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商贾杀人04 苏伦
苏伦这才看到他背着一个红漆木箱,这是仵作才有的行当。
苏伦问,“你是仵作?”
夏末点头,“会一点,还请苏兄带路。”
苏伦看着这个柔弱少年,随后引路。
苏伦指派给这少年时听县丞大人说过,此人是上面带来的人,今日接手的刘大善人杀人的案子由他来办。
这柔弱少年要做什么都随他,自己只要听他吩咐就行。
夏末在苏伦的指引下找到了验尸房,余仵作正在里面。
余仵作见少年来了愣了一瞬,随即知道他是来看尸首的,之前前殿听言,这少年是夏先生玄孙。
仵作看向夏末,看着年纪不大,少有人愿意做这个,存了几分试探的心。
余仵作浅笑,“夏仵作,这尸首可是已生尸斑,恐怖的很,确定要看吗?”
只见少年点了一下头,随后一旁打开漆红的木箱。
漆红的箱子有两层的最下面一层两格,占了最大的空间,看上去没装多少东西。
箱子最上面一层略深一些,格子大小不一,格子被划分成五个小格子,格子大小不一,由左至右逐渐变大。
只见最下面一层,放苍术皂角。
中间一层置笔墨纸砚,方.便书写验尸格目,可拉出,覆于最上面。
五个小格,分别置清水、酒、醋、白梅、姜片、葱、椒、盐、糟、还有研磨东西的小罐子……
甚是琳琅满目,只见少年把要使用的东西一一摆出来,用醋洗过手,随后拿起箱中的布条,遮盖住口鼻。
夏末随后看向苏伦,“不知苏捕快可会写字?”
苏伦此时心里早已震撼,看着琳琅满目的漆红箱子心里对这少年不由得钦佩,这箱子充分说明他并非第一次接触尸首。
小小年纪心力这般强大,当真是不易,苏伦摇摇头,“我不识字,也不会写。”
余仵作看向少年,东西物什齐全,毫无畏惧,这少年不简单。
余仵作浅笑看向夏末,“老朽可替夏仵作记录。”
夏末点头,“多谢先生。”
随后夏末将姜片含在口中,沉默片刻,随后将半遮尸首上的粗布掀开。
“验——死者男,体瘦、发散,年二十五上下。”
随之,他伸手按了按尸首,“四肢发僵硬。”
“颜有微肿,身上多有划痕以及细伤,身骨削弱,鼻中微红,似是染寒疾未愈、但皆不致死。”
夏末轻轻掀起尸体眼皮,“死者角膜浑浊不明显,瞳孔放大,结膜下有针孔状出血点,死于窒息。”
“肚腹微胀,四肢纤瘦、背后、肩膀、臀部、隐约尸斑沉积,手指呈现鹰爪状、死前曾有挣扎。”
夏末皱了皱眉随后清查死者咽喉,随后继续补充,“死者口鼻深处有很多污泥,应是死后简单冲洗过。”
说完,夏末不再做声,把醋从箱中取出,均匀涂抹在尸首上,让苏伦去打来热水,夏末用粗布沾上热水覆盖尸首上。
余仵作有些疑惑,见少年认真的眉眼又不好开口,余仵作认真瞧着。
自己检查过尸首,却没有眼前少年的详细,这少年却乃不俗。
没一会儿,夏末揭开粗布,余仵作面色一惊,只见背后以及胸口大片深浅不一的淤痕,这是之前不曾出现过的。
余仵作只觉惊奇,随后听少年道:“死者身前挣扎过,却非自然而死,死亡时间已有两日左右。”
余仵作见少年再次仔细检查了一遍,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了,开始收拾物什。
见少年接过自己书写的记录,全程从容镇定,实在忍不住追问:“不知夏仵作可能说,为何要用醋蒸?”
夏末见余仵作认真的眉眼,方才他替自己记录,沉默了一瞬,随后开口。
“人死后,很多转态表征会延迟显现,伤痕可可能会消失不见,隐藏在皮相之下,一时半会不会出现。”
“酒和醋是好东西,涂在尸首上,会让尸首皮下隐藏的伤情呈现,使肌肤下的伤痕明显,知道死者身上曾遭遇过什么。”
余仵作头回见别人这般仔细检查过尸首,自己一直以来对自己本事算得上认同,也有几分自傲。
但看着眼前少年的验尸,让自己无形之中产生自惭形秽的感觉。
当真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余仵作朝夏末行了一礼,表示感谢。
仵作一般不允许同行而检,免得同行学去了自己吃饭的本事,自己的询问本没打算他会讲给自己听。
今日他能让自己让他检查,替他记载已是不易,没曾想,少年竟会毫无保留告诉自己,这少年小小年纪,格局就是自己比拟不了的。
夏末见他向自己行礼,愣了愣,随后带着自己东西与检查的记录离开验尸房。
苏伦全程虽未说话,对二人气氛还是有些诧异,仵作一行靠能力吃饭自己知道。
能看出刚进去时,余仵作还有几分看不起这少年,谁知检查完,这余仵作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呀。
余仵作平时傲着呢,今日自己是头回见他向同行这般恭敬知礼。
走到拐角处,夏末瞧了一眼神后的苏伦,停下脚步,这衙门自己不熟,接下来怎么走还得问这捕快,自己初来乍到不能没了规矩。
夏末停下脚步,看向背后,只见背后的苏伦低着头,咧嘴笑,随后撞上来,夏末被撞的歪了歪。
苏伦没料到少年会突然停下来,猛的撞上去,夏末歪了歪。
眼看要摔倒,夏末失去了平衡,只见拐角处正逢一人而来,眼疾手快扶住了要摔倒的夏末。
抱着倒下的夏末,夏末与那人皆是愣了愣,夏末僵直着身子,只听他有些不悦,“还没躺够?还不站好?!”
夏末惊醒,连连站直身子往后退,随即跪下,“草明见过誉王殿下。”
身后的苏伦懵了愣,随即赶紧跪下。
司马政聿本想来告诉他一声,自己住在梅香街的客栈中,若有事可去寻他,才走来便见莽莽撞撞的夏末差点倒下。
条件反射,便拥在怀中,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卷翘的眉毛,精致的眉眼,自己一时晃了晃神。
第17章 商贾杀人05 不悦
一阵淡淡的松柏香,司马政聿有种恍惚的错觉,他耳上似乎有洞眼?
司马政聿不知怎的,心中涌出异样,司马政聿皱眉,看着自己怀中僵直的少年,“还没躺够?还不站好?!”
怀中的少年慌乱起身,连忙跪下向自己行礼。
看着跪着的少年,“可验尸了?”
少年看了自己一眼,随后点头,“刚验尸出来。”
顿时面色一黑,也就是刚接触完尸体还未洗漱,还撞入了自己怀中?
司马政聿黑着脸转身离开。
夏末看着突然来,又突然离开的誉王有些疑惑看向身后捕快。
捕快此时正低头埋着脑袋跟鸵鸟似的,誉王匆匆来,又匆匆离开,自己是不是可以起来了?
刚起身,又见誉王带着侍卫折返而来,夏末又赶紧跪下,只听清冷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你若有事可在梅香巷中的来福客栈寻我。”
夏末低着头恭敬跪着不做声,听到头上没有了声音,刚想抬头,只听声音又再次传来。
声音似乎有些不悦,“验尸后洗漱干净,别莽莽撞撞,平身吧。”
夏末抬头,只见此处已没有了身影,当真是来去无影。
夏末起身,随后叫起苏伦,苏伦抬头看了看,没有看到人,连忙起身。
苏伦有些好奇,“不知你跟誉王是什么关系?”
夏末看了一眼苏伦,“什么关系也没有,我这样的平民百姓可高攀不上那样的人物。”
苏伦点了点头,也是,人家是皇亲贵胄,如自己这样的平民百姓哪里能入那些人的眼。
捕快是得罪人的行计,虽说是官府当差,若家里富裕谁会做这个。
仵作更甚,与死人打交道,若非自己在衙门当差了解此行怕是与其他人一般,对仵作这行避讳着呢。
都是为了生活,哪里都有不易,小小年纪就做这个,怕是没得出路才这样吧。
苏伦对这少年多了几分同情与亲近,看向少年,“夏……”
“夏末。”
呵呵笑,有几分尴尬,“夏末,那接下来咱们干嘛?”
夏末沉默了一瞬,“不知刘大善人家在何处,我想采访一下。”
苏伦看了看天色,“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吃过午膳再去吧,咱们衙门的伙食还不错,带你尝尝。”
夏末看了看太阳,随后点头,“请苏捕快带路。”
苏伦咧嘴一笑,随后带着夏末前往后院膳房,进去后,衙门的人皆在其中,大小桌杌上皆坐了人。
苏伦进去后朝里面捕快笑了笑,围坐几桌的捕快衙役皱了皱眉,苏伦显得小心翼翼。
苏伦带着夏末走到为首一桌前,苏伦半弓身子,“捕头。”
为首的男子一脸凶相,膀大腰粗,横着冷脸,瞪向苏伦,随后看到苏伦身后跟着的柔弱少年。
少年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模样倒生的不错,长睫圆眼,精致的鼻梁,嘴巴淡淡的粉红,略圆的小脸,仔细看去倒越发好看。
苏伦见捕头带着异样目光看向夏末,不由直了直身子,挡在夏末前面。
捕头看向苏伦,“你身后的小兔哥儿是谁?模样倒生的不错。”
夏末皱眉。
苏伦有几分紧张,“捕头,这是知府带来的人,帮忙查案的,只呆几日就离开,我们去吃饭了,捕头慢用。”
说完苏伦便要拉着夏末离开,五大三粗的捕头起身拦在二人面前,“把这小兔哥儿留下陪我们一起吃。”
苏伦有些紧张,但依旧拦在夏末身前,夏末摸了摸箱口验尸的小刀。
苏伦死死拦在夏末身前,眼神有几分倔强,不肯让开。
“你们这是干什么?”
随着一道沧桑的声音响起,众人回头朝门口看去,余仵作手背身后缓缓而来。
余仵作深受知府尊重,又有能力,在三班衙役中还有些威望。
捕头一拱手,“余先生。”
余仵作点头,随后对夏末一礼,“夏先生在呢,今日多谢夏先生不吝解惑。”
夏末点了点头,夏末明白了,余仵作在这衙门还有些威望,他是替自己与苏伦解围。
随即门口又来了人,“你们围在一起干嘛呢?”
众人转身愣了愣,随即皆整齐一礼,“见过知府、县丞大人。”
知府大人等有头有脸的人物从不在膳房吃饭,多是做好饭菜,由厨丁送到他们专门的宴房。
众人虽是奇怪,但也不敢多问。
夏末随即也是一礼,江知府走近夏末,“夏仵作在此处呀,亏我好找,可验尸了?”
夏末一礼,“多谢江知府通融,尸首已查验。”
江平眉眼浅笑点头,“那就好,你的住房已安排好,就在西厢最后一间房,若有什么不够的你直接找陆典史安排就可以了。”
随后江知府身后站出一个长着山羊胡须,青色宽袖的矮个中年人,怪不得方才没瞧见,原来是因着身高被挡住了。
只见典史一拱手,“夏仵作有甚需要寻我即可。”
夏末愣了一瞬、随即恭敬回了一礼,“多谢典史大人。”
江平点了点头,“房舍苏捕头知晓,让他带你去即可,我们在前殿用膳,夏仵作同去吧。”
众人又是一惊、这新来的仵作能让一向抠门算计的江知府又是安排住房,又是亲自邀请同吃,这少年是有什么本事?!
