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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鲤渊     求缨txt下载     求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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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宁凡

    祁连山,石骨峥嵘,鸟道盘错,其中有一山名唤龙鲤峰,祁连山地界之人,依稀只记得生下来此峰便有,至于为何叫龙鲤,确是无从得知,只听村里老一辈的人讲起。

    说是许多年前的夜里,有一阵紫光闪烁星空,本来形如凹坑的山脉之间,突然凭空拔起一座山峰,隐隐有虎啸龙鸣之声透露其中,震撼人心,故唤其为龙鸣峰。

    后有一黄袍老道,听说是来自某处名山上的仙师真人,路过此峰时将原本的龙鸣改为了龙鲤二字,故而后人也开始称作龙鲤峰。

    龙鲤峰巍峨陡峭,独立于峰峦之间,周身云雾环绕,于半腰处有天生的缺口突出其外,一间破旧的庙宇坐落其间。

    庙宇门前立有两块巨大的石柱,石柱之上刻有文字

    “万道祥光过紫府,千条瑞气贯黄庭”

    庙宇的年份十分久远,石柱上缠绕着青色藤蔓,过了两道石柱中间后有一玉石台阶,延伸至庙宇的大门。

    庙宇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摆放着祭拜的供桌和一座破败的石像,后院则是建造有几间简陋的茅屋,

    其中一间屋子的烟囱上,升起了缕缕炊烟,后院有香味飘散在四周,那件屋子的房门是敞开的,里面有一个瘦弱的少女正在忙活着做饭。

    “哥,你快点!”从屋内传出了催促的声音,声音飘到了院内的一处空地上。

    而那里则是正坐着一个头戴白色布巾,眉清目秀的青年。

    那青年身穿着一件破烂的蓝色长袍,目光十分明亮,手中正拿捏着一只肥大的芦花鸡,那鸡头正咕咕的发出阵阵惨叫。

    看见芦花鸡似乎还想要逃走,拼命扑打着翅膀,男子猛地一巴掌打在了它的头顶,然后朝房门内喊道:“丫头,赶紧的,这只芦花鸡你哥我可是守了三天,硬是把它从树上给等下来了,今天开荤了,这么长时间不吃肉都忘了啥滋味了,啧啧!”。

    一阵细碎地脚步声突然从那炊烟袅袅的屋内传了出来,稍许只见一个满脸灰尘,穿着破布棉衣地短发少女从门里走了出来,少女十二岁的年纪,手中拿着一根木棒和盆,有些愁眉苦脸对着少年说道:“哥,咱们又快没有米了!”。

    “行了,这事哥先记着,等会下山去带点米回来”男子拿过放在脚边的刀,割断了芦花鸡的脖颈。

    短发少女将手中盆放在芦花鸡脖子的下方,盛着从内流出的血液,兴许是见不得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眉头皱起紧闭着双眼默默为超度芦花鸡的亡魂。

    少许,青年男子手中的猎物停止了挣扎,“丫头,等会下山去打些热酒,告诉张老板钱先记着,还有再买些松花饼回来,哥哥我先去进香了,你买好了东西就去叫山顶的洪先生吃饭”。

    说罢他将芦花鸡交给了少女,转身离去。

    少女将手中的木盆放下,迅速将那只死透了的芦花鸡拔了毛,跑到屋内放进锅里盖好锅盖,然后匆忙地朝着山下跑去。

    庙宇前院内。

    放置着一张供桌,上面有一尊约莫三丈之高的仙人骑牛像,栩栩矗立。

    尽管屋外满目苍夷,藤树肆长,蛛网遍布。

    但唯独这老子骑牛像与供品桌面却是不染一丝尘埃。

    青年男子名叫宁凡,十七岁的年纪,每次来到这里,他的心总是会十分安静。

    他脚步轻盈的先来到屋内左侧的木架前,在那架子之上备有一盆清水。

    男子将双手放入其中,仔细清洗,眉宇之间十分庄严,仿佛是在做一件无比神圣的仪式。

    清洗完毕,他轻轻拿起一旁的黄色麻布擦拭干净,来到那处供桌前。

    将已经准备好的三支香炉各进一香,然后跪地而拜,抬起头来期盼说道:“神仙在上,弟子宁凡……”。

    龙鲤峰顶部,左右青松环绕,凭地可饱览山河壮丽,窥探云海翻腾日落日升。

    在临崖之处有一张石桌和两张石凳,坐着一位中年男子,男子头插桃枝头发灰白,一袭青衫儒装,正静静落子。

    他左手轻扶鄂下羊须,右手执黑子落入石桌的棋盘之内,清风拂过,卷起棋盘之上的几片落叶。

    黑子落入棋盘,发出清脆的石子相撞的声音,清脆悦耳,随后男子又捏起一枚白子沉思良久,继而落下,深入棋局之中,时不时释然一笑怡然自得。

    崖顶沉寂不一会儿却是被一道轻柔的声音打破。

    “喂,洪先生!饭熟了,再不快点鸡屁股都没了!”

    眨眼望去是方才下山买酒的短发少女,正站在崖顶的石阶处大声叫喊着。

    那男子见此目光微微一亮,摇头一笑,放下棋子,拎起靠在石桌旁的木杖,架在腋下,一瘸一拐的跟随那少女向着半山腰而去。

    宁凡进完香火后,在庙堂前院口等了许久,看见少女扶着中年人缓缓出现在前方,遂一番整衣,迎了上去。

    “洪先生真是好兴致,你看你这腿也不好,就别老往那山顶走了,你想下棋我给你把那石桌给搬到庙门口,以后下着也方便。”

    宁凡一脸急切关怀的表情,就要伸手扶住这个姓洪的先生。

    男子见此却是脸色大怒,迅速躲了过去,没有让对方搭手,望着这位眉清目秀的青年笑道:“你今天也别折腾了,还想扶我?呵呵!你小子什么心思我会不知道?想骗我棋谱滚滚滚,不给!”

    此话一出,宁凡那张温暖含蓄的笑脸立马就收住了,看了一眼闹脾气的中年人,也不再继续尊称对方为洪先生了,神色不屑的瞥了青衫男子一眼。

    他淡然一笑道,“洪瘸子,昨天那局要不是我突然闹肚子会输给你?还有昨天上午那杯茶是怎么回事我就不说了,你今天要是输了,可就要洗一个月的衣物了,现在想反悔可还来得及,只要将你说的那什么鬼子棋谱拿出来我瞧上几眼,还可以酌情处理少洗半个月”。

    一听到宁凡如此埋汰,姓洪的男子面子立马就挂不住了,顿时红着脸跳脚大骂道:“臭小子,你别血口喷人啊,昨天我怎么了,我还能给你下药啊,话说当时二姑娘也在场,你怎么不问问她就一口咬定是我下的药,我还想说前天我的内裤是不是你给戳破的,害的老子一天到晚裤裆都是拔凉的,跟没穿一样!哼!和你说话简直对牛弹琴!有辱斯文!”。

    男子一脸不乐意的甩开身边少女扶住自己的小手,然后举步走了进去。

    宁凡听此咧嘴耸了耸肩膀,也不继续争吵转身向屋内走去,短发少女紧紧跟在他身后,两人小声聊着。

    “昨晚那药不是他下的?”

    灰脸少女沉吟良久,方才吐气道:“不是呢”。

    “那前晚他那裤头谁给捅破的?我记得没干过这种好事啊!”

    “裤头。。。是我拿棒子给捅破的”

    宁凡脚步停住了半分,但还是继续走着,随后那位二姑娘清脆的嗓音又传了过来。

    “昨晚。。那药其实是我下给怪瘸子的,但被你喝了。。。”

    宁凡默然回首,神情敬畏。

    刚迈入屋内准备坐定,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鹰呖,一直沉默的二姑娘率先开口,咧开脸蛋瓜子笑道:“是虎子回来了!”

    说完便抬腿便往外跑去,屋外远处尘埃翻滚石子飞溅,树林群鸟像是看见什么凶兽一般四下惊飞。

    不一会儿,天空中一道细小的身影率先向半山腰飞来,随后跟着一道巨大的黑色身影,只见一个十岁男孩,穿着灰色小背心,身负竹弓,竟然骑着一头猛虎,呼啸而来。

    那猛虎硕大无比,毛纹雪白无暇,看见宁凡等人出现雷霆一啸,来到他身前,用洁白的虎头亲切地蹭着对方的身躯。

    宁凡伸出右手摸着靠过来的虎头,嘴角露出纯真的笑容,随后将目光移向从虎背身上下来的男孩,有些无奈笑道:“傻小子,不是叫你半个时辰找不到就回家吗,说说看这几天到哪里疯去了”

    男孩像是还无法正常言语,只能支支吾吾咧嘴傻笑,从怀里掏出一个银制的铃铛,双手小心捧着递了过去。

    宁凡看着对方依旧不能正常言语,神情心疼,伸手接过铃铛收入怀中,捏住衣袖将对方脸上的汗渍灰尘擦干,然后左手牵着男孩,右手牵着二姑娘,身前一只大白虎开路,笑道:“走,回家咯”。

第二章 白鲤

    男孩只有虎子这个简单的名字,是宁凡取的,当得知自己有名字的虎子,高兴的在祁连山满山腰上狂奔了数圈,那时他才只有六岁。

    虎子是宁凡一次打猎之时在山脚一片树林从死人堆里捡到的,那一日也是他第一次看见死人,与他手中的这些猎物牲畜不同,因为他们手里都握着能够收割人命的大刀。

    但是这些人都莫名的死在了祁连山的脚下,只有当时那声声婴儿般的啼哭触动着当时年仅七岁的宁凡。

    于是他便将那个婴儿抱了回来。

    宁凡拉扯着虎子和二姑娘进入了屋内,男孩看见那位坐在里面的青衫儒装男子时,乌黑亮丽的眸子似乎格外有兴趣,雪白的牙齿咧起,对着中年人傻笑起来。

    四人吃过饭后,二姑娘和虎子骑着白虎便去后山竹林嬉戏玩耍去了。

    宁凡则和中年人向山顶走去,开始了每天唯一不变的棋局对弈,雅称饭后消遣。

    从起初被对方杀得丢盔弃甲,到后来的反败为胜,这里面少年的心酸不足为外人道矣。

    今天二人仍是如此,宁凡执白子先行,一个时辰过去,山顶唯有落子声清脆悦耳,直到他满怀笑容的落下最后一子,胜负便已认定,最终是宁凡侥幸半子取胜。

    坐在对面的宁凡本以为这个跳脚瘸子又会搬出一些什么歪理来重开一局,但此刻的中年人的眼神却是直直看着棋盘,不知在思索什么。

    良久才放下手中棋子,这次中年人并没有以往见过的那些心有不甘动作,而是笑着拿起拐杖,缓缓走到山崖边,望着那白雾茫茫翻腾不息的云海,嘴角竟是浮现一丝微笑,仿佛赢得这局棋局的不是宁凡而是他自己。

    “喂,洪瘸子,想什么呢!笑的这么猥琐?”

    宁凡心里不解,嘴上不饶人的说着,眼神盯着相处了七八年的伙计,这货今天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以后输了一局都差点没把棋盘砸烂了,今日怎么突然就娘们了呢?

    有问题!有大问题!

    “唉,呵呵,看来是不能继续下了”中年人对宁凡叫自己瘸子的称谓并不在意,而是转过头来到石桌的另一边,在那里留有一处天然的池子,池子之内似有一道细小的白影缓缓游动。

    宁凡见此放下了手中的棋子也站起身,缓缓来到那处宽不过一丈的小池旁边,仔细打量着那池中游动的物体,那是一条白色的鲤鱼。

    中年人蹲下身子,吐出一口浊气,目光紧紧注视着池内的白鲤,轻声叹息道:”看来时候已经到了,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去的“。

    男子一听心中却是一凛,看向中年人的目光已然变色,“先生要我下山?”他这次没有叫对方洪瘸子而是尊称为先生。

    男子听此,轻轻点头,然后扶须笑道:“呵呵!世事如棋,当年你要下山我一直反对,便叫你每日与我对弈一局,什么时候赢了我便可下得山去,你性子倒也执拗,虽初入棋盘,身心俱在其内刻苦专研,前两年攻势凶猛却毫无内敛,之后两年学会藏拙,也渐渐懂得以己之道还施彼身的道理了。这也算跨过拙中藏直的坎,但还是有所欠缺。”

    宁凡听此面无表情,心中不由的有些失望,这句欠缺他听得甚是刺耳,幽幽地埋怨的白了对方一眼。

    中年人见此,神情好笑对于宁凡的性子他早已了然于胸,继续开口道:“刚过则易折,直到最近两年也许与你的心态有关,招式内敛无锋,实则寒气逼人,看似平淡无奇却总能出奇制胜,如今的你方才有下山的资本,所以我说时候到了,你下不下山今后也无需与我对弈了”

    “真的可以下山?”宁凡脸色一惊,出口问道,难道这一次是真的不成?

