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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疑狱录全文阅读

作者:七轺     夏末疑狱录txt下载     夏末疑狱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5章 太傅案10 申冤

    “昨日太傅次子,工部郎中,伊唐艝大人寻到我,言太傅夫人及长子礼部监事伊唐悦受誉王蛊惑誓要开棺验尸,不得法子这才求了微臣。”

    公孙贺顿了顿,“没得法子,微臣这才斗胆早朝上替太傅申冤呐。”

    惠帝看着底下跪着的二人,不须不缓,“今日正逢大朝会,宣工部郎中伊唐艝、礼部监事晋见。”

    大监随即高唱,“宣工部郎中伊唐艝、礼部监事晋见。”

    “宣工部郎中伊唐艝、礼部监事晋见。”

    几道高唱下去,伊唐艝和伊唐悦二人自殿外的百官退伍中连忙上前。

    “微臣工部郎中伊唐艝参加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部监事伊唐悦见过参加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惠帝正色道:“公孙丞相状告誉王将要开棺验尸于伊太傅,伊夫人与礼部监事受誉王蛊惑非要开棺,昨日伊郎中祈求于公孙丞相,不知此事可当真?”

    伊唐艝愣了愣看向公孙丞相,自己如何不知,开棺验尸乃一家商议后的结果,更是让母亲了了牵挂。

    誉王前来时,自己也在,自己更没有私下寻丞相说此事,事出才多长时候,公孙丞相如何知晓?

    莫不是府中有公孙丞相的眼睛?

    伊唐艝愣神间,长子、礼部监事伊唐悦恭敬一礼,“回陛下,母亲与我说过,母亲确认家父死因有异,特大理寺申请彻查,与誉王无关。”

    “因此安已超出大理寺监管范围,特移交至都察院,誉王只是例行查问,开棺验尸之事乃我们一家商议结果,一为了了母亲心愿,二来上次验尸确是潦草,我们自愿勘察。”

    伊唐艝看了看自己兄长,他老实本分,今日之事,明显是公孙丞相不希望誉王插手此事,把自己拉出来做挡箭牌。

    如今形式,自己不承认便是得罪了公孙丞相,不承认,自己打了公孙丞相的脸,他向来睚眦必报。

    如今伊家父亲走了,大哥不够圆滑世故,自己再被公孙丞相踢出那个圈子,指不定背后会发生什么。

    现在的处境是左右为难,不出意料,大哥果然是如实交代。

    看着大哥陈述完,无奈心中组织些许语言,只能硬着头皮上。

    伊唐艝老老实实一礼,“回陛下,微臣昨夜确与丞相说过此事,父亲已逝,入土为安,这般几个月了再挖出来验尸,为人子,担忧扰了父亲安宁,这才一说。”

    大理寺卿周康上前一礼,“陛下,此案也才移交督察御史手中才几日,誉王殿下办事向来绰有余裕、精明强干且能力出众,此次定是伊府家人沟通不全造成的误会。”

    “多日前,太傅夫人几番来求,希望彻查太傅突然暴毙的原由,请陛下明鉴。”

    惠帝挥挥手,“都平身吧。”

    “谢陛下恩典。”

    众人这才陆陆续续起身,伊唐悦却没有起来,依旧跪着。

    伊唐悦磕头一礼,“请陛下下旨由誉王彻查,誉王向来公正严明,微臣携母之愿,请陛下恩准。”

    惠帝点头,“伊监事快起身,朕自有定夺。”

    公孙贺眸色看向伊唐悦暗了暗,千算万算却忘了这人,也是,当初就因他不定因素太多才没要他。

    平时存在感低的几户不了闻,今儿倒因为自己露了脸。

    惠帝看向几人,“太傅乃庆国栋梁,太子之师,今日争论皆出自善意,暂且不论对错。”

    “太傅死因突然,要求彻查不为过,太傅已安葬再次出土验尸,出于人伦加以阻拦不为过。”

    “既是太傅夫人所求,便准了,不管结果如何,再次验尸之后不得再扰了太傅安宁,唐监事孝心可嘉,为人敦厚,既日替工部右侍郎。”

    伊唐悦懵了懵,朝陛下看了看,还是一旁自家兄弟伊唐艝的提醒下连忙磕头谢恩。

    “微臣谢陛下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惠帝浅笑颚首,“平身吧。”

    惠帝转头对誉王道,“誉王德才兼备、材优干济往后行事也需提前折明,切莫暮景桑榆才懂警觉醒悟。”

    司马政聿恭敬一礼,“儿臣受教,多谢父皇教诲。”

    “公孙贺丞相,你此番也是好意,便不多赘述,既已说明,此事做罢。”

    公孙贺脸色僵了僵,随即恭敬跪下,“多谢陛下,是臣鲁莽。”

    惠帝挥挥手,“行了,你们退下吧。”

    公孙贺看了一眼神情默然的司马政聿,浅笑,“还请誉王勿怪。”

    司马政聿淡然看向公孙贺,语气平淡,“当朝为官,政见不明稀松平常,丞相严重了。”

    公孙贺笑了笑,随后退下。

    司马政聿走回自己行列,不再多言,公孙贺眉头蹩了蹩,这司马政聿当真难缠。

    自从誉王掌管都察院起,如今大理寺与都察院算是通同一气,三法司如今也越发难缠了。

    若真查下去迟早牵扯到自己,如今只能走那一步了,当真是晦气!

    惠帝不急不慢,“众爱卿,可还有何事启奏”

    翰林院编修刘守意上前一礼,“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讲。”

    “近几个月的干旱,锦州偏僻之处,农作物十分不理想……”

    众官员又是一顿发言讨论,最后敲定结果,暂且由隔壁相邻几个县衙招呼照顾,不日便派巡抚使下去勘察。

    两个时辰后,惠帝也有些疲惫了,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总结底下官员一轮发言,给出折中安排。

    见时辰也差不多了,众官员也争论累了,惠帝摆了摆手“有本奏来,无本退朝。”

    底下传来一阵沉静,确保没有臣子继续奏本时说了。

    惠帝起身,一旁太子司马逸连忙上前,惠帝朝下言,“退朝。”

    殿中专门负责唱退的大监随即高唱。

    “退朝——”。

    随着一声声唱喝,殿中、殿外、殿场,三声过后,众臣悉数跪下。

    大太监:跪

    群臣跪,气壮山河的山呼随即响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由太子司马逸扶着的惠帝满意点头,“众爱卿平身,散了吧。”

    话毕,便由着太子扶着自己离开。

    底下群臣再次山呼:“谢万岁”

第76章 太傅案11 确认

    见众人都离开,殿中官员这才依次有序的离开。

    或三五成群,公孙贺朝司马政聿笑了笑,随后离开。

    夏末等在侧殿百无聊赖,殿中其他随侍陆续离开,等了半晌,誉王这才姗姗来迟。

    司马政聿看着坐在殿中张望的夏末,突然觉得这个等着自己的随侍挺好的。

    “夏末。”

    夏末听到声音,回头看去,原来是散朝了,总算可以回去了。

    夏末连忙起身迎去,“王爷,今日早朝可顺利。”

    司马政聿刻意放慢步子,身侧的夏末只与自己相隔半步,“还行,暂且是狐狸尾巴初显,找到苗头了。”

    夏末看向司马政聿,若有所思,“莫不是今儿有谁弹劾你了吧。”

    司马政聿浅笑,“好像也在殿中一般,莫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夏末恶寒,抖了抖,“王爷当真恶心,我才不做蛔虫。”

    二人说话间到了马车旁,夏末拿下马车上的马凳,誉王上车,夏末随后而上。

    马夫朝二人看了去,愣了愣神,王爷与他新随侍二人倒默契的很。

    马夫揉了揉脑袋,拾起地上马凳,架着马车离开。

    夏末坐在马车中,看着一身紫色蟒袍的司马政聿,眼神躲了躲。

    司马政聿看见了,沉思片刻,“你很怕这身衣裳?”

    夏末见誉王察觉了,尴尬笑了笑,随便找些托词,“这身衣裳好看,但也威严,怪吓人的,王爷穿着这身,觉得心慌的厉害。”

    司马政聿浅笑,看着突然递到自己面前的一方折叠起来的素帕愣了愣。

    司马政聿心灵震动,指着素帕,“这是何意?”

    夏末看了司马政聿一眼,把他的手拉过来,素帕塞到他的手中。

    司马政聿小心打开,看了看,哑然失笑,是自己想多了,他似乎只对验尸、查案感兴趣,其他的当真没见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

    他又哪里知道鲛绡传情,想到此处,司马政聿不由耳根微红。

    司马政聿调整心境,看向夏末,“你何处来的?”

    夏末笑了笑,“侧殿里拿出来的,想着你三更便起,早朝又这么久定会饿了,大监说里面点心我们可以吃,既然可以,我就偷偷给你带了些。”

    司马政聿心灵震动,他是第一个担心自己是否饿的人。

    夏末见他拿着点心默不作声,不由询问,“可是不妥?”

    司马政聿正要说什么,突然马车一歪,夏末正坐在誉王对面,马车的惯性,让夏末往誉王那边倒去。

    慌乱中,司马政聿抓住点心,准备去扶夏末,那知惯性中,夏末摔在司马政聿怀中。

    司马政聿向夏末抓去的手,司马政聿面色一红。

    马车停下,马夫掀开帷幔,看着誉王歪斜倒在马车上,夏随侍半压在誉王身上。

    马夫面带歉意,“地上有个大坑,没留神,王爷恕罪。”

    夏末面色白了白,司马政聿的手,夏末连忙起身,面色不太好。

    司马政聿面色微红,更是眉头紧锁,冷声呵斥,“出去,若有下回,你便不用再替我御马了!”

    马夫呆了呆,惶恐一礼,“是,小人知错。”

    马夫连忙出去,小心驾车,若真再有下次自己保不齐脑袋都没了。

    今儿也是头回见誉王发这么大的火,誉王应该是念自己替他驾车这么些年,才饶恕了自己。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可是无碍?”

    夏末尴尬别过头,“多谢王爷,无事。”

    夏末朝誉王看去,他似乎没有发现什么,神色如常,自己倒下的时候,他护着自己,脸上似乎被马车内的小杌磕红了。

    司马政聿担心她发现自己知道了什么,对夏末笑了笑,伸出之前她给自己的素帕。

    “怎么办,都被我捏碎了。”司马政聿眉眼带笑。

    夏末被誉王笑如春风拂面的眉眼晃了晃,看着他伸出的素帕,里面洁白的点心已碎如棉絮。

    誉王脸上的红痕越发明显,毕竟他是为了挡住自己,防止自己摔到所致。

    夏末抿了抿嘴,“王爷脸上被桌杌恪红了。”

    司马政聿愣了一瞬左手摸了摸有些微痛的脸颊,“无事,回去替我上些药便好了。”

    夏末虽说还略有惊慌,但比之之前,好了许多,只见他点了点头。

    司马政聿从手帕中拿起碎掉的小块桂花酥米糕,果然今日的味道挺好。

    夏末见碎掉的糕点誉王也并没有嫌弃,应该是饿了吧。

    司马政聿递过手帕上的点心,“你尝过没有?”

