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燕郡08 外借
里面那人听到声音,抬头朝门口看去,与夏末眼神相撞,夏末低下头。
男子立即看到前面的誉王,恭敬一礼,“下官见过誉王殿下。”
誉王淡淡看向许主簿,“我要取三月初,伊诺太傅案子的宗卷。”
许卿迎誉王一旁上坐,忍不住往誉王身后再次看去。
许卿顿了顿,“这宗卷乃密宗,我不能随意外借,誉王殿下可稍等,待我向周寺卿禀报后再借。”
司马政聿眉头皱了皱,“可以,本王此处等你。”
许卿恭敬一礼,随即吩咐近侍上茶,自己去寻周寺卿。
不大一会儿,周寺卿与许卿二人便回来了,“下官见过誉王殿下。”
司马政聿点头,“我要伊诺太傅的宗卷。”
周寺卿有些为难,“伊诺太傅的案子交由我们大理寺核查,并未移交都察院,怕是不妥。”
司马政聿冷笑,“大理寺二月未破都察院便可拿走宗卷,如今已是六月上旬,你们查出了什么?”
周寺卿噎了噎,“此案线索太少了些,我们也着实困难。”
誉王冷冷看着,“此宗卷今日我必定带走,周寺卿,同为三司,切莫让旁人看了笑话。”
周寺卿无奈一笑,看向许卿,“许主簿,你去拿出来吧。”
许卿点头,随后起身行至门上,打开门锁,再次关好,不一会儿,从中拿出宗卷而出,再次谨慎锁好门。
许卿拿过宗卷双手递上,夏末默契上前接过宗卷见到誉王手中。
誉王看了看,再次交给夏末,吃了口送来的茶水,周寺卿与司马政聿寒暄几句。
许卿时不时瞟向夏末,实在忍不住开口,“誉王殿下,不知你这随侍可是叫夏夏?”
夏末皱眉,知道回京后可能会遇上,也必然会引起他的怀疑,却不知来的这般快。
司马政聿愣了愣,转头看向夏末,只见夏末皱眉,“我虽姓夏、单字末,怕是这位大人认错人了。”
誉王皱眉再次看向许卿,“许主簿所说夏夏是何人?”
许卿苦涩笑了笑,“是我认错了,见这位小哥像一位故人罢了。”
周寺卿疑惑看向许卿,“难道你以前提起的那娉会长的像这小哥的模样?”
誉王看向二人“娉会?”
周寺卿看了看誉王,“许主簿一年前才入我大理寺,那时候他时常跟我们提他娉会。”
许卿连连摆手,面色通红,“我们定了娃娃亲,我确实心悦她,只是尚未提亲,本计划提亲,她家中便出了事……”
司马政聿皱眉,“莫不是去年反逆案的夏孝儒家?”
许卿迟疑了一下点头,“夏伯父为人正直,决不会逆反,夏夏便是夏府嫡三小姐。”
周寺卿连忙打住,“许主簿,别说了,那事岂能随便提。”
许卿看了看几人,连忙低头,确实是自己说多了。
夏家案子是忌讳,忘了当初押解夏家人的誉王在这里,自己这般提起,还好誉王喂怒,许卿朝周寺卿投去感激的目光。
夏末站在身后,抱着宗卷,双手握拳,不曾想,时至今日还能听到别人谈论自家事。
自己当初对这许卿没什么特别印象,记得许家伯父与父亲是至交,许卿与二哥年纪相仿,时常同二哥一起出现在家中。
记得某次带着梅儿男装偷偷溜出去正好被他撞了个正着,自己央求他切莫外说,谁知不过半晌自己便被寻了回来还被最疼爱自己的爹爹一顿揍。
事后自己质问他,他承认是他说的,说担忧自己女扮男装出府不安全。
不安全他个大头鬼,自己出去一两年了,要不是他,也不会被禁足半年。
记得自己因为此事记恨了他许久,之后经常捉弄他,为此他还买了不少各种点心给自己道歉。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夏家如今成了京城的忌讳,没想到他还肯为死去的那些人说一句公道话。
司马政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许卿,转头看向身后发呆的夏末,“夏末,去驾马车,我们回去了。”
夏末听到誉王喊自己,连忙看向他,听清他说什么后,连忙抱着宗卷去寻马车。
看着离去的夏末,司马政聿淡淡看向许卿,“许主簿当真深情,此人是夏末,本王从乡野寻的仵作,如今更是本王的一品随侍,怕是要让许主簿失望了。”
许卿忐忑一礼、“是下官鲁莽冲撞了誉王殿下。”
随即司马政聿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许卿,转身离开。
周寺卿和许卿立即起身相送,见誉王行至门口,停下脚步,“伊诺太傅的案子你们可以继续查,若有什么线索直接送到都察院即可。”
周寺卿躬身点头,“是。”
随后誉王头也不回的离开,看着离去的誉王,周寺卿看向许卿,“你何处得罪誉王了?”
许卿茫然,“不曾呀。”
周寺卿叹气,“往后遇到誉王多注意些,虽说同为三法司最高品阶,他更是陛下最信任的王爷,旁人十六岁才封王,他誉王十岁便已获封。”
许卿恭敬一礼,“多谢周寺卿提点。”
周寺卿起身,“行了,既一日是我大理寺的人我自然护着你,往后行事切莫鲁莽。”
说完周寺卿也转身离开,许卿看着那叫夏末的少年方才站的地方发愣。
当真是自己看错了?夏夏以前喜爱女扮男装偷偷出府去玩,自己后来见过许多回他的男装。
也有几回仲瑞带着男装的夏夏出去游玩过,她的男装自己十分熟悉。
今日誉王这侍从,身高模样简直无二,唯一不同的是夏夏更爱笑,当她故意压低声音时还能察觉几分女子的清脆。
今日夏末虽不曾多言,但极为冷淡,声音清冷,许卿有些茫然,更多的是怅然若失。
当初自己若再早些,上门提亲了,不是拘谨害羞,或许她早已嫁给自己为妻,更能躲避那次祸事。
可惜没有如果,一次错过,便是阴阳相隔,那日极刑,自己站在人群中,看着她已被毁的容颜,满脸茫然与无措。
“许主簿,你怎么哭了?”
第61章 燕郡09 许卿
许卿见是高录事,茫然的摸了摸脸颊,手上皆是水渍。
许卿扯了扯嘴角,“被风迷了眼。”
高录事疑惑的招了招手,门窗未开,哪里来的风?
出了大理寺,夏末取来了马车等在大理寺门口,不多时,誉王便出来了。
夏末浅笑,“王爷,我们去何处?”
司马政聿看了看夏末,“先回都察院。”
夏末发愣,并不知道怎么去,“怎么去?”
誉王顿了顿,浅笑,“掉头,向左直走,再右转就到了。”
夏末点头,随即又听到誉王问自己,“你对都察院可有了解?”
对于都察院,夏末确实不知,以前虽听过,但大哥没告诉自己里面是怎么样的。
誉王听后道,“你既然是我的人,自然该知道一些。”
“都察院,由前代的御史台发展而来,主掌监察、弹劾及建议。”
“与刑部、大理寺并称三法司,遇有重大案件,由三法司会审,亦称“三司会审”。”
夏末驾着马车,“这个我听说过。”
誉王嘴角轻扬,“看来你并不是一点也不知道。”
夏末怔了怔,只听誉王继续,“都察院,最高行使官为都御史,下设副都御史、佥都御史。”
夏末默了默,“那王爷是何品阶?”
司马政聿笑说,“跟着我,你自然不差,你家王爷督察院一品都御史,可失望?”
夏末回头笑了笑,“王爷能者多劳。”
司马政聿点头,嘴角微扬,“都察院又依十三道,分设监察御史,巡按州县,专事官吏的考察、举劾。”
“都察院不仅可以对审判机关进行监督,还拥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断”的权利。”
夏末咂舌,都察院这么大权利,惠帝该死多信任他。
“监察御史可直接行使监察权,既受都察院的管辖,又可以不受都察院的统制而独立行事,有事可单独进奏天子。”
夏末忍不住问,“都察院这么大行使权利,陛下当真放心?”
司马政聿见夏末对政见倒有几分通透,“故而都察院历代皆是由陛下信任之人掌管。”
“都察院可派遣充任巡按者,则代天子巡狩,权力更崇重,都御史的职权总的是“纠劾百司,辨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
“也就是为什么王爷可以去大理寺调取宗卷的原因是吧?”
听到夏末的询问,誉王赞同,“是,督察院更有弹劾之权,为“凡大臣奸邪、小人构党,作威福乱政者,劾”;“凡百官猥茸贪冒坏官记者,劾”;“凡学术不正,上书陈言变乱成宪、希进用者,劾”。以上三项为纠弹权。”
“遇朝觐,考察,同吏部司贤否陟黜。”此为监试权;“大狱重囚会鞫于外朝,偕刑部、大理谳平之。’’此为司法权;“其奉敕内地,拊循外地,各专其敕行事。”
夏末想了想,问:“那都察院品阶是如何分的?”
“御史为正一品,月俸银一百八十两,禄米一百八十斛;左、右副都御史为正二品,月俸银一百三十两,禄米一百三十斛。其他人依品阶而推便知,越往后间隔会有所差别但绝不差。”
怪不得世人皆想做官,不仅有权,更有钱,年奉百余俩,足够过上极为舒适的生活。
夏末小心看了一眼誉王,“那太傅、学士什么的年奉几许?”
誉王浅笑,看向夏末,“翰林学士担当起草诏书的职责,翰林供奉则无甚实权,翰林院编修主要是诰敕起草、史书纂修、经筵侍讲,实际上,其主要作用在于培养庆国人才,故被称为翰林官,简称翰林。”
“至于月奉,学士乃正五品,因是培养庆国人才故而奉银百俩出头。”
“至于太傅,便是太子之师,自然不能亏待,位列三公,官至正一品,奉银与我无二般。”
夏末朝司马政聿笑了笑,“我如今一品随侍,那月奉多少呀?”
司马政聿嘴角微扬,笑着看向夏末,“你算是亲王随侍,既然是一品随侍自然是一品。”
“至于月奉,月奉八十俩。”
夏末哑然,“也就是说我给王爷做随侍一月也有八十俩?”
誉王点头,“若是一品侍卫便是一百二十俩银子。”
夏末连连摇头,“我有自知之明,我这小身板,哪里能做侍卫,能服侍誉王已是祖坟冒青烟。”
誉王被逗笑,“谁这么告诉你的?”
夏末回头一笑,“不都这么想吗?我登州小老百姓,得誉王看重,一跃做了你的随侍,能不是祖坟冒青烟吗。”
司马政聿静静看着夏末,笑了笑。
夏末回头被誉王这春风拂面的笑意闪了闪,立即坐好拉好马车缰绳。
“停车,再走就过了。”
夏末连忙拉紧缰绳,回头尴尬笑了笑,夏末下了马车,搬过马凳,誉王下了马车。
司马政聿看着正侧身收拾马凳的夏末,微侧的脸,好看的弧度,肌肤白皙,细小的绒毛透着侧光多了柔和。
夏末收拾好,转头看向誉王,“王爷,马车停到何处?”
誉王仰头看去,“马官来了,带着宗卷,随我进去吧。”
夏末点头,抱着宗卷连忙跟上誉王的步伐。
都察院的布局与大理寺不同,一入门,两边游廊相接,院中空地点衬着山石,山石旁边中着数本芭蕉。
靠近游廊的处一棵西府海棠花,丝鼻涕翠缕,长势喜人,葩吐丹砂。
“好看吗?”见夏末一边跟着自己有一边回头张望,似乎很喜欢。
夏末浅笑,“竟然不知,都察院会种西府海棠花。”
司马政聿深深看了夏末一眼,“你认识西府海棠?”