    “怎么如今你却又不愿意了?”中年人突然转过身,清明的双目细细一眯淡淡出口道。

    宁凡见此立马摆手笑道:“嘿嘿,哪能啊!不是有些舍不得这一家老小嘛”。

    “你小子性子倒还不错,很对我的胃口,下了山如果有空的话,兴许可以去儒道学宫看看”中年人说完,用拐杖敲了敲自己身边地面,同时身躯缓缓坐在了地面上。

    宁凡会意,走上前在其身边盘腿坐了下来。

    二人此时临坐在崖边,均是沉默不语。

    寒风冷冽,片片枯叶飘然而下。

    男子出奇的没有和身边之人犟嘴,反而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轻声慰问道:“以后夜里那条腿如果发寒了,就叫丫头将我屋里的炉子取过来,别到时等我回来后,你连路都走不动了”。

    中年人皮笑肉不笑,宁凡的好心也能算是好心吗?呵呵。

    宁凡心中清楚,这八年来看似是在对弈,但其实亦是对方在教导自己为人处世。

    他心中清楚,虽然自己平日里都喜欢和洪瘸子作对,但心中一直十分尊重这位亦师亦友的洪先生。

    宁凡默默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肉饼,正准备掰下一半递过去。

    不过却是眼前一晃,那张大饼已然被对方抢了过去。

    “你小子总算还有点良心,不枉我给你小子洗了三个月的衣物”崖边身影想也不想,张嘴就咬了下去,边啃边埋汰道。

    “洪瘸子!你这就有点过分了,我宁凡是那样的人吗?只叫你扯下半块,你到是全给拿走了!”男子顿时就怒了,自己好不容易熬夜烙了张大饼,一口都没吃上就被对方夺了去。

    中年人没有理会对方的嘶哑咧嘴,反而是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将吃的还剩下一半的大饼放入怀中缓缓起身,拄着拐杖起身又来到石桌旁。

    一边收拾棋子,一边开口说着“你小子什么脾性我清楚得很,是个不喜吃亏的主,更别提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昨夜我观星象,见苍龙七宿的斗牛横冲在太虚之间,自北向南而行命犯太白,但于中路被劫从而掉落于鸾红二星,你下山可自南向北而行,便有大福缘等着你。”

    “福缘?什么福缘,你说清楚点啊!是不是我快要发财了啊!”一听福缘二字,男子顿时眼冒金光道,宁凡很缺钱,缺很多很多的钱。

    “哼!你就别想了,这辈子你都没有荣华富贵的命。即使是发财了,自然也轮不到你,嘿嘿!”中年人嘴角嘲讽着说道。

    可恶啊!

    宁凡听说自己发不了财,顿时如狼似虎!

    “二姑娘虎子均要留于山上,待到时机一到我自会让他们下山寻你,不过你下山之后先去一趟九华山,到了就找他们的掌教,就说是洪熙官叫你来的,随便帮我把一封信交给他,至于这半块饼,我先帮你存着,等你回来的时候再吃吧”中年人说完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白色信封放在桌上,得意一笑捧着棋盒子哼着不知名的调儿,离开山顶。

    宁凡轻轻收起信封,心想那半张大饼恐怕是要不回来了,他抬头望向那终年翻滚不息的云海,眼神出奇的迷离,虽然从未出过龙鲤峰,但一些俗世的事情洪熙官还是会和自己说的,那可是一个相当了不起的地儿啊。

第三章 玉皇峰顶

    九华山,天下正道第一道教祖地,被誉为“千古仙气尽归于其顶”,民间都各自相传时常见有仙人御剑掠过其顶,追风逐日霞光漫天。

    山有九九八十一座山峰,其中周身环绕七座主峰呈北斗七星交汇之势,其余诸峰山峦叠嶂,层层交错,连绵不绝,自成威势。

    紫云峰为主峰,其余六座呈六个方位环绕矗立,每一座山峰均有两条巨大的锁链将主峰与其余诸峰相连。

    此刻除却主峰之外的灵秀峰金霞殿之内。

    一位白眉鹤发的紫青袍老者手托拂尘正眉头紧锁,盘坐于阴阳蒲团之上,鄂下白须微微浮动,在他的身前一座高约莫十丈的金身神像静静矗立。

    不过让人奇怪的老者的目光并未看向那神像,而是落在了神像右肩的一道幼小身影之上。

    只见在皇绫符箓之后一顽皮孩童不知从何处竟爬到了神像的肩上正呼呼大睡!

    孩童约莫十岁的样子,身穿黑白云袍,头束发髻,藏在袖口的小手还抓着刚刚从供桌上偷来的蟠桃,桃子上留有一口牙印,想必也是这厮所为。

    气质出尘的老者望见此景并没有动怒,反而眼神紧张盯着神像肩上的那正酣睡的孩童,仿佛生怕他从那摔下来。

    那神像代表着道家祖师,高大无比,其肩部离地面大约也有七八丈左右,这要是稍有不慎掉下来,十有八九都得脑瓜子崩裂,死的不能再死了,何况他一个十岁的孩童。

    “师兄,伏夷皇室托人送来重礼与文书,希望师兄能移驾上京讲道”

    突然大殿之外传来一道声音,随后便看见一位中年男子迈入殿内,男子披紫青道袍背剑的中年男子,头束黑色莲花冠。

    “嘘。。”

    鹤发老者像是没听到身后人的传话,反而出声制止对方的叫唤,像是怕惊扰了那正在老子肩上熟睡的孩童。

    中年男子见此微微一愣,脸色有些不解,但随后看到上方那熟睡的身影,嘴角却是无奈一笑,竟也在白发老者身旁地蒲团之上盘坐下来,单手合十闭眼打坐。

    ”咚——!“时光流逝,一声洪亮地钟声自临峰响起!

    男子紧闭的眸子也渐渐舒缓开来,于此同时那睡在肩上的孩童也醒了过来,道童半醒的眸子仿佛还带着稚气未开的天真。

    用黑白道袍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将打湿了的袖口朝神像上一抹,伸了个懒腰不料手中的蟠桃掉了下去,他急了便要伸手去抓,却是脚下踩空,径直从神像上掉了下来!

    鹤发老者见此脸色大惊,哪里还坐的住,赶紧飘身用手接住。

    待到将其安全放在地上,向后退了三步,形态拘谨,而那名中年男子早已站立在老者身旁。

    二人整理道袍均单手合十恭敬道:“恭迎师叔!”

    孩童清秀地眸子看清了面前的鹤发老者,慌忙地将手中刚刚夺来的桃子藏住,拿起掉在地上的小型拂尘,单手合十用满是稚气地语气默然道:“大善,贫道刚刚梦见祖师托梦来寻,故相约共赴境中相谈甚欢,淡笑间又忽见一黄鸟金翅白眉衔玉帛而去故出梦寻之,不料竟遇见升象与一宫二人在此,莫非黄鸟已然飞出九华而去?”

    “回禀师叔,弟子老眼昏聩无缘见此金贵之物,想必是飞出山去了”白发老者急忙回声应道,但身子却依旧半躬着。

    中年男子叫陈一宫,他此刻也应声答道:“弟子适才见东方金竹峰霞光万丈,灵气逼人但随后有消失于迷茫之间想来必是那神物飞入其中有再度飞往天外了”

    鹤发老者听此嘴角没忍住微微一抽,心中暗道:“还是师弟道行高深啊,私下当请教一二才是”

    陈一宫说完此番话,脸不红气不喘,躬身请道:“想必也是那黄鸟的机缘未到,无福常伴师叔左右,聆听大道之音,师叔不必介怀,如今膳食已备好,还请师叔先用膳”

    那孩童听此心中大为舒畅,随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想用手去拍陈一宫肩膀,但伸出去一半却瞧见手中还捏着供奉老子的贡品,顿时便僵住了。

    鹤发老者和陈一宫眼角余光微微瞥了一眼,便继续低着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孩童见此心中发窘,随将桃正大光明递于二人面前,开口说道:“此桃本师叔方才在梦中与老子论道时,乃祖师亲手所摘,我已吃了好些个,这最后一个桃,如此天物弃之可惜,你们二人便分了吧。”

    说完便将桃子交到满脸黑线的陈一宫手中,灰溜溜的出了殿外而去

    金霞殿此刻异常安静,陈一宫看着手中留有牙印的蟠桃,露出苦笑的神情,转过头对着一旁捧腹的鹤发老者开口说道:“呃。。师兄你看这桃”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鹤发老者便望风而逃,早已不见身影,远处飘来隐隐一句话:“额,这个,老夫年事已高已知天命,然师弟正值壮年,紫气灌顶,嘿嘿,此物还请师弟速取之。”

    紫云峰,为九华山主峰,其峰不同一般的鹤立峰峦,乃呈二指倒竖之状。

    由大小两座小峰缠连在一块一前一后,前方接连其余山峰的才是紫云峰,二峰之间有一条延伸两端的沟壑,像是原本被人用利器一分为二一般。

    而这小峰也甚是奇特,名唤玉皇峰,呈到锥形,竟是下尖上宽,其峰顶有一处由白玉砖堆砌而成的石台,宽三丈高约二尺有余。

    白玉石台呈圆形其中心有一口清池,池中被翻滚白雾所遮,看不清里面光景,于那清池外岩下方刻有三字名曰玉莲池。

    此刻正有一矮小身影提着一个装满水的木桶,颤颤巍巍走两步停三步的向那玉莲池靠近。

    男孩稚气未消,却是满脸大汗,裤脚衣物早已被木桶中颠簸出来的水给打湿,但却始终没有放弃,最后终于将木桶搬到玉莲池旁,将桶中之水倒入池中。

    然后又朝池中拜了三拜,方才坐在池子边沿,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烤熟的鸭腿,大块啃食,想必是饿极了。

    少许功夫将手中食物吃完,一脸满足的用道袍擦了擦满是油腻的嘴角,然后又继续拎着木桶往山下的一口圆井走去。

    许久那孩童再次拎着装满水的木桶上山,方向不变依然是那山顶的玉莲池。

    “师兄,这小师叔每天将玉皇峰山下之水运往山上,后又将山上之水运回山下,请恕师弟愚昧,未能察觉师叔欲意”

    身披紫青道袍的陈一宫还是没忍住心中多年的疑惑,开口问向一旁地鹤发老者。

    九华山现任掌教陆升象道袍飘然,手托拂尘轻捋白须,深邃的眼眸望向那远处反复的身影叹道:“我辈修道之人能查天地之动机,能勘自身之天命,却难免局限于山川大岳,守困于天时地利,因须知修行在于一身一言,一举一动之间,从有到无然后才能够从无到有”。

    陈一宫听着这番话,心中赫然一震,随沉默不言,与掌教师兄继续看着远处那个跋涉于山水之间的白色身影。

    “一宫,我观近几日南方祁连山附近紫气大胜,似有故人之后即将到来,你等不可怠慢,切记。”

    掌教陆升象接着开口道,目光深沉,令人琢磨不透。

    陈一宫听此却是微微皱着眉头,师哥的故人自己也是略知一二,不知这位却是哪处洞府的真人,似乎是看破了一旁疑惑不解的师弟,陆升象开口谈笑说着:“呵呵,师弟还记得当年的洪三子否?”