夏末恭敬一礼,“草民惶恐,今日已是打扰,此处甚好,我就不去了。”
江平本就是随口一说,一则试探这夏末是否能力与人品皆尚。
二则卖个人情,若成了自己自然有利无弊、没成自己也没什么损失。
见少年还算理得清、随即点了点头,“那行,夏仵作自便。”
随即又吩咐道:“夏仵作初来乍到也只是借住几日,衙门中一切皆使得他方便,不得有任何阻拦听到没有?”
堂中一屋人随即一礼,连忙称是,江平十分满意,随后朝夏末笑笑。
夏末再次恭敬一礼,“多谢知府大人。”
江知府抬了抬头,“不必客气,快快起身,这案子就劳烦夏仵作了。”
江平说完,与县丞相识一眼,随后带着一同而来的几人离开。
第18章 商贾杀人 06 围观
围观的众人各自离开,捕头看了一眼苏伦,随后入座,不再理会二人。
余仵作向夏末笑了笑,拱手离开,夏末回了一礼。
随后夏末转身出了膳房,苏伦也连忙跟上,出了膳房,苏伦面露歉意,“都是我不好,如今连午膳都吃不上。”
苏伦想了一瞬,随即道:“要不去我家吃吧,阿娘在家,这几日便在我家吃吧。”
苏伦说完拉着夏末就要走,见夏末有些抗拒,苏伦嘿嘿一笑,“不用担心,家中就阿娘一人,没外人。”
夏末看着热情的苏伦,想了想随后跟上,看着比自己小的少年,虽然不爱说话,但苏伦却一见如故。
也许是因为他是第一个不排斥自己的人吧,衙门虽小,但依旧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自己永远是站在角落的那种。
今日县丞找一个捕快,说来了一个仵作,最近需要一个帮忙的人,他们谁都不愿意,反正也没人在意自己。
然后自己头回主动站了出来,却不曾想会遇到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柔弱少年。
少年清秀精致,不爱说话,但很好相处,也愿意同自己说话。
知道自己不会写字也没有歧视自己,就连余仵作都挺喜欢他,自己很高兴能认识一个朋友。
虽然认识时间很短,他应该可以算自己朋友吧。
苏伦心中很高兴,看着天空的蓝天白云,自己心似乎也开朗了许多,是从没有过的心情。
怕夏末担心,苏伦看向身旁的少年,“我家很近的,一会儿就到,未时两刻前回了衙门就可以。”
沉默不语的夏末看向苏伦,“他们一直这么对你吗?”
苏伦愣了一瞬,停下脚步,收起了笑容,随后又恢复了之前的笑脸。
苏伦低着头,继续往前走,步子放缓了,能明显感觉他情绪有了变化,“我家中只有阿娘一人,她年纪也大了,我没什么钱贿赂或请客,他们不喜欢我也难怪。”
夏末同苏伦去了他家,出了衙门往前几百米,进了左巷,过了梅香小巷再右拐第一家就是。
苏伦敲着门,喊着阿娘,推开门,仍不见人,苏伦皱了皱眉,随后向里寻去。
推开大门,仍不见人,见灶房烟囱还冒着青青袅烟,苏伦率先推门而入。
只见一老妇人摔倒灶台前,藏蓝打着布丁的衣裳,此时灶台里的过已烧至灶门的门口,老妇人不省人事的躺在灶台下,随时会有位置。
夏末惊了惊,“苏伦。”
苏伦反应过来,连忙抱起灶台下躺着的老妇人,夏末清理着灶台掉下的火星。
苏伦把老妇人抱出灶房,三人在泥土围起来的院中,苏伦小心放下妇人,小心查看,“阿娘,阿娘,快醒醒,你怎么了?”
苏伦催促半晌,仍不见有反应,查探鼻息,只是晕厥过去。
“附近也有大夫,你抱进房中,我照看着,你去找大夫来。”
苏伦看向夏末,沉默一瞬,随后抱起曲卷一团的老妇,送入房中榻上。
“本来是邀请你来我家做客,如今又是这样,当真是我对不住。”
夏末看向苏伦,“快去吧,老人身体要紧,有什么之后再说。”
苏伦深深看了一眼夏末,又看了看躺在榻上的妇人,随后转身离开。
夏末检查这妇人,只见她不时抽搐,夏末有些无措,自己并不懂药理,只能干等着。
等了约莫一炷香,苏伦带着一个身背药箱的大夫回来了。
夏末连忙让出位置,大夫随后站过去查看,查完脉,从箱中取出参片放在老妇口中,又仔细查了查。
半晌后林大夫看向苏伦,“她这是染上了疟疾,也非一日了,看她状况非一年半载了,现在医治也难呐。”
苏伦有些慌,眼中闪烁着晶莹,强装镇定,苏伦看向大夫,“求大夫想想办法,救救我阿娘。”
大夫沉默半晌,“我先开几副药,你们煎了喂给她服下,药方也只能暂时缓解,不能根除。”
苏伦连连点头,“好,多谢大夫、多谢大夫。”
大夫叹气,“你也是我瞧着长大的,都是街坊邻里,你们又是孤儿寡母的,疟疾要用的药十分贵的,我原价买给你,一俩二十钱一副,你随我去药铺配药吧。”
苏伦有些怔怔的看向大夫,“林大夫,我只有一俩银子,我会尽快凑齐的。”
林大夫皱眉,“我一俩二十钱已经算半卖半送了,看在街坊邻里,又知道你是孤儿寡母连此次面诊钱还未算呢,还搭了参片提她心气神儿,你们爱吃不吃,我回去了!”
说罢,林大夫收拾好药箱,起身便要离开,苏伦紧咬嘴唇低着头默不作声。
夏末看了看苏伦与榻上的妇人,随后出去。
苏伦见夏末离开,心里有些失落,也是,自己与他相识不过几个时辰,若自己见了别人这般情况也定会离开。
苏伦看着榻上的阿娘只觉得心中凄凉的紧,阿爷在自己十几岁时瞧上青楼的窑姐儿,带着家当丢下了他们孤儿寡母。
是阿娘一针一线,给邻里浆洗,各种粗活累活的各种活计下才养活的自己,没米揭锅时,是阿娘乞讨邻里换来半个窝头,舍不得吃,全给了自己。
如今好不容易去了衙门,日子开始好过了,她却染上疟疾。
苏伦擦着眼泪,小心抚摸着阿娘的一头银发,她为了自己,四十多岁已生白发,苍老犹如老妇。
“苏伦,你家中可有煎药的?”
随着声音响起,苏伦猛然回头,只见自己认识不过几个时辰的柔弱少年提着一串药平静的站在门口。
看样子也有七八副了,苏伦顿时泪坠如珠,他怎么会帮自己,与自己相识不过数时辰……
苏伦点头,随后起身,擦了一把脸,从夏末手中接过药,“多谢,待我发了月例,银俩我会还给你的。”
夏末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点了一下头,“去煎药吧,往后再说。”
苏伦沉默的提着药,在灶房拿出药罐,在院中熬药,夏末沉默的坐在一旁看着。
第19章 商贾杀人 07 苏娘子
苏伦熬好药,端着碗,亲自送到房中,夏末接过碗,苏伦小心扶起老妇,再从夏末手中接过碗,小心喂食。
吃过药,苏伦小心服侍老妇睡下,二人随后出了房。
苏伦坐在院中,看向夏末,“今日多谢你。”
此时的沉静与之前爱笑,乐天达观的苏伦完全不同,仿佛这个才是最真实的他。
夏末点头,他这样的人需要的不是同情,活在当世,人生百苦,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苏伦笑不达眼,“我很无用,阿娘为了我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辱骂和白眼,浆洗辛苦,四十多岁便老成了这副模样。”
“她从来没有没过舒心的日子,她疾那么久,我却不知道。”
夏末看向苏伦,“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苏伦浅笑看向夏末,“谢谢你能懂我,你已经帮我够多了。”
随后听到响动,苏伦连忙起身,朝房中赶去,只见榻上惨白面容的妇人眉眼弯弯,“我听到响动,原来真是你回来了。”
妇人小声嘀咕,“我记得我在灶房,怎么躺下了?”
苏伦连忙蹲坐在榻沿,“嗯,中午无事,称休息时间,回来瞧瞧,阿娘可要喝水?”
妇人朝苏伦浅笑,随后砸吧砸吧嘴道:“嘴里确实有些苦,你如今好不容易在衙门谋了差,好好做,别总往回跑。”
老妇边说话边要起身,苏伦扶起妇人,随后递过清水,老妇喝了些,才看到站在一旁的夏末。
“这位是?”
苏伦浅笑,“阿娘,这是我们衙门新来的仵作,这几日帮知府大人查案。”
“伯母。”夏末拱手一礼。
老妇人浅笑,连连点头,十分高兴,“这孩子看着年纪不大,这是你带回家的第一个人,能有个说得上话的,挺好。”
苏伦沉默了半晌,“阿娘,你什么时候生病的?”
老妇人愣了愣,“你知道了?”
“都是小毛病,只是偶尔会有些不适,没什么大碍,休息、休息就好了。”
看了看外面,时间也不早了,苏伦站起来,“时间不早了,我该回衙门了,药在灶房,两个时辰后热热再喝一次。”
夏末起身离开,苏伦也后面跟上,出了家门,苏伦揉了揉脸,有些愧疚的看向夏末,“耽误你午膳也没吃上。”
“无事。”
苏伦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热闹的巷市,看向夏末,“夏末,你下午有什么安排?”
夏末看向苏伦,“我想去拜访刘大善人,了解当日的情况。”
苏伦默了一瞬,中午他便说过,是自己忙忘了。
“好。”
苏伦抿着嘴,“今日花的银俩待我发了月例便还给你。”
“好。”
二人直接去衙门报备了一下,之后在苏伦的带路下,二人来到了刘府。
到了刘府,说明来意,管家便请了二人入府。
进了漆红大门,只见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
上面小小两三房舍,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
从里间房内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
又有两间小小退步。
后院墙下忽开一隙,清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
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五间抱厦上悬“怡红快绿”匾额。
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园锦簇,剔透玲珑,后院满架蔷薇、宝相,一带水池。
走过拱门,再入其中才算入了前厅堂屋,同样是布置奢华,雕梁画栋,看起来十分气派。
管家让二人堂屋等候,差人送上了香茶,随后去后院寻老爷。
不多时,刘钱走在管家前面缓缓而来。
看清来者,一身奢华。
长脸圆眼,眉眼不笑而温,圆润的鼻子,约莫四十余岁。
保养的极好,略厚的嘴巴,一身蓝衣,看起来十分好相与。
眉宇间以及行走举止看起来十分有教养,刘乾随后走近。
刘乾朝二人一礼,“可是二位差爷寻我?”
夏末拱手一礼,“刘员外。”
随后道:“我们二人寻你何事,不知刘员外可知晓?”
刘乾点了点头,有些无奈,“我知道,中午已经传召我上堂了,二位差爷此次前来定是因刘某所涉及的案件吧。”
夏末看了看刘乾,“此案知府大人交由我们二人全权查办,心中有疑,特来解惑。”
刘乾看了看夏末,随后道,:“你是新来的吧?衙门的人我算是认得,你面生的紧。”
苏伦看向刘乾,“他是特派的,这案子主要交给他负责,还请刘员外知无不言。”
刘乾笑了笑,言语肯定,“我确实不曾杀人,也没有杀那乞丐的弟弟。”
夏末看着眼前坦然的刘员外,“你可认识那乞丐?”
