不如院中方便。”

    夏末听闻没再多说,转身便离开,徐捕快连忙后面跟上离开。

    徐捕快出门前对张潮叮嘱几句只是查问,切莫到处谣传,见张潮应答同意后方才离开。

    出了张潮家,走去好远,夏末回头看去,隐约看到张潮似乎还在朝二人张望,见自己看去,随后低身逗弄孩童。

    徐捕快朝夏末喊,“走慢点,累是我了。”

    徐捕快见夏末放缓了脚步,“夏小弟,我觉得似乎听到了点有用的,又像没什么有用的是怎么回事儿?”

    “人之无愚、智、贤、莫不欲以自为,举贤以自佐。”

    徐捕快皱眉紧锁,“是什么意思?”

    徐捕快见夏末搭话,有些无趣,“也是,你祖父好歹也是秀才出身,你会些酸言酸语不见怪。”

    徐捕快靠近夏末,“你阿爷、阿娘呢?夏仵作在登州做了几十年的仵作,以前怎么不见你?”

    夏末停住脚步,看向染红的霞云,“他们都死了。”

    徐捕快愣了愣,“是我嘴欠,早知道就不提这个了,你别伤心哈。”

    夏末点了点头,来登州半年,自己一直跟父执呆在一起,对外称他玄孙,半年来也就这徐庆不怕冷淡,总找自己说话。

    哪怕自己不愿理会,他一个人也能说起来,看起来有几分没心没肺的,不时歇息时还能见到他母亲提着棍子背后追打他。

    他还能逃跑途中见到自己做鬼脸,快三十岁的人了,还不娶妻生子,也就他没谁了。

    想到这里,自己以前也时常生气,阿娘做势要打自己,自己便跑到爹爹那里去,他总护着自己,哥哥、姐姐也替自己求情。

    夏末仰头,不让眼中的晶莹流下来,徐捕快发现的气氛的特殊,也没再多说什么。

    二人沉默走了半晌,夏末看向身侧安静的徐庆,“祖父是什么样的人?”

    徐捕快见夏末难得主动跟自己说话,问的还是夏离。

    徐庆咧嘴一笑,“夏仵作算得上是咱们庆国仵作头头了。”

    “在他之前都是哪里死人了,出了命案衙门随便找个屠夫瞧瞧,后来出了夏仵作,才正式验尸有了仵作一职。”

    徐庆言语间有几分崇拜,“夏仵作可厉害了,听说以前是秀才,后来进京赶考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之后就留在了登州做的仵作,一做就做到了现在。”

    “咱们庆国各衙门仵作都可以称夏仵作一声祖师爷,哪个仵作不人手一本《言尸杂论》夏仵作一生经验都写了下来,免费供人抄录使用,各衙门仵作人手一本,因夏仵作衙门后来才设了专门的仵作一职。”

    说话间,二人正碰上打鱼回来的高家十位族亲,众人就站在临江村的村口谈起了当日发现。

    几人所说与之前送尸首回衙门时差不多,也没什么特殊的,几人皆称不称见过包袱,更别说什么金子。

    若是一人说谎不容易查出破绽,十人分开询问皆是真实自然那定是无错的,若是串口供十人总会显得有刻意之处。

    这十人,询问中皆是坦坦荡荡,与十人性格皆差不离。

    一番追查也算有了些收货,二人趁着天色还没暗,回了衙门。

    前殿不见赵知府和齐县丞,二人找了一圈,衙役散班回去了,夏离也不在师爷房。

    看着后院会贵客或讨论重要事情才会打开的门房似乎传来说话声,徐庆走在前头,远远便喊,“赵大人、赵大人。”

    夏末后面默默走着,也就这没心没肺的徐庆喊着走了进去。

    夏末没听到他大嗓门继续喊了,走近门房,见里面坐着不少人,夏末不知如何是好,一脚在门外,一脚已入了室。

    只听里面传来声音,“是夏仵作吧?进来吧。”

    夏末随后进去其中,只见以往恬噪话多的徐庆此时安静站在一旁。

    坐在上首的是一位面容冷峻的公子,下首坐着赵知府和齐县丞,基本衙门里能管事儿的基本都在了就连父执夏离也坐在下首。

    便上首的男子看去,猛然瞧去,似有几分面熟,男子身侧站在一个唇上蓄胡,发浓须密的侍从。

    男子一身蓝色云锦,长眉若柳,鼻梁高挺,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

    身如玉树,腰间一根金色腰带,腿上一双黑色靴子,男子静静地坐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自带威严的气场。

    男子见自己打量他,眼角却微微上扬,似有不悦,浅薄如水的唇缓缓发声,“可是瞧够了?”

    夏末随即低头,不再打量。

    赵子静浅笑,朝上首一礼,“夏末,这是誉王殿下,还不行礼。”

    夏末愣了愣,怪不得有几分眼熟,是他!

    夏末低下头,敛去眼中所以情绪,恭敬跪下一礼,“草民夏末见过誉王。”

    徐庆站在一旁发呆,随后也立即见礼。

    坐在上首的誉王目光冷了冷,“捕快起来,你继续跪着!”

    徐庆懵了懵,看向夏末,自己失礼怎么起来了反倒夏末跪着?

    徐庆不敢违背,随即谢恩站起来,行至一旁低眸站着。

    “你是何人?”

    赵子静虽有疑惑,但夏末毕竟是自己衙门里的人,连忙替他解释,“回誉王,他是本衙门的仵作,夏先生的玄孙。”

    看不出誉王喜怒,赵子静只见誉王淡淡的说了句,“哦,是吗?”

第6章 江面浮尸06 初见

    誉王看着跪在下首低眸恭敬的少年,端起一旁茗茶,小酌一口,皱了皱眉。

    随后漫不经心的看向少年,语气清冷,“见你名字有几分特别,以为是哪位故人,原夏先生玄孙。”

    夏离连忙跪下恭敬一礼,“小孙因夏末而生,出生便死了阿娘,因着此故,这才取此名夏末,算不上特别。”

    誉王似笑非笑看向夏离,嘴角微勾,眼神玩味,“先生有趣,先生不曾婚嫁,何来外孙?”

    夏离心中一惊,连连叩首,“夏末确实不是草民的亲孙,但却是草民胞兄外孙,我的侄孙,奈何他阿娘生他而死,她父也因病而死,家中只剩我那兄弟,奈何命苦,去年也因疾而去,留下他孤苦一人,草民这才带在身边教养。”

    誉王不着喜怒,随即浅笑,笑不入眼底。

    誉王抬了抬手,“先生请起,原他是这般身世,是我多虑了,既是夏先生玄孙便起来吧。”

    夏末随即做出一副颤颤巍巍被吓的模样,恭敬一礼,“草民多谢王爷。”

    誉王还算满意,随后夏末随后站在夏末身后,低头不再言语。

    誉王目光看向夏离身后的夏末,却对夏离缓缓道,“还请先生莫再推脱,此番走一趟,你也只是看看即可,本王也定不会亏待于你。”

    夏离看了一眼自己身后低眸的夏末,顿了半晌,道,“登州这案子还未了解,这般突然离开草民也没准备,可否容草民安排好后再去?”

    这登州因这夏离自己查案容易不少,加之有了这细心的夏末,舒服日子才过了多久?就要离开。

    上头那位虽然是开罪不得,但能留下自然是更好。

    赵子静随即也连连点头,“衙门里如今仵作一行交由了夏先生之孙,夏先生不仅是登州衙门的仵作,如今也兼着师爷一职,这般匆忙我也未来得及物色人选替代,还请誉王宽恕些个日子。”

    誉王眉头紧锁,沉默了半晌,看向夏离,“我准你五日时间,待你安排好后随我同去,待事情结束我再送你回登州即可。”

    誉王看向夏末,问赵子静,“这登州出了何案?”

    赵子静恭敬回,“周树村的行商人不日前死在了江上,身死有异,且不见了随身携带的包袱及准备渡江南行营生的五十俩金子。”

    誉王习惯性拿起杯盏,随即又皱眉放下,“可查出了什么线索?”

    “江面浮尸案今日才开始查,徐捕快登州名声极好,夏仵作又心细如发,今日也是派二人去查探一二,二人也是才回衙门。”

    誉王看向夏末,“夏仵作,你今日查出了什么?”