    陈一宫顿时目光错愕,显然猜到这位神秘的故人是谁

    陆升象伸手一引,屋内两把桌椅飞门而出,二人相对而坐,陈一宫紧接着道:“此人一出,怕是这平静了十多年的天下又是多事之秋了”

    “师弟无需悲天悯人,人生在世福祸相依,事出有因必有果,而你我只须谨记先祖当年所言,以静观之便是大善”陆升象说完淡淡吐了口浊气,起身迈入殿中,少许殿门缓缓闭合。

    陈一宫坐在桌椅上,眼神望向远方,心神有些恍惚,他自知修道之人须摒弃尘念,看破生死轮回,但他终究不如师兄那般世外高人,喃喃念起了当年九华山先祖留下的揭语。

    “玉莲无子,九华不兴”可是三百年过去山中弟子却无人知其寓意,看着远处那跌跌撞撞的小师叔,心中不禁升起一抹温暖,叹道:“小师叔快快长大吧”随后便摇头而去。

    却说孩童双手正提着刚刚装满水的木桶,伸手擦了擦汗渍就准备往山上走,似乎感应到有人在远处观察自己,小脑袋便向金霞殿方向望去。

    左右望了许久不见什么人,嘴角呢喃道:“这两个牛鼻子不会是想事后报复自己吧,看来下次金霞殿还是少去为妙啊”

    随后又屁颠屁颠的提着水桶上山去了口里还念叨着:“一个鸡公两条腿啊,小小道士挑井水啊”。

第四章 水中大龙卷

    临仙江畔,位于九华山正南面六十里地,离江岸约莫四十丈左右天然生有一处凹洞自是深不见底,每年临江仙都会迎来一次涨潮。

    上涨的江水波涛汹涌漫入凹洞之处便会生出水龙卷,随着江水上升,龙卷之势越发浩大,宛如狰狞巨兽张开血口匍匐于底。

    但就是这危险万分之处也传扬了一件美事,由于临江仙横跨南北两岸,南北江湖中人颇好群聚于此.

    曾有人言谁能将江岸中的水龙卷堵上,我两岸英豪具奉其为尊,听其号令行事!

    此言一出,整个江湖顿时便炸开了锅,纷纷每逢此时到此共襄盛举,也好一览江湖的一些奇人异士的风流事迹,故而今天的临仙江两岸挤满了各类江湖人士。

    只见其中一位头戴斗笠,身穿灰色灯笼裤的少年手里捏着一张大饼左插右窜,终于挤到了临江口的位置,边吃边擦脸上的汗渍,一脸满足.

    而在他的身边则是站立着一个瘦弱身影,那是个眉清目秀,身穿青色长衫的青年,青年左肩处上背着一个黑色包裹,似乎是恰巧路过临仙江畔,被此地盛事吸引而来的。

    但是此刻青年的神色似乎并不怎么高兴,也许这盛谈的美事并不如他的意,所以又紧了紧肩上的包裹转身准备继续上路。

    那名头戴斗笠的少年迅速吃完手中大饼,看了一眼身旁正准备移步离去的背影突然开口说道:“嘿嘿,这位兄弟怕是第一次来到临仙江吧”

    听到有人朝自己问话,青年缓缓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向来人不紧不慢的回道:“嗯,是第一次来”。

    虽然时常听洪先生说起过临仙江的事,自己对此也是颇为好奇,可如今已经站了半个时辰,也就是看见水中龙卷轰鸣于耳,两岸之人吵闹不休,看来此处关于什么“仙人扶鼎”“一剑断江”的神技多半是以讹传讹了,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斗笠少年听此,伸手指了指那飞身而出的黑袍人,然后出声笑着说道:“嘿嘿,兄弟这就要走了?殊不知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好戏才刚刚开始?

    宁凡眉头不由地微微皱起,离去的脚步也停缓了下来,心中思量着日程和身上的银两干粮只能够的上四天,此处离九华山已近,不如今日且在等半个时辰看看这传说的临仙江是否所言非虚,而瞧那斗笠少年应该也是这一带的熟客,对方既然好意提醒自己,那边在留半刻吧。

    他心中想法已定,他便又站回到少年身边的位置,静静观之。

    然而此刻北岸的人群突然异常的骚动,众人即刻望去!

    只见远处北面江湖飞身出来一人,披黑袍腰佩大刀气势威严,一个跟斗身轻如燕一般轻点江面,露出道道波纹,旋即落在靠近北岸的一挺小竹筏之上。

    黑袍人目光如电,脚下黑靴骤然一踩。

    顿时只见小竹筏剧烈一颤,旋即自他身后炸起一道高达三丈的水花,无风自动地载着黑袍人往往水龙卷中心处疾去!

    南岸江湖中人见此顿时脸色大惊道:“此人莫不是十年前单刀赴龙渠,大闹威雪山的魔刀老祖?”

    “这位英雄所言极是,此人正是那魔刀老祖!”有认识的人立马答了话,然后二人于虚空中抱拳作揖,各自算是认识了。

    “魔刀老祖,此人刀法自成一脉,据传已经凝练出刀势,其人性格又古怪异常,今个儿却不知怎么跑出来争这个名头了”一位颇具江湖资历的白发老者眉色紧锁,缓缓说了句。

    南北两岸江湖自成两派,各家修的武学路数也均是不同,但是只有武学达到一定功底的人,方可练出势的境界!

    一看见那黑袍人竟然步履间隐隐透露出势的只见一双手使金刚叉的男子神色伤感,不禁脱口而出道:“什么,已成刀势!莫非这魔刀老祖竟已入天象之境不成?看来这头筹是要落入北派江湖手中了”。

    宁凡此刻心情很激动,十分庆幸自己没有早早离开,看来今个儿这趟是真来对了。

    而他身边的吃饼少年看着那飞身而出的黑色身影,却是皱起包含秀气的眉角不紧不慢说道:“这人号魔刀老祖,是个实打实厉害的老家伙,刀法浑然天成,修的是刀皇王鸣天独创的霸刀路子,后又自己琢磨出不同于王鸣天的刚猛凌厉,反而是锋芒内敛,刀机暗藏,于无声之处起惊雷,但要说到达那万中无一的大天象之境,怕是还差了些许,但也是稳稳的小天象了”

    吃完一张大饼便将插在斗笠上的一根稻草杆摘了下来,伸进嘴里伸了伸懒腰。

    宁凡一字不漏听得真切,对于人间的武学境界他也是大致了解一二的。

    凡人武夫练筋骨皮肉,一品最次,九品以为巅峰,其后便是玄象之境,玄象之境凝练自身气势,破虚化实便可踏入天象之境。

    玄象及其之下的境界均称之为武夫境,现武林之中的江湖侠士大多也就这在其中,这之后便是小天象境,此境又称为脱尘境,飞花摘叶,一苇渡江。

    一旦达到此境便已不是凡间武夫境可比拟,造诣自然比起玄象要高上数倍不止!

    然而这世间还有一些人却不在此列,那便是大天象之境,凡此境中人可夺凡间天地气运,凝练自己的兵势和气罡,故而均有罡气护体,凡间兵器伤不得身,肆意纵横不受天命所附,被誉为凡间天人!

    南岸的武林人士正在讨论间,忽觉头顶上方一阵狂风掠过,只见距离他们不远的一处高台之上,一名男子身躯骤然射出,那人身着灰白鱼龙服,腰跨双刀肩披白袖,那人飘身来到南岸的竹筏之上,按刀望北喝道:“阁下勿急,且留下头筹于我许某!!”。

    南岸众人仔细视之后均是大惊失色,旋即涌上一丝喜意相视道:“是白云双刀许望!”

    “不错!正是此人,依老夫看来,之前我等匆忙定论还为时尚早,这许望刀法也是传承自刀皇王鸣天一脉,名唤天雷双魄,功伐凌人相传有屠龙之威,不可小觑!”一老者扶须道出,他自然也是南派江湖中人了。

    那魔刀老祖见到南岸之上有人飞出,随即丹田一沉,身下竹筏速度降了下来,冷眉一挑双手抱胸淡淡道:“哼!原来是白云双刀许望,许兄想不到自威雪山一别,却是风采依旧呀!”。

    威雪山?

    南岸众人听到这一名字,脸色均是不太好看。

    因为十年前威雪山之上曾经发生过一起围绕南派江湖人士的混战,而引起这一场战乱的正是此刻立于北派竹筏之上的魔刀老祖,故而那一场又称为封魔之战,这个魔自然指的是此刻叫嚣的魔刀老祖了。

    双刀许望听此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十年前威雪山的封魔之战他便是其中一员,这魔头的霸刀至今自己还记忆犹新,威势惊人。

    硬是在数十位南派高手与自己面前潇洒而去,二人同是刀皇传人,奈何江湖中只知他魔刀老祖何曾知有我许望啊!

    今日可借着群侠共聚,定要拿了此魔,许望心中如此计算着,旋即单掌按住刀柄淡然回道:“有劳道兄费心了,十年前威雪山一役,道兄气冠群英,许某人虽然战败,亦不气馁,今日道兄欲要一人拔去头筹,却是未免太小看我南派江湖诸侠了,某愿再请教阁下的霸刀绝技”。

第五章 郎前一诺,红衣横江

    此言一出南派江湖有许多人已经沉不住气面露怒意。

    虽然南北两派江湖争锋相斗之间从未停止,但是都是暗地里的小动作,何曾放到台面上来过?唯独的一次也只是那场威雪山之巅,对方一人一刀硬生生折断了他们这些自诩风流人物的脊梁,说心中不记恨也是假的。

    但是对于魔刀老祖此人他们都是清楚的知道,这是一位刀法已入势的武学大宗师,玄象之境是妥妥的,有没有可能达到小天象之境,还留有两说,所以他们并不敢冒然轻举妄动。

    但是此刻被许望一经挑明,顿时面子都有些挂不住了,纷纷想着如何彻底洗刷南派江湖的屈辱,除了这个大魔头。

    魔刀老祖如何精明的人物?又岂会不知道这里面的道行,听到对方如此言语嘴角顿时便冷笑了起来,并不理会对方暗地里挑拨的小心思。

    双脚赫然一踩脚下竹筏,同时袖袍卷动间,腰间大刀脱鞘而出,翻身一脚便踢在了刀柄处!

    “噌——!”一道清脆的宝刀争鸣之音从江面传了开来,旋即只见一道银光闪过两岸侠士眼球!

    一人一刀,刀在前,人用右脚脚抵住刀把,势若猛虎下山般冲向南岸竹筏之上的双刀许望,与此同时,江上冷漠一语传播开来:“此刀你若接得下,老夫自此挂袍封山百年不出”。

    对于那些武学境界达到玄象境之上的武学大宗师,一般的寿命都在百岁之上,魔刀老祖此言着实狂妄至极!

    临仙江北岸的一层阁楼之上,一位老者看见那人刀合一的身影,不禁开怀大笑道:“气若悬河,长虹贯日,看来我北派江湖有望成就一百六十年以来第二位凡间天人啊!哈哈哈!”

    吃饼少年见魔刀老祖一人一刀竟有此等英姿,心中也有些动容,诧异道:“快哉!快哉!这老家伙怕是已经摸到大天象的门坎了!!”

    一旁的宁凡见到黑袍老者气势如此惊人,神色甚是激动心中十分向往,幻想着要是自己有一天也能如此,施展出个一招半式便不负此生了,以前整天跟着洪熙官学下棋真白瞎了眼。

    果然还是这等巍峨似仙,仗剑风流的侠士生活过瘾啊!哈哈!

    白云双刀许望只见刀意滔天,气势如虹心中大骇,没想到这魔头竟然比起十年前还要厉害,顿时萌生怯意自知不是对手,急忙抽身而退,但依旧躲避晚了半分被对方一缕刀气所震伤,按胸吐血起身飞回了南岸。

    兴许是彻底丢了脸面,连嘴角的血迹都顾不得擦拭,捂着胸膛几个健步便消失不见了。

    南岸的江湖人士见到许望竟然连人家一刀都招架不住,个个脸上瞬间凝重无比,同时也惊讶这魔刀老祖竟然比十年前更加厉害了,小天象是无疑了,并且隐隐朝着大天象的门槛迈进,这说不定百年之内北派江湖便又多了一位凡间天人了,同时刀皇王鸣天的弟子,唉,这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北岸人看见许望被魔刀老祖一刀喝退,顿时大笑了起来,手指江岸前方朗道:“汝等江南绿林小道尔,焉敢望我南面称雄,哈哈哈!”

    先前评价许望有机会战胜魔刀老祖的南派老者,见此不禁摇头痛心疾首悲凉道:“为何我南派江湖气数竟是如此不堪?接连数十年均被北派如此打压,怎奈如此!怎奈如此啊!”