    夏末摇头,燕郡街巷虽然也卖过这种桂花酥米糕,但大多是模仿皇宫里的,味道却甜的腻人。

    司马政聿抬了抬手,“你尝尝。”

    夏末犹豫了片刻,随后拿起细碎的小角,尝了尝,味道极好,甜而不腻,入口极化,淡淡的米香夹杂着桂花的回香。

    果然与市集天价米酥还是区别甚大。

    司马政聿见夏末喜欢,分了一半给夏末,语气淡然,“既然是你带出来的,那便分而食之吧。”

    看着分到手上的酥糕,自己也确实饿了,夏末也不做作,小口吃了起来。

    二人吃罢,看着彼此脸上的细碎糕点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司马政聿正要伸手替夏末擦拭,却见他抬起衣袖一把从脸上拂过。

    司马政聿看着夏末僵了僵,也是,正因为夏末行事没有半分女子的娇弱,这才让人一直不曾想到。

    哪有女子开棺验尸和尸体打交道,几个女子愿意做仵作皆如她这般精通。

    若非知道夏末同夏离学仵作的时间,哪里肯相信他才接触这行不足一载。

    夏末与夏离同在登州的时间,与夏府倾覆时间相差无几,如今需要证明的是夏夏还活着,或许就是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

    回到誉王府,司马政聿吩咐夏末替自己选身常服,换好常服,林内官适时送来早膳。

    吃过早膳,依旧是跟着司马政聿跑一趟都察院,誉王把今日事物处理好,都察院安排好也就到了晌午。

    带着夏末都察院吃过午膳,难得出去转转,顺路替夏末普及一些当朝的情况。

第77章 太傅案12 验尸

    下午虽说转了转,其实也就是都察院附近街巷走了一圈。

    接下来几日,一切如旧,三更起榻,服侍誉王穿戴,然后去上朝。

    夏末依旧侧殿等候,最后一个离开,唯一不同的是,夏末每回带的糕点开始不一样了,也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夏末与那洪大监倒越发熟念,通过誉王得知,这洪大监是负责各殿外事,陛下近侍八大监之一。

    时间很快到了伊诺太傅开棺验尸的那日,晴了许久的天色也迎来阴暗。

    天色蒙亮,夏末便身着白色麻裳背着漆黑的验尸箱跟在司马政聿身后。

    伊家众人皆到,一身素篙,再起棺材礼数颇多,以慰死者惊动之嫌,埋葬之地如今是围满了人。

    伊夫人左右同是一身素篙的伊家兄弟二人,见誉王来了恭敬一礼。

    “见过誉王殿下。”

    司马政聿淡淡的抬了抬手,“不必多礼。”

    司马政聿顺着夏末的目光看去,旁边围了不少熟悉的面孔,三法司皆来了人。

    大理寺周寺卿朝司马政聿一礼,“督察御史大人,今日太傅验尸,听闻风声,京城各司都派人来了。”

    周寺卿见誉王就带着随侍,也不见验尸的仵作,不由朝誉王小心询问,“不知誉王带的仵作是哪位?马上验尸了怎么还没来。”

    其他围观的官员见周寺卿问出了他们想问的,不由对周寺卿投去一笑。

    既然都来了也就做罢,正好所有见识一下夏末能力,往后他行走燕郡也算多了一份身份加持。

    夏末这段日子,跟着司马政聿三法司跑,在场的官员自己也算面熟了大半。

    夏末见誉王看向自己,随即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夏末拍了拍漆红的箱子,朝众人恭敬颚首,“在下负责验尸。”

    三法司围观的官员皆是一愣,面面相觑,誉王随侍来验尸,看着年纪不大,当真会吗?

    伊夫人此时也不甚放心,“誉王,先夫已逝,不是说你这随侍不好,他当真可行?”

    司马政聿皱眉不悦,“登州、宿州以及常州呈上来那几件案子皆是出自夏末之手,验尸查案不在话下,容你们质疑?”

    “如若实在不放心,本王带他离开即可,你们自己验尸!”

    围观的官员及众人惧了惧,此时哪里去寻仵作,再说誉王行事名声再外,决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随着道士唱法结束,起灵人祭奠祈福后,起灵人合理抬起了深坑中的漆黑棺木。

    棺木抬至深坑上的平缓之处,起灵壮汉撬开棺木的木盖。

    夏末走上前去,看了看事先准备好的木抬,台面早已铺好丝绸以及洁白的布匹。

    此时场中一片寂静,皆屏气凝神的看向场中瘦弱的少年。

    夏末看向誉王,这般朝廷要员围观下验尸是头一回,难免有些紧张。

    誉王嘴角微扬,点了点头,夏末深吸一口气,挽起衣袖。

    众人这才注意,瘦弱的少年不知何时换上白色的粗麻衣,这是对死者以及家属的尊重。

    少年挽起窄袖,露出洁白的手臂,身侧的誉王犹如高山,屹立在他身侧。

    誉王从袖中拿出一副薄如蝉翼的鱼肠手衣递给夏末,“新寻来的,你且用着。”

    夏末愣了愣,接过鱼肠手衣,这手衣薄如蝉翼,千金难求,贵重的很,“谢过王爷。”

    夏末从漆红的箱子里拿出风油膏,涂在鼻下,取出用蒜、姜、醋、药材多次浸泡过的面巾带在脸上。

    夏末看了看身侧眉头紧锁,却依旧陪在身边的誉王,如法炮制,替他也带上。

    看着踮着脚细心替自己涂膏、掩面的夏末,司马政聿嘴角微扬。

    见夏末准备妥当,司马政聿点了点头,示意夏末可以开始了。

    夏末点头,带好誉王借给自己的鱼肠手衣,朝起灵人点头示意,随后几人合力打开棺木盖,随后退了出去。

    棺材打开的瞬间,一阵腐败糜臭的气味儿扑面而来,站在周围围观的众人顿时被冲鼻的气味儿熏的恶心反胃。

    三法司的众人忍不住朝前围了围,入目只有一片腐败所剩无几的躯体,棺材中琳琅满目扭动的蛆虫。

    围观的三法司众人立即捂着嘴朝后跑去,仔细看去,伊家三人以及族亲无一例外跟在三法司身后,顿时传来一片的呕吐声。

    其他前来做法、或帮忙的、或围观的,胆子大些的也忍不住好奇的也忍不住围了过来,皆如前批无二。

    顿时,一片呕吐声不绝于耳,其他胆小的虽未看却见众人吐成一片也忍不住恶心。

    夏末皱眉看了看众人,转头看向誉王,只见誉王脸色不太好,但依旧站在自己身侧。

    誉王当真是好定力,当初自己初接触尸体时与他们无异,时间久了便没有感觉了。

    这誉王精养娇贵,怕也不曾见过腐败成这般模样的尸首。

    夏末看向方才吐完,此时依旧脸色惨白的伊家三人,“伊夫人,不知伊太傅是否需要重新殓尸,你若需要便重新寻来干净棺木,我可以把伊太傅尸骨重新收敛一番,以免再受尸虫侵扰。”

    伊夫人惨白着脸点头,转身看向面无血色的伊唐艝,“一舟,你快去置办一台干净棺木差人送来。”

    伊夫人朝夏末躬身一礼,“多谢夏先生。”

    夏末摆了摆手,棺中毒气散的差不多了,夏末随后走进棺木。

    夏末拿起验尸的各种器具,一应摆开,看着台案上的准备,伊家倒还算细心。

    干净绸缎,一旁放了许多温水,自己自己提前叮嘱的熏醋等物。

    方才吐完的众官员此时默契的往后再退开五米远,此时众人把夏末围在了正中间,尤其三法司的人看着场中瘦弱的少年五味杂陈。

    腐败的尸首面前他却面不改色,想起方才所见的场景,胃里又开始翻腾。

    几人相视一眼,面露苦色,原来不止自己一人这般想,周侍郎一副快哭的表情,随后几人转身再吐。

    原本平息下来的呕吐,此时又再次想起,夏末眉头紧锁,上面再次引发的呕吐的周侍郎等人吐的只剩干呕。

第78章 太傅案13 震撼

    见终于安静了下来,朝圈外看去,神色平静,“我要验尸,没法记录,你们谁来记录?”

    围观众人看向三法司几位,几位看了看夏末,又看了看棺木,隔太近,当真受不了,几人面面相觑,随后连连摆手。

    司马政聿朝三法司看了一眼,随后对夏末道,“我替你记录。”

    夏末想了想,点头,“有劳王爷。”

    司马政聿浅笑,看着嘴上说有劳,实际勤快的从箱子中拿出笔墨以及纸张递给自己的夏末,确实像他行事风格。

    夏末因棺材位置直接置放在地上,不知是哪位布置的白色台面,也并不高,没办法,夏末看看,直接跪在棺材旁开始验尸。

    “目测尸腐情况两月余。”夏末抬头看了看。

    “因此地背阴,日照时间短,加之天气缘故,地底气温本就偏低,故而正确死亡时间三月左右。”

    司马政聿笑了笑,他开始验尸了,只有这个时候他的专注是没几个人能比较的。

    站在远处的伊夫人擦拭着眼泪,“确实如此,至今日始确实三月整。”

    伊家旁枝不以为然,“伊诺太傅死时,满城皆知,知道有什么奇怪。”

    夏末便那人看了看,随即再次看向尸首,夏末抚开头颅上的尸虫,小心拿出,“死者头骨大而重,额头较粗糙,眉弓略突出,颌骨夹角呈直角,骨盆窄而长,死者为男性。”

    拿着头颅端详,“头颅后方有碎裂情况,说明死者生前后脑遭受过重击。”

    夏末转动头颅,凝神看了看,只见眼眶处爬出一条蛆虫,夏末随手扔掉。

    隔在几米远的众人看了个清楚明白,看着夏末的举动,跟着没由来的抖了抖。

    誉王从何处找来的随侍,当真是虎的很,这般坦然自若,不说别的,这胆量他们也算是服了。

    夏末轻轻打开头颅的下颚,“死者头骨上有条裂缝,这裂缝随着的人年龄的增长慢慢愈合,人牙齿有食草动物的特征,磨损的臼齿到一定年龄会更换,死者裂缝已愈合,牙齿磨损严重,左侧几颗已有松动迹象。”

    “从头颅目前已知,男性、六十五岁左右、死前后颅遭受过外来重击。”

    夏末眉头紧锁,随后右手拿着头颅,左手拿过一旁的的温水,夏末浇水冲洗头颅,里面又再次掉出几条蛆虫。

    围观的众人跟着夏末的举动,忍不住摇了摇头,仿佛蛆虫在自己身子一般。

    接着,夏末手指伸进头颅空白的眼眶中探了探。

    围观众人只见瘦弱少年眉头皱了皱,把头颅放在一旁白布台面上,从带来的漆红木箱中拿出一个小镊子。

    夏末爬在台面旁小心从头颅顶似乎夹出一根细长的东西。

    夏末屏住呼吸,把从头颅缝隙出夹出的长针放在白布上擦了擦,寸长的针前半部分染上了黑色。

    司马政聿离夏末近,夏末的一举一动他皆看在眼中,长针入脑,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夏末继续道:“补、死者头颅发现寸长银针一枚,银针下部呈黑色,擦拭不掉,并非脑液或血迹,经过醋洗检测乃砒霜之毒。”

    夏末拿出白布,小心包裹头颅中找出的银针。

    围观众人惊了惊,这誉王随侍当真有几分本事,这般细小的银针也能找出来。

    周围众人屏气凝神,不敢打扰,中间瘦弱的少年,此时跪坐在地方,神情肃穆,被他一举一动牵引着。

    庆国这些年确实出现了一批仵作,目前为止,也多有屠夫做着仵作一行。

    仵作这一行参差不齐,验尸水准也不尽相同,头回见识这腐败不堪的尸首依旧还能验,当真说来,这少年怕是这偌大庆国的开创这般验尸的第一人。

    蒙蒙亮的天色,又是阴霾的天气,虽入了夏,依旧是夏风阵阵,林深飒飒,无故平添了几分寒意。

    看着低头认真检验的夏末,司马政聿眸色复杂,谁家女儿舍得让她过的如夏末这般。

    虽目前并不清楚她到底要做什么,到底是何人,看着她女扮男装,面对腐败的尸首面不改色,不由替他心疼。

    “你何必走仵作这条路。”司马政聿定然的看向这个‘少年’。

    夏末愣了愣,明白司马政聿或许是见自己与腐尸打交道,觉得仵作这行的不易,看着这样的自己产生了同情之心吧。

    “我也曾这样问过他,但那人曾告诉我,凡狱事莫大于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大于检验,盖生死为之权舆,幽枉屈伸之机扩,于是乎决。”

    司马政聿沉静了一瞬,这般心性,自己接掌都察院时不是也是此番心境。

    夏末由上直下,小心清理尸首,驱赶尸虫,清洗后一一摆放。

    众人见清理至肋骨时,远处看去,夏末身子倾侧半数探在棺上,似乎寻找着什么。

    随后见夏末手持尸骨,尸骨上尸虫蠕动,少年不甚在意,低头在手上尸骨中小心捻去,接着传来他清冷的声音,“补、尸骨胸腔处再探沾毒银针一枚。”

    清理尸首,一块一块尸骨仔细摆放好,“左侧小腿骨,腿骨碎裂,死者身前曾遭受撞击。”

    拍了拍僵硬的膝盖,夏末起身,眼神清明,“死因已明。”

    围观众人这时忍着难闻的气味儿,好奇的往前走了几步,三法司官员看着白台上的尸首,对瘦弱少年满是震惊,更是佩服。

    伊诺太傅生前身高跃然台面,所以尸骨摆放说不上哪里不对,却又不甚差别。

    这瘦弱少年该是有多了解尸体,才会这满身骨头明白如厮。

    围观者皆是惊叹,只听少年凝声缓缓开口,“死者年六十五左右、已故三月左右,死前头部后颅遭受重击,左侧小腿骨摔伤,致命伤乃头骨正中以及胸口心脏处染了砒霜的寸长银针,综上结论,死者死于谋杀,并非意外猝死。”

    刑部郎中与三法司其他人相互瞧了瞧,呐呐看向少年,他的背脊挺直,好像在这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让人不可忽略。

    刑部郎**手以礼待之,“先生从何处看之?尸身变化过程又是如何?”