“一面之缘。”刘乾想了想,确定的摇头。
管家连连拱手,“那乞丐我们也只是一面之缘,昨日随老爷去友人家要商议要事,途中碰到乞丐卖身葬弟,老爷见他可怜给了几两银子和铜板。”
管家有些义愤填膺,“乞丐跪求报恩,老爷又有急事儿就给了名帖,谁知今日便被告了。”
广善好施,乞丐突然状告,夏末皱眉,其中定有蹊跷的,“你可同知府说过?”
刘乾看向自己,不由苦笑,点头,“说过,奈何那乞丐魏三一口咬定是前日夜间我踢死他弟弟的,第二日他带着兄弟卖身葬弟,自己又给了他银俩。”
夏末皱眉,随即质问:“踢死的?”
刘乾点头,“他说是我踢他入了泥沟淹死的,前日我虽出了门,但并没有见过魏三等人,是绝不会杀他的。”
“今日写状词的人是谁?”夏末心里有了点眉目。
刘乾想了想,如实回答道:“咱们县有名的秀才,白怀枝,此人有几分才学。”
“你与谁可曾结过什么怨没有?”
管家见少年追问,连连摇头,“没有,我家老爷是出了名的大善人,没日帮过的人皆有,哪里会与谁结怨,他是真真心善的。”
夏末沉默了一瞬,“你为何会行善布施?”
第20章 商贾杀人 08 名帖
“阿爷、阿娘陆续都老了,如今偌大家业均在自己手中,银票当真算不得什么了。”
“如今已然不缺吃穿,看到有需要帮忙的,就随手帮个小忙而已,算不得什么,却不知道会召来无妄之灾。”
夏末沉默了一瞬,思绪后问,“那昨日你是着急去何处才给了他名帖?”
刘乾道,“一友人家中,昨日他设宴相邀,怕他等急,给了银俩和名帖我就走了。”
“得知此时,他赶来看我,正好还在府中,他可以为我做证。”
夏末点头,“那劳烦请他出来一面。”
刘乾立即吩咐管家去请人,不多一会儿,一名身着褚色衣服,瘦瘦高高的男子跟在管家身后而来。
约莫四十来岁,瘦长的脸,掉眉凤眼,浅薄的唇,很精神,虽不出众,但也精神抖擞。
男子拱手一礼,“差爷。”
“刘兄之事,我已知晓,小可是刘兄挚友,昨日我又夫人替我生了个儿子,我心中高兴,却乃是我请他来府上吃酒。”
“刘兄宿州梅江县出了名的大善人,决不会杀人,还请差爷仔仔细细查来,还我兄弟清白。”
见其言语诚挚,不像说谎,夏末问,“既然如此,你们今日上午为何不知府衙门说清?”
刘钱无奈叹气,“今日我的管家张禄、张福替我做证过,奈何白秀才与乞丐魏三一口咬定他们二人是我刘府的人,作证当不得数。”
“念我这些年对宿州做了些事,这才恩典,没把疑犯的我收押待查,让我回家等着,没查清前也不得出府。”
夏末又询问了一些事,随后带着苏伦离开,刘钱全程皆是对答如流,不卑不亢,看不出什么破绽。
出了刘府,天边已经染上了红霞,夏末问苏伦,“刘乾当真如他说的这般?”
苏伦知道夏末什么意思,思索了一番,“刘乾确实是乐善好施,咱们梅江县有名的善人,就像他说的,他也不图别人什么,帮助了不少人。”
“这梅江县城,衙门附近的几个热闹的巷市大部分铺面皆是他的,日进何止斗金,帮助别人的十几俩银子于他当真算不得什么。”
“那这刘乾的秉性如何?你同为梅江县人氏,住的这非太远,可有听闻?”
苏伦道:“这刘善人,性格温和,待人友好,也不轻贱贫穷,十里八乡名声好着呢。”
“那这魏三是何人你可知晓?”
苏伦皱眉,想了想,“这魏三是乞丐,具体哪里人氏我还不知道,需要去衙门查案底。”
夏末看着天色,点头,“时间不早了,咱们回衙门吧,你去报备散班回家,我找找卢典史,问点事情。”
苏伦应是,又忍不住看了看身侧的夏末,“今日多谢你。”
夏末点头,“没什么,无需放在心上。”
苏伦忍不住询问,“你家人呢?虽听说你是夏先生玄孙,怎的忍心你年纪轻轻就做了这行当。”
苏伦随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眼睛眉毛皱成一团,拍了拍自己嘴巴,连忙解释。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说你做这个不好,我……”
夏末看向苏伦,“我明白。”
“都死了,我孑然一身,这行能让我有些盼头,让我有事可做,能养活自己。”
苏伦愣了愣,没料到他是这样的生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二人随后沉默的往回走,只见衙门门前站着两个人,二人对比太过鲜明,让人不能忽视。
冷峻精致的面容,不怒自威的气质,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
旁边的人只见他他身材魁伟,满脸胡须,眼神坚定,手拿弯刀。
夏末走上前去,恭敬一礼,“草民夏末,见过王爷、大人。”
苏伦也连忙跪下,司马政聿看着面前跪下的少年,“起来吧。”
夏末随后起身。
司马政聿皱眉看向正要往衙门而去的夏末,“你去了何处?”
夏末收回企图要走的脚步,拱手一礼,“回王爷,我去查了查杀人案的当事人。”
司马政聿问:“可查出了什么?”
夏末依旧低头回答:“只是了解了一些情况,暂时未查出什么。”
“明日还需要再查查其他的,略微有了些许思绪。”
“收拾一下,稍后到梅香巷中的来福客栈用膳,既然与我同路了,总不能饿了你。”
夏末愣了愣,他是担心自己没饭吃?
传誉王冷血无情的很,那日他押解自家时孩提哭喊不绝于耳,也不曾心软半分。
莫不是因为父执的死,以及这些日子相处,他把自己算做了他自己人才稍微施舍几分?
司马政聿皱眉,语气有些不悦,“夏末,你胆子倒挺大,本王同你说话还敢不理会?!”
苏伦紧张的偷偷拉扯夏末的衣裳。
夏末愣了愣,连忙跪下一礼,“王爷恕罪,草民想案情去了,这才走神。”
夏末只听头顶传来质疑的“哦?”声。
夏末低眸咬了咬唇,“草民在想明日安排。”
司马政聿淡淡道:“什么安排?”
“明日查探一下与此案有关的人员,查乞丐魏三以及诉状的白秀才。”
夏末等了半晌,没见人说话,抬头,见誉王司马政聿已离开,侍卫唐安扶自己起来,“你胆子倒挺大,誉王能看不出你走神了,既然没责怪就别担心。”
“去衙门处理好,然后去来福客栈,誉王也并非外界传闻那般吓人……”
“唐安……”
唐安听到誉王的叫自己,连忙拍了拍夏末肩膀,给了几个眼神,转身连忙跟上前去。
“你挺喜欢这夏末?”
唐安听到誉王不平静的询问,不由得也紧张几分,自家王爷心思越来越难猜了。
“没有,觉得这小子胆子挺大,夏先生又因我们而死,这才多照料几分。”
“你觉得他可堪用?”
听到自家王爷询问自己看法,唐安想了想,结合这些日子相处与观察,“这夏末有几分能力,稍加培养是个可塑之才。”
唐安顿了顿,皱眉,“奈何这人性子冷淡,又不爱财,不贪色这种人要么忠心要么反复无常,需要考量好再说。”
第21章 商贾杀人 09 唐安
司马政聿见唐安没有偏颇,点了点头,“稍后待他来了,探探他所求什么。”
唐安立马点头赞同。
苏伦有些心有余悸,自己头回接触这样的大人物,看这誉王性子冷淡,夏末又是这般情况,今日相处,确实喜欢上这个不苟言笑的少年。
苏伦知道,这夏末外冷内热,从他今日帮自己以及去刘府查案就能看出。
二人去衙门报备后,苏伦告别夏末便回了家,夏末在衙门找到卢典史,询问魏三的祖籍。
通过卢典史得知,魏三非宿州人,而是隔壁柳州人氏。
就魏三而言,他家家贫,双亲早故,只剩他与胞弟二人相依为命。
虽心中有疑,夏末还是决定明日再去查查,毕竟限时三日之内,时间还是很紧迫的。
夏末也没什么动西,只有验尸的漆红箱子以及几件换洗衣物。
这几天住在衙门,自己也就没必要带着了,东西皆放在衙门,夏末收拾妥当便到了来福楼。
得知是要去雅间,见夏末衣裳粗鄙被拦下了,还是唐安亲自下来领人,这才去的三楼雅间。
唐安见夏末被阻拦嘲讽,不争辩、不言语、不由多了几分愧疚跟心痛,夏末至多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是自己没提前叮嘱。
“他们这样羞辱,阻拦你,你为何不解释。”
唐安只听夏末语气平淡,“没什么好解释的,自己这身打扮说出去也没几个人能相信。”
唐安沉默了,确实如此,多少商家不皆是看人下菜,夏末这身衣服确实寒酸。
可能是自己看多了觉得没什么不妥,仔细想来,每回见他多是灰白、或是白色。
夏先生死去不久,这段日子皆是白衣,仔细瞧去,脖颈处还能看到白色麻衣。
“回头我替你置办几身合适的衣裳,若爷答应你在身边做事,总不能太寒酸。”
夏末愣了一瞬,也就是誉王同意带在自己身边,也就是说自己可以回燕郡了。
夏末虽心中生了波澜,但面上仍叫人瞧不出神色。
唐安意思是向自己透露,誉王存了几分收自己的心,但仍有所顾虑,他是提醒自己。
虽不知唐安是否是因为父执的死对自己多了些照拂,但心中还是感激他的。
这半年来也算是看了不少大起大落,悲欢离合,诸事百态,没谁必须为你做什么。
“多谢唐大人。”
唐安听到不苟言笑的少年向自己致谢,不由朝他笑笑。
随后二人来了三楼雅间,司马政聿正在其中,夏末恭敬跪下一礼。
司马政聿抬了抬手,“往后不必跪了,烦的紧。”
夏末无奈起身,站在一旁不说话。
司马政聿指了指一旁的凳杌,“坐下吧。”
唐安一屁股坐在一旁,见夏末不为所动,笑了笑,“没有外人,坐下吧。”
夏末默了默,见司马政聿看向自己,咬了咬下唇,随后坐在最下首。
不知道誉王意为何,夏末静静坐着。
一道清冷的嗓音响起,听不出情绪,“你不呆在登州,是想去哪里?”
夏末猛然抬头看了一眼司马政聿,又立即低头,不知道他是何意?
是带自己同行还是想赶自己回去。
唐安敲了敲桌面,“夏末,别怕,誉王殿下没传言那么可怕。”
到底与传言是否一样,但他那日目露寒光带走整个夏府时的情形自己历历在目。
当日他一身朱红色官服,胸前与手臂上皆绣有三爪金蟒蛇以及大片祥云,漆黑的靴子、金丝官帽,手握长剑,面露冷峻。
“你是不是怕本王?”
夏末摇了摇头,此时不是自己胡思乱想的时候。
夏末随后看向誉王司马政聿,“草民命贱,平素见过最大的官儿也就是知府大人了。”
司马政聿顿了顿,道:“你为何不留下金子和银票,好生留在登州好生过日子。”
夏末听出来了,他是在试探自己,更是头回真正的考察自己。
考察自己是否有能力,是否有价值,他是誉王,整个燕郡数一数二的人物,若一个无用之人他又如何会在意。
现在的自己只有蛰伏,靠近他那样的人才能查到更多,知道更多,更何况,他与那件事也是有关系的。
“孑然一身,留不留在登州没什么区别,至于那些银票,那不属于我,祖父自愿同你们前去,他走前也曾意料到过或许不能活着回来。”
“当日我情绪过激,无法接受,按律当死多少次了,王爷未责备分毫已是草民之幸事,银票自然收不得。”
夏末看着誉王似听非听看过来,停顿一瞬,他想知道自己真实想法罢?