夏末抿了嘴海棠是母亲最喜欢的,尤记当时府中,爹爹不知从何处寻了许多,栽种在母亲院子,每次花开时,满园各色海棠。
自己也时常赖在母亲院中,还偷偷摘了许多,让梅儿做糕点自己吃,父亲得知后吓了半死,把几株带有毒性的铁海棠连夜挖了。
夏末看了看誉王,“登州时在一富户家见过,当时开的极漂亮。”
第62章 燕郡10 都察院
司马政聿笑了笑,没说什么,夏末跟着誉王,往里走去,都察院面积十分大,院落也多。
往里走时,沿途官员向誉王打招呼,夏末初次来有些好奇,但也不敢东张西望,毕竟现在是誉王贴身随侍还需要注意一二。
夏末只得,抱着宗卷默默跟在身后。
“六扇门在右手边那条回廊过去的院落,唐安便在哪里。”
夏末点头,如今这燕郡自己认识的人有限,唐安多次帮助自己,目前算是还算可信的人。
誉王边走边道:“随我查完宗卷,若有时间带你去瞧瞧。”
“你对大理寺许昌平如何看?”
突然听到誉王向自己问许卿的看法,夏末愣了一瞬,“许昌平是谁?”
司马政聿回头看了看夏末表情,见他疑惑,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今日所见的大理寺许主簿。”
夏末故做深思,随即道:“今日初见,觉得他年纪不大,人应该不差,应该是个有能耐的。”
司马政聿停下步伐,皱眉,“既然是初次见面,你怎知他人品如何?”
夏末看着突然有种不悦的誉王,不知哪里得罪了他,自觉二人站的过近,夏末后退一步。
“能在大理寺当差肯定有几分能耐呀,至于人品,今日见他直愣愣的憨傻模样,说话又不经脑子,自然没什么能力害人。”
誉王收起冷意,“说的有几分道理。”
行至门前,誉王推门而入,里面坐着的两人抬头看了一眼誉王,随即起身拱手一礼,“都御史。”
司马政聿淡淡点头,“这段日子,右副使,督察院可有何事?”
其中男子拱手再次一礼,这人约莫五十多岁,眉棱,颧骨,下巴,整个脸的轮廓分明,方正的脸,长相略普通。
但他的两眼黑得发亮,锋利的目光,犹如眺望着旷野和面前的芦花,一身常服。
“回都御史,这段日子,没发生什么大事,丞相教子不严,最近其嫡子燕郡闹事,并不大,倒没什么大事,其他的依旧如故。”
“其他官员呢?”
另一男子看了看誉王,“咱们督察院六科掌院事中于落几日前曾与丞相会过面,时间都不长,约莫盏茶功夫。”
“林左副,之后可曾与谁接触过?”
林左副,长相干净,英俊的五官可以看出年轻时应该不差,他大约有40岁,中等身材,瘦瘦的,两肩很宽,一脸正气。
林左副摇头,“之后我派人留意了,不曾与谁接触过。”
誉王坐在上首,皱了皱眉,“伊诺太傅的死前你们查到了什么没有?”
左右副使相识一眼,随即摇头,“突然暴毙,死前没有什么异常,太傅夫人所听到的争吵声是不是错觉或是听错了?”
司马政聿眉头紧锁,“除了本王走之前大理寺的验尸,之后可曾有人验尸过没有?”
右副使沉思想了想:“没有人,因太傅乃太子师,各方皆有留意,并没有什么异常。”
“太傅入殓后,朝中凡有品阶的皆去吊唁过,我们也派人留意了,并没有什么异常。”
誉王又询问了一些事宜,左右副使恭敬回话。
夏末垂敛看着眼前正襟危坐、不怒自威的誉王,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吧。
回了京城,昨日衣着蓝色莽服不可一世的他、今日大理寺不缓不徐的他、此时都察院气定神闲的他这才是司马政聿,庆国誉王。
“夏末。”
“夏末。”
听到叫声,夏末愣了愣,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司马政聿。
左副使朝夏末笑了笑,“这是御史大人的新随侍?”
司马政聿看了一眼夏末,不露形色,“乡下寻的小吏,左副使是不是也觉得不错。”
左副使看了看夏末,男生女态,瘦弱精致,怕是以色侍人这才搭上誉王吧。
难怪誉王年岁也不小了,至今未娶王妃,哪怕心里怀疑,甚至不耻,但如今是誉王的人,哪里敢多说。
左使小心谨慎,对誉王浅笑,“既然能得御史赏识,定是有过人之处。”
誉王起身,看了左使一眼,“左使好生督促着百官,把近两月的所有动向整理好放到我的长案上,明日之前我要详细的各路情况。”
左使怔了怔,连忙应“是。”
二人目送誉王带着叫夏末的随侍离开,左、右副使面面相觑,眼神晦涩难明。
夏末跟在誉王身后,都御史有单独的门舍,誉王走进,坐在长案旁的太师椅上。
“发呆想什么?”
总不能说发现他与之前自己认为的不一样吧,虽相处了些时日,自己不能确定了解他,况且他是庆国王爷。
自己虽得了一品随侍,也是基于他暂时需要自己替他验尸查案罢了,又非缺自己不可。
他是王爷,还是掌有实权,三司法之一的掌权人,只要他挥挥手,多少人愿意趋之若鹜供其驱使。
“见王爷运筹帷幄,虚怀若谷,气宇不凡一时看呆了。”夏末说完连忙低头。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嘴角含笑,“当真这般想我?”
夏末故做真诚抬头看向誉王,“王爷是我见过的最大也最厉害的官,翩翩君子,英俊风流,自然敬仰向慕。”
司马政聿指了指漆黑的木案,话语含笑,“行了,入了京别学的油嘴滑舌。”
“把宗卷拿出来瞧瞧,我需要你帮我查的就是此案。”
夏末正了正面色,拿出怀中抱着的宗卷,递给誉王。
司马政聿接过查看,看后眉头紧锁,递给夏末,“你可识字,瞧瞧可有不同。”
夏末接过,只见宗卷上写着:“死者,少傅伊诺,年五旬有二,毙于文庆二二四年暮月秋千辰时许,死于书房,桌面散乱,卷书椅倾倒,头脑磕伤,死者肌肤柔软,尚未尸僵,全身无其他明显外伤,死者表情痛苦手捂胸口,经断乃猝死。”
誉王见夏末看的认真,“可看出什么?”
夏末沉思了一瞬,“这验尸部分暂且看不出什么,我只是觉得一处稍微有些异常。”
司马政聿点头,“你且说来听听。”
夏末行至誉王身侧,摊开宗卷,指着验尸结论以及一张现场描画图指与誉王看。
第63章 燕郡11 仔细
“王爷看此处,若是心疾猝死,捂着胸口倒在前面桌旁,或是左侧,倒下去被磕伤的应该是左耳上方,或是左边,而非后颅受伤,”
司马政聿赞赏看向夏末,“你看的很仔细,确实如此,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查的原因。”
夏末担忧:“堂堂太傅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了,那背后的水岂不是很深?”
司马政聿看着夏末的眼睛,“那你可还敢继续?”
夏末轻点头,“敢,我是仵作出身,或许能看出些什么。”
“现在还不是时机。”
誉王递给夏末钥匙,往身后指了指,“第二格子的白玉瓶提一下,把宗卷放入里面第二排的上左边即可。”
夏末愣了愣,接过钥匙,夏末走近誉王身后寻到他所说的白玉瓶,轻拉后,以白玉瓶一旁为中心便开了一道门。
夏末看去,门被上了锁,左手抱紧怀中的宗卷,用钥匙打开铁锁,夏末推门而入。
没承想,誉王身后的书橱里竟然是别有洞天,整齐的案卷架错落有致,窗柩处传来亮光,室内琳琅满目宗卷标明了时间及案件。
夏末找到誉王所说的第二排的左边,夏末把案卷放上去,无意间蹩见旁边竟然是文庆二二三年,凛冬,夏府谋逆卷。
夏末看着宗卷顿了顿,难道是誉王听到许卿喊自己夏夏,他开始怀疑自己了?
明里是信任自己,让自己放宗卷,这放实则是怀疑试探自己?
夏末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不多停留,转身离开,哪怕要看也得让誉王心甘情愿给自己看。
这般自己随手动了,谁知道会怎么样,夏末转身,突然看到自己方才放下的宗卷上放响了一下,宗卷上方如尘般撒下粉末状物。
夏末愣了瞬,果然不简单,瞬自己动了那属于属于凛冬的宗卷自己会怎么样?
果然誉王虽用自己,表现的信任自己,实则也是在试探自己罢。
夏末皱了皱眉,装作不知,转身离开,行至门口,再次锁门,书橱在自己离开后自动再次合拢,仿佛方才皆是自己的幻觉。
夏末看了一眼手中的钥匙,手中的钥匙告诉自己,并没有做梦。
抬头看去,誉王正看着自己浅笑,夏末又朝身后看去,“我头回见这种暗室,当真新奇。”
司马政聿看了看夏末的手,很满意,不张望,不多时,更没动什么东西。
不管是自己错觉还是他真是与夏家有关系的人,此时誉王很满意。
接过夏末递来的钥匙,“这是设计的鲁班密室,里面皆是都察院这些年的特殊案件,忘了告诉你,宗卷一旦放入密室,暗格中会撒下特殊粉末,虽不致命,但对双手的伤害代价会很大。”
夏末点头,恭敬站在身后。
司马政聿查阅架几案上的折本,许久过后,司马政聿起身,朝窗柩处看了看,“时间不早了,今日就这样吧。”
誉王随后带着夏末到了隔壁六扇门,唐安此时正在与一男子说着什么,见二人来了,连忙叮嘱几句赶了过来。
唐安恭敬一礼,咧嘴一笑,“爷,你来了。”
誉王点头,“带夏末熟悉一下环境。”
夏末朝唐安一礼,“见过唐掌史。”
唐安仔细看了看,嘿嘿笑,“夏末呀,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差点没认出来,换了身衣裳,看你越发精致漂亮了。”
夏末浅笑,“多谢唐掌史夸赞。”
唐安笑了笑,“听说你做了爷的一品随侍?挺好的。”
夏末笑了笑没说话。
唐安小心看了一眼誉王,誉王似乎比以前爱笑了些。
“夏末当真好福气,我们以前可得不到爷这般照顾。”
夏末抬头看向誉王,司马政聿淡淡看向唐安,“你生在燕郡,那有你不知道的,他初入燕郡难免有些不适应。”
唐安笑了笑,“苏伦在里面,他若见到你定会高兴。”
夏末看向誉王,誉王点头。
夏末随后朝里而去,看着往里去的夏末,誉王缓缓开口,“唐安,你着人查查夏末以前的底细。”
唐安愣了愣,朝离去的方向看了看,“爷是觉得夏末不妥?”