    夏末看向眼前男子,男子算不得清秀,却生的也不丑,方正的脸型,笔挺着身姿,书卷之气甚浓。

第79章 太傅案14 变化

    夏末顿了顿,见新的棺材未至,之前棺木尸虫颇多,继而转头看向誉王。

    刑部郎中见罢,担忧是少年怕誉王不予随即朝司马政聿一礼,“劳烦都御史准许,让……”

    大理寺周侍郎实时在其身旁低语,“名叫夏末。”

    刑部郎中继续道,“劳烦让夏先生替我等解惑。”

    司马政聿浅笑,初露锋芒就得三法司青睐,也罢,正好替他铺好路,看看这样的‘他‘又能走多远。

    “可以,你且说与他们听听罢。”誉王司马政聿朝夏末温和一笑。

    夏末想了想,“死后一炷香,尸体温度会慢慢下降,此过程被称为尸冷,尸体在不同的环境中,尸冷速度也有很大的差异。”

    周侍郎疑惑,“那些变化?”

    夏末淡淡陈述,“死后半个时辰尸体的局部关节区域慢慢变得僵硬,若试图触碰可发现尸体根本无法张开嘴,也不能弯动脖子,四肢更是动弹不了,此过程被称为尸僵。”

    “死后一个半时辰,因为心脏已经停止跳动,没有心脏提供动力,全身血液会慢慢流向身体低处,若尸体是躺着的,血液可汇集到臀部和背部,皮肤呈现暗紫色或暗红色的疤痕,这就是所谓的尸斑。”

    “起初尸斑面积小,呈现小块状,慢慢的连成一大片,通常尸斑只出现在身体一侧,若身体前后两侧都有尸斑,极有可能是死后尸体被他人翻过。”

    “两个半时辰时辰后,心脏会彻底停止跳动后,体内滋生变质,进而产生腐败气味儿。”

    “大约再过一个半到两个时辰后,会通过口腔、鼻子和肛门等部位散发出,就如同臭鸡蛋和烂肉的气味,俗称为尸臭。”

    “死后三个时辰以后,尸僵从局部慢慢的传到全身,使得整个身体都无法活动,这时仵作便能从实体姿势上推测,临死前在干什么,是如何死的。”

    “死后六个时辰以后,尸体中滋生的变质会逐步分解尸体,尸僵问题也逐渐缓解,尸体逐渐变短、因为尸体变软后破坏死亡前的姿势,这个时间段,也是最难很难判断尸体死亡原因。”

    刑部郎中面色凝重,“那这种变化会一直持续?”

    夏末看了看,围观者都很听鬼怪异志般兴趣浓厚,夏末也不藏私,缓了缓继续开口。

    “人死后,十二个时辰后,尸体的右下腹部会慢慢的转化成暗绿色,然后扩散到全身,这被称为尸绿,因为尸体所产生的腐败气味跟血液产生一系列反应,以皮肤呈现出来。”

    “死后二十四个时辰左右身体会大量释放腐败气体,升高尸体内压力,部分血液被气体挤得钻出皮肤表层,进而生成腐败水泡,其他血液会钻进皮下静脉,生成暗褐色网状条纹。”

    众人听的眉头紧了紧,不由相互靠了靠,却又不忍心打断。

    “死亡后四十八个时辰后如果仍然没有被他人发现或没有被善后,腐败气体积累的越来越多,尸体可出现巨人观现象。四肢变得粗壮,身躯也逐渐变大,脸浮肿严重,就如同吹起来的气球一般。若尸体长时间浸泡在水中,腐败的速度更快,更早出现巨人观。”

    众人忍不住一阵恶寒,这种事情还是头回听说,光听讲述就觉得毛骨悚然。

    夏末叹气,“死后一个月尸体中的各种软组织差不多都已腐烂呈半流动的液体,然后从骨头上慢慢脱落,指甲和头发都会掉光,只是留下脑壳和白骨,静静的躺在土地中回归大自然,这个过程之后再次发生变化,逐步生出尸虫,继续开始分解……”

    “母亲,棺材来了。”

    随着传来的身音,众人紧张的惊悚不安的情绪被打断。

    围观者自觉让出一条路,伊唐艝身后马车带着雕刻祥云的涂金棺木而来。

    起灵者自觉上前帮忙把棺材搬到白台旁边,打开新买的棺木,里面干净整洁,夏末不再理会众人,小心把白台上,伊诺太傅的尸骨放入棺中。

    夏末从满是尸虫的棺木中清理出太傅的随葬品,可以清洗的清洗干净,擦干水分,殓入裹尸布旁。

    做好这一切,夏末起身,在剩下的干净水源中清洗干净鱼肠手衣。

    夏末朝伊夫人与其在场的两位伊大人一礼,“已验尸完毕,诸下之事,望家眷安排。”

    伊唐悦和伊唐艝扶着伊夫人上前一步,“多谢誉王殿下与夏先生此行查验,夏先生一身素篙替亡父申冤,小妇人感铭于心。”

    随即看向司马政聿,跪下恭敬一礼,“既然已验明夫君之死并非意外,小妇人恳请誉王殿下彻查凶手,还我夫君泉下安生。”

    伊家两兄弟随伊夫人跪下,伊唐悦磕头一礼,“先父冤屈,母亲之愿,望殿下成全。”

    司马政聿看着伊夫人与过失太傅感情深厚,也不住动容,“此案本王定书折上奏,彻查明朗,夫人请起。”

    司马政聿顿了顿,又言,“既然验尸已了,凶器已找到,于太傅而言,不必与致命之物同眠已是幸事,时辰不早了,我们先行离开,夫人安排入葬事宜。”

    伊夫人擦了擦泪眼婆娑的眼睛点头,“多谢誉王殿下关怀。”

    夏末叹气,“逝者已矣,夫人节哀,前用棺木待太傅大人再次入土为安后焚烧于墓前即可,墓前烧棺亦有昌盛之意,或许这就是太傅留给伊府最后的期愿。”

    伊唐悦红着眼,对夏末行遍揖礼,“今日多谢夏先生,待事毕,昌栎定当登门致谢。”

    夏末愣了一瞬,遍揖礼是待同阶层者才会施之,自己如今也只是随侍,更是仵作,哪里担待得起礼部监事这一礼。

    夏末惶恐,连连摆手,“大人严重,此乃本职,不多叨扰,告辞。”

    夏末连忙收拾好自己物什,摘下面巾折叠收好,行至誉王身侧,掂脚替他接下。

    解开后虽少了冲鼻的刺激气味儿,但空气中弥漫的腐臭依旧未散。

    誉王拿着笔墨略弯身子,让夏末替自己解下,夏末接过誉王递来的镌写,连着尸体里找出来的银针收进漆红的箱子中。

    夏末背着漆红的箱子,连忙跟在誉王身后离开。

第80章 太傅案 15 盛名

    少年经过时,只见他一身白色麻衣,头发以竹簪束起,十分素净,身上一股不同于兰麝的药材的香味。

    天边白霞隐约,淡如琉璃。

    麻衣少年的脸如桃杏,背脊挺直,尚余孤瘦雪霜姿,少年瞳仁清澈,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

    见二人离开,三法司以及围观的其他人向伊夫人劝慰一番后陆续离开。

    各司随后回到自己所在刑司,今日见闻,不为震撼,各司的讲解渲染下。

    誉王新随侍是个奇人,虽生得型瘦弱但不惧鬼神,犹如阴间使者。

    他还言:“凡狱事莫大于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大于检验,盖生死为之权舆,幽枉屈伸之机扩,于是乎决。”

    应当是夏离之后又一奇人,许卿看着周寺卿慷慨激昂的解说,表情古怪。

    不出意外夏末应该就是活下来的夏夏。

    既然他是夏离玄孙那就应该没错了,自己经常夏府走动,听仲瑞说过,夏伯父早年救了一个举人,后来与他成了至交,当时还说那人是庆国仵作第一人。

    仲瑞说他好像就在登州,每年都会年末进京一叙,乘他来夏府之时,自己后来好奇,他还带自己出去晃眼过一回。

    年纪比夏伯父大,精瘦的老头,眼神犀利,一身灰衣简单朴素,隐约有几分书卷之气,并非莽撞人。

    任谁都想不到这样的人会是俗称称‘小韩子’,堂堂翰林院学士的至交好友,也许事前夏夏便被他带走了也未可知。

    说起来,夏伯父,记得听父亲言,其师承大儒宋濂,有‘小韩子‘之称,博学多闻。

    庆国一九三年状元及第,由先皇太傅吴沉举荐,之后在翰林院,时任翰林学士,一做便是三十多载。

    夏伯父为人敦厚温和,决不会是那样的人,天子之怒,浮尸百里。

    夏府倾覆到灭亡不过是短短六个时辰,迅雷不及,一切都那么快。

    夏家长姐当时许了亲,尚未出阁,夏家长姐素有庆国第一才女之称,长子夏中宪、次子夏中愈皆是才华满京。

    夏家二姐一手素手琵琶名动京城,阖府门第,初了夏夏那个意外。

    她或许是因是夏府最小的,又是个女娃,阖府宠溺的不像话,虽鬼点子多,又闲不住,但没有娇纵的小姐心性。

    也是,那样的夏府、再怎么宠溺也不会让她有失偏颇。

    她酷爱男装偷偷溜出府,带着丫鬟梅儿出去贩卖营生,去热闹集市看别人吆喝,十分喜欢燕郡的热闹。

    她过得明艳动人,清澈又天真的双眸摄我心魄,一切都是那样岁月静好。

    自己发现后担忧她的安危,故而状告了夏伯父,夏伯父震惊,后来听仲瑞言,她被夏伯父打的床榻上病了好些日子。

    毕竟是自己告状的,多次前去,她都在自己院中,听梅儿阴阳怪气的跟自己说她还未下榻。

    不由心里有些发慌,自己只是担忧她女子出去不安全,虽是男装扮演的很好,难免会被人识破,她若恨极了自己,往后不愿再搭理自己该如何是好。

    等了月余,自己再次见到她了,却再次是她病好准备再次偷偷外出的时候,看她模样,记得自己是被她气笑了。

    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她看到自己也惊了惊,面色发白。

    自己提着她爱的芙蓉糕赔罪,她原本害怕的脸,听闻自己是赔罪,一把抢了过去,打开芙蓉糕吃了几口,分了些给梅儿。

    她恶狠狠瞪着自己,说这点赔罪不够,之后须得连续送一个月才罢休。

    见她没记恨自己,哪里还在乎送一个月,日日送、年年送都没问题。

    自己也不敢再拦着她了,任由她继续偷偷外出游玩,毕竟那次毒打,自己至今都心有余悸。

    再后来,或许是自己的芙蓉糕送的她满意了,也或许是她见自己不再告状,开始信任自己了,她带着自己一同去过两回。

    看着在燕郡混的风声水起的‘他’自己不由有些懵,燕郡大半个巷头至巷尾她混的比谁都熟。

    她告诉自己,他无事时会跑到玄武门附近倒卖瓷器,她喜欢燕郡的烟火起,她自己赚中间差价,觉得十分有趣,几年下来偷偷攒下了几千俩银子,她偷偷埋在了她的院中。

    她说爹爹清廉,只够府中开销,她要挣更多的银俩,留下来给哥哥们娶媳妇,给两个姐姐多送些嫁妆,免得以后出嫁了要吃亏。

    看着鲜活灵动的夏夏,那一刻,自己知道自己沦陷了,这样心思单纯又美好的她,自己想珍惜。

    好不容易入了仕,自己有能力陪她胡闹了,还未来得及提亲,一夜醒来,自己再赶去时只见跪在断头台上,容貌尽毁,神情茫然中落下的头颅。

    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台面,自己眼前也是一黑,朦胧间似乎围观中也有人被吓哭了,那哭声惊恐又害怕。

