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三句不离娃
半路上,李思思发消息给窦霓,说晚上回不来了,外加一个害羞的表情。
高子瑜一听是李思思,十分警惕。三人都是川大毕业,李思思比窦霓还大一届,是读经济学万人追捧的校花学姐。李思思和窦霓在学生会认识,关系一直很好,曾经强烈反对窦霓和高子瑜在一起。
窦霓抢先一步说:“你不回来正好,我和我老公可以过周末呢。”
虽然高子瑜怀疑李思思和窦霓合谋隐瞒怀孕的事,心里却甜滋滋的。
李思思主动交代,上次她来例假没去虹口漂流,结果刚交的男友和约好的朋友们一起去了。李思思认为在男友心中,她还不如一个普通朋友重要,于是提出分手。男友开始觉得委屈,后来又舍不得,无奈李思思不理他。他得知李思思在杭州出差,追到杭州去求和。
李思思感动的很,直说:“这傻子,要是我撒谎,他不就来杭州白跑一趟了?”
正逢周末,李思思和男友商量再去西湖和西溪湿地逛一圈。她知道高子瑜在窦霓身边,别的话没讲,只说周末的约会取消,下周再约。
窦霓一声长叹,真诚的祝福李思思这一回能修成正果。
高子瑜好奇:“当年在学校里追她的人那么多,她还没结婚啊?”
窦霓答:“她恐婚。”
“恐婚还谈恋爱,这不是害人么!”高子瑜回过味来,“难怪以前她老叫你和我分手,她受过伤吗?”
“还不是你们男人天天在说,我喜欢你不一定想和你结婚,喜欢和爱是两码事,说她仗着漂亮想要钱……这下好了,她一心奔事业,她也挑了。”
“呸!我也是男人,我没说过,别以点概面行不。”高子瑜警觉道,“难道她也不想要娃娃?”
窦霓捶了高子瑜,问:“你最近魔怔了,三句不离娃娃,啥意思,后悔了?”
高子瑜大呼:“天地良心,家里有个孕妇,我想不提也不行嘛。”
高子瑜试图从窦霓的言行里找出更多怀孕的证据。可窦霓只在考虑周末还要不要去医院流产,该找谁陪她。小两口照常卿卿我我回家,可心思各异,没在一处。
到了家,老高却不在。
王慧真看起来很高兴,因为老高终于接受了当父亲的事实,出去当保安去了,要晚上九点钟才回得来。
高子瑜急道:“爸脚有旧伤,刮风下雨都要痛,当保安那么辛苦,病翻了咋办?”
王慧真愣道:“谁还没个病痛啊,你外公当年磕了头,照样包着纱布下地,也没事啊。”
高子瑜翻了个白眼:“那是外公没在你面前喊痛,不代表他真的不痛。”
王慧真嘴嘟的老高,说:“就算痛又辛苦,为了娃娃,也是该的。”
窦霓最不爱听这些话,在她心里,生而为人太不容易,只包投喂养大,没尽到做父母的责任。就像她的妈妈乔秀莲,辛苦是辛苦了,可自己吃苦,孩子还没带好,吃苦也没苦出意义来。
窦霓缩回房间里,可没一会儿,王慧真又喊吃饭,她还是得坐到桌子上听,全程埋头吃饭,也挡不住王惠真自己洋洋自得的夸高子瑜,小学带小红花咯,初中考第一名咯,还当科代表呢……
高子瑜捂脸,直说:“还是你教的好。”
这样一来,王惠真更带劲了,畅想起肚子里那块还没发育完整的胚胎未来是多么出息。
直到快吃完了,王惠真才想起第一天上班就被排了晚班的老高,见窦霓和高子瑜都放下筷子,便把先留出来的青椒肉丝端过来,将盘子里的肉丝往里面堆。
在物资贫乏的老一辈眼里,吃饱喝足永远是最重要的事情。可窦霓觉得,健康才是第一,营养均衡才是王道,只是这些话说出来会伤人,是断不能在老一辈面前提的。破坏他们的积极性不说,最后他们还是会我行我素,就像王惠真固执老旧的生育观一样。
高子瑜抢着洗碗,王慧真不让。窦霓原本以为没自己的事,却没料王慧真使唤她进去帮忙,哪怕高子瑜劝也不管用。
窦霓一阵窝火,还是进了厨房。
王慧真倒没说让窦霓动手做事,而是和窦霓说,高子瑜如今也能干了,找到了工作,加以时日必有成就之类的话。
窦霓不敢苟同,如果能找到工作就算是能干,那么能干的标准也太低了些。有人做了一辈子活儿还是底层员工呢,刚找到工作能算什么,她实在不能理解王慧真的脑回路。只是,还是不说罢……
王慧真又说,老高现在也找工作了,家里的男人们都当得起顶梁柱,为了家能吃苦耐劳,女人就是把日子过好,把家收拾好。
窦霓心头咯噔一响。
果不其然,王慧真三句话不离本意:“该考虑要娃娃的时候,还是要个娃娃吧。人这辈子那么长,要是老了没人照顾你该怎么办?自家的都顾不上,难道还能指望个外人给你把屎把尿?”
一个人的价值观和世界观早就成型了,若非重大变故绝难扭转,窦霓确实懒得和王慧真争辩,推说还有工作想躲,一回头却发现高子瑜倚在门框上,笑看她们婆媳聊天。
窦霓只觉得腹肉跟着跳了跳。
高子瑜看窦霓不自然的神色,心头再次闪过窦霓怀孕的念头,想象一个长的像窦霓的小姑娘,有一双大大水汪汪的眼睛,圆嘟嘟的脸,软乎乎的趴在他身上喊爸爸,他的心都化了。
从厨房出来以后,窦霓以加班的理由准备明天出门,甚至想好了来大姨妈的借口,应对流产后的状况,料想高子瑜也不会怀疑。
高子瑜真心反对加班,奇怪别人公司都在缩减加班的情况,窦霓的公司却把人当驴使。
窦霓说:“虽然说公司现在不让加班了,但是不排除紧急情况啊,客户那边有要求,我们得配合工作嘛。”
窦霓认为自己的理由十分正当,当着高子瑜的面检查给高经理的文案,做了个漂亮的PPT。
高子瑜不疑窦霓撒谎,不敢打扰。窦霓在卧室里做事,他遛完钱多多回来,打扫了狗笼,在客厅里陪王惠真看电视,打游戏。
九点,老高总算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了,往餐桌上一坐,累的直不起腰。王惠真将一直煨在电饭锅里保温的饭菜端上来,老高狼吞虎咽。
王惠真问:“还习惯吗?”
老高愣了愣,点头。
高子瑜好奇:“你们不包吃吗?”
老高咽下嘴里的饭,才说:“一个小姑娘搬家,又没人帮忙,我帮她在下面看车,回头都过了饭点。”
王惠真说:“你早说你们包吃啊,那我就不用做你那份了。”
第17章 还有我疼她
老高气:“你干脆嫑把我当这屋里的人好了。”
王惠真笑他小气,问他要不要烫脚,晚上睡的舒服一点。去烧了水,回来又问他明天几点上班,早上想吃什么,上多久晚班,值不值夜……老高就和大爷一样坐在凳子上,一会儿喊累,一会儿说痛,一会儿说渴,王惠真都耐心伺候。
高子瑜频频摇头,老高怪他看热闹,便笑说让窦霓出来收拾他。
窦霓不得不出来打招呼,钱多多也跟出来,在老高脚下讨食。老高给了它一根肉丝,它对着老高坐下了,惹得老高哈哈大笑,说钱多多可爱。可钱多多讨食不成,往身上有菜油味的王惠真身边凑,王惠真呀呀叫了两声,老高忙夹了一根青菜,将钱多多诱了回来。王惠真回过味来,知道老高故意整她,给了老高一个白眼。老高嘿嘿一笑,十分得意。
老高是个耙耳朵,撒娇的成分多一些。
可窦霓再一想,要是换了不和气的夫妻,早在王惠真说不做饭的时候就吵起来,哪来的和谐氛围。
说到底,窦霓认为,只要不催她生孩子,这个家什么都是好的。
关了门,窦霓又紧张起来,因为高子瑜向她示好,非要把头放在她的胳膊上让她抱着。
往常,窦霓半推半就滚床单,心头甜得跟蜜似的。可现在窦霓知道自己怀了孕,哪敢轻易折腾,万一身体不适见红,不但自己要受罪,还曝光自己怀孕的事情,最后落个夫妻成仇。
窦霓以疲惫拒绝,高子瑜不依,可怜巴巴说:“都好久没做了~”
窦霓抱着高子瑜的腰,说:“哎呀,这回来姨妈,也不晓得咋个的,身上不舒服的很,你别整我。”
高子瑜翻身坐起:“哪里不舒服,走,去医院看。”
窦霓心下更慌:“没事,我躺一下就好了。”
“真的没事?别拖严重了,到时候影响工作。”
“真的没事,来个姨妈能有什么事,睡吧。”
窦霓心说,这也算是给高子瑜打预防针了。
可高子瑜太了解窦霓了,把灯一关,心里又琢磨起来,窦霓以前来例假不舒服,会让他揉肚子,可今天没有啊!这事太奇怪了。他莫名感到,是不是窦霓瞒了他怀孕的事情,明天想去打掉他的娃呢?
这么一想,高子瑜不淡定了,第二天说什么也要陪窦霓去公司。
送到地铁口,窦霓说,高子瑜要这么闲,干脆在家照顾钱多多,早点让王惠真喜欢上钱多多,那要省多少事啊。
高子瑜心说窦霓的习惯和往常不同,他都会生疑,要是他硬跟去显得变了习惯,可能还会让窦霓不开心。他目送窦霓离去,心像下油锅被煎炸了一般难受,拔腿追进地铁站去。
窦霓正在过安检,骤然听见高子瑜,身躯一震:“咋了?”
高子瑜脑筋转的快,没话找话道:“你妈那边,我们要不要去一趟?”
窦霓说:“不管她,又不是她儿子娶媳妇,犯不着我操心。”
高子瑜说:“你不想去,那我去看一下。”
高子瑜满以为窦霓强烈反对管徐家的闲事,不会让他去,打个诨事情就过了,没想到窦霓认为,高子瑜有事情做比在家琢磨生孩子好,便说想去就去,不需要告知她。
高子瑜自己说出的话不能反悔,只好去了徐家。
也巧,昨天窦霓不肯帮忙,小徐随口认了两句“错”,说要不是窦霓惹他,他也不介意窦霓来家里。乔秋莲把这话听了进去,欣喜若狂,他提什么要求都答应,把置办婚礼用品的事拖到了今天。
高子瑜到的时候,乔秀莲正在做饭,徐家父子还躺在床上。
高子瑜说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乔秀莲转身就去喊徐家父子起床。可能在乔秀莲心里,她还没拿社保,没有钱,这钱自然要老徐出,也算不上小徐盘剥她。
高子瑜接了一杯刚烧开的热水,嘴皮都没挨上,老徐已经眼巴巴看着他,说乔秀莲还要交两年社保才能凑够15年的下限,这意思就是让他出钱。
高子瑜问,婚礼到底需要什么东西,心里盘算着,他和窦霓结婚的时候小徐给了两百,老徐给了六百,加起来八百块,他翻倍还礼在承受范围以内。
老徐说:“我也不知道你弟弟要买啥子,他说那些,我也不晓得在哪里买。”
老徐又进屋喊了小徐起床。
小徐睡眼惺忪的打招呼:“这么早就来啦。”
高子瑜眼皮一垂,盯着那杯热气腾腾的白开水,说是窦霓指使过来帮忙搬东西的,不提买东西的事情。
小徐也不觉得尴尬,厚着脸皮掰着手指算,什么喜糖要费列罗巧克力,再不济也要德芙,软糖也是必备的,徐福记酥心糖也讨彩头……未了,又说糖盒子不能太掉价,看中人家的陶瓷罐子,得“柿柿如意”。还说这会儿婚纱敬酒服也都没办,因为没经验,既然高子瑜结过婚,想来过程清楚,什么请司仪包场地,正好窦霓嫌贵,干脆就交给高子瑜全权处理。
高子瑜听这狮子大开口,差点没把手上的纸水杯砸小徐脸上。
高子瑜说:“这我可以做主,毕竟我和霓霓结婚的时候,吃的我朋友开的自助餐,跟几个好朋友聚了聚。你要是交给我,我就再去找找,包个场好了。霓霓穿的敬酒服也是一般的套装,平时上班也能穿,不浪费。”
乔秀莲和老徐都不敢说话,毕竟这么明目张胆的区别对待被高子瑜挑破了,老脸挂不住。
小徐听出高子瑜不想帮忙,大大咧咧撑在沙发上,似笑非笑说:“咋了,最近要娃娃,手头紧张?紧张你就说啊,我晓得你屋头条件不好,又不是非要你出钱。”
高子瑜陡然站起来要走。
小徐说:“都结婚三年了,还没怀上,是我那个姐姐不行,还是你不行?”
