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早点要个娃
周末,窦霓和老公高子瑜在春熙路看电影。
刚进场半小时,妈妈乔秀莲在电话里泣不成声,让窦霓去一趟。
春熙路人山人海,车堵在新南门,红灯亮了3次还没通过路口。只有10分钟的车程,预计会开出半小时。
高子瑜感叹,窦霓要是有个兄弟姐妹,这会儿叫他先赶去支援,也免得窦霓担心。
窦霓双手抱臂靠回椅背上,不屑:“一个孩子的价值观,是非观,都和亲生父母脱不了干系。她别说再生一个,就是再生十个也一样。”
高子瑜绞尽脑汁说:“我还是得感谢她,有她才有你……”
“所以我才这么差劲呐!”
母女关系,从窦霓初一时起,一直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初一时,妈妈乔秀莲离婚,两年后和后爸老徐重新组建了家庭。那时候,窦霓正逢中考,老徐13岁的儿子却不喜窦霓在家。而亲爸爸又和后妈有了孩子,也没给窦霓留下一片屋檐栖身。
窦霓索性住校,一直到大学毕业,就连假期也在外面租房,美其名曰复习。乔秀莲竟也放心的很,只时不时问一句天冷该穿衣,肚饿该吃饭,每每过年聚餐夸窦霓懂事。
窦霓确实也懂事,连结婚都自己做主从酒店嫁到出租屋,办了自助餐请了三五好友,不给乔秀莲添麻烦。
她心说,自己都不给乔秀莲添麻烦,乔秀莲倒真好意思找她。
心烦意乱中,窦霓不断伸头往前看,狡辩自己只是想早去早回而已,早知道都坐地铁了。司机被念叨的也很烦,说过了这一拥堵路段就会好,担心难道要下车跑步么,既来之则安之吧。
窦霓一年都不定来后爸住的污水厂宿舍一趟,可还是轻车熟路的找到后爸家。
站在门外,听的里面一声咆哮:“你对我这么不满,那你去找你自己的女儿啊!我们家的事不要你管!”
窦霓心里的火腾了起来,咚咚敲门。
片刻后,窦霓对上小徐陌生的脸,往里一看,后爸老徐正在沙发上叹气。
小徐扭头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冷嘲热讽的对妈妈乔秀莲说:“来了,你可以走了。”
窦霓一脚跨了进去,劈头盖脸对小徐一顿臭骂:“你爸都没说话,轮不到你插嘴!你什么东西,流浪狗喂两天还知道摇尾巴呢,她眼巴巴喂了你12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良心都被狗吃了?”
又对老徐说:“她嫁给你享没享福我不知道,但是她给你儿子洗衣做饭总有吧。你儿子你自己不管,在旁边当缩头乌龟像个男人么?”
又说乔秀莲:“自己选的路,自己跪着也要走完,遇到事情只会哭,有用吗?”
高子瑜忙将窦霓护在身后,窦霓又从旁斗志昂扬的跳了出去,连朝夕相处的高子瑜也没见过她这泼辣模样,更别说徐家人了。
徐家三口呆若木鸡,老徐和乔秀莲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小徐哼哼两句,也只会吆喝让窦霓赶紧带乔秀莲滚出去。
这话窦霓从进门已经听了两次,算是明白为什么面如死灰的乔秀莲让她来撑腰了。
不就怕没地方住?
窦霓只觉得乔秀莲不争气,冷笑,“12年了,房子还没写她名字,离婚也好。人渣我见过不少,你徐家这么渣的我没见过,请保姆还有工资呢。”又指着乔秀莲说,“歇桥洞,未必不比在狗窝里受罪强,也就真稀罕那张床了?”转过头又对徐家父子说,“这么多年夫妻财产总该盘算盘算。转移资产,侵犯了婚姻中的知情权,到时候上法院打官司,该吐的一样吐出来,藏得了么?”
乔秀莲吓得不哭了,劝窦霓少说两句。
窦霓冷哼,心说既然如此喊她来撑腰干什么,她还不乐意来呢。
老徐照常闷葫芦,除了说没有把乔秀莲赶出家门的意思,三句话打不出个屁来,十分浪费别人的口水。小徐照常混账,赶着申明,乔秀莲在家做家庭主妇没赚钱,都是老徐养家,所以他聘礼给多少,想怎么办婚礼,应该老徐说了算,乔秀莲没有权利指手画脚。
窦霓这才知道,吵架的起因,是小徐竭尽财力要办体面婚礼。
乔秀莲认为,老徐有三高,常年吃药,要留点备用钱防止病痛。老徐仅着儿子,好像那退休工资不是国家发,而是小徐施舍的一般,被卡着脖子。
老两口竭尽所能满足着一个败家子的爱情坟墓,可败家子小徐本人并不领情,认为乔秀莲贪恋家产,老徐受了乔秀莲的怂恿不顾亲儿子的终身幸福。小徐一面一直叫嚣着女方不给钱不嫁,他要打光棍,一面又说着老两口没人养老送终的话。老实巴交的老两口竟真受了威胁,把败家子跟神仙一样供着哄着。
从小到大无数次的争吵,乔秀莲这个不是徐姓的外人,都会落个里外不是人,都会哭嘤嘤,哭过之后又忘了,还是眼巴巴的伺候父子俩,这是第一次乔秀莲喊窦霓来撑腰。
窦霓看这情况,乔秀莲并不会改变,她何苦浪费口水呢。
她一个字都不想说了,拖了张凳子坐在屋门口,让房门敞开着,像个门神。
高子瑜忍不住插话:“我和霓霓结婚,也没要那么多钱呐,婚礼不重要,重要的是感情。”
小徐怼:“你什么条件,也就是瞎猫遇上死耗子……”
窦霓刚刚找回的淡定再一次破功:“你什么条件?你是皇亲国戚,要娶异国公主,摆十里红妆?人印度嫁女儿还陪嫁黄金呢,你家那个是要给你雄狮百万、游艇数千吗,你为什么上赶着贴钱?没本事就别娶,绷什么大尾巴狼要逼死亲爹娘呢!要我有那个志气我就不娶,她要逼死我爸妈,她爱嫁不嫁!”
老徐哎哎直叹气,感激的看了窦霓好几眼,每次时间很短,生怕被不争气的儿子发现。而小徐气得直哽气,再说不出反驳的话。
乔秀莲可能看着情况好转,又找回了自信,对父子俩说窦霓脾气差,还让小徐对窦霓这个“姐姐”多包容。
窦霓踢倒凳子出了门,一分钟都不想再待。
真的,她就不该心软来这趟,讲明白道理还要被训脾气不好,何苦来哉?!
临到门口,窦霓没想通,又对着门里说:“不是个男人!”把徐家两父子都骂了进去,才蹬蹬下楼。高子瑜自然护着老婆,也忙往楼下冲。
乔秀莲跟了下来,叫高子瑜多包容窦霓的坏脾气,高子瑜一直说窦霓很好。
可乔秀莲还还是不放心:“还是早点要个娃娃,我吃亏就吃亏在小徐不是我生的,不然今天也不烦你们。”
这话说的,自己生的,似乎能可劲折腾。别人家的,打不得骂不得。
胳膊肘往外拐,已经拐到骨折了。
第2章 怀上也不要
窦霓刚走到单元门口,听到这话,冷冷道:“该管不管,不管瞎管,你这辈子就坏在你那张嘴上。”
乔秀莲眼泪又落了下来。她也知道,窦霓从小一个人在外面生活,难免有怨言,可徐家就是这情况,小徐容不下窦霓,她从中周旋已经不易。老徐提议窦霓住校,窦霓自己也同意,难道窦霓还为这事怨她?
乔秀莲又想到,窦霓结婚还只吃自助餐,小徐竟要去五星级酒店摆宴席,还要去马尔代夫度蜜月,又觉得她为了避免背上恶毒后妈的名头委屈窦霓住校,现在还委屈窦霓没找个好婆家,难怪窦霓连妈也不愿意叫。
乔秀莲的眼泪越发不能收拾,心情复杂的很。
这回,窦霓没说话了,冷着脸站在一边。
乔秀莲哭了一会儿缓过劲来,催:“霓霓,你还是赶紧要个孩子吧。”
窦霓气:“生,拿什么养?怎么养好?衣食无忧就能养孩子?可拉倒吧!”
乔秀莲愣道,“衣食无忧还不能养孩子,那什么时候才能养?以前穷的揭不开锅的时候,你外婆把我生下来,照样养大了啊。”又问高子瑜,“是不是你不同意生?你放心,生下来我不会不管,要是你爸妈没空,我帮你们带。”
高子瑜看了窦霓一眼,才说:“有机会再要。”
窦霓觉得高子瑜没在乎她的感受,扭头便冲出大门,不坐公交车,也没给高子瑜好脸色。
她自己的肚子自己说了算,任何人都没资格来干涉她的选择。
科华路车水马龙,因为靠近川大,不乏卿卿我我的小情侣。烈日炎炎下,有人冰淇淋你一口我一口,好像甜得很。窦霓气冲冲的往前走,和高子瑜一前一后,倒成了异类。
高子瑜不停承认错误,一句也没提及错在哪里,纯属成都耙耳朵男人的求生欲使然。
窦霓不耐烦:“我没空跟你生孩子!”
高子瑜着急解释:“我要是不应,你妈会一直说啊。”
“让她说,她说两句你能怎么着,你应了又做不到,就是你不对!”
高子瑜强搂住窦霓,把头搁在窦霓肩膀上,无奈道:“好,我错了,我承诺了就应该做到,不惹我老婆大人生气了,行么?”既然承诺了,那就要个娃儿呗!
窦霓没看到高子瑜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
大庭广众之下,众人频频回首,窦霓被高子瑜炙热的体温包裹,街面上的热浪扑来,她鼻头出了汗,脸也跟着红了。可高子瑜纹丝不动,直到她承认不会再生气,高子瑜死沉死沉的身躯才直起来。
窦霓身上一松,呼吸也顺畅许多,忍不住在高子瑜的腰上狠狠拧了一把。高子瑜厚脸皮的嘿嘿笑,好像不知道痛似的,拉着她的手摇啊摇啊,像个小孩子,进地铁还蹦蹦跳跳。
窦霓莫名觉得,高子瑜在得意。
窦霓细一琢磨,警觉的强调:“我们说好了不要孩子才结婚的。”
高子瑜却问:“怀上了也不要吗?”
窦霓松了手,认为这件事情必须讲清楚。
丁克是两人谈恋爱时的共识,也是两人一起的基础。
如果这个基础也没了,那证明婚姻也出了问题。
高子瑜的父母也同意两人不要孩子,所以不管别人说什么闲言碎语,他们应该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受干扰。这话显然没把乔秀莲算作别人,高子瑜并无意见。
窦霓斩钉截铁说:“反正我是不会要的!”
高子瑜本就比窦霓小两岁,还长着一张娃娃脸,剪了盖住额头的刘海,看起来像个大男孩。他惯会装无辜,又继承了成都男人耙耳朵的优良传统,窦霓料想他也不敢胆大包天的“忤逆”,也就没计较。
再说,现在女人打孩子能自己做主,窦霓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好好的周末二人世界,就这么被乔秀莲的糟心事搅扰了,窦霓还是有些不爽。还好,高子瑜察言观色,懂得哄她开心。
高子瑜提议在川大后门吃晚饭,去校园里散步,重温一下初恋时光。两人又从地铁站出来,一路吃小吃,甜皮鸭、糖油果子、冰粉、狼牙土豆、蛋烘糕……临回家,还给家里的宠物狗钱多多也买了一盒狗罐头,这才算喜大普奔。
窦霓觉得,很多时候,高子瑜比她更细心,比如洗衣服要分上衣裤子,内衣外衣;洗水果要先盐和小苏打泡,再切块装盘……这个家因为有了高子瑜而井井有条。
每当高子瑜做家务的时候,窦霓特别有安全感,让她真切的感受到,她并不是世界上孤零零的一个人,还有人会懂她,宠她。
窦霓忍不住靠过去,将腿搭到高子瑜的大腿上撒娇。
可今天,高子瑜变得有些奇怪。
正在峡谷组队的高子瑜放下手机,抱起窦霓就往床上去,给窦霓盖的严严实实,他却要走。
窦霓扯他衣服,他顺势吻了下来,却没继续缠绵悱恻,而是按住窦霓手脚,让窦霓老实点。
哪怕窦霓搂着被子露了脚,专往他短裤里伸,他分明已经动心了,却如临大敌躲到客厅去,被窦霓拉回来勾住脖子,无可奈何上了床又从另一头翻了下去。
连钱多多都着急了,汪汪叫了两声,可高子瑜还是不为所动。
他羞答答的说,他大姨夫来了。
约等于,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窦霓挑眉,心说,自己憋的难受自己知道,反正她已经撩出火了,料想一会儿高子瑜自己受不了,总会急吼吼进来找她。
窦霓盖上被子,静静等待高子瑜的侍寝,哪知一觉竟到了天亮,旖旎的午夜已经偷偷溜走了。
大姨夫来了的高子瑜要去找工作,出门时还没忘关照已到例假期的窦霓,往窦霓包里塞了两片纯棉护舒宝。
窦霓问他:“咋,你暗示我昨晚没办你呀?”