    再次醒来,听闻尸首悉数被丢去了乱葬岗,自己赶到时,只剩摊摊血迹,以及带着血肉的骨头。

    茫茫人世,夏府阖家就这样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未出现过,有仿佛由始至终都是自己的一场梦罢了。

    “许主簿。”

    “许主簿。”

    听到叫声,许卿茫然询声看去,却见周寺卿揶揄的看着自己。

    看着呆傻的许卿,周寺卿忍不住揶揄,见他这呆傻模样,早知该一同带去,也让他也吐上一场,感受一下场面的震撼。

    “今日场中,如你这般呆滞的不在少数,那夏末当真是奇人。”

    许卿白着脸,点了点头,“确实是个奇人。”

    此时夏末跟着誉王先回了府,司马政聿进王府林内官便迎了上来,“王爷。”

    司马政聿点头,“差人送水来听雪阁。”

    林内官愣了愣,此时刚到早膳时间,不是去上朝回来吗?如何着急沐浴?

    夏末看出了林内官的疑惑,朝他看去,“今日并未早朝,去伊诺太傅坟墓处刚验尸回来。”

    林内官傻眼,“我记得伊诺太傅不是死去近三个月了吗?”

    夏末点头,林内官慌忙离开叮嘱后膳房送热水去听雪阁。

第81章 太傅案16 孙燕京

    夏末不知,这一日过后,他彻底火了,燕郡提起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不多时,林内官差人送去热水,二人各自梳洗后,林内官实时送来早膳。

    看着眼前早膳,夏末也确实饿了。

    枸杞红枣粥、肉片炖白菜、炸春卷、肉焖玉兰片、烧茨菇,夏末挺喜欢。

    誉王府的伙食每日都有变化,也很精致,夏末看了看司马政聿,见他朝自己点了点头。

    又不是头回同桌而食之,夏末也不拘谨,拿过誉王的碗,替他添了一碗粥,自己随即写添满。

    夏末抱着碗便开始吃的忘乎所以,司马政聿看着不停吃食的夏末笑了笑,随后小口食之。

    一旁看着的林内官不由也感叹,这夏随侍吃东西看起来也忒香了,看着自己不由也饿了,当真是下饭。

    怪不得誉王殿下喜欢与他同桌而食,看着他吃饭不自觉也会多吃些。

    不过也奇怪,每回见他吃的挺多倒不见他长胖。

    吃过早膳,司马政聿煮着清茶,夏末抱着肚子趴在茶杌上看自己煮茶。

    看着一旁他慵懒的模样司马政聿不由浅笑,“吃撑了?”

    夏末也不惧他,相处久了,会发现他在外面虽威严有魄力,回了听雪阁他也随性的很,自己多次尝试,发现他性格其实还挺好,也挺能包容自己。

    试探着,慢慢自己胆子也越来越大了,只要不出格,他也懒得搭理自己。

    虽然自己是随侍,感觉也就是每日喊他起床,帮他找当日衣裳、伺候他穿衣洗漱,陪他上朝。

    路线便是起床、洗漱、上朝、回府吃早膳、去都察院处理当日事物、要么回誉王府,要么都察院吃午膳。

    下午外出处理事物,散班回府,陪他吃晚膳,替他找洗漱衣物,收拾清楚要么去书房看书处理一些事情,要么院中、堂厅煮茶。

    每日重复,安排满满的,古板却又充实,周而复始,挺无趣,但也有趣,无趣是每日行程差不多,有趣是每日遇到的都不一样。

    感觉入再入燕郡还不过十日,自己越发适应了,尤其是誉王府这无人管自己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那时候。

    听到誉王喊自己,夏末慵懒的看了他一眼,“还好,其实我还能再吃点。”

    司马政聿嘴角微扬,“吃的不少,也不见你长胖些。”

    夏末坐直身子,不赞同,“我这才吃多久,哪有那么容易胖。”

    司马政聿把煮好的茶水替夏末斟上一杯,夏末连忙接过小口品尝。

    “我怎么觉得像反了,你倒像主子,我在伺候你?”

    夏末被誉王的话语惊了惊,连忙放下杯盏,点头哈腰,连忙接过誉王手中的小壶。

    接触间,指尖相触,二人皆顿了顿,夏末率先反应过来,连忙替誉王斟上一杯清茶,“爷吃茶,味道极好。”

    司马政聿歪头挑眉,“我自己煮的茶,味道能不好?”

    夏末连忙虚伪附和,“那是,王爷煮茶,可没几个有我这福分,小的定会晚上睡着了也得笑醒。”

    看着越来越没边的夏末,司马政聿没有责怪,相处下来他开始还会试探自己底线,这些日子也越发放松了,这样的感觉其实还挺好。

    “行了,你也别贫嘴了,吃过茶我要去书房写折子,你也去练练你那不堪入目的字。”

    “中午随我去趟皇宫,下午再去都察院处理要务,今日表现不错,晚上带你逛逛燕郡夜城。”

    听到此处,夏末悲喜交加,悲的是又得练滕帖了,这些日子,誉王每回书房办差总逼着自己练字,当初夏家一家人都没逼自己坚持下来,如今却没能落跑。

    喜的是,确实许久不曾见燕郡的夜景了,那是自己以前最爱的生活,夜间的燕郡比白日更有烟火气。

    夏末哀嚎一声,把半壶茶水一个人全喝了,司马政聿看着茶水也不恼,悠闲的再煮了一壶。

    这次夏末不抢了,一壶茶灌下去,自己如今确实是撑着了。

    小恬过后便跟着誉王去书房练习滕帖,誉王安心的坐在书卷椅上,背挺如竹,写着奏折。

    此时,公孙贺刚下朝回到府中,还未来得及换下朝服。

    府中谋士孙燕京要见自己。

    公孙贺看着底下跪着的行礼的谋士,公孙贺抬了抬手,“没有外人,起来吧。”

    随即看向孙谋士,“不知孙士这般急着找我所谓何事?”

    孙燕京沉默片刻,看向公孙贺,“相爷,今日誉王带着随侍去给伊诺太傅再次开棺验尸。”

    公孙贺皱眉,“此事我知晓,陛下恩准的,若无他事便退下吧,今日朝会我有些累了。”

    孙燕京尴尬笑了笑,“相爷,今日我人群中混了去,誉王随侍在伊诺太傅头颅中、以及心脏处找到了两根染了毒的银针。”

    公孙贺怔了怔,皱眉看向孙燕京,“什么情况?”

    孙燕京小心看了一眼公孙贺,“听闻是尸骨腐乱了,誉王随侍胆子大从尸骨中寻出来的。”

    公孙贺坐在上首,皱眉沉默片刻,这事儿不能让他们这样查下去。

    公孙贺起身,身情看重又客气,“孙谋士辛劳了,这事儿我知道了。”

    孙燕京何时受到过这种待遇,心中狂喜,总算得公孙丞相关注了。

    孙燕京连忙跪下一礼,“相爷严重了,孙某能留在相爷府不知几世修来的福气,能帮相爷一些小忙是小的福气。”

    公孙贺拍了拍孙燕京的肩膀,“老朽能有你们这些谋士也是本相爷的福气。”

    顿了顿,“你且先回去吧,你的心意本相爷知晓了,往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孙燕京感激涕零,连连磕了几个响头,“多谢相爷赏识,小的告退。”

    公孙贺眉眼带笑,轻点头,看时间和蔼可亲,“行,你去吧。”

    说完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朝服,“我这身衣裳还未来得及换呢。”

    孙燕京连连告退,公孙贺浅笑着目送他离开。

    待看不见身影时,公孙贺徒然变脸,伸出手来,一旁随侍十分懂眼色,立即递来干净的手帕。

    公孙贺擦了擦方才触碰过孙燕京的手,满眼嫌弃,随手把手帕丢了出去。

    一旁随侍连忙捡起来递给端着温水的家丁,赶忙跟了过去。

第82章 太傅案17 牺牲

    小厮赶紧拿出合身的衣裳帮公孙贺换了下来,公孙贺看着房中把玩着玉佩的夫人皱眉,“那逆子呢?”

    妇人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指间滑动,一络络的盘成发髻,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

    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笑意,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虽是看着有了些年纪,但保养的极好。

    听到此话,妇人有些不悦,“什么逆子、逆子的,他是你唯一的儿子。”

    公孙贺见罢本想也懒得再过问,但又想起今日传言,“他不好好读书就罢了,你是他母亲约束着些,待明年我替他谋个差事,别让他在外头丢我脸面。”

    公孙贺说完话,夫人十分不悦,直接把手中玉佩朝公孙贺砸去,“丢你什么脸了,也不见你好生陪他、仔细紧着他一日,每日只知道教训他!”

    公孙贺连忙跳脚,躲过了玉佩的掷打,贴身小厮早已利落出了房,不掺和夫妻二人。

    玉佩落地已碎了满地,公孙贺眉头跳了跳,哪里还有出了府的威严霸气。

    公孙贺指着夫人,跳脚骂,“何翠花,你别不识好歹,你再拿东西砸我,我、我跟你没完。”

    此时公孙夫人哪里还有方才的仪容端庄,站起来指着公孙贺的鼻子骂,“你好意思说,跟我没完?若不是我何家救了你,还把我许配给你,助你进京,一路下来,你能有今日的模样?”

    公孙夫人行至公孙贺面前,“怎么着,你想休了我不成?还是说你瞧上了哪家小姐,如今功成名就了嫌弃我如今人老花黄?!”

    公孙贺头大,连忙解释,“夫人呐,我哪儿敢呀,你也知道,我连贴身小厮都是男的,外头也不曾多看,外头花草哪里及夫人盛颜。”

    公孙夫人冷哼,“你若敢,我跟你没完!”

    “我如今身为丞相,欢儿少让他在外厮混,上个月我就因他被弹劾了一回,你是我夫人,府中你要多照料一二,管着那逆子,少给我惹麻烦。”

    何翠花想了想,这才不情愿点头,门外传来声音,“娘亲,我没银子了,给我几百俩银票,我要出去玩。”

    看清来人,公孙贺眉头跳了跳,端起一旁的茶盏便向门口砸去,“你个逆子,还敢回来!”

    “哎~娘呀,老头子回来了?”

    “娘,今儿我不要了,你先帮我留着,我暂时出去避避。”

    听着声音离开,公孙贺怒极反笑,“这逆子,反天了!”

    何翠花轻哼,“还不是你回回砸他,如今见你便躲,能怪谁!”