夏末继续道:“原是想同殿下一同前去燕郡,王爷曾说需祖父去燕郡验尸,他却身死,说明动手的人或者说是幕后之人就在燕郡,我想查明真相,不至祖父枉死。”
誉王似乎对这个解释还算满意,只见他黝黑的眸子看向自己,似有深究,“你祖父为此陨了性命,难道你不怕?”
“怕,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如今也只能唯心而已,不至于让自己后悔。”
誉王浅笑,“好一个唯心而已。”
随后又道:“考察还未结束,后天能结案,你便可同行,我要的是可用之人,而不是废物。”
“是,草民明白。”
誉王抬了抬手,“上菜吧。”
唐安起身门口叮嘱了几句,进来坐好,随后一道道菜肴随即摆上。
闻着香味儿,夏末饿了一天的肚子此时咕咕响。
早上入的城,没来得及吃早膳便碰到誉王二人,之后随二人直接去了宿州衙门,衙门呆了些时间最后自己争取下留在了宿州衙门。
再往后就是验尸,午膳为没吃成,下午又直接去了刘府,刘府出来回衙门再次碰上二人,报备后找了卢典史。
简单收拾一下便直接来了此处,看着桌杌上的美味,饥饿感愈发明显,不由咕咕做响。
司马政聿看了看夏末,语气难得缓了缓,仔细听去,还有几分关切,“饿了便吃。”
夏末不做声,见二人未动快箸,自己也就没动,司马政聿似乎也想到了此,随即夹了一块蟹黄鲜菇。
第21章 商贾杀人 10 精致
见誉王与唐安动了快箸,夏末这才拿起快箸夹起了菜。
司马政聿放下了快箸,静静看着眼前的少年,虽说吃的略快,进食间可依稀能见似乎受到过良好教养。
一眼看去清秀精致,并没有特别出彩,但仔细瞧去,弯弯的眉毛,小巧精致的鼻子,粉红的小嘴,多一丝则夸张,少一丝坏了美感。
少有男子圆眼长睫、还生着自然略弯的柳叶眉,漂亮的眼睛给少年增加了几分女子的雌性模辩。
突然想起中午在宿州衙门瞧见的,下意识看去,确实不是自己眼花,仔细看两耳皆是如此。
“你何时穿的耳?”
夏末自顾自的吃食,突然听到询问,下意识道:“七岁时……”
随即夏末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嘴上还挂着酥炸鲫鱼没来得及咀嚼。
有些愣愣看向司马政聿,夏末莫了莫耳垂,吐出口中食物,擦了擦嘴。
“幼时穿的,乡下人不会养孩子,体弱多病的哥儿会在三四岁开始多会穿耳当女孩儿教养到八九岁左右,再穿回来。”
唐安砸吧砸吧嘴,显得有几分高兴,“这个我知道,听说不少乡下男孩容易熬不过成年,之后就盛行了开始可以辨别性别时把男娃打扮成女娃,等大了,再重新换回来。”
夏末朝唐安浅笑,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唐大人当真博学多闻。”
唐安没读过什么书,只是会认会识字而已,听到夏末夸奖自己不由更高兴。
司马政聿朝二人瞧了瞧,看向夏末的眼神有几分戏谑,“是吗?”
夏末自然的摸了摸耳垂,“确实如此,幼时多病,才会这般,多谢王爷提醒,往后自己多注意遮盖一二。”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你时间无多,到期如果不能体现自己价值,你便回登州。”
夏末拿着快箸静默,他是始终不怎么相信自己吧,也无奈,自己只是一介平民百姓,自己能这般坐在他的对面于他来说已是不菲的恩典。
夏末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吃过晚膳,夏末告别二人随后回了衙门。
司马政聿看着桌上的残羹剩饭,这小子,看着瘦弱,饭量倒是不小。
“唐安你可察觉他在说谎?”
唐安点了点头,“身体绷紧,瞳孔微缩,左手不自觉的抚摸着右手大拇指。”
司马政聿看着早已没有身影的门口浅笑,“有意思……”
唐安眉头微皱,“那期限内若破案了,爷还用他吗?”
司马政聿嘴角轻扬,笑不达眼,“用、为何不用,我倒想瞧瞧,这夏末葫芦里到底装了什么药!”
知府等有品阶的官员在衙门旁边有单独的院落,衙门里依旧住着人,多是书吏和佐属官。
这几日自己也得了一间落脚处,厢房简单,里面一张床榻,一套小桌及茶具。
榻上挂着灰色的床幔,应是今日换洗的,虽是有些旧了,但被褥上还有淡淡的皂荚气味儿。
夏末去灶房打来水简单梳洗一下,倒了水,躺在榻上,略微解了解胸前的束缚。
自己必须得在期限内查清此案,留在誉王身边是目前最容易也是最好的选择。
一夜天明。
夏末蒙蒙亮便起床收拾妥当,去膳房拿了几个包子与卢典史报备今日行踪。
苏伦不多少也来了衙门。
苏伦看着夏末递来的热包子,眉眼弯弯,这夏末当真是冷面热心。
“你吃过了没有?”
夏末看了一眼苏伦,眼下黑眼圈挺深的,“吃过了,你阿娘可好些了?”
苏伦吃着包子顿了顿,低着眸,“昨夜又惊厥过去了,大夫也没法子,早上吃过药我才离开的。”
苏伦看向夏末,“你只有三日时间,后天中午便是最后时间了,你有什么计划没有?”
夏末看向苏伦,“今日你需得替我跑一趟柳州,查一下乞丐魏三。”
苏伦吃着包子,点了点头,“行,我稍后便去。”
“那今日就劳烦你去柳州,主要查一下他的身籍,家中是否还有家人,以及柳州是否也有同类案件发生。”
苏伦应是,“保证替你查好。”
夏末从怀中摸出二俩银子,“路上你买些吃的,到了柳州你在看着使。”
苏伦愣了愣,刚想拒绝,但又觉得夏末说的对,自己无事,去了柳州衙门,劳烦别人总该有点表示。
苏伦点头接过。
苏伦问:“那你今日又如何安排?”
夏末问:“你可知哪里可以寻替魏三写状词的白秀才。”
“白怀枝?”
夏末点头。
苏伦想了想,“我之前行差时多数见他城门处南巷梅来巷最热闹的集市见他买字画抄录,那里应该可以找到他。”
苏伦又补充道:“若哪里没有,可去他家,他家听衙门里的捕头说他家就住在北枝巷。”
二人照顾交代清楚后,因是去邻县查人,所以苏伦先去找叶县丞上报后,赵师爷开了行证。
苏伦去衙门后役处要了一匹马,与夏末再次确认后便骑马离开。
夏末站在衙门门口,瞧了瞧漆红的宿州衙门几个大字,今日天气倒不错。
半阴半晒,空气中弥漫着春天的气味儿,清新又舒适。
记着苏伦所说的地址,夏末寻了过去,此处正是昨日誉王用晚膳的客栈前面几十米。
几根竹子上挂着棕黄色的粗布,简易的幌子,书写着字画、代笔书信、抄书。
一张木杌,一把椅子,后面停着一个推车,应是装书画东西所用。
推车前是竹子搭建起来的简易竹架,竹架上画着琳琅满目的字画,有山水花卉、也有簪花小楷。
小桌杌旁当着几个劣质低廉的书画缸,缸中依旧是裱好的卷轴。
仔细瞧去,这白怀枝长的不差,清秀眉眼,身上有书生的书卷之气。
庆国士农工商不但阶级分明,连穿衣服都有严格的制度。
比如商人乃是四民之末,再有钱也不能穿绫罗绸缎。
而有功名的读书人则穿澜衫,戴方巾,若是穿错了就是一桩重罪。
轻则罚款,重则被人揪去见官,打上几十板子。
第22章 商贾杀人 11 白怀枝
虽说这几年在永惠帝的恩典下,没前些年严谨了。
商人穿绸缎,普通人穿儒袍也是常事,也不怎么当真,官府对此的态度也是民不举官不纠。
可也就私下偷偷穿穿,却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中抛头露面。
虽说这几年,士与君主共治天下,书生的地位极高,但这白怀枝一身儒生打扮,当真有几分傲气,若非这般自傲,衣着定是有所收敛的。
夏末走上前去,白怀枝也看见了夏末。
“这位小哥儿,你是需要字画还是代写信笺呀?”
夏末看向嘴角含笑的白怀枝,“你是这里有名的秀才白怀枝先生吗?”
白怀枝看着面前不苟言笑坐下来的少年,心里挺高兴,自己只是秀才出身,非举人出身。
按庆国律条举人才能当得声先生、老爷,这瘦弱少年倒是个会说话的。
白怀枝笑面如花,看向夏末,“是我,我就是白怀枝,不知道小哥儿需要什么?”
夏末静静看向白怀枝,“我来瞧瞧字画,听人说你字画极好,想挑一幅送人。”
白怀枝愣了愣,十分高兴,“当真有眼光,我白某人字画定是不差的。”
白怀枝说完,高兴的在桌杌前的泥罐中找了起来,边找边搭话,“小哥儿面生,之前没见过,画要送谁呀?”
“衙门里的差爷。”夏末面不改色,信口胡诌。
白怀枝来了兴趣,“呀,小哥儿认识衙门里的人呀,说起衙门,我昨日还去了呢?”
白怀枝见没回应自己冷了冷,在抬头,见少年正看着自己安静聆听,原来并不是没有兴趣。
白怀枝拿了几卷放到桌杌上,任少年随便挑选。
见少年看着自己,白怀枝咧嘴一笑,“昨日清早,一个乞丐带着尸首还有名帖过来寻我。”
“乞丐说他叫魏三,弟弟叫魏四,想我替他写诉状,说弟弟魏四乞讨中被刘钱大官人一脚踢死了。”
夏末皱眉,“一脚踢死人?”
白怀枝拿起一旁干净小盏,热心的给自己听众,倒了一杯清水。
白怀枝咧嘴一笑,“可不是,当时我跟你一样,也是这般惊讶,那刘乾什么人,这一街的铺子大半儿都是他家的。”
说完白怀枝还往街巷指了指,意思这条街巷铺面大半都是刘乾的。
“我细问,那乞丐魏三说是前日夜里,二人乞讨,魏四饿的有些急切了,正遇上刘乾老爷路过,抱着他大腿乞讨,刘乾或许是因为着急赶路一脚踢开了魏四。”
“魏四本就生病未愈,一脚之下栽倒在梅来巷不远的泥沟中撞死了,昨日带着兄弟尸首乞讨下葬费,又逢上刘乾出门,见自己乞讨下葬费,又给了银子和名帖。”
白怀枝神秘看向少年,“你猜怎么着?这魏三这才知道,害死自己兄弟的人原来叫刘乾,一打听才知道这人还是梅江县有名的大善人。”
白怀枝叹气,“我也惊奇,刘乾的善人名声在外,怎么会这么糊涂,见乞丐魏三言行意且,甚是可怜,我便免费替他写了诉状,帮他一二,这年头,乞丐也不容易呀。”
夏末看向白怀枝,“白先生当正心善。”
白怀枝摆了摆手,“于我也就是些纸墨费用,算不得什么,毕竟别人失去的是兄弟。”
白怀枝眉眼弯弯,“小哥儿快瞧瞧,我的画如何,挑上一幅好的带上。”
夏末点了点头,随后打开白怀枝热心挑好自觉最好的裱画。
夏末打开卷轴,一幅山水、一幅字帖、另一幅是挑花图,画作算不得多出色,三幅中也就桃花图的花树挺有几分风韵。
夏末最后选了这幅挑花图,白怀枝眉眼弯弯,“小哥儿真有眼光,这画是我最满意的一幅。”
夏末问,“多少钱?”