高子瑜告饶:“我哪儿敢,要是大姨夫需要护舒宝,我会毫不犹豫装我自己包里。”
面对这样的高子瑜,窦霓无奈又好笑,是真气不起来。
两人如往常一样在车站各奔东西,又开始工作日的忙碌。
窦霓所在的传媒公司,主营两个自营公众号和一个小程序,还负责帮一些企业管理营销文。
窦霓是市场策划部的小组长,管理文案,保证图文匹配,保证内容紧跟社会热点,保证次日上新的营销号内容不出问题。上午,大家的文章还没出的时候,窦霓有点闲,去销售开会扯皮让她提不起兴趣。
今天开完会,副总陈茉叫她去办公室,她还以为又是“配合销售部”之类的叮嘱,可陈茉让她锁门,似乎另有话说。
第3章 竞争上岗
陈茉问:“上周就说了,主管的位置公开竞争,你没有一点想法?”
窦霓有点懵。
市场部主管,负责策划部和销售部两个部门。她从来没去外面跑过业务,手上也没几个能用资源,根本没想过竞争上岗。
陈茉提醒:“你们组也有人暗自努力,我还以为你会动。毕竟我们是做网络媒体的,和传统行业不一样。销售不一定懂文字,谈业务其实是最大的短板。”
窦霓如醍醐灌顶,听说,副总陈茉就是从策划文员一步步爬上去的。如果陈茉可以,那么她也可以。而且,陈茉既然催她,肯定也是支持她。
果然,窦霓刚表明难处,陈茉便大方的把天悦食品的资源给她了。
听说天悦食品,是上市公司上盛集团的子公司,今年要做几个网红产品,网络媒体正需要人。而天悦的市场经理姓张,不吃营销那种话术,只看中策划案。而不论是社会效益还是经济效益,天悦食品的单子,绝非寻常公司可比。
窦霓心中了然,拿下天悦食品的单子,主管职位也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窦霓离开陈茉办公室的时候,陈茉特别提醒:“安排好工作和生活,这时候最不能节外生枝。”
陈茉每一次开会,都要用“安排好工作和生活”这话敲打女员工,因为女人容易感情用事,所以在职场中比男人面临的挑战多。
很多女孩子没对自己的人生做出规划,被催婚,结婚,辞职,结果分手离婚后又灰溜溜跑回来的例子不少。还有的,上班不是为了上班,是为了找老公,在办公室里面找金龟婿,搞的公司争业绩或者产生作风问题的事情也不少。青春就那么几年,都用在了别人身上,最后青春没了,前途也没得到。
每次陈茉说完这些故事,都会加一句“别让自己后悔”。
窦霓在公司任职也见过不少例子,深以为然。而且妈妈乔秀莲就是最典型的反面教材,自己的儿女没照顾好,老了还被丈夫嫌弃,连个哭的地方都没有。
窦霓决定迎难而上,去人事请了假,又趁上厕所,和天悦的张经理约了明天九点半见面,抓紧完成工作。
窦霓有点紧张,销售有一天的时间能在外面谈业务,可她如果没完成本职工作,会以事假处理扣工资。
当窦霓把前因后果对高子瑜一说,高子瑜轻轻捏着窦霓的肩膀,表示支持。
趁窦霓放松警惕,高子瑜建议:“要不,我们搬回双楠住,不仅离天悦近些,能节省房租,晚饭还有着落,省得点外卖。等过了这段时间,你跑出结果了,我也找到工作了,我们再搬出来。”
其实算起来,老徐家在科华路,一条路直到窦霓的公司,坐地铁2号线也只用转乘一次……
窦霓不知道脑海里怎么会钻出去后爸家住的念头,赶紧打消想法。心道,如果搬到双楠住,上班没远几分钟,却能节约去天悦近30分钟车程,30分钟能做不少事。
可窦霓想起闺蜜李思思说的“远香近臭”,还是有点犹豫。
高子瑜百般保证,有他在,不会让窦霓受委屈,况且白天上班,晚上在家也只是睡觉而已,又能产生多大矛盾呢?他们节约出来的钱,周末还能出去过二人世界,日子也有滋有味。
窦霓厌倦每天吃外卖,偶尔高子瑜出去朋友聚会,她一个人在家也怪冷清的,于是便同意了。只是,小两口租的电梯公寓房租没到期,是退租还是转租,窦霓根本没时间研究,便交给没上班的高子瑜处理。
一整晚,窦霓都在查找天悦的资料,准备明天去谈业务用。闺蜜李思思还临时当起老师,传授一些基本的谈判技巧。也许过于紧张,上了床之后窦霓翻来覆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过去。第二天闹钟响了半分钟,窦霓还不想起床。
可等窦霓紧赶慢赶的到了天悦,张经理却开会去了,她只能在会客室里等。
李思思做投资,收集的消息更全面。窦霓临时抱佛脚,对天悦的发展史查漏补缺,乔秀莲一个接一个给窦霓打电话。
窦霓烦不胜烦的接了,竟是给小徐找婚礼用车的闲事。
乔秀莲说:“霓霓,妈妈也知道委屈你了,但妈妈……哎,都过去了,不提罢。现在,你弟弟结婚,正是你们修复关系的时候,以后你有娘家支持,也免得被高子瑜欺负不是?”
寄人篱下没有办法,好说。当初没办法照顾她,这会儿为什么又找她出办法呢?
窦霓冷笑:“谁支持我?你没睡醒吧?”
老徐家一厅三室的房子,宁愿拿来堆败家子的书房,也从来没给她留上一间呢!
乔秀莲哽了一瞬,才说:“不管怎么说,是妈妈对不起你,你别气了。他结婚以后也不在家住,你想回来就回来……”
窦霓问:“他家的房子,你说了算吗?”
乔秀莲估摸是又哭了,老徐把电话接了过去,圆说道:“霓霓,都是一家人,别说那些见外话了,我们自己会想办法,你别忙活了啊。到时候,你来参加婚礼就是……对了,你的房间妈妈给你收拾出来了,这个家随时欢迎你回来。”
窦霓又问:“准备喊我封多少钱,直说吧。”
“不用不用……”
窦霓在太阳穴抠了抠:“我结婚他给了两百,我会还礼的,你放心吧。忙呢,先这样。”说完便挂了电话。
窦霓一会儿想到乔秀莲哭嘤嘤的,一会儿想起小徐那张从13岁开始就趾高气扬的脸,心烦意乱,再也没心情看资料,直到秘书来喊她,说张经理开完会了。
窦霓刚进门,张经理就夸,陈茉巾帼不让须眉,窦霓应该也不差。又说他以前和陈茉合作过,陈茉总别出心裁,方案总是比别人好太多,几乎能一眼较高下,所以一般的文案入不了他的眼。
下马威给够了,张经理也不多话,翻开刚刚带回的文件夹,抽出三页纸递到窦霓面前:“三个新产品,如果你们能拿出合适的策划,就交给你们做。”
窦霓没忙着应承,借由看资料的功夫,脑海里搜索李思思这个狗头军师的提醒,才发现,眼前是个大坑。
没有合同,出了策划文案,甲方可能不认。但不出策划文案,又无法谈下项目。
第4章 丁克承诺
窦霓一股寒气从脚底直蹿脑门儿,张经理已经开始进攻了。
“你什么时候能把文案给我?”
窦霓转移话题问:“张总,这资料我能带走吗?”
“等下给你复制一份。”
窦霓赶紧道:“我回去研究一下,和意向合同一起给您,成吗?”
“我看了文案再签。”
窦霓逮着张经理的话柄穷追猛打:“您都说了,我们陈总是你最看好的文案策划,没有之一。她现在虽然已经是老总,可还是我的直属领导。您不信任我,也该信任她啊。”
然而,张经理寸步不让:“那是那是,那我就等你完整的策划方案咯?”
双方陷入拉锯战,张经理说来说去,还是让窦霓出方案。
“行。”窦霓将三页纸摞到一起,放回张经理面前,“但是,完整的策划方案肯定要花时间,我把意向合同先邮给您,您过目没问题,先盖章。您忙,我来取也行。您工作忙,我就不打扰您了。”
张经理不置可否,给了窦霓一张名片,上面有邮箱地址,让窦霓发到上面的邮箱,又叫助理给窦霓复制了资料带走。
窦霓挺直腰杆出了天悦食品的大门,心还突突直跳。张经理没有答应签意向合同,而她还得出策划方案,看起来她更吃亏一些。
窦霓思前想后,与其等陈茉找她,不如她主动汇报工作,免得挨骂。
出乎意料的,陈茉边笑边摇头,夸窦霓冷静。窦霓这才知道,这都是销售面临的老大难问题了,就怕那种不长眼的销售,没先帮公司争取利益,而是拿着甲方的要求,先要公司给资源。
窦霓问:“陈总,那方案做还是不做?”
陈茉答:“又不是我的业务,你问我做什么?去吧,继续加油。”
窦霓摸不清陈茉的意思,也不知道到底做不做策划案。
如果要做,只能窦霓一个人做。但做了,不一定有结果。
窦霓一个头两个大,眼见上午大家出了内容,这时候又要校准,分不出心来多想。
窦霓从来没这么焦躁过。她想约李思思,可李思思忙着谈恋爱没空,其它的闺蜜不是想嫁大款的,就是闷头在事业单位混日子的。她回家对高子瑜一说,高子瑜只会说:“老婆我看好你哦。”
可光看好有什么用呢,事情还是没解决。
窦霓闷闷不乐,高子瑜却忙着在峡谷冲锋陷阵。窦霓对着笔记本电脑沉思,他倒是有眼色的给手机开了静音,窦霓也寻不出他的错处。
又过了一会儿,高子瑜总算察觉窦霓不开心。窦霓不想扯工作,避重就轻把小徐要找婚礼用车的事情说了。
高子瑜脑筋平时也没看出那么多弯弯绕,这会儿突然长醒了一般,问:“老婆,等我有钱了就给你买个大钻戒,再补办个豪华婚礼。”
窦霓莫名火起:“我在说那个败家子,你扯我做什么!”
高子瑜说:“跟你结婚的时候,我才大学毕业,什么都没有,给不了你一个豪华的婚礼。但是我们一辈子还长着呢,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是吧?”
往常听起来一点毛病没有的甜言蜜语,这时候听起来特别扎心。
窦霓刷刷翻起资料,好像跟纸作对似的。高子瑜忙靠了过来。
高子瑜也是中文系毕业的,在大学时已在好几个文案比赛中得过奖,还在省级报刊发表过诗篇。只一眼,高子瑜便在资料上划出几条杠,从产品用料和理念上找出突破口来,建议窦霓在上面做文章。
窦霓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做文案,可有好想法,也乐于尝试。
每当娃娃脸的高子瑜认真起来,窦霓便觉得高子瑜像换了个人似的。不再是不经世事的男孩,而是一个有责任担当的男人。
窦霓使坏给高子瑜扎了个小辫子,高子瑜头也没抬任她摆布,还专心的在纸上写点子。
小泰迪钱多多在脚边摇尾巴,见窦霓没理它,趴到窦霓膝盖上求抱抱。窦霓心头一软,将钱多多抱到身上,调侃:“多多,快看爸爸,好帅啊。”
高子瑜停笔,眼也不眨的盯着窦霓看,问:“你想要娃娃啦?”
窦霓莫名其妙:“往常也是这么喊的。”
高子瑜说:“啥时候想要了给我说,我时刻准备着。”
窦霓知道,和他们一起结婚的好几对夫妻都有了孩子,高子瑜出去可能没少被他们念。加之前两天又被乔秀莲念叨了,导致高子瑜脑子有点不清醒,她得给高子瑜打预防针。
窦霓强调,养孩子要花时间,花精力,花钱,即便当初他们没有约定,但他们一项条件都不具备,也无从养起。而且,即便教的再好,也有可能教出败家子,比如小徐那种。
“还不如捂死呢!”