    公孙贺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有要事要办,夫人,我出去了,晚上饭点前赶回来。”

    何翠花眉头紧锁,“怎么总这么多事儿,下朝了日日也没个安生。”

    公孙贺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在何翠花脸上啄了一口便提着袍子跑了出去。

    何翠花瞪了一眼跑出去的身影,摸了摸脸上的余温,浅笑,这老不死的,青天白日也不知道害臊。

    出了房门,小厮在院中等候,公孙贺整理整理衣袍,正了正脸色,算计如狐的公孙贺又出来了。

    公孙贺想起孙谋士所言,皱眉沉思,随后吩咐,“何竹,你差人通知于落他们,老地方见。”

    何竹跟随公孙贺几十年,见公孙何表情凝重,也不敢耽搁,立即差自己两个儿子送消息。

    一个时辰后,燕郡玲珑阁牡丹室中,众人齐聚一室,牡丹娘子侍奉在公孙贺身边。

    “你们可知我寻你们何事?”

    一身常服,坐在底下的众官员面面相觑,于落眉头紧锁,“莫不是今日誉王验尸一事,难不成出了什么问题?”

    公孙贺点头,这于落自己虽不怎么喜欢,但人确实伶俐,办事也牢靠,又是自己女儿亲自挑选的丈夫。

    这些年来,二人只生下一女,月儿伤了身子,好在他待月儿一直还算不错。

    李可灼震惊,“这般隐秘如何能知?”

    刘守意嗤笑,“你同是都察院的人,你们老大查了什么,你竟然不知?”

    李可灼面色一僵,“今日我沐休,还未去都察院,再说我又不是燕郡百晓事,哪里什么都知道。”

    李可灼随即冷笑,“刘编事都翰林院,遇事更该提前知晓吧。”

    李可灼不悦,“你……”

    “行了!”公孙贺打断二人争执。

    “今日不是找你们吵架的,上回一闹,陛下如今也允了,誉王查下去难免牵扯出我们,该想想法子!”

    坐在旁边的兵部三品官员沉思,“若实在躲不了,该息事宁人,那就该有人出来挡了这事儿。”

    伊唐艝坐在下首沉默不言。

    李可灼一笑,“这事儿于郎中与伊郎中都在场,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二人最清楚。”

    刘守意自然明白李可灼是想推他们二人出来顶事儿,伊唐艝死了父亲,自然不能推他出来。

    于落虽表面不说,自己私下听到多回于落喊他岳父,公孙丞相再狠戾,也不会让自己女儿守了活寡。

    也就他不清醒,这话也能说的出来,刘守意朝几人看去,果然,不仅是当事人,就连公孙丞相面色也很难看。

    刘守意想了想提议,“有句话不知是否当讲。”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侧目看向刘守意。

    公孙贺抬了抬手,“刘编修有话直说。”

    刘守意看了看众人,“你们自己瞧,自从伊诺太傅死后,谁再没来过?他的爱妾又是谁送的?”

    众人面面相觑,确实如此,自从太傅死后只有章效繁不曾再来过,当日太傅死时他也来过,虽说提前离开了,若有人证,谁能否认?

    章效繁一直深受太傅喜爱,虽然愚笨,一直也说不上话,也算一员,自从太傅死后他也不再来了,还差信没有太傅,他以后不来了。

    这个时候牺牲谁都不合适,他却出来了,仔细想来,倒是不错。

    公孙贺沉思,确实不错,公孙贺看向李可灼,“我记得他的爱妾是你送去的吧?”

    被点名的李可灼愣了一瞬,点头,“是。”

    公孙贺浅笑,“如今也该做点事儿了,这事情就交给你来安排吧,别让我失望,若成了,你俩这官儿也该动动了。”

第83章 太傅案 18 稽首

    刘守意大喜,连忙跪下恭敬一礼,“小人多谢相爷提拔。”

    其他人脸色古怪的看了看刘守意,当真是心狠,随即想到被遗弃的是本就没什么能力又不出彩的章效繁而不是自己放下心。

    于落朝刘守意一笑,多个朋友便是少一个敌人。

    李可灼虽有些不情愿但也不敢不从,恭敬一礼,只得照办。

    公孙贺见事情得以缓和,不由也浅笑,“既然出来了,事儿也商量好了,听闻牡丹娘子新舞艳绝,何不同赏。”

    牡丹见他们谈毕,从公孙贺身侧娇媚起身,走到中间,“那今日牡丹献丑了。”

    牡丹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指间滑动,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

    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珊瑚链与红玉镯在腕间比划着,最后绯红的珠链戴上皓腕。

    白的如雪,红的如火,慑人目的鲜艳,明黄色的罗裙着身,翠色的丝带腰间一系,顿显那袅娜的身段,镜前徘徊,万种风情尽生。

    踏步舞动间更是媚态百生,撩人心魄,牡丹一舞毕,公孙贺与众人推杯换盏。

    一时之间牡丹房中好一副奢靡景象,哪里还有谈笑间定人生死的氛围。

    司马政聿写好奏折,走近夏末,发觉他十分喜欢这洁白的毛毯,天色暖和,他却不肯收,爬在小杌上偷懒。

    笔墨皆放于地上,自己爬在白毛毯上不情愿描着滕帖。

    见自己过来,他立即起身,“王爷,去皇宫吗?我们走吧。”

    司马政聿欠身,拾起地上滕帖,瞪向夏末,哪里写的滕帖,素净的纸上寥寥几根线条描画写自己伏案写折的情形。

    寥寥几笔神形倒有几分像,字和画皆是半吊子水准。

    夏末尴尬呵呵一笑,“王爷,咱们走吧,回来大不了我重写。”

    见誉王虽面色黑了黑,但没教训自己,随后誉王直拿走,瞪了夏末一眼。

    夏末自知理亏,屁颠屁颠跟在誉王身后,一路马车至皇宫。

    这次夏末没有侧殿等候直接在宣室殿外等候,殿外红衣禁卫军神情肃穆又威严。

    司马政聿等通传后,进去一礼,“儿臣参加父皇。”

    惠帝放下手中朱批,“快请起,今日伊诺太傅再开棺验尸结果如何?”

    司马政聿拿出折子递上,“儿臣便是送今日验尸结果。”

    贴身服侍的徐大监连忙接过奏折递上,惠帝拿过,看后勃然大怒,折子‘啪‘的一声拍在案上。

    惠帝面色阴郁,“政聿,给我查,是不管是何人为之,都给我揪出来,伊诺是太子太师今日这般暗算,他日岂不是朕了!”

    “随后我便下旨,此案由你全权负责,三法司随你调遣,敢阻拦着直接可以先斩后奏!”

    司马政聿顿了顿,“是,儿臣领命。”

    惠帝稳了稳心绪,平静下来,“你奏折言,腐尸探针,此仵作乃何人?当真是定力惊人。”

    司马政聿恭敬道,“验尸者正是不日前父皇恩准特赐于我的一品随侍,夏离玄孙夏末。”

    惠帝愕然,“原来是他,当真有几分本事,倒是不负你的知遇之恩。”

    “他一身麻衣,跪地敛尸,不惧尸虫,还言:凡狱事莫大于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大于检验,盖生死为之权舆,幽枉屈伸之机扩,于是乎决。”司马政聿神色淡然。

    惠帝一惊,“人你可是带来了?”

    司马政聿点头,“带来了。”

    听着有这番抱负的人,惠帝心悦,“快传,我倒想见见,这夏末何许人也。”

    徐大监随后出殿通传,看着殿外扶着漆红大柱发呆的瘦弱少年,徐大监有些不确定。

    徐大监走进,尖锐的嗓声询问,“敢问阁下可是誉王殿下随侍,夏末?”

    看着突然前来的太监,夏末懵了,愣愣的点了点头,“我是。”

    徐大监上下打量一番,“杂家是陛下身侧服侍的徐公公。”

    夏末随即恭敬一礼,誉王殿下曾说过、殿下身边有八大太监,唯有徐大监和余大监随身服侍。

    “夏末见过徐大监。”

    礼数倒还算到位,第一印象还行,“陛下传召夏随侍进殿晋见。”

    夏末呆呆看着,“我?”

    徐大监浅笑、“是你。”

    怎么会突然面圣,夏末不由得有些紧张,“徐、徐大监,我可以不去吗?”

    徐大监浅笑,看在誉王殿下面子上提点一二,“第一回面圣?”

    夏末拘谨点头。

    “进殿后低眸眉眼,别直视陛下就行,陛下待人温和,不会为难你。”

    夏末想了想,也是,没人敢拒绝陛下的传召,去了再应付就好,最不济也就一颗脑袋,再说,誉王还在里面,他指不定会帮自己。

    想通也就没那么紧张了,“有劳徐公公带路。”

    徐大监见他倒是灵通,随后带着他往殿中而去。

    夏末跟在徐大监身后,入了殿们,再往里走,再进一道门,远远便看着誉王在哪里。

    夏末走过去,誉王朝自己点头,夏末咬了咬下唇,尽量调整自己心绪,稽首一礼。

    夏末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上,拱手于地,头也缓缓至于地。

    头至地须停留一段时间,手在膝前,头点在手背,“誉王随侍,夏末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末记得,这是九拜中最隆重的拜礼,常为臣子拜见君王时所用,这样做应该没错吧?

    惠帝猜想过是个乡野村夫,肥胖的身子一声陋习,待人进来时,远远看去,确实不高,不足七尺的身材,还十分瘦弱。

    见他神情泰然,行礼周全,不由有些意外,“誉王可教过你礼数。”

    夏末愣了愣,确实不妥当,行错了礼,乡野村夫,哪里懂什么君臣之礼。

    自己礼数都是爷娘和兄长教的,如果不认,对于一个初入京不久,能做出这般礼仪的确实值得怀疑。

    如果承认了,惠帝定会以为是誉王提前策划筹谋,相处这段时日,发觉他宫中并非深得帝、母的心,于他定是猜疑。

    夏末尽量声音平静,“回皇上,这是我入宫后学的,这些日子跟着誉王行走,见别人这般行礼,我便也记下来了。”

第84章 太傅案19 筹谋

    惠帝微微一怔,浅笑,“当真是个灵性人。”

    随即对司马政聿笑眯眯道,“你眼光不错,当得起你的一品随侍。”

    惠帝坐回龙案前,“凡狱事莫大于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大于检验,盖生死为之权舆,幽枉屈伸之机扩,于是乎决?你今日可说过?”

    夏末迷茫点头,“确实说过……”

    夏末话音未尽,惠帝神色高兴,“好一个凡狱事莫大于辟,你可有兴趣去刑部当差?”

    夏末傻眼,这是怎么回事?

    司马政聿也愣了一愣,本意是让他露脸,以至往后行事多了份庇护,有心之人动他前也会想到此处,并非让他换地方。

    夏末见誉王不言语,夏末连忙表决心,“多谢陛下恩典,但夏末更愿做誉王殿下的随侍,陛下待卑职亲厚,夏末愿一生服侍誉王殿下,别无他求。”

    惠帝没想到他会拒绝,倒是个忠心的,惠帝看向司马政聿,“聿儿,你这随侍当真不错。”

    司马政聿看着跪的恭敬的夏末,嘴角轻扬,“多谢父皇夸赞。”

    惠帝看向夏末,“伊诺太傅案验尸,你有功,既然不愿入刑部当差,念你忠心,从一品随侍晋升一品侍卫,赐蓝宝弯刀,依旧可以跟在誉王身侧,协助都察院查办疑难杂案。”

    夏末惊了惊,连忙磕头一礼,“卑职谢陛下恩典。”

    惠帝点头,朝徐大监抬了抬手,“稍后差人去办。”

    徐大监看了看夏末,“是。”

    惠帝随即又似想起什么,聿儿这随侍进来起便始终低眸半屈,还未看清模样,“夏侍卫,抬起头朕瞧瞧。”

    夏末抬头看向惠帝,一眼后随即移开目光,太子司马逸更像惠帝,五官柔和,不如誉王的眼神犀利。

    惠帝看清,微微一怔,长相倒是清秀俊俏,乡野之下也能养出这般人。

    这是,每年秋闱,各县也能不时遇到几个生的不错的,给聿儿当侍卫不至于污了眼。

    有勘案之才,夏离的玄孙,当也担得,想当年夏离晋见时也生的不差,他的玄孙这般容貌倒也不例外。

    司马政聿一礼,“父皇,儿臣都察院事物尚未处理,若无他事,儿臣告退。”

    惠帝点头,“去吧,太傅案的旨意稍后会差人送到都察院,给朕好生查查,背后是何人狗胆包天!”