“不是不妥,今日大理寺许昌平直接唤夏末夏夏,我怀疑夏末是否与去年凛冬夏府有关。”
唐安有些不信,“我虽未见过夏府三小姐夏夏,但夏末登州出身,离燕郡相差几千公里地,莫不是认错了。”
司马政聿看着夏末离去的方向,“我也希望是认错了,许昌平曾与夏仲瑞是至交好友,许家与夏家更是至交,走动颇多,或许对夏府嫡三小姐极了解也未有可知。”
唐安顿了顿,“嫡三小姐是女子,这夏末虽生的差了些没什么男子气概,这货确也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唐安说完,见誉王不悦的看向自己,连连改口,“我这得空了就会派人前去查探一二,尽早给爷详细背景。”
誉王淡淡看了唐安一眼,“我先回去,夏末出来了让他去都御史房找我即可。”
唐安看着誉王木然离开,唐安抚摸着跳动的胸口,好久没见王爷这般碌碌寡合,瞪向自己时散发的气势与冷峻的眼神无形中的压迫感让自己不由得紧张起来。
誉王出生起便是天皇贵胄,旁人只会恭敬有佳,时间久了,他性子越发孤僻,越发稳重、沉静。
也就自己跟汪恬二人当时憨傻,以前二人出了名的纨绔,喜武不喜文,且什么都不怕,不拿誉王当回事儿,还整过他几回。
后来他十二岁出宫开府,自己与汪恬被他看上了,做了一品侍卫,家中见是誉王看上了,拿着棍子就把自己撵了去。
就差烧香拜佛祈祷自己别被誉王赶出府。
后来的三人相处中自己与汪恬越发的佩服他,真心服他,时间久了三人关系倒也还不错,自己也长了不少见识。
没有外人时,誉王也不管自己与汪恬,自己如今这身本事和能力都是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誉王培养出来的。
只是汪恬去年死了,誉王也变得沉默了许多,唐安现在六扇门门口笑了笑,转身进去。
第67章 燕郡12 说明
苏伦一眼就看到了夏末,连忙与自己上司说明情况,迎了过去。
“夏末,你来了。”
夏末看着苏伦一身黑色刺绣长袍,头带黑色纱帽,黑靴、横刀,腰挂铜令。
与唐安紫色金绣长袍虽比不得,但这样一身,看时间精神多了,他似乎很高兴。
夏末浅笑看向苏伦,“这身衣裳很适合你。”
没有夏末就没有今日的自己,苏伦很高兴,“以后京中咱们可以相互扶持了,待我存下银子,买间宅子,以后就可以燕郡落脚,到时候替你娶个姑娘。”
夏末浅笑,“那得等到何时?”
苏伦坐在夏末身侧,一脸认真,“我如今月奉也有二十俩银子,等我存一年,买个差些的宅子还是买得起的。”
“你如今住在何处?”
苏伦有些不好意思,“最近我一直住在唐掌史替我安排的地方。”
苏伦看了看夏末的衣着,“你当真给誉王做随侍了?”
夏末点头:“嗯。”
苏伦朝外看了看,“咱们都是小县出身,没什么背景,你如今给誉王当差,我这些日子也算明白了,誉王当真厉害,跟着他挺好,但你多恭敬些,待我有能力了就带你出来。”
“将来出人头地了也对得起阿娘,也不必受人口舌。”
夏末看着苏伦,他心思敏感,怕背后定是有人道他口舌吧。
“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你很好,好好当差,我还等着苏大哥以后帮我娶亲呢。”
苏伦笑着看向夏末,点头,眼中似有晶莹。
也只有他不求回报愿意帮助自己,二人又说了些话,不能耽搁太久,夏末告别了苏伦。
过了回廊,回到之前的地方,唐安告诉自己,誉王已经回到都御史房。
夏末告谢唐安便寻了去,誉王正坐在御史房中看着什么折件。
夏末默默站在他身后,誉王明显察觉夏末回来时的步伐轻快了许多,与苏伦见面他很高兴吧。
“去一旁牛角椅处等我即可,不用一直站在我身后。”
听到誉王的声音,夏末愣了一瞬,便去一旁等候。
此时。
燕郡,玲珑阁雅间中。
室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
殿中丝竹玄乐,舞娘脚步轻点,房中小杌,奢靡华贵。
坐在上首的男子约莫五十余岁,一身暗紫色的绸缎裳,身高七尺,肩膀宽阔,腰围粗壮。
男子一张黝圆的脸,嘴角含笑,生着一笑和善可亲的面相。
眼角边,有许多皱纹,虽然看上去比较老,两只眼睛炯炯有神,透着威严的光芒。
左拥右抱着两名娇俏妩媚的女子,一旁男子朝坐在上首的男子一礼,“丞相,誉王昨日回京了。”
左拥右抱的紫缎男子正是当朝相爷,公孙贺。
公孙贺不以为意,“于大人担心什么,虽说誉王如今在都察院,毕竟年轻,算不得什么威胁。”
于落想了想点头,“也是,咱们人做事向来利落,司马政聿就算再厉害也查不出来的。”
刘意守看了一眼谄媚奉承的于落。
于落约莫四十多岁,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长相倒是清秀,保养得当,他看人时,带着浅笑。
宽宽的浓眉下边,闪动着一对精明、深沉的眼睛;特别在他说话的时候,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
刘意守不屑和于落为伍,自己好歹是文庆二二零年的傍晚,如今自己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
这于落谁人不知,靠的不过是攀附上了丞相的庶女这才有如今的的刑部都官郎中一职,靠女人的男人自己真真是瞧不上的。
奈何丞相又肯信他,回回私聚他都在。
于落见刘意守看着自己发呆,朝他笑了笑,“刘编修看着我发什么呆,莫不是比你怀中美娇娘还漂亮不成?”
刘意守朝他笑,举杯共邀,“今日于大人心情似乎格外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莫不是有什么乐事,说出来咱们听听。”
于落神秘一笑,“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就是周河最近临摹的唐恺之的名作,连唐大家亲玄孙都识别不出真假。”
公孙贺点头赞同,“确实不错,周先生有大才。”
此时,坐在角落的周河朝公孙贺恭敬一礼,“周某之幸皆因于大人提拔,相爷赏识,知遇之恩无以为报。”
坐在玲珑阁雅间众人见周河得公孙贺赞赏,连连举杯,雅间中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周河朝于落投去感激的目光。
一番推杯换盏,公孙贺看着众人慷慨激昂:“既然你们跟着本官,自然少不了你们好处,待那人上位了,你们皆是从龙之功,如今扳倒太子一党,正统继位才是大事。”
在场众人被公孙贺一番言辞激厉亢奋,又是一番杯光交错。
于落看向公孙贺,“相爷,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安排?”
公孙贺笑的狂妄,“既然回京了,也确实该给他们找些事了。”
坐在下手官宦恭敬一礼,“相爷打算如何安排?”
公孙贺嘴角微勾,面露阴狠,“既然誉王想彻查太傅案,何不制造些事,送给他一个最合适的凶手。”
众人顿时来了兴致,静静聆听公孙贺的奇招。
哪知公孙贺收起凶狠,朝众人笑了笑,“今日不谈其他,好酒续上,待酒足饭饱,咱们再寻那处详细商议。”
其他人见罢连连附和,室内又恢复了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场面其乐融融。
公孙贺坐在上首,看着景象十分满意,自己要的可不止这些。
一国丞相算得了什么,若是还能站在更高岂不美哉,誉王确实有几分能耐,如今是还给他寻点事做。
太子党传承着惠帝之举,甚至更胜惠帝,若久了自己那些事被翻出来,这些年的筹划岂不是付之东流。
与其坐以待毙,何不赌一把,是还好好筹划筹划了,公孙贺想起郑贵妃送出的信笺,一口闷了酒,时不待我,燕郡该热闹热闹了。
第65章 燕郡13 绾发
夏末坐在都御史房中,看着不远处的司马政聿,窗柩处的光线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光辉照在司马政聿身上。
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背后,微仰着头,背抵在黝黑的书卷椅上,长发垂在椅背。
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英挺的鼻,侧面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
不经意间流露出高贵淡雅的气质,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觉。
夏末晃了晃眼,别过头去,这誉王生的当真妖孽,爬在桌杌上轻抚跳动的心,不再多看。
看多了容易心悸,以前虽不曾见过他,自己也没有兴趣,如今是更不可能了,况且夏家落难哪天他是其中一节。
待自己稳定下来,能说得上话时,该想办法查查去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更要查查父执到底死在了谁的手中。
司马政聿见时辰差不多了,“夏末。”
见他没有反应,司马政聿起身而去,不由嘴角微扬,夏末如小猫般慵懒的爬在桌杌上,侧着身子,长长的睫毛垂下嘴角还挂着一丝晶莹。
一路颠簸,加之昨夜住在通房,应该是一夜未睡好吧。
誉王浅笑,推了推夏末,“夏末,起来,我们该走了。”
听到夏末似嘟囔着什么,声音不大还未听清,誉王不由耐着性子再喊一次。
誉王凑近夏末旁边,这次听清了他嘟囔着什么,司马政聿闪过震惊,随即面色复杂的看向夏末。
这次自己听清楚了,夏末嘟囔的是:“许卿,你敢说出去我要二哥跟你断交。”
还嘟囔着什么没了,没了,要水。
夏末登州初见,他怎么可能认识许卿,夏末更不存在什么二哥。
当初自己奉命拿夏府入狱时人员名册中夏夏最小,上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她确实有二哥。
夏子愈,夏孝儒次子,字仲瑞,且与许卿二人是至交好友。
当初自己捉拿时手下还未看清脸,夏夏性子烈,挣脱中撞上了院中假山,毁了容貌。
这也是自己当初未能提前认出她,没能救下她的原因。
自己赶到时她已人头落地,如何能再活,看来这夏末身上也有众多迷团需要自己去解开。
他当真是夏府存活下来的人吗?他与夏夏性格等等皆不同,当真是还活着?
司马政聿忍不住伸手向夏末探去。
夏末睁开眼睛朦胧间正瞧见面前伸出什么东西。
夏末被吓了一跳,“呀。”
一个向后的踉跄夏末直接从牛角椅上栽了下去,顿时撞的眼泪直流。
誉王被夏末的一系列举动吓的怔了怔,隐去夏末低喃时的震惊,伸出手。
夏末看着面前的手,愣了愣神,随后由誉王把自己从角落中拽出来。
“怎么这么不经吓?”
誉王看了看被他握过的手,收回袖中,“见你不动,昨日又身体不适,可是无碍?”
夏末有几分尴尬,自己似乎是睡着了,还梦到了夏府,岁月静好,一切如故。
突然闯入那些人然后惊醒了,又见到面前突然出现的东西,被吓了一跳。
原是誉王忙完了,见自己睡着,自己昨日随口胡诌的身体不适他当真了,这才闹的乌龙。
夏末尴尬笑笑,“多谢王爷,我没事,只是昨夜未睡好而已。”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回府,新内官约莫也该到了。”
夏末去后院把马车驾出来,按着来时路线,二人回到誉王府。
此时誉王府王大监已经领着新挑选的内官在等候誉王。
王大监恭敬一礼,“奴才见过誉王殿下。”
司马政聿淡淡看向王大监,“起来吧。”
王大监连忙站起来,“王爷,这是皇贵妃在自己宫里挑选出来给王爷的内官。”
那内官连忙站过来跪下恭敬一礼,“奴才林品见过誉王殿下。”
司马政聿打量几眼林品,恭顺有礼,确实在母后宫中见过他。
“往后誉王府林内官多留心。”
林品连连磕头,“多谢誉王殿下,奴才定竭力而为。”
王大监见誉王很满意也很高兴,连连叮嘱林内官好生料理好誉王府。
司马政聿朝夏末看去,“夏末,赏钱。”
夏末愣了愣,从钱袋中拿出二十俩银子送到王大监手中。
王大监接过银子愣了愣,连忙跪下道谢,谢过之后又叮嘱了几句林内官便离开。
誉王看吩咐,“林内官,派人送膳至听雪阁,府中你自己安排,本王喜静,听雪阁中定期派人打扫院落即可,其他的你不用再管。”
林内官连连称是,忍不住朝誉王身侧的少年看去,之前王府内官突然换成自己,王大监也提点了自己为何之前内官被撸。
这少年生的瘦弱,行事有礼,懂进退,看方才出手也忒大方,为之前的内官感到可惜,更为自己庆幸。
做好本分,听爷安排即可,自己也是皇家奴才,哪里有替主子做主的权利。
上个离开的内官便是自己的警醒。
司马政聿看向一侧夏末,“当真舍得,打赏这么多?”