    夏末无奈从夏离身后站出来,恭敬一礼,“回誉王,目前疑点是船夫与死者周生同做营生的挚友赵善。”

    “今日去查了船夫,只见他神色有异,但说话圆满,暂时只能算疑凶,这几日需派人暗中关注其动向。”

    “赵善行为特殊,周生之妻也行为有异,本计划明日查探几人关系,今日铁捕快与王捕快去打探了几人性子与为人,具体的还需得从死者身前之人查起。”

    誉王点头,“思路清晰,倒是有几分天赋。”

    赵知府连连附和,“难得誉王看重,夏末,还不谢恩。”

    夏末受宠若惊,再次一礼,之后夏末退到夏离身后,半躬身,直到誉王带着侍卫离开。

    誉王离开后,祖孙二人整理周娘子差人送来的呈书以及今日发现,整理好送至赵知府,随后二人开衙门。

    出了衙门,夏离询问,“莫不是认出你了?”

    夏末摇头,“应是没有,若认出了此时我就不在这里了。”

    夏离想了想,确实如此,便不再多问,看着市集的夜市,夏离道,“许久没吃了,今日去吃胡辣汤吧。”

    “好。”

    此时,誉王坐在登州客栈中,看着桌杬上的菜肴,誉王似没甚胃口。

    身侧的侍卫看向誉王,“王爷可是觉得他是漏网之鱼?”

    誉王放下手中快箸,语气平静,“是我多想了,她已经死了,这少年虽有几分柔弱之态却是男子。”

    “那日,我亲手送夏府一族入的大牢,男女行事作风以及神态是模仿不出的,她不可能活着,是我臆想了。”

    沉默一瞬,誉王问,“近来各方可有动作?”

    侍卫唐安道:“自从伊太傅死后,这段日子暂时一片祥和。”

    誉王揉了揉疲惫的眼角,“暗中多少人盯着呢,平静也是暂时的。”

    夏末随夏离到了离家不远的巷口,浓浓的香味儿自巷中飘了出来。

    二人一前一后,店家是对老夫妻,见二人来了十分高兴,热情的与夏离打招呼,夏离叫了两碗胡辣汤,二人坐在门口处。

    胡辣汤是老夫妻的营生,二人没钱租赁集市的铺面,便在自己家中做起了营生。

    日子久了,也挣到不少银俩,此时这小巷中也积累了不少常客,也就懒得再换地方。

    听老夫妻言,二人也是有子女的,儿子去了从了军,至今不知死活,女儿早已出嫁,也是忙的很,极少来。

    老夫妻虽白了发,但店中依旧干净整洁,做事也利索。

    不多一会儿,两碗胡辣汤便端了上来,夏离端过没有葱花的那碗,桌杌上的辣椒加了两勺,随后大口吃着。

    夏末端过自己的碗,也加了些辣椒,夏离看了看,“吃不得那么辣就别加了。”

    “既然换了,那口味喜爱也应一并改了,只有自己破绽越少,我才能多活几年。”

    夏离浅笑,“你能这般想那我没什么可担心的,往后若没我,你总归也不会过不下去。”

    夏末皱眉,“您如今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身子骨硬朗,定能长命百岁。”

    夏离满是皱纹的脸上连褶皱都带着笑意,“极少见你初了验尸外愿意说这么多话,借你吉言,愿我能长命百岁。”

    一口胡辣汤入口,羊肉化作了肉糜,入口既化,浓厚的淳香带着羊肉的厚重感,羊汤喝清香中带着辛辣,层次丰富。

    随着香菜入口,一口羊肉汤多重口感,汤中面饼沾染着汤的厚重,加之面粉本身的面香,一口入肚,胃中顿觉十分满足。

    “我可能会离开登州一些日子,你自己在登州多加小心,遇事莫慌。”

第七章 江面浮尸07 案子

    听着夏离的叮嘱,夏末抬头看向他,“他寻你是何事?”

    夏离吃着胡辣汤,自然知道夏末说的他是指何人。

    夏离含糊其辞,“京中出了个大案子,想我前去协助验尸而已,你无需忧心。”

    虽是关心夏离,但神情并未表达出来,夏末皱眉,“京中出了事儿有的是人查,哪里用得到登州请你帮忙。”

    夏离明白他是担忧自己,笑了笑,不以为然,“可能觉得我是外人,反而方便吧。”

    夏末明白,但还是不放心,那块地方自己生活了十几年,自己清楚,好人哪里是活不长久的,何况他一介外人。

    眉头紧锁,“因你是外人,对你反而不利。”

    夏离难得亲昵的揉了揉夏末的脑袋,算是应承了夏末的一番心意,话语间带着几分笑意。

    “有生之年能抢了你爹的种做我玄孙,我比你爹那老迂腐有福气多了。”

    夏末低眸,爹爹以前也喜欢这般亲昵的揉自己脑袋。

    夏末一时不知怎么说,声音低沉,“你是我父执,这半年我能活下来,能坐在你面前,若非你,那里能有我这偷来的日子。”

    夏离不在意他没叫自己祖父而是父执,夏离浅笑,“快吃吧,等下冷了就不好吃了。”

    半晌,夏末听到夏离对自己说,“你多笑笑了,过去了就该往前看,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小小年纪别什么都憋在自己心里。”

    夏末低着头,良久回了声,“好。”

    此日清早,二人再次来到衙门,铁捕快二人带来头日的消息,查出周曾氏回家后竭力安排周生的身后事。

    周生生前挚友赵善也在帮忙,周曾氏与周氏已成婚三年,如今有一个两岁的稚儿,家中有老母一人。

    因着周生头脑灵活,成亲后这几年慢慢做起了营生,日子也越来越好,想着再多挣点,与挚友赵善一合计二人各自拿些钱财南下贩买物什赚差价。

    周生为人大方,敦厚心善,确实没什么问题,周曾氏与周生恩爱有加,并没有什么问题。

    赵善是孑然一身,父母早死,至今还未娶妻,听闻时常去春花楼找小云姑娘,其他的并没什么问题。

    赵子静让徐捕快与夏末二人根据已有的线索出去再转转。

    无奈,夏末与徐庆二人便出了府。

    站在衙门前,徐庆看着夏末,“夏小弟,咱俩去哪里查呀。”

    “铁捕快和王捕快今日去了何处?”

    徐庆咧嘴一笑,“你昨日不是说张潮有些异常吗?我派他们俩去临江村蹲张潮去了。”

    徐庆看着径直往前走的夏末,有些疑惑,昨日一同去的,问的也是自己,自己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是从哪里看出张潮有异的?看着神色平静的夏末,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是从哪里看出张潮有异的?”

    夏末看了一眼徐庆,“你当真没瞧出来?”

    徐庆一头雾水,瞧出什么?

    “昨日我们去他家敲门时,你是怎么说的?”

    徐庆眼神右瞟,想了一瞬,“当时我说有起命案需要向他打听一下。”

    夏末追问,“他是怎么回的?”

    徐庆皱眉,“你也在,怎么问我,他哪里回了,直接打开门扉,让我俩进去了,还给咱们二人倒了杯粗茶。”

    “他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徐庆一拍手,“他问我俩所说的命案是怎么回事儿。”

    夏末停下脚步,看向徐庆,“别人向你打听命案,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你傻呀,当然得知道别人问我什么案子,发生什么事了呗。”

    随即徐庆似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把拉住夏末,“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觉得有奇怪的感觉了。”

    “原来是他反应不对,咱们问差不多了他才问咱们查的什么案,问的时候咱们已经间接告诉他咱们是查的什么案子。”

    夏末拂开徐庆拉着自己的手,“事后而为更显刻意,途中问时辰时他眼神左瞟,说明再想该如何回答我们,而不是真的回忆。”

    徐庆皱眉,“哪里能从别人眼神看那边确定是否说谎。”

    夏末看向徐庆,“你昨日早上吃的什么?”

    徐庆愣了一瞬,随即回想。

    徐庆还未来得及回答,只听夏末再言,“你方才回忆时是怎么做的?”

    徐庆静默了半晌,一巴掌拍在夏末肩膀上,“难怪赵知府总夸你心细,你心细这样,难怪没朋友,几个人敢跟你交友呀。”

    夏末皱了皱眉,“之后你问话途中,他也是不自觉的小动作不断,我这才起的疑。”

    徐庆忍不住再追问,“那你问井边干嘛?”

    夏末瞪了徐庆一眼,“当真话多,我还不能完全确定,怎么回你。”

    徐庆看着不愿意再理会自己的夏末,不死心后面小跑跟上再追问,“那我们这是去哪里?”

    夏末停下脚步,瞪向徐庆,“春花楼!”

    徐庆惊的被自己口水呛到,不停咳嗽,“真的假的?”