高子瑜黑着脸问:“咋了,你上赶着给红包?”
小徐翻了个白眼:“你又没要娃娃,我结婚你好意思欠啊?”
高子瑜忍无可忍:“关你屁事,有本事别喊我们帮忙啊!”
小徐问:“我上赶着喊你来的?”
高子瑜摔门就走了,乔秀莲追下来,让高子瑜别生气。
高子瑜面无表情的说:“妈,霓霓从小一个人长大,吃了多少苦,从来没在你面前喊过一声。等于会闹的孩子才有糖吃,不说你就想不起?你上赶着喊霓霓来帮忙,你考虑过霓霓的感受没?没事,还有我疼她,你就别操心了。”
高子瑜气呼呼的蹬了个自行车回家,根本不看乔秀莲的苦瓜脸。他哪还有心情顾着徐家,霓霓可能怀孕了,出门也不知道是不是打胎去了,偏婚前约好的,他哑巴吃黄连,他才是最苦的那个好吗!
第18章 临场竞争
高子瑜转车前都和窦霓一路,窦霓只能往公司方向换乘,想到三甲医院只有市一医院可选,又想到请假的陈茉,心说正好去看看。
窦霓丝毫不疑高子瑜已经起了疑心,到市一医院挂了号,果然看前面还有50多人排队,估计轮到她都要下午了。
她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打电话问陈茉的病房位置,却不料陈茉真的让她去了。她忙出门买了水果和鲜花,顺着陈茉给的楼层找去,竟真是妇科病房。
陈茉孤零零的躺在床上,脸色蜡黄,精神也不怎么好,有气无力的请窦霓坐,说话间已经隐隐叹了一口气。
窦霓将水果放在床头,又把笔记本和资料放在一旁,才忐忑不安的坐下,不敢去瞄陈茉脚那头挂的病历。
陈茉瞄了一眼笔记本,并没问窦霓的打算,只问:“还习惯么?”
窦霓笑:“还好,就是没想到销售部那边那么多事。”
陈茉也笑:“不在其位,不谋其职,协调各部门关系就是主管的日常工作之一。以前老黎在的时候,天天都会帮你挡很多事,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窦霓心头一跳,脑筋转的飞快,心说,陈茉说这话什么意思呢,意思是她现在算是代主管吗?还有,听说老黎是被要求苛刻的陈茉排挤走的,听陈茉这意思,好像不是。
可陈茉并没就工作发表太多意见,只让窦霓把天悦那边跟紧一些,这机会十分难得。如果能和上市公司合作,独立完成项目,会是窦霓简历上最耀眼的经历。不管窦霓以后是要继续留在公司,还是要跳槽出去,都是加分项。
窦霓听这苗头不对,问:“陈总,你……不做啦?”
陈茉脸色暗淡一瞬,模棱两可的叹:“哎,我这不是正休假么。”
窦霓只觉得和顶头上司说话,顾虑颇多,拘束的很。两人都有些尴尬,在窦霓问中午陈茉准备吃什么的时候,陈茉神色就更黯了。
料想陈茉的老公休假日也不在,可能是两口子闹了矛盾?
窦霓转移话题,说帮陈茉削个苹果。陈茉点头,窦霓便将皮和核都去了,削成一小牙给她。
陈茉夸窦霓细心,默默嚼着,问起窦霓结婚的打算,窦霓不好意思的笑笑,觉得怎么回答都不对,毕竟在公司入职的时候,窦霓就撒谎了,这时候也不能突然冒出个老公来。
陈茉说:“要是有对象就早点结婚,我还有机会喝喜酒。”
窦霓说:“万一我不想结婚呢?”
陈茉问:“也不想要娃娃吗,那你老了怎么办?说实话我年轻的时候也不想结婚,这几年年纪大了,明显感觉到脸上有法令纹了,精神和记忆都不如以前了,我才觉得衰老原来离我那么近……”
说到这,陈茉突然住了口,也不知道想起什么,眼角竟润了。
窦霓心头一软,上前帮陈茉碾了被角,让陈茉好好休息不要多想,说策划部现在都想念陈茉呢,这次不是陈茉帮腔,他们可难过了。
好一会儿,陈茉稳住情绪,问起天悦食品的进度,窦霓这才有机会把自己的打算说出口。
陈茉说:“你这么小心是对的。但是,人生的哪一次选择又不是赌运气呢,反正你没用公司资源,也没人知道你在跑业务,谈不下这家来,谈出别的成果,也不会扣你事假钱。”
窦霓纠正:“陈总,我这点工资经不住扣哇!”
陈茉没忍住笑,说吃亏也算长经验,不然记忆不深刻。
直到窦霓从病房出来,不仅没敢去瞅陈茉的病历,而且也没从陈茉的话里找出应对张经理的办法。而陈茉竟也当真很放心,没问窦霓是不是对公司的人讲了她住院的事。
窦霓忍不住给李思思发消息,说领导就是领导,说话永远迷一样得靠猜。窦霓正在打字,猝不及防按在电话的接听键上,看是张经理,忙接了起来。
身后的喇叭正在喊号,让52号去3科室。
张经理一愣,问:“小窦,你生病啦?”
窦霓说:“哦,是陈总生病了,我来看看。”
“她咋了?”
“不舒服。”
张经理哦了一声,问:“你方便来公司一趟么?”
窦霓求之不得,立即应下,也顾不得流产的事情了,心头还在庆幸,幸好早上高子瑜非要跟着她,不然说不定她不会带这么齐全,这会儿还浪费时间回家拿。
张经理刚从重庆回来,几乎和窦霓前后脚进了办公室,行李箱还在旁边搁着。
窦霓很奇怪,既然张经理就在东站,为什么不约个近些的地方呢。
张经理笑:“工作就是工作,我从来不在办公室以外的地方和人谈工作。”
窦霓心中一定,莫名的相信张经理要她出方案,并不是为难她。她打开笔记本,把做好的PPT翻给张经理看,告诉张经理,本来是打算打印出来的,可张经理要的急了些,她在外面,就没来得及。
张经理顺口问了一句陈茉到底怎么了,窦霓也不知究竟,只说住院。张经理便再没问过陈茉的情况,专心讨论起方案来。
一来二去,窦霓这才知道,陈茉喊她来,事出有因。
张经理计较细节,连调查报告可能不准确的意外因素也要考虑进去,势必做到万无一失,更不要说,连宣传语和宣传内容都要细细推敲了。他严谨的态度,已经超出了以前窦霓的上司黎主管,以销售的水平,确实不足以谈下单子。
就这一份方案,张经理还提出了很多问题,说:“叶茂中先生说过一句话,我们不需要去教育消费者,因为越是教育,传播难度越大,成本越高。只有基于广泛了解的常识去话说,才最容易。再简单一点,就是说人话,别啰嗦。”
窦霓看了看原本就不足20个字的语言,有些木讷。
张经理说:“我不瞒你,在你之前,我们其实已经接触过两家公司,上面很有意向交给他们做,周一开会就会定,所以我催着你做方案,因为你的方案我很喜欢,但是还要再简练。”
不等窦霓询问,张经理已经开口说:“周一开会,你如果有空,也来吧。”
临场竞争,这是窦霓唯一的机会!
窦霓被张经理一顿挑刺,觉得目前的点子都太过普通,要想当场竞争还不够分量,但她已经竭尽所能,奇思妙想不是那么容易来的。
窦霓需要一个人帮她启发思路,公司的人不能用,唯一可靠的只有高子瑜。
从天悦食品出来后,窦霓直奔家中,高子瑜也刚到家。
第19章 女王大人
高子瑜怕窦霓去做流产手术,正在屋里发愁转圈,看到窦霓着急赶回来,喜出望外。窦霓要他挑刺,他当然不遗余力的和窦霓争辩,很有点高手过招的意思。
末了,高子瑜献宝一样问:“老婆,我厉害吧?”
一旁,王惠真听小两口总算是争完了,目瞪口呆。小两口异口同声的认为这叫切磋,现在应该出去看电影放松。王惠真一个人在家坐着无聊,也想跟去。
高子瑜说:“妈,我们约会呢!”
王惠真嘀咕,“你们看,我坐远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上一次看电影,还是《庐山恋》呢,我都不知道现在的电影院长什么样子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高子瑜又好气又好笑。
王惠真出门很讲究,穿了红衣服,还戴了帽子,走在路上回头率极高。她很高兴,拉着高子瑜自豪的说,她这个妈妈也不差。
高子瑜左手牵窦霓,右手牵王惠真,买票的时候,王惠真就逗上了别人的孩子。
老太太带着孙儿出来玩,王惠真一说自己是儿子儿媳妇带着出来看电影的,老太太掩不住眼底的艳羡。老年人大都自带社交牛逼症,几句话功夫,王惠真连自己怀孕的事情也拿出来说了。
老太太捂嘴惊讶:“安!你多大年纪了,还能怀啊?你可够厉害的,我48月经就没来了。”
王惠真脸上笑开了花,故意将肚皮挺起来,缓缓摸着。
老太太又问:“人家35都是大龄产妇了,你都快50了,遭不遭的住哦,医生咋说?”
王惠真拍拍胸脯:“说得哦,以前我们那一辈,哪家不是七八个,多的十一二个也是有的。我身体好的很,没问题的。”
老太太除了唏嘘咂舌,已经呆了。
窦霓生怕两个老太太聊起劲了把话题往她身上扯,怕什么来什么,那个陌生老太还真就联系到她身上来,说:“要是你儿媳妇也怀孕,那可就双喜临门了。”
窦霓看电影的时候就在想,为什么丁克成了错?明明养老制度已经渐渐完善,还是很多人担心老无所依?给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增加负担,算是合格的父母吗?
窦霓难免想到不争气的亲妈乔秀莲,终于想到了高子瑜今天去过徐家的事,心知肚明高子瑜一定去闹了不愉快,否则不会半个字都不提及。
偏偏今天看的电影又是《你好李焕英》,十足催泪神剧。
王惠真已经在旁边哭的稀里哗啦,窦霓为了转移注意力,还是问起徐家的事。
高子瑜说:“我实在看不下去,发火了。”
黑暗中,窦霓看向高子瑜的侧脸,纳闷道:“你发啥子火了?”
高子瑜想了想,不敢提他把乔秀莲说了一顿,脑筋一转,说:“败家子说我不行。”
窦霓还没回过神来。
高子瑜闷闷的贴在窦霓耳边说:“说我功夫不行。”
窦霓怪物一样看高子瑜,脑回路根本想不出来,明明是去帮置办婚礼用品的,怎么就扯到生育问题了。转念又想,小徐那败家子没有积口德的习惯,还真没什么话是他说不出来的。于是又劝高子瑜别瞎想,以后不去那边了,等婚礼的时候把红包退回去,饭也不缺那顿。
没有男人被质疑不行,会无动于衷。
高子瑜白皙的手悄悄伸过来,郁闷道:“你说我到底行不行?”
窦霓一下打在高子瑜的手上,谁知高子瑜还不罢休,说窦霓今天状态好,问晚上可否大战三百回合,以证清白?