夏末有些茫然看向誉王,“那该多少?登州打赏几个铜板就可以,京城跟外面不一样,那该给多少合适?”
司马政聿浅笑,怪不得舍得给这么多,原来是不知道该给多少,“几俩银子就可以了。”
夏末后悔,转身就要离开,司马政聿懵了一瞬,一把拉住夏末,“你哪里去?”
夏末急切看着门口,“要点回来呀,心疼死我了。”
司马政聿破防,笑了起来,“回来,别去给我丢脸了,下次注意就好。”
夏末愁眉苦脸,以前府中自己什么也没管过,母亲教姐妹三人持家自己也没仔细听过,只想着如何外出去玩。
如今舍了大笔银子,夏末很心痛银子。
誉王看着夏末,“你很缺银子吗?”
夏末看向誉王点头,“银子太难挣,哪里会嫌银子多呀。”
夏末有些不好意思,“这样花出去的银子可以补贴吗?”
誉王被夏末财迷模样逗笑,生了逗他的心思,“不可以。”
夏末一脸纠结,最后无奈点头。
第66章 太傅案01 志向
“你宿州不是收贿大笔银子吗?还不够你使的?”
夏末小心看了一眼誉王,“我要存钱买房,这点银子哪里能买下燕郡的宅院。”
司马政聿浅笑,“有志向,还想买宅院。”
“那是,既然入京了,总该有落脚之处呀。”夏末一脸骄傲。
司马政聿假意不悦,“我这堂堂誉王府还容不下你一人不成?”
夏末怕誉王误会,自己这才做他随侍便想着怎么样出府买自己的房子,“这不一样。”
“何处不一样?”誉王浅笑。
夏末边解释,边比划,“我想要属于自己的宅院,那样才会让我觉得我也是有家的人。”
“原是这样。”
回到听雪阁。
夏末见誉王无事,自己便回耳房简单收拾一下,往后这里便是自己住的地方了。
不多时,林内官带着膳房送来饭菜,誉王叮嘱林内官下午把夏末耳房更换一下,整理舒适些。
林内官看着很自然坐在誉王对面的夏末虽愣了愣,点头应予。
誉王也发觉了,但没提醒,自己也确实不曾同别人同桌而食,但现在这样自己不排斥,反而感觉挺好。
誉王朝林内官使了个眼色,林内官立即明白过来,差人再去膳房拿来一副碗筷。
司马政聿看着吃的很欢快的夏末,他似乎没什么不爱吃的。
吃过午膳,誉王去了旁边书房,夏末也被带了进来,看着誉王的书房,夏末感叹。
入敛的便是房间当中放着一张漆黑的紫檀大案,案旁的瓷罐中,磊着各种名人法帖。
紫檀木大案上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
一角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官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
书房四角皆是四盏银制的灯架,高大的蜡烛尚未点明,一旦点亮,定能把全屋子照得通明。
最右侧地面以及贵妃榻上铺设着洁白的白色貂皮,中间放着一个椭圆镂花象牙脚凳。
脚凳上便是品茗的器具,青柚烫花盏,光看成色便已知道价值不菲。
正中整个墙面皆是收藏的书卷,琳琅满目,看着这奢华又低调的书房,夏末长见识了。
以前觉得自家当时那书房已是挺大,今日再见,哪里比得了。
誉王的书房,给人的感觉是总体宽大细处密集,充满着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
“王爷,这书都是你看过的?”
看着惊叹的夏末,誉王突然觉得挺好,“这些年翻阅的。”
誉王看着夏末,“你可会写字?”
夏末点头,“会。”
看着案上笔墨,“你写个誉字给我看看。”
夏末看了看誉王,走近,提笔沾了沾司马政聿墨的墨汁,夏末随即写下。
誉王拿过夏末的字,不由眉头跳了跳,当真是别具特色,说难看没一笔一划都是对的,说好看十分别扭,还当真算不上。
“何人教你识字的?”
夏末笑了笑,“爹爹。”
誉王嘴角含笑,“你可曾因这手字挨打过?”
夏末摇头,“不曾,爹爹说我这样已经挺好了。”
记得当初实在教不出了,哥哥、姐姐轮番上阵也就这样了。
爹爹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说自己这样挺好,能认识就行了,将来也不指望自己做什么才女,不吃亏就行。
待自己到了年纪,替自己找个宠爱自己的夫婿,安生过日子就行。
当然,这些都不能告诉眼前这人……
司马政聿叹气,“行了,自己一旁侯着去,明日开始,我教你练帖。”
夏末愣了愣,小声嘟囔,“我觉得如今这样挺好的。”
誉王挥挥手,“自己去贵妃榻那边玩,这里古籍自己可以寻一本打发时间,待我处理完事,下午同我去太傅家。”
夏末问,“那个太傅家?宗卷上那户吗?”
誉王戏谑看着突然高兴的夏末,“你也就对验尸有兴趣。”
夏末从誉王身后书橱拿出一册野史,“不是喜欢验尸,我如今只会这个,对誉王也就这么点用处,既然做了王爷的随侍总该有些用武之地。”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眼神闪过复杂情绪,“你当真这样觉得?”
夏末抱着野史坐在贵妃榻旁边,“自然,以前只觉得王爷是皇亲,贵不可言,如今到了燕郡也明白了王爷的高不可攀,小的也只是登州出来的小老百姓,自觉惭愧。”
誉王放下手中的事,看着不知真假的夏末,“我让你攀,至于惭愧……”
誉王顿了顿,“当真没有看出半分。”
夏末哑然,瞧瞧嘴角含笑的誉王,流程不太对呀,自己这般示好,伏地做态,表忠心,按正常人不是还感动几分吗?
誉王怎么还叫自已高攀他?莫不是他相处久了,这才是他的本性?
夏末看了看誉王,没敢再多说,默默抱着一本野史瞧了起来。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时常相处,确实能找到他像夏夏的影子。
夏夏能说会道,嘴还贫,哪里有京中闺女的半分矜持,她很鲜活,以至于自己从来未把她联想带是夏府的嫡小姐。
待自己捉拿夏家入狱后,夏府行刑那日,唐安这才查到,夏府三小姐名唤夏夏,前几回跟踪她她也确实回了夏府。
等自己醒悟时再追去法场见到的正是已身首异处的头颅。
夏末有时的举动与言行不经意间与夏夏确实一样,以至于自己产生莫名情绪。
着时机自己也确实该查查夏末,解开心中疑惑,若他是夏夏,自己定然好生照顾她。
若他只是夏末,自己会调整心绪,若是他犯了什么事儿,自己替他周旋,给他安排好退路,一别两宽,算是弥补自己当初的迟疑。
下午时分,誉王带着夏末去了伊诺太傅的家府。
同行路上,誉王告诉夏末,太傅府家人以及关系。
夏末从誉王口中得知,伊诺太傅有二子一女,女已外嫁,二子皆在燕郡当差,官职虽不是很大但还算安稳。
伊诺太傅二子,长子伊唐悦仁礼部监事,次子伊唐艝如今任工部郎中,也曾是太子伴读。
第67章 太傅案02 伊徐氏
太傅之妻乃徐老将军长女,誉王口中得知,这徐老将军是随先皇开疆扩土的将军,不过十几年前已寿终正寝。
徐老将军生有三子一女,幼女便是徐霞,其他三子皆镇守边疆,无诏不回京。
夏末随誉王而至时,伊徐氏姗姗来迟。
徐氏穿着一件素白色绣花的长锦衣,用浅绿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淡黄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玉瑾花。
一根淡粉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反而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
伊徐氏虽五十余岁,却也是黑发如瀑。肌肤如脂,眉若轻烟,双目锐利,眉宇间还隐约有几分英气尚存。
伊徐氏恭敬一礼,“妾身见过誉王殿下。”
司马政聿坐在上首,淡淡看向徐霞:“本王前来是查太傅之案,听闻不日前你曾再次去大理寺鸣冤?”
徐霞点头,“王爷,我家夫君定不是心疾暴毙的,他身子我清楚,虽然年事有了,但还硬朗的很,却对不是暴毙。”
“伊太傅生前可有异常?”
徐霞想了想,“平素夫君书房从不准许妾身进去,那日我替夫君送了些点心,他还呵斥了妾身,当日他脸色似乎不太好。”
“夫君接过点心便把我赶走了,隐约间看见书房里似乎有人,放慢步子,听到夫君似乎在与什么人争执。”
“夫君时常书房呆到很晚才回房,我也就没放心上,回房去歇息了,一觉醒来,还不见夫君,我招呼容儿去看看夫君是否还在府中。”
伊徐氏想到此处,忍不住泪水涟涟,“容儿随后来报,冯略发现夫君死在了书房。”
“等我赶到时,他身体还有温度,却就这样突然的去了,可怜留下妾身一人。”
夏末忍不住开口问,“容儿和冯略是何人?”
伊徐氏瞧了一眼夏末,见是誉王的人,他又未责备其多嘴,虽有些吃惊但还是如实说。
“容儿是我的替身嬷嬷,当初我陪嫁时带来的丫鬟,妾身嫁来后第三年,便把她嫁给了府中管家还生了孩子。”
“至于冯略,他是老爷前几年的新找的一等小厮,做事倒利落,负责这些年夫君书房的打扫。”
“有时候老爷贴身侍童忙住了,或有事也带他出府应酬。”
誉王默了默,看向伊徐氏,“当初你送点心大约是什么时辰?”
伊徐氏想了想,“大约亥时二刻左右。”
伊徐氏眉头紧锁,“当日我俩儿皆不在府中,所以也绝不是夫君呵斥他们,所以我一直怀疑我夫君的死决不是意外。”
“母亲。”
听到声音,伊徐氏回头,远远看着门口进来一人,徐氏看清来人很高兴。
徐氏朝誉王颚首,随后去门扉处“你回来了?”
“母亲,今日我沐休便看看看你。”
男子边走边说,“母亲,今日来了客人吗?”
伊徐氏拉着男子进入会宴堂,男子愣了一瞬,“伊唐艝见过誉王殿下。”
司马政聿淡淡看向伊唐艝,“平身吧。”
伊府下人端着新茶奉上,司马政聿看了一眼,“不知令堂过世头几日有无异常?”
伊唐艝知道,这段时子,父亲的死,母亲一直没办法接受,到大理寺鸣冤彻查过几遭,却不知如今都惊动了誉王所在的都察院来彻查。
伊唐艝回想,“父亲生前并没有什么异常,二月初曾找到我与大哥说了什么以后照顾好母亲,别让伊府没落。”
“我与大哥后来商量了一下,应该是父亲觉得自己年事已高,发出的感叹而已,之后也不曾见父亲有什么异常。”
“伊太傅生前交好的官员有哪里?”