    一旁同为南派的侠士听此具是面露悲伤,捶胸叹气,但是面对魔刀老祖如此威势,他们心中也是胆寒不敢出风头了。

    吃饼少年听此眉头也是微微一皱,似乎被对方如此挤兑心中也有些不爽。

    宁凡却是双手抱胸看的津津有味,本来好好的武林盛会却想不到引出这南北两派江湖相争,难道这南派以往都没出过什么厉害人物?竟被对方如此讥讽。

    哈哈有趣!有趣!

    正思索间只见南派侠士众人居然慢慢安静下来,为何?

    原来此刻临仙江的上方竟然缓缓降下一颗颗细小红点,仔细看去却是一朵朵红色花瓣漫天飘落,仿若人间仙境!

    宁凡看着落在手心处的那抹鲜红,轻轻放于鼻尖嗅了嗅,知道此花乃是西域产的曼陀罗,心中顿时颇为好奇定眼望去,两岸地众人亦是如此。

    只见一道丽影脚下红鞋轻点那翩翩坠落地花瓣,裙袖飞舞!于空中划过一道长虹,瞬间便来到南岸的另一挺小木筏之上。

    众人目光视之,是一位女子,身穿大红袍内里白衫,长发及腰,发尾处系着红绳,其腰间挂着一个淡黄色地酒葫芦。

    红衣女子站立木筏也不言语自报家名,竟右手撑着细腰左手解下腰间的酒葫芦仰头边喝,姿态豪迈。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顿时惊艳了两岸的江湖侠士,

    “真是好美丽的女子啊!难道是天上的仙娥下凡不成?”无数人眼里涌现一丝沉醉呢喃道,仿佛已经丢了魂魄一般。

    “这突然出现的红衣女子究竟是何人?为何我等不没有半点印象?”南派江湖侠士都乱做一锅粥。

    江湖资历颇深的老者摇头答话道:“不曾见过,兴许是最近的新起之秀吧!”

    两岸众人心中皆是不解,随暗自观察。

    北岸江湖人士见到南岸有一红衣女子飞身落在竹筏上,把腰豪饮具是大惊,单是此人出场的那招飞花过境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却又都没有见过此女子,想必也是最近新起之秀。

    北派众人不知其深浅随即也不再出言讥讽全都安静了下来。

    而那宁凡身边的斗笠少年见到那位红衣女子,却是脸色大喜过望,自个大声地叫了起来道:“凤歌姐姐!凤歌姐姐!是我呀!”

    那红衣女子像是听到了有人叫唤,又重新将酒葫芦挂在腰间,寻声望去待看见站在岸岩上摇摆双手的吃饼少年,柔唇微微勾起一抹醉人的笑意。

    白皙素手竟是隔空一引,只见那吃饼少年身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凌空抓起,朝女子所在木筏飞来。

    南北两岸见此不知为何皆是一阵骇然。

    “这这这,,,是传说中的隔空取物之术”有人不敢置信开口说道。

    “此女子难道是大天象之境的天人!竟然有如此美丽的凡间天人,看来真的是仙女下凡尘了”

    大天象之境隔空取物,千里飞剑取敌方首级,牵引天机揣测天地气运,方才此人所现正是大天象的隔空取物之术。

    “大天象的天人!”

    此消息如蝗群过境一般横扫南北两岸,在场的诸位侠士大都处于二十到四十岁之间,关于这凡间大天象的天人也仅仅在老一辈的口中得知,却并没有亲眼见过此间神人啊。

    如今这年芳二十出头的女子竟然是传言中的凡间天人,却是未免太过骇人听闻了。

    宁凡看见这红衣女子如此神仙手段心中也震惊不小,想不到这天底下竟真有这等人物!

    再观那女子容貌,妖艳绝美又却透一丝威严,眉宇清冷朱唇玉齿,身段婀娜又偏偏行为举止豪迈奔放,嗜酒如命。

    不知是何等宝地孕育而出,真当得上凡间一等大风流!

    正待众人细看间,那名唤凤歌的红衣女子伸出右手抓住飞身而来的斗笠少年,眉角一挑抿嘴一笑道:“你这小子,不躲在山里读书写字,反而跑来这尘世的花花世界,待会回去了你爹肯定又要说你的不是了!”

    那斗笠少年一听,脸色顿时有些不屑,侃侃而论道:“哼!我爹就是读了一辈子的诗书,还不是要窝在那鸟不拉屎的地儿,也没见他有多厉害,我可不要当那百无一用的书呆子!立誓要成为像凤歌姐姐这般的凡间天人,神游天下!”

    “神游天下吗?”

    女子神色呢喃,美目流转似有无数光华闪烁其间,她素手微扬,将酒葫芦取下喝了一口,轻笑道:

    “王先生的天理之术玄妙莫测量天丈地,可夺人间气运,可窥天道之机,你小子终究是井底之蛙放着这等千古难求之术不学,反而一心追求那虚无缥缈的武学境界,却也是个不知事的痴人”。

    说完随即手心一松,少年顿时跌坐在竹筏之上,红袍轻浮秀发卷动,女子面北朝南而坐开口道:“唉,也罢,天数终有定,非人力所能及,王先生想必也是知道此间道理,故而才放你出山,我等不过人间一缕过客多说无益,既然你醉心此间今日且圆你一梦”

    言罢便缓缓伸出右手,二指并拢朝临仙江那处水龙卷处,轻轻一指。

第六章 水浪滔滔,有一白衣

    红衣女子一指点去!

    只见刚才受到水龙卷影响汹涌滂湃的江面竟然瞬间恢复平静,与此同时无数细小的鱼群开始朝江面汇聚,最终在水底形成一个移动的黑色漩涡,而在那漩涡之内隐隐透射出一丝淡弱的白光。

    那白光似乎极具灵性,在湖底左右跳动,速度极快,而包裹它周身的鱼群也随之变动,不断的变换着形状,最后缓缓来到了红衣女子所在竹筏下方。

    王玄策看着那些灵动的鱼群,脸色惊奇无比,他是清楚这位姐姐的神仙手段,从前自己不愿意念书,每次逃下山去,不管身在何处都会被对方找到抓回来。

    都说凡间大天象可神游万里,吸纳天下鸿运,他曾经便亲眼看见过凤歌姐姐腾空离去,仿佛降落人间的谪仙一般。

    女子素手再次轻轻点在身下的水面,片刻之后只见一条金色的小鱼从那黑色鱼群之内冒了出来,跃出水面!

    那条小鱼长相却是甚为奇怪,额头上有一丝淡淡的白光浮现,于在它的额头两边似乎有两物微微凸起,状若犄角,一颗白色绮丽的珠子被它含在口中,鳞尾摆动间身下的无数黑色鱼群开始溃散。

    红衣女子见此,微笑点头,而后掌心成勾朝内一引,那颗白色丽珠便轻松落入了她的手中,鳞片泛着金光的小鱼失去了那颗珠子也重新潜入了水底,消失不见。

    “吃了它”女子轻声说了句,便随手将白色丽珠扔给了蹲坐在一旁的斗笠少年,摘下腰间的黄色酒葫芦仰头畅饮。

    少年伸手接住珠子,入手微凉,随后一阵奇异的香气扑鼻而来,全身筋骨都仿佛拉伸了数倍。

    顿时脸色一喜,笑着问道:“凤歌姐姐,这是什么珠子啊?为什么我闻着全身筋骨都舒畅无数倍,好神奇的东西!”

    “也不是什么珍贵之物,只不过是一颗孕育了百年的贝珠罢了,你这身子如今想要练武却是极难,正好借着这贝珠内的玄阴之力将你经脉打通,往后的路却是还要你自己走”名唤凤歌的红衣女子嘴角淡淡出声道,目光却是突然望向了北岸方向,眉头微微皱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百年贝珠!

    “此举你也不必言谢,就权当是王先生这十六年的酿酒钱了,自今日之后你我缘分已尽,过往种种也终究是镜花水月”

    红衣女子缓缓起身如是说道,少年听此脸色大变,急忙想要说些什么,但又看见红衣女子眼中透露出一丝迷茫之色,强行忍住自己之前想要说出口的话,转而问道:“姐姐可是找到心中所寻之物了?”

    他知道凤歌姐姐来到王叔山是要寻找什么所失之物,但十六年过去了,自己从当初的顽童逐渐长大,而姐姐却依然没有找到要找之物。

    女子听此也并不回答,摘下腰间酒葫芦又是连饮数口,少年见此又弱弱的问了句:“姐姐可还会回王叔山吗?”

    “王叔山吗?”红衣女子闭眼喃喃着,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不过却是突然停住了身子,袖袍下探出一掌横于眼前对着北岸众人淡淡出口道;“大和尚!三息时间过后,你若是还不出来,这北岸的人可就要丢掉小命了”。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竟要对我等凡夫俗子出手?”

    北岸群侠听此心中皆是暗吸一口冷气肝胆俱裂啊!

    一个个仿佛被人紧紧掐住喉咙,这可是凡间大天象!只要轻轻一用力自己等凡间武夫还不是顷刻间便没了性命?

    但又都对那神仙女子口中所言的大和尚甚是不解,难道是北派佛门圣地灵境山的和尚们不成?但是那些秃驴都不会随意沾染尘间之事,想必此刻还在菩萨面前撞钟呢!哪里会到这临仙江来凑热闹啊!

    不是都说天人们不理红尘之事吗,这不是摆明的欺负人嘛!唉!今日想必性命多不能保矣!

    红衣女子也不着急红唇微启千里传音道:“一息”。

    北岸众人心急如焚,心中念叨着怕是还能再活上两息片刻了。

    女子见此赫然抹过一丝狡猾道:“三息!”

    随后一掌拍下瞬间临仙江猛然下沉,仿佛天地镇压而下,惊天动地!

    北岸众人亡魂皆冒,想不到这堂堂的凡间天人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具叹是吾命休已!

    “阿弥陀佛~!”

    天空似乎被劈开了一口子,一缕佛音透射而入回荡临仙两岸,刚才还被人扼住要害的北派江湖侠士均是脸色一松,众人顺江望去只见远处江面水浪滔天,一道白影双掌合十缓慢行走其中,如活佛降世。

    宁凡震惊之余放眼望去,只见远处惊涛骇狼之内一位白衣中年僧人竟在水面上漫步行走,其人面如冠玉,眉宇自带一点朱砂印,脖颈间围着一串硕大的佛珠,双眼微闭踏浪而行。

    想不到中原武学奇人如此之多,就连这光头和尚都有这般境界,不过长得倒是十分俊俏,这胚子当和尚可惜了,宁凡心中料想到。

    “是他!灵境山的佛子王禅芝!”北岸高楼之上,一位须眉老者眼眸惊讶颤声道。

    “不过听说此人早已脱离了灵境山自立门户,如今不知在某处盖了间院子,取名为当佛寺,一个人当起了主持来了另一人皱着眉头开口说道。

    当世江湖之中,已知的有几位大天象之境的天人,九华山掌教陆升象算的上资历最老的一位了,传言已经活了快四百岁了,世人侠士均是称呼其为老神仙。

    这接下的便要属灵境山枯木佛主和一百六十年前的剑仙李禹了。

    灵境山乃是佛门圣地,每一代佛主降世的时候,都会有大异象发生,也只有被佛主钦点的佛子才能晋升佛主,这枯木便是当代晋升为佛主的佛子,也是上一代的佛子。

    如今枯木晋升为佛主,则王禅芝便自然而然地顶替了他的位置,坐上了佛子之位,可是不知为何其本人却是突然离开灵境山自立门户,当起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寺院主持。

    而剑仙李禹乃是一百六十年前轰动整个武林的传奇人物。

    三尺青锋剑,折尽天下兵,事了拂衣去,烜赫白玉京!

    此人也是唯一凭借剑道跻身大天象的神仙人物,不过之后却是神秘地消声灭迹了,武林之内也只留下了关于他的种种传说。

    红衣女子见到王禅芝出现,也停了手扶腰站立,解下酒葫芦喝了起来,眉目始终未再看那年轻和尚一眼。

    三息不到的时间,刚才还远在二十丈开外的白衣僧人赫然已站在女子对面,轻身作揖道:“众生疾苦,皆各有各的缘法,亦不可强求。十六年之期已过李施主何不放下心中所执,踏步前行呢?”。

    红衣女子听此也不作答,将一旁的斗笠少年推了过去笑道:“你这秃驴模样生的俊俏,做起事来却真碍人眼,你们佛门追求清心寡欲,李某亦不是你们佛门子弟,却又为何要听你这旁门歪理,忍了你十六年却反而得寸进尺,莫不是笑我李凤歌不敢往你那当佛寺走上一遭?”