白怀枝笑,“这几幅的纸跟卷轴是我买的最好的材料,一俩十钱银子,小哥儿与我投缘,一俩银子给你如何。”
夏末点头,随后从怀中拿出钱袋,掏出一俩银子递上。
白怀枝看着钱袋,有几分八卦的眉眼,“你那钱袋价值不菲,与你衣裳不符,哪里顺来的?”
夏末眉头紧锁,“这是我阿娘替我缝制的,家道中落,只剩下这唯一念想,你胡说什么!”
白怀枝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仔细瞧去,这少年除了瘦弱了些,行为举止确实非一般家能有的。
虽衣着破旧了些,若是真的也难怪,虽说是家道中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白怀枝接过银子,笑了笑,“小哥儿别见外,是我小人之心了。”
白怀枝连忙替夏末包裹好画轴,并叮嘱几句保养问题。
夏末看向白怀枝,“你觉得这魏三为人如何?”
白怀枝见这少年起了八卦心思,没责怪自己,还被自己宰了这么多银子,不由眉开目笑。
白怀枝认真想了想,“这魏三生世可怜,又死了兄弟确实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们兄弟有手有脚,寻门伙计也能过活,非得做这乞讨的营生。”
“难免招人嫌弃,这起命案虽然是自己写的诉状,还帮忙上了衙门,没收他半个铜板,事后也不见他来谢自己一句,这魏三倒有几分薄情。”
夏末想了想又问,“你如何刘乾大善人为人如何?”
白怀枝不假思索,“他是有名的大善人,这街坊邻里,十里八乡多少人受过他恩惠,人家家大业大,这点小银子算不得什么。”
“这事儿若真说,还是他刘大善人倒霉,他又不肯人,坚持称自己没有伤人,更没杀人。”
白怀枝有嗤笑,对眼前少年道,“你瞧,这刘大善人出了事儿,他帮了这么多人,有谁替他申冤过,只要联名申冤,刘大善人能有什么事儿,那些他帮助过的人,如今背后指不定怎么编排呢。”
夏末嘴角微扬,笑不达眼,“照你这么说,他就不该帮?”
白怀枝挥了挥手,“别胡说,人家愿意帮是有财力,不过人心嘛,高估不得。”
“你倒看得通透?”
白怀枝咧嘴一笑,“那是。”
第23章 商贾杀人12 吃酒
夏末起身拿着画轴,“今日多谢了,这画我很喜欢。”
白怀枝依旧是满面热情,“小哥儿喜欢就好,若送的好,下次还记得照顾我白某人一二呀。”
夏末拿着画轴离开,之后寻了一间酒肆,叫了一壶酒,夏末张望了一下,看看附近聊的最起劲的人有哪些。
随后在左边酒肆的木梁柱下一桌杌的三人最热闹。
夏末想起自己大哥曾告诉自己的,想要了解情况,首先要去酒肆这种人多又八卦的地方,这种地方最好查一些事情。
夏末眸子暗了暗,那般才学的大哥、二哥,年纪轻轻、却说没就没了。
敛去眼中的情绪,夏末深吸一口气,僵硬笑了笑。
夏末走上前去,看向热闹交谈的几人。
坐在上首的男人约莫四十来岁,男人穿着普通,只随意的套了件短褐。
看起来也是平凡普通,搁在哪儿都不会是会出众的主儿,略有些瘦弱的面容苍白的可怕,宛若是一个频临垂死的老人,应该是尝试吃酒所致。
左边坐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比上首男子看起来也年轻不少。
身着一身青色衣裳,衣裳料子虽不是多好,贵在袖口处绣着几株青竹翠曼,翻云朵坠。
可以看出他家婆娘是个能干的,这手绣花栩栩如生。
肥胖臃肿的腰间系着一条墨绿色的绣花带,略稀疏的长发高高束起。
头上扎着一头赤红汗巾,显得有些凶恶强悍。
再瞧瞧他的面容,一张圆圆的发福的脸上嵌着一双小小的眼睛,更衬得他面黄肌瘦,猥琐不堪。
肥胖的身子随着说话间的抖动,委实有几分好笑,莫不说丑态百出,光是那笑,就让人阵阵发寒。
最右边的男子与左边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身褐色衣裳。
尖嘴腮猴,蓬头垢面的模样委实让人喜欢不起来,那坐立不安的模样更是显出了七分粗鄙,三分丑恶。
三人见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柔弱少年,愣了愣,面色不由有些冷,为首男子十分不喜,“那里来的毛头小子,凑近爷爷这是要干嘛!”
夏末也不恼,平静看向三人,把手里白瓷壶的酒在三人面前晃了晃,“一个人吃酒无聊,你们热闹,能坐一起吗?”
三人瞧了瞧柔弱少年手里的酒,面面相觑看了一眼,为首男子又瞧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泥壶酒。
酒肆的酒分为四种,第一种为散酒、也称劣质酒,酒肆商贾掺水卖的那种。
第二种就是略好些的,如自己喝的这种泥壶酒,二十铜板一壶。
再就是这种白瓷壶竹叶酒,这种酒比较贵,一俩银子一壶,平素没几个人舍得喝。
再好的就是上等女儿红了,最少也得一俩半银子一壶。
为首男子笑了笑,望一旁空着的空坐指了指,夏末随后提着酒坐下。
三人相互瞧了瞧,只见柔弱少年替自己倒了杯酒,浅尝一口,随后又见自己三人看着他。
柔弱少年倒也不吝啬,自然的拿起酒壶,替三人斟了一杯自己的酒。
三人咧嘴一笑,虽然没少吃酒,但这一俩银子一壶的酒自己至今没尝过。
三人一饮而尽,少年又替三人再倒了一杯,“几位英雄好酒量。”
三人见少年挺大方,又肯分自己好酒给自己吃,不由十分高兴,有酒就是朋友。
为首男子够着拍了拍夏末瘦弱的肩膀,“小哥儿人不错,咱们很投缘,咱们仨别的不敢说,酒量还是挺可以的。”
左边肥肉横生的男子也高兴,“还是小哥儿有眼光,我们有酒就热闹的很。”
夏末笑了笑,又给几人倒了一杯,“你们时常这里吃酒?”
瘦小的男子咧着一嘴黄牙,生怕没理会自己,连忙搭话,“那是,我们三人也是这十里八乡的活话本儿。”
夏末点头,“我不太会说话,所以没什么人理我,见你们三人热闹感情好,忍不住来凑热闹。”
为首男子咧着嘴,也不客气,直接从夏末身边拿过酒壶,替四人都斟了一杯。
“来来来,先吃酒,今儿个算是沾了小哥儿的光,吃上一回好酒。”
瘦小的男子连连点头赞同,“小哥儿真舍得,这酒可不便宜。”
夏末叹气,“我孑然一身,身上只剩几俩银子了,正郁闷,这才想吃壶酒解解闷。”
三人相识一眼,咧嘴笑,“怪不得,小哥儿莫气馁,吃了酒睡一觉就好了。”
夏末见酒壶没多少酒了,又从袖中掏出二俩银子,叹气,“算了都买酒吃了。”
随即招呼小二又送来两壶酒,三人见此,嘴角都咧到耳根子了。
三人见了酒又相互斟了几杯,夏末见时机差不多,就问几人,“听说最近出了命案,你们听过没有?”
为首的男子点头,“我们仨儿那能不知道,刘大善人摊事儿了呗。”
夏末一副看向男子,男子见少年想听,嘿嘿一笑,“我们这块地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点事儿满城皆知了,刘大善人当真是做了不少事儿,那乞丐贪财呗。”
旁边肥胖的男子连忙接腔,“刘大善人决不会杀人,就是杀人了决不会不认,他是秀才出身,后来又中了举人老爷,斯文和善着呢,要不是家里出事儿了,指不定能挣个一官半职,光耀门楣呢。”
夏末问,“出了什么事儿?”
男子摆摆手,“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他是老来得子,双亲年纪大了老了呗,偌大家业又不能弃了,这才做罢。”
夏末想了一瞬,做疑惑状,“听说白秀才免费替他诉状可是真?”
三人点头,“是真的。”
夏末拿起一旁画轴,“这白秀才向我卖了副画、看着还不错。”
为首男子点头,“白怀枝那厮有几分本事,心地倒是良善,家中有老母一人,如今也是边卖画写字边读书,将来指不定又出息呢。”
“那乞丐经常这里乞讨吗?”夏末追问。
三人又倒了酒,替夏末端起酒盏,夏末无奈,咬牙再次喝下。
三人砸吧砸吧嘴,又倒满酒,“没有,梅江县没什么乞讨的,他也是出事儿了我们才知道的。”
第24章 富贾杀人13 一塌
“哎呀,别提这倒霉事儿了,你们知道吗,昨儿右巷李寡妇……”
夏末头有些晕,又听几人扒拉了一会儿八卦,头痛的厉害。
夏末趁着自己还有几丝清明,夏末拿起一旁的画轴,虚浮着步伐离开。
三人说到兴奋时看向之前陪自己吃酒的小哥儿,却不见人影,为首男子询问旁桌,得知已经踉跄着步伐离开了。
三人也有几分醉意,看了看酒壶,好家伙,还有大半壶,有酒就行。
夏末踉跄着步伐,感觉有些轻飘飘的,以前不是没吃过酒,以前元日时,阖家吃团圆饭,阿娘也会让自己吃一两杯果酒。
自己也是头回吃这青叶酒,入口确实有些烈。
夏末招了招手,行走的路人怎么都有些摇晃,夏末左手揉着太阳穴,甩了甩头,好难受。
下一刻,夏末失去了意思……
司马政聿带着唐安到衙门瞧瞧夏末在做什么,今日接到飞信,京中出了点事儿,虽说不大,但自己也该早些回去。
时间久了,那些人也该蠢蠢欲动了,京中并没有外面瞧着的那般平静。
还没出梅来巷,远远看着一个瘦弱的少年手里似乎拿着什么,踉跄着步伐。
司马政聿皱眉,总觉得身影、衣着似乎就是自己要去找的人。
看着踉跄的步伐马路中间打旋儿,周围路人绕道而行。
唐安也有些懵,指着不远处看向自家爷,“爷,那是不是夏末那小子?”
唐安只见自家王爷皱眉看着远处,随后径直走去,看来是夏末那小子无疑了。
唐安虽是奇怪,这个时间,夏末怎么会一个人,还脚步踉跄,唐安心中一惊,莫不是中毒了?
唐安朝自家爷看去,只见自家王爷眉头紧锁,但没有放手。
司马政聿虽是心中有些不喜,但没有丢下夏末,司马政聿看着倒在怀中的少年,从他面容上总无顾生出几分熟悉感。
司马政聿提起瘦弱的少年,把他手中画轴丢给唐安,随后转身提着夏末往客栈方向去。
唐安拿着手里的画,几次想张口提醒自家王爷,他吃醉了酒,这样倒提着会不好受,见自家王爷面色不太好又忍了回去。
唐安只得拿着画轴,后面跟着。
夏末醒来,头痛的厉害,还有些恶心的感觉。
看着陌生的房间,夏末惊了惊,连忙掀开薄被查看自己衣裳可是没变。
看了看,还好,还是那身灰白的衣裳,夏末揉着沉重的脑袋,掀被起身。
夏末沉默了一瞬,只见满是灰沙的靴子也未褪去。
听到响动,夏末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瞧去,只见半阁的前间,坐着人。
看那露出的藏青色衣角,以及靴子,夏末知道是何人。
能穿的起那身衣裳与云靴的人,自己如今认识的就那一人而已。
夏末走了出去,恭敬跪下一礼,“草民夏末拜见王爷。”
司马政聿放下手中茗盏,看着脚边恭敬跪下的少年。
“喝了多少酒?”