面对追问,伊唐艝皱眉想了想,“父亲没什么爱好,关系好些的似乎只有礼部都事,章效繁大人。”
“父亲时常去章大人家做客,章大人不时也会来伊府与父亲小酌,其他的并不见父亲与谁交好。”
司马政聿端起香茶小酌,掀开杯盏朝里瞧了瞧,“这茶不错。”
看着誉王突然夸赞自家茶叶,伊徐氏愣了愣,“这是夫君生前喜爱的,我们都不怎么吃茶,也不怎么懂。”
誉王淡淡点头,“不知伊太傅的书房本王可去看一下。”
伊唐艝连连点头,“王爷这边请。”
夏末跟着誉王在伊诺太傅的书房看了看,房间呈隔断式,由屏风隔开,前面是书房,后面是茶室。
而伊诺太傅就是死在了屏风后面的茶室之中,夏末在茶就中看了看,比之誉王府算不得什么高档,但也是极有韵味。
仔细看去,“怎么少了一个瓷盏?”
听到少年的身音,伊徐氏愣了愣,朝誉王随侍的少年看去,确实少了一个小盏,原本六个小盏如今只有五个尚在。
“当真却了一个,莫不是夫君弄丢了。”
夏末推开茶室旁的窗柩,映入眼帘的便是几棵芭蕉树,青翠欲滴的大叶子,随着太阳光撒下。
印在茶杌上的光线别有一番韵味,这伊诺太傅倒是个懂情调的。
看着窗柩外的芭蕉树,夏末回头,“夫人,不知这芭蕉林可通往何处?”
伊徐氏愣了一瞬,“夫君喜欢这夜雨芭蕉,维持两米左右还特意修了边沿,就由着它长,如今已长到前院后门出了。”
二人又在府中瞧了瞧,之后便离开了伊诺太傅的家邸,最终在誉王的要求下,伊徐氏同意三日后去祖坟开棺验尸。
这几日他们自家人需要府中商议一下再动土的事宜。
三日后直接去城西祖坟刨土验尸。
誉王与夏末初次了解后便离开了伊府,夏末坐在马车上,看着一旁的誉王忍不住道,“誉王今日可是发现了什么?”
下午始,夏末已经不需要赶马车了,誉王嫌弃还要时常提醒路程,直接府中找了个马童代替夏末。
看着一旁严肃的夏末,誉王浅笑,“今日有没什么特别的发现。”
“伊府的茶有问题。”
夏末愣了愣,一把扑过去就要捏誉王的脸,被突然整懵的司马政聿一把推开夏末,“你疯了。”
夏末皱眉,“茶水有问题你还敢吃,我帮忙催吐。”
第68章 太傅案 03 胡闹
司马政聿伸出左手胳膊挡住夏末,“别胡闹,我说的问题不是有毒。”
夏末愣了愣,有些傻眼。
誉王见夏末安静下来,心里闪过一丝暖意,他是担忧自己中毒吧。
母亲这些年虽对自己不错,但比起二哥自己算不得什么。
二哥天资聪慧,又深得父皇喜爱,在外人眼中,自己是誉王,更是都察院的都御史。
在父皇母后眼中,自己不过是能辅佐二哥成为帝王的辅佐之才,他们眼中从来不是自己。
摔倒了,自己起来,哭也是无用,后来慢慢发现了,只要自己护着二哥,有能力保护他时母后才会看着自己微笑。
时间久了,心也便冷了,便也不在渴求那些不属于自己的。
司马政聿浅笑,“茶水无毒,再怎么说,我也是堂堂誉王、都察院都御史,他堂堂伊家借他几个胆子都不敢。”
“今日我吃的那茶水是敬亭绿雪茶,这是贡茶,他堂堂太傅府哪里吃得起这贡茶,况且此茶只供皇家享用。”
不知道还有这些,夏末疑惑,“不会是陛下赏赐也未可知。”
司马政聿否定,“若是其他茶我行,这敬亭绿雪一年出茶不过十余斤,赏赐多是蒙顶茶和紫笋茶。”
见夏末听的认真,司马政聿继续解释道:“庆国贡茶有蒙顶茶、紫笋茶、青城茶、武夷茶、瓜片茶、君山银针、碧螺春、敬亭绿雪、龙井茶、北苑贡茶等。”
“其中君山银针、敬亭绿雪、北苑、龙井四样最为金贵,旁人是见都不曾见过。”
“哪怕是在皇宫后院,这几样也是难得,他堂堂太傅还唱吃这茶,那又是何处所得?”
夏末看向誉王,“今日我看到窗柩处似乎有划痕,尚还新鲜,芭蕉林种在书房下,又沿伸至后门,未免太巧,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消失不见的茶杯又在哪里,伊太傅为何常喜欢书房呆到很晚?”
誉王赞同,“太傅的二子也极少入书房,太傅一人常呆在书房那般晚,确实有问题。”
夏末皱眉,“看来里头有不少文章,燕郡我不熟悉,王爷,我们该从哪里查起?”
“既然三日后开棺验尸,便等到三日后再好好查验一番。”
誉王看向夏末,“今日同我去章都事家看看。”
“那个章都事?今日伊夫人所说的太傅挚友?”夏末对燕郡官员不熟。
司马政聿朝夏末笑了笑,“嗯,就是他。”
又继续道:“他任礼部都事,”
夏末点头,司马政聿安抚,“别紧张,随我熟悉后就好了、况且他也只是一介礼部都事而已。”
夏末点了点头,自己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以前虽然也接触过官员,最大的也就自己父亲,他不曾摆过官威,跟常人无异。
父亲挚友性子与他都差不离,没回来府也都挺和蔼可亲。
家落后才算真正融入百姓中,那时候认识的最大的官也就是知府或县令了。
目前认识最大的官儿也就誉王殿下了,但与誉王长期相处,发觉他并非外界传闻,如今抵触之感好了不少。
但燕郡复杂,才至京城,难免近乡情怯,加之查案有些紧张。
毕竟这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燕郡的第一个案子,燕郡不比其他,自己父执夏离便是折在了来燕郡的路上。
“你们是何人?这是堂堂礼部都事大人的府邸,没事儿别乱晃。”
看着章府双手叉腰,拦在府前的管事,夏末有些傻眼,燕郡区区都事都这么厉害了?
夏末呐呐的看向誉王,“劳烦问一下,都事几品官?”
司马政聿嘴角含笑,“都事乃都给事中的简称,正七品官。”
夏末看向章府管事,“你摊事儿了,你进去禀报你家大人,都察院都御史求见。”
章府管事见二人镇定自若,不由有些怀疑,看二人看着自己,不由关上门前去禀报。
章府管事连忙赶到后院,自家大人正在跟姨娘调情,章管事壮着胆子禀报,“老爷,门口有人求见。”
正与姨娘嘻戏的章效繁不悦,“赶出去不就行了,好不容易沐休,还不让我清净些。”
章管事有些为难,“老爷,我赶了,没赶走,还让我禀报你,说什么都什么院的都御史求见。”
章效繁愣了一瞬,“你说什么?”
章管事看了看老爷,重复,“什么都什么院的都御史找老爷。”
章效繁吓的一个踉跄,一屁股摔坐在地上,身旁姨娘惊呼着扶起章效繁。
章效繁指着管事:“你赶他了?”
章管事连连邀功,“赶了,老爷不是说了,今儿不见客,我还骂了呢。”
章效繁顿时哀嚎,“现在人呢?”
章管事向门外指了指,“关在府们外还没进来呢,老爷要放他进来吗?”
章效繁哀嚎,一脚踹在章管事身上,“还不快去开门迎接誉王殿下进府,我若有个好歹,仔细着你头上的脑袋!”
章管事懵了一下,誉王殿下?
誉王从来不曾来过章府,再说既然是王爷,不应该三十几岁,油头满面的,门外的漂亮精致的都可以去城北做兔哥儿了。
章效繁连忙站好整理衣裳,见章管事还在自己面前发呆,猛然一脚踹了过去,“还不快去,想死啊!”
一脚过来,章管事被踹的一歪,章管事连忙爬起来往门口跑去。
朱红大门再次被打开,章管事看着门口冷面的男子,尴尬笑了笑。
夏末看着这管事不由嘴巴也咧开露出一口白牙,这人够傻兮兮的。
夏末朝誉王看了一眼,他似乎有些不悦,夏末连忙对傻兮兮的管事问,“这位管事,咱们可以进去了吗?”
管事只是憨笑看着二人,双手扶门,夏末皱眉,被吓傻了?
门后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傻缺,快开门呀。”
随着声音的靠近,半开的门缝中正瞧见一男子气喘吁吁的赶来。
动作滑稽,六月的天有些闷热,六尺的身高,抱着外袍的下摆小跑。
白色的靴裤一览无余,跑动中犹如跳动的大青蛙,别提多滑稽了。
身材矮胖,行动倒是矫健,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卷成一团,不知是跑乱了还是未搭理好。
第69章 太傅案 04 章效繁
男子推开管事,打开门,夏末这才看清来人,那个人体胖肢短,肚子圆鼓鼓的,当真是活像一只青蛙。
那人带着几个小子在身后,连忙跪在门口,“下官章效繁见过誉王殿下。”
被堵在门口的司马政聿和夏末不由得面面相觑,当真是一个奇葩,葩一窝。
先是堵在门口不让进,又是驱逐又是拿着官威唬人。
如今直接被主子堵在门口行礼,这章府,给夏末的第一印象就是不靠谱,他这样的人如何能在燕郡混上个七品官。
当真是庆国气数将近了不成,这燕郡是怎么了?又是死太傅又是见奇葩。
入京才多久见了仨奇葩了,誉王府自以为是的内官、这章府一见就俩。
“平身。”司马政聿眉头紧锁。
章效繁连连磕头带着身后几个小子站起来,“不知誉王大驾光临是为何事?”
夏末看着被堵在门口准备聊下去的章效繁不由扶额。
“章大人,不知可否进去再说,王爷被堵在门口半晌了!”
章效繁愣了愣,连连手忙脚乱的请司马政聿进府。
“王爷快请进,里面再说。”
章效繁连忙叮嘱管事、“快不派人送茶,挑最好的送来。”
章管事连忙拱手作揖,小跑退了下去,远远似乎还听到摔倒的碰撞声夹杂着哎呀的痛呼声。
看着慌张忙碌的众人,这章府当真个个是人才。
不多时,章管家送来新鲜的茗茶奉上,章效繁朝二人笑笑,“这茶应该不错,旁人送的,我不懂,也没没吃过,章府很少来客人。”
“王爷快尝尝。”
司马政聿坐在上首,誉王看向一脸紧张坐在下首的章效繁,不理会他的七嘴八舌。
誉王淡淡看向章效繁,“你与伊诺太傅是何关系?”
章效繁懵了懵,看向誉王,“下官跟伊诺太傅是同乡,都是滕州出身,京城中,太傅对我颇为照料,可以说是忘年交。”
章效繁情绪有些低落,“伊太傅学识出众,下官又得他照顾,没想到他会突然猝死,他死前几日还在我府上吃酒呢。”
司马政聿皱眉,“你可去过太傅书房?”
章效繁点头,“去过,太傅书房只有关系好的才能进去,我本来也没有资格的,太傅念我同乡,一个人在京城也不容易,就经常提点我一二。”
“你们会面的还有其他人?”誉王看向章效繁。
章效繁小心看了看誉王,点头,“私会应该不犯法吧?”