高子瑜认为,如果人类幼崽真的这么可怕,大概就不会有人要孩子了。要是窦霓真生一个,说不定和眼珠子一样护着,再说不出这种话来。
窦霓听这苗头不对,急道:“结婚时候说好了的!”
高子瑜嗯嗯两声,继续看文件,没反驳。
窦霓更急:“你啥意思?我说了我不要孩子,这辈子也不可能要孩子,你是不是反悔了?”
高子瑜又回过头来,嘴皮动了又动,才说:“其实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如果老了,没孩子,我们要进养老院吗?”
窦霓郁闷:“进养老院怎么了!那时候全国都老龄化,老年人多了,配套设施自然也都跟上了,养老院也没什么不好。就算不进养老院,只要有钱,可以请人呐!保姆不行就换,肚子里爬出来的难道还能换?不说别的,如果现在爸妈生病,你我上班根本顾不上,还不是找护工照顾?我们老了也一样。你告诉我,生娃养娃的意义在哪里?”
高子瑜还是那套说辞,他认为他只说一句,窦霓说三句,其实他根本没说什么。
但窦霓却觉得,高子瑜这么敷衍,不但没解决问题,反而站在道德的角度来碾压她,根本不是想解决问题的态度。
小两口说不到一处,高子瑜还是承认错误,耐心的哄。可哄来哄去根本不在节点上,说来说去都是那一句:“好了,不气了,我错了。”
窦霓一股热血冲上脑门,问他:“你就说吧,是不是我不生孩子,你就要去外面找女人生!?”
第5章 竞争者
高子瑜的神经又粗大起来,噗呲笑:“你说什么呢,就你这只母老虎已经把我吃干抹净,我还有精力去外面找别人?”
窦霓忍无可忍吼:“滚!”
高子瑜把双脚往沙发上一收,一本正经的问,“说吧,怎么滚,往左滚还是往右滚。”没等到窦霓回答,高子瑜还真像不倒翁一样晃,罢了往窦霓身上一倒,一声惨叫,“哎哟,老婆,我起不来了,拉我,扑我,快,蹂躏我……”
窦霓被高子瑜皮的没忍住笑,努力把他往外推,他却努力往窦霓身上倒。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窦霓累的气喘吁吁,索性起了身。高子瑜一把抱住窦霓的腰,像钱多多一样在窦霓的肚皮上蹭来蹭去,蹭掉了窦霓身上的火气,保证以后再不惹窦霓生气了。
天色已晚,第二天还要上班,窦霓冲了凉上床,却看见高子瑜像女人一样摆了个撩人的姿势。窦霓懒得看他,警告他别惹,他果真乖乖伸手揽住窦霓再没动作。
这夜的争吵,在窦霓心里埋下阴影。
她总觉得高子瑜是想要孩子,趁高子瑜不在的时候,把避孕套一个个检查了一次,保证没有遭戳针眼。
可更奇怪的是,一连两天,高子瑜竟也没碰她,连她想好事后吃避孕药的计划也没用上。
算算时间,上次同房竟是10天前的事。
虽然高子瑜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心,可窦霓总觉得不对劲。
正巧天悦接了策划案的初稿有两天还没回复,窦霓找李思思想办法,就把这事说了。
李思思穿着真丝连衣裙,外面套了件蕾丝小罩衫,像出来和男友约会一样。但李思思说,不是和男友约会,而是推了男友和一个怨妇约会,所以更得穿漂亮一些,杀杀怨妇身上那股怨气。
直到服务员过来点单,窦霓要吃冰淇淋,李思思问:“你大姨妈没来?”
窦霓例假偶尔不准,确实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李思思又问:“是不是我们俩太久没见面了,连大姨妈都不一起来了?”
窦霓被李思思一提醒,心说,该不会高子瑜以为她怀孕了吧?
这一琢磨,又发现很多让她心惊胆颤的细节:
比如,高子瑜往她包里装卫生巾,却好奇她为什么没用,证明其实高子瑜把她的例假记的很清楚。
比如,高子瑜早上看她化妆,说过让她不画,早上能多睡一会儿,其实就是变相在担心化妆品会对胎儿有影响。
……
到了这地步,如果怀上早怀上了。
李思思认为,眼下还有比怀孕更重要的事:拿下天悦食品的合同。
没等窦霓回过神来,李思思细细分析,说了很多话。
窦霓的心思都在怀孕上,只隐隐记得几点。
大概是说,投递文案一定要投到张经理的企业账户,而不是私人账户,否则无法界定其中的法律关系。又说,窦霓的终极目标是为了升职,所以尽量避免法律风险,有理讲不清,还会被公司责怪不谨慎。还说,如果张经理再刁难窦霓,窦霓可以当场给陈茉打电话求助。
当窦霓觉得谈业务还有陈茉助攻不算难时,又更担心怀孕了。
窦霓入职时签了保证书,如果五年内怀孕,连好不容易得来的小组长也做不成了,只能降级文员养胎,就更不要说当主管了。
即便再努力,也扛不住肚子不争气……
临上班时,李思思再次提醒窦霓警惕怀孕。因为窦霓以前来例假,早几天就会痛的死去活来,这一回吃整碗冰淇淋,还吹着必胜客冷气十足的空调,一点反应都没有,应该警觉。
窦霓在李思思的下巴上摸了一把:“放心吧妞,小爷最爱的还是你。如果这辈子没男人要你,你就跟我吧。”
李思思尖叫说粉被窦霓抹掉了,两人就这么嘻嘻哈哈出门,各自回去上班。
窦霓是想买验孕棒来着,可同事乐月让窦霓赶紧回去,具体什么事情也不说。窦霓以为是工作出了纰漏,着急忙慌往公司赶。
到了公司才知道,同组的小黑签了个小单,成为窦霓的竞争者之一。
乐月负责所有公众号的图文设计。用乐月的话说,小黑子自大自恋自以为是,每次乐月做图,小黑都有意见,但小黑自己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每次窦霓让小黑改文,小黑都坚持己见,并且拖延至下班,交不出文还不想加班,还怼窦霓“凭什么”。
这样的人当上主管,不仅策划组整组的人讨不了好,就连技术部可能都会因为加班而怨气冲天。
窦霓嘴上应着公平竞争,可心里也不得劲。因为乐月说的都是实话,她没少批评小黑,谁知道本来就不服管的小黑,会不会上任后给她难堪?就更勿论下属成了上司那种别扭的感觉了。
窦霓决定明天用李思思的办法,再去天悦食品试一试。
张经理不是喜欢提他和陈茉的交情么,她明天就去试试这交情是不是管用,全当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公司不提倡加班,也没人想加班,可临到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小黑又出了错。
有一篇帮企业做的女性向励志书推荐软文,小黑在里面加了三从四德和生孩子。窦霓让小黑改,小黑还说她的观点没有共情,不贴合市场热点。窦霓苦口婆心劝了半天,小黑竟说她不理解广大女性成家立业的心声。
窦霓心说,她一个女人都不能理解,一个男人还能在生孩子这事上指手划脚了?!
所以,当小黑骂她是一个没结婚没娃的老巫婆时,窦霓气的当场拍桌子,骂:“要回去配种赶紧,别来写文!”
还好,这种软文不算复杂,稍微在前面配点图,中间夹两个段子,在乐月的给力支持下很快就解决了,皆大欢喜,除了小黑。
小黑认为窦霓武断,否认他的观点和成果,是欺负新人,还在朋友圈抱怨起来,发了一张小猫咪照镜子变成大老虎的图,配了两个字:呵呵。
这种近乎挑衅的行为,被所有人解释为,小黑说他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乐月急的在QQ上敲字:你真要让他当主管啊?
窦霓正好去和技术部的沟通完,还没坐下,乍看到这条消息,将文件夹啪的丢到桌上。眼角的余光中,小黑懒洋洋翻了个白眼,众人噤若寒蝉。
全组的人,都以为是小黑的文案让窦霓窝火,可实际让窦霓心烦的是,小黑在文章里提到了生孩子。
什么古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女人因为有了孩子才更需要做事业。
难道女人不能实现自我价值,为了自己做事业了?
什么狗屁心声,田园男权吧!
第6章 搬家阴谋
窦霓气了个半死,只觉得最近万事不顺,在位置上磨蹭了一会儿才下班。原以为电梯不挤了,却遇到小黑。
窦霓都宁愿走楼梯下楼,也不想看见小黑那张得意洋洋的脸。窦霓只觉得小黑昂着下巴,仿佛在对说:看啊,我做出业绩我要升职了。
窦霓心烦的很,一会儿想到小徐的婚礼,一会儿想到奇奇怪怪的高子瑜,一会儿想到哭哭啼啼的妈妈,又想到升职……她第一次不想回家。
可越躲,好像越躲不掉。
高子瑜已经发了信息来:快回来,妈做了你最喜欢吃的什锦。
这么快就搬家了?!
窦霓觉得,掉进了高子瑜的阴谋里。
高子瑜解释,房东让他把消息贴网上,正好有人来看,一眼就定下了,说着急今天搬。他想,两人只有一些衣物和小家电,就收回半个月房租,叫了个货运,一车拉了回去。
窦霓在地铁站足足呆了一分钟,看着列车进站,人潮呼啦啦的往上挤,只觉得那道门好似血盆大口,她不应该进去。站台的门开了又关,排队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好心的小哥哥关心窦霓到底走不走,窦霓这才回过神来。
所有的人都认为,结婚生子是人生必经的道路,就像下了班没有别的安排就应该回家,站在站台上不动的人反而成了异类。
异类不是不能站在站台上,却需要经受住各种目光和猜忌的考验。
窦霓总算明白了,即便婚前约定的再好,她也担心和公婆一起生活,公婆会改变态度催生。
如果以前,窦霓可能不会往这方面想,可高子瑜最近行为奇怪,她不得不担心公婆对高子瑜施压,然后高子瑜会对她念叨。
这就像连锁反应,她很难想象那时候,她还能像怼乔秀莲一样对公婆说话吗?
但说到底,现在房子已经转租了,她不回家只能露宿街头,她又能去哪里呢?
高子瑜似乎明白她心中的顾虑,专程到小区门口来接她,告诉她,爸妈知道他们回来一起住高兴坏了,给他房间里的木板床换上了乳胶床垫。
窦霓的心再次紧了起来,心知肚明,高子瑜在说谎。
首先,老两口一直说棕垫好,她过年提议换乳胶床垫的时候,还被劝别铺张浪费。老两口不愿意买乳胶床垫,也不会选,这床垫一定是高子瑜出钱买的。
其次,上午才说搬家,下午忙着搬家,还有空去买床垫么?
高子瑜一口咬定他找工作太忙了,只能让公婆去办。
窦霓没来由的怀疑高子瑜早有心搬回家住,都是计划好的。可窦霓问了两次也没问出真相,却因为高子瑜让公婆去买床垫,又牵出另一番隐忧来。
窦霓气:“他们肯定以为是我挑剔,以后怎么看我?”
高子瑜牵着窦霓往楼上走,说:“有我你怕什么?”
窦霓再不愿意,眼下也无计可施,在楼下买了几样水果提回家去,免得空手进门。
不住电梯公寓了,回家得爬3楼,窦霓走到家门口已经热出一身汗,衣服粘在身上,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束缚的虫子只能蠕动前进,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高子瑜开了门,大喊:“妈爸,我们回来了。”
窦霓只得跟了进去。
婆婆王惠真围着围裙,站在厨房门口招呼:“哎呀呀,回来就回来,还买东西做什么。”
公公老高正在看电视,把沙发正中间的位置让了出来:“回来就好,快坐快坐。”
窦霓和老高扯了两句工作辛苦不辛苦的闲话,实在无话可说。可高子瑜往沙发里一窝又开始打游戏,窦霓坐立难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应该去厨房帮忙,给婆婆留下好印象。
进了厨房,王惠真说不用,把窦霓赶了出来,还说:“在家哪有妈妈让女儿忙活的道理,等我老了动不了了,你再来伺候我。”
一句话,把窦霓心中的不安抚平了,坚持在厨房洗了沾过生肉的碗筷才出来。刚坐下,老高也夸窦霓贤惠,就是高子瑜不懂事,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说到孩子,窦霓才发现,钱多多不在。
高子瑜说:“我妈不喜欢狗。”
窦霓不可置信问:“你说什么?”