    夏末不再理会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漆红衙门,直接往前走去。

    徐庆一边咳嗽一边扶着腰上挂着的腰刀连忙追去,“夏末,等我我呀。”

    从二人方才所站衙门一旁的小巷中走出两个人,二人看着离去的两人。

    “这姓夏的倒确有几分本事。”

    誉王不以为然,转身离开,“只是有几分小聪明罢了。”

    侍卫浅笑,“这姓徐的捕快倒有趣,这赵知府哪里寻的活宝,这二人搭档倒是特别。”

    誉王嘴角微勾,看向身侧的唐安,“你若喜欢,我便向赵子静要了这人,送你调教如何。”

    唐安吓的连连摆手,“爷别吓我,六扇门那批人批人我都头痛,再弄这个活宝,我可受不了。”

    誉王行至朱红大门前,突然停住脚步,唐安疑惑,“不知爷可有何事?”

    “春花楼是什么地方?”

    唐安面色红了红,“就是花楼,爷可要去?”

    誉王眉头紧了紧,朝离去的方向看了看,转身进了衙门。

    二人到了春花楼,徐庆直接寻了老鸨,老鸨见是衙门盘问,随后叫来楼中的小云。

    小云只是春花楼的一个普通姑娘而已,虽算不得头牌,但也娇媚可人。

第8章 江面浮尸08 小云

    小云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

    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

    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茉莉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指间滑动,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摇。

    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

    珊瑚链与红玉镯在腕间比划着,最后绯红的珠链戴上皓腕,白的如雪,红的如火,慑人目的鲜艳。

    淡黄色的罗裙着身,翠色的丝带腰间一系,顿显那袅娜的身段,镜前徘徊,万种风情尽生。

    一身粉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粉色的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白轻绡。

    模样虽不绝色,胜在娇俏魅人,加之一声若隐若现的衣着打扮,夏末不由面色也红了红。

    再瞧一旁的徐庆,只差眼珠子都掉出来了,夏末暗地推了推目光直愣的徐庆。

    徐庆随即反应过来,不由尴尬笑了笑,小云似乎是司空见惯,只是拿着素净的帕子掩嘴偷笑。

    小云随后坐在二人对面,看向二人,眸中媚态流转,娇弱蚀骨的声音唤启,“不知二位差爷寻奴家做何事?”

    徐庆揉了把脸,端坐身姿看向来春楼小云,“不知小左姑娘可认识赵善?”

    小云听后点头,不以为然道:“认识,我的常客之一,月前还叫嚣着要赎我之身娶我入门呢,之后便不再见他来过。”

    小云嗤笑,“寻乐之人的话,还亏我当时感动不已。”

    “估计是嬷嬷要的五十俩金子他拿不出来,当日也就哄骗我而已。”

    徐庆有些愕然,“你赎身需得五十俩金子?”

    小云点头,“奴家算不得楼中绝色,只得这中等价钱,是我臆想了,哪里是什么良人,这楼中不过是恩客愚人罢了。”

    夏末皱眉,“上次来是何时?”

    小云回向,“花朝初二来过,之后不再来。”

    徐庆问,“最近可来过?”

    小云摇头,徐庆见再问不出什么并让她离开,叫来老鸨,确认小云所说无误。

    小云的赎身价也确实是五十俩金子。

    出了春花楼,徐庆有些疑惑,“难不成是赵善杀了自己挚友周生,夺了金子想留下来替这小云姑娘赎身?”

    夏末看向徐庆,“也并非不可能,仍有事未确定,不着急下定论。”

    徐庆赞同,“包袱和金子没找到,确实不能太早确定。”

    徐庆叹气,“咱们回衙门,把信息整理交给赵知府,这两日可累死我了。”

    二人回了衙门,铁捕快回来了,打鱼的十人并没什么问题,打探得知周生于明日出殡。

    随后铁捕快又再次前往临江村……

    夏末整理了这几天的查探结果,以及相关疑虑赵子静拿着夏末整理的案宗,越发舍不得了。

    自从他被夏离带回来后,自己跟齐陵已经半年不用自己出去忙活了,验尸完还能替自己查查案子,别半年别提多舒适了。

    这夏末年纪轻,又肯动,搭配着徐庆那活宝总能有收获。

    若他真随夏先生走自己还真舍不得。

    “夏仵作这几日辛苦了,做的很好,你们午饭我让灶房替你们留着了,时间不早,去吃午膳吧。”

    “是。”

    夏离没有子女,也不曾与谁长时间相处过,虽然夏末出生自己也见过,没隔几年,不定时与夏孝儒见面时也能听他提起夏末。

    自己真正再见她却是最后那回,也是自己挚友最后一面。

    当年自己三十余岁进京赶考,初入京城受诬陷,便卷入了命案。

    那时候年纪比自己小的夏孝儒已初在京中做官,一面之缘,自己向他求救,本没抱太大希望。

    他一介文官,也没什么太大实权,若非他信自己,也能替自己出力。

    最后他亲自奔走中,在他周转中自己才保住半条命活了下来。

    若非是他,怕那时候自己也早已化作了是黄土一柸。

    因见识了京城险恶,自己便不愿再进京赶考。

    是他的举荐信,自己才得以登州入了衙门,之后自己在他的举荐下做了登州主薄。

    自己与夏孝儒也成了忘年交,自己有时间时也会时常入京寻他吃一杯酒。

    入了登州后,当年那知府自私自利的贪官,后来由于种种原因一下自己便做了登州仵作,一做便是二十余年。

    吃过饭后,夏离难得找夏末聊了会儿天,夏离虽是师爷房,但衙门中赵知府虽有些懒惰,但对衙门里的人算是极好的。

    因夏离年纪大了,赵知府便拨了一间靠近验尸房附近的一间空房给夏离休息使用。

    这间房因位置特殊,平素基本无事也没人来。

    想着自己过些日子就要入京,不由多叮嘱几句,当然,大多数依旧是夏离如半年来般的叮嘱,开解夏末。

    夏末则多数是安静聆听,当自己看着夏末的眼睛,夏末便会回答一两句。

    这夏末虽是身份特殊,自己多年来一个人,加之他又是故友的孩子,半年来自己早已把他当做了自己的玄孙。

    难得说了几句体及话,天色渐暗,夏离准备带着夏末回家。

    二人还未出衙门,王捕快赶回来了,传话赵善与张潮家中会面,二人指着院中水井不知说了什么。

    赵子静听后立即派徐庆带着衙门的捕役前去搜查。

    徐庆截住了正要回家的夏末,说赵知府派他前去搜查,若有异常直接捉拿。

    徐庆向赵知府要了夏末,赵知府这才让徐庆截住夏末同去。

    无奈,夏末只得同去,夏离见罢便留在衙门等夏末。

    赵子静拉着夏离寒暄,徐夏二人前去,从没出什么漏子,自己也无需亲自前去,不知省心多少。

第9章 江面浮尸 09 奉承

    辛苦登州几年变化已是极大,尤其是这半年来自己业绩更是越来越好,自己也轻松许多。

    夏离恭敬的听着赵知府的奉承,不时推托称赞赵子静治理有方。

    徐庆带着捕役赶到时,立即团团围住了张潮家,寻了半晌,才发现铁捕快二人在张潮家左边院外一棵大榕树上蹲守着。

    王捕快向徐庆汇报了自己探查到的情况,静悄悄中,捕役已经围了张家,滴水不漏,张家屋中却不自知。

    随着门扉敲响,张潮的娘子打开了院门,看着门外站着皆是衙门的人,张娘子慌了神。

    见门扉打开,徐庆带着人随即而入,张娘子见自己无法阻拦,有些焦急。

    里面传来张潮微带醉意的声音,“是谁来了?”

    张娘子见此,连忙喊,“夫君,是官府来人了。”

    里面的二人听罢,顿时心慌,赵善起身便朝耳房里去,张潮连忙帮赵善翻窗逃走。

    窗户有些高,赵善酒意在听到张娘子喊声时已清醒不少。

    随着翻身下窗,顿时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早已守在张潮家周围的捕役随之而上,心情转换都没来得及,赵善便被套上了木枷锁。

    在赵善还是懵傻状态中,捕役押解着赵善随之绕回张家。

    进了张家,赵善见张潮已和自己带上同款配置。

    二人面面相觑,皆保持沉默,张娘子抱着被吓哭的孩子躲在一角,同样是惊魂未定。

    徐庆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夏末,随即招呼捕役开始搜查。

    捕役在赵善身上搜出二十五俩金子,张家搜了一遍,并没看到金子或其他东西。

    赵善看向徐庆,早已没有之前被抓时的惊慌,“徐捕快,你们搜的是我自己的金子,我好歹与周生二人营生了几年,相约出海挣钱,这么点银子还能没有?”

    徐庆皱眉,看向二人,“赵老爷今日如何会在张潮家中?”