一边是婆婆无时无刻的念叨母爱伟大,旁敲侧击催生。一头是受了质疑和委屈,要求滚床单的老公。电影是好片,可窦霓只觉得糟心透顶,黑着脸从电影院出来,连高子瑜提议去吃自助餐也拒绝了。
窦霓不去,王惠真和高子瑜也不好意思去。高子瑜习以为常,王惠真看着有点不高兴,窦霓这才警觉,只要和王惠真一起,就逃不过念叨。这么一想,就连家都不想回了。
窦霓偷偷发消息给高子瑜,想一个人出去。
高子瑜看到“女王大人”的微信,愣了一瞬,对王惠真建议去廖记棒棒鸡买几样卤菜和凉拌,回家炒个素菜不用另外做。王惠真却说贵,还不如在家吃,干净又卫生,还是要去菜市场选购。
窦霓推说有工作,回家一头扎进工作里,让高子瑜陪婆婆王惠真去买菜。实际上,文案毫无头绪,回家无所事事打了几局消消乐,直到听见开门声,才放下手机装作看文件。
高子瑜端了一杯水进来又溜去厨房,陪王惠真说话。窦霓便猜,王惠真必定是在逛菜市的时候发表了对她的不满,才让高子瑜那么紧张,连游戏也不打了。
直到高子瑜喊吃饭,窦霓才从房间里钻了出去。
席间,王惠真只招呼她多吃一些,并不提其他,这让窦霓更觉得王惠真对她不满。好像知道她不打算生孩子,热情的态度也像奖金一样取消了。
窦霓实在不知道和王惠真怎么相处,心中盘算,如果不想吵架,只剩搬出去一条路。
照样是高子瑜和王惠真争着洗碗,窦霓再次借口工作钻进房间,等高子瑜收拾出来下去遛狗,极力躲避和王惠真可能发生的任何冲突。
可即便窦霓躲,也躲不过夜深人静时的耳鬓厮磨。她哪知道高子瑜憋着小九九,随时想验证她是不是真的怀孕了呢。
上了床,高子瑜就问例假来没来。窦霓经不住他问,又不想撒谎,想了又想找不出答案,毕竟,她总不能变出厕所里的垃圾来。
高子瑜已经欺身压了上来。
窦霓心中一惊,下意识抬脚,高子瑜哀嚎一声:“你谋杀亲夫啊!”
窦霓不敢多哄,只弱弱的怪:“我不想,哪个喊你欺负我来着。”
高子瑜气哼哼的躺下,生煎鱼一样在床上扑腾了两下,平躺着半晌没说话。
窦霓还在纠结怎么安慰他,困意很快袭来,竟眨眼又睡了过去。
微弱的灯光中,高子瑜的双眼晶亮,眼也不眨的看着窦霓熟睡的背影,默默给窦霓盖了背心,心情说不出的愉悦。
次日一早,
高子瑜生龙活虎的起床,给窦霓做了蒸蛋,又买了小笼包。王惠真早起做饭的时候,他还特地给窦霓留了一碗白粥。
王惠真好奇,怎么昨晚那么早睡,老高都睡醒了,窦霓还没起床。
老高也觉得,这儿媳妇似乎太懒了一点,要说工作累,昨天明明也没上班呐。
高子瑜踮手踮脚挪到卧室门口,听见里面还没动静,又轻手轻脚小跑到厨房,招呼老两口附耳过来,神神秘秘的说:“我怀疑霓霓怀上了。”
第20章 勾心斗角
王惠真刚想说话,被高子瑜嘘声。
高子瑜话说:“验孕棒可以作假,我还得找机会带她去医院看。”
王惠真和老高都有些不明白,怀孕是喜事,不需要隐瞒。
高子瑜说:“你们忘啦,结婚的时候,我们都是同意不要孩子的。”
王惠真怏怏说:“我们那是将就你。”
老高压低声音,严肃道:“对,我们是尊重你的意见。”
高子瑜竖起食指,摇摇头:“所以,我们要是逼她,就是言而无信,我都不好意思。”
王惠真急:“那要是她去打胎咋个办哇!三年前说的话,总不能天天拿出来念撒,你这几年对她够好了!”
老高也急:“是啊,要真怀起了,那就是我们高家屋头的宝贝,不是她说打就打的!”
高子瑜更急:“哎呀,听我说!”
老两口住了嘴。
高子瑜约法三章:“上次你们看到了撒,她说起要娃娃就上火,而且现在又正是她升职的时候。你们晓得的,现在上班好不容易哦,压力好大,你们老是在她耳边念,那才是适得其反。所以,我们该啷个过,还是啷个过,半个字都不要说怀孕的事。”
老两口只觉得,当年上岗评级都没经历过这么勾心斗角的事,一头雾水。高子瑜想怎么着,他们点头照办就是了。
高子瑜特别提醒老高,千万别拿窦霓怀孕说事。言下之意,别拿窦霓怀孕和王惠真相提并论。老高这会儿心思明朗,瘪嘴沉默,到底还是认了。王惠真却急的团团转,说自己平时就管不住嘴,要是说露馅怎么办。
高子瑜想了想:“你就做吃做喝,别撵钱多多,也别管她就成。”
窦霓不知道就在几分钟前,屋外还在讨论她肚里的孩子。她只觉得睡醒一觉,家庭氛围又和谐了不少,这让她更觉得像个外人。
已经十点,老高上班去了,家里只有王惠真和高子瑜。
窦霓小心翼翼的吃饭,就愁家里有人在她耳边念生孩子的事。谁知道她吃完饭把碗端进厨房,一向喜欢拉着她说话的王惠真也没言语,只让她去忙工作。
高子瑜主动说帮窦霓再拉拉思路,窦霓的疑虑全被明天的竞争给抛在脑后了。
一番沟通后,窦霓还是没想出合适的广告词,她已经觉得自己的话够精炼了。她习惯性咬着笔杆子,被高子瑜抽走,才焦头烂额的把昨天高经理的话重复了一次。
高子瑜惊讶:“姓张的不会忽悠你吧?这境界得多高啊,做出来你都是广告界的神了,但是你们只承包网络宣传啊!”
窦霓往沙发上一倒,抬头看天花板,感慨,都到了这个份上,退无可退,她根本没得选,硬着头皮都得上。她自言自语,网红食品,说白了就是要有能出圈的点,这个点除了颜值高,还能是价格贵,还能是口味新奇,借流量传播的作用小不了……
高子瑜沉默着没打断她的思路,王惠真已经在做饭了。
往常小两口不在的时候,王惠真和老高都是十一点半就开饭。
现在王惠真做好了,窦霓也只能上桌继续吃,期间高子瑜给她添了一碗,她也没拒绝,心思还在策划案上。王惠真和高子瑜都看的咂舌,相互对着眼色。可窦霓只是机械的一夹菜一夹饭的往嘴里送,直到吃完了才觉得撑。
高子瑜怕王惠真又说漏嘴,催着窦霓下楼散心,说闷在家里琢磨,是禁锢思维。
王惠真心说,万一等会窦霓想出了什么点子,还得回家,难道她又憋着?王惠真决定去楼下散步,这样即便窦霓中途回来,也撞不见她。
一家三口先后出了门,高子瑜带着窦霓在清水河边散步,缓缓往杜甫草堂和浣花溪走。
这两处,一个是名胜古迹,一个是绿植茂盛的公园,临时起意,还能去四川博物馆看看展览,二仙桥里淘旧货,是休闲的不二去处。周末这里人山人海,大都是带着家人出来玩的。小孩子沿途奔跑嬉闹,高子瑜的心蠢蠢欲动,觉得这个孩子也可爱,那个孩子也灵精,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要是生一个,也不会比他们差。
窦霓下台阶的时候,被高子瑜抓住胳膊,这才发现高子瑜盯着她的肚子看。
窦霓恼:“你看我干啥子!”
高子瑜笑:“我看你好看啊。”
窦霓喜欢和高子瑜相处,因为高子瑜是个成都纯正的耙耳朵,老婆奴,对窦霓不吝夸奖,所以哪怕当初李思思强烈反对窦霓找年纪小的高子瑜,窦霓仍然不改初衷。
窦霓正焦虑是不是被高子瑜发现了怀孕的真相,李思思居然发来一张了十指紧扣的照片,那上面两只钻戒亮晶晶的。
窦霓当场捂嘴哇了一声,李思思等不及已经打来语音电话。
原来,李思思昨天去逛了西湖,站在白蛇跟许仙分别又重逢的断桥上,男朋友对她说:他们今生不要离别,只要在一起。
男朋友千里追求在前,甜言蜜语在后,发誓不婚的李思思退了房,住到男朋友的房间里。昨夜缠绵,男朋友今天在西溪湿地的小船上就求婚,李思思觉得男朋友很考虑她的感受,上头答应,眼下后怕想反悔,却怕连爱情也丢了,又是孤身一人。
李思思趁上厕所给窦霓打电话,不知道该怎么办。
窦霓问:“那你为啥子还要答应呢?”
李思思语无伦次道:“你天天跟高子瑜腻歪歪的,我这只单身狗遭刺激一时没想通。他在小船上求婚,吓飞了旁边的野鸭子,可能我也遭吓到了……哎呀,咋办嘛,我感觉我要完……”
窦霓幸灾乐祸:“都答应了,等着穿婚纱撒,也算无心插柳柳成荫嘛。”
高子瑜得知李思思居然答应结婚,凑过去对电话那头说:“校花姐姐,既然你都承认了,你不能忽略我那份功劳哇,那我家霓霓的那份红包能不能免了?”
李思思吼:“你做梦哦!霓霓,你告诉他,不准他来,他的红包你带来就可以了。”
窦霓笑的直不起腰来。
这一回神,窦霓总算想起了,她的策划案里缺的是冲突。要在传统的食品行业里脱颖而出,就需要树立一个与传统食品不一样的概念吸引关注。
想到这里,窦霓急匆匆往回赶,甚至在路上就掏出手机做记录。
高子瑜生怕她摔着,不仅下台阶的时候提着她的胳膊,过马路的时候还牵着晃神的她,总算是将她安全带回了家中。
第21章 隐瞒怀孕
窦霓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高子瑜坐在客厅关着静音玩游戏,朋友约喝茶被他推了,打完两局,去厨房给窦霓榨了一杯葡萄汁端进去,出来再打两局,看看时间又去煮饭……时间过的很快。
窦霓一口气改完策划案已经四点半了,出来看见高子瑜在屋里闲逛,问他怎么不出去玩呢。
高子瑜说:“外面太阳大,把我晒黑了。”
窦霓说高子瑜就是宅,除了打游戏哪里都不去,人是群体动物,应该有社交。
高子瑜偏问:“我长这么乖,你不怕我遭人拐啦?”
窦霓觉得高子瑜一贯不正经,也没细琢磨。高子瑜这才问窦霓想不想去和他的朋友一起吃饭。
窦霓一百个不乐意。
高子瑜的朋友大多已经有了孩子,与其说是朋友聚会,不如说是婴儿聚会。一群爸妈背着尿布奶粉,推着手推车,要吃个串串都得找有包间的地方。窦霓和高子瑜不要孩子,好像成了异类。当他们嘴上说着羡慕,生活质量得以保证之类的话,接下来一定会跟上一句:“不生,老了进养老院啊?”
并且还用数据说明,如今失能、半失能的老年人有4000多万,但是18年鉴定合格的养老护理员才44000多个。想住养老院,住进去有人管吗?当然,如果年轻时候能赚到足够多的钱,支撑付钱养老,并且不用担心被照顾的不好,一直丁克也是个人自由。
谁敢说现在不后悔,以后一定不会后悔呢?
万一50岁再后悔,已经生不出来了,该怎么办?
窦霓不想参加聚会,高子瑜也不去,哪怕窦霓劝他去,他也不挪一步。
窦霓催的狠了,高子瑜就说:“催你也等于催我啊,跟他们没共同话题。”
窦霓刹那间意识到,高子瑜因为她不同意一直回避生育的话题,其实真想要孩子。所以,高子瑜以为她怀孩子会那么高兴,根本不像坚持丁克的她那么焦虑。
窦霓想和高子瑜敞开心扉谈一次,可能说什么呢?如果高子瑜坚持己见,她又不肯点头,那么这次谈判最终会演变成争吵。不管最后是谁赢了,其实又都不足以打消对方的念头,何必呢。
窦霓决定就这么将就过下去,等她打掉孩子,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没过多久,王惠真回家来,手上提着一大包菜和婴儿用品,让高子瑜下楼帮忙。窦霓目瞪口呆的看着王惠真手上的婴儿用品,心说,离生孩子时间还长呢,怎么就着急买了,这难道是孕妇的通病?