    白衣僧人听此脸色波澜不惊,缓缓道:“贫僧不敢左右李施主去留,今日也只是为了十六年前之约问施主一句话,说与不说具在李施主,贫僧问完便走,李施主亦可自由行事。”

    红衣女子秀美轻皱威严道:“何事?”

    白衣僧人随即传音道:“施主所求之物是否为一人?”红衣女子听此脸色一凝,转头看着近在迟尺的俊俏和尚,眼神冰冷彻骨已有杀意,白衣僧人亦是抬头平视红衣李凤歌,神情淡然。

    两岸之人被这两个神仙似的人物惊得均内心一寒,吓得不敢出声,临仙江突然异常安静。

    少许,一股巨浪拍打两岸岩石,溅起七八丈高的浪花,众人皆掩面后撤,待骇狼退去众人再望,那木筏之上已然空无一人,先前那形如佛门金刚的俊美僧人与红衣女子三人都已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一般。

    宁凡见此心中颇为好奇,看来这些个凡间天人并非如传言中所言那般不问世间事孤傲清高,反而人情味十足,也恰巧应了洪熙官口中一直念叨的那句话“天人天人,天上的凡人罢了”。

    他心中想着这一趟来的不亏啊!没看见江湖打架把式却把凡间天人给见着了,等回山里去,也好和虎子二丫他们说道说道,让他们也开开眼界,哈哈哈!

    想来自己下山已经有十天了,不知虎子有没有按时回家?二丫恐怕还在悄悄的拿木棍捅洪先生的裤子,不知道那条白鲤现在养的怎么样了?

    下山的时候也没去看看,毕竟这小家伙看见别人都躲起来唯独看见自己却欢快的满口吐泡泡。

    宁凡心中思绪万千,默然回首望了望已经千里黄沙遮掩的祁连山方向,狠狠揉了揉被江水打湿地变得僵硬的脸颊,紧了紧肩上的包袱向着九华山方向启程,眉目坚毅道:“哼!都装什么装!总有一天,老子也要随手拍出八丈高的浪花来!”。

第七章 伏夷

    九州列国之初,诸侯并起,

    伏夷皇朝,坐落中原以北,兵精将广,又有龙虎山天师府勾画牵引鸿运,国立空前昌盛强大。

    上京,伏夷皇都,四面被洛水环绕,四座巨大的拱形石桥上,人员络绎不绝。

    只见于皇城城楼外有一简陋茶棚,卖茶的是位扎着长辫子的老叟,由于天降大雪来城外喝茶的人变得比平时稀少。

    此刻正急忙的收拾桌椅茶具准备回家与亲人相聚,老叟拿起铜锣里的散钱用手轻轻颠了颠,约莫着有二三十两银子,心中乐开了花。

    小户人家做小本买卖,似老叟这般开茶棚说书的,一天忙活能有个十两打赏就算的上是老天庇佑了!

    伏夷人好勇轻文善骑射,故而伏夷猛将如云,但谋臣却是稀少。

    缺少儒雅之气熏陶的伏夷人民风淳朴性格都较为粗犷,遇事团结,虽然街头一言不合招呼上手的场面屡见不鲜,但又都会点到为止,事后两家坐一起又是开怀畅饮,酣畅淋漓。

    能坐下来听老叟说书的人那可是相当难寻了,这要是平常老叟早也就撤了摊子回家抱孙子了,只因几个时辰前棚子里来了几位贵客。

    其中有位锦衣华袍的中年男子想必是颇为喜欢此道,便多点了几个段子,听得津津有味于是多赏了些。

    老叟当时脸上就乐开花了,使出浑身解数将几个以往没有讲过的段子都拿了出来,将自家婆娘娘的几十年的桂花酒拿了出来,与中年人畅饮。

    酒到深处,老叟明显有些发醉,舌头也大了起来,还用布满污泥的老手重重拍了拍中年男子的衣肩,叹道:

    “唉,小伙子,你别看咱们伏夷现在和平昌盛,百姓丰衣足食,老有所终,可要换在十几年前怕是一天能吃上一顿饱饭,便算的上是天赐福缘咯,你也别埋怨我老人家爱唠叨总记得些旧事,可我这眼呀,看过了伏夷六十年的由盛至衰,后由衰至强。想当初我伏夷那是号称枪弓双绝,别提多威风了,南征高邦,北吞西昌,十国军队有哪个不畏惧我伏夷之兵,而现在都说晋国的战神周亚夫怎么厉害来着,不是今个儿屠南蛮,就是明个儿灭秦巾,号称四大名将之首,可要放在咱们先帝爷面前,却也只是个娃娃罢了,唉,先帝爷走的早呀!”

    老叟说完抹了一把泪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对面的中年人却只是静静听着默不作声,在他的身后背对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黑衣男子,看那样子应该是护卫。

    “小伙子,哈哈,老头子我十多年头一次心中如此痛快!”老叟想必是尽吐心中所言,心情大好。

    “老人家,敢问您这腿是怎么烙下的?”中年人观察到老叟的身旁备有一根枯木拐杖,应该是脚有旧伤。

    “唉,这事不提也罢,一提老头子我心中难免又要发气了!”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老叟面部隐隐竟有一丝怒意。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看老人家这腿应该是旧疾,如果用对药方还是有痊愈的希望的”中年人不卑不亢地说道。

    老叟听此立马摇头摆手道:“小伙子,你莫要会错老朽之意,老头子我气愤的并不是这残躯之身,而是现如今的伏夷军队啊”

    老叟忙喝了一口紧接着神秘一笑道:“实不相瞒,老头子我这腿是当年跟随先帝爷打仗时是留下的”

    一听此中年人端碗的手却是明显一顿,老叟见此也不发怒,缓缓说道:“怎么不相信老头子我说的话,我还告诉你小子,这腿可是当年跟随先帝爷收复南阳的时候断的”

    “为何而断?”男子淡淡问道。

    说道此老叟昏暗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骄傲的神色,笑道:“当年先帝爷骑马过鸭嘴山时,由于道路艰险遍布荆棘唯恐延误军情,还是我把先帝爷背过去的,事后还被先帝爷亲手拿皇旗包扎伤口,如今那皇旗还挂在我家炕上呢,你要不信跟我回一趟家,自有分晓,自从那此过后,着腿便被荆棘割伤了脉络,烙下了病根,唉!”。

    中年人听此,起身端起手中碗说道:“老人家,请容晚辈相敬”说完便饮下碗中烈酒。

    老叟见此嘴角咧笑龇牙道:“你小子对路,就是不知有没有婆家,我都想把我孙女许给你了,别看老头子我满身糟蹋,但我的孙女可漂亮着呢,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叫倾国倾城,嘿嘿就是说我那孙女。”

    中年人听此摇头一笑,推辞道:“晚辈家中早有妻室,不敢妄言”“嘿嘿,但是可惜了,我那孙女什么都好就是心气太胜,不知将来谁能收拾得了她”

    “前辈似才又为何发怒呢?”中年男子继续问道。

    听到此,老叟猛地拍了拍桌子惋惜道“小伙子,我发怒只因为伏夷如今的军队管制,既然交心就当直言,老头子我也不怕你去告状,如今的伏夷军队空有其外势但内部早已军不成军,军队需要有明确的赏罚制度方为立军之本,老头子我听说现在军队拆分成四部分,龙骑军和鹰牙军出众,团队作战能力强这老头子我不否认,但重器久治必钝,缺乏个人作战能力,想当年老头子我和十几个骁骑营的兄弟就敢乘着夜色拔掉敌军一个百人的步兵营,这要拿现在的龙骑军或者是鹰牙军来说,怕是一百人都未必能做的到啊!”

    老叟说完像是恨其不争,酒碗重重磕在桌面,锦袍男子听此眉头紧锁,似乎略有所思。

    “也就是听说伏夷如今的皇帝勤政爱民,宽厚仁慈,颇有咱们先帝爷的几分风采,要不然老头子我早就卷着那块皇旗去宫门口跳骂一声先帝爷辛苦打下的江山你就是这么荒废的?当然也就是发发牢骚罢了,不至于真的去那遍地刀斧手的皇宫,嘿嘿,老头子我呀!现在还不舍得死呢,还要看着伏夷再现当初的辉煌”。

    早已迈入六十高寿的老人说到此处,或许是回想起当初自己的奔放事迹,眼眸有些湿润,暗自饮了一口烈酒,体会这其中的辛辣滋味。

    对于男人来说有些事情一生并不需要直接说出来,只要躺进棺材的时候自己依然记得那便足矣了。

第九章 西游记

    临仙江离九华山路程相近三天便可到达,宁凡徒步走了半个时辰,望见前方十米处有一处凉亭,随加快脚步进入亭中侧身躺在亭栏上闭上眼暂时歇脚,还没睡上片刻突然额头传来剧痛。

    奶奶的!宁凡顿时睁开虎眼怒视道:“是哪个王八羔子用石子砸我!告诉你爷爷可是会功夫的!”

    他手中捏着一颗细小石子神情愤怒,自己才刚下山,自认行事低调的不能再低调了,没有得罪什么人,这搅人清梦可是要抓起来浸猪笼的,大丈夫忍无可忍便无需再......。

    还没等他心中思索完,亭子上方便传来一声轻笑“小王八羔子骂谁呢?”

    宁凡一下没回过神来立马应道:“小王八羔子自然骂你啊!”上方一阵讥笑。

    他听出声音来自亭子顶部,随背上包袱快步走出亭外看也不看上方抬手就将手中石子向上面砸去,怕是使出了和洪先生抢棋子的力气。

    不过下一秒他可就愣住了,只见亭子顶部一缕红袍飘扬乌黑及腰的长发透露一缕缕酒香之气,神情自若眉目妖娆醉卧于亭檐之上,正是那之前临仙江畔天人盖世的红衣女子。

    “啊!女前辈!小心石子!”宁凡下意识喊出声来,随后便觉得没被自己笨死,人家大天象境能被自己这种仅有缚鸡之力的人伤到,果不其然石子飞到离女子周身二米处便爆裂化成飞灰。

    李凤歌将酒葫芦系回腰间,飞身落下香风席地,宁凡赶忙迎了上来做江湖人士抱拳之态满脸微笑恭维说道:“女前辈,在下宁凡,刚才一时不慎,用功过度控制不住力道致使这顽石惊扰前辈芳梦,还望恕罪!”

    如此作态仿佛刚才暴跳如雷要打要杀的不是自己,此刻青年心里是非常凄苦的,大白天被人用石子砸头,想要还手出口恶气,对方确竟是个凡间大天象的天人!

    老天爷我宁凡好歹也给你上了十几年的香火了,你不帮着点但也别害我呀!

    想起刚才自己还骂过人家,是个男子也忍不了更别说是个长发及腰的女人了。

    李凤歌看着面前忐忑不安地男子,威严地凤目深处闪烁不已,似乎发现什么极为有趣的万物一般,走过身说道:“当时在王小子身边鬼头鼠脸张望的可是你?”

    “正前辈话,正是在下!但鬼头鼠脸却是万不敢当”宁凡岔气回答道,心中却开始思索着如何脱身离去,毕竟互不相熟人在江湖时时刻刻要多留几分心眼的。

    李凤歌何等人物早已晓对方的心意,只是不点破从腰间解下酒葫芦饮了一口,然后抛向一旁心不在焉的男子。

    宁凡一把接过神情不解,这女子莫不是叫自己喝酒?

    随即也并不做作,捉住葫芦口正要举头余光却是突然瞥见了酒葫芦口竟然留有一抹胭脂红,于是暗自将手中酒葫芦向手心回转了半圈,仰头便是一饮少许情不自禁地点头叹道:“当浮人生一大白,这东西可比洪先生的寒江雪好喝多了”。

    也不知夸的是葫芦中的酒,还是那抹醉人的胭脂,说完便将酒葫芦向前扔去,李凤歌转身接过酒葫芦,倾城绝艳的脸颊浮上一抹醉人的红晕,不知是喝了酒引起的还是因为。。。。。

    凤目迷离的望着远方静立无语,此刻的宁凡看着面前近在迟尺的女子竟有股异常的熟悉之感,仿佛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抓包袱的左手竟然不自觉的抬起向眼前女子腰间长发摸去,眼看就要触及女子腰间,一阵寒风吹来,他猛然惊醒,后知后觉顿时后背大汗淋漓,暗惊道:“自己莫不是被此人种了妖法不成?”