    赵善嗤笑,“我既然能请他送我们出海,自然是认识,周兄明日下葬,我日子总要过,我约张潮下次出海时间,随便吃个饭又有何错?”

    徐庆逼问,“那你逃什么?”

    赵善冷笑,“突然闯来,听张娘子喊叫,我以为是来了强盗,既然是强盗不跑还能留着不成?”

    “张娘子喊叫清楚,官府来人,你又非耳背,如何听不清,我看你们是做贼心虚。”

    赵善继续反驳,“我与张潮吃了酒,脑子有些晕,听错能有何问题?”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张潮见赵善三言两语便能颠倒黑白,心里顿时多了底气。

    张潮义愤填膺看向家中捕快,瞪向徐庆,“徐捕快为人算得上公正,今日看来,是我们平时高看你了。”

    “你又没有证据,这样闯入我家,又是一番搜查,最后没查出什么,我虽然体谅你们捉拿凶手的正义之心,但这样诬陷好人我是不依的。”

    徐庆之前还不相信,但今日亲自看到二人勾结,听到官府来人的仓皇而逃让自己更能确定了几分。

    徐庆看向夏末,只见他依旧沉默站在一旁,无奈招手,“里里外外,给我仔仔细细搜查一遍!”

    “是。”

    随后同来的捕役开始从里到外仔细搜查,搜查半晌仍没有发现。

    徐庆不甘心,二人举止基本能确定,此事定与二人有关,奈何搜查不到。

    赵善头颅轻扬,一副无赖的模样看向徐庆,“差爷还不解开我们二人枷锁,要是等到我明日去衙门大闹去,于你于我都是不好的,还请徐捕快考虑清楚。”

    徐庆皱眉,这二人也未免太过嚣张,“你二人是疑犯,官府有权收押!”

    赵善冷笑,“何来疑犯,周家娘子又未写呈书送至官府便不能立案,既无立案你便无权抓我等!”

    徐庆皱眉,自己并不知道周家娘子是否送了呈书。

    夏末淡淡开口,“呈书昨日下午周娘子便差人送到了衙门,衙门早已同验尸详情立了案卷。”

    赵善愣了,定定看向夏末的眼睛,“你这个小仵作定是诈我,我这几日一直跟在周家娘子左右,并没见她差人送过什么呈书。”

    夏末不再理会,随后看向徐庆,“徐捕头派人查一下院中井旁底下或者井中是否有异。”

    张潮猛然抬头,“你不能去,哪里是我家娘子今日才种下的菜种,你们踩坏了怎么办!”

    “井水是我们一家的命,你们要玷污了我们以后怎么生活,你们定是想下毒井中对我们不利!我要去告你们!!”

    徐庆听夏末说完,再见张潮反应过分激烈,顿时明白了,立即招呼人去院中查找。

    不多时,在井旁的底下挖出绸缎包袱、细软衣服等物,井中木桶中也没看到其他的。

    夏末皱眉,行至井边,仔细查找,看着押解的二人,顺着张潮目光看去,随即在井边内侧小槽里发现一块特殊的石头。

    季长清拿起石头,仔细看去,石头呈沙漏形,虽不规整但中间凹下,在凹下的位置绑着黑色的麻绳。

    随后捕役接过,小心拉起染色的麻绳,慢慢拉上来,只见麻绳下首绑着一个十几公分大的麻布袋子,提起来有些重量。

    徐庆接过麻布袋子,只见里面是金灿灿的金锭子,徐庆拿到院中桌杌上,把麻布袋中金子倒出,足足有二十五俩。

    拿出从赵善身上搜下的金锭对比,成色与样式皆是同一钱庄的徽印。

    庆国钱庄也有十几家,各州皆有,但钱庄皆是朝廷运营,无私人能私自运营,各钱庄会在自己家金锭底部刻上细小的徽印避免假锭流入。

    因着徽印特殊,又是密制,旁人也防制不来,当各庄收到彼此的钱锭时,各庄之间会不定时不定地点调换。

    别庄调取或存放皆会收人本差钱,若是长时间积累或许能有各庄银钱,但同徽同标只会是同时换取的。

    赵善与张潮此时没有了方才的嚣张跋扈和底气,二人默不作声,院中只能听到金锭摩擦发出的声音以及稚童的哭声。

    徐庆看向二人,“带走!”

    随着话音落下,赵善与张潮被捕役带走,连同埋在井口翻新土地下的包袱细软一并带着离开。

第10章 江面浮尸10 难看

    身后传来张娘子抱着稚童的哭喊声,张潮回头看去,张娘子本就不漂亮的脸庞此事哭的更加难看。

    张娘子是邻村姑娘,跟着自己也没过什么好日子,虽生的貌丑了些,但是难得的贤惠,还肯嫁给自己这个外来的孤儿。

    自己丑妻怀中的稚儿见自己被抓走,此时正扯着张娘子的衣裳,扶着里屋门框要张娘子追自己。

    到了此刻,张潮心中才生出悔意,但此时后悔已晚,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会是什么。

    二人带回衙门直接关入大牢,赵子静准备连夜审讯。

    第二日,几人早早来了衙门,赵子静找到夏末,道二人不肯招认,要招认必须自己在场,无奈之下便改在次日。

    二人被押解在前殿,随着衙役有节奏的唱喝堂威,漆红的前殿与威严的案堂,一种无形的紧迫感随之而来。

    跟堂衙役冷峻站在堂下两侧,手持廷杖,赵子静坐在上首,夏离坐在堂角一侧的单独小案旁。

    夏末站在堂案一侧,张潮与赵善押解在堂中,“堂下犯人,你可知罪!”

    二人平静不言。

    夏末看向赵子静,赵子静朝夏末点头。

    随后夏末缓缓开口,“来龙去脉我皆已清晰,自己认罪总比他人揭露的好。”

    “你们二人名声此前并非不好,一时举止连累家人受辱惹闲,张潮,此番真是你想看到的?”

    张潮想起昨日自己离开家门时妻儿的神情,一时鬼迷心窍自己早已后悔,若非他的怂恿,自己如今依旧家中温馨甜蜜。

    张潮深深吸了一口气,闭眸叹息,随后睁开眼睛,神色平静,磕头一礼,“草民知罪,承认杀人谋财。”

    赵善见罢,心慌了慌,眼睛一瞟,随即神情激扬,十分懊恼,“小人无罪,皆是受张潮蒙骗,请大人明鉴。”

    赵善继续道:“昨日我在张家,实属昨日因他相邀,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周兄是死在他手中,昨日怀中金子也是他分给我的封口费,此事小人是不知晓的,请大人明鉴。”

    张潮一懵,随即不可置信的看向赵善,“赵官人怎么能都推卸给我,当时你来雇我送你们出海,你说周官人会带五十俩金子,我家娘子又怀了身子,是你与我二人合计杀害周生抛江串供的,怎么能都推卸给我?!”

    赵善瞪向张潮,“好你个刁民,还想诬陷于我,大人,小人确实昨日收他封口费而去,并没有与他共计杀人。”

    夏末皱眉,“既是封口费,那便是你讹诈张潮?”

    赵善连连摆手,“草民不曾讹诈,只是张潮可能觉得杀害了草民挚友,心中有愧这才寻我,给我一半金子,以便自己心安。”

    张潮大怒,“你胡说,当时明明是你要谋杀船上睡着的周生,奈何他跳水逃脱,你跳船追在江边把他按去水中溺死!”

    赵善痛心委屈,“原来我那薄命的兄弟是这样被你杀死的?”

    赵善朝赵子静,用力磕头,“赵大人,请你替我周兄做主呀,这无良的船夫罪该万死,请大人明鉴呐。”

    张潮气急,不曾想这赵善这般不要脸,把杀人的黑锅背带了自己身上。

    张潮起身要用困住自己的枷锁打赵善,“你胡说,明明都是你做的!”

    “肃静!肃静!!”随着赵子静的惊堂木拍的啪啪响,衙役手中的廷杖有节奏的快速响起,守堂的衙役拉开二人。

    赵善有几丝慌乱,赵善扭了扭身子,瞪向张潮,随即恭敬跪下,“大人,替草民和死去的周生做主呀,这人还想堂上杀了草民,草民惶恐呀!”

    夏末走下案堂,走到赵善身侧,冷冷看着,“我看你没有丝毫惶恐,心里怕是偷笑吧?”

    赵善可怜又委屈的看向夏末,随即对赵子静一礼,“大人做主,这夏仵作不知礼数私扰公堂,请大人责罚。”

    赵子静看向赵善,“夏仵作是周生案的主查案人,本官特许,你这是在质疑本官?”