高子瑜眼珠转得溜溜快:“我妈不喜欢狗,我把多多送老四了……”
窦霓崩溃:“你凭什么不和我商量!”
老高淡淡道:“不就是只狗吗,狗还比不上人啊?”
无数次,在窦霓无家可归,无人倾诉的时候,只有钱多多安慰她,陪伴她。可以说,钱多多这条狗在窦霓心里的位置,比亲生父母还要高。
她和高子瑜结婚才三年呢!
钱多多那只狗,从大二的时候就跟着窦霓,都七年了!
15岁离家住校都没哭过的窦霓,这一刻觉得特别委屈和无助,像身边唯一的至亲被拐卖了。能言善辩的她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气的发抖,瞪着高子瑜,泪珠儿断了线似的往下落。
高子瑜吓坏了,忙起身解释,钱多多只是被送给朋友老四养了,老四喜欢狗,家里本来有一只也是泰迪,两只狗在一起还能作伴不寂寞。
可窦霓不依,如果钱多多不回来,她也不回来了。
小两口在客厅吵了起来。
老高脸色越来越黑,紧锁眉头却不说话。
王惠真忙出来劝:“吵什么吵,一只狗而已,狗还不比老公重要吗?别坏了夫妻感情。”
窦霓更委屈了,提起包就出门,高子瑜拦不住。
这时候,老高才说:“别闹了,你妈怀孕了,不能养狗。”
窦霓是真没想到,回家面对的不是催生,而是一个怀孕的婆婆。很快她又担心起来,据说孕妇激素产生变化之后,脾气也会跟着变,和更年期的阿姨喜欢念叨是一个道理。到时候,婆婆挺着肚子催不催她,还要两说呢。
高子瑜可真是孝子,给她挑了好时机啊!
王惠真羞涩的解释,她年初因为炎症取了环,五十好几的人,月经时有时无不准,没放在心上,可随着日子一天天长了,肚子也越来越大,还以为得了什么绝症,结果,都怀孕3个月了。现在政策出台鼓励生育,她也算是英雄妈妈,肚里的小宝贝也是英雄宝宝。
老高止了王惠真的喜气,觉得丢脸:“什么话都在娃娃面前说。”
王惠真还傲娇起来:“你看清楚,这可是你儿子,说不得么。”
老高颓然坐在沙发上,又不说话了。
窦霓看出老高有成见,可大概成都的耙耳朵男人都是一样,当着老婆的面,后槽牙咬碎了也不敢说不。
第7章 备孕送狗
窦霓可不管父母过夫妻生活是不是真的难以启齿,只想找回她的钱多多。
窦霓开始给王惠真科普,据说有狗陪伴,孕妇心情会更好,宜于养胎。而且,钱多多已经养了很多年,已经养成了定时吃饭撒尿的习惯,并且接种过疫苗,定期会做清洁,也没有皮肤病。宠物狗唯一为对孕妇有威胁的是弓形虫,只要王惠真不接触狗狗的粪便,勤洗手,就不是问题。如果王惠真还是不放心,她可以带钱多多去做个全身检查。
但是王惠真从小就怕狗,还是不愿意,甚至还拿出自己孕妇的身份,说作为孕妇,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喜不喜欢狗,一个外人还能清楚吗。
窦霓心中搬出去的念头更加强烈了。
高子瑜未经她同意把狗送走,已经触碰了她的底线。而王惠真拿着孕妇身份的buff,根本不在乎她的意见,注定了她在家过不下去。
如果高子瑜选择忽视她的感受,她甚至做好了离婚的准备,因为一条狗被赶出家门。
老高先出了声:“不就一条狗,想要接回来算了,不值得吵。”
不就是一条狗,所以活该被呼来喝去。
窦霓心想,幼小的她就像一条流浪狗,和钱多多一样,被安排无力反抗,难道现在也一样吗?
窦霓一声冷笑,可高子瑜先她一步说把钱多多接回来,让她即将脱口而出的离婚又憋了回去。
王慧真还想说什么,高子瑜建议,白天把钱多多关在笼子里,晚上回来放。
王惠真瞄了窦霓一眼,犹豫半晌总算同意,却强调:“先说好了,我是不管的,你们自己养。”说完又做饭去了。
窦霓准备把钱多多早些接回来。正穿鞋,高子瑜说,饭都做好了,吃了再去也不急这一会儿,他得先和老四打声招呼。
窦霓心想,眼下不适合再与公婆起冲突,这才作罢。
一直到饭端上桌,王慧真没和窦霓说一句话。可能在王惠真眼里,她为了小两口做饭收拾房间,却还不如一条狗在儿媳妇心中的地位高,实在让她难以接受。
而窦霓想着钱多多这时候在陌生的环境中是多么的无助可怜,食难下咽,连最喜欢的什锦也没夹。
高子瑜让窦霓快些吃了去接狗,已经和朋友说好了。老高也说,既然都说好了,也没人会在一条狗身上纠结,让窦霓放心。
窦霓听着陪伴自己的钱多多,一直被称为“不过是条狗”“一条狗而已”,脸色更难看,放下筷子强调:“多多不是一条狗,是我的朋友和亲人。从小没人管我,只有它陪我。”
王惠真说:“我们也是关心你……”
老高打断王惠真的话,说,“少说两句,快吃饭。”又对窦霓说,“过都过了,不提了哈。”
一顿饭,吃的全家人都不开心,早早收拾了事。
窦霓催着高子瑜去接钱多多,一出门就和高子瑜吵上了。
显然高子瑜早知道王惠真怀孕的事情,而且也知道王惠真不喜欢狗。既然如此,高子瑜仍然提议搬回来住就很奇怪。高子瑜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必须给她一个交代。
高子瑜照常认错,说他的初心是好的,第一是想节约钱,第二也是想照顾高龄怀孕的妈妈。只是没想到,世界上难有两全其美的事情,他应该多考虑窦霓的想法。这次有了经验,下次就不会做错了,夫妻俩不就是在磨合中才能练出默契来嘛。而且他们婚前的约法三章中,还特别说明了,不管怎么吵,都不准提离婚。
窦霓心下一紧,心说果然是最了解她的是高子瑜,看起来做事心血来潮,其实连她那一闪而过的离婚念头都抓住了。高子瑜给她留着台阶没戳破,她再计较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她只能怪高子瑜花言巧语。
一路到了高子瑜的朋友老四家,窦霓刚走到门口,钱多多已经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汪汪叫起来。
门一开,钱多多冲到窦霓跟前,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显然被陌生环境吓坏了。
窦霓有些心酸,加之听说钱多多到这会儿还没吃饭,就更觉得高子瑜过分,不停安抚着钱多多,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往哪里搬家,要准备多少钱。
高子瑜来的时候,把狗粮、狗盆、狗窝等等都一并带了过来,这会儿要走,东西有点多。老四怕东西不好拿,建议打车。高子瑜把窝和狗粮等,往笼子里一塞,忙着走,甚至连多坐两分钟的建议也拒绝了。
临走时,老四好心道:“嫂子备孕带不过来的话,还是把多多放我这儿来吧,我挺喜欢它的,乖的很。”
窦霓总算明白过来,高子瑜可不忙着走么,生怕背后做的坏事被戳穿了。
窦霓黑着脸下楼,让高子瑜一个人提东西。
高子瑜却显得十分无辜,说资深铲屎官要找借口送狗,实在太难,他在亲妈和钱多多之间做选择,只能舍狗保人,希望窦霓理解他的情非得已。
窦霓气不打一处来,打狗还要看主人呢,钱多多是她的狗,她就是个护犊子的主人。
高子瑜说:“那我呢?”
窦霓转不过弯来。
“难道我不是你亲爱的狗狗了么?”
窦霓差点没被这话呛死。
诚然,在重庆方言里,狗狗等于亲爱的,是亲昵的称呼,可这时候和钱多多放在一起讲,听起来怪怪的。
“不准装无辜!”
高子瑜的嘴撅的能挂起油瓶来,更笼子里求抱抱的钱多多,表情如出一撤。
要是以前,窦霓一定懒得追究。可最近,“孩子”这两个字在窦霓身边出现的过于频繁,不生孩子好像已经成了一种不可饶恕的错误。
窦霓再三强调,小两口结婚前约定丁克,要求高子瑜保证遵守丁克承诺。
可高子瑜宁可承认错误,就是不肯明说不要孩子的话,而变成了:“以后再说嘛,先不要把话说得那么死。”
“说人话!”
“老婆~女王~我错了!”
卖萌真的可耻!
窦霓发不出脾气,心里堵的慌。
转念一想,管他高家人要怎样,她以后每次房事完就吃避孕药,谁能奈何她呢。
第8章 血脉压制
上了车,窦霓让高子瑜去坐副驾,可高子瑜非要和她挤,她只好靠着车窗坐,打掉高子瑜伸向钱多多的手。
可高子瑜不但没生气,还如沐春风的冲钱多多一个劲傻笑,钱多多往窦霓怀里钻的更深了些。窦霓心烦意乱看向窗外,丝毫没注意到高子瑜那笑容爹味十足。
高子瑜正想象窦霓抱着的是他们的孩子,不是狗。
十几天前朋友聚会,高子瑜见到了朋友家三岁的胖丫头,非要坚持喊他哥哥,喊别的朋友都喊蜀黍,懵懂又可爱。高子瑜回家后,立即觉得,即便两口子感情再好也缺了点什么。当晚,他和窦霓抵死缠绵就没戴套。
看着窦霓往厕所冲,高子瑜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但毕竟有了那么一次没措施的床事,高子瑜知道窦霓马虎,岔了窦霓的思绪,让窦霓忘了吃避孕药,暗戳戳的想,如果一招中的,他一定说服窦霓把孩子留下。
从那天开始,高子瑜特别留心窦霓的举动,眼见窦霓没来例假,还会犯困,高子瑜又慌了起来。
窦霓一个人养家,他失业在家,很难有立场让窦霓留下孩子。
所以,他一面搬回家,让老两口也帮忙留心窦霓的举动,一面想办法找工作,想做个顶天立地的爸爸。
在自己的骨血和狗之间,两相取舍,高子瑜毫不犹豫选择送走钱多多这只狗。
高子瑜对老四感慨,工作不顺,没办法让唯一赚钱的窦霓在家备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老四也赞同,早要了好,不然孩子刚刚二十,又要奔事业还要照顾六七十岁的老人,顾此失彼把事业上的好机会错过了。
老四这么一说,高子瑜更认为要孩子这事,事不宜迟,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办法怎么劝说让窦霓放弃丁克思想,不管是借助乔秀莲,还是他旁敲侧击询问,都失败了。还没想出办法,谁料到竟被老四戳破了心声。
窦霓油盐不进,说到孩子就上火,高子瑜只能再次隐瞒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心说,先安抚住窦霓再说不迟。
窦霓还不知道,高子瑜背地里偷偷摸摸干了很多事。
她现在心乱如麻的想,对了,她还没来得及去验孕,她得找个高子瑜不在的时候验孕,可是晚上公婆和高子瑜都在,她只能在公司。对,明天就去买验孕棒去。
打定主意,钱多多也画完了地盘,窦霓这才上楼。
窦霓依旧跟在高子瑜身后进家门,高子瑜进去的时候,王惠真只抱怨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其实可以等到明天再说。可窦霓一进门,王惠真却开始嫌弃钱多多的脚上都是土。
窦霓抱钱多多进厕所洗了脚,让钱多多自己去玩,还把地上的脚印都用拖把清理一次,没来得及坐下歇口气,王惠真又开始嫌弃踩的一地都是水。
高子瑜看出王惠真对窦霓不满,忙起身给钱多多擦干脚,窦霓便坐在沙发上休息玩手机。钱多多兴奋的跑来对窦霓撒娇,窦霓尽量没让钱多多靠近王惠真,可王惠真还是呀呀直叫,任高子瑜和老高安慰都没用,说狗吓人,她肚子不舒服,还嫌钱多多臭。
这下,钱多多的安置又成了问题。
王惠真要把狗笼子放到阳台上,可阳台没封,打雷下雨,钱多多会被淋成落汤鸡。
窦霓把狗笼子搬到自己屋子里去,王惠真还是有话说。
王惠真说:“对狗都这么好,以后对娃娃也要这么好。”
窦霓心头燃起无名火,怎么也落不下去,窝进房间和钱多多玩。闲来无事,正好李思思找她吐槽男朋友去虹口漂流不带她,大姨妈成了恋爱的大杀器。
两人比起谁最近更倒霉。
李思思没想到作为职场小能手的窦霓,脑子会那么不清醒,居然会相信男人一面之词的维护,忽略了自古以来的婆媳关系。
很久以前,她们几个闺蜜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就讨论过,如果让男人做老婆和妈同时掉到水里的选择题,十有八九的男人都会纠结一阵,选妈,然后再调转头来抱怨老婆为难自己出了送命题。
这种理不清的家庭关系,已经说明来自血脉的压制,所向睥睨。
虽然现在很难再出现婆婆磋磨儿媳妇的家丑,但是怀胎十月,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耗了半条命生下来的,比只是费点功夫娶回来的,明显不同,婆婆怎么都会维护儿子多一些。
李思思句句都戳在窦霓的痛处。
窦霓听得客厅里笑语盈盈,似乎和她一点关系也无,只觉得受了排挤,心情更糟了,立即求助李思思让她住两天。
李思思不接这茬,她真让窦霓搬过来了,就成了破坏窦霓夫妻关系的罪魁祸首。李思思说,刚搬回来就要搬出去,并非良策,可能会破坏婆媳关系和夫妻关系。窦霓却铁了心要搬出去。
李思思说:也行,反正结婚没意思。
言下之意,要真把矛盾挑出高度,就要做好离婚的准备。
窦霓长叹一声,还是决定让步,等到升职之后再提搬家的事。
这么一来,窦霓对天悦食品的单子抱了更大的希望,希望能凭天悦的单子升职,不仅一举解决困扰她的经济问题,还能逃脱公婆的嫌弃,而且高子瑜没人撑腰也不敢再说要孩子的事情了。
窦霓躺在被窝和李思思聊天,聊着聊着困意袭来,竟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睁眼又是第二天了。她奇怪自己最近出奇的容易犯困,竟连手机电也忘了充,难道真的怀孕了?