王惠真很得意:“他们知道我怀了娃娃,主动收拾出来给我呢。娃娃长的快,换的也勤,以后我用不着了,可以给霓霓。”
高子瑜毫毛倒竖,立即打住王惠真的话:“妈,你说啥子哦!”
王惠真回过神来,还是很高兴:“哎呀,反正,娃娃要吃百家饭,穿百家衣,才好养活。”
窦霓怏怏道:“这些东西放了那么久,可能要消毒才能用吧。”
王惠真说:“不用不用,我拿洗衣机洗洗就是了。”
高子瑜折中道:“我去买消毒液。”
“哎呀,那不得行。”王惠真纠正,“娃娃皮肤嫩气的很,咋个用得化学制品哦。你没养过娃娃,你不晓得,我自己来。”
窦霓帮忙将东西收拾出来,有泡澡的玩具鸭子,有上发条的机器人,竟还有半袋纸尿裤。窦霓一看保质期,早都过了半年了。可王惠真舍不得丢,说纸尿裤都是棉花做的,出太阳晒晒就好了,还举例说明,说以前被子用几十年照样在用,现在她盖的薄毯子就是高子瑜小时候用过的。
窦霓说不过王惠真,坐在沙发上不动了。心说,以前物资缺乏就算了,现在买东西又方便,还这么养孩子,实在是……
可她能说什么呢,说多了,就是她反正都不生,还管的宽。或者,等她生的时候买新的。
窦霓为了瞒住怀孕的事,说话做事都不得不多想一层。每天上班都那么累了,回家还不得歇,太痛苦了。
窦霓越想搬出去,就越在乎明天的路演结果。
拿不拿得下天悦食品的单子,直接关系到她能不能晋升主管,等于关系到她的钱包鼓不鼓,关系到她能不能快速搬出去住。
这么一想,窦霓很难淡定,忙进屋把文案又反反复复检查,除了吃饭和遛狗,都窝在房间里。
老高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了,王惠真借口帮老高捶腿,很早就进了房间。老高知道王惠真这是要和他说悄悄话,便也没拒绝。
一厅两室的房子,天刚黑尽就熄了灯,各自在房间里忙活。
王惠真抱怨窦霓不懂事,吃饭洗碗都是高子瑜在做。老高一直没吭声,只让她少说两句,毕竟窦霓还怀着娃娃呢。
王惠真说:“到底是真怀还是假怀,哪个说的清楚。”
老高无语:“那你想啷个嘛,让他们两个搬出去?”
王惠真说:“我咋晓得该啷个,家头不是你做主蛮。”
老高出了口粗气:“还我做主呢,我的钱都是你管,我想抽包烟还得你点头,我还有啥话语权。”
王惠真瞪眼丢手,还没说话,老高已经开始认错:“我们家你说了算,你喊我往东我不敢往西。不过你是咋个的呢,没搬回来的时候天天想儿,挂在嘴边,好不容易搬回来你还不乐意了。”
王惠真瘪嘴:“我以前也没生活在一起,咋个晓得她那么懒,啥子都是子瑜在做。子瑜在家内裤都是我帮洗呢,现在好了,子瑜还要给她洗裤子,碗都要端到手上。”
老高心说,我还不是一样。可王惠真一蹬他,他再多的抱怨都吞回肚子里。见王惠真有些不高兴,便绞尽脑汁的把话题转移到体检上去。
现在,老高走到哪里都有人问,是不是他要二胎了,还好心的给他推荐医院,说高龄产妇危险,要记得体检,还说什么早教、胎教、月子中心,总结:“现在的娃娃都是宝贝,讲究的很。”
别人数一种项目,老高心里默念一声“钱”,掰着手指弯了十几次,两只手都不够用。
他焦头烂额,一面想,以前王惠真怀高子瑜的时候可没这么讲究,一面又觉得,今时不同往日,怕还得去看看。
对,看看还得说钱。
这哪是怀娃娃,是怀了只吃钱的貔貅吧。
第22章 养家糊口
可眼下,王惠真喋喋不休的数落儿媳妇窦霓的错处,老高身为公公(虽然不是一家之主)也想举家和谐,肉痛之余,还是提出让王惠真去医院检查。
毕竟,自己的骨肉和亲老婆不能不要啊。
王惠真却不肯,又说起以前,还给老高数落起从小到大读书吃饭的花销。她这会儿又先进起来,觉得别人孩子有的,她的孩子不能没有。
王惠真斩钉截铁:“有一句话说的好,穷什么也不能穷了教育。”
老高只觉得被漫天飞舞的账单砸晕了,一句话都不想说:“睡吧,睡着了啥子都有了。”
没用王惠真担心,这会儿,窦霓正在和高子瑜商量搬出去的事。
窦霓觉得,自己的生活习惯和老太太确实处不来,勉强凑一起只能互相伤害,还真印证了李思思说的“远香近臭”。
可高子瑜认为,亲妈是个高龄产妇,正是需要他关心的时候,如果就这么搬出去,会不会显得过于冷漠。就像家里有亿万家产继承似的,还怕来个小的分财产。
窦霓这才了悟,这已经不是她怀不怀孕,想不想搬出去的问题。
横在搬家之路正中间的,是高龄产妇的婆婆。
苍天啊,不把婆婆安置好,好像没那么容易搬出去!
窦霓把闹钟往前拨了半小时,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高子瑜奇怪窦霓怎么了。窦霓只说,担心明天的路演不成功,拿不下天悦食品的单子,却不提担心搬不出去的事。
高子瑜搂住窦霓,轻拍窦霓的脊背,说:“你担心啥子,还有我呢。我是儿子,你只是儿媳妇,你把我的担心都担了,那我干啥子呢。”
窦霓说:“你爸妈也是我爸妈啊。”
高子瑜轻哄:“我是个男人,养家糊口的事情该是我操心。我和爸爸都找了工作,你放心,我这回不会半途而废了。”
窦霓大学毕业时,高子瑜才大二。高子瑜为了和窦霓在一起,主动承担了租房费用。两人同居后,窦霓才知道,高子瑜一周生活费是1200,还有800块是他兼职凑的,白净的脸因此晒得黝黑。后来,自持才华的高子瑜,明明无法忍受领导和同事总是将他当菜鸡,指使他端茶倒水,还是坚持在公司做了半年,只为了买求婚戒指。
所以,窦霓相信高子瑜所言不虚。
在高子瑜的轻哄下,窦霓放宽了心,竟真的眨眼睡了过去。
高子瑜愁的很,他对着窦霓的背影不敢动,直到窦霓翻身,才小心翼翼抽回手,捏了捏麻木的胳膊,帮窦霓盖好背心,起床去厕所,发现还是没有卫生巾,算算时间,好像孩子已经快一个月了。
他轻手轻脚上床,对着窦霓的背影发呆,心想,他到底有没有做好准备当一个父亲呢,做父亲到底应该做什么呢,至少应该让老婆孩子吃饱喝足吧。
他不能再任性的辞职了。
次日一早,闹钟响了,高子瑜叫窦霓起床,窦霓还眯瞪了一会儿,才想起今天是周一,要去天悦食品竞争签合同。
她仔细描了眉,特意画了眼影和眼线,还涂了口红,用她的话说,这就是上战场压阵的妆容,不能马虎。
家里的一切都不用窦霓担心,化好妆就有饭吃。她吃饭的时候,高子瑜仔仔细细将她所需的文件都放在她的手提袋里,一切都是她熟悉的位置,一样都不会落下。王惠真没念叨她,她出门心情很好,走路带风,竟还顺利换乘,途中一分钟都没耽搁。
到了天悦食品,窦霓比张经理还先到。
窦霓起身问好,张经理冲她点头,让她在专属的小会议室里等。又过了一会儿,听见张经理的助理引着两拨人去了办公室,她才觉得紧张。
李思思昨晚的飞机回来,这会儿刚去公司交了差,立即发消息追问窦霓进度,让窦霓拿出从前怼主管的气势来。可窦霓隐约听见隔壁在宣讲,迟迟不叫她,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也没心情和李思思扯八卦了。
先进会议室的两拨人先后走了进来,深深的打量窦霓,窦霓隐隐不安。
终于轮到她,已经又过了一个小时。
窦霓挺直腰板走进会议室,刚在助理的帮助下放出ppt,就听见质疑。
“先别忙。”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打断窦霓的动作,指着窦霓,对张经理说,“老张,前期我们找人的时候他们都没来,这时候横插一脚,既不符合规定,也对我们的老合作伙伴不友好嘛。”
张经理端起保温杯,吹着冒烟的白气,说:“我管市场的,我只关心方案是不是有利我的部门做销售,其他我管不到。要说规矩,规矩也是为了给公司创造效益嘛。”说完,正好用喝水的动作掩饰了目光。
办公室里谁也没说话,好像很为难似的。
窦霓毛遂自荐道:“我们公司是专门做网络营销的,有很多成功的经验……”
一个短发套装女子打断了窦霓的话,“你等一下。”然后问正中间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子,“林总,你觉得呢?”
林总看向张经理。张经理笑笑不说话,保温杯拿在手上没动,似乎等着什么。
眼镜男问窦霓:“你从哪里听到我们要做产品的消息的?”
事关商业机密!
“现在想得知个消息并不难,就大厂之间也不是百分百能瞒住竞争对手,只要方案够好,带来的流量够多,过程不重要。”窦霓一激灵,放大声音说,“在电商时代,我们经常会看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爆款产品,但是又很难界定哪些产品很可能成为爆款。如果在宣传上选择错了,被竞争对手模仿赶超,就再难在消费者心中建立独一无二的形象,机会只有一次……”
话音未落,林总点头:“给你十分钟。”
张经理垂下眼睑,将手中的保温杯盖上,轻放在桌上,似乎放了心。
窦霓又为难了。她知道,大公司对效率很看重,不会给她太多时间,她必须要在十分钟内打动林总,那个坐在她正对面最有话语权的男人。但她做的内容很细,PPT足足有15页,就算每一页只花一分钟,十分钟也讲不完。
窦霓稳了稳心神,直接跳到爆款产品的特质那页。
眼镜男还嗤笑一声,想来刚刚都看过听过了,十分不屑,可当窦霓开始分析天悦食品的商品之后,眼镜男的微微提起的嘴角平了,腰也挺直了。
十分钟后,窦霓抛出总结词,站在原地,会议室里寂静一片。
第23章 要听意见
林总说:“你再把刚刚那个……有调性的话题和有趣儿内容,讲细点。”
窦霓刚想讲话,张经理笑:“林总,我们还没和人家签合同,这小丫头给我看的都藏着掖着。”
窦霓顺着杆子往上爬:“是啊林总,这回我们公司可是破例了的,我今天不拿合同回去,交不了差啊。”
眼镜男说:“林总,我照章办事,你没过目,我哪敢盖章啊。”
林总雷厉风行,问窦霓是否带了合同,直接让秘书拿走打印,将窦霓留在会议室里继续分析,等窦霓口干舌燥的走出会议室,合同的公章都盖好了,PPT的内容也已经打印了出来。接下来的事,窦霓只用和张经理衔接就好。
张经理并没留窦霓继续谈工作,而是说手头还有工作,改日再说。
窦霓拐出张经理办公室视线范围的时候,听得背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便看见眼镜男钻了进去。
窦霓这才心知肚明,签约的症结就在这里了。
窦霓出了天悦食品的大门,愣了好一会儿,不禁想回味期间是不是那句话说得不妥,才发现,她说了太多话,关键的记得住,细节竟都忘了。
窦霓想和李思思分享成果,掏出手机却发现高子瑜已经给她打了十几个电话。
高子瑜急道:“妈在省妇幼,你空了再来吧。”
还哪还能轮到窦霓有空,婆婆也算半个妈,没空也得抽空出来!
窦霓招手叫了出租车往省妇幼保健院赶。
这会儿,王惠真躺在病床上,还在对高子瑜念叨:“说她怀孕了,那为啥化妆你都不说呢,化妆对娃娃不好的嘛!”
高子瑜无语:“妈,报告都还没出来,你能不能少操点心?”
老高也说:“你骂这个骂那个,你把自己骂进医院了还在说!”
王惠真倒还委屈起来:“要是她不化妆,我咋可能生气,我不生气,就不会住院,我也不想花这个钱啊!”