    赵善噎了噎,瞪了夏末一眼。

    “你不是说非得见了我再招吗?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

    赵善看着面前瘦弱的少年,只见他漆黑的眸子静静看向自己,顿时产生一种赤裸裸被看穿的感觉,心里一阵发毛。

    夏末见赵善默不作声,“那日江边验尸,你同在人群张望过吧?虽是躲在人后,既然是出现了不可能不被发现。”

    赵善愣了愣,随即回答,“当日我只是路过,看死了人,好奇看了几眼,当时人多,我又在人群后,这才没认出是死了的周生。”

    “所以你才寻了周娘子再次一同衙门确认是否看错。”

    赵善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周生死了,周娘子自然要敛尸,我也只是听到风声这才随周娘子前来的。”

    夏末嘴角扬起轻蔑的笑意,“正好,周娘子也来了,请周娘子出来对质一二吧。”

    在赵善的震惊中,一旁衙役身侧的朱色大柱旁站在的周曾氏咬着嘴唇恨恨瞪向赵善。

    周氏早早就站在了一旁,因为柱子的原因以及身侧的衙役,加之她站的地方不起眼,反而开庭半晌二人也不曾留意。

    周曾氏跪下恭敬一礼,“民妇拜见知府大人。”

    赵善看向周曾氏,“周生今日出棺,她,她怎么在这里?”

    周娘子强忍着恨意看向赵善,“亏我夫君当你挚友,你却杀了他!”

    夏末看向周娘子,“你是何时知道周生已死且在衙门的?”

    几日下来,周娘子削瘦少,周娘子擦了擦眼角的晶莹,“当日夜里,夫君离开家后的第日赵善寻我是否看见夫君,我十分震惊,因他头日已与赵善约好出海南下。”

    “赵善当时有些焦急,说头日夜里并不见夫君前去,又说听闻江里死了人,便带着我到处酒肆寻找。”

    “当时我就心生疑惑,我夫君与赵善素日那般要好,那回二人皆是固定酒肆相见,从不见这般无脑寻找。”

    “后来他又说,官府带回了江里的尸首,叫我们二人同来瞧瞧,别不是夜黑掉入江中淹死了。”

    “平素只与夫君往来,待我也有礼,加之夫君死后他格外的热心,我便产生了怀疑,却不曾想,夫君之死竟然真与你有关!”

第11章 江面浮尸11 值得

    夏末目光平静看向赵善,“因为春花楼的小云姑娘,你这般做可值得?”

    “你们二人既是挚友,他真心实意想同你南下挣钱吧,这般杀了他,这些日子你可曾后悔过?午夜梦回时是何感想?”

    赵善见自己所做全然明了,静静看向夏末,“你是如何得知金子埋在哪处,又如何得知我与张潮的干系?”

    夏末看向赵善,“细节。”

    夏末缓缓道:“头回去探寻时张潮紧张时不自觉的小动作,撒谎时的神态以及心中无法安宁,不自觉瞟向的目光。”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过分的热情言语动作中偷露的不寻常,很难不让人怀疑,联合来春楼的小云姑娘自然猜出大概,加之你去了张家,还企图逃走,以及搜出的细软金子才最后断定。”

    赵善看着眼前的柔弱少年,“你又如何得知我会去找张潮?”

    “当我问他你们相约时间时你们二人虽是做回想姿态,但话语却不假思索,过分的刻意才会让我起疑,两者皆有疑时只能看你们二人谁先沉不住气。”

    夏末静静看着赵善,“人下意识撒谎时眼珠子别向左不停转动,大部分人也会不自觉的出现小动作。”

    “王捕快与铁捕快二人早已监视张潮许久,既然已猜出东西在他家,你们总归会分赃。”

    赵子静拍了一下惊堂木,“赵善、张潮,你们二人从头细说,一一招来。”

    赵善闭了闭疲惫的双眼,随后平静看向赵子静,“知府大人,周生确实是我杀的。”

    “这些年我与周生一同挣下的银子基本上皆花在了小云身上。”

    赵善眉头紧锁,“月前我同周生借五十俩金子想替小云赎身,周生不肯,他说花楼中姑娘信不得,哪里是信不得,是舍不得借我罢了。”

    “我如今东拼西凑一下也只有三十几俩的金子,不够小云赎身,赎身后也要娶她过活这些金子根本不够,我那般求他,他却丝毫不肯帮我。”

    说到这里,赵善面露凶狠的神色,又继续喃喃自述。

    “前些日子,我行走江边,看着送人过江的张潮这才心身一计,周生总归是信我的,我便胡诌哄他南下一同做营生。”

    “他有妻儿,不难哄骗,只是他不肯下大本,只愿拿出五十俩金子同我南下贩卖物什,于是,在那日约好了时间,他先到,随后在船上睡着了。”

    “我到了后,看着他怀中的包袱我便要杀他,他警觉醒来,察觉不对劲跳船准备逃走,他才睡醒,反应没我快,我追至岸边按着他的头生生溺死了他。”

    “他当时还睁着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是我亲自覆上了他死不瞑目的双眼。”

    赵善皱着眉头,“当时张潮很是震惊,想着多杀一人不如多个帮凶,在我威逼利诱下他同我把尸首送到江中抛下,当时下起了小雨,我们在船上坐了许久把包袱及金子交给张潮,统一口径方才离开。”

    “当时我惊魂未定,直至第二日下午才调整好心绪主动去的周家。”

    “之后的你们皆知道,我就不再多说。”

    张潮面色有些发白,“这些日子我都没睡过好觉,赵善杀人后,看他的目光我害怕了,便听他安排,二人把尸首丢入江中。”

    张潮小心看向赵善,“他说不便把周生的细软金子直接带回去,让我先拿回家,待时机合适他再找我,我需处理好包袱细软,他愿意分一半金子给我。”

    “我想着,人不是我杀的,当做不知道,还能得到一笔金子,便带包袱回家,这些日子,我日日忧心,请大人发落。”

    赵子静惊堂木一拍,“师爷,口供给二人一看。”

    夏离随后拿着记录的口供递给二人,“若是无误,签字画押。”

    赵善与张潮二人接过,随后签字画押,等候发落。

    赵子静惊堂木再次拍响,“大胆犯人,犯人赵善杀友夺财,本性恶劣,依庆国律例,谋财杀人,家产充公,处以极刑,五日后问斩。”

    “张潮目睹杀人经过不上报,与犯人同流合污,念你未参与杀人但帮助凶手之嫌,依庆国律例羁押三年,期满释放。”

    “二人所谋金子案结之后归还死者家人,不得有异!”

    周曾氏泪光闪烁,跪在下面连连磕头,“民妇周曾氏谢过大人替我夫擒凶,叩谢大人。”

    赵子静对周曾氏浅笑,“周娘子节哀,带着你夫君的金子回家好生过日子去吧。”

    赵子静随即收起笑面,惊堂木一拍,随后道:“犯人带下去,退堂!”

    衙役手中廷杖整齐又不失威严的想起,衙役高唱退堂。

    赵善在求饶知错的声音中被衙役押解进入大牢。

    张潮任由衙役押解自己入牢,本以为自己难逃一死,却不曾想还能留下性命,一次糊涂换三年的暗无天日。

    一场江面浮尸案就这样结束了,赵子静与齐陵相识一笑,夏末也揉了揉脸颊,这几日太累了。

    夏离整理案卷送给赵子静过目,新招师爷的告示已经贴了出去,奈何没遇到合适的人,举荐来的又没几分真才实学。

    几人在殿中处理方才案件的最后收尾,“啪啪啪”的声音响起。

    赵子静等人朝左侧声音处看去,只见誉王带着侍卫从后殿一侧走出。

    “誉王殿下。”

    誉王抬了抬手,径直走向大堂案旁的太师椅上坐下,堂中众人,躬身侯礼。

    誉王看向众人,“今日也案子审的不错,赵知府当得起悬梁上的明镜高悬四字。”

    誉王是当今德淑皇贵妃的二子,排行老三,皇后生二皇子难产而毙,二皇子由德淑皇贵妃养大,大皇子德才兼备后封太子。

    德淑皇贵妃敬重已故皇后不肯替代,文惠帝特封德淑二字,得二字封号的宫中唯她一人。

    誉王多才,但传闻冷面无情,喜怒无常,生母皇贵妃,哥哥是太子,二哥是已故皇后之子,自己也是得了封号的王爷,更是督察院御史,不仅掌管都察院甚至都察院下的六扇门亦在其手中。

第12章 夏离

    赵子静连连下跪,恭敬一礼,“小人能力有限,承蒙各位衙门同僚协助才能不愧陛下,下官不敢贪功。”