高子瑜一如既往的体贴,连手机电也帮窦霓充好了。等窦霓起床收拾完毕,早饭已经端上了桌。
窦霓习以为常,可坐到饭桌上的时候,老两口不约而同的发难。
老高问高子瑜:“怎么你起那么早呢?”
王惠真问窦霓:“霓霓,你天天睡懒觉啊?”
高子瑜答:“我不上班呐,应该的。”
窦霓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被憋了回去,心头咯噔一响,明白过来。如果高子瑜只是尽孝道买给老两口吃,老两口也没意见。可窦霓睡到闹钟响了还不起,还要高子瑜去喊,就显得高子瑜寻常就受了窦霓的欺负,公婆自然不满。
窦霓觉得委屈,高子瑜既然没上班,在家里做好后勤工作就是应该的。妇女能顶半边天,难道现在还讲究男尊女卑,女人必须早起为丈夫准备晚餐,那女人为什么还要结婚呢?
窦霓没说话,等着高子瑜体贴的把稀饭端到面前,安心享用。
王惠真问:“子瑜,妈妈给你盛。”
老高问:“子瑜,你晚上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做。”
果然,还是偏心的哈!
窦霓明知故问:“老公,你今天还出去找工作吗?”
第9章 努力搬家
窦霓在提醒老两口,高子瑜没工作,所以做家务是很正常的。其次也催高子瑜,有了工作免得整天无所事事想着生孩子。
高子瑜也不知道是否听懂了,却很配合的答,他昨天投了一家高新区的公司,收到了答复,等下可以和窦霓一起出门。
可王惠真一听,还是有意见。既然小两口都是一起上班,断没谁应该早起伺候谁的说法,于是旁敲侧击说:“哎呀呀,既然那么忙,以后早上就多睡一会儿,谁做早餐还不是一样。”其实话是说给窦霓听的,期望窦霓自觉。
窦霓只说:“是应该早点找个工作,天天在家闲着也不是个事,把你一身才华也浪费了。”这话其实旁敲侧击告诉王惠真,她在赚钱,高子瑜还没找到工作。
果然,王惠真的脸色不太好看。
但窦霓已经不乐意关注王惠真会在背地里念叨她什么,像干杯一样喝了稀饭,拿包出门,连钱多多喊她临走前给个抚摸,她都没搭理。
高子瑜叼着包子,拿着文件袋跟出来,安慰:“我以前在家是不干活儿的,慢慢他们就习惯了。”
窦霓没好气道:“说的像我天生就应该干活儿一样。”
送窦霓上车以后,高子瑜回想,他搬回家里的初衷,是为了让父母劝窦霓留下孩子。可现在,不但没达到目的,还让事情变的复杂起来。父母对窦霓意见很大,他得想办法调和。
高子瑜面试完早早回家,不过中午,午饭老两口都在。
高子瑜坦白,因为他工作一直没有稳定下来,所以几乎都是窦霓养家。夫妻俩相互扶持,就应该分工合作,不用计较到底是谁做家务多一些,老一辈男主外女主内的老套思想该改一改了。
王惠真以前无数次问起高子瑜的近况,高子瑜都说很好没问题。王惠真临到这一刻还不肯相信自己一直引以为荣的儿子,居然是个在家吃软饭的主,不可置信道:“意思就是你一直没上班?”
高子瑜憋嘴:“也不是一直,是上过,可是公司……没前景嘛,工资也不高,我还不如重新找。”
老高却一点不客气的批评:“难怪霓霓不想要娃娃。”
王惠真问:“为啥不能要娃娃,我家子瑜长那么好看,娃娃生下来也好看啊!”
高子瑜说:“结婚时候说好了,你们也同意了的,霓霓没心理准备,你们别给她增加心理负担。要娃娃的事,暂时莫提了哈。”
老高的筷子在饭里戳了又戳,没好气道:“是嘛,都没钱要啥子娃娃。”
王惠真将筷子拍在桌上,挺了肚子问:“照你这么说,这个娃娃你不想要?”
老高抱怨:“等你七十了,娃娃才大学毕业!那时候我都七十五了,你自己腰杆都挺不直,哪来的资格要娃娃?”
王惠真理直气壮:“那不还有子瑜么?那时候子瑜都五十了,我们不行他可以帮忙啊。”
高子瑜想到自己年近五十,不仅要带自己的娃,还要带一个和自己儿子一般大的弟弟,不由一哆嗦,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突然觉得要孩子并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其实,高子瑜第一天说要搬家的时候,老两口就这么吵过,可是当初他体会并不深刻。但现在随着窦霓怀孕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他也真正开始思考如何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爸爸。听爸妈这么一吵,他竟然发现窦霓不要孩子是很正确的选择,开始为自己的鲁莽后悔。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高子瑜只觉得毫毛倒竖,心说还是赶紧找工作搬出去算了,于是下午又主动约了一家公司面试。
窦霓也在为了搬家努力。
她在高子瑜出的点子上进行提纯和加工,发了几个简略的策划方向给张经理。虽然张经理没有回复,可她昨天约时间,张经理今天准点在办公室里等她,说明她的方案已经打动了张经理。
窦霓开门见山问:“张总,您觉得方案还有什么问题吗?”
张经理笑:“你就发几个方向忽悠我啊?”
窦霓也笑:“这不还没有签合同嘛,要让公司出策划案不合适……”
张经理说:“我们可是说好的,先给策划案再签合同。”
窦霓说:“张总说笑了。您是上市公司的老总,做事细致,程序也复杂。您想尽快敲定细节推动项目的心思我理解,可是我们公司做事也有一套章程制度,我不能越矩哇!”
张经理寸步不让:“那怎么办呢,跟我合作,就是这个流程。”
窦霓没了耐心,拨通副总陈茉的电话,按了免提,直接汇报了现在在天悦食品谈合作的事情。
张经理接过电话,简单问了句好,夸窦霓做事能力强,却只字不提合作的事情。
陈茉也只是问好,让张经理千万别客气,有什么要求继续提,也没说合作的事情。
两人的对话就像打哑谜,窦霓窥不见究竟,最后张经理赶着去开会,还是没答应签合同。
窦霓愁的在张经理办公室外徘徊很久,直到张经理的助理路过,还问起助理是不是环节上出了什么问题。助理只说流程在走,不肯透露半分。窦霓找李思思出主意,可李思思没回复。窦霓在天悦食品等到中午,都没看见张经理回来。有员工说,张经理开完会,同几个公司领导去重庆参加当地的招商引资会了,不知道会待几天。
窦霓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让张经理明明认同方案,却不愿意签合同。
眼见下午还有工作,窦霓忙着回公司,刚跨进办公室就被陈茉叫了过去。
陈茉严肃道:“要是我能谈下来,还找你做什么?我要选的是一个得力助手,不是扶持傀儡,你是不是宫斗剧看多了?”
陈茉的话十分不客气,窦霓只好说对不起,是她考虑不周。
陈茉又把窦霓赶了出去。
窦霓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很沮丧。心说,股东们不会过问具体的经营状况,陈茉大权在握,随便找个理由反驳就能把名单撸下来,惹了陈茉不快,她还能顺利升职做主管么?
第10章 揣个盾牌
李思思出差刚到杭州,飞机落地,开机赶紧回复窦霓,说窦霓的做法确实有点逼宫的嫌疑,所以会惹了两个老总不快。
现在回想起来,陈茉和张经理之间多半有嫌隙,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大的单子陈茉自己不去,要交给窦霓去呢。而作为旁观者,很难清楚其中纠葛,她们之前都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以为是陈茉给窦霓的考验,但主要还是窦霓技巧不足,不然不会让两人这般尴尬。
窦霓这才知道,当着客户的面打电话求助领导还有技巧。假装为难请示,并不是让利给客户,而是让客户认为自己已经努力争取过了,让客户认同自己提出的条件。
李思思的指教到此为止。她去谈合作,对方派了人来接,上了车不方便说话。
窦霓已是万念俱灰,心说得罪了两头,业务谈不下去,晋升也无望了。
乐月还在帮窦霓打探消息。
小黑今天上午也出去谈了业务,不知道有没有结果;隔壁销售部的就不用说了,明目张胆的把业务量画了表格,贴着小红花,谁销售名列前茅一目了然,大家上下班也能看的到;就连技术部也有人在偷偷努力……
整个公司因为缺了一个市场运营主管,都躁动起来,窦霓觉得她已经是最没有希望的那一个。
照例完成日常工作,窦霓累的瘫在椅子上,直到前台来喊,才慢悠悠出门。
等走到家楼下,窦霓却迟疑了。
回去,面对公婆的碎碎念,连个放松的地方都没有,还不如在楼下坐一会儿,等到公婆睡了她再回去。她需要一个清静的空间,想想自己的未来。
窦霓坐在楼下的奶茶店里发呆,没接高子瑜的电话。店员来问,她说坐一下,店员也没发表任何意见。
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家长们带着孩子下来玩耍,有的牙牙学语,有的蹒跚学步,还有高中生赶着上晚自习。
窦霓突然想起,这段时间都忙着天悦食品的业务,忘了大姨妈还没来。正起身去药店,高子瑜跑过来一把抱住她。
窦霓想了想,解释:“公司忙,我没看到你消息。”
高子瑜却不说话。
其实,高子瑜站在旁边已经有一会儿了,原本打着主意想捉弄窦霓,却见窦霓直愣愣的坐着,没玩手机也没任何动作,但就是宁愿饿肚子也不回家。见窦霓起身往外走,他还以为窦霓要和他离婚,听到窦霓解释,虽然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可担忧不减。
高子瑜太了解窦霓的脾气了,他做了很多事瞒着窦霓,怕极了窦霓翻脸。心说,已经搬回家了,即便认错也暂时搬不出去,叫他怎么开口呢!
窦霓问:“你咋个了?”
高子瑜这才直起身,委屈道:“没你在,我吃饭都不香。”
窦霓果断决定在外面吃,高子瑜说家里留了饭,窦霓无可奈何的回了家。
婆婆王惠真就起身往厨房,热情的帮窦霓热饭,高子瑜给窦霓拿碗筷。
老高说,如果以后要在公司加班,可以让高子瑜去送饭,家里的总比外卖讲究食材,也更健康。王惠真洗莴笋也先泡,再洗,还要淘,折腾三次呢。
窦霓看向高子瑜,见高子瑜又开始憨笑,也知道肯定是高子瑜和公婆谈过了。她一时红了眼眶,觉得工作辛苦一点都是值得的。钱多多已经在笼子里乱窜了,闹着要出来。可王惠真已经把菜端上了桌,高子瑜连饭都盛好了,窦霓只能吃完再顾狗。
晚饭有水煮肉片,王惠真说这是高子瑜亲点的,窦霓喜欢。她炒料家里只有菜油,还特别去市场上买了牛油和猪油,剩下的周末可以做火锅。
窦霓尝了一夹,麻辣够了,鲜香不足,可在王惠真期盼的眼神下,还是给足了面子,大口刨饭,实际是被辣的。
见窦霓吃的高兴,王惠真忍不住开始提意见。
“钱多多在笼子里尿,你放在房间里不觉得臭啊?”