夏末懵了懵,抬头看向上首坐的慵懒的誉王。
不懂什么意思,夏末回想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大约喝了十来盏,应有七八两酒。”
看不出誉王是什么意思,夏末只见誉王殿下平静的问自己,“可睡好了?”
夏末茫然点了点头。
司马政聿看着一向面无表情的夏末,茫然对自己点了点头,不由嘴角微扬。
只是一瞬,不着痕迹,若非仔细,极难看出。
司马政聿看向再次低头看地,瘦弱如柳的少年,若是女子,这身材倒娇弱可人,身为男子瘦弱如柳难免不够雄岸。
司马政聿咳嗽了一下,自己想多了,随后便问:“为查案而吃酒?”
夏末恭敬道:“需查清案件相关人员,只拜访仍不足够,酒肆人多口多,更好了解。”
果真如自己猜想,司马政聿挥了挥手,“占着本王的榻睡了一夜,既已睡好便滚出去吧。”
夏末愣了愣,扫视一圈客栈厢房,这低调又奢华的地方,确实符合他。
看到蓝色绸缎的榻,夏末红了红脸,再看誉王,只见他戏谑的目光看向自己。
夏末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了自己已是女儿身,心中有些惊恐。
夏末连忙一礼,狼狈的开门出去。
唐安来时正见夏末从自家王爷房中狼狈逃出。
唐安随后敲门进来,见自家王爷站在凌乱的榻前听到声响回头皱眉看着自己。
唐安看了看自家王爷,又瞧了瞧凌乱的床榻,想起狼狈逃走的夏末。
唐安心里惊了,更是慌了,怪不得自家王爷二十五岁了还不娶妻。
原来是喜欢这种瘦弱如柳的漂亮少年……
怪不得昨日自己说给他弄见厢房,自家爷直接把他提进了自己厢房,还对自己说自有安排。
“爷,爷~”唐安有些破音,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
司马政聿没意识到自己得意的部下此时脑洞打开想什么,看着脏而凌乱的榻吩咐道,“找小二,换了干净被褥。”
唐安木呐的点了点头,随后出了厢房,站在自家王爷的厢房门前,唐安拍了拍自己脸,甩了甩头,随后寻小二换新的榻褥。
夏末回到衙门时,苏伦站在衙门前正在张望,看着自己过来,苏伦连忙迎了上去。
看着气色不太好,一身酒气的夏末,苏伦问,“你可好?”
夏末揉了揉太阳穴,点了点头,“可查出什么了?”
苏伦跟着夏末步伐往里走,十分高兴,“夏末,你太神了,我去隔壁县查了,魏三确实是柳州人士。”
“他家中早就没有双亲,乃独生子,他在柳州乃赌坊常客,双亲也是在他的逼迫下最后服毒而死,幡然醒悟后家也赌没了,最后做了乞丐。”
“期间认识了结拜兄弟,后来被柳州路过富商马车撞死了,因是无意的意外,富商赔了不少银子才了事儿,之后他就不在柳州。”
苏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给我的银子都花完了,我去周围县丞跑了一趟,这魏三周围县丞皆死了兄弟,这事儿就有些蹊跷了。”
第25章 商贾杀人12 宗卷
夏末点头,“好,我知晓了,你今日不用当值,昨夜未归,去陪陪你阿娘吧。”
苏伦点头,咧嘴一笑,“行,有事儿你喊我。”
苏伦把自己拿到的宗卷案件交给夏末,随后回去。
夏末点了点头,“你可吃过早膳?”
苏伦点头,“衙门刚吃完。”
见夏末再无其他事了,又正逢苏伦今日轮休,苏伦乐乐呵呵的便回家去了。
揉着沉重的脑袋,夏末找到知府大人江平,江知府正吃着早膳。
江平一身常服,嘴里的一口汤饼还没咽下去,听到少年跟自己说案件他查清楚了,想自己帮忙把相关人员都召到衙门里。
江平惊了惊,这案件也才前日中午她接下来的,今日就破案了?
江平看向少年,“真破了?”
夏末点头,江平顿了顿,咽下口中的汤饼,又看了看县丞几人,点了点头,“行,等我吃完早膳就派人去找。”
叶县丞凑近来,“夏小兄弟,誉王可知晓你要结案了?”
夏末摇头,自己并没有告诉他,自己也是苏伦方才带来的信息才最终确定下来。
叶青听后,低语在江平耳边小声说了几句,随后江平看向夏末浅笑,“不急于这一会儿,我派人去请誉王,既然要结案了也挺好,夏小兄弟挺能干。”
叶青笑眯眯看向夏末,“膳房今儿做了羊肉汤饼,这才刚到辰可要吃点?”
夏末看了看,头有些痛,但肚子也确实饿了,夏末点了点头。
叶青招呼后厨替夏末盛了一碗羊肉汤,两张胡饼,汤肉成了肉糜,香气扑鼻,就些胡饼,忍着胃中的不适,夏末吃了一碗。
羊肉汤本就养胃,吃过后,夏末仍觉有不适,但确实要舒服许多了。
夏末回衙门厢房,换了身衣裳,打来冷水洗了把脸,坐下来把案件所有思绪整理一遍。
约莫过了已时左右,有捕役来喊,前殿衙门司准备好了,案件相关人陆陆续续也都来了。
夏末起身,揉了揉脸颊,这般实打实站出来解析案件始末自己算是头一回,有些紧张。
之前在登州,案件虽是自己与余庆二人查的,但皆是查好后,什么都弄清楚后写成宗卷交给赵知府来审查。
偶有遗漏时,让自己一旁提醒,或过问几句,这般自己站在衙门堂中说案真真是大姑娘出嫁,实乃头遭。
夏末紧张的捏了捏自己手指,随即整理整理衣裳,跟着寻来的捕役往前殿审案大堂去。
进来后,夏末首先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漆红威严的大殿,漆黑的案堂与醒木。
突然发觉,庆国的衙门基本都长的差不多。
朝殿上瞧去,夏末愣了一瞬,怎么坐在案堂上首的是誉王,江知府与叶县丞坐在一旁。
誉王身侧站着的威猛汉子此时正朝自己挤眉弄眼,夏末连忙别过头。
司马政聿看着侧边小门走入堂中的瘦弱少年,面色还有些苍白,但有些气色了,应是酒醒的差不多了。
看着他看了看自己,又低下的头颅,司马政聿眉头皱了皱。
看着目光闪躲低头不看自己的夏末,唐安对殿下脸色依旧有些发白的少年有些同情。
昨日定是要忍受自家王爷的雄风,加之吃过酒,这才气色这般差。
唐安心中暗暗发誓,往后对夏末可得多照顾一二。
夏末不知誉王身侧的威猛大汉所想,只是低头恭敬一礼:“夏末,见过各位大人。”
跪在地上的白怀枝听到声音,抬头看去,当真是他,“你不是昨日买我桃花图的少年吗?”
夏末看向白怀枝,没有多说。
白怀枝身侧的刘乾不卑不亢,看了一眼夏末,默不作声。
江平看向底下三人,“既然都齐了,接下来就让……”
江平顿了顿,看了看不着情绪的誉王殿下,思索该如何称呼。
江平抿了抿嘴,继续道:“接下来就让夏先生还原你们的案件,查明此案。”
白怀枝愣了愣,这柔弱少年难不成是衙门的人,他姓夏?知府大人都称他先生,这少年什么来头?
刘乾没白怀枝这般直白,只是意外的多看了夏末一眼。
司马政聿饶有兴趣的看着底下几人表情,嘴角含笑看向江平,“江知府做的不错。”
江平立即看了看少年,这誉王是因为自己称夏末先生特赞赏的吗?
这样说来,自己这次开的特例,算是在誉王面前露脸了,她不仅是誉王,更是都察院、六扇门的最高掌权者。
更是刑部都随便进入的人呐,露脸了,往后仕途能平稳多少呀!
江平心里乐开了花,表面笑的恭敬,对誉王陪了陪笑脸。
魏三眉头皱了皱,“青天大老爷,这少年看着都不大,哪里晓得我的案件,请青天大老爷替小人做主呀。”
江平已然知晓夏末的重要性,此时哪里肯得罪半分。
江平惊堂木猛然一拍,瞪向魏三,“安心受案即可,哪里容你狡辩。”
突然而至的惊堂木,堂中众人吓了一跳,江平见誉王面无表情看着自己,江平手里的惊堂木此时格外有些烫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江平尴尬笑了笑,有些不喜的瞪了一眼魏三。
夏末未放在心里,看向三人,对魏三道:“可是你称弟弟死了,自己无钱安葬,所以只能在梅来巷中卖身,谁愿给他一百文的安葬费,他就去给那人当终生奴才。”
魏三看了看眼前的少年,点头,“我确实是这样说的,哪里晓得遇上的会是杀我弟弟的凶手呀,我怎么能给杀弟凶手做仆人呐。”
夏末转而看向刘乾,“你可曾杀了他兄弟?”
刘乾恭敬一礼,“先生大明,小人一向与人为善,遇上这乞丐魏三头日确乃出过门,但却不曾遇到乞讨之人,更未伤谁性命。”
魏三气急,“你伤我弟弟性命却不敢承认,青天大老爷呀,你可得为我做主,小人命苦呀,死了爷娘,如今又死了相依为命的兄弟呀。”
刘乾叹气,“我确实没有伤你胞弟性命,我的两位白秀才不干了:“大人,那二人皆是张善的下人,他自然是向着本家人说话了,他们的话不足为信。”
这下江平大人有些为难了,两边都说得合情合理,有证人的又都不能被采信。
第26章 商贾杀人案13 做派
你说没有此事吧,乞丐为何咬死了张善,还有他的名帖呢?
你要说有此事吧,刘乾平日的做派不像是能做出这事的人。
江平朝夏末瞧去,只见夏末看向魏三,“杀人者不是刘乾。”
魏三有些不服,“你胡说,你肯定是受了刘乾的贿赂才替他说话。”
夏末也不恼,“我前日才知这案件,与刘乾并无干系。”
“我前日查验过魏四的尸首,这乞丐是被淹死的,不过在淹死之前,遭受过击打,身上有多处伤痕,但这些伤痕都不致命。”
魏三不悦,“我们兄弟二人乞讨为生,沿街乞讨时被打是家常便饭,都死了哪里能分辨出哪些是新伤。”
江平看了几人一眼,问:“有没有可能是被一脚踢晕后,摔在水里淹死的呢?”
魏三连连点头赞同,“就是这样死的,都是刘乾杀的我弟弟。”
刘乾皱眉,“我真是清白的。”
夏末静静看向魏三,“不可能,魏四死后鼻中有很多污泥,说明他在被淹时还在挣扎,最后没挣扎出来,才被溺毙。”
江平有些哑然,“路边的水沟能有多深啊,一个成年人,怎么可能挣扎不出来呢?”
夏末看向江平,分析道:“这就不好说了。或许不一定是在路边的水沟淹死的,有可能是在江河湖泊里淹死的啊。不过肯定的是,他落进水里时,是清醒的,因为死者咽喉有挣扎呛水的痕迹。”
刘乾恭敬一礼:“大人根据事实明断即可还我清白,我压根儿没踢过乞丐,也不可能一脚将他踢死,一切请大人还有先生做主。”
魏三嗤之以鼻,指责刘乾,:“也许是你当时吃了酒后记不太清楚了呢?再说了,如果真没有这事,我干嘛死咬你不放?”