    看着赵子静匆忙中还能找到合适的托词,不由嘴角微翘,这知府虽是心眼多,但好歹有些能力。

    底下众人看誉王嘴角轻勾,又想起于他的传闻,越发恭敬。

    只听他缓缓开口,“登州在你手中确有变化,这声知府你担待得起,今日来是提醒夏先生,明日衙门接人。”

    明知他将时间提前了,但众人不敢有异,“是。”

    誉王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夏末,总有一种认识的错觉,随后誉王带着侍卫随后离开。

    此案已破,衙门也没什么要事儿,因夏离次日将要离开,赵子静准许二人整理好周生案的案宗后提前回家。

    二人提前散班,一路沉默回家,推开门房,夏离收拾简单的包袱,为次日离开做准备。

    收拾妥当,见夏末坐在院中,夏离不放心夏末,再三叮嘱几句,夏末去集市买了些肉,烧了几个菜。

    菜算不得多好,但也能勉强入口,夏离高兴还吃了几俩酒。

    次日,誉王便派人带夏离离开,相处半年,突然又变成一个人,夏末觉得似乎有些不习惯。

    夏离与自己祖父很像,不爱表达,也不会表达,这半年也能看出他是真心当夏末自己玄孙般对待。

    开始碍于夏末身份不愿教她仵作之行,但见她坚持,虽是心疼她的遭遇,见她不排斥,又以那般面目示人,最终还是教了他。

    接下来的日子,夏末依旧每日入衙门报道,鸡毛蒜皮的纠纷案不需要自己出面,登州凶杀案不多,新来的师爷也到了,每日衙门等散班,日子还算平静。

    夏末如往常般散班回家,夏离不在家自己也就没开火过,集市花两枚铜板买了个饼,边吃边往自家走。

    入了转巷,自己家住在最里头,单独的一家,周围只有院墙。

    因夏离仵作身份,多接触死人,周围避讳大门皆换了方向,所以几十米的小巷中只有夏家一户。

    夏末吃着买来的烤饼,隐约看到门前站了不少人,虽是疑惑,但家毕竟在那里。

    夏末走近,发现是誉王之前身侧的侍卫,周围还一字排开一人,他们怎么在这里?

    莫不是父执什么东西拿掉了,他们来取?

    远远的,唐安便瞧见了夏末边走边吃着什么,依旧是沉默寡言,面无表情与自家王爷差不离多少,性子当真是冷淡的紧。

    唐安朝夏末招了招手,只见他瞧了自己一看,之后没有之后了……

    等他靠近唐安才看清,他正面无表情啃着一张饼子。

    唐安尴尬笑了笑,“吃饼呢?”

    夏末皱眉看了他一眼,把手中吃了一半的饼子递给他。

    粗犷大汉面色通红,尴尬的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要吃。”

    夏末随后收回,自己吃了一口,看向唐安,“你是誉王的人吧?祖父什么东西拿掉了吗?”

    唐安面色纠结,摇了摇头,随后让开身子,身侧几个侍卫也随后让开。

    入眼的是一口漆黑的棺材,夏末皱眉,表情微变,语气有些不善,“送棺材到别人门口,你这是何意?”

    旁边走出一人,看向夏末。

    夏末此时也看见他了,夏末皱眉,“不知誉王何意?我祖父呢?”

    誉王平静看向夏末,顿了顿,随即面露愧色,“你祖父正在棺中。”

    唐安随即道,“夏末,你祖父他去了、十分抱歉,我们没保护好他。”

    夏末在震惊中久久没回过神来,怔怔的看向漆黑的棺木。

    夏末丢掉手中烤饼,扶着棺木,使劲推开,唐安几人见状连忙帮忙推开棺木盖子。

    夏末见里面正谈着父执,神色平静,一动不动的躺在里面。

    唐安还在感叹这夏末当真厉害,叫她虽然震惊但不见哭声。

    见他再抬头时,早已泪流满面,死死咬着嘴唇,豆大的泪珠如同落了线的珠子。

    夏末死死盯着誉王,“他不是随你验尸吗?才离开登州不过十日,他怎么会死了?”

    看着弓着身子微微颤抖、泪如落珠的夏末,司马政聿平静默了默,“是我们疏忽了。”

    唐安道,“我们宿在客栈,第二日喊夏先生吃早膳不见反应,推门而入发现早已死在榻上。”

    唐安从一旁侍卫手中拿过漆黑木箱,随即递上,“这是夏先生的箱子。”

    夏末深吸一口气,紧咬嘴唇,接过漆黑的木箱,随后打开大门。

    唐安吩咐侍卫把黑棺推入院中,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水,夏离穿的依旧是离开前的那身蓝衣。

    夏末半年来验过许多尸首,却不曾想有朝一日自己需要验父执的尸首。

    他交给自己的一身本事,如今却要用在他身上。

    用在那个六十多岁,身子骨硬朗的他身上,若非他,自己早已黄土一坯。

    自己想着,这辈子就这样,好好善待他,待他自然老去自己依旧以这玄孙身份为他送终。

    在他有生之年,自己也习得一身本事,让他别再做这行,年纪大了好好休息,颐养天年。

    却不曾想,会是如今这般。

    夏末解开父执的衣服,“死、死者身高六尺八,尸、尸斑已生,已生巨人观,尸臭加剧……”

    “死者指缝有碎屑,手臂有淤血,曾与人反抗搏斗过,致命死因买胸口致命伤,看伤口直接穿过后背,应是20-30厘米的双刃匕首。”

    “死、死亡时间已超过五日……”

    唐安看了一眼誉王,见他点头,唐安愧疚道,“夏先生因我们而死,他的丧事我们会帮你忙。”

    随后拿出个钱袋,“这里面有些几十两银子和几张银票,还请莫要推辞。”

    夏末一把抢过钱袋,狠狠丢了出去,指着几人,“滚!”

    随后把誉王等人赶了出去,夏末扶着棺木泣不成声,被推搡出去的几人站在门口。

    司马政聿眉头紧锁,唐安叹气,“还望爷莫怪,夏仵作突然孤身一身,难免情绪失控。”

    司马政聿点头,随后看着紧闭的门扉,里面传来悲痛欲绝的哭声,几人站在门口,不敢离开,唐安拾起地上的钱袋,吩咐几人置办出殡的所需。

第13章 商贾杀人01 乞丐

    突然听到里面没了身音,唐安有些担心,敲了敲门,“夏末、夏末。”

    半晌仍不见回答,唐安撞门而入,只见瘦弱的夏末早已哭晕在棺材旁。

    夏离是自己请去的,若非自己,他或许还在登州并无大碍,见这夏末孝心可佳,司马政聿有些愧疚之感。

    虽是愧疚,但并不后悔,若再来一次,自己也会请他出山,只不过会加派人手照看,不会放松了警惕。

    誉王看向地上瘦弱少年,“唐安,把她抱进去,才验尸,打些水替她洁手。”

    唐安应是。

    随后提起地上的少年,哈、果然如自己猜想,这般轻。

    誉王见唐安如提小鸡般替着夏末送进房中,房间倒算整洁,但也简陋的紧。

    夏末悠悠转醒,灵堂一切已置办妥当,看着家中一片素篙,夏末没有再去责怪谁,默默守在灵堂前。

    看着袅袅而升的冥钱,他的叮咛仿佛就在昨日。

    衙门也准了夏末的沐休,守灵过后,亲自扶棺下葬,看着棺木彻底埋入地下,夏末此时才真的发觉父执真的不再了。

    从此这世间只剩自己孑然一身,再没半个亲人。

    父执的事自己知道不多,只知道他虽是同姓,但确实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有的只是与爹爹忘年之交。

    每年不定时,或许一年、或许两年,二人偶尔会见面,把酒言欢,他会找他,二人诉说自己的事情。

    但他从不留宿夏府,匆匆几面又离开,仿若不曾来过,之后也不再联系,再见面时依旧如故。

    他们是怎样的神交自己不知道,但那日危机,正逢他来,爹爹便把自己交给了他,他不畏其他,带着自己离开了京城……

    事毕,夏末找到誉王。

    誉王看着下面跪着的瘦弱少年,身体笔直,黝黑的眼中皆是倔强,“京中凶险,你确定要去?”

    夏末恭敬一礼,语气坚决,“是,祖父未完成的,我替他完成,我要找出杀害祖父的凶手!”

    司马政聿静静看着少年,“你祖父已折损途中,我虽身为誉王但明剑易躲,暗箭难防并非百分百能护你周全,留在登州,本王叮嘱赵知府护你一生无虞难道不好?”

    夏末见誉王不肯便不再多说,朝他一礼,随后起身离开。

    誉王揉了揉疲惫的眼见,唐安叹气,“爷虽是劝阻了,京城那事儿谁能去看?”