窦霓猝不及防辣椒呛在了嗓子眼,剧烈的咳嗽起来,眼泪花花的,说等下吃完饭就去楼下遛狗。
高子瑜忙来拍背倒水,帮窦霓解释,这个问题以前根本不叫问题,他不上班会带钱多多出去遛弯,如果钱多多独自在家憋不住,会去厕所拉,他们回家倒水一冲就好了。现在钱多多整天关在笼子里,想来喝水从来不节省的它,可能憋不住了,其实可以把钱多多放在家里。
王惠真说:“整个屋里全是它的尿味。”
那怎么办呢,总不能不让钱多多吃喝拉撒吧?
王惠真说话没经思考,只是在阐述事实,可听在窦霓和高子瑜的耳朵里,全是嫌弃的意思。
窦霓放下碗筷,就去收拾。
王惠真又觉得窦霓是生气了,她连说都说不得一句,哪里那么娇贵。王惠真脸色不好看,坐在窦霓对面就憋了嘴,窦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很尴尬。
老高说:“把它放出来算了,我看挺乖的,也不咬人,今天我喂它一片菜叶子它还冲我摇尾巴呢。”
狗确实也是会吃菜叶子的……
王惠真说:“我怕狗,我还怀着娃娃呢。”
连一心想搬回家的高子瑜都觉得,搬回家不仅是人遭罪,就连狗都遭了罪,后悔搬回来,就更别提本来就不舒服的窦霓了。
小两口放下碗就开溜,高子瑜悄悄告诉窦霓,一会儿去少陵路散步,可以吃羊肉串打牙祭,还能吃耗儿鱼不怕胖。夫妻一条心,窦霓心说受点委屈也不算啥,反正婆婆王惠真也只是嘴碎,并没坏心思。
小两口刚出门。
老高抱着手臂,忍不住对王惠真说:“你能不能别拿着你怀娃娃,跟揣着个盾牌一样,屋头哪个都要看你脸色。”
王惠真气:“怀娃娃本来就辛苦,我多说两句得罪谁了,你行你来?人家霓霓都没说话,轮不到你。”
老高这段时间心头就没好过。
老高早年腿脚摔了落下旧疾,久站久走都会脚痛,原想着社保交足了,可以早退几年,结果还没清闲两个月,王惠真怀孕了,已经成了小区里的大新闻。老高在楼下打个麻将,知情者都夸他厉害。
老高开始挺高兴的,事后一盘算,养孩子是个大工程,吃喝拉撒睡一点马虎不得。难道一把年纪了,他还要出去打工?特别是听说高龄产妇还要危及生命,老高就更不乐意了。自己辛苦也就算了,老婆还要在鬼门关走一遭,就连儿子也可能背上沉重的负担,不想都焦虑的很,想想就更觉得不值。
而且,高子瑜说,儿媳妇窦霓也怀孕了。
伺候一个孕妇都够了,还要伺候一个……
第11章 高龄产妇
窦霓和高子瑜牵着钱多多,在楼下散步。
高子瑜留心着窦霓的反应,可窦霓并没表示什么。为了让窦霓安心,高子瑜把面试通过的事情说了。
窦霓忙鼓励,让高子瑜这回可不能再任性辞职了,谁都是从端茶倒水的活干起的。如果连端茶倒水的考验都过不了,肯定也没法胜任别的工作。等到机会显示出实力,自然没人再欺负他长相显小。
高子瑜点头说好,要给窦霓买双皮奶压惊。可这时候窦霓已经饿过了劲,不想吃了,只觉得身上阵阵乏力,料想是大姨妈终于来了的先兆。
于是,小两口掉转头往家的方向走。
到了家里,老高和王惠真还在吵。
老高说,一来经济不允许,他现在出去工作,工资不会太高,以后七老八十还要上班,白发苍苍在幼儿园门口接娃娃,旁人心里指不定怎么想。二来高龄产妇有生命危险,王惠真不要命了,家里所有人都要跟着担忧。
而王惠真觉得,她生孩子养孩子都有一套,高子瑜都很能干,再生一个也一样。其次,当年那么困难,又下岗,又要赡养老人,高子瑜也养大了,现在条件那么好,高子瑜也找到工作了,还有能干的儿媳妇窦霓撑着,多张嘴吃饭而已。再说,医疗条件那么好,她有医保也可以报销,人家想怀还怀不上呢,她好不容易怀上当然得生。
老高气了个半死,说王惠真头发长见识短,根本没想过这背后有多少现实问题,养不起孩子的时候,一家人去讨口吗。
王惠真却觉得,老高在找借口。毕竟那些打工的小年轻,租房工资也不高,人家还养孩子呢,自家至少不用交房租,哪里就到了养不起的地步。
老高再多想说两句,王惠真就骂老高恶毒。
“虎毒不食子,你连畜生都不如!”
道德制高点,老高无法反驳,像斗败的公鸡一样怏怏进了屋。
窦霓和高子瑜早都龟缩进房间了,面对面盘腿坐在床上讨论王惠真生孩子的紧要问题。
窦霓觉得,生孩子女人有选择权,只要能养的起,王惠真想生也不是问题。
可高子瑜却觉得,王惠真这么大年纪还要生孩子,真的太危险了。一家人都受罪不说,就像老高说的一样,万一爸妈都带不动,难道要他们小两口带?
高子瑜嘴快说完,有些后悔,心说,窦霓和自己约好丁克呢,结果窦霓不生,自己却成了结结实实的“扶弟魔”,这可太狗血了。
以为自己已经来了大姨妈的窦霓仔细考虑了一下,说:“你爸可以出去打工,过几年还有社保,也不是完全养不起。”
高子瑜问:“那我们呢?我们真的永远都不要?”
窦霓摇头:“要啥,有你妈生就够了。”
高子瑜说:“我妈也是你妈,你以为你跑得了?”
“管她生不生,反正我不生。”窦霓幸灾乐祸说,“嗳对,那么大的妹妹,抱出去没准儿人家以为是我生的呢。”
高子瑜头痛道:“说的那么轻松,万一中途没保住,还要住院啥的,你伺候还是我伺候?”
窦霓耸肩吐舌头,还没来得及说话,没了斗嘴对象还没气过的王惠真敲门进来了。钱多多在外面待的好好的,又要进笼子,有些不乐意,趴在笼子里十分幽怨。
王惠真想要高子瑜劝劝老高,穷有穷的养法,富有富的养法,但是不能因为经济原因扼杀一条小生命。小两口对一条狗都那么好,那么臭都能拿卧室养,何况是个人呢。
窦霓和高子瑜都没说话。
王惠真想了想说:“要是你们劝得动,我就同意钱多多在屋头走。”说罢出了卧室。
钱多多别的听不明白,听到自己的名字,刷的站了起来。
可人的命,竟和狗的自由,相提并论……
窦霓和高子瑜面面相觑,好一会儿也没说话。
王惠真知道老高还在卧室生气,钻进房间,摸着肚子对肚里还没成型的孩子说话,让孩子以后孝顺老高。又说家里有哥哥嫂子,都希望他快快长大。家里没有重男轻女,来了都是宝贝,他一定不会后悔。王惠真想从念念叨叨中感动老高,老高却抱着手臂转身用屁股对着她。
而客厅里安静下来后,窦霓才回过神来,明白了王惠真的执着,决定不掺和高家子孙绵延的大计。
窦霓直说:“反正我不去劝,我跟你爸本来就没话说,而且你不觉得我去说这话,太奇怪了么?”
“那我能说啥,我劝打胎就是手足相残,我不劝就得我养!”高子瑜丧气道,“算了,还是找房子搬出去吧,真的不该回来。”
窦霓不太担心,只要不让她去开口什么都好,加之她犯困,没用一分钟就睡着了。
高子瑜瞪大眼盯着天花板,脑子里成了一团乱麻,背都躺痛了,翻身却还要小心翼翼的顾及窦霓,免得把窦霓吵醒。
天知道,男人们怕养不好孩子的时候,那种挫败感根本无处可说。
一夜冷静,王惠真转了性一般,看见高子瑜顶着黑眼圈起床,竟也没再碎碎念,而是让高子瑜再去睡一会儿。王惠真给家里一人煮了两个荷包蛋,自己先吃了,才去喊老高起床。
一家四口谁也没提昨夜的纠纷,就好像事情不存在一样。
王惠真在一旁殷勤的问:“还可以吧?霓霓喜欢吃糖心的,我就没煮那么老。”
窦霓咬了一口,真心夸,王惠真手艺真是绝了,这糖心蛋红的好看。多一分就老,咬着是粉状。少一分就没熟透,会流黄。
高子瑜忙对窦霓眨眼睛。
窦霓手一抖,荷包蛋掉进了糖水里,扯开话题说:“对了,妈,我今天要加班,晚些回来。”
高子瑜刚松了一口气。
王惠真说:“霓霓要加班,你就早点回来撒,妈给你做好吃的,你想吃啥。”
高子瑜心说,他宁可不吃饭也不想去插嘴,胳膊肘往哪里拐都是骨折!
高子瑜咕嘟嘟灌下糖水,嗯嗯两句装作赶时间,催窦霓出门。窦霓早都想逃了,背上包就穿鞋,连定妆粉都忘了盖。
临走时,王惠真竟出乎意料的勇敢,说可以试试帮小两口遛狗。
老高再傻也看出来,王惠真一定想让小两口给他做思想工作。他实在怕被王惠真逼迫,放下碗筷就想下楼,可想想王惠真还怀着娃娃,又把碗洗了才走。
到了麻将馆,老高怕被熟人念叨,改去公园晃荡,可看到那些舞扇子健步如飞的老太太,又想起家里一心生娃摸肚皮的婆娘,不得不回家看着,心情复杂的很。
而小两口在高新区的地铁站挥别,窦霓却没去上班。
第12章 陈茉流产
窦霓不愿意放弃天悦食品的单子,想争取最后一丝机会。可张经理寸步不让,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唯一的办法是把策划方案做出来,即便吃亏也只能认了。
因为没有和天悦食品签约,窦霓做策划方案算是接私活儿,不能在公司做。如果是以前,她大可以在家,可现在她和公婆相处不来,只能在离公司两站地铁的地方,找了家僻静的咖啡厅。
早几天,高子瑜写下点子后,她调整过就已经给张经理过目。如今,张经理虽然没签合同,却也没提出意见。窦霓自信,张经理对她的目标定位应该是满意的,她只用根据目标群体的消费习惯,做出关键节点对应的计划即可。
窦霓打算等张经理从重庆回来后,把资料和合同一起打印出来,再上门,另外的细节当面口述,既避免发送邮件可能造成公私不分,也可以随机应变。同时,窦霓也准备再找陈茉讲明情况,免得到时候又引来陈茉不满。
刚到公司门口,却撞见见陈茉。
陈茉的嘴唇泛白,长长的黑色外套包裹着她瘦弱的身躯,让人看不见她身后的情况。
窦霓看她不舒服,主动提出帮忙提口袋,陈茉却问:“带卫生巾了吗?”
窦霓一愣,急忙翻包,把两片卫生巾一起递给了陈茉,陈茉将包递给窦霓接过转身进了厕所。
窦霓站在厕所门外,迎着路人异样的目光,有些不安。前两天高子瑜放了两片卫生巾在她包里,她的大姨妈却还没来,卫生巾倒给陈茉用了。
陈茉从厕所出来后脸色更白了,几乎走不动路,冷汗已经打湿了鬓角。
窦霓不敢提工作,把陈茉扶到地下停车场。陈茉指挥窦霓开车去医院,可窦霓虽然有驾照,但是从来没开过车,这时候再等代驾很浪费时间。
陈茉气若游丝说:“没事,撞了算我的,去一医院。”
事关人命不能马虎,窦霓硬着头皮上,幸好自动挡不需要多少技术,一路竟有惊无险。到了医院,陈茉的老公已经带医生护士在一旁等着了。
陈茉上了病床,不忘嘱咐窦霓你回去上班,别声张。陈茉老公拿走车钥匙,说了一句谢谢便着急跟了进去。
窦霓一个人呆立在陈茉的车旁,有些手足无措。她全神贯注的开车,还没来得及向陈茉汇报工作,可眼下这情况,陈茉近两天可能休病假,她又该怎么办呢。
窦霓怏怏回公司,转身时,无意间透过车窗,看到了陈茉刚刚坐过的副驾,竟有暗红色的血渍。
窦霓骇然,心说,刚刚陈茉才换了卫生巾,不至于啊!