    他以前听说南方有个地方善于种养蛊虫,中蛊者会被蛊虫控制自己的心神,随后变成毫无人性的杀人魔头,此法一直为江湖中人所厌恶,一想到此,他身子悄悄后退半步与红衣女子拉开一定的距离。

    李凤歌仿佛没有看见宁凡的动作轻声道:“我问你,你可曾见过一条眉心自带金印的白鲤?”

    他听此眉头微微皱起,她怎会知道白鲤的事?

    此事除了二姑娘和虎子洪先生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难道传说中的天人当真如此可怕,还能知过去未来不成?

    宁凡不知其来意,脸色平淡道:“在下不曾见过前辈所说之物,不知此物于前辈是何关系?”

    李凤歌凤目淡淡扫了他一眼威势逼人,宁凡强装镇定不去看那摄人心魄的眸子神情坚定。

    “此物是应天地鸿运者所化,常人得之可延百年阳寿,我等练武之人得之可引来天地气运加身,化凡成仙”李凤歌静静地吐出的一句话在少年心中炸起惊雷!

    凡人武夫修炼身筋皮骨终望有朝一日突破天地桎梏晋升大天象做那恣意风流的凡间天人,可天数有终,命理已定,从古至今能晋升大天象者又有几人呢?

    现在有人说这白鲤能使武夫顷刻成仙,若放在其他人口中也就罢了,可还偏偏是个翻云覆雨的天人。

    宁凡思索间渐渐稳了稳心神,幸好当初洪老头不知道,要不然指不定哪天就被他扔锅里了煮了。

    李凤歌突然兴致盎然转身道:“我对你很有兴趣,不如你我二人一起西游如何?”

    男子顿时嘴巴长得老大,一阵愕然。

    四目对视良久,一段对话传了出来。

    “可以,但我又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西游之中不准你用半分功力!”宁凡暗自擦掌窃笑。

    李凤歌甩袍笑道:“好,我不用半分功力!”

    宁凡顿时傻眼,但还是傻傻地点了点头,心中不知为何生不出丝毫的相拒之心来,于是本该三天到九华山的路程被他默默故意规划成了十五天。

    自此之后,二人一路向西。

    李凤歌褪去了那鲜艳的大红袍换上了一身白衣男装,依旧是腰间系酒,手执朱扇。

    宁凡买了一辆小板车,一人躺板车上喝酒一人在前面拉车,当然拉车的自然是宁凡了,二人也不管方向,见路便行,其间亦发生不少乐事。

    关闭功法心念的李凤歌好像极易嗜睡,平时便在板车上卧榻而眠。

    有一天晚上宁凡突然消失不见,女子找了许久也不见,正踏步欲寻,见男子便从一旁的山林间窜了出来,手中抓了一株奇怪的花朵。

    饶是李凤歌见多识广也不知此花叫什么名字,随口问出声来。

    对方听此扯掉头顶的断木枝,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泥巴嘻笑道:“没啥大东西,这是紫龙花说是极难存活,准备摘一些给二姑娘带回去,这丫头没出过山见识也短,当初洪老头在后山养了一株后来被虎子给失脚踩死了,那丫头哭的三天两头不吃饭,今个儿运气真好,方才路过乔家坳时见着有,便去摘了些过来,等回山去咯,这丫头怕是要高兴三天三夜了,嘿嘿!”

    随后将那几株紫龙花放入怀中,乔家坳?

    这不是离此地十多里的一座小村庄吗,李凤歌凤目立刻盯着满头大汗坐下哈气的宁凡,许久不痛不痒的撇了句“跑十多里地都累不死你,不就是一株紫龙花吗?你想要,我反掌间便可取来”。

    男子手指了指女子没好气道:“你答应过我此期间不动武的,堂堂天象境高人可不许耍赖的,况且这田野夜晚蚊虫杂多,你不动武也就一弱女子,没必要趟这浑水,躺板子上睡睡觉多好啊!”

    李凤歌知多说无益随即也不言语转身又躺在板车上睡了起来,夜晚野间天气闷热前几天封住了经脉的李凤歌脖子上都被叮咬出几个红点,惹得一向自负风流的女子一阵咬牙切齿,仿佛第一次为自己冲动的决定后悔起来了。

    但今天不知为何蚊虫却是都不见了踪迹,以往总会有几只不要命的蟋蟀跳到板车上,今天周围却是异常安静,空气清晰还带着一缕花香甚是惬意,红衣女子心情大好,想着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刚要闭上的眼睛却猛然一睁,立刻坐起身手心抓着一旁的麦子狠狠地向一旁,正暗自拿着紫龙花左右摇晃的男子砸去恼声道:“宁凡你是闲着无事还是脑子有病!跑个十多里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摘这么个狗屁紫龙花,你以为我李凤歌会感激你吗?愚蠢!”

    骂完像是不解心中气闷,又抓起身后的麦子砸了男子几下,对方抱头鼠窜慌忙躲避,边走便喊道:“啊!你别拿吃饭的东西砸啊!全都给你糟蹋了,咱们明天吃啥啊?”

    李凤歌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怒目瞪着一脸苦笑地宁凡说道:“那你还敢不敢有下一回了?”

    “不敢了不敢了,你厉害你厉害!说什么就是什么呗”宁凡赶忙嬉笑回道,洪先生很早以前就告诉自己紫龙花有驱蚊助眠的神效,心中暗道:这妮子果然聪慧绝顶,下次还是别折腾什么小心眼了。

    李凤歌神情不怒自威,一股天人架势由然而生嘴角威胁道:”那乔家坳还去不去了?“宁凡听了脸上笑意突然收拢,神情真诚看着面前正在气头上的女子柔声道:”去“。

    李凤歌看见那双蕴含清水的眸子渐渐变暖,嘴角却是冷笑不已。

    随即又将手中麦子砸了过去,身子快速躺在板车上,背对着他似乎已经不想在多说一句。

    “不是说好不砸的吗,怎么又扔了,要砸也别往脸上招呼啊!”坐在一旁的宁凡痛呼出声,板车上佳人嘴角微扬顿时月华失色倾国倾城。

第十章 愿者上钩

    另一方面,距离宁凡二人所在之地不远处有座山村,村内有一口伏龙井,相传曾有人看见一条小白龙从此井中腾飞而出直入九霄,故此村唤名隐龙村。

    此刻正有两个身影正在农地里种庄稼,此二人一个是双鬓花白的缺牙老庄稼汉,另一个模样清秀头戴草笠,双腿扎得老高。

    老庄稼汉兴许是累了,放下手中家伙来到田野之中的一个巨树之下歇息,年轻男子亦是放下手中家伙来到巨树下,老庄稼汉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壶烈酒和两个石碗,将其中一个石碗朝一旁的年轻男子丢了过去,男子径直接过石碗动作流畅。

    稍许,二人席地各痛饮一碗,庄稼汉哈哈大笑长叹一口气道:“唉!这酒还是自己酿的喝着爽快,我看也不比那大晋皇宫的玉琼汁差,哈哈”

    年轻男子用手摘下草笠轻轻放在脚边,擦了擦脸上的汗珠紧接道:“人活一辈子,就图舒心二字,如今老汉哥二字均得何其快哉!”

    那老庄稼汉须眉一抖,心里被这句话捧的十分舒服,一手指着刚才农作的大田道:“老头我呀这辈子也没什么伟大追求,就愿守着老伴临走前留给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整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随心所欲比那沙场生死,官场尔虞却是逍遥自在许多,等到啊,哪天自己走不动路,就挖一把这儿的泥土一起躺进棺材里去。

    毕竟我那老伴生前就留下这点东西了,生前好好守着不让儿孙们糟蹋了,等到了那阴曹地府,见了我那老伴便和她一起守着,嘿嘿!”

    庄稼汉嘴里说着老眼之中隐隐有些许泪花,随猛然灌下半碗烈酒,整了整情绪又道:“陈小子,你别看老头我整天这吹那吹,但老头我和你交句实话,曾经有位九华山的真人路过此处时传了我些相人手艺,老头我啊!就凭着这手段一生无灾无祸,就连二柱子他娘喜鹊,都是我靠这本事给骗来当媳妇的,哈哈!“

    ”所以老头我相人还是挺准的,就说我那傻瓜儿子,他呢撑死就一地地道道的庄家户,将来能娶着个媳妇也就祖上烧高香了,没准凭着儿媳的气运好歹混进县城做做本钱生意,也就如此了。“老头说着喝了一小口,啧了啧舌头,紧接着说道。

    ”可你小子不同,我老头看了二十年的人不会看错,你小子绝不仅仅是在此处种庄稼这般简单,嘿嘿!”

    年轻男子听此嘴角笑了笑也没有再在这一话题上细谈而是转而问道:“老汉哥一向自诩满腹经纶,为何不去谋求一职为国为民呢?”

    老庄稼汉听到此言,神情先是一淡随后叹了一口气,将酒碗和男子碰了碰,二人一饮而尽说道:“想我老头子当年也算是个诗书才子,欲上京报考功名。也算不负寒窗苦读任得一地知县,也曾为民请过几次命,却终究了无音讯,后方知是被自己上司给拦了下来,说是没交什么份子钱,也是当初年少气盛毅然辞了官在这隐龙村扎了根,起初还曾继续饱读诗书,常做些对子词句什么的,消遣自娱,但自从见着二柱子她娘后,就将那劳什子诗书给放一把火烧了,归根结底还是自由实在好!哈哈!”

    老汉说完咧嘴尴尬一笑,心中却听得出十分开心。

    年轻男子摇头笑了笑,将酒碗放在泥地上,站起身子拿起地上一旁的钓鱼竿转身离去,老庄稼汉见此也不奇怪,在身后大喊道:“陈小子,今天要是钓着大鱼可别忘了给老头子我留一半啊!”

    男子并未回头单手向后摆了摆,答道:“老汉哥别忘了把我的家伙给带走了”说完消失于田野。

    那年轻男子辞了老庄稼汉一个人肩扛着鱼竿来到临村的江岸一块大白石上,放下竹篓盘坐而下将鱼钩往江面一甩,鱼竿柄卡在石缝内,用斗笠遮住面容斜躺在白石上,嘴里叼了一根马尾巴草,像是睡着了一般。

    “来来,今天先吃个馒头垫垫肚子,乡下地方山好水好,等下再打两只野鸡,听说这一带夜晚间还有熊瞎子出没,嘿嘿,说不定还能捞着两熊掌尝尝,以前和虎子合力擒过一只,可费了不少力气,待会先把弄几个陷阱,你就在板车上等着便好!”村道上宁凡正费力拉着一辆小板车,上气不接下气说着。

    板车的上方,一身男装的李凤歌正躺坐着,脑子枕着那两袋大米,悠悠地喝着酒葫芦里宁凡不久前打的酒,怡然自得。

    他停了停将腰间水囊打开,饮了几口道:“想不到这地儿还有这等烈酒,方才那老人家也是看我们二人辛苦便邀我们在家歇脚,你进屋看见酒坛子也不问问人家主人意思便倒了一碗却是不对。再退一步说人家这酒可是自家婆娘临走前酿的,不多不少就还剩下三大坛子了,你倒好还要灌满一酒葫芦,也亏得人家好心,又送了我们半坛子,这酒情可不小啊!”