    誉王摆了摆手,“夏先生验尸虽是无人能及,再找找或许可行,你们六扇门验尸方面可有堪用之才?”

    唐安尴尬笑了笑,“虽有几人堪堪可用,但比之夏先生差太多了,这夏末算是得夏先生衣钵,如何不顺势用了他?”

    司马政聿看着离去的门扉,想着方才离去的瘦弱少年,“这夏末此子性子寡淡,但倔强非常,过刚易折,京城不适合这种人。”

    “如今已耽误不少日子,明日启程回京吧,明日直接前往宿州,看看那里是否有可用之人。”

    唐安拱手一礼,“是。”

    离开誉王住处的夏末直接到了衙门,写了辞呈递上,衙门众人对夏末的遭遇深表同情,赵子静更是提出挽留。

    奈何夏末去意已决,赵子静结了夏末以及死去夏离的月钱。

    夏末回了家,看着孤零零的院墙,院中唯一的桃花已满树粉红,灼灼其华,房子失去了它真正的主人,如今也了无生气。

    夏末回房收拾了几套衣裳,以及夏离攒下的银子,一个红漆木箱。

    夏末最后再看了看院墙上一块块斑驳脱落的泥巴,像悠悠岁月的鳞片,下次再来这里不知会是何时………

    院中清白青翠欲滴,夏末缓缓关门里门,走出院子,锁上门扉。

    夏末最后摸了摸破旧的铜锁,最后转身离开这个生活了半年的地方。

    不仅是为了父执,更是为了死去的家人,自己是该回到那个地方了,

    夏末去市集买了一匹马,一个包袱、一匹马、一个人,趁着天色,夕阳正红,一人一马出了登州城。

    此时,登州知府衙门。

    唐安到知府衙门传达誉王口喻时方才得知,夏末中午已来辞别,待誉王马不停蹄赶回去时誉王只是沉默半晌。

    待几人来到夏家门前时,只见门房紧锁,沿巷邻居看此夏末被着包袱离开了。

    唐安有些吃惊,看向誉王,誉王皱了皱眉,随后离开。

    夏末骑着马慢悠悠出了城,拿出怀中的庆国舆图看了看,夏末骑着马往南而行。

    ……………………………………

    宿州府梅江县热闹的集市中,一个乞丐满脸愁容,跪在地上。

    只见乞丐头上插了一个草镖,身侧一卷草席。

    乞丐蓬头垢面,衣衫不整,跪在地上向行人不停地作揖。

    乞丐祈求着,见到行人就伸手要钱,不给就扑上去抱住对方的大腿不放。

    口中叫喊着,要卖身葬弟,被抱住的行人不耐烦,一脚踹去,乞丐歪了歪,满是委屈可怜。

    过往行人象逃避瘟疫一样,熙熙攘攘的人群却无人问津。

    刘乾带着家仆走过,看着乞丐如此可怜,随口便问了乞丐是怎么回事。

    乞丐哽咽着,看着眼前衣着金贵的老爷,“我弟弟死了,无钱下葬,所以只能这里买身葬弟。”

    “谁要愿意给我一百文钱,我愿意给谁当一辈子的奴才。”

    刘乾见乞丐边说边哭,哭的更是肝肠寸断,十分不忍心,随即从钱袋中掏出二百文钱和一些碎银子递给乞丐。

    乞丐接过钱,连连朝刘乾磕头,“大善人,请你留下姓名,待我安葬好胞弟,三天后去你府上给你当奴才。”

    刘乾摆了摆手,“不用,不用,这是我施舍给你的,不求你回报。”

    乞丐不依,拉着刘乾的衣角道十分诚恳,:“这不行啊,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行,你就成全我吧。”

    “你若不收留我,小人也无处可去,小人愿意报答善人的恩情。”

    刘乾此次出来本就有事,不想多留。

    又见乞丐一个劲地哭,就随手拿了一张自己的名帖递给了他。

    身侧的家仆拍了拍乞丐的肩膀,“真不用这般,刘善人于你也只是随手的事,去葬你胞弟吧。”

第14章 商贾杀人02 再遇

    随后刘乾带着家仆不再逗留,转身离去。

    夏末骑着马慢悠悠入了登州城,看着登州热闹的城门集市,夏末顿觉有几分新奇。

    入了城门便是登州最繁华的梅江县,夏末看去,城门处有熟悉的身影。

    夏末翻身下马,自己虽是认识了,但并不想有什么纠缠,牵着买来的老马从一旁走过。

    瘦弱的身子被高大的老马挡住了大半。

    虽然知道他已经离开登州,司马政聿不曾想会在登州城门见到夏末。

    一匹老马晃晃悠悠的进了城,漆红的箱子挂在马背上,见他看着登州似是有几分新奇。

    他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眼神未聚焦,似是看向了自己这边又似是别处。

    随后见他翻身下马,站在马的右侧,大半个身子皆被挡住,只能看到隐约的头发。

    自己也不知为何会注意到他,但还是碰上了,或许是注定的。

    司马政聿几人也是方才入城,看着要离开的人,司马政聿面无表情看向唐安,“他怎么会在这里?”

    唐安愣了愣,“啊,谁?”

    随后唐安顺着誉王的目光瞧去,只见一柔弱少年牵着一匹老马往前走,只能看到背影。

    自己认识的,这般打扮,又在此处,身着一身灰衣短打,马背上挂着熟悉的木箱的也只有那一人了。

    “夏末?”唐安先是疑惑一瞬。

    随即唐安看向誉王,“既然他已经离开了登州,又是夏先生玄孙懂得验尸,要不带上他试试?”

    誉王皱眉看向远去的背影,没说话。

    唐安见誉王默不作声,皱眉看向离去的背影,有几分焦急,那小子虽是冷淡,但没什么坏心,用别人还不如用个信得过的人。

    唐安小心规劝,“如今孑然一身,夏先生又因我们疏忽而死,爷,要不咱们带上他试试吧。”

    只见誉王掸了掸袍袖,“查案岂是儿戏。”

    唐安继续道,“他是先生的玄孙,见他验尸查案还不错,带回去试试吧。”

    誉王沉默一晌,随即点了头。

    唐安见罢后咧嘴一笑,“多谢爷。”

    随后唐安连忙追去,生怕那个柔弱的少年消失在人群中。

    誉王看着焦急追去的唐安,嘴角轻勾,这夏末倒是有几分手段,唐安跟随自己多年,极少见他替别人求人。

    二人相处不过数面,唐安竟然愿意替他求情。

    不多时唐安带着夏末,牵着老马而来,夏末朝誉王拱手一礼。

    司马政聿点头,随后朝前走去。

    唐安以及几个家仆打扮的侍卫后面随即跟上。

    司马政聿带着几人去了宿州衙门,几人而至时,宿州知府正在审案,司马政聿亮明身份,随后带着几人入了前殿。

    宿州衙门的叶县丞恭敬的对着坐在上首的男人一礼,“下官叶青见过誉王。”

    誉王抬了抬手,“起来吧,江知府可是在审案?”

    叶青起身后连忙照顾衙役去斟茶,见誉王问自己,十分恭敬,“回王爷,江知府确实在审案。”

    叶青怠慢不得,誉王不仅是当朝受陛下喜爱的王爷更是太子的弟弟、都察院的御史,随便哪个身份都是自己这种外县得罪不起的存在。

    司马政聿看向宿州县丞叶青,“宿州发生了什么案子?”

    叶青恭敬道:“白秀才替一乞丐一纸诉状,状告咱们县中刘大善人杀了乞丐兄弟的案子。”

    “今日白秀才带着乞丐前来送状,知府正在审问,被传召的是咱们梅江县的秀商贾秀才,刘大善人。”

    夏末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善人”?”

    司马政聿看向身后的少年,见他眉头皱了皱,对案件倒是有几分敏锐。

    叶青愣了愣,见誉王身后瘦弱少年突然开口,不知是不是誉王的意思。

    叶青看向誉王,见誉王点了点头,随后道,“刘乾是刘商贾老来得子的儿子,咱们梅江县的富户,本意考了秀才,奈何家中双亲年事已高,这才放弃了读书,打理铺子。”

    “在他的经营下,刘家生意越做越大,就连进了城门附近最繁华的集市上,大半铺子营生皆是他家的。”

    “刘乾还特别地乐善好施,但凡谁家有困难,到张家说明情况,都会得到他的相助,所以被当地人称为张大善人。”

    叶青话毕,前殿似乎已经结束了,知府江平揉着眉头从前殿走了出来。

    江平一见司马政聿立即下跪行礼。

    司马政聿看向紧张的江平,唐安见气氛有些紧张,不由道:“江知府不用紧张,只是路过宿州,来看看而已。”

    江平连连点头,“不紧张,不紧张。”

    随即司马政聿开口道:“你们宿州仵作可会验尸?”