护士进来听见这话,不由的劝:“现在不是想花钱的时候,国产药社保都可以报销,花得了啥子钱嘛。好好放宽心,把娃娃保住才是真的。”
王惠真这才不说话了。可她心里还是认为,自己肚子痛闹进医院,还是和窦霓脱不了干系。早上,她看到窦霓化妆就想劝,可在高子瑜的频频注视下,她又怕惹了高子瑜和窦霓不开心,忍了又忍。
小两口出门以后,无处撒气的王惠真和老高吵了起来。
王惠真认为,要怀孩子就好好怀,谁会把亲生骨肉藏着掖着呢,好像谁要害窦霓肚里的孩子一样。
老高心说,这会儿小两口也不在,王惠真想说就说吧,发完气总比在小两口面前念叨好。他任劳任怨洗了碗筷,又出门买菜,回家淘菜,整个过程王惠真都在发泄对窦霓的不满,越说越过分,认定窦霓是想害他们高家的种。
老高不断提醒,在他面前念叨念叨得了,千万别把话说给怀孕的窦霓听,窦霓要真怀了孩子,那还是他们的孙儿呢。王惠真觉得委屈,认为自己好心惹了嫌弃。
自从王惠真怀孕,老高该劝的劝了,该说的也说了,口水都说干了,已经麻木的放弃了挣扎。哪知道这一回王惠真不晓得抽了什么疯,他出门要上班,王惠真还哭上了。
老高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王惠真一句“你只想着孙儿,没想着我呢”,老高气出了门,结果还没走到单位,就接到王惠真哭着说肚子痛的电话。
老高请假,主管不批。老高着急上火,脱了衣服就往家跑,把王惠真送进了省妇幼保健院,路上给高子瑜打了电话,紧接着就接到了两百块钱,被开除了。
高子瑜去请假,也没遇着人事的好脸色,毕竟他刚入职,还没来得及发挥自己聪明伶俐的头脑。他说妈妈怀孕了,人事笑他,说是奶奶怀孕了他也没资格请假,没见过找事假理由那么离谱的,再说陪产假是正式工的待遇,他有什么资格呢。
丢了工作的父子俩站在王惠真的床边,说不出是难受还是无奈,互相宽慰,只要人没事就好。
老高想说出症结所在,可当着高子瑜的面,王惠真又不念叨窦霓了。老高本也不知如何提及王惠真住院和窦霓有关,心说,这不是让小两口闹矛盾么。哪怕高子瑜看出来老高欲言又止,问了老高好几次,老高还是坚持没事,只旁敲侧击的说:“我管我老婆,你把你自己老婆管好就成。”
高子瑜猜到老高说的是窦霓怀孕的事,却怎么也想不到还能扯到王惠真身上去。
王惠真还是觉得肚子不舒服,父子俩嘘寒问暖,一旁的产妇都夸王惠真福气好,王惠真转移了注意力,精神一震,身体上所有的不舒服都烟消云散了。
窦霓踩着高跟鞋,夹着文件袋急匆匆找来的时候,医生正在批评老高。
医生说,高龄产妇本来就危险,不仅自己容易引起并发症,还容易让胎儿患并发症的几率增加,甚至出现早产等等情况。可王惠真已经怀孕13周了,还没做过产检,以后可不能马虎大意。幸好孕检暂时一切正常,不然后悔都来不及。
老高可不敢说怕花钱,这不仅是一个男人的尊严,更是一个父亲的责任。
可王惠真偏不让他好过,当场就提老高让她打胎的话。
医生也不好管家务事,只说女人有自主选择生育的权利,可还是要照顾家人。
王惠真转过头就催窦霓:“虽然说女人有自主选择生育的权利,可子瑜的意见你还是要听啊。”
耽搁这些时候,已经一点了,
窦霓百忙之中抽空过来,却不得好话,心头又起了无名火,问高子瑜:“你有啥子意见不当着我说,给妈说了?”
高子瑜大喊无辜,老高推他,他借势往窦霓身边站了一步,可怜巴巴的盯着窦霓,就是不开口。
窦霓说:“妈,你好生养胎,我和子瑜的事情我们自己晓得,你就别操心了。我还要上班,再不去,下午事情做不完要加班。”
众目睽睽之下,王惠真表情僵硬说:“去吧去吧,路上慢点。”
窦霓还没走出病房,隔壁就病友就夸,身穿职业装的窦霓看起来就是企业高管,儿媳妇能干,儿子孝顺,王惠真福气好。
第24章 谈谈孩子
王惠真理所当然的说,那是因为高子瑜能干,所以找的媳妇才会能干,不想让别人忽视她优秀的儿子,可显然别人也不知道高子瑜到底优秀在哪里,只嗯嗯两句接不上话。
窦霓刚走到门口,将这些话都听了进去,脚下一顿,又才继续往前走。
她认为,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人也是一样。
如果一个人在事业上能成功,那么他在事业上的付出一定超乎常人。正是因为高子瑜事业不成,所以才有空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她一直觉得命运这样安排挺好的,从来没有计较过她和高子瑜谁对家庭付出比较多,可听王惠真这话,像是家里捡了头拉磨的驴子似的。
窦霓转念一想,又觉得是她自己心眼小,胡思乱想,可能王惠真并没有恶意。
还是早些搬出去吧。
窦霓紧握着手中的文件袋,已经在幻想着自己回到以前平静的生活了。
在车上,她按捺激动的心情,向陈茉汇报了工作,喂了好几声,陈茉才夸做的好,让她将文件交给销售,之后的事情让销售部派人去跟。
窦霓急道:“陈总,我谈下来让他们去跟呢,那业绩算谁的?”
陈茉说:“当然还是你的啊。”
可窦霓不放心:“陈总,我想我自己可以搞定。”
陈茉长叹,窦霓这边的工作无人可取代,她只是担心天悦食品临时有安排,辛苦的只有窦霓自己而已。只要窦霓自己不觉得是问题,她没意见。
窦霓担心业绩被抢走,并不害怕辛苦,到公司把合同交给法务。法务很意外,说窦霓这一单确实顶别人很多单,但是架不住别人签的单多啊。窦霓随口问了一句都有谁,法务笑笑,只说现在大家都很努力。
窦霓以为凭天悦食品晋升十拿九稳,如今一点胜算也无,失落的到自己位置上,才看到小黑也匆匆背着书包从外面回来。
两人对上目光,小黑横了窦霓一眼,十分不屑,嘴角还泛起若有若无的笑。窦霓莫名就知道,小黑最近业务谈得应该不错,否则不会越来越不受管了,连一点建议都听不进去。临下班时,小黑交的文案,往常惯犯的错误就不提了,居然连错别字也懒得检查。
窦霓气的将小黑叫过来批评。
小黑说:“反正你都要检查一次,我做都做了,你为什么要鸡蛋里挑骨头呢,是看不惯我?”
窦霓愣了。
小黑说:“我刚到公司的时候,你就看不惯我,啥子事都能挑我的毛病,我的意见你也不想听,你到底想爪子,开除我?”
窦霓将笔拍在桌面,莫名其妙道:“你做的不对不准人说,别人提意见你也不听,你还有理了?拖慢整个团队的工作进度,就是你做事的风格?你没有团队精神,没有责任心,把错误都归在别人的身上,你好意思么?”
小黑还是认为自己没错,非要拉着窦霓去人事说,窦霓直接撂下“开除”两个字就回了自己的座位。
过了半小时,小黑又得意洋洋的回来了,站在办公室里大声说:“想开除我做梦!”
窦霓起身去人事要说法,人事的答案是,小黑动用家中关系签了好几个意向合同,如果没有小黑,这业务谈不下来。人事请示了总经理的看法,总经理说让窦霓多担待。窦霓出门的时候,人事还补了一句:“也是陈总的意思。”
窦霓不信,打电话问陈茉。
“我就知道你会打来。”陈茉反问,“当领导,就该知人善用。”
窦霓闷了好一会儿,既没说话也没挂断电话。
陈茉又说:“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你自己还回去想想。”说完先挂了电话。
窦霓明白,公司看重产出,会偏袒有销售能力的员工。但她想不明白,陈茉的意思倒像是她的错。
窦霓觉得自己的努力都被否认了,因此闷闷不乐。乐月主动接手了小黑没完成的工作,故意留下帮忙,和窦霓一起下班,围着窦霓转,打听对为什么公司会留下小黑感兴趣,是不是因为小黑签下了很多单子。在她的眼里,小黑这样的人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生有优势,没想到现在已经这么卷了。
窦霓忍无可忍问:“那我呢,我什么靠山都没有,还是做了两年组长。你有闲心琢磨这事,如果用在做事上,一定比我做的好。”
乐月并没罢休:“霓霓姐,那你为什么这么努力工作呢?”
窦霓不愿意回答,正巧接到了高子瑜关心的电话。高子瑜想来接她,可乐月缠着她不放,她实在没办法,才回答说,女人也应该实现自我价值。
窦霓认为男女各有优势,女人心细感情丰富,男人理性逻辑强,双方互补,并不需要分高低上下,只有工作适合不适合。
乐月愣了好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没想开除小黑啊!”
窦霓懒得解释,是想开除开不了!
她终于摆脱乐月的纠缠,如释重负的上了车,贴在地铁的门上,听着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醒悟陈茉说的“知人善用”,可能正是她忽略了小黑的优势。
她细心琢磨自己的工作方式是否有不妥,公司不开除小黑,是不是不仅因为小黑能做业务,还有别的能力。
这么一来,窦霓更担心了。
公司把小黑继续留在组上,难道是因为认同小黑的文案能力吗?如果按照这样的标准,毫无疑问,小黑就是她最大的竞争对手了。
眼见没有钱,搬出去遥遥无期,窦霓心烦意乱,远远看见高子瑜在地铁站徘徊等她下班,心里才好受了些。
窦霓扑进高子瑜的怀里,撒娇说:“老公,我都想你了。”
高子瑜说:“我们谈谈。”
窦霓这才知道,高子瑜因为请假照顾王惠真失业了。在她眼里,事业不是大事,高子瑜主内她主外,辛苦是辛苦一些,耐不住她自己乐在其中。
走出倪家桥的地铁站,坐K1就能直接回双楠。
可到了二环高架上,高子瑜才磨磨唧唧开口,竟想谈孩子的问题!
高子瑜说,他后悔了,他觉得孩子是两个人爱情的结晶,等他们百年以后,还有孩子延续生命,就像他们的爱情也延续了下去,这是很浪漫的事情,而不应该只把生孩子作为一种更加自由的活法。
这一刻,窦霓倒觉得,高子瑜像个感情丰富的女人,而她像个理智现实的男人。
一切都反了过来!
第25章 一脉相传
高子瑜想生孩子,这样就不用再对抗身边无孔不入的闲言碎语,也填补了无数没有窦霓的空隙,更不用再抑制本能的欲望。
窦霓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高子瑜:“明明说好的!”
“所以我和你商量啊。”高子瑜说,“你考虑考虑,真的。啥子时候,我带你去看他们……”
“我不想看!我为啥子要看!你晓不晓得你自己在说啥子?!你想生那你就生啊,你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
“我错了……”
“你根本不晓得你错在哪里,你根本不觉得你自己错了,不然你不会和我说这个话!”
“老婆,我错了,我不提娃娃了。”
窦霓心情坏透了,高子瑜卖可怜没有让她心情变好,反而更糟。她感觉遭到背叛,恍然大悟,这段时间她忍受王惠真的唠叨,忽视高子瑜的改变,其实心里老早就明白婚姻开始失控了。所以,她一头扎进工作里,为了前途也不过是想要多一条退路,来保住她那点仅存的安全感,说穿了就是逃避。
高子瑜站在高架支撑柱的那一头,一双湿漉漉大眼睛眼巴巴望着她,希望她能理解。可在她看起来,两人不过是要前往不同的人生方向。
雄性动物,总是以繁衍生息作为本能。
窦霓不想为了高家委曲求全,也不愿意高子瑜在她和孩子之间取舍难过,离婚的念头不由自主从脑海里冒了出来,竟觉得是眼下最正确的选择。
因为,她不想要孩子。
高子瑜不愧是这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她脚步刚动,高子瑜已经洞悉了她的打算,拉住她的手,求道:“你别生气了,我们说好的,不管吵的多厉害,都不能提分手。”
可是,以前的承诺还能算承诺吗?