    惠帝顿了顿,“夏随侍的进品折子随后一并送到都察院。”

    司马政聿恭敬稽首一礼,“多谢父皇,儿臣告退。”

    夏末莫不做声,跟在司马政聿身后稽首一礼。

    司马政聿礼毕,带着夏末恭敬退下,随即离开。

    惠帝看着恭敬离开的司马政聿对徐大监叹气,“你说这孩子,从小少年持成,如今成人了,也就数他礼数最齐全,看着他的礼数,感觉还有些生分。”

    徐大监也算是看着几位皇子长大,长皇子虽是嫡子,出生时皇后便难产而死,还是德妃的杨朵儿也隔天临盆。

    德妃心疼长皇子出身便没了娘,亲自把长皇子跟如今的太子喂养成人。

    几年后便是这三皇子出生,因他出生异象,加之司天监的占卜,从小三皇子朝特殊对待。

    三皇子出生年后,郑妃也诞下四皇子,也就是之后的赵王。

    三皇子便是如今的誉王,几个皇子中,确实是他们兄弟二人最优秀,本是皇后所出的嫡子却一直以过于平庸。

    从小长皇子向来向往皇宫外的生活,教学问时最不用心,最后问不成、武不就。

    这些年,誉王也是不容易,小小年纪就离宫建府,还没住多久,便接下了都察院,一步步到如今也是不容易。

    二十多岁了却还不曾娶亲,陛下跟德淑皇贵妃似乎也一直不曾记得这茬,誉王更是不懂。

    徐大监浅笑,“陛下言重了,誉王也是陛下的儿子,他从小便礼数齐全,少年老成,誉王性子冷淡,约莫着对你的敬重才会会会这般认真稽礼。”

    惠帝想了想,确实如此,从小到大,多少回,也就他不管待谁都是这般性子。

    惠帝浅笑,便不再放心上,提着朱批继续批阅奏折。

    批过一本,惠帝突然记起一时,“徐公公,前些日子,郑贵妃提过一嘴的真仙观的吴道人可寻着了?”

    徐大监笑呵呵点头,“寻到了,正在岭南一带传道呢,打听了确实有些本事,岭南前几年的时疫正是他炼丹布施治好的,他在岭南一带颇具名声。”

    惠帝眉头舒展点头问,“可请进京了?”

    “来了,陛下请哪里能不来,正在入京的途中呢。”

    徐大监顿了顿,“陛下可要替他建个道观,何时请他入宫谈道?”

    惠帝浅笑,“谈什么道,宫中靠近药膳司附近辟出一院给他,练丹器具替他备好,既是郑贵妃与药膳司白若举荐定差不得哪里去,如今朕事高了,让他替朕连连养生丹可是极好的。”

    徐大监看着心情颇好的惠帝,小心劝慰,“是丹三分毒,陛下需谨慎待之呀。”

    惠帝抬手压了压,“行了,年纪大喽,你倒也开始唠叨了。”

    “老奴是为陛下好呀。”徐大监拿着拂尘躬身表忠心。

    惠帝停下手中朱批,“行了,若非不知,早撵了你出去,哪里能听你唠唠,有药膳司白若跟郑贵妃把关,放心吧。”

    徐大监叹气,不好再多说什么,见惠帝也累了,适时递上一杯参茶。

    燕郡后巷小院中。

    李可灼看着面前的女子,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衫。

    女子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你在府中可还好?”

    女子目光闪动,“还尚可,章大人待奴家挺好。”

    顿了顿,女子拉着李可灼的衣袖,“大人,我不想再留在章府了,那般面丑如蛙的男子,我不想伺候了。”

    女子面露委屈,“奴家想回李府,请大人寻机会接我回去,哪怕不能伺候大人,哪怕做爷的打扫丫鬟奴家也愿意。”

    李可灼也不恼,浅笑安抚,“云娘,别急,我过些日子便接你回去。”

    李可灼目光一转,叹气,“这章效繁可是不爱你了?”

第85章 太傅案20 算计

    云娘摇头,“不是,他如今府中最宠我,他夫人那里至今大半年不曾去了。”

    李可灼听后浅笑,看向云娘,“如今我有一法子可让你早日离开,不知你是否可愿?”

    云娘大喜,“什么法子?”

    “你就把这二物放入章效繁房中,我到时候安排官员来假意查探,你再替他露出来,介时,他最多挨顿打,我到时再寻个由头把你带回去,岂不是两全其美?”

    云娘接过李可灼手中巴掌大的小袋,打开一看皱眉,“这一个碎盏跟这个还没巴掌大的小铁块当真可行?”

    李可灼点头,“可行,你能拿去布置好,我便能把你带出来。”

    “不会伤害他性命吧?”云娘有些不放心。

    李可灼嗤笑,“你都离开了,哪里需要管那些。”

    云娘浅笑,“虽然奴家不爱他,但他真心待奴家,奴家不想害了他。”

    李可灼有些意外,挑眉嗤笑,“本官做事你还能不放心?”

    “你若不愿便还回来给我,还省得我替你花心思。”话说完,李可灼眉头紧锁,面露不悦,便要从云娘手中拿走。

    云娘委屈,紧抓着小袋不肯放,“奴家自然相信爷,若非爷,奴家五年前早就饿死了,哪里有奴家今日。”

    “记得就好,当日你家把你卖到青楼换银子替你那傻兄弟娶亲,你青楼逃跑被打个半死,若非我买下你,你哪里还有今日。”

    随即,李可灼话锋一转,故做惋惜,“当日觉得章效繁为人不错,帮你嫁给他做妾,你后半生也过得舒适。”

    “你当初又不肯说你不愿,都出嫁了做了妾,这才开口,委屈你这般生活几载。”

    云娘见李可灼自责,连忙解释,“跟爷没关系,是奴家当日没说,也是爷不嫌弃奴家出生低微,还替奴家着想。”

    “云娘心里是感激爷的,没有爷,哪里有我如今的模样。”云娘心生悲戚。

    自己亲爹娘卖了自己,不管自己若入了青楼将来是何模样,只为了给痴呆的弟弟娶亲。

    当时,自己被卖入青楼后,打晕买自己初夜的恩客跳窗逃走,当日便被抓回。

    被老鸨差人打的血肉模糊间,是经过的李大人救下了自己,他亲自带自己回府,替自己上药,时常关心宽慰自己。

    呆了一年后,来府的章大人对自己一见钟情,向他讨要自己,他问自己是否愿意。

    见他少有的对自己笑的眉眼弯弯,鬼使神差的自己便应了下来。

    待自己再反应过来时,已一顶花轿从章府侧门入了府,做了妾室,一呆便是四年有余。

    “那你得空便放入章效繁房中,尤其能放他书房最好。”李可灼看着云娘,深情款款。

    云娘再次陷入李可灼的温柔,点了点头,便收入怀中。

    李可灼见罢,十分满意,“你早些回去,切莫让人知道咱们会面,免得引人猜疑。”

    “待我接你出了章府,便安排你住在这院中,这是我替你置办下的,往后我也时常来陪你,此处也只是属于我们二人的地方。”

    云娘听着李可灼的言语,面露娇羞,连忙带上帷幔提着裙子逃了出去。

    看着远去的姚云云,李可灼收起笑意,起身甩了甩袖袍转身离开。

    司马政聿跟夏末回到都察院,都察院围了不少人,都察院门下六扇门的,都察院当值的门口十分热闹。

    见夏末同誉王一起来了,七嘴八舌的打量夏末,还同一旁人交谈。

    “这就是誉王随侍夏末?”

    “看样子年纪也不大呀。”

    “当真是他这么厉害。”

    “哎呀,平日见着,这小子当真是深藏不露呀。”

    “夏末,好样的。”

    “既然是誉王的人,四舍五入也是咱们都察院的人。”

    “那是,也不瞧瞧谁的随侍。”

    “呀,真好,咱们都察院又长脸了,再这般下去,三法司衙门都察院在都御史是不是可以称头呀。”

    “嗯,我觉得有可能。”

    都察院众官员围在一起讨论起了夏末,越说话题越偏。

    见夏末跟在誉王身后走来,不少人自来熟的朝夏末挤眉弄眼。

    司马政聿看着围在二院的众人,皱眉,“今日事务都处理完了?”

    众人见上司不悦,面面相觑,立即群鸟散,各自忙去。

    离开前还不忘了朝夏末示意眼色,林左副使和陈右副使有近二人,呵呵一笑。

    “都御史。”

    司马政聿点头,“好生督促他们当差,这般松散成何体统,传出去都察院少不了弹劾。”

    二使相识一眼,确实没想到此处,隔墙有耳,传出去,一个不好便是好大喜功,确实不欠妥当。

    陈右使拱手一礼,“是下官思虑不周,稍后便传令不得外出胡说。”

    陈右使顿了顿,“都御史大人,今日这案子是不是咱们都察院负责?”

    司马政聿点头,“你安排下去,这些日子关注着京中动向,既然凶器寻到了,幕后总该有些动作。”

    陈右使拱手一礼,“都御史这随侍当真是厉害,咱们庆国怕也没几个像他这般胆子大的。”

    司马政聿想起清晨的场景,他这般胆子确实没几个。

    司马政聿看向夏末,只见他面无表情站在自己身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往后怕也是少不了关注。

    “此案你们仔细些,此案重大,具体的由我跟夏末跟紧即可。”

    陈右副使拱手一礼,看了一眼誉王身后瘦弱的少年,顿了顿,尝试性开口。

    “咱们都察院如今又了能人,都察院跟六扇门的几个仵作不太行,不知道能不能让夏末开开小灶?”

    “小灶?”司马政聿疑惑皱眉。

    林左副使浅笑,“就是让夏末给仵作讲讲验尸的学文,咱们多几个能人将来也更出彩。”

    以为是什么,原来是这个,司马政聿指了指身后,“你们问他愿不愿,今日事忙,你们自己谈吧。”

    说完司马政聿转身离开,左右副使拱手相送,“御史大人慢走。”

    夏末皱眉,连忙跟上,被二人拉住,“既然是咱们的人,抽空讲讲呗。”

    挣脱不开,夏末皱眉,看着誉王走远,夏末无奈点头。

第86章 太傅案21 百里

    二人见罢,便放开了夏末,陈右副使挑眉笑的眼睛眯了缝。

    夏末追上誉王,跟在他身后,司马政聿回了御史房处理今日政务。

    司马政聿整理出需要处理的以及安排后,看着默不作声跟着自己的夏末,“今日你做的很好,都察院喜欢有能力的人,才会有今日这番热闹。”

    夏末点头,这段日子下来自己也有注意到,三法司几个衙司内部都十分团结,整体氛围挺好。

    “你如今感觉如何?”其实司马政聿更想问的是,你如今男装这么久,感觉如何。

    夏末茫然看了一眼司马政聿,他指的是什么?入京还是验尸。

    “还好,做王爷随侍很轻松,燕郡很繁华。”

    司马政聿试探问夏末,“从未见你提过,你家中多少人?”