窦霓心头闪过“流产”二字,脑海里一片乱麻。为什么没听说过陈茉怀孕的事情?陈茉是否也签过承诺书?陈茉要休产假吗?市场部岂不是群龙无首了?……
窦霓预感公司因为陈茉的缺席,不会太平静,也没功夫追究自己的例假了。
到公司的时间,比寻常晚了不少,窦霓在楼下买了块蛋糕便径直上楼。还在休息时间,大部分人都睡午觉,茶水间里很安静。乐月在座位上捧着手机聊天,一看窦霓进门,便借口接水也跟了进来,挤眉弄眼的问窦霓是不是有了进展,窦霓摇头。
乐月是个小灵通,已经知道陈茉请假的事,担忧的叹:“也不晓得谁来支持大局。”
窦霓怔忪一瞬,说:“任谁来,该完成的工作还是要完成。”
乐月又说:“对了,听说陈总以前为了做策划,最高记录在公司一个星期都没回家,要不是宿舍那边有洗漱间,估计都臭了。她为了工作连命都不要,现在请假也太奇怪了,市场主管还没选出来呢……”
窦霓又是一怔,横了乐月一眼:“你倒是担心的多,干脆自己上好了,我来给你打下手。”
乐月吐舌头:“算了吧,我可应付不来,我还等着抱你大腿呢。”
窦霓埋头吃东西,将担心都掩在眼底。她的脑海里不停闪过陈茉苍白的脸,这会儿才有些后悔,心说也不知道陈茉怎么样了,她身为下属,没跟进去是不是有点不尽人情。转念又想,陈茉可能有支开她的想法,她跟进去,可能也不太好。
正想着,乐月又说:“从来没听说过陈总提孩子,你说,陈总会不会是生孩子去了?”
窦霓将叉子往蛋糕上一戳,问:“怎么,你想生?”
乐月八卦道:“陈总都36了,如果没生,现在事业有成又不差钱,也该是时候了。这样一来,市场部不仅缺主管,还缺个副总,公司指不定争成什么样呢。”
窦霓没搭话,乐月又问了窦霓怎么想的,窦霓说不关她的事。乐月见窦霓心事重重,大概也清楚窦霓在为升职担忧,自觉出去。
下午,市场部果然乱了起来。
销售部来了好几个人,都是趁陈茉不在,来向窦霓提要求的。他们要求窦霓配合给客户出解释,好让他们谈下业务,听起来像是遇到了张经理那种苛刻要求。窦霓推说这不符合规定,因为无法证明合作意向,要求销售部提供证明。
销售部主管公司命脉,特殊情况下能直接汇报总经理。窦霓不配合,销售员就直接往上捅。
总经理这会儿已经不在办公室,秘书让窦霓看着安排。可这能怎么安排,策划部本来就还有手头工作。窦霓不接,销售部不服,把窦霓早上请假的事翻出来,试图证明窦霓是玩忽职守。最后闹得人事部也来了,说窦霓请假是照章办事,因为陈茉有过交代。
就这样,窦霓请假谈业务的事暴露了。
秘书劝和。可对于销售部来说,做策划的去干销售,那还要他们做什么呢?窦霓不能胜任还要拉低整个公司的工作效率,影响销售部做业绩,就是影响整个公司赚钱。窦霓必须给销售部一个说法。
窦霓无力和靠嘴皮子吃饭的销售理论,只强硬的表示,她请假陈茉知道,她也没有违反陈茉定下的规矩,她的直属领导以前是市场主管,目前是陈茉,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都不用给销售部什么交代,除非她没有胜任本职工作。
秘书被吵的头疼,让双方回去等待处置。
第13章 没名分的代主管
十分钟以后,总办发了邮件通知。
要求,策划部有需求就对技术部提,而销售部如非特殊情况,不能要求公司另外给资源。而邮件附件里,还有关于“销售的优惠及条件”的文件,却没提代管人选和陈茉请假的事。
通知显然维护策划部,让窦霓直觉是陈茉的手笔,可陈茉在医院,还要管工作可能么?
总之,策划部是欢天喜地,都说解放了,夸窦霓厉害。
唯独小黑瘪嘴,觉得支持销售部的工作是应该的。
窦霓问:“对,你的想法没错,但是不是每个销售都能顺利谈下业务。如果每个销售都这么干一遍,我们自己的工作要不要做?你今天的文章写了么?”
小黑垂下眼皮又不说话了,心里还没服气。
窦霓没工夫计较,想起副驾上那滩血渍,只担心如果陈茉短时间内不来,销售部的人又着急竞争上岗,这种扯皮只会更多不会更少,而她还要忙着和天悦食品周旋。
公司躁动的氛围安静了半个小时,策划部这边赶着完成工作,乐月去厕所回来,却发现销售部一个人都没了,跑去人事部一打听,才知道都出业务去了。
不明真相的员工们都在猜测,是不是公司考验大家的应变能力,筛选市场部主管。特别是喜欢看宫斗的乐月,更是深以为然。
没一会儿,人事部在QQ上叫窦霓过去。
HR说:“陈总休年假了,市场部按照邮件上安排来做,说让你协调工作。”
窦霓的心猛的一跳:“我只负责策划,协调什么工作啊?”
HR笑:“可能担心今天下午的情况再次发生吧。总经理也来了电话,没意见,所以只能辛苦你了。”
窦霓厚着脸皮问,她现在算什么,是代主管吗?
HR皮笑肉不笑的说,没收到通知。
也就是说,窦霓不仅没揽到代理主管的职位,还得做主管分类的工作。
在HR眼里,不过是让窦霓处事更圆泛一些,并不复杂。但实际工作中,没有职位,只能陷入无休止的扯皮。
销售部掌握公司进项,权利一向比别的部门大,吵起来总是窦霓吃亏一些,处理不好就会被批评。到时候领导们会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某个销售真的需要策划部帮忙,就像张经理那个单子一样,那时候她又帮还是不帮呢。
夹板气最不好受。
下午耽搁了时间,窦霓下班的时间比寻常晚了半个小时。刚跨出办公室,高子瑜已经在催了,可能怕窦霓又不想回家。
两人约在地铁站等,一见面,高子瑜就开始汇报今天上班的情况,上班干了什么,几点吃饭,几点午休,几点起床,喝了几杯水……
窦霓无语道:“你要是没有话可以不说,省点口水,背流水账有意思不?”
高子瑜挽着窦霓的胳膊,笑:“我只是想证明,我已经很努力了。但是我做的事情你看不到,我也不可能把工作内容背给你听,就只能说流程了。”
高子瑜也意识到,窦霓只说好了知道了,并不认为找到工作有什么可喜的,于是高子瑜再也不提这茬。
不论什么时候,从高新区出发的地铁1号线都很难坐到位置。高子瑜小心翼翼把窦霓护在怀里,往车厢中间挪,好不容易看着位置,旁若无人的叫窦霓坐,哪怕一旁的女孩子翻白眼,也没消磨他的热情。
窦霓不忍拒绝高子瑜的好意,换乘的时候才对高子瑜说:“站一会儿没事,坐一天了。”
高子瑜说:“反正不能让我老婆累着。”
窦霓主动牵高子瑜的手,两人相视而笑,似乎任何困难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可到了家,王惠真和老高又在客厅吵架,钱多多在屋里狂吠,一副鸡飞狗跳的场景。
老两口还是因为孩子的事。
这一次,老高出乎意料的坦诚,把王惠真怀孕的利弊说清楚了。最主要还是觉得怀孕辛苦,不仅王惠真辛苦,就是他也不得不为孩子奔波。辛苦大半生了,这时候带孙儿还好说,可带儿子……他确实没那信心再养活一个。
王惠真很坚持,当年计划生育就流掉一个,她觉得老天是在补偿她。
高子瑜从来不知道,自己以前还有过一个素未谋面的妹妹,瞠目结舌问:“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咋能一样呢。”
老高也说,“当年养娃娃只用喂饱了,现在那么讲究,要早教要上兴趣班,这个奥数那个钢琴,隔壁老王孙儿才四岁,一个月都要花上万,一家四个供一个还宽松不了!”老高也知道,凭经济条件很难说服王惠真,头脑一热,指着窦霓说,“年轻人生娃娃,你跟着凑啥子热闹!”
窦霓确实没想到,峰回路转,搬回家的原因,竟还是因为她被怀孕……高子瑜以为她怀孕!
窦霓黑着脸说:“女人有生孩子的权利,妈想生就生,你们别把我扯进去,我又没怀孕!”
这下,老两口不吵了。
王惠真问:“霓霓,你没说笑吧?子瑜都说了你例假没来,这不是怀孕了是什么?”
窦霓强忍火气,恶狠狠的瞪着高子瑜:“我日子一向不准,这个不作数,怀没怀我自己不知道吗!”
老高问:“你妈以前怀子瑜的时候,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人家说吐啊累啊,她一点没有。要不是显怀了,说不定到生还不晓得呢。你可能是随你妈,还是去检查了再说。”
窦霓吼了一句:“我妈……”又闭了嘴。
窦霓记得,以前爸妈闹离婚的时候,妈妈乔秀莲常说,她怀窦霓的时候有多受苦,吃不下睡不着,企图以怀孕的辛苦挽回爸爸的心。
窦霓想说,要随也应该随乔秀莲,随不到王惠真身上去。可这么说,好像又太伤害婆媳关系了。
窦霓灵光一闪,下楼买验孕棒,临走前还说:“验孕棒验出来的,总不能假吧!?”
高子瑜想跟,被窦霓怼了回去:“你的精明都算到我身上了,我哪敢要你跟!你还是想想怎么对你爸妈交代吧!”
高子瑜只好说早去早回,回来他跪键盘还是跪榴莲窦霓说了算。
窦霓独自牵着钱多多出门,老两口趁机对着高子瑜一番拷问。
高子瑜又急又气,却无法对怀孕的王惠真发火,又怕对老高言语重一点王惠真也会多想,只能好言好语解释,窦霓例假没来,又容易犯困,加上两人没做措施,怎么看也觉得窦霓像怀孕。回来的时候是说好的,千万别提窦霓怀孕这茬,结果老两口吵架上头就把话说了。
这下好,万一窦霓不想要这个孩子,他该怎么办?
老两口此番也有点后悔。
王惠真说:“还不是怪你爸!”
老高还能说什么呢,他不想要孩子,有一部分原因还是为了王慧真,可王慧真不领情,倒成了他的错。他从上衣口袋抽出根烟来,又想着人家说二手烟有害孩子健康,将叼在嘴上的烟丢在茶几上,想了想,又拿起来去阳台抽。
高子瑜就更不敢说话了,他总不能说为了要自己的孩子,不要亲妈肚里的那个。
窦霓还在楼下瞎逛,根本没想着往药店去,正好李思思打语音电话来问天悦食品的进展。窦霓没心情管工作,聊起高子瑜欺骗她回家这事。
李思思说:“我也觉得,你八成是中标了。”
第14章 中标了
如果一个人对窦霓说可能怀孕,窦霓可能还没那么警觉。
可所有熟人都觉得窦霓怀孕了,窦霓自己也怀疑上了。
李思思问:“万一真的怀上,你生吗?”
窦霓说:“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我根本不想要娃娃!”
李思思又问:“那如果等会儿真的检测出怀孕了,你咋办?他们家肯定不准你打的。”
窦霓没好气说:“我生不生,我自己说了算,还由得他们?”
李思思叹:“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哦,依我看,娃娃才是自己的,男人还是别人家的。”
窦霓郁闷上了,在楼下坐了很久,脚上被咬了十几个包,才决定去药店买验孕棒。这时候,体贴的李思思已经找到了作假的办法,建议窦霓买两只。
窦霓已是心急如焚,结账后,将一支验孕棒装进裤兜,一只装进衣兜,做好了怀孕的准备。一进门,迎着高家人期盼的目光直奔洗手间……
窦霓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鲜红的两条杠,她看了又看,脑子里一片空白。
心说公司那么多事,又有入职时签的承诺书,这时候哪有空怀孩子!老天爷欺负她还不够忙吗!
高子瑜敲门问:“咋样了?”