刘乾气极,但不好反驳,只觉得自己当真冤的慌。
夏末冷笑看向魏三,“我查到你是柳州人士,柳州以及附近两个县也发生了类似的案件,两起案件都是乞丐被人打死,然后乞丐的兄弟来县衙报案告状。”
魏三愣了愣,飞快看了夏末一眼,瞪向夏末:“你什么意思,跟我有什么关系!”
夏末顿了顿,说道:“最有意思的是,这两起案件的告状人和魏三是同一个人,皆是柳州人士,都是那个叫魏三的乞丐,你觉得与你有关系吗?”
魏三懵了懵,看向夏末。
司马政聿看向台下思路情绪,居理分析的夏末,瘦弱的少年,少持老成的模样,字句间不自觉让周围跟着他的分析转动。
瘦弱的少年,身体里仿佛能迸发强大的能量,眼神中透露着他那个年纪不该有的沉静。
之前不觉得,发觉越是相处,他似乎越是与表现的不同。
夏末见魏三不说话,看着自己,夏末继续道:“你早已家破人亡,你嗜赌如命,双亲因你而上吊而死,你不知悔改,把最后遮风挡雨的房子也输了去。”
“柳州户籍查后,你并没有兄弟,有一长姊,因你爷娘的苛待,早已外嫁柳州他处没有往来,我说的可对?”
说完,夏末从怀中拿出从柳州及其他处抄录的有关魏三的卷宗。
江平从堂役手中接过夏末递来的卷宗,双手奉上交给司马政聿。
司马政聿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从江平手里拿过去,简单看了看,又随手给了江平。
司马政聿饶有兴味的看向夏末,他这是要告诉自己,他有能力。
夏末平静的看向司马政聿,既然已经决定了,只有跟着他才是最好的捷径。
若真被知晓秘密,大不了一条命而已,自己如今剩的,也只有这条命罢了。
若他并非传闻那般冷酷,或许最不济被驱逐出燕郡罢了,还能留下这条苟活下来的性命。
江平看完卷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把誊录的卷宗拍在案呈上,“大胆魏三,还不认罪!”
夏末冷笑补充:“你不是说你自幼和弟弟沿街乞讨,不知道老家在哪里且只有这么一个亲弟弟吗?”
“柳州与这附近几个县的魏大、魏二、魏六又是何人?你这所谓的魏四尸检也才死数日。”
“你转转几个县,加起来也有几个月时间,一具尸首不可能这么久还是如这般,只能说明是你物色乞丐杀人求财。”
魏三还在狡辩,“你这人怎么污蔑我,你去查的肯定是编造的,绝不可能,我记事起就带着弟弟乞讨多年,早就没了家,也不知道家在哪里。”
白怀枝早已呆愣看着众人,此时也不说话,看少年胸有成竹,难道自己真是被这乞丐魏三欺骗了不成。
江平冷脸,“这卷宗有附近几个县衙的官印,好你个魏三,还不从事招来。”
夏末道:“依庆国律条,故意杀人,恶意报案,讹诈钱财的嫌犯可直接重打五十大杖再做证实。”
“魏三,你杀人讹财,证据当前,还敢不认?!”
魏三怔怔的看向少年,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事已至此,再讹刘乾也是无用,只怪自己没再找远些,如今在宿州便落了网。
若不是眼前这人,这钱财怕早就到了自己手中,魏三颓废改跪为坐。
语气早没了之前的狡辩,“我认罪。”
魏三看了一眼夏末,对江平道:“人我并不认识,确实是来宿州途中遇到的乞丐,当时他有病在身,又几日未吃食。”
“我买来馒头分给他,之后博得他的信任,他随我来了宿州,我正瞧见刘乾大善人在梅来巷向跪求施舍买药的百姓,他给了银子,我看着身边同来的乞丐,这才再次心生歹念。”
夏末冷冷看向魏三:“继续说!”
魏三看了一眼夏末,继续道:“我查清了刘乾的家底以及为人,知道了他常走的路线,我便哄骗跟我来的乞丐到河边,趁着夜色,溺死了他。”
魏三坦然看向刘乾,“第二日,我便早早到了刘乾的必经之路,如愿的让他给了我银子,在我的纠缠下,他留下了名帖。”
白怀枝冷笑,“之后你朝找了我写诉状,哄我替你申冤是吧。”
魏三朝白怀枝咧嘴一笑。
第27章 商贾杀人案14 魏三
魏三丝毫不忌讳白怀枝的愠怒,“确实是这样,我也没料到你会这么感慨,不收我银子,还全程帮我。”
见此案已清楚夏末不再多言,自觉退至一旁,接下来的事就不是自己身无半职的人可多言的。
江平与叶青相识一眼,江平心里十分高兴,又有些惋惜,这柔弱不经风的少年有些本事,可惜自己没早遇到。
江平朝夏末笑了笑,看了看誉王脸色,随即正了正身子,拿起惊堂木。
“啪~”
江平道:“此案已结,大胆魏三,杀人谋财、诬陷勒索他人,视人命如草芥,又犯下多起命案,按庆国律法,将魏三收监通报柳州后即刻问斩。”
“商贾刘乾无辜受灾,感念其为人儒学,又为宿州发展颇益,即刻撤销有关魏三案的诉状,张榜公布。”
刘乾恭敬一礼,面上眉眼有了几分笑意,终于还了自己一身清白。
只听江知府继续道:“秀才白怀枝,识人不清,助虐犯人,因受魏三蛊惑,又出自善心,取消二十大板,特罚银十俩,下不为例。”
白怀枝恭敬一礼,“学生领罚,多谢大人宽恕。”
惊堂木再次拍下,魏三认命,签字画押,相关人等皆自行散去。
魏三也不哭闹,任由捕役将自己押解入衙门大牢。
江平热情的招呼誉王前往后殿。
因此时已到饭点,江平招呼誉王前往后殿用餐。
江平叮嘱叶青,把今日风头最盛的夏末叫上,他是誉王带来的,如今又露了大脸,这种场合哪里能少了他。
虽说有些于礼不合,但他若被誉王看上或带走了,从自己衙门出去的,于自己只会有利绝无弊。
叶青自然懂是何意,在江平的眼神暗示下,叶青主动让誉王以及江知府先走,自己留下与夏末交谈。
看着众人散去,夏末依旧站在旁边,司马政聿看了看自己,在江平知府的簇拥下离开前殿。
自己不太明白他这眼神是何意,是赞同亦或者是警告。
见叶县丞来找自己,夏末想了瞬,明白他定是江知府叮嘱他请自己同去的。
此时光景,自己若同去与礼不合,誉王对自己印象这才稍微有些转变,这般莽撞,回京城哪里还有希望。
若不去,宿州衙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得罪江知府与叶县丞并不是明智之举。
自己若跟了誉王,他们没话可说,若誉王不喜自己,自己又得罪这二人,自己一介草民之身,哪里斗得过官府。
夏末朝走近的叶青一礼,“草民见过叶县丞。”
叶青笑眯眯的点头,“夏先生好本事,短短时间验尸查案皆乃上乘。”
夏末依旧恭敬,姿态摆的很低,“叶县丞廖赞,草民只是运气好而已,江知府与叶县丞乃宿州父母官,若非你们二人肯信我,我今日也无此次机会。”
叶青见夏末识时务,嘴巴倒也甜,心里高兴,便径直说:“江知府叮嘱我寻你后殿用膳,随我同去吧。”
夏末恭敬一礼,“二位大人心意,小人感激不尽,同桌用膳,草民身份卑微使不得,既然案件已破,小人想出衙门一趟,苏伦捕快家中娘亲生疾,还替我跑柳州,我想去一趟。”
叶青见夏末拒绝,自己其实也不太赞同他同桌,夏末倒还挺识时务。
叶青故做为难,“这,这如何是好,江知府特意叮嘱下官的。”
夏末浅笑看向叶青,“叶县丞,待事后我定亲自向知府大人请罪,不必等我。”
叶青只得做罢,最后假意客套叮嘱几句,转身离开。
叶青其实不屑于夏末这种小物,称这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一声先生已是高看。
若非江知府执意如此自己才懒得奉承,若有好处,受益的首先是江知府,而非自己,该做的表面工作做了即可。
夏末出了衙门,径直前往苏伦家,只见泥黄的院中空无一人,大门敞开,灶房升起了袅袅青烟。
夏末呼喊,“苏伦大哥可在。”
灶房的苏伦听到有人喊自己,从灶房站出来,正见夏末站在院子门口正准备进来。
苏伦对这才认识不久的夏末很是尊重,也崇拜,小小年纪,能耐不俗,还心善。
小小年纪能这般也该是吃了不少苦头,苏伦把夏末当弟弟般对待。
“在家呢,怎么有空前来呀。”
夏末走了进来,朝苏伦笑了笑,“案子我中午破了,你是我的搭档,重要信息是你替我查的,自然要让你也知晓。”
苏伦咧嘴一笑,看着眉眼弯弯的夏末,苏伦能感觉到,这是他发自内心的高兴。
此时的夏末,与平时的不同,平时更冷酷,虽也不时会笑一笑,但那种笑能明显觉得与今日不同。
苏伦照顾夏末,“快进来,我正在做午膳,你该没吃吧,稍后尝尝我的手艺。”
夏末走近,苏家的灶房在长三间泥房的右边,左右耳房的窗户在檐下还能看到。
窗户开的比较高,只能抬头看见,不是很大,这是百姓人家开窗通风的设置,窗户更有防盗的功能。
茶杯粗的木棍与泥土墙结合,只能看,进不去的那种。
苏伦笑着问面色突然冷下来的夏末:“瞧什么呢,这是阿娘的房间,她不舒服还在休息呢。”
夏末指向里面,“苏伦,不好了,快救你阿娘。”
苏伦懵了愣,朝里瞧去,只见只窗户看去,房中靠近窗户的梁上有人影晃动。
苏伦心跳加快,险些站不稳,连忙追向夏末,往耳房赶去。
苏伦只见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的阿娘挂在了梁上,见夏末抱着自己阿娘的脚依旧得不下来。
苏伦脑子里顿时嗡嗡响,仿佛一切皆远离了自己,直到夏末喊自己帮忙时,苏伦这才清醒了过来。
苏伦同夏末一起抱下挂在房梁的娘亲,夏末看去,只见苏伦早已泪流满面,瘫坐在地。
夏末冷静的查看房间,倒下的椅子,梁上还挂着几根用腰带拧成麻花的死结。
椅杌下面还压着几件厚棉衣,椅杌此时正躺在棉衣之上。
第28章 苏伦01 自杀
种种迹象查明,她是自杀,还想悄无声息不惊动苏伦的情况下自杀。
夏末看了看妇人身高,探了一下体温,还是温热,鼻息全无,嘴巴张开,舌头微伸。
眼睛凸出,布满血丝,手呈鸡爪状,说明死前曾抓着脖子上的绳子痛苦挣扎过。
脖颈上的勒痕清晰,与梁上绳子吻合,妇人身高与椅杌的距离吻合,种种迹象表明,她是自己轻生的。
夏末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得拍了拍抱着还带有温度的尸首哭的抽搐。
夏末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默默陪同,这种事情,没有感同身受之说。
每个人的情感不一样,能做的只有陪在身边,让别人知道,你还在,你懂他的痛而已。
其他的只能交给时间以及自己才能治愈那些痛楚。
苏伦自言自语,又似是对夏末说。
“都怪我,我早上回来,发觉她情绪不对,她还跟我说一个人也要好好生活。”
“她说如果没有她,我是不是会好过许多,还跟我说了许多以前不愿意说的,还叫我要是遇上了父亲,叫我原谅他。”
苏伦看向夏末,脸上的泪水一滴滴落下,无声的哭泣才是最深沉……
“她苦了一生,好不容易才养我这般大,怎么能这样死了!!!”