    江平愣了愣,连连道:“会验尸,人手一册夏先生的《言尸杂论》,老仵作心细,还堪可用。”

    夏末明白了,虽是让自己同行了,但他们并不想用自己,还是想途中寻合适的仵作。

    如果自己不能提现价值,这誉王是绝不考虑自己的。

    自己离开登州时已有了赌的成分,途中能遇上誉王更好,若遇不上,去了京城再制造机会。

    想要彻底留在京城,想查些东西,去了京城入了京府衙门还不如誉王的都察院或六扇门强。

    只有在哪里才能查一些其他地方看不到的案宗、才能查出自己一直想查的案件、才能查出谁是杀死父执的凶手。

    司马政聿看向江平,眼神中透露了几分兴致,“那他可能查死去三旬有余的尸首?”

    江平傻眼了,只能一礼,“下官不懂,这个还需得叫余仵作前来询问才能知晓。”

    司马政聿抬手摆了一下,唐安随即道,“把你们衙门余仵作叫来问话。”

    县丞叶青连连叮嘱衙役前去通知余仵作前来。

    余仵作听闻王爷要见自己,有些紧张,擦了擦手,随后跟着衙役前去。

    等余仵作到时,夏末见誉王眉头皱了一下。

    余仵作约莫六十多岁,的上眼微微下垂,显得无精打采,眼角边布满了皱纹,显示出岁月的痕迹,瘦长的脸上长满老人斑。

第15章 商贾杀人03 验尸

    余仵作蓄着一撮短而硬的八字胡,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长着一头蓬乱的灰白头发。

    余仵作恭敬的跪下一礼,“草民余尚见过王爷大人。”

    司马政聿眉头不着痕迹的又皱了皱,随后道:“起来回话。”

    余仵作听后感恩戴德哐哐哐又连磕几个头,“草民谢王爷大人。”

    身后的江知府有些别扭的别过头,这老仵作当真是给自己丢脸了。

    只听誉王平静看向余仵作,“你可会验尸?”

    余仵作伸着头听罢,又作势要跪下回话,司马政聿道:“不用跪了,直接回答即可。”

    余仵作又哐哐哐跪下谢恩站起来,“回王爷,草民略微懂一二。”

    “死后三旬有余的尸首可会看?”

    余仵作有些愕然,这种尸首自己从没看过,自从自己做仵作十余年,最多看了十几天的那种。

    《言尸杂论》有众多验尸的方法随提到过,但并没有具体的操作方法。

    人死三旬有余,怕早就腐败糜态,自己如何看?

    余仵作恭敬道:“回王爷,草民从未看过那样的尸首,怕是看不了。”

    司马政聿摆了摆手,余仵作退至一旁。

    夏末往旁走了一步,朝司马政聿道:“王爷,草民或许可以试一试。”

    司马政聿皱眉没有理会,而是看向叶青,“你今日查乞丐案可查出了什么?”

    江平愣了愣神,“回王爷,今日方收到诉状,还在核查。”

    “可验尸了?”

    “余仵作已验过尸了。”

    司马政聿随后看向身侧低眸的夏末,“若此案你自行验尸、且查清了我便用你。”

    夏末抬头看向誉王,虽是于礼不合,但他能给自己一个证明的机会已是难得。

    这誉王虽有些冷清,但与传闻还是有些区别,虽是震惊,对他略有改观,但有些东西是注定的,自己心里也清楚。

    夏末随后跪下一礼,“草民多谢誉王。”

    江平开始也注意到誉王身侧跟了个衣裳破旧的少年,若是王爷的人,衣着不该这般寒酸,若不是却又站在誉王身后。

    那个位子若非信得过或亲信是不可能把后背留给别人,叶青虽然有些疑惑但不敢多问。

    再见二人互动,江平这才笑着看向夏末,“不知这位少年是何人?”

    唐安看向叶青,当真是不会看脸色,随即道,“仵作夏离,夏先生的玄孙、夏末。”

    江平与叶青不由多看了几眼少年,少年模样倒是漂亮,只是太过柔弱。

    六尺六七的身高,人倒是挺精神,就眼神冷清了些,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

    夏末庆国各州还是知晓的,毕竟因着他的《言尸杂论》加之底下仵作还算争气,宿州官绩还不错,自己才能一路做到如今的模样。

    叶青见誉王的人都发话了,立即跪下,“下官听从王爷安排。”

    誉王沉默几秒,看向夏末,“我只能给你三日时间,宿州你可以随便挑选一人,三日此案若未查清你便回了登州。”

    夏末一礼,“好。”

    誉王坐在太师椅上把玩着递过来的被盏,玩味的看向夏末,“这几日我会在宿州,三日后再来看结果。”

    誉王吩咐道:“叶知府安排夏仵作住在衙门三日,三日后案破我带人走、若未破便赏他十大板赶出宿州。”

    江平连连拱手应是,夏仵作玄孙,定然是有些本事的,不然怎么敢向冷面誉王自荐。

    如今这案子也交出去,虽是三日,但也极好,这几日照顾这少年一二。

    若这柔弱少年破案了,自己便少了桩事儿,他又为誉王所用,做了誉王的人,这几日承了自己恩情,多了朋友少过多个敌人。

    往后指不定有用到的地方,若未破案,自己耽搁不过三日时间,如誉王所说,打他十大板轰出宿州。

    于自己皆无坏处,好赖受益的还是自己。

    江平恭敬一礼,“是,下官领命。”

    江青笑眯眯看向少年,“不知夏仵作想要衙门何人?捕头、捕役还是仵作?”

    夏末抿了抿嘴,随后道:“劳烦知府大人随便给我一个熟悉宿州的捕役即可。”

    江平看了看一旁默不作声的的誉王,又看了看少年,随后招呼叶青寻来一个捕役。

    誉王随后起身离开,唐安叮嘱夏末几句随后也一同离去。

    庆国知府衙门除去知府、县丞、主薄、县尉和典吏便是其他三班衙役。

    三班衙役便是指皂、壮、快三班衙役,是州县衙门一个庞大的阶层,最低级的组织。

    一般来说,皂班值堂役,快班司缉捕,也就是俗称的捕快。

    壮班做力差,其实也没有截然分开,皂、负责内勤、站堂、行刑、警卫、呵道等责任。

    所谓“三班衙役”也只是个概称,实际上也不只三班,除了皂、壮、快以外,还有民壮、弓兵、粮差、门子、禁子、仵作、厨夫、伞扇轿夫等。

    他们是衙门的役使人员、力役,也是广义的吏员,由衙门额定工食银(每年约六两),县官与百姓的联系必须依赖“吏”也就是县丞负责。

    知府就相当于一个牧羊人,而县丞就是辅佐牧羊人的鞭子,由鞭子挥赶着羊群的方向。

    夏末现在宿州衙门,看着身侧一身差服,腰挂表明身份的腰牌,怀揣铁尺、绳索,手握弯刀的捕役。

    捕役百姓更愿意称他们为捕快,男子约莫二十来岁,身高七尺,方字脸,笑起来眉眼弯弯。

    “不知差爷如何称呼?”

    捕役呵呵一笑,“我叫苏伦,不知小哥叫什么?”

    沉默了一瞬,随后道:“我叫夏末,我对宿州不熟,接下来几日劳烦苏捕快了。”

    苏伦听后咧嘴一笑,“叫我苏伦就好,不知夏小哥接下来要干嘛?叶县丞叮嘱了,一切都听你安排。”

    “不知乞丐尸首在何处?”

    苏伦道:“余仵作今日要验尸,应是在停尸房。”

    夏末点头,随后道,“宿州头回来,不知苏兄可带我前去。”

    苏伦愣了愣,“你要去验尸?”

    夏末点头,“不知苏兄可带我同去?”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2484/ 第一时间欣赏夏末疑狱录最新章节! 作者:七轺所写的《夏末疑狱录》为转载作品,夏末疑狱录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夏末疑狱录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夏末疑狱录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夏末疑狱录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夏末疑狱录介绍:
冷面誉王深情的看向面前的少年,“我既心悦你,是男是女又如何?”“只要是你就足够了。”
女扮男装,一起谋杀案,二人相遇。
夏末验尸查案,推理擒凶,崭露头角,仵作行里夏末业绩突出,混得风声水起。
查案验尸她在行,面临上司的深情告白,自己一身秘密莫不是被看透了?
对着自己上司,夏末很慌……夏末疑狱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夏末疑狱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夏末疑狱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