高子瑜真的能把承诺记得那么清楚,就不会忘了两人结婚时的约定:不要孩子。
窦霓一言不发,甩开高子瑜的手想走,可高子瑜一把抱住她,不论她怎么挣脱也无济于事。两人站在人行天桥上沉默对峙,拉拉扯扯,就是没吵起来。
窦霓忍无可忍推开高子瑜,说要冷静。
高子瑜急的跺脚:“你还能去哪儿啊!”
窦霓偏激的想,好家伙,就看着她无处可去是吧,她能去的地方多了!
“我有两个家呢!”
高子瑜一听,窦霓没把高家算进去,心凉了半截。他一直以为窦霓是最讲道理的人,在谈话之前,猜测过窦霓的反应。他回想五年来的相处,有很多种方式能把窦霓安抚好,心说哪怕窦霓不同意生孩子,大概也就是吵架。他却没料到,窦霓竟然宁愿去后爸后妈家住,也不和他回家,甚至还想和他离婚。
高子瑜大受打击,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在窦霓心中的地位也不算高,兴许是可有可无?
就在高子瑜愣神的一瞬,窦霓已经开始下台阶。高子瑜不敢在台阶上拉拉扯扯,只能跟在窦霓身后。
真当脚踏实地,高子瑜又少了拉窦霓的勇气。他认错,窦霓不听,况且他认为他很真诚的商量根本没错,为什么一定要认错才能解决夫妻矛盾呢,窦霓也太不讲道理了。
窦霓漫无目的往前冲,高子瑜脚步顿了顿,还是跟在后头。
他知道窦霓除了李思思家可能无处可去,他如果真的转身走了,窦霓万一后悔又少了台阶下,到时候还不知道扯出什么事情来。
窦霓确实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李思思在谈恋爱,肯定没空。爸爸和后妈倒是住了三室房子,可如今爸爸和后妈生的孩子已经快上初中,她过年过去一趟,书房倒是装的漂亮,没她一间屋。而妈妈和后爸住的离这里近,小徐也快结婚,应该和女友同居了没住家里,她去了之后大概能有一席之地。
窦霓为了尽早摆脱高子瑜,一发狠,往污水厂宿舍走。
等红灯的时候,高子瑜来拉她,被她再次甩开。
高子瑜问:“你要回你妈那边?”
窦霓反问:“那也是我家,我不能回去吗?”
“那……那,我们也有家啊……”
“那是你爸妈的家!”
高子瑜再没说话。
窦霓也知道自己说的很过分,可一想到高子瑜连婚前的承诺都给丢弃了,窦霓又觉得自己这也算实话实说。
直到站在污水厂宿舍门口,高子瑜还跟着,窦霓才没好气的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高子瑜无计可施的说:“就当今天什么也没发生过,好不好?”
窦霓转身就上了楼,站在徐家门口,回望安静的楼梯。
这次,高子瑜没跟。
窦霓看着猫眼上的亮点发呆,迟迟提不起勇气敲门,乍看见亮点一闪,忙转身下楼。
门已经开了,乔秀莲正要下楼丢垃圾,看见窦霓,把袋子往门口一放,惊喜道:“霓霓,来啦,吃饭没有?”
窦霓止住脚步,说来看看,半推半就进了门。
正在吃饭的老徐愣了一瞬,忙起身给窦霓添碗筷。窦霓推说吃过,乔秀莲还是很热情的给窦霓添了一碗米饭:“过年时候你去那边吃的,你好久都没尝过妈妈的手艺了,来试试,妈妈手艺有没变差?”
这一刻,窦霓才觉得自己饥肠辘辘。刚坐下,乔秀莲已经往她碗里夹了一夹洋葱炒肉丝。
“快吃。”乔秀莲说完,才反应过来,想从窦霓碗里把洋葱夹出来,“哎呀,忘了你小时候不吃洋葱。”
窦霓已经放进嘴里嚼了起来。乔秀莲有些尴尬,直说不好意思,低头想再给窦霓夹菜,才恍然醒悟,桌上没一样是窦霓喜欢的。
乔秀莲只能说下一次再给窦霓准备,可想想,即便是请,也不见得能请得动窦霓过来,又很无措的坐在桌边。
老徐终于发话,说再不吃菜就凉了。可窦霓却放下碗筷说吃饱了,起身要走。乔秀莲看了老徐一眼,留窦霓多坐一会儿,老徐这才后知后觉的点头附和。
乔秀莲原本没抱任何希望,可窦霓竟真的坐下了,乔秀莲心里又慌了起来,将窦霓拉进房间,小声问窦霓是不是高子瑜吵架了。
窦霓这才想起,小时候每次她回家,如果乔秀莲和爸爸吵了架,也是这样。乔秀莲会一声不吭的吃饭,一声不吭的洗碗,一声不吭的做家务。然后爸爸坐在一旁默默的看报纸,连她开文具盒发出声音也会挨骂。
也难怪乔秀莲会猜到她和高子瑜吵架,这原本就是一脉相传嘛!
第26章 回不去的家
窦霓淡淡道:“你就没盼着点我好。”
乔秀莲不可置信道:“你是妈妈的女儿,妈妈不希望你好,还能希望谁好呢?”
窦霓又垂下眼皮不说话了,也觉得自己因为被催生迁怒乔秀莲有些不妥。
乔秀莲见窦霓这模样,心知肚明窦霓一定和高子瑜吵了架。
可她也知道,窦霓一定不会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她根本无从劝起。
在乔秀莲的印象中,夫妻生活无非柴米油盐和感情纠纷,可这两样在窦霓这里都不存在,毕竟窦霓工作顺利,而高子瑜年纪比窦霓小,什么都听窦霓的……
乔秀莲猜,小两口一定是因为孩子吵架。
乔秀莲问:“是不是他……那个不行?”
窦霓想起前几天高子瑜的怪异举动,气:“你在胡说八道啥子!”
乔秀莲说:“早就告诉你该要个娃娃。男人肩上没责任的时候,都跟小娃娃一样,只有当爸爸了,做事才像个样子。你年纪本来就比他大,要吃亏一些。要是等你四五十了,他突然不想跟你过,他还可以找二十岁的小女娃娃,你呢?娃娃是你和他血脉交融的唯一途径,也等于上个保险嘛。”
窦霓问:“那你呢?”
乔秀莲愣道:“我在说你和高子瑜的事啊。”
“那你和我爸呢?为啥有了我还是要离婚?”
乔秀莲如鲠在喉,只说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也说不出来。
窦霓淡笑:“所以,有娃娃又能咋个,他真要走,娃娃绑不住他。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万全的婚姻保鲜法,不合就分,少了娃娃还能少些牵扯。”
窦霓话音未落,乔秀莲的眼泪眨眼便落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她自己委屈,还是替窦霓委屈。
窦霓觉得自己当真是蠢,老徐家本来就是是非之地,她怎么能把希望寄托在她懦弱无能的妈妈身上。
她的妈妈一直以来身不由己,怎么可能顾得了她的死活。
窦霓忙推说只是过来看看乔秀莲的,现在看到乔秀莲过得很好,放心了,忙不迭要走。
乔秀莲对窦霓这样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哪怕过年,窦霓也只是初二才到家里来吃一顿中午饭就走,绝不多留。
乔秀莲只劝窦霓别太好强,强起来太累。窦霓心说,没含金汤匙,也没有金钥匙,嫁不了亿万富翁,自己再不强就废了。可这些话,窦霓觉得对乔秀莲说根本是对牛弹琴,乔秀莲都五十多了,这时候奋发图强又能做什么,还不如糊涂过日子确实轻松许多。
母女俩推开卧室门出来,老徐吃过饭,连碗也没收,活像个大爷似的。窦霓要走,老徐也没留,只叮嘱窦霓记得下月十号来参加小徐的婚礼,指使乔秀莲去送。
窦霓说:“你光说我记不住,让他送喜帖的时候送过来,我当然就来。”实则是变相拒绝。
老徐不傻,自然也听懂了。乔秀莲上楼以后,老徐就对乔秀莲下了命令,如果窦霓不来,礼也是要还的。虽然不是亲姐弟,但是因为老两口的婚姻关系,窦霓也必须来参加弟弟的婚礼,要不然姐弟之间生疏了,以后窦霓出事,他和小徐都不会帮忙。
老徐正戳在乔秀莲的痛处。
乔秀莲认为窦霓受了高子瑜的欺负,因为无人撑腰,才回家来。她再也不信高子瑜的承诺了,可自己也没本事,前夫又是个冷漠的,她思前想后只能指望徐家。哪怕徐家也许指望不上,她还是觉得应该做点什么,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无助中,乔秀莲洗了碗,和老徐下楼散步。小徐又打电话来要钱,说照了婚纱照,很多漂亮照片,自家老婆的照片底片不能留给影楼。反正,小徐总有办法找家里伸手要钱的,用他的话说老徐死后钱都是他的,早晚而已,还不如先享受。
老徐老老实实按照小徐说的金额取了钱,乔秀莲讨好的用红包装了。小徐来的时候,献宝一般递到小徐手上。可小徐并不领情,只对老徐说了改天和亲家一起吃饭,商量婚礼细节安排,便离开了,从头到尾也没叫过乔秀莲一声妈。
乔秀莲借口上厕所,坐在马桶上怄气,心说亲生的和后养的就是不一样,她很难计较窦霓不喊她,只道窦霓能来看看她,窦霓开心就好。
话说,窦霓从徐家出来后,没让乔秀莲送,刚走下楼梯就让乔秀莲回去了。
当乔秀莲果真在转角调了头,忙着伺候徐家父子,窦霓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她猜到了乔秀莲的一厢情愿,只是没想到乔秀莲居然在为了她忍辱负重,将希望都寄托在徐家那对父子身上。
窦霓只怕落得和乔秀莲一样的下场,心说,不论如何,都要先事业有成了再说。
她手下意识贴上小腹,细数日子,孩子最小也有5周了。
5周好像还没有成形,流出来不过是一块模糊的血块,她不用有罪恶感。
如果要怪就怪高子瑜吧,故意办事不带套!
刚出污水厂宿舍的大门,窦霓和蹲在大门旁的高子瑜看了个对眼。那里明明有板凳,可高子瑜不坐,像只遭遗弃的小狗般楚楚可怜,时不时往污水厂宿舍张望。
高子瑜小跑过来,在窦霓跟前又停下了,没像往常一样又搂又抱的,似乎是怕窦霓生气。窦霓白他一眼,抬脚往前走,他便跟在后面,好久以后,才怯怯问:“老婆,回家吗,我饿了。”
窦霓问他,搬回双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的,是不是就是为了催生的,到底是什么时候起的“打猫儿”心肠。
高子瑜不承认,说当初是为了节约钱,后面看见窦霓例假没来,怀疑窦霓怀孕,他还经历了好一番心理斗争,在承诺和现实中挣扎。虽说承诺是和窦霓的承诺,可孩子也是和窦霓的孩子,他想要孩子并不是不在乎窦霓的感受,而是窦霓的一切他都喜欢,都会舍不得。
高子瑜惯用甜言蜜语的老套路哄窦霓开心,却没告诉窦霓,刚刚王惠真打电话来,他推说窦霓加班,而自己在外面和朋友聚会。也没告诉窦霓,他接到了明天的面试通知,努力找工作,尽力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
高子瑜认为这些事情微不足道,对父母撒谎才能解释并不让他感到骄傲,也不认为找薪资微薄的工作有必要特意对窦霓提及。因为窦霓只会让他加油,不会认为他找到工作就很棒。
第27章 亲老婆
窦霓哪知道高子瑜心里的小九九,她心乱如麻,在想自己该怎么办。
她不能坦白怀上了,公婆不会同意她去流产,说不定还劝高子瑜和她离婚。双方闹的不欢而散是一定的,更严重的是高子瑜得在她和父母之间做选择。
所以,她必须尽快打胎。可流产之后必须休息,天悦食品还需要她跟进,她根本抽不出时间。
唯一的办法是不回家,可她能去哪里呢?只能去李思思家避祸.,但她却不想李思思知道她的难堪……
路人行色匆匆的回家,窦霓穿梭其中,却在想尽办法不回家。
挣扎时,李思思打电话来吐槽,窦霓主动邀约,两人一拍即合在铁象寺水街碰面。
窦霓上了出租车,高子瑜想跟着往上挤。
窦霓说:“我不想和你吵,我只是想冷静冷静,如果你说什么都要跟,那我就真生气了。”
高子瑜进退两难,出租车却载着冷漠的窦霓启动了。他站在原地心如刀绞,绝望中,出租车遇到红灯,他小跑过去敲窗户,可窦霓摇下窗户,他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高子瑜可怜巴巴问:“你啥时候回家?”