夏末拍了拍苏伦的肩膀,“伯母却乃自杀,还请节哀,别怕,我陪着你。”
苏伦无助的看向夏末,“原谅阿娘所说的,死了一席草席埋上山是这个意思,原来她早就不想活了。”
苏伦如同受伤的孩子,“阿娘说,她嫁到苏家真正是够了,唯一的欣慰就是生了自己,她不要苏家停堂。”
苏伦抱着尸首,哭的可怜,“她该是恨苏家吧,我知道,阿娘是觉得自己得了时疾,也过不了几年了,昂贵的药怕压垮了我,这才会偷偷上吊。”
“她、她这一生、这一生都是在为我而活,从没活出过样子。”
“那男人卷着阿娘的嫁妆,带着窑姐儿跑了,家里揭不开锅,阿娘乞讨邻里,辛劳浆洗下才养过的自己。”
“听邻里说,阿郎刚嫁给那男人,搬来时衣着打扮皆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模样,短短二十来年,她为了我活成了什么……”
听着苏伦的无助哭诉,夏末默默的陪在身边。
此时的衙门后殿十分热闹,应该说是江平等人十分热闹,相互恭维,又是对誉王夸赞、谄媚。
司马政聿面无表情看着几人,江平几人,自斟几杯酒下肚,相互恭维说着体面话。
司马政聿有些不耐烦,唐安看出来了,自家爷不悦的时候喜欢皱眉,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杌。
唐安看了看宿州衙门的几人,自家爷肯留下来定是因为十分重视夏末,此时已吃了半晌,怎么还不见他来。
就算上不了桌杌,江平这般会察言观色还不知道把人带来?
唐安皱眉问江平,“夏末呢?”
江平彤红着脸,弯着食指指了一圈,这才发觉夏末并不在这里,刚吃的酒顿时醒了一半。
江平看向叶青,“叶县丞,夏先生呢?”
叶青带着酒意,“夏、夏末?”
江平铁青着脸,看了誉王一眼,见他似乎没看自己,正有节奏敲着桌杌在想什么东西,不由松了一口气。
江平点头。
叶青趁着酒意,咧嘴一笑,“案件结束了他就离开了,说去找捕快苏伦,说什么苏伦阿娘什么、什么身体不好,对,身体不好!”
江平瞪向叶青,此时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么长时间下来了,此时做个无用功,誉王会怎么看自己。
自己看出来了,夏末是誉王的人,这誉王是重视夏末那小子的,不然怎么会隔三差五来自己衙门,定是不放心自己人。
只见誉王起身,看了几人一眼,转身离开,唐安愣了愣,连忙起身。
唐安对几人道:“我们有点急事,你们吃吧。”
随后跟着誉王离开。
衙门众人这才醒悟,吃醉的酒醒了大半。
叶青愣愣看着江平,“江知府,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江平瞪了叶青一眼,“能怎么办,誉王没吃什么,你们一个二个吃的烂醉,若夏末在这里,他是誉王带来的人,他能力不错,我们庆祝还算说的过去。”
“人不在,你们一个二个吃的烂醉,誉王会怎么看我们宿州衙门,还想高升,好好的底牌,被你们玩的稀巴烂!如今不怪罪已是大幸!”
叶青这才明白,不由哭丧着脸,“那我们该怎么办?”
江平没好气的看向几人、“能怎么办!夏末东西还在衙门,走前定会来取东西,他好说话、他入世不升,提点几句,叫他替咱们跟誉王说说好话定能扭转乾坤。”
叶青等人连连附和,“那就好,那就好,还是江知府厉害,咱们就想不出这么好的法子。”
江平得意的看了几人一眼,“菜与酒总不能撤了,吃饱喝足,凑银子跟夏末搞好关系吧。”
衙门众人见罢,知道银子是跑不了了,银子跑了再赚,这桌好饭菜不能丢了,众人面面相觑,随即举杯再次吃起了酒。
司马政聿带着唐安出了衙门。
唐安猜出自家王爷定是要寻夏末,说清出发时间,夏末今日表现不能说差,只能说是相当精彩。
可惜了衙门的几个蠢人。
唐安不知该不该提醒自家王爷,自家王爷近来有些不寻常,格外在意夏末。
莫不是自家爷当真喜欢上了夏末那种的兔哥儿,见夏末那小子为人及行事,不像好这口的呀。
难不成是自家爷多情?唐安有些纠结看了看自家王爷冷俊又漂亮的脸。
司马政聿皱眉,“看什么,你知道夏末在何处?”
唐安心里哀嚎,不敢多说,只得点点头,“知道,苏伦与夏末共事时我便查了他。”
“查出来什么?”
唐安小心看了一眼自家爷,“苏伦是个苦命的,打听说,苏伦娘是二十多年前同丈夫搬来的,不知道苏伦娘叫什么。”
“街坊邻居都称她苏娘子,苏伦几个月时,丈夫带着苏娘子嫁妆跟窑姐儿跑了,苏娘子以前出身应是挺好,后来为了生计,为了苏伦生生熬出了一身毛病。”
第29章苏伦02 哭声
唐安带着司马自家王爷赶到时,只见大门敞开,房中似乎传来哭声。
司马政聿皱眉,唐安觉得不妥,随后让王爷门口侯着,自己先进去瞧瞧什么情况。
唐安进去,只见夏末安静坐在地上,另一人应该就是苏伦了,苏伦正抱着一具尸首。
看房梁的腰带,以及尸体旁的椅杌倒下,这是妥妥的自杀呀!
唐安瞪了一眼夏末,跟他一块儿,处处遇尸体,什么灵异体质!!
夏末也看到了进来的唐安,起身离开,二人行至堂厅。
夏末问唐安,“唐大人怎么来了此处?”
唐安轻哼,“破完案子就不见人影,还得我们来寻你!”
夏末皱了皱眉,他非一般人,还是不得罪的好。
以前以为他是唐安的侍卫,也是后来才知道,确实也能算侍卫。
但唐安这侍卫不一般,他别看他魁梧模样,满脸络腮胡子,他可掌管着整个庆国的捕快,堂堂京城六扇门掌使大人。
夏末顿了顿,看向唐安,“只是来看看苏伦而已,他阿娘生了疫病。”
唐安皱眉,有些不高兴,“疫病,若是传染,你还怎么跟我们一起回京!”
夏末有些不悦,“大夫说她胃中生了疙瘩,唐大人命贵,我看你还是离开的好,此处庙小,留不了您这尊大佛。”
唐安指着夏末,刚想揶揄几句,又想起昨日他从自家王爷房里仓皇逃出,莫不是不敢得罪誉王,拿自己出气?
唐安脸憋的通红,瞪向夏末,头回见他与人脸红,才知道他呛起人来嘴巴也挺毒的,说话也是极难听的。
夏末意识到自己话有些重,见唐安脸色有些不好。
“对不起,是我口无遮拦了,你若无事就离开吧,他才死了亲人,又没什么朋友,有什么事儿我明日客栈寻你们。”
唐安张了张嘴,也想起,他也是死了祖父没多长时间,两人孑然一身,怕是惺惺相惜,这才留下吧。
唐安点了点头,一则算是承了他的道歉,二则仔细说来,这夏末除了性子冷淡一些,并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人冷不爱说话,加之又慢热才有如今这幅模样。
“还是老地方,京中来信了,明日就要回去了,你去收拾收拾东西,客栈找我们,往后为誉王效力,做事儿机灵点。”
夏末点头,唐安这是提醒自己,自己如今算是初步入了誉王的眼,提醒自己往后行事机警些。
唐安见夏末听明白了,没有再多说什么,这些日子相处,这小子其实还不错,不管自家王爷到底是怎么看他。
冲夏老先生,冲与夏末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往后多照应几分便是了,小小年纪举目无亲,孑然一身的也是不容易。
唐安轻轻拍了拍夏末的肩膀,随后离开。
夏末随即转身离去。
唐安走至门前,拱手,“爷。”
司马政聿皱眉:“怎么回事?”
唐安朝里瞧了一眼,不见夏末身影,应该是进去了吧。
唐安道:“苏娘子今儿悬梁自尽了,苏伦里头哭的厉害,夏末陪着呢,估计是想起了死去的亲人还有祖父罢,他情绪也不怎么高,还冲我急眼呢。”
“急眼?”
唐安点头:“可不是,苏娘子染疾而自杀,我提醒他别往前凑,当心染疾就走不了了,他还生气让我走,说这苏家小破庙容不下我这尊大佛。”
司马政聿有些哑然,“他当真这般说?”
唐安轻哼,“可不是,我也是头回见他与人急眼。”
“夏末说大夫整治苏娘子胃中长了个疙瘩,其实也没里年可活了,这般的人家,那里吃得起续命的药钱,估计是不想拖累苏伦这才寻的短见吧。”
“我告诉了他明日要动身回京,夏末同我说明日客栈再找我们。”
司马政聿见该提醒的也说了,朝里看了一眼,转身带着唐安离开。
夏末与唐安见过后进去,见苏伦已经平复了不少。
夏末叹气,“节哀顺变。”
苏伦抱着妇人,问:“是谁来了?”
“唐大人。”他来提醒我,明日离开。
夏末知道,方才门口露出的衣诀应是誉王,但没必要告诉苏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来的更安全。
苏伦默不作声。
夏末轻捏了一下苏伦的肩膀,“伯母已故,尸身也已经凉了,别这般抱着,让她平躺下来,不然尸身僵硬了也是这般状态。”
“她苦劳一生,死后让她体面一些,打着热水替她净净面,我出去买寿材与白事送灵人。”
苏伦点头,真挚的看向夏末,“谢谢你,在我最难熬的时候,谢谢你陪我,替我筹划。”
夏末抿嘴,静了一瞬,“我家人半年中皆死,唯剩的亲人,祖父也是几日前去世,我懂你。”
苏伦震惊抬头看向离去的背影,原来苦的人并非自己一人,原来也有人懂自己……
夏末去寿材店买下寿材差人送去,白事的灵员也请了去,该给的银子夏末已提前皆给了,他们只需要直接去苏家办事即可。
趁着天色未晚,夏末回衙门取自己的东西,与江知府辞行。
他们得知苏伦死了娘亲并没放在心上,关心的是自己是不是随誉王离开。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江平奉上一个大钱袋,掂量着分量里面装了不少,这江知府怕是下了大本儿。
听着他叮嘱自己的美言,夏末点头答应,他们要的不过是安心而已。
得到夏末的答复,江平等人恭敬把这尊大佛送出衙门,仿佛迎接的是亨通的官运。
去苏家途中,夏末遇上白怀枝,他正推着自己物什出去。
见到夏末并没有责怪,他朝自己笑笑,还询问自己,“桃花图送给了何人?”
夏末神色平静,想起醉酒后落在了誉王房中。
夏末信口胡诌,“京城来的大人哪里,他很喜欢。”
白怀枝想起中午坐在衙门上首的大人,虽是面生,江知府都坐在其下首,他应该就是这夏先生所说的京城来的大人。
白怀枝点头,“那极好。”
夏末忍不住多了句嘴,“你才学不差,好好读几年书,考个一官半职是做得的,你心思良善,不必没落。”
白怀枝震惊的看向随后离去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