窦霓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才说:“还没尿出来。”
窦霓轻手轻脚开了柜子门,拿出自己化妆的棉签,先沾了水,又用漱口杯冲淡了便池的尿液,才念着保佑,用棉签沾了一滴,滴在另一只验孕棒上。眼见第一条线红了起来,生怕稀释的还不够淡,又拧开水龙头加了两滴水。
窦霓觉得,自己考试都没这么紧张过,不停祈祷别红别红,几乎快急哭了。
终于,那条线稳稳红在第一条,没往第二条延伸,窦霓长长舒了口气,迅速收拾残局从厕所跨了出去。
“看吧。”
窦霓底气不足,把验孕棒放在茶几上进了卧室。
她现在有点头痛,例假确实没来,现在还能说是日子延迟,可厕所垃圾她变不出用过的卫生巾……而且,两条线的验孕棒还在身上揣着,如何瞒住心细如尘的高子瑜呢?
高子瑜时常往她包里丢零食等等小东西,贴心的举动如今都变成了负担。她不能把有红线的验孕棒丢进垃圾桶,怕家里谁心血来潮去翻。也不能把验孕棒带在身上,因为一会儿要换洗衣服。狗窝也因为钱多多白天不能出门抽了垫子,丢下楼又怕被邻居发现……
窦霓打开笔记本装作想问题,做贼一般考虑着各种可能性,只觉得怎么做都不保险,最后把用纸裹了的验孕棒藏在床下,狠狠吸了几口气,生怕有味道被高子瑜闻见。
高子瑜在客厅没进来,直到窦霓做好一切走出卧室,客厅里都静得落针可闻。
父子俩都阴沉着脸没说话,只有得到窦霓支持的王惠真很高兴。
窦霓趁机说:“妈,你想生就生,有我和子瑜呢。但是结婚之前我就说好了的,我不生。”
老高劝:“霓霓,要是真怀上了,还是生吧,一切随缘不好吗?”
窦霓强调:“我确实不想生,子瑜也不想要,是吧?”
高子瑜失魂落魄的盯着窦霓看了半晌,出乎意料的沉默。窦霓紧盯他表态,他才无可奈何的说:“那就随缘吧。”
言下之意,还是没放弃要孩子的想法。
窦霓心下更急,已经在琢磨如何悄无声息的把孩子打掉。
王惠真重新热了晚饭,仿佛中了五百万那么高兴,甚至还准钱多多在桌下讨食吃。
饭桌上,王惠真不停的夸肚里孩子懂事,没折腾她,她能做点力所能及的活儿,等到了五六个月的时候,再养胎。
可老高听着不高兴,频频往窦霓瞄,想要窦霓改口风。毕竟,如果家里三个人都反对王惠真要孩子,才真的可能打消王惠真的想法。
窦霓扒饭不吭声,心想,把矛盾集中到王惠真身上,就没人注意她了。到时候也学陈茉休个年假,把小长假过了,谁又能知道她去做了流产手术呢。要把她逼急了,她就借口吵架,去李思思家住两天,神不知鬼不觉。
窦霓正得意,却没料高子瑜给她夹了菜,说:“老婆,你最近跑业务辛苦,多吃点。”
窦霓意外高子瑜知道她不要孩子后依旧体贴,还没回过神来,王惠真也给她夹了片肉:“霓霓,多吃点,看你瘦的。”
窦霓心头五味杂陈,隐瞒成功的庆幸烟消云散,竟还焦虑起来。如果高子瑜和王惠真知道她在验孕棒上作假,还会这么关心她吗?
舌尖上的佳肴好像瞬间没了滋味,窦霓却只能往下咽,还要如同刚开始一样装作美味。
饭后,老高主动收拾了碗筷去洗碗,高子瑜也跟了进去。
王惠真拉着窦霓说话,夸窦霓懂事,可话锋一转,还是劝:“霓霓,虽然说生孩子是你自己决定,但是,你还是要考虑考虑子瑜啊,他是我们家独苗苗。”
窦霓说:“你这肚里可能就是儿子呢。”
王惠真摇头:“我觉得小子不省心,还是闺女好。自从子瑜和你结婚,才比以前懂事,孝顺了些。再说了,我已经有个儿子,就想要个像你一样的好女儿,凑个好字嘛。”说完,去房间拿出相册,翻看她以前的老照片,要证明她年轻的时候很漂亮,其实是证明她如果生个女儿也不差。
窦霓自觉无颜听下去,借口处理公事进了房间。
又过一会儿,高子瑜才进来,和窦霓说起王惠真生孩子的问题。父子俩一致觉得,就王惠真的年纪,根本不适合怀孩子。而且,他目前事业没进展,也没把握帮忙养个弟弟妹妹,如果仅靠窦霓,他觉得对窦霓来说不公平。
窦霓诧异,心下一动:“那为什么你还想要娃娃呢?”
高子瑜负气道:“我的种,我能不要吗?”
“你爸的,你就不要了?”
高子瑜沉默了半晌,承认:“可能是我自私,我不想背责任。但是如果这责任真的落到我头上,我不管再难也会扛起来。”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是是非非说不清楚。
窦霓只觉得,只要别让她生,怎么都成。她努力一点,辛苦一点,给家里创造更好的条件,让王惠真敞开肚皮怀。
不管这逻辑里有多少漏洞,反正窦霓铁了心不要孩子。
高子瑜只觉得窦霓态度奇怪,往常,窦霓一提生孩子就会炸毛,这会儿正经说起,居然能心平气和说话,太不像窦霓的风格了。
如果验孕棒的结果能作假,高子瑜觉得,窦霓有108个理由不想生孩子,真的太可能在验孕棒上动手脚了。
不出意外的,窦霓沾床又睡着了,高子瑜忙打开手机查询:验孕棒结果怎么作假?
第15章 高子瑜的试探
次日一早,窦霓借口忘了拿东西,倒转回屋,将有显示结果的避孕棒放进包里,等到和高子瑜分开口,才在街边随便找个垃圾桶丢了。
到公司,窦霓立即联系李思思,要李思思陪她去打胎,因为她怕痛不敢。
李思思得到窦霓怀孕的消息非但不意外,还骂窦霓心太宽。她早就让窦霓检查,窦霓竟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她知道窦霓和家里关系不好,这节骨眼上高家也靠不住,陪窦霓去医院,舍她其谁。
李思思还是那句话,如果没怀上就算了,既然怀上了,孩子得要。可窦霓坚持,她也没再劝。
今天是周五,李思思晚上十点的飞机才落地,两人约好了周末去医院。窦霓解决了心头大患,又没约到张经理,赶紧投入本职工作,不敢分神。
周五总是最忙的时候,因为周末休息,一定要提前安排好两天的更新内容。
可窦霓昨天的担心都成了真,哪怕有了邮件通知,今天的策划部也没安静。
一大早,就有人来诉苦,说自己是个新人,好不容易遇到有意向的客户,但是客户不相信公司的策划能力,想要先看看策划的内容合不合适。
窦霓也没法给出意见,她还是一个销售新手呢。她建议有关销售的问题,去请教销售部的组长。可销售部的组长已经把烫手山芋丢给窦霓处理,让想做策划的人自己来找窦霓沟通,说窦霓愿意出策划就能谈,窦霓不出策划案,他说了也不管用。
窦霓无语道:“昨天邮件你没看吗?”
那人求道:“哎呀,霓霓姐,通融通融撒。”
窦霓认为,根本没有通融的必要。不管这个公司是大是小,一旦开了这个先例,以后都要遵照先例来。反问,如果她让组里出了策划,最后销售没谈下来,那么这个损失算谁的呢?
小黑插嘴说,大家为了工作都不容易,能帮就帮吧,况且那么有实力的公司呢。
窦霓一阵火起,说:“既然有实力,难道不更应该规章制度完善?”
小黑还想说什么,窦霓让小黑完成本职工作后,看情况处理,无论小黑再说任务繁重也不理他。自己不做又嫌别人不帮忙,这种人真的太讨厌了。
乐月在QQ上叫好,说这种圣母婊就是应该这么对付。窦霓没回消息,乐月却更来劲,还说起小道消息,陈茉是去做试管婴儿去了。
窦霓是知道内情的,忍无可忍回:如果嫌工作太少,可以考虑帮小黑处理销售部的案子。
乐月这才作罢。
可有关陈茉的谣言已经在公司传播开了,窦霓在厕所的时候就听见外面有人说,陈茉生孩子去了,主管、总监和副总都没人,公司一定会尽快找一个代职业。销售部的人紧张的很,都在暗自较劲。窦霓和技术部的组长这周请了几天假,也可能是去跑业务了。就不知道三个部门组长,到底谁上。邮件通知为策划部说了好话,最重要的任务也就在策划部了,难道上面看中的是窦霓?难怪窦霓最近两天脾气很大呢,原来是有人撑腰。
窦霓将这些话都听了进去,这才知道,她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了。
在所有人都认为她就是下一任主管人选的时候,如果主管不是她当,她根本不好意思再在公司里待下去。
而且,想的正面一点,要换了个不熟悉业务的人来指手画脚,窦霓可能要面临比现在还多的麻烦,还不如自己上。
不进则退,窦霓越发觉得流产手术得尽快做。
临到下班时,窦霓又接到了妈妈乔秀莲的电话。
窦霓挂断,乔秀莲就锲而不舍的继续打。窦霓去走廊上忍无可忍的接了,乔秀莲先说周末有空去家里吃饭,窦霓让她说实话,她见瞒不过,才说周末一起去选婚礼用品。
窦霓想不通,为什么小徐结婚,事事都要找她呢,她结婚的时候可没这么折腾人。选婚礼用品,不应该是小两口去么,为什么要乔秀莲插手。再说了,就小徐那嫌弃样子,乔秀莲真去选回家了,他能挑出无数毛病来,最后钱花了还没讨个好,气个半死,不如开始就别做。
乔秀莲说:“霓霓,妈妈知道你对明明意见很大,可是妈妈既然重新和你徐爸结了婚,明明也就是你亲弟弟……”
窦霓问:“他又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他认错了还是下跪了?”
乔秀莲说:“小孩子哪有不犯错的啊……”
“他12年了都没喊过你一声妈,你也听的进去!”窦霓忍气低吼,“他是不想自己花钱,让你掏呢,你傻不傻,被他父子俩像逗狗一样逗一辈子了!你要去你去,我不去!”说罢挂了电话。
这一回,乔秀莲没再打来,却打给了高子瑜。
下班,窦霓和高子瑜撞见,才知道乔秀莲竟求上高子瑜,让高子瑜带她去。窦霓惊讶乔秀莲的不择手段,竟为了小徐结婚利用自己的亲生女儿。
窦霓不可思议:“到底我是亲生的,还是他,他该不会是我妈的私生子吧?”
高子瑜弹了窦霓的额头,“瞎说什么呢。”窦霓眉头一皱喊痛,高子瑜忙呼呼,嘴唇贴在刚刚手指弹的地方,嘀咕,“我说,我在家都是被奴役压迫的那一个,不敢做我家母老虎的主。”
窦霓娇嗔:“我是母老虎,你是什么?禽兽?”
高子瑜嗓音都沉了:“不,我禽兽不如。”
这梗源自一个黄段子。
高子瑜一说,窦霓立即就懂了,加之高子瑜的手在她腰间摩挲,虽然动作不大,却出奇的旖旎。
窦霓被他勾的心痒痒的,心下感慨,嘴上就说了:“还不是怪你,想做个什么也不方便。”
高子瑜佯装懵懂问:“老婆想做什么?”
窦霓勾他衣领,往他耳畔吐气:“你猜。”
高子瑜深深看了窦霓一眼,猛的拉着窦霓往一旁的酒店走。
窦霓慌了:“干啥子,不回家啦?”
高子瑜一下子将窦霓搂到跟前,贴住他紧绷的下身,低声说:“我让你为所欲为。”
窦霓感觉到异样,慌了,她还怀着孕呢!这要是用力过猛……折腾的还是她自己。
再寻常不过的夫妻生活,突然因为怀孕,变成了要命的行为。
窦霓后悔自己撩高子瑜撩的狠了,可高子瑜偏偏特别解风情的问:“霓霓姐是嫌弃我服务不够好,还是动作不规范,要不让你在上面?”
这一本正经的问话,让窦霓的脸腾起火来,费力拽着高子瑜往车站走。
高子瑜慢腾腾的挪,任窦霓在前面拽他,盯着窦霓的背影若有所思。
百度说,如果尿液稀释到一定程度,可以让验孕棒检测不准。
他的亲亲老婆,可是连对他为所欲为也拒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