    他边走便说着来到板车把手上坐了下来,一把抢过车上女子手中的酒葫芦饮了一口也不看李凤歌皱起的秀眉继续道:“我算了算啊,咱们俩多少也走了四十多里了,访过名山泛舟湖上,前方有路便寻,直到看不见人烟为止。我刚才问了问那老人家说这村子叫什么隐龙村,村口井中相传有困龙升天,而且村子出口也就是我们刚才用板车磕掉一角的那个石板桥,等会这银子多少还是得给点的。毕竟我们理亏在先,当初约定说的日子也差不多到数了,前几日说的那桃花谷想必翻过这个村岭便到了,李前辈若还想去看看,便朝西走上小半里地即可,在下还有要事要往九华山一趟,有道是青山不改绿水长,,唉!唉!怎么突然,呸!别对脸上招呼啊!你怎么又扔粮食啊,不是说好不许糟蹋嘛,我还得靠这两袋换回去的马钱呢!真败家娘们!”宁凡将一斗笠遮挡在脸部,躲着袭来的麦子急声道。

    李凤歌凤目怒视着这个刚才一本正经分道扬镳的赖皮脸人儿,不知为何却比第一次见面时更加令人可恶!她心中开始有些后悔做出这个决定了。

    此时的江岸边,那垂钓男子兴许是听到远处的宁凡二人的吵闹声,渐渐醒了过来,然而就在此时那夹在石缝中的鱼竿也同时微微抖动了起来,他剑眉一开,起身将鱼竿往上一抬,便只见江面一尾红鲤飞出水面朝岸上扑来。

    男子伸手一取,便将那不足巴掌大的鱼儿捏在手心,被抓住的鱼儿尾身不住摇摆欲挣脱束缚,鱼嘴亦高低张合。

    那人见此双指并拢,微微敲了敲那挣扎地鱼头,轻声调笑道:“你这厮着实无礼,我洒饵垂钓江中,愿者上钩,你贪心不足自食其果,此时却脱口,辱骂于我!你若再折腾片刻,我且叫你顷刻间没了性命,让你枉修了这三百年的道行,哼!”

    奇怪的是那鱼儿像是听懂了男子的话,竟然也不继续挣脱,安静了下来,男子从竹篓之内拿出一个钵盂,便将那红鲤放了进去,单手指道:“你且在我身边再待上五十年,五十年后自然还你个正果”。

    随后将钵盂收起,又拿出一根新的鱼钩系在垂线上,鱼钩尾部有一白玉珠子镶嵌其上,年轻男子负手一甩,双指并拢朝上,从天庭引自江面,而后便猛然将鱼竿往上一扯。

    只见垂线尾部已经没有了那只挂着白玉珠子的鱼钩,男子见此嘴角微微翘起,收拾左右扛着七尺长鱼竿缓缓离开了大白石上,而就在那男子走后不久,只见那吞噬鱼钩的江面处顿时骇浪滔天,翻江倒海!

    上方乌云压顶,一道巨大的黑影竟自水底腾空而出,嘶吼声震天彻底,龙首狰狞亦如浩荡天威,携带鲸吞之势朝着某处压去!

第八章 白袍落子

    竹棚外大雪纷飞,过往行人逐渐稀少,此时突然从外走进来一个十四岁的少女,模样颇为秀气,身上披着厚厚的风衣,罩着头帽。

    那少女径直来到只剩中年男子和老叟的茶棚,明亮的眸子清澈无比,刚才还感慨万千的老叟一见来人,脸色却是大变,慌忙准备将桌上的桂花酒给收起来,她见此立马抢过酒壶,“别呀!乖孙女,爷爷就喝了一碗,没有多了,不信你问问他!”

    老叟说完用神色示意对面的中年男子,锦袍男子见此不禁笑了笑,随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少女却没有看那坐在自家爷爷对面的男子,自顾自说了句:“奶奶临走时说过,这桂花酒性子颇烈每天只许小饮半碗......”

    老叟听此猛地点了点头赶忙奉承说道:“哎哎,听你奶奶的,爷爷错了下次一定只喝上小半碗”。

    少女似乎知道自家老头的性格,想叫他戒酒自然不可能,但醉饮伤身。爷孙二人就一起收拾茶具准备回家,华袍男子也站起身来出了茶棚,对着老叟躬身作揖,然后看着二人离去。

    就在爷孙二人离去后一小会,只见几位身穿头戴花玲,着青色官袍的男子慌忙与远处爷孙二人擦肩而过,其中一名官员眼尖余光瞥了眼正在哄孙女的老叟,顿时心中不解道:“这不是前些天大骂衙门的说书老头吗?这老家伙身子骨到挺硬朗,挨了几鞭子还能生龙活虎的!看来下次非得再打上几大板子不可,哼!”

    几人来到锦袍男子身前拜服,身躯止不住的轻颤,将头死死埋在雪地上,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敬。

    锦袍男子深邃的眸子仿佛利刃般挨个从这几人脸上刮过,然后转过身躯望着眼前巍峨的上京,从地上抓了一把雪,咽了下去。

    少许淡淡说道:“当官的就要有个官样,不是鱼肉百姓,欺压乡里阳奉阴违,伏夷官场是什么样子我心里清楚,是人都要面子,但要问心无愧,如果借着皇家脸子办着违心的事,那就是人面兽心。你们这些人为什么总有一股子清高自傲,有错不知自醒却总想着为自己找替罪羔羊呢。”。

    此话一出,身下跪着的众人均是浑身颤抖,胆战心惊,将头颅死死抵住冰冷的雪面,风雪虽然但是他们一个个却是额头冒着冷汗,用颤抖的袖袍不断的擦拭着。

    锦袍男子双手负背,食指不断的揉捏着拇指处的墨玉扳指,继续开口淡淡说道:“刚刚与你们擦肩而过之人,姓韩名瑞,原八骑虎贲骑副都统,后转到龙骧骑,一生战功无数,西昌一战斩敌方先锋大将数十员,高邦余家坡一役为保皇阿玛突出重围身中数箭确依然杀出一条血路。你们一个是朝廷一品大员号称张良臣,另一个是京城护城军近卫都统,哦!还有一个,八骑里鹰牙骑的骑军校尉。且倒是自己说说吧,这欺男霸女欺上妄下的胆子到底是谁给你们的”

    中年男子平静地说完此话用手狠狠的揉了揉冰冷的脸颊,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身后几人此刻早已脸色惨白,跪地不起。

    六十多岁的老人已是老泪纵横颤声泣道:”罪臣死罪,死后亦无脸去见先帝爷!“

    男子转过身从侍卫手里接过一黄色包裹,狠狠的摔在三人面前的雪地上,沉吟半晌威严道:“唉.丢人啊!都给朕跪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三个时辰!”说完便踏步离去。

    许久,一名跪在地上的老人轻轻解开丢在地上的包裹拆开一看,里面大大小小一百来份均是他们三人阳奉阴违上报的奏折,顿时将满目苍发的身躯猛然磕在雪地内,大声道:“先帝爷,我张良臣对不起您啊!”

    说着又连着磕了几个头,雪地被额头上的血迹染红。

    伏夷往西又四十里有一处山庄唤“卧龙水榭”,庄园内置有一湖心亭曰:“静心亭”。

    此刻的伏夷正值千山漫雪,山庄内外尽披银甲,亭子中央两人相对而坐,一人鹤发童颜,头戴纶巾身着白袍,另一人束发冲冠,身挂银甲星目剑眉温文儒雅,老者执白先行,儒雅男子执黑迎之,落子如飞。

    不久只见有人飞速闯入亭中在男子耳边低语稍许,期间男子的落子并没有丝毫停顿,听完消息男子向后一招手,那人又飞速离去。

    “有人离开了祁连山,此刻正在去九华山的路上”儒雅男子许久方才吐出一句。

    老者听此老眸微微一眯,捻起一子落下道:“呵呵,大起之势,必有大落之时,平生自诩下棋人,谁知终究作棋子,我与他相斗多年深知他秉性,除非是找到了应运之人,否则不会轻易出山。此人去九华山,定是他授的意”

    儒雅男子此时轻声问道:”弟子愚钝,不知此人是棋子还是下棋人?“

    老者抚掌大笑道:“这人说来玄妙,不在易理卦象之内,故即是棋子又是下棋人,这点恐怕洪熙官他自己都没有料到”

    男子听此却是眉头微微一拧,目光如炬道:“既然己定之人已现,那么弟子想要一试,请师尊成全!”

    老者放下了棋子,端起桌上的热茶轻轻一泯,目光望向亭外飘落的雪花说道:“既然你心意已定,我也不拦你,但此人的天数不在命理之内,吾有一言望你谨记”

    “学生必当牢记”儒雅男子回声应道。

    “遇龙则兴,遇虎则亡”老者吐出此言便摇头而去。

    儒雅男子听罢端起一盏茶一口饮下,瞬间气吞万里如云!

    三日后被誉为伏夷之龙的白袍兵圣,陈勾鹤,字破军,踏马南下。

第十一章 抬头喝酒,躺下喝血

    宁凡正想接着说些什么,却突然感到浑身一寒,转眼望去待看见那巨大黑影翻腾袭来,以为是自己产生的错觉,

    又狠狠揉了揉眼珠子,反复再看见那龙首已然近在迟尺顿时惊在原地,愕然道:“我滴乖乖!山下还有这等神物?洪先生没说啊!”

    “滚开!”一声娇喝传来,他肩膀被身后女子一扯,便如离弦之箭般撞在了十米开外的石岸上。

    而原先的板车早已四分五裂不成摸样,宁凡忍住胃里翻滚吐了两口唾沫,将口中沙砾抹干净,眼神向上空望去,只见人龙对立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李凤歌神色清冷余光瞥了眼远处脸色苍白的宁凡,凤目微微眯起心中竟然涌起一丝怒火,随后自己也顿觉奇怪不知为何无名火起,摘下腰间酒葫芦灌了两口。

    那黑龙看见眼前之人竟然还在饮酒,顿时嘶吼一声,长有十丈的麟尾横将扫来江浪滔天,李凤歌见此脚步轻轻在地面一点,人便瞬间跨出数十丈。

    龙尾扫空狠狠撞击在石壁之上浮现道道狰狞地沟壑,但又立马在黑龙的尾部重组成一条新的麟尾,李凤歌见此眉头却是一皱,眼神莫名的朝西北某个方向瞥了一眼。

    随即看向面前凌空袭来的不速之客缓缓伸出一掌巍峨道:“这地灵术却是刻画的有模有样,但终究还是欠些火候徒有其神韵不见其魂骨,黑龙,黑龙我也亦知你是被人利用,凝魂显圣于此,那人对尔下了诛杀之令,你刚才伤了我的朋友,此番本该打得你形神俱灭,但想你百年轮回实为不易,今日我便暂且收了那人种在你身上的气运,你自行离去吧!”

    随后飞身落在龙首之上,玉掌自虚空之中一划冥冥之中像是切断了什么东西,天空嗡鸣作响。

    一片田野之中,一颗大榕树下,头戴斗笠的男子左右望了几眼,没有看见那熟悉的老汉哥,便将鱼竿靠在树上,席地而坐脸色安详。

    男子左手将竹篓里的钵盂缓缓端了出来放在泥地上,右手又重新拿起地上那碗刚才和老哥喝了一半的烈酒,二指贴在碗底摸了摸酒还是热的,嘴角微微翘起,脱下头顶的斗笠放在脚边,头枕着枯树干将石碗对着江岸方向高高举了举笑道:“来,走一个!”

    言罢将仅剩的酒一饮而尽,不过正饮到深处却突然全部吐了出来,竟然还连带着咳了几口殷红地血,男子脸色大惊,刚才悠闲地神情荡然无存,右手快速掐了几指。

    少许过后又深深吸了几口气,平静自己起伏的情绪。

    他眉宇深沉朝某一方向看了看,连血带酒一起咽下,又重新躺在榕树下,拿起斗笠盖住脸部其间一语喃喃露出:“嘿嘿,不用急慢慢来,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玩”。

    江岸处,宁凡将散落在各处的物品收拾了一下,径直来到岸边便见佳人一身红袍背身迎风而立心中感慨万千,世间竟有如此天人女子。

    对方刚才的徒手抓龙的惊人景象,在宁凡心中又是一记猛拳打的自己是措手不及,也更让他认识到了当初在临江仙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我要走了”女子似乎沉吟了许久才道出一句话来,宁凡缓缓来到女子一旁从脚下抓起一块石子用力朝前方江面扔去,约飞出去不到十米便沉入水底,揉了揉眼球神色懒散道:“嗯,知道了”。

    李凤歌听着这不温不火的言语心中却不知为何生出些烦闷随即悄悄运功将心境抚平,自己之前想了许多道别的话可此时却只剩下一声叹息。

    女子将酒葫芦抛了过去,宁凡随手接过酒葫芦就如同当初在亭口那般,对着葫芦口女子留下的胭脂红举头一饮,依然笑着道了句:“哈哈,这东西还是比那寒江雪好喝多了,要不你多弄点我带着,就算看在我给你当了这么多天的车夫,嘿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不是”。

    女子凤目圆睁一丝杀气浮现,宁凡立马打住,神色尴尬不敢再继续开玩笑了,知道现在站在自己身边的可不是那天晚上拿麦子扔自己的婆娘,随将酒葫芦抛了回去,紧接着问道:“刚才那龙是怎么个情况?”