司马政聿淡淡开口,“只是普通私交并无事。”
章效繁听到后顿时眼神多了光彩,“那就好,我们沐休时经常见面,也就吃酒、谈谈风花雪月而已。”
章效繁看向誉王,“我们私会人挺多的,但都不用本名,头带鬼面,取了自己喜欢的自称。”
司马政聿端起茗茶,尝了尝,眉头紧锁,随即放下杯盏。
誉王看向章效繁,“自称?”
章效繁点头,“就是不用自己名字,不用真面目示人,只是一起吃吃酒,聊聊天,谈谈诗词歌赋,谁也不知道谁是谁。”
“我只知道,我是叫青叶,伊诺太傅叫太居,其他人的不知道,他们讨论的我不太听的懂,所以我活动参与的少。”
夏末听着,怎么像是一种组织,无事这样聚集,定是没有那么简单。
司马政聿皱眉,“你们都讨论什么?”
章效繁皱眉回想,“也没什么特别的,都是奇闻异事,什么蛇有什么举动,牡丹准备做什么,哪里黑鹰吃了什么食。”
“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我听着没意思,他们开始还同我说,问我意见,我压根儿没听懂,他们之后就不管我了。”
“几次想赶我走,还是太傅替我做的担保,我才不至于被驱赶了。”
司马政聿默了默,“你同太傅你们最后一次讨论是在什么时候?”
章效繁看了看二人,有些担忧,“正是太傅死的那日,不过我们散会的早,大约戌时左右便散了。”
“第二日听到太傅突发心疾猝死了,我也很难过,他是燕郡第一个真心待我我的大人,从来也不嫌弃我愚笨,总还提点我。”
夏末看向章效繁,“你能把你们说过的动物都写下来吗?”
章效繁疑惑,“谈的都是奇事异闻,有什么可写的。”
夏末浅笑,“我也喜欢奇事野史,听着怪有趣,想长长见识。”
章效繁看了看誉王,见他没生气,也没有不喜,既然誉王侍从喜欢,何不卖他个人情。
章效繁咧嘴笑了笑,“行,我给你,我愚笨,太傅提点我之后,我每次每次回来都会写下来,他告诉我要是谁要就给谁,对我有好处。”
章效繁对夏末笑了笑,“如今在我书房已经几册了,留着也无用,既然你喜欢,都送给你吧。”
说完,章效繁招呼一旁站在的少年去自己书房取来,见夏末疑惑的看向少年。
章效繁咧嘴笑,有几分骄傲,“这几个都是我儿子,如今也有十六了。”
夏末浅笑,“贵公子一表人才,雄姿英发当真是风度翩翩。”
章效繁听到有人夸赞他儿子,十分高兴,“我也这么觉得,还好他们长相随了夫人,若随了我,这话可担待不起。”
司马政聿打量着章效繁,“初了太傅,你平素还与谁交好?”
章效繁想了想,“刑部郎中,夏河同我稍微好些,我品阶低,又不太会说话,平素也就同太傅往来。”
“刑部郎中,夏河待我还可,偶尔一同小酌,也不嫌弃我品阶低,他人很和善。”
章效繁去取册子的儿子回来了,真如章效繁所言,此子清秀干净,与他的模样当真不同。
夏末接过名册,看了看手上书册,当真还是不少,也亏这章效繁能写。
写上这么许多,最少也得几年呐,夏末不由朝这章效繁多看了几眼。
他是真蠢,还是扮猪吃虎?
二人又问了问,见再问不出什么了,誉王带着夏末起身离开。
章效繁带着几个儿子恭敬送二人到门口。
看着再次关起的漆红大门,夏末只觉得心中疑惑越来越多。
坐上马车,夏末看向誉王,“王爷,看来这太傅之死不简单呐。”
第70章 太傅案05 书册
誉王接过夏末递来的书册,打开瞧了瞧,文庆二二一端月始,耐忍道狮子有碍,怎么阻挠,龙丘等人提议一、二、三。
文庆二二一如月中旬,齐聚太傅府,议论一佛飞天,如何助力、耐忍主之,无尽、峰莲献策一二许。
文庆二二三、开冬,耐忍主之,谈夏蝉不鸣,是留是灭,太居主留,半山言其要害主除之,斜川、翠微献计一二,众人讨之,一佛已毙,利佛灭已,计、凛冬而施……
看着看上皆如密语,夏末皱眉紧锁,司马政聿面色也不太好。
夏末看着这些书册,“这些难不成是私会的密语,那些什么翠微、一佛、忍冬皆是人名,所有密谋之事都是叫耐忍的主持。”
司马政聿看着书册,面色不太好,“这些书册先收好,对于那些密称,需要进一步再详细查。”
夏末有些想不通,“如今迷题越来越多,难不成是太傅知道有一天自己会死,故而提前培养章效繁,利用他的愚昧记录下来、留下一些证据。”
司马政聿揉了揉疲惫的双目,“慢慢查吧,先查清伊诺太傅是否真是猝死,再查其他。”
夏末看向司马政聿,“王爷的意思是利用验尸,打草惊蛇,让敌方察觉咱们查到东西了,做出取舍?”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孺子可教也,打草惊蛇后若有收获也未可定,毕竟这算是头回正面交锋。”
夏末想想就挺兴奋,“也就是说,我们如今在明处,要做的就是把那些藏在角落里的老鼠慢慢引诱出来,最后一网打尽。”
司马政聿浅笑,“话虽如此,那有你想的那般简单。”
司马政聿朝门外看了看,“时间不早了,随我去督察院,”
夏末应是,连忙跟上,“林左副当真能整理这么快?”
誉王看向夏末,“如今学会了揣摩我的心思,你怎么知晓我就是去拿文折。”
夏末见司马政聿没有生气,小心看了看他,“不是揣摩,这个时间段了,加之你今日有说过天黑前要取,如今时间也差不多,加之王爷你说是去督察院,我这才敢大胆猜测。”
二人再至都察院,林左副使确实整理好了两个来的这种事宜,誉王拿到后便带着夏末回了誉王府。
新内官做事很利落,当夏末再次推开自己耳房时,简直是焕然一新,什么都齐全。
就连床榻都换了新的,自己包袱和验尸箱,放在房中,新衣橱中放上了贴身随侍该有的衣着。
虽是耳房,比小门户公子房中怕是无二,司马政聿见夏末现在门扉前发呆看着里面,不由凑近瞧瞧。
挺好的,看来这林内官还不错,布置的挺好,看时间还算舒适。
夏末转头看向站在自己前面张望的誉王,“王爷,莫不是弄错了,这奢华的布置,当真是随侍的待遇?”
司马政聿回头,认真的看向夏末,“既然做了我的随侍,哪里会亏待你。”
司马政聿又顿了顿,“你不是觉得我高不可攀吗,嗯,如今如何,感觉是否可攀?”
夏末不知道怎么说,若真说起来,誉待自己确实很好,除了初见几回对自己摆出誉王的威严之外,之后待自己一直挺好。
这也是自己迷茫的地方,如今感觉就是、自己虽然做些随侍的事儿,誉王什么都自己会,自己也就跟在他身边,看到了就帮个忙而已、
真正随侍是时刻跟着誉王身边,哪里有耳房可住,守在誉王房中照料,服侍他的衣食住行,自己自觉并没有做到这样。
能有单独耳房的一般是亲王一品侍卫。
司马政聿看着站在门扉前发呆的夏末,“往后安心住下,若有需要我房中喊你你便听得到。”
“你收拾一下,我已经知会林官事儿,稍后会有人送晚膳来,今日天气不错,我们院中吃食。”
夏末点了点头,司马政聿朝夏末看了看,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夏末坐在房中,发了会儿呆,听到林内官到了听雪阁,夏末起身揉了揉脸颊走了出去。
林内官朝誉王施礼,夏末颚首,林内官亦连忙回之。
这可是誉王身边的大红人,林内官可不想吃罪,以礼待之总体是错不了。
誉王从房中出来,朝夏末看了看,径直坐下,夏末随后也坐下吃食。
誉王府的菜色多是清淡可口为主,味道极好。
吃不言,誉王与夏末默契的安静吃食,饭毕,林内官利落带着人退了出去。
临走时叮咛二人,大约半个时辰后会送来干净的热水供二人盥洗。
坐在院中,看着夕阳西下,这样的日子大半年来极少有时间这般悠闲赏霞。
司马政聿见夏末看着墙外天边彩霞,“每日三更喊我起榻即可,我的衣裳在房中衣橱中,衣鞋你自己看着搭配,别太花哨即可。”
夏末愣了一瞬,随即点头,“是,王爷。”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逢十五、月旬末皆是常服,其他时间着官袍上朝,从明日起、你同我上朝。”
夏末茫然看向誉王,“我如何能去?”
司马政聿看着有些担忧害怕的夏末,此时的他,十分像受惊了的小猫,不由嘴角微扬。
“你同我入宫,到时候在大殿外等候即可,你去了报我的姓名,自然有内官安排你的去处,你安静等候即可,早朝结束便带你走。”
夏末抿嘴,点了点头,自己头回这般进宫,以前也曾去过一回,但那是随母亲姐姐们一同从侧殿直接去的后宫。
至于上朝的地方自己哪里去过,又哪里有机会前去,夏末不由有些忐忑。
这堪比自己第一回验尸般,夏末看向誉王,“你们早朝大约多长时间?”
“一两个时辰吧,具体要看当日早朝是否有要事而定。”
夏末点点头,看着红霞散去,誉王府小厮送来热水,誉王回房梳洗,夏末趁着小厮倒水的空挡,替誉王寻到赶紧的亵衣、裤袜。
夏末正要出去,被誉王叫住,“夏末,伺候我更衣。”
夏末僵了僵,给活着的誉王脱衣与给死去的尸首脱衣完全不同。
第71章 太傅案06 温度
人死如枯木,什么也不知,可活人不同,身上有温度,有思想,夏末耳根微红。
司马政聿揶揄的看向夏末,“磨蹭什么,替我更衣,我要沐浴。”
夏末磨磨蹭蹭走过去,誉王双臂张开,夏末小心解开誉王腰部的绳还,司马政聿身上的温热近在咫尺。
司马政聿看着近在咫尺的夏末,洁白的肌肤,白皙的小脸此时一脸认真。
仿佛有种认真验尸的感觉,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低头瞧去,原来如此。
司马政聿看着低着头认真解绳的夏末,心头一跳,只觉得此时脸颊微热,司马政聿别过头不再看他。
夏末耳根微红,一个紧张,生生被拽成了死结,夏末此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越慌越出错,夏末深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解了半天才解开绳带,褪去誉王的长袍。
看着司马政聿一身洁白的亵衣,夏末尴尬的无从下手。
司马政聿咳嗽一声,掩饰彼此的尴尬,“可以了,你退出去吧,其他的我自己来。”
夏末顿时如释重负,连忙低头退下,贴心的替司马政聿关上门扉。
看着窘迫逃离的夏末,司马政聿嘴角含笑,沉静已久的心似乎开始跳动。
司马政聿目光闪动,自己需要再验证一些事情便能确定夏末是不是夏夏。
夏末赶紧回到耳房,坐在榻上,揉了揉发烫的脸,拍了拍自己。
待司马政聿洗漱后,听到叫自己,夏末起身顿了顿,咬牙过去,推开房门,司马政聿已洗漱赶紧,穿着自己挑选的衣裳坐在房中。
司马政聿见夏末来了,眉头挑了挑,“发什么呆,过来帮我绞干头发。”
夏末停顿了一下,随手接过司马政聿手上的方巾,小心擦拭着他头发上的水珠。
司马政聿的头发很黑,漆黑如布,虽是湿润,但很是顺滑,平素总见他长发成冠,如今放下来再看对面铜镜,多了柔和,少了平日的凌厉。
不经意间手指划过司马政聿脖颈,光滑细腻的触感,夏末心慌了慌。
几次间无意的触碰,见誉王没有异常,更没有生气,夏末这才逐渐放缓骤然跳动的心。
见擦拭的差不多了,夏末放下方巾,司马政聿乌黑头发犹如瀑布倾斜而下。
鬼使神差的,夏末手指伸进誉王头发的发梢顺了下去,果然顺滑。
一顺做罢,夏末怔了怔,见誉王若有所思,并没有说什么夏末想起方才丝滑的触感,忍不住再试了一次。
手上的丝滑确实不错,随着手随着头发落下,夏末的手腕被誉王捏住。
夏末窘迫看向誉王,只见誉王此时喉结滑动,也正表情古怪的看着自己。
“玩够了没有?”