    夏末愣了愣,自己对父执夏离家知之甚少,只知道他有一个兄弟,兄弟有个儿子,后来生了个女儿,再后来一家三口都意外死了。

    夏父执的胞弟前年也老去了,自己对外是他胞弟的玄孙,至于其他情况自己确实不知道了,夏父执从未对自己提过。

    自己也从未深究过,哪里知道那边的情况,虽是同姓夏,却是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

    唯一有的羁绊便是自己父亲与夏父执是至交好友,当日正逢一年一度会面。

    自己一身男装让梅儿假扮自己,自己准备偷偷溜出府,侧门时被父亲发现了,他训斥了自己,随后让自己送他出府。

    临逢出事,随后他救了自己,再后来同他一起见证了夏家的最后场面,同他回了登州。

    “我没有亲人,最后一个几个月前也死了。”

    “你父亲、娘亲叫什么?”司马政聿放下批阅,看向夏末。

    夏末懵了,尽量让自己看不出什么异常,在思考对策,对于这个哪里知道那么清楚,夏离从未告诉过自己。

    自己想着他身子骨硬朗,问的过于迫切有些不近人情一直没问,他也一直没说。

    司马政聿见夏末不自觉大拇指抚摸着右指,不由笑了笑。

    “誉王接旨。”

    “夏末接旨。”

    随着堂在传来的声音,夏末松了口气,来的恰当,不至于自己下不来台。

    司马政聿本也没打算继续追问,他若实在不肯说便也不急,自己可以等,等他愿意对自己敞开心扉诉说时再听也可。

    待太傅这案子尘埃落定后,带他去夏府瞧瞧,再翻出这案子替她查查,夏府那案子过于急切,确实于礼不合。

    到那时候他肯相信自己了定也会如实告诉自己,当日夏府是自己带都察院狱役前去捉拿的,最后送进了大理寺,连夜被丞相公孙贺拿着圣旨提走,次日清晨便夏府便阖府倾覆。

    等自己明白时再至时夏府所以人,头颅落地,已经迟了一步。

    这也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心结,寻夏离的最初原因便是他能力卓越,或许能帮自己查此案,或是帮自己搅动风云,让背后之人露出马脚,才能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旨意过后,没什么特别感觉,夏末只知道,自己似乎月奉可以再涨涨了。

    唯一有变的是自己如今依旧是誉王随侍,虽叫侍卫,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如何保护他,遇到危险估计自己才是逃的最欢的那个。

    午膳时,夏末忍不住表达了自己这番言语,如今虽是服侍他,自己没以前那么抵触他,但有些事情是无法释怀的。

    自己能做的只有眼前做好该做的,若当初夏府当真有他的手笔,自己定会讨回来,这大半年本就是多出来的。

    哪怕是死,也得查清发生了什么,把那些人都一起带走。

    若是父亲真做错了什么,导致夏府倾覆,自己也无话可说,到时候远离燕郡,找个乡下僻静之所,安静度过余生。

    二人各怀心思,午膳之后都很安静,一直呆到黄昏将至,司马政聿这才处理完政务,带着夏末出了都察院。

    太阳收敛起了刺眼的光芒,都察院门口瞧去,远处巍峨的房檐,在晚霞中皆被镀上了一层金黄色,格外瑰丽。

    司马政聿站在夏末身旁,“今日晚霞挺好。”

    “确实挺好,去年凛冬时我见过这般的晚霞。”第二日便是阖府倾覆。

    后半句夏末没有说出口。

    司马政聿顿了顿,“看时辰尚不急看夜巷,你同我去个地方。”

    “好。”夏末没有多问。

    马车来了,二人上了马车,“去含光门街。”

    夏末猛然抬头看向司马政聿,见他朝自己看来,夏末连忙装作瞧他身后的马车。

    没有谁能比自己了解含光门街,那在哪里出生,且生活了十七载。

    巷口的小摊、卖菜的老伯、听话本的说书人,哪里的一切自己比谁都熟悉。

    “怎么,你知道含光门街?”司马政聿看向夏末。

    夏末连忙摆手,“不曾,我也是头回听说。”

    司马政聿眉目低敛,掀开马车左侧瞧去,漫不经心,“是吗。”

    夏末坐在马车中,安静等着,突然巴不得这段路越来越远,自己不确定百里巷曾经的那些人是否能认出自己。

    当时自己常逃出府来,沿途用的名字是夏伍,自己男装在那条巷尾留下了不少痕迹。

    府中自己最小,他们都亲昵喊自己乳名夏夏,时间久了,外界皆以为夏夏便是我的本名。

    后来自己不定时去了四个城门处倒卖瓷器、那时候也曾用了一日夏夏这个名字,担心被父亲查到第二日便没再用了。

    也只有几个客人知道,还记得当时自己经常遇到一个冤大头,脸上似乎被烧伤了,不怎么爱说话。

    但他隔三差五他转悠过来了,只记得衣着华贵,没机会见他的模样。

    每回都是自己扯着他的袖子忽悠,白日从不见出来,他很少说话,有时候被自己唠叨烦了便掏银票说了一个买,然后随手拿一件喜欢的走。

    那段日子自己经常拉着他忽悠,让他高价买下了自己不少东西,自己银票,一半都是薅的他的羊毛。

    快一年了,或许那人傻钱多的冤大头早就被别人忽悠走了。

第87章 太傅案22 算计

    司马政聿再回头,只见夏末不知道在想什么,靠着马车在发呆。

    马车停了,司马政聿下了马车,此处便是含光门街的入口了,再往里走过两个巷街便是自己家所住的百里巷。

    巷中最大的那户便是自己曾经生活了十七载的地方,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夏末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沿途的街巷都是自己生活过的痕迹,虽比不得朱雀门街和安上门街那边的奢华,但这里每寸土地自己比谁都熟悉。

    司马政聿见夏末楞楞的看着这街巷,“此处如何?”

    夏末微微一笑,连连点头,“此处挺好,很有烟火气。”

    司马政聿看着夏末快绷不住的假笑看了看,今日这假笑当真是有些演不下去了。

    若说之前只是猜测,今日到了此处自己已经证实了大半。

    司马政聿安排马车自己先回去,暂且不用来接,马夫随后离开。

    “你喜欢这里?”司马政聿看着离去的马车,转头看向身侧的夏末。

    夏末索性也不装了,深吸一口气,看向司马政聿,“这里挺好,可惜燕郡的房子我买不起。”

    司马政聿目光闪动,“随我走吧。”

    夏末跟着司马政聿往含光门街走去,沿途曾经的熟人忍不住朝自己张望。

    夏末跟着誉王一直朝里走,最后在百里巷的一户门前停下。

    夏末抬头看去,朱红的大门,熟悉的石墩,门额上挂着的确是聿园。

    司马政聿走上前去,从袖袍中拿出钥匙递给夏末,夏末接过打开了这道曾经无比熟悉的大门。

    左边门角还有自己小时候拿小刀刻下的挂痕,夏末忍不住摸了摸那痕迹。

    当初自己玩刀刻画时还割伤了手,还记得爹娘着急的请大夫替自己上药,前一刻还心疼自己,下一刻自己没逃掉一顿胖揍。

    司马政聿观察着夏末的表情,见他抚摸着门前的划痕,“可有什么由头。”

    夏末抬头看了一眼誉王,涩声道:“没什么,看着门上划痕,想起自己幼时顽皮划伤了手,还挨了揍。”

    司马政聿浅笑,“那你幼时定是很顽皮。”

    “或许吧。”夏末难得笑了笑。

    夏府是标准的四进院落,入了府门就是抄手游廊,挨着墙的位置,种了大片贴墙的瘦高细叶竹。

    越过穿堂,当中放着一个极大的屏风架子,穿过屏风往里走便是一进院,最大的正房以前是会贵客的宴堂……

    夏末看着府中熟悉的一切,紧紧握紧自己不由颤抖的手,生怕誉王发现端倪。

    “你觉得这府中如何?”司马政聿看向夏末。

    夏末面色有些发白,“挺好。”

    “随我走走吧。”司马政聿说完,从一旁拿起一个灯笼点上蜡烛。

    司马政聿走在前面,夏末跟在他身侧。

    “这里曾是庆国大儒,翰林院学士的府邸,去年发生了一些事,如今空了下来,我便买了下来。”

    夏末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司马政聿,尽量让自己语调随意,“誉王怎么会买这样的宅子。”

    司马政聿回头浅笑,“因为一些原因便买下来了。”

    看着即将落下的夕阳,他的背脊挺直,司马政聿他没有笑,但他的看着自己的眼睛却似乎带的微笑。

    笑意中那双眼中忽闪而逝的某中东西,让人抓不住,却想窥视,不知不觉间人已经被吸引。

    海棠树下,清冷的月光透过枝桠,斑驳地斜射在他身上,淡淡的余晖轻洒在他的身上,像银色的蒙胧光晕。

    加之今日的誉王一袭月白色长袍,浅金色的流苏在袖口边旖旎地勾勒出一朵半绽的紫荆花,颀长纤细的身影一直伫立在同样清冷的余晖里。

    纤长的手提着红色灯笼,犹如梦里雾花丛中迷路的青蝶,蹁跹起舞,玉簪旁散落的发带随着晚霞的青风恣意地挥洒……

    灰色的倒影,投在地上,半侧看向夏末的五官,朦胧余晖中俊美似神祗,再加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高贵淡雅更令人惊艳到无言。

    司马政聿把灯笼交到夏末手中,“你自己转转,我去更衣,稍后再寻你。”

    夏末看着手里的灯笼以及司马政聿离开的身影,夏末顿了顿。

    这府邸,自己以后或许再也没有机会再来,见誉王确实不再,夏末提着灯笼往前走去。

    随即司马政聿本离去的身影从一侧出现,看着提着灯笼轻车熟路的夏末眼底闪过复杂,随后远远跟着。

    夏末提着灯笼,直接去了二进院,这里是正院住着爹、娘。

    推开他们院门,入帘的便是满园的芙蓉花,许久不曾修剪枝丫,如今没了当初的美景。

    也再也没有阿娘坐在院中,看着爹爹种下的大片花海,也没有两位姐姐坐在母亲旁边看着自己花海嘻戏。

    檐下的书卷椅有些褪了色,还是当日离开时的模样,那日中午自己搬出这两张椅子晒太阳,阿娘做了一半的针线活也还在椅子里面。

    椅子上有些灰,但不是很多,说明有人隔段日子打扫一回。

    夏末走了过去,放下灯笼,看着书卷椅上未做完的针线,夏末打开,正是自己央求母亲做给自己的芙蓉花袍,还未做完,只剩袖口的花朵未绣完。

    夏末抱着被日月侵蚀一年,已有些褪色的衣裳。

    紧紧抱在怀中,夏末靠在椅边,仿佛依偎在母亲脚边,夏末抱着那未绣完的衣裳埋着头。

    站在院门口阴影中的司马政聿见夏末抱着未绣完的衣裳,蹲在椅边,抱着头不停抖动,似是在无声抽泣。

    这一刻,司马政聿有些后悔了,如果再来一次,自己一定提前找到她,让她少吃些哭,不用再像刺猬一样日日伪装自己,满身的尖锐。

    不知道过了多久,司马政聿见她起身了,自己随后离开,待她出去后再进来,一切如旧,仿佛她从未来过,也未曾无声抽泣。

    看着地上的还未来得及干涸的泪珠以及衣裳的湿润,司马政聿知道,今日这一切并非梦境。

    若真实梦境,司马政聿期望自己不要醒来,就这样沉睡下去,看着她。

第88章 太傅案23 夏府

    司马政聿深吸一口气,忍着心中的涩意,一路跟在她身后,只见他去了二进院夏孝儒长子、次子院子。

    逗留些许后,去了三进院的两个闺房院子,最后停留在四进院,自己买下宅子后,看过各院的布局。

    四进院就数这个小院最明亮,梧桐树下,院中布局舒适又温馨。

    里面还有许多夏夏曾用过的物什,那时候自己时常去他爱去的西华门,每回看见自己十分热情,总忽悠自己买他物件。

    其实自己第一回确实没有认出他是女扮男装,回府后拿着他忽悠中买下的小瓷器,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什么骗子。

    待空闲下来时自己拿着瓷器再去时,仔细看去,这才发现他女扮男装,若说没有喉结是年纪小,为何面无点须,光滑干净,耳有小洞?