“想通了就回来。”
高子瑜哽咽问:“我到底哪里错了,你说我改还不行么?”
窦霓一言不发的把窗户摇了上去。
高子瑜后退两步站到台阶上,眉头揪成结,嘴皮动了又动,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亲老婆再不讲道理,还是亲老婆,自己娶回来的女王,跪着也要哄完,不然怎么办呢?
跪键盘还是跪榴莲,你倒是开口说句话啊!
大不了……跪坏了换一个继续跪,可大街上你给点面子,别走啊!
高子瑜的眼神在红灯倒数的数字和窦霓脸上来回游移,眼睁睁看着倒数完了,可窦霓却没看他一眼。绿灯亮了,他的笑脸再也挂不住,嘴角垮成倒八字,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窦霓双手抱臂,不知不觉,大拇指又移到了小腹上微微磨蹭,失了神。
成都的司机喜欢聊天,猝不及防扯出好些人生哲理世间百态来。车开远后,司机才问,是不是高子瑜比窦霓年纪小,毕竟高子瑜长的就像个大学生,但窦霓一身职业装,看起来是公司高管,不用说也二十七八的人了。听说很多女人都不愿意找比自己小的男人,担心男人变心时,自己已经老了。
司机好奇窦霓和高子瑜能不能处的来。
窦霓看向窗外,面无表情的说:“光担心有用吗?”
高子瑜没变心,本质也和变心无异了。
司机夸窦霓想的通透。
这婚姻呀,就是夫妻俩共同经营的,只要有一个人计较自己的付出更多,或者,其中一方坐享其成,给另一方压力和负担,都要闹矛盾。所以自古有门当户对一说,其实不是说两家经济条件要旗鼓相当,而是说在类似成长环境中长大的人,更容易产生共鸣和相同的价值观,利于夫妻和谐。
窦霓想,那她和高子瑜有没有相同的价值观呢?
迄今为止,两人都是得过且过而已,实在谈不上有目标。婚前的约定,只是为了让两人的婚姻生活看起来更轻松而已,现在遇到一点点困难,就显得感情是那么脆弱,一点基础也无似的。
李思思住在铁象寺附近,几年前窦霓来的时候还嫌弃偏僻。这几年,周围楼盘先后入住,加之高新区的发展带动,铁象寺成为高新区白领们休闲消遣的去处。吃过饭在这里走走停停,不想进酒吧感受气氛,就在旁边的咖啡馆吹吹河风,也是不错的选择。
李思思坐在米兰咖啡的河边等了许久,问窦霓兴趣缺缺的怎么了。
很早以前,李思思就说过,高子瑜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窦霓又是离异家庭,遇到事连个依靠也没有,一旦有矛盾很难收场。李思思断言窦霓会很累,如今都应验了。
窦霓只觉得难以启齿,笑笑:“上班烦啊。”
李思思以为窦霓在工作中遇到困难,料想天悦食品那样不缺钱的大公司,竞争一定十分激烈,加之内部竞争上岗,窦霓心烦也在情理之中。
李思思认为这都不叫事,窦霓拿下意向合同,而且已经有了细节方案,内部过一次审评,还有一群人帮忙想办法,其实不用太担心。她呢,答应了结婚却后悔了,这才是人间悲剧啊。
窦霓以为李思思在某种程度上和男朋友很合拍才会答应求婚,但完全不是。
李思思只是因为被念叨久了,偶尔心血来潮,正好被刚交往的男朋友撞上求婚罢了。她太想找到一个和自己相同的人,以为这样就能避免生活中的纷争,希望两人心心相惜,安安稳稳和和美美过一辈子。却没想过,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可能完全相同。
如果找伴侣就像买合适的鞋子一样,只要尺码相同就能结婚,那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离婚的人了。
李思思狡辩:“为什么我要去将就他呢?我原本不用委屈自己也能过的很好。”
可如果在潜意识里,为对方做出改变和舍掉一些无可紧要的小习惯小利益,就是将就和委屈,那应付客户和上司,岂不比谈恋爱还难,为什么人还要上班呢?
李思思当然可以说,工作是为了生活,不一样。
可为了填饱肚腹积累的怨气,就要用另一半的宽容和忍让来弥补,也没人愿意受这种委屈。兴许,那人因为爱可能一时忍受,可最后要是因此落了分道扬镳的结局,也不过是自作自受,别喊寂寞。
李思思哀嚎不止,说自己这嘴皮子,是比不上做文字功夫的窦霓,可她本身也没做错。
李思思生活随性,只图舒适方便快捷。可薪资不菲的男友特别小资,什么都要讲究格调,还劝李思思说赚钱不用等于浪费。在两人刚刚交往的时候,李思思对仪式感没意见,可长期在生活,吃顿饭都要专门去来回折腾两个小时,太累人了。
生活习惯的差异,被李思思上升为价值观不合,料想结婚以后会因此闹出多少矛盾,本来就恐婚的李思思更不乐意结婚了。
第28章 恐婚小技巧
窦霓认为李思思上升层面,是把简单的问题故意复杂化,不利于解决问题。可李思思依旧认为这就是婚姻关系中最根本的问题,还说自己是看太多而想得太透彻。
窦霓直问:“你们吵过?”
李思思转着手中的吸管,说:“没有。”
窦霓无语:“没有为啥瞎操心。”
李思思强调:“正因为没有,他又跟闷葫芦一样,我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啊!我跟他根本不了解,他爸妈我没见过,他发气脾气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怪癖,什么缺点,什么感情史……我都不知道,万一他会家暴,是个懒鬼,还喜欢赌钱,我怎么办?又不像你,恰恰遇着只小绵羊,任你捏扁搓圆。”
窦霓没好气道:“那你也找个成都的撒。”
李思思摇头:“成都男人太好欺负了。”
窦霓想起暗戳戳使坏的高子瑜,说:“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主意大的很呢。”
窦霓实在不想回家,难免要对李思思交代事情经过,这才将在她晋升的节骨眼上,高子瑜心血来潮要孩子的事情说了。
李思思认为,主要还是高子瑜没本事,所以窦霓才想堕胎。人家那些想怀怀不上的女人,宁可要孩子不要老公呢。
窦霓开始反思,觉得高子瑜也不是没本事,只是还没沉下心来做事罢了。而且,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高子瑜的照顾,要是离婚,最不好过的可能还是她,要是找不到个和高子瑜一样好的人,她可能还会后悔。
李思思瘫在椅背上,说:“看,一天一个恐婚小技巧。”
言下之意,身边的人找她吐槽当知心姐姐,加剧了她对婚姻的恐惧。
窦霓早都对李思思这种吐槽习以为常了,细想自己似乎并没有对高子瑜有多少不满,只是不想要孩子而已。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时候去医院流产。她怕抽不出时间来,孩子赖在肚子里越来越大。
窦霓想住在李思思家里,熬过这段繁忙的时光,悄无声息的去医院做流产手术。
李思思认为,只要窦霓想清楚,她就陪窦霓去,还警告窦霓千万别去吃药流产。大学时候,她见过同寝室的同学,因为和男友分手流掉孩子,又不好意思去医院,结果一个人蹲在厕所里蹲到晕倒,流了一地血,把她吓坏了,至今都有阴影。而且,最后那女生还没流干净,最后还是去医院刮宫,既花了钱还白白遭罪。
这事窦霓听李思思说过很多次,听起来都怕,况且她还特别怕痛,就更不敢轻易尝试了。
窦霓已经和李思思说好同住,结果高子瑜又打电话来。
高子瑜回到家楼下,不敢一个人上楼,还是想窦霓回家。可窦霓说今天不回来,再打电话就翻脸,高子瑜便退而求其次,要和窦霓对口风,忽悠住家里的两个老年人。
李思思贴到窦霓电话边,窦霓没好气说:“那你说我在李思思家里赶方案啊!”
高子瑜说:“可老婆大人,我也能做方案啊……”
窦霓无语:“那你说我帮思思赶方案啊!”
高子瑜说:“可思思姐更会啊……”
窦霓吼:“你有完没完?!”
高子瑜这才磨磨唧唧挂了电话。
李思思总结,要是换了她男朋友,一定不会和她说这么多话。就像上次她嫌去北门吃柴火鸡远,她男朋友就说“你不去我去”,当真抛下李思思,他一个人和朋友去了,李思思气个半死。
可看到窦霓对高子瑜凶神恶煞,李思思也觉得结婚没那么难了,只要找到一个性格乖顺的丈夫,问题便迎刃而解。
李思思决定把婚期继续往后延,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今天,李思思的男朋友据说加班,没有空和李思思见面。如果没有窦霓来陪,李思思大概会挑一家酒吧,坐到十一点回家睡觉。有了窦霓,李思思觉得不用在外面喂蚊子了,两人回家里找部电影看,于是买了水果和零食回家。
李思思在铁象寺旁边按揭了一套二室小公寓,把家里装成了洛洛可风格。
窦霓口渴想喝水,拉开李思思的冰箱,却发现有好多啤酒。用李思思的话说,如果晚上睡不着,就把自己灌醉。窦霓觉得,李思思特别需要找个人来管管,传说中很严肃的男朋友也挺合适的。
李思思这又开始吐槽,水果要选有机的,晚上要去健身只吃鸡肉和牛肉以及沙拉,喝水要挑纯净水,说矿泉水矿物质太多,男人容易有结石……
李思思就不明白了,一个人怎么有那么多可挑剔的,实在让她有些受不了。
两个人要结婚,确实有很多生活习惯需要磨合。
窦霓看出来李思思确实动了结婚的念头,才会喋喋不休,于是用她和高子瑜刚开始的时候举例。
比如,她喜欢回家先脱衣服去洗澡,可高子瑜喜欢在家里坐着,直到睡觉才去,但两人在一起之后,会根据实际情况决定,久而久之也就习惯;
比如,夏天她喜欢喝冰的,既提神又解渴,可高子瑜不准她喝,想尽办法给她做各种果汁,逐渐减少冰块的用量,她也能接受常温的水了,只有偶尔嘴馋;
比如,高子瑜进屋不喜欢脱鞋,她却不喜欢穿着鞋子在家里踩来踩去,最后高子瑜在她的带领下,竟也觉得在家里穿拖鞋更加舒服,鞋子臭也会自己放到阳台上去……
窦霓劝李思思,却不知不觉在回忆和高子瑜相处的点点滴滴,让李思思吃了一嘴狗粮。
李思思说:“你打住!我实在受不了了,你什么时候变成了恋爱脑呢?我看,你这辈子是离不开高子瑜了,你快回去吧。”
窦霓这才发现,没有心烦事的时候,她很想念和高子瑜一起的时光。
李思思问:“那你还去医院么?”
窦霓回过神来,斩钉截铁道:“去,肯定要去啊!”
李思思长叹一声,说反正都要到周末才有时间去医院,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而且,窦霓来没带衣服,虽然两人的衣裳尺码一样,但内衣内裤不能共穿,窦霓又怎么办呢。
正巧,高子瑜又打电话来。
这一次,是高子瑜出门遛狗,向窦霓汇报,说是在临近二环高架的地方找到了新的住处,如果窦霓同意,抽空可以去看看。
窦霓立即应好,态度软化显而易见。挂断电话,她不用李思思帮忙开解,已经在说,和高家老两口住在一起生活习惯不一样,王惠真怀孕也来催她,加之钱多多也不好照料,所以她才会和高子瑜起矛盾。
第29章 并肩携手
窦霓给自己找足了借口,李思思笑她脑残,要是这样高子瑜还猜不出来窦霓在找台阶下,高子瑜多半是个傻子。
果不其然,没过两分钟,高子瑜又打电话来,说是在以前的电梯公寓里又看到了房子,户型都相同,只是找不到以前那个价格的了,要和窦霓商量。
李思思抢过电话,说:“你够了啊,你到底要打多少个电话,想喊她回去就喊呗,磨磨唧唧!”