夏末尴尬一笑,瓮声瓮气低着头不敢直视,“请王爷责罚?”
司马政聿松开夏末的手,眼神复杂,“你这是撩拨我吗?”
夏末懵了一瞬,震惊抬头看向司马政聿,只见他挥了挥手,“出去吧,其他的我自己来。”
夏末看了看面色如常的誉王,方才定是自己听错了吧。
夏末躬身一礼,“是。”
随后离开,打开门扉,里面传来声音,早些梳洗歇息,明日随我上朝。
夏末回头快速点了点头,立即替誉王关好门扉,随后在院中,迎着晚风醒了醒自己。
夏末走出听雪阁,叮嘱门外的小厮去提出誉王沐浴后的用水,再给自己房中送些水来。
夏末回了房,不多时,热水便也送来了,夏末打开衣橱,里面衣裳齐全,夏末寻了套干净亵衣。
夏末顿了顿,也懒得打开,直接从包袱中掏出折腾好的裹胸布,走入了隔间。
褪去一身衣裳,解开裹胸布,夏末摸了摸胸前一道道青紫的勒痕,按上去忍不住嘶了一口冷气。
看着前面已经快勒不下去的饱满,夏末皱了皱眉,再这样发展下去,怕是很难瞒住了。
虽衣裳稍闲宽松,加之自己勒的紧,再这样下去自己案子没查清倒是迟早自己把自己勒死了。
夏末坐在浴桶里,擦洗着身上汗渍,深深吸了一口气,该想想法子了。
此时,隔壁房间司马政聿看着林内官递过来的物什,打开看了看,不由耳根微红。
司马政聿凝声看向林内官,“当真是夏随侍房中拿到的?”
林内官不明白誉王是什么想法,有些忐忑,惴惴不安,“奴才确实是在夏随侍房中捡到的。”
担忧誉王不相信,林内官颤声道:“今日得殿下吩咐,更替耳房物件,拿过夏随侍包袱时掉下来的,奴才忐忑不安,这才送与殿下定夺。”
司马政聿端详着手中物什,淡淡看向林内官,冷声警告,“你做的很好,今日什么也没见到,这听雪阁依旧如此。”
司马政聿顿了顿,挥了挥手,“可以了,你下去吧,若此时我在外头听到点滴有关你的风声,仔细数数是不是年岁到了。”
林内官又惊又喜,惊的是,誉王殿下似乎早就猜到什么,且他并不想多查,更说明这夏随侍于王爷很重要,往后自己仔细待着就没错。
喜的是,明显感觉通过此事,能让誉王觉得自己能用、且可用,自己得了誉王殿下的认同。
只要自己往后不出什么根本性的大错,这誉王府,甚至以后就能在这誉王府呆下去了。
林内官连忙磕头一礼,“是,奴才知道了。”
“奴才告退。”
看着离去的林内官,司马政聿看着手中折叠的物什,大概能猜测出是什么,明日入宫再问问母后确认一下为好。
闭目养神,听着动静,似乎隔壁耳房夏末在沐休,一瞬间产生过直接去验证的想法。
但也只是一瞬的想法,若真这般冲动,去了,夏末最近这才与自己相处放松许多,验证过后,不管那个结果都不是自己现在需要的。
最好还是保险的方法更为妥当,若夏末真是夏夏自己该怎么对待,若他不是,只是其他人自己又该如何面对。
在众多谜团没有解开之前,现在是最不恰当的时机。
整理整理思绪,想起夏末今日异常的举动,仔细想来,他确实有许多地方并不想男子。
第72章 太傅案07 耳房
洗漱后,夏末睡在耳房,干净的被褥上还有淡淡的皂角清香,一觉醒来,看着时辰约莫快三更了。
记着誉王昨日的叮嘱,夏末揉了揉朦胧的睡眼,起身去小厨房打水梳洗,才入夏的水不是太冷。
梳洗后,轻手轻脚打开誉王的门房,找来那身折叠整齐的紫色蟒袍。
夏末看着这身衣裳,努力调节忍不住颤抖的手,深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面色无异。
夏末把衣裳送到里室,天色朦亮,夏末掌灯,看着放下的床幔轻唤,“王爷,到三更天了,快起床。”
司马政聿睁开双眼,推开床幔,正瞧夏末双手捧着衣裳站在自己榻前。
掀开薄被,司马政聿无奈起床,穿好榻边的黑色祥云靴,司马政聿起身,走进夏末双臂张开。
夏末呆了呆,随即明白过来,这誉王需要自己替他更衣。
夏末看了看誉王,无奈放下手中衣裳,拿起紫色蟒袍替他着上身。
司马政聿比自己高了许多,踮着脚替誉王穿上身,小心扣着脖子处的盘龙扣,踮着脚,夏末无奈身高不够。
扣了半晌才扣上去,誉王也不知稍微弯弯腰,光是扣完盘龙扣,夏末手都十分酸痛。
胸口的绳带,夏末快速系好,因凑的太近,都能感受到此次的温度。
夏末的手触碰到自己身上,司马政聿有种异样的感觉,似欣喜,又似羞涩。
看着认真帮自己穿戴的夏末,司马政聿不知何时,嘴角微扬。
夏末看着这最后一步,顿了顿,看着手中华贵的蹀躞带夏末不知如何下手。
夏末迟疑了一下,还是绕过誉王的腰身,环抱式的替他带上蹀躞带,调节好适合誉王的长度,把合适的配饰挂在他腰间。
司马政聿见已替自己穿戴好,径直走向铜镜,“替我绾发。”
夏末只得走进身侧,站在誉王身后,想起母亲以前替父亲绾发上朝的情形。
夏末摇了摇头,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夏末拿起铜镜旁的檀木梳,夏末小心梳理着誉王的黑发。
悉数长发高高绑起,夏末绑成四方髻,配上紫金冠,一支白玉素簪,夏末忐忑站在一旁,不知道是不是这样,誉王满不满意。
司马政聿看着这四方高髻愣了愣神,庆国官员早朝确实是这四方高髻,他梳的很标准,也很好。
司马政聿摸了摸头顶,心中微动,看向夏末,凝声试探,“你如何知道早朝需得梳这四方高髻?”
总不能说自己见父亲长朝是这样的发髻吧,如今誉王怀疑自己,问自己又不能不说。
夏末顿了顿,看向誉王,“这两日随你去了大理寺、都察院见了其他官员,发现都是这个发髻,所以我随手试了这个发髻,今日也是头回梳这个不太熟练。”
司马政聿怔了一下,虽然心中有疑,但没再多问,加之昨日林内官送来的物什,今日自己才会格外敏感。
细想来也是,这夏末确实心细如发,或许是自己错怪了他。
夏末端来干净温水,供誉王梳洗,见收拾差不多了,夏末带上誉王的头冠,灭了房中烛灯。
跟在誉王身侧,推开听雪阁的院门,府中的小厮陆续起床开始打量院落。
行至誉王府门口,王府的马夫已经把马车驾了出来等候二人。
马夫见誉王来了,搬下马凳,夏末跟在誉王身后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窗外,天色还未亮,今日乘坐的马车似乎与平时不太一样。
夏末伸手摸了摸,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
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使车外之人无法一探究竟这般华丽。
室内一方小杌,回半回形宽椅,垫着柔软舒适的皮毛,椅下似乎有折叠,摸了摸有脚。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你摸索什么?”
夏末尴尬笑了笑,“今日马车与之前不同。”
司马政聿戏谑看向夏末,“确实不同,下面可以抽出来,铺上细软即可歇息。”
夏末连忙收起摸索的手,看着誉王低沉的声音,言语间的戏谑,夏末觉得十分窘迫。
坐在马车上,一路而行,时不时能看到其他马车朝着同一个方向驶去。
夏末是头回从正门入皇宫,想起登州时,对于许多小官或者地方官,一生最大的光荣或许就是被宣召进京上朝。
今日看了看誉王大清早便要起身,誉王住的离皇宫近,但对于那些在京的官员,住的远的,长期上朝对他们而言怕是一种煎熬。
从未过问过,不知道自己父亲当初是什么时候起身上朝,自己家住的地方离皇城脚下可隔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夏末跟着誉王抵达皇宫殿前时,看着殿门前已有不少马车等候。
夏末看向誉王,“你们一般何时才开始上朝?”
“上朝时间为寅时到卯时,一般丑时三刻便要收拾妥当提前出发。”
夏末通过马车窗柩见是东华门,“你们都是由东华门上朝?”
司马政聿见夏末好奇,不由解释,“皆由东华门而入,经过景运门到乾清门内殿上朝。”
夏末见马车没有停下的意思,拉了拉誉王衣袖,“时辰未到,他们都侯在东华门前,咱们一会儿撞上去了。”
司马政聿浅笑,只见马车到了东华门,马夫敲了敲东华门,里面打开一条缝,见是誉王马车,随即放行。
夏末瞠目结舌,看向誉王,“王爷,你这算是以权谋私吗?”
司马政聿忍不住敲了一下近来越发放肆的夏末,“我身为陛下儿子,堂堂誉王、都察院都御史,这点特权都没有吗?”
夏末咧嘴笑了笑,也是,好歹是惠帝的亲儿子,又手握重权,这点特殊权利还是有的。
看着守在东华门前的官员朝誉王颚首行礼,并无不恭之色,从一个皇子到都察院都御史,再到如今至高无上的誉王殿下。
他虽头顶光环,怕一路走来也没有想象中那般容易,看着他入京以后的忙碌,与荣耀,果然,所以的付出与辛劳是成正比的。
自己在登州时也算是起的最早的那批人,入了京,感觉这几日都是半夜三更就开始奔波第二日。
第73章 太傅案 08 红门
入了皇宫,远远看去,大殿的四周,古树参天,绿树成荫,红墙黄瓦,金碧辉煌。
马车不能再往前,马夫驾着马车停在运景门附近。
夏末跟着誉王步行前走,金碧辉煌的殿堂,宫殿金顶、红门,这庄严的格调,使人油然而生庄重之感。
大殿的外柱都是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
夏末感叹,怪不得各县官员,以进京为荣,进过皇宫更是能谈上多少年。
从东华门而入与宫人进入的西华门完全是两回事儿。
西华门至入后宫,途进御花园,宫殿虽美轮美奂却不入这东华门而入的威严壮扩之感。
司马政聿看着夏末偷偷张望,快至点前,小声提醒,“不想你家王爷被弹劾扣月例,就别张望了。”
夏末惊了惊,不再多看,小心跟在誉王身后,誉王带着自己七走八拐,行到殿前。
宫女见是誉王,并没阻拦,为首的直接上前禀报,夏末不懂,也不敢多问。
随着誉王进殿,誉王恭敬跪下一礼,“儿臣见过母亲。”
夏末跟在誉王身后恭敬跪下,只听一道欢欣的声音响起,“是逸儿吗?快快请起。”
夏末只见身前的司马政聿僵了僵,“不是二哥,是政聿。”
只听里面轻快的步子顿了顿,随后而来,“原来是聿儿来了,快平身。”
女子正是德淑皇贵妃,庆国虽叫皇贵妃,实则形同皇后的奇女子。
司马政聿起身,夏末跟在身后站起来,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再若些。
方才虽是匆匆一眼,但其声音温柔,肤如凝脂,白里透红,温婉如玉。
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如今看着也只是成熟绝俗,具体看不出年岁,保养得宜,年轻时定是风华绝代的美人。
听誉王喊她母亲,这艳绝无双的女子莫不是司马政聿的生女,德淑皇贵妃?