    自己拿这瓷器质问他时,说者说者,不自觉的在他忽悠下不仅没退,反而再买下一件。

    之后对他很好奇,时不时去瞧瞧他还在不在,再到后来得闲了不自觉的去找他。

    明知他是女子,但他不知自己已经知道了,再想象她女装时这般鲜活模样,不自觉被她吸引。

    只有在温馨又无忧无虑的环境下才能长出那样的性格吧。

    司马政聿回过神,只见院中提着红色灯笼的夏末在梧桐树下放下了灯,围着梧桐树走了几步开始向下刨洞,不一会儿一个四方的黑木匣子,看了看随后再次埋下。

    到了此时、能有什么不确定的,夏末就是夏孝如的三女儿,本已该死在刑场的三小姐夏夏。

    司马政聿退了出去,走到一进院等候,果然没多久夏末提着灯笼来了,走进来看,神情与此前无二,唯一不同就是眼角未红。

    “这宅子可行?”司马政聿浅笑看着夏末。

    “很好。”夏末笑了笑。

    司马政聿目光闪动,“你若破了太傅案,这宅子我便赏赐给你了。”

    夏末猛然抬头,他带自己来此处的目的不是试探自己,而是收买自己,告诫自己忠心替他办事好处并不小。

    夏末浅笑,“我是王爷随侍,能替王爷办事是我的福气,不敢奢求太多。”

    “行了,既然喜欢,待过些日子,此案查好了,房契便送给你。”这宅子本来就是自己买下保管的,既然主人回来了,自然是要送回去。

    夏末随誉王出了聿园,司马政聿带着他百里巷附近吃食,天色暗下,燕郡城华灯初上。

    看着各巷中的热闹景象,仿佛有种回到了一年前的感觉。

    吃食过后,司马政聿带着夏末从百里巷一路转悠回到朱雀大街,沿途也景越是靠近朱雀大街也越来越繁华。

    二人回到誉王府时已是亥时左右,夏末如常,服侍誉王洗漱过后自己收拾清楚便在耳房睡下。

    或许是因为今日得知夏府基本没动,再次游历后多了份安心,夏末难得一夜无梦。

    再次醒来夏末看了看时辰,已过三更,连忙起榻收拾,推开门房,誉王早已收拾妥帖站在院中看着天空半轮弯月。

    “王爷。”

    听到轻唤,司马政聿回头朝夏末笑了笑,“快洗漱清楚,替我束发上朝。”

    夏末连忙去打水洗漱,然后替誉王束发,出门,王府车夫已经门口等好。

    二人上了誉王府马车,朝皇宫东华门而去,夏末依旧侧殿等候。

    唯一不同的是,殿中其他随侍这次看夏末的目光有害怕也有羡慕。

    入京才多久,从乡野草芥到誉王钦点的贴身随侍,再到如今名动燕郡官至一品侍卫是他们羡慕不来的。

    前后时间加起来,这人入京不过短短十几日,尚不足二十天。

    一品侍卫,以后若无大错,表现好一跃成朝堂官员也无可能,就如誉王前侍卫唐安,如今更是都察院下属部门六扇门的一把手,四品官员,不知道羡煞多少燕郡人。

    虽是羡慕但得知他靠开棺验尸出名,虽是佩服但同时也畏惧。

    毕竟像他这种敢开棺接触腐败尸首的人,咱们燕郡没几个这样的狠人。

    这两日,燕郡谈论的便是起灵人传出来的他验尸过程,连死尸都不怕的人,几人敢处之,不过燕郡怕是没几个人敢嫁给他了。

    年纪轻轻,尚未娶妻便这般不惧生死,与尸首打交道,晦气的很,没几个人敢嫁给他。

    也亏的誉王是龙生蛟龙,不惧怕那些,这么硬的命格,几人敢用。

    夏末不理会他们,自然也懒得搭理他们会怎么想自己。

    早朝结束,誉王接夏末出殿回府,如战场般,夏末踹着几块皇宫里的点心,丝毫不避讳。

    司马政聿也不责备,皇宫算是自己的家,说起来也算自己家带回来,带出来的也有小部分投喂了自己。

    此时,彼处。

    公孙贺下朝刚到府门口,看着府旁转角处的马车,公孙贺眼皮跳了跳。

    赶忙进府换下常服,还来不及跟夫人解释便立即出府去。

    公孙贺赶着马车从相府逗留马车旁驶过,原本逗留的马车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注意,随后而去。

    公孙贺坐在玲珑阁中,看着眼前的妇人,“微臣见过郑贵妃。”

    郑贵妃掀开紫色斗篷露出面目,“公孙丞相,别来无恙。”

    只见郑贵妃着了一身深蓝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腰系白色织锦腰带,外套紫黑色通体大袍。

    今日的郑贵妃,褪去了繁华的奢靡,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不少。

    没有了往日不可一世的气场,今日脸上薄施粉黛,如意髻上斜簪旁点缀白梅,除此之外只挽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

    公孙贺目光犀利,“这个时候你怎么出宫了?”

    郑贵妃见他无半分喜悦,略有失望,“这几日伊诺太傅的事闹的有些大,我总得来瞧瞧才放心。”

    公孙贺皱眉,“这事我自然会处理,燕王这差时叮嘱他好生办,若出了披露别说做皇帝,当时别与赵王无虞。”

    郑贵妃面色难看,“赵王是我亲儿,向来成王败寇,你也不必揶揄我。”

第89章 太傅案24 贵妃

    “如今这燕王乃先皇后嫡皇子,按理才该是那太子!咱们如今做的不过是拨乱反正罢了。”

    公孙贺嗤笑看向郑贵妃,丝毫不留情面,“若论能力与贤德他燕王哪里配得上,撇开太子不谈,他那点能力连誉王都不如。”

    燕王学识、能力皆是一般,算不得差,但也委实拿不出手。

    唯一有用的便是已故皇后的嫡皇子,其他的拿出来,几个皇子中当真算不得什么。

    “咱们为的什么各自清楚,没必要说这些自觉恶心的话。”公孙贺如实说。

    郑贵妃面色白了白,“是,你为的是权倾朝野,待燕王上位做摄政王,我不过是不甘心我儿,赵王就这样死了,我哪里比她杨朵儿差多少,这太后之位她休想!”

    公孙贺懒得搭理她那些,不知足的妇人也只配做垫脚石。

    “吴道长一事你可安排妥当了?”公孙贺有几分担忧,故而转移话题。

    郑贵妃笑的得意,“多少我还是陛下的贵妃,你当初护着那村姑而瞧不上我,陛下倒是还挺信任我的。”

    毕竟自己同皇帝二十余年,又替他生下一女一子,虽然赵王失败了,好歹自己手里还有个公主。

    公孙贺面色不悦,“若要谈事,我同你谈,别扯上我夫人,她比你良善多了,得亏我不曾为你动心。”

    郑贵妃面色不好,他的意思是自己心肠歹毒吗,这些年,自己后宫九死一生才有如今模样,既然不娶自己就没资格多评价。

    郑贵妃横眉冷目瞪向公孙贺,“我想不通,她一介村姑出身,你为何这般护着她,当初选她而拒不娶我,她家族皆是落魄士族,哪里能帮你分毫!”

    当初慕色年艾,青春年少,他初入燕郡,金榜题名,才学斐然,多少京中贵胄待他游花街时榜下捉婿。

    其他人推就一二做做样子便从了,也只有他宁死不从,以命相逼,差点出了名。

    自己也落得个差点逼死状元郎的丑闻,直到后来入宫选秀这才息了嘲讽。

    好不容易进宫了千算万算最后被一个外县送来的秀女抢了风头,这些年更是一步错、步步错。

    公孙贺冷笑,也不避讳,“我爱她,而非你,这便是答案。”

    “男子汉大丈夫,我无需她家族替我周寰,你比不过她,便是这般简单。”

    公孙贺继续道:“若谈公事我奉陪,若是为讨论我夫人,还请郑贵妃尽快回宫里去,宫外之事本相自有安排,你只需要安排好后宫我交代给你的便足够了。”

    郑贵妃见公孙贺如此羞辱,恼羞成怒,“公孙贺,你大胆,我如今是郑贵妃,无需你对我指指点点。”

    公孙贺淡淡看向郑贵妃,“既然是各取所需那就做好自己该做的。”

    郑贵妃见是无趣也不再多做纠缠,有些事过了便是过了,只能说是没有缘分。

    眼下只有把这关渡过去比什么都强,惠帝既然将这案子交给都察院来查,还点名誉王亲自查,说明他确实怒了。

    没有给他一个合理的结果,让誉王查出一个合理又满意的结果,后来只会越发的复杂。

    “誉王的随侍是怎么回事?”

    公孙贺不以为意,“前几个月被陛下派出去南巡途中带回燕郡的一介小仵作。”

    “我派人查过,夏离的玄孙,实际接触验尸、查案被记录的不过年余,此次应该是误打误撞而已,况且他那般年纪正是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时候。”

    “宫外的事我自然会处理,宫中你安排好就行,吴道长入京后多提点他一二,先安排一些滋补之物,待胃口养养再换了之前计划好的。”

    郑贵妃点头,“好,我明白了,此发子也非一日庇之,只能徐徐图之。”

    “能否在明年凛冬前做完这一切,这样的日子我想结束了。”

    公孙贺想了想,“应该没问题,如今只要各方尽量不出大错并非不行。”

    二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跟行事方法,最后公孙贺叮嘱郑贵妃养好手中最重要的棋子。

    暮色降临郑贵妃趁着夜色再次隐去。

    公孙贺坐在玲珑阁中,歇息片刻便赶回相府。

    此时,章府中。

    章效繁宠溺的看了看姚云云,十分关切,“云云可是哪里不舒服。”

    姚云云面色不是很好,朝章效繁笑了笑,“老爷,我没事,应该是昨日外出买胭脂时贪恋吃了冷的,身子有些不适罢了、休息一下便会好。”

    章效繁有些紧张,“当真没事?你今日晚膳也没吃几口,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便告诉我,既然我娶了你便没什么与我不可说的。”

    看着这样细心照料自己的章效繁,姚云云看向榻下昨日从李大人处拿来的东西,不禁有些犹豫。

    这几年,章效繁待自己的心意当真没有半分偏颇,夫人虽是正妻,二人早已没有感情,相敬如宾。

    府中中馈虽是夫人掌手,但除了自己再无其他妾室,这燕郡能有几个妾室如自己这般受宠。

    尤其是那个几岁的孩子,自己当真离开了,最舍不得的还是他。

    李大人对自己是救护照料的恩情,没有他更没自己现在,更何况,自己对他的情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此时,姚云云觉得自己心里也堵的慌,进也不是,退也退不了,犹如夹在绝境中不知道如何求生。

    章效繁心疼的顺了顺姚云云的背,她吃苦太多,也不知道还如何安慰,“我既然是你的夫君便是你的天,云云,好生歇息,凡事还有我呢。”

    姚云云伏在章效繁的怀中闷闷不乐的声‘嗯’了一声,算是应承。

    接下来几日,夏末同司马政聿没日上朝、处理政务然后核查伊诺太傅的案子。

    二人再次看到伊诺太傅家府时二人受到了伊夫人盛情的招待,府中最好的茶水,能会客,拿出来的恨不得全摆上。

    对誉王跟夏末的验尸结果很满意,如今更是期盼誉王能查清是何人所为,捉拿归案。

    对于再次核查结果与上回没什么特别的,唯一不同的是,伊诺次子,伊唐艝说当日他曾推开书房见太傅与他同乡章效繁发生争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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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疑狱录介绍:
冷面誉王深情的看向面前的少年,“我既心悦你,是男是女又如何?”“只要是你就足够了。”
女扮男装,一起谋杀案,二人相遇。
夏末验尸查案,推理擒凶,崭露头角,仵作行里夏末业绩突出,混得风声水起。
查案验尸她在行,面临上司的深情告白,自己一身秘密莫不是被看透了?
对着自己上司,夏末很慌……夏末疑狱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夏末疑狱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夏末疑狱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