高子瑜委屈道:“她不乐意,我也没办法啊。”
李思思白了窦霓一眼:“行了,你来接吧,大晚上的不安全。”
高子瑜嘴甜说谢谢,还没挂电话,就听见高子瑜大喊出租,可见是真的急了,明知出租招手就停,却喊出了声。
转过头来,李思思就问窦霓满意不。
窦霓却计较李思思将地址告诉了高子瑜,以后想躲都没个地方躲了,万一高子瑜撒谎,回去后王惠真不准他们搬出来,她怎么办。
李思思骂:“假惺惺的,你就是想回去,傲娇啥子。放心,只要你想通,我肯定陪你去医院,你没必要赖在我这儿不走。”
窦霓遭了嫌弃,腰肢一扭,还和李思思勾肩搭背下楼去,一点看不出来两个小时前还愁眉苦脸。
作为好闺蜜,窦霓为李思思的生活状态担心。
李思思大学时谈了一场恋爱,男朋友条件很好,还没毕业家里就给安排了工作。毕业的时候,李思思原本想跟去男朋友老家找工作,可男朋友说,家里给他安排了门当户对的世交结婚,还说把最美好的爱情留在校园里就够了。
李思思大半年没缓过来,此后疯狂的想结婚,相亲,参加各种聚会,寻找各种机会。但无疑,有钱的嫌弃她是花瓶,没钱的嫌弃她傲娇要求高,都看不对眼。某一天,李思思醉的进了医院,洗胃出来后就想通了,把时间浪费在男人身上,不如独自美好。
随着李思思事业小成,薪水越来越高,她也开始挑剔,有钱的富二代人傻钱多,没钱的高不成低不就还要求女人三从四德……单着单着,竟熬到了三十。
这时候,李思思的想法又变了,觉得学窦霓,找个像高子瑜一样好拿捏的老公也不错,终于有了谈恋爱的想法。反正追求她的人不少,挑挑拣拣,竟真谈上了恋爱。
临走前,窦霓劝,如果男方单身又真诚,李思思真的应该抛弃成见好生考虑,有空带来让她把关也不错。
李思思笑说:“也行,你御夫有道,正好帮我看看我降不降得住他。”
窦霓无语:“你觉得我降得住谁?”
高子瑜正好从窦霓身后小跑过来,激动的喊:“我。”
李思思问:“不是你惹她生气,她才来找我的?”
高子瑜手搞过头发誓:“给我吃了豹子胆我也不敢啊!”
李思思警告:“你再惹她,我说真的,我绝对不会放人了。”
高子瑜小鸡啄米般点头,就怕李思思反悔。因为他还记得清楚,当初李思思站在教学大楼门前,举着细高跟鞋审问他,是和同学打赌追窦霓,还是真心喜欢,那架势,他要不敢是真心的,李思思能把鞋子丢到他脸上,想想都后怕。
窦霓没打车,顺着剑南大道和高子瑜往回走,高子瑜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从旁冲出车来。
窦霓问房子的事,高子瑜将情况说了,窦霓决定还是搬往以前的公寓,地方熟悉不用再适应环境,贵两百块就贵两百块好了。
高子瑜自然不敢反驳,窦霓说什么,他都点头。
夜晚的温度比白天低,两边的绿化带散发阵阵青草香气,窦霓走了一会儿觉得累,遇着长椅便坐下来不走了。
高子瑜说蚊子多,怕窦霓被咬。可窦霓却问他,难道没有别的话可讲?
真到推心置腹的时候,高子瑜又闷了起来,习惯性认错。
窦霓冒火道:“你怎么想的,说就是了,都不知道哪里错,认什么错都是不真心的!”
高子瑜眉头抽抽,又一脸无辜,心说好话歹话都说尽了,他倒是想再说一次,可耐不住窦霓会发火,他不想睡地板。
窦霓说:“你不是想好好谈吗,回家没法谈,在这里说清楚,是合是离,你得给我个交代。”
高子瑜急的站起来:“咋可能离呢!”
窦霓抬眼看他:“我不会要孩子的,我只有这句话。”
高子瑜蹲在窦霓跟前,一下子比窦霓矮了一大截。他思前想后才说,“如果真有了,你得告诉我。”想了想,又说,“不管什么事,都应该我们两个一起面对。不只是生不生娃娃,还有别的。”
窦霓移开眼,说:“观念都不一致,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最后还是说不到一起,面对个屁。”
“我都听你的,但是你得告诉我。”高子瑜认真说,“我只是想知道,不是干涉你的选择。”
“能做到?”
“我保证。”
窦霓想了又想,还是没把怀孕的事情说出来,因为她根本预料不到高子瑜的反应,而她还没做好失去高子瑜的准备。如果没了高子瑜,她也不知道家还算不算家了。
她不想失去家,因为她本就无家可归。
她说不清是对高子瑜的留恋,还是仅仅渴望家的感觉。总之,高子瑜打算搬家,她认为烦恼有了解决的办法,这才叫车回家。
高子瑜好奇晚上窦霓和李思思说了什么,其实是担心李思思这个不想结婚的女人劝窦霓和他离婚。窦霓让他别用老眼光看人,人是会因为境遇改变的。
这话好像又影射到要孩子的话题,高子瑜何尝不是因为看到别人的孩子可爱,才违背丁克诺言想要孩子呢。
高子瑜不敢接话,便把话题往工作上扯,询问窦霓的工作进度。他倒是想汇报,可他现在失业中,除了面试确实也没谈资。
窦霓说,意向合同签了,但是才刚刚开始,款项没到账都不算成功,况且公司还有竞争对手。
高子瑜工作三年,也就因为要和窦霓结婚买戒指,上过六个月连续的班,对职场规则一窍不通。他伸手过去,没话找话的安慰,船到桥头自然直,日子总会越来越好,让窦霓别太担心。
窦霓轻嗯一声不回话,他再也找不到话题。
他第一次清醒的认识到,他耍个性,自持有才,一点用都没有。
这场并肩携手的婚姻,可能因为他的掉队而失败。
第30章 再忍两天
到了家楼下,高子瑜突然拉住窦霓的手,说:“霓霓,我不会再任性了,你得给我一些时间。”
窦霓记得高子瑜每次辞职好像都会说这样的话,狼来了说多了,自然也就麻木了。
高子瑜强调是真的。
窦霓附和一句:“对,真的,我信。”听起来更像是哄自家不懂事的孩子。
夫妻俩不约而同的觉得,以前这么相处没有问题,但现在回想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日子不能建立在虚无缥缈的话语里,再也不是晚自习占座位,早自习送早点的时候了。
落实下来,柴米油盐酱醋茶才是基础。
窦霓跟在高子瑜身后进了门。
客厅的灯还亮着,电视也开着,可老高在玩手机,王惠真搭着薄毯在沙发上打盹儿,没人关注电视里的内容。
老高解释,王惠真坚持要等高子瑜回家,不肯去床上睡,他劝不动。可高子瑜实在想不通,这年头治安好,他又不去酒色场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王惠真睡眼惺忪的说,因为她是妈,妈妈总会担心儿子的。高子瑜便嘴甜的安慰,世上只有妈妈好,可妈妈年纪大了,也该换他担心,不用王惠真再操劳了。
高子瑜一番话,说的王惠真和老高心花怒放,只觉得高子瑜是世上最出息的孩子。
窦霓仿佛局外人,一句话也插不上。她实在很难把高子瑜和出息两个字联系到一起,就像璞玉外面总包着层皮壳,看起来和石头没有两样,要是皮壳永远都在,那玉也和石头无异,有什么好骄傲的呢。
窦霓轻手轻脚换了鞋,默默往房间走,高子瑜陪着老两口说了两句话,也准备休息。
可王惠真却没点名道姓,只问起为什么这么晚回家。
高子瑜说:“我回来的时候已经说过啦。”
王惠真打着哈欠说:“我只是想提醒你,外面不安全,哪个好好的人半夜还在外面晃。”
王惠真没压低音量,窦霓听的一清二楚,刚刚平复的心情再次起了波澜。高子瑜先回家,遛了钱多多,她不回家所以高子瑜去接她,王惠真的话就是说给她听的。
怪她天黑还不回家?
没错,她一点也不想回这里住,很快她就要搬出去了。
没关系,她可以忍,忍两天忍的风平浪静,她认为值得。
王惠真回房间以后,窦霓才走出卧室洗漱。
高子瑜解释王惠真的行为叫做关心,却丝毫不明白这给窦霓造成了困扰。他觉得既然王惠真出于善意,那么窦霓即便不喜欢,也不能对王惠真发火。
高子瑜总结:“反正我们都要搬出去了,再忍两天好吗?”
窦霓只觉得心力憔悴,嗯了一句躺上床去,拒绝听高子瑜不安的碎碎念,只说明天还要上班。她怀上孩子,目前唯一的反应就是嗜睡,前一秒还不满高子瑜不体贴她的辛苦,下一秒已经再度沉睡,连高子瑜起身去偷老高的烟抽也不知道。
可不管家里关系再糟糕,窦霓还是决定把工作好好进行下去。
她认为高子瑜不再靠的住,便觉得要把住事业,才有退路。
她暂且还能用例假延迟的借口,等过了一个月例假还没来,她一定会再次面临高家的逼迫。她必须在一个月内,把天悦食品的单子签下来。
早上一到公司,窦霓就召集策划会,正式提出了天悦食品的案子。
网红商品,其实就是为了消费升级而量身打造的,只是借助拍照好看的优点,吸引流量和关注,形成口口传播的效益,从而达到最快推广的目的。顺着这方向思考,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会进行的很顺利,大家各抒己见,即将结束的时候,小黑又跳了出来。
小黑说,他先签下的项目还没有做,窦霓就先做自己的项目太不公平,可窦霓没有接到任何通知。
换了往常,这种事情不用争,但是现在,窦霓本来就是众矢之的,这件事情处理不好,晋升的路也就断了。
窦霓请法务部的同事来说明情况,什么时候签约,什么时候发文,都有详细时间。一问才知道,小黑把文件递到陈茉办公室去了,陈茉还没来得及处理就住了院。
可小黑为什么憋着这么长时间不说,明知陈茉请假,也不找人处理呢?
这问题有待商榷。
但眼下的问题是,小黑的案子压了很久也需要做,并且时间还很紧。而且以小黑的品性,她做出来的东西,小黑一定不满意,到时候过不了还要怪她故意不用心。
窦霓问小黑的意见,小黑显然早有准备,翻开笔记本,密密麻麻两页纸,又没做PPT抓不住重点,眼见一个小时也说不完。
窦霓说:“你都做好准备啦?”
小黑说:“但是我不专业啊,你一定有想法。”
窦霓说:“只要你的方案能过甲方的眼,其实我没意见。这样吧,前面耽搁太多时间了,项目又堆在手上,如果你有自己的思路,就挑两个人去帮你。”
小黑警觉道:“什么意思?”
窦霓说:“你签下的合同,你对甲方才最了解,不是吗?你挑专人帮你完成项目,你全权负责。这样,我们两个项目可以同时做,你如果觉得方案有问题,欢迎随时来找我沟通。当然,手头的任务也必须按时完成哦。”
小黑当然还是觉得不公平,因为窦霓的项目是大家一起讨论,他的项目却只有三个人。但是他好胜心重,窦霓已经开口他的项目全权让他负责,一说出来就像是他能力不足似的。再说,他原本就不想让窦霓插手,把文案递给陈茉,就是打着他自己做项目的主意。
小黑站起来,扫视一圈。同事们不约而同低下头,看文件的看文件,看手机的看手机。往常他表现出的自我优越感和不团结,这时候也才显出了作用,没人愿意帮他。
小黑眉头紧锁有些着急,窦霓抱起手臂,倒没看热闹的意思,只觉得小黑人品实在太差了一些,在公司居然找不到朋友。她看乐月一个人事不关己的看热闹,心说乐月做图文匹配的,不会被小黑选上吧。念头还没落下,小黑就把乐月挑了过去。
乐月瞪大眼,看看小黑,又看看窦霓,无语:“黑总啊,你确定挑我吗,我只会作图不会文案啊,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