那位庆国闻名的皇贵妃?看模样,确实是誉王很像,或者说是司马政聿更像眼前的女子。
只见德淑皇贵妃,浅笑看向誉王,“这么早,不知聿儿找本宫何事?”
司马政聿望向德淑皇贵妃,“今日入宫早,给母妃请安,多谢母妃替我换上新的内官。”
德淑皇贵妃浅笑,“原是为了这个?你将来是要辅佐你哥哥逸儿的,一家人,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
随即德淑皇贵妃朝夏末瞧去,“这便是你自个儿挑选的随侍?”
夏末见德淑皇贵妃点名自己,想起许久之前阿娘的教导,夏末立即上前跪下,“奴才夏末叩见德淑皇贵妃,贵妃万福金安。”
德淑皇贵妃朝夏末瞧去,瘦弱的少年,精致清秀,虽出身差了些,倒也机灵,能走到人前朝是有几分得政聿看重的本事。
“起身吧。”
随即德淑皇贵妃浅笑看向司马政聿,“虽瘦了些,倒也机灵。”
司马政聿看了一眼夏末,嘴角微扬,“他确实挺聪慧,随我一路上自行查探了好几个案子,登州深得知府喜爱,查案解疑有些本事。”
德淑皇贵妃听到此处,不由多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随侍,怪不得能得聿儿青睐,原来是有些本事在身。
如此说来,自己道也放心不少,也就没必要再多查,指不定那日用的不喜了,就如唐安般塞了出去,谋上一职罢了。
这随侍出身不高,比不得唐安,聿儿那时候本事自己知道,也没必要再找没趣,他吃不了亏。
“那挺好,你如今都察院也忙的慌,多个细心的人也可以舒心不少。”
司马政聿朝殿外瞧去,正是二哥,更是当今太子的司马逸,一身淡黄色的太子朝服,缓缓而来。
德淑皇贵妃顿时眉眼弯弯,“逸儿怎么这般早也过来了。”
司马逸躬身一礼,“儿臣见过母亲。”
德淑皇贵妃拉住司马逸的手,“誉王今儿也是来瞧你母亲,今儿当真是个好日子,离上朝还有会儿子时间,外面寒气重,多加件衣裳。”
司马政聿恭敬一礼,“微臣见过太子。”
夏末偷偷看去,太子司马逸与誉王长相相反,太子司马逸,面相温润如玉,而誉王看起来更沉着冷静。
长身玉立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倒与太子司马逸十分贴切。
誉王更倾向于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二人气质完全相反。
看其模样,司马政聿轮廓更流畅硬朗些许,而太子司马逸要圆润柔和许多。
但五官仔细看去,司马政聿更像德淑皇贵妃些,眼神中透露着精明和冷冽,而太子司马逸气质出众,不怒自威。
夏末只见司马逸皱眉紧锁,有些不悦,“你我是亲兄弟,哪里需要那样见外。”
德淑皇贵妃不以为然,“聿儿做的很好,此处只有我们几人,逸儿如今是做太子的人,将来更是帝王。”
看向司马政聿,“聿儿是天降的辅臣,将来是辅佐你的,知礼节是好事。”
司马政聿朝司马逸点了点头,“时辰不早了,我先离开去前殿做准备。”
德淑皇贵妃看了向司马政聿,浅笑点头,“行,那你退下吧。”
司马政聿顿了顿,起身恭敬一礼,转身离开,夏末连忙跟上誉王步伐。
司马逸看了看德淑皇贵妃,“母亲,我有几句话要与三皇弟说一下,稍后便来。”
说完,司马逸连忙起身去追司马政聿,“三皇弟,你等等我。”
司马逸追至殿外,拉着司马政聿,“三皇弟,你别放心上,母亲向来如此,没什么坏心思,她只是为了我而已。”
司马政聿嘴角扬了扬,“无事,二皇兄不必担心,母妃说的对,你毕竟以后要做帝王,我确实该如此,我会好生辅佐你的。”
司马逸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母亲只想培养你我而已,或许方法有些不对,但是爱我们的,你是我亲弟弟,那个幼时挡在我面前替我出头的弟弟,现在是,以后也是,我们兄弟二人感情永远不会改变。”
第74章 太傅案09 前殿
司马政聿浅笑,“好,我明白的,二哥别担心,你进去吧,我先去前殿了。”
司马逸看了看司马政聿脸色,确实无异,这才放下悬着的心。
司马逸拍了拍誉王的肩膀,“你先去吧,我稍后便到。”
夏末看着今日的场景,突然对誉王同情了起来,他虽位高权重,明显能察觉这德淑皇贵妃待他与太子司马逸完全不同。
夏家兄弟姐妹多,但明显能感觉到,爹爹和阿娘待我们兄弟姐妹都差不多,哥哥姐姐也宠着最小的自己。
誉王喊她母亲时她很高兴,她或许以为是太子司马逸吧,得知是誉王,脚步明显顿了顿。
之后誉王喊她多以母妃相称,这誉王也曾期待过德淑皇贵妃的母爱吧。
司马政聿回头看向夏末,只见他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见自己看到了立马低头不语。
夏末心思缜密,才相见这么短时间便察觉出了端倪。
“她并非不喜我,只是比之二哥,他比我更出色,自然更重视他一些。”
夏末皱眉左右看看后,有些忿忿不平,小声道,“你也优秀呀,你也不比谁差呀,哪有十全十美的人,誉王殿下付出的比别人多那么多,你也值得重视呀!”
司马政聿眼神复杂的看了看夏末,不再此话题上多说什么。
跟着誉王,绕过几座宫殿,司马政聿停下脚步,对门口处的太监道,“周大监,这是本王的随侍,不便带入早朝,安排他在偏殿等我,有劳周大监照料一二。”
门口太监朝夏末看了一眼,恭敬一礼,“折煞老奴了,请誉王殿下放心,这位随侍大人请随我来。”
夏末有些迷茫看向司马政聿,誉王朝夏末点头,夏末点头,跟在大监身后。
司马政聿看着夏末随着周大监而入,不由嘴角微扬。
大监推门而入,“这里等候即可,若有什么吩咐招呼门口招呼我即可。”
夏末拱手一礼,“多谢大监。”
周大监见他是誉王随侍,各位亲王随侍自己都见过,这人见着倒还面生。
虽然不日前听闻过誉王自己新选了随侍,看样子莫不是他?
周大监眉眼弯弯,“不知这位随侍大人可是誉王新择的一品随侍。”
夏末尴尬笑笑,“正是在下,唤我夏末即可,我也只是王爷的奴才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人,大监无需多礼。”
周大监又再次打量夏末,若是旁人,做了誉王随侍不知怎么得意,这小随侍倒懂得分寸,怪不得誉王会选他。
周大监对他印象很好,不由笑的真诚了些,“你是一品随侍,虽是随侍奴才,但没有奴籍,一般皇子亲王随侍最少也得是官家公子,你领的那也是领着朝廷堂前官员二品的月奉,切莫妄自菲薄,以后好好侍奉好日子在后头呢。”
夏末惊了惊,这周大监是提示自己,这一品随侍其实官儿也算不错,以后也有晋升空间?
夏末赶紧一礼,“多谢大监吉言,他周大监当真是博学多闻。”
周大监笑,“快进去吧,里头是各亲王侯爵随侍,里头有茶水点心,饿了可以吃些,待散朝王爷会来此处寻你。”
夏末一礼,周大监点了点头,随后离开,夏末朝里走了去,里面做了不少人。
三三俩俩交头接耳,见夏末进来皆静了静,夏末懒得理会,径直找了个无人的一隅坐下。
房间中夏末大致看了一下,不下十二人。
其中坐在上面的黑胖男子看向夏末,“喂,你谁呀,别是走错了,这里可是亲王侯爵随侍等候的侧殿。”
夏末看了一眼,懒得理会,坐在夏末较近的男子朝夏末笑笑,“听闻誉王殿下新选了随侍,你莫不是?”
夏末朝他一颚首,男子见夏末不喜与人交往就回了一礼,“在下义博侯随侍赵文。”
“夏末。”
赵文朝夏末笑了笑,其他人见此也不在理会夏末。
毕竟知道了是誉王的随侍,相比较起来,目前这里的就数他最大。
此时,早朝中。
惠帝坐在上首龙椅上,明黄的龙袍,身躯微胖,一双眼,光射寒星,两浑如刷漆,面色偏黄,肌肤松弛、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
腰间依稀可见,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明黄龙袍外,登着黑色绣云金朝靴,岁年老,但仍不私威严,可见年轻定是不差。
大殿的内柱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
惠帝看着底下众官,面色威严,“众爱卿,谁有本可奏。”
“臣有本启奏。”惠帝朝下看去,只见丞相公孙贺恭敬跪在人前。
惠帝颚首,“丞相有何本启奏?”
公孙贺随即拿着折本递上,惠帝身侧的大监连忙接过,双手奉上。
惠帝打开看了看,看了司马政聿一眼,随即把奏折递给做在龙椅下手,一身淡黄蟒袍的太子手中。
太子起身恭敬接过,打开看了看,面色一白,随即坐下。
公孙贺恭敬跪着,言语惶恐,“陛下,微臣要状告誉王,身为都察院督察御史,怎么能枉顾人常,惊扰死者。”
公孙贺颤声继续道,“陛下,伊诺太傅为了庆国辛劳了大半生,更是太子太傅,如何死了还不得安稳。”
公孙贺说完看向司马政聿,“誉王后日要刨开太傅坟墓,还扬言要重新验尸,这如何使得呀。”
惠帝静静听着,见公孙贺说完,随即看向司马政聿,“都御史,公孙丞相所说是否属实。”
司马政聿上前跪下面无波澜,恭敬道,“儿臣却有此意,但未声张,此事目前只有儿臣及太傅夫人一家知晓。”
司马政聿冷笑看向公孙贺,“此事太傅夫人要求而为之,昨日才商议妥当,前后不过五六个时辰,不知公孙丞相如何得知。”
惠帝也不恼,目光再次看向公孙贺,“公孙丞相,誉王所要可是属实?”
公孙贺看了看誉王,当真是不好对付。
公孙贺苦着脸,“太傅夫人一介女流,哪里懂得那些,全凭自己臆想,如今伊诺太傅入土为安几个月了,如何能再挖棺取尸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