    李凤歌见这小子唯唯诺诺的样子心中自觉好笑,回道:“画龙画虎难画骨,龙虎山的地灵术也是一门道家玄通,想来此人也是个天象境,故而能借助天地灵气让这沉睡了百年的黑龙还魂来此处诛你,你往后需多加小心,方才我强行切断了二者之间的联系,想必此人现在已经受了伤,需静养些许日子方能复原,想来近期是不会再来害你了。”

    宁凡听此点了点头,虽然对于女子口中的什么画什么虎的不清楚,但是也知晓一点是有人在暗地里对付自己,可他心下又反复思索最终却是毫无头绪。

    自己这才刚刚下山不久见人基本都绕着道走的,也没得罪哪一方侠士,这突然又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个天象境的天人做对手,不能啊!

    他顿时不禁感到头皮发麻。

    李凤歌轻声问道:“你可曾得罪过什么道教中人?”

    宁凡摇了摇头,看着江面沉思起来,看见平常嬉笑无常的男子如今突然变了个样子,李凤歌心中有些异样随后又道:“既然你和他无仇无怨,他今日此番作为却是太甚了!看来这龙虎山还是要走上一遭的,今日事情权且先放下,你先去一趟九华山,到时我自会来寻你,一起上龙虎为你讨个说法,我有事要去一趟北方,你好生照看自己。此物你留着,可将它戴在身旁,你若到了九华山,可去寻一白发老者,若寻得到,便将你手中之物交给他,倘若寻不到此物便权当送给你了,还有”

    女子说到此微微停了停,呢喃半响低头轻声道:“小心点,等我回来”话一说完便一脚踢中身下一根木枝,人飞身踩在其上,渡江而去。

    宁凡望着那娇柔身影消失于大山之间,缓缓收回了目光,将手心那物掏了出来。

    那是一个晶莹剔透的椭圆形古玉,只有巴掌的四分之一大小,入手微凉略带一丝不知味的清香,他反复摸了几下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收入怀中,来到原先停放板车的地方,蹲下身子伸手在那板车底部掏了许久,最终拿出个黄色包袱。

    正是当初自己从祁连山带下来的,而后又打开检查了一番见没有少了重要东西,便将其挂在右肩,抬头四面望了望重新寻着九华山而去。

第十二章 神游

    自从宁凡离了李凤歌望九华山而去,在约莫还有一里地路程的一间小破庙里暂时歇脚。

    由于天色已晚又连续下了几天的大雨,雷鸣之声不断,路上积水过多步行艰难,这还是好的要是一不小心碰上几个刀口里过活的硬茬,自己这身板还不够人家使的,快步进了破庙将包袱里的重要东西保管好后。

    他悄悄来到庙宇的石像前,将石像前的供桌拉扯到一旁的角落里,用袖子拍了拍其上的灰尘,躺身坐了上去,闭上了双眼。

    这几天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的没一刻消停,宁凡想着自己的鞋套内估计都够养好几条鱼了,幸好包袱内的银票没被打湿,要不然指定又得饿肚子,正思索之间自己的意识渐渐消散,开始陷入了沉睡。

    睡梦之中,宁凡发现自己来到一处神秘境地,此处四周种满了桃花,令人惊奇的那桃花竟是血红色的花瓣。

    其上还滴落这什么东西,外表看上去十分诡异寒碜,他漫步在红色的桃花之中,忽看见在诸多桃树中央有棵周身方圆约十米,高不见顶的巨树。

    而此时巨树之下正坐着两道身影,一男一女,男的丰神俊朗儒雅秀气身着白袍背负一紫青色长剑,剑柄上挂着土黄色剑穗其上刻有云霜二字。

    另一人乃是一黄衣薄衫女子,生的沉鱼落雁倾国倾城,女子背上也负有一长剑,剑身为银白色,剑柄尾部挂有一紫金色剑穗,其上亦刻有纯阳二字。

    此二人仿佛看不见许宁凡一般,婀娜似仙的女子在棋盘上落子如飞而对面的白衣男子却眉头皱起犹豫不决。

    不一会儿便败下阵来,男子笑了笑右手放下棋子,叹道:“灵儿的棋力果然非凡,难怪东如大仙成天差人邀你去东海蓬莱仙岛手谈一局,哈哈”

    那黄杉女子素手捏着白字娇笑道:“那胖和尚好歹是个东天仙界之主,却整天派人来西昆仑寻我一小仙下棋,传出去怕不是让这四天仙界的道友笑话了去!”

    男子一听顿时飘身来到女子面前用手指轻轻拨了拨少女的眉头宠溺道:“你这西昆仑的小仙可不小啊,怕是此刻你师尊都已经作客到东天蓬莱阁去了”

    “哼!师尊也是未老不尊,放着好好的西天尊主不作整天跑去东天妙静山混茶喝”女子一听到师尊却更是来气。

    然而此时一道桃核不知从何处飞来砸在少女头上,随后天地间回荡着一声洪音“你这小妮子,平时怕不是待你太好,竟然诋毁起师尊来了,等我回来看我不罚你去三十三天外做个百年不会说话的石头!”

    女子一听要当一百年的石头,顿时就急了欲泣服软道:“师尊您老人家大慈大悲不会真的罚您最最疼爱的灵儿当个石头的,灵儿还要在照顾您一千年呢”

    “哈哈哈,这事我说了不算,你要再跟为师一千年,只消你那心头挚爱开口便可”老者声如洪钟响彻天地,女子一听脸色顿时娇羞一红,将头埋在白袍男子怀中不肯抬头。

    白袍男子见此无奈一笑扶过少女向东方拱手作揖道:“晚辈见过西天尊者”

    “哈哈,吕道友不需多礼,你我平辈论交,你与灵儿之事仙界尽知老夫看你也别回你那中天瑶池仙境了,来我西天做个上门女婿多好啊!在过百年这西天之主也是当得的”

    此话一出黄衫女子脸色一喜眉目余光看向心上人似乎在等待一句肯定的答复,白袍男子沉吟许久却是摇了摇头躬身回道:“前辈厚爱,灵儿之心在下已心知,只是中天尊者于纯阳有成道大恩,纯阳心中早已立誓天柱不倾,玉庭不塌,此生绝不改换师门!”

    女子听此刚上眉梢的喜色渐渐消退,不知想到了什么银牙一咬,推开了男子的怀抱,黯然离去。

    “也罢,时也命也!”老者声音消散于天地间。

    白袍男子作揖送行,然后便寻黄衫少女去了。

    这发生的一切,宁凡犹如一个旁观人一般收入眼底,他只当这梦境是自己造出来的景象,不过这种神仙梦他还是第一次做,不禁觉得十分有趣,就是不知那黄衫女子去了何处?

    旋即他半步紧跟在白袍男子身后继续观察,而那白袍男子见寻不到心上人神情也是烦闷,微微摇头一叹,随驾剑而去。

    就在此时,宁凡只觉眼前景象骤然变换,一座浩然威严地金色大殿骤然映入眼帘!

    殿门口的玉石台阶下蹲着一头硕大的白毛巨兽,那巨兽看见白袍男子御剑落地,便犹如看见主人一般用巨大的舌头在男子身上舔了舔。

    男子微微笑了笑,右手摸了摸巨兽头顶的白毛亲昵道:“你却也是生的爱闹的心,想来又是偷吃了紫金蟠桃,被师尊罚在此处,以后可不许胡闹了,那蟠桃哪里是寻常之物,师尊不罚你填北海之眼便算得上是侥幸了。”

    那白毛巨兽听此脸色邋遢了下来,脑袋趴在地上模样甚是可怜,男子见此却是无奈一笑道:“也罢你在此,待我出来吧!”

    巨兽一听尾巴摇了摇舌头又舔了男子几下,白袍男子闪身进入了巍峨的紫金大殿之内。

    来到大殿内部只见一道蒙着薄纱的阁楼摆在巨大的石台之上,阁楼内部隐隐端坐着一道人影,有童子传报“吕子觐见~”

    白袍男子见此径直跪了下来,大拇指抵住食指作揖道:“弟子吕纯阳拜见师尊”。

    薄纱背后人影飘动一道温柔地话语传了出来“阳儿,可是刚从西昆仑归来?”

    紧紧跟随而来的宁凡不知为何脸色顿时惊讶无比,不敢置信地神色望向薄纱之后那说话之人仿佛见了鬼一般,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声音怎会?他正欲穿过珠帘却突然被一股黑风卷走,不知所踪。

    “轰隆!咔擦!”

    突然一声惊雷炸响。

    荒山破庙,雷雨相交的夜晚,宁凡从供桌上猛然惊醒地坐了起来,后背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脑海里不断回荡着那一道声音。

    眉头皱起神色不解,但随后放松下来用手拍了拍后脑勺叹道:“唉!这还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怪如此”

    他想到此便也没了困意,下了供桌来到庙门口,遮眼向远方望了望却是一片漆黑,耳中也只听得偌大的雨点敲打着地面的声音。

    此时天还并未亮,隐隐一轮明月被乌云遮挡透露出一丝皎洁,再次回到庙里。

    他生了一推火围坐在其旁边,双手抱胸目光看着抖动地火光发怔,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梦境之中清醒过来。

    此刻的宁凡心中想了许多以前没有想过的事情,想着自己将来是不是也能寻得一个如那黄衫仙女一般的女子相伴一生,每日只顾下棋饮酒神仙眷侣。

    想着洪先生临走之前交代过的话,自然还有那只大白虎和那条让天人都为之动容的神秘白鲤。

    不过又让他感到奇怪的一件事便是这大白虎与那梦境中的金殿玉阶前的白毛瑞兽颇有几分神似,难道这两家伙五百年前是一家的?

    当然也就当成个玩笑罢了,虽然见识过了一苇渡江徒手抓龙的凡间天人豪气盖世。

    但自己终究还是个凡人,行的也是凡间之事,而那梦境之中却是实实在在居于天上的仙人,这未免太过荒唐了。

    清了清脑海中不切实际地想法,宁凡拿出李凤歌临走前交付的玉石打量了起来,看了许久却还是和上回一般没什么名堂便又收了进去。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断断续续地脚步声从门外传了进来,他警觉便快速将包裹收拾好,放在身后眼眸透过火光细细一眯,朝前看去。

    只见滂沱大雨之中一位蹩脚老道正拄着木制的拐杖一步步向庙宇走来,

第十三章 佛行

    那老道头上束着一根枯瘦的桃木枝,面容消瘦发髻凌乱,身穿一身蓝色道袍,腰间如普通道士一般别有一柄长三尺的土黄色符剑。

    不一会儿老道已经走进了宁凡所在的庙宇,饱经风霜的眸子看见里面有人也不惊奇,枯瘦的老脸对着宁凡乐呵呵地笑了笑便走到了火堆前盘腿而坐闭目养神。

    宁凡见来人是个老道士警惕心也就放下一半,此刻初日已经渐渐东升,外面的雨也停了下来,他肚子有些饿了便从包裹里拿出一块肉饼,一旁正在闭目的老道,兴许是闻着香味竟然睁开了眼睛盯着宁凡手里那块大饼,这其中的意图不用想便能猜得出了。

    随即便听那老道略带谄笑然道:“这位小兄弟能否分半小块饼与贫道?”

    宁凡听着心中却是好笑,想来这老道士也是大半夜赶路不曾带干粮,随即将手探到包裹里去欲再取出一张饼,不料摸了半天却是空空如也。

    方知自己这干粮也尽了,看了看手中的最后一块饼,宁凡咬了咬牙撕下一半撇着头伸手递了过去。

    老道士起先看少年略有停顿本以为对方不许,心中便已生起不打那饼的主意了。

    但随后那人又将一半饼递了过来,便立刻含笑伸出双手接下,庙里每人分得半块饼吃的却是津津有味,二人交谈一会儿,老道扶须叹道:“宁公子心怀仁义,贫道虽修行五十余载所见之人不少,但能有这般割舍者并不多啊“

    老道士已然知晓方才自己所吃那饼亦是面前男子最后的干粮,宁凡脸色平淡含笑道:”我去的地儿约莫还有三四个时辰便到了,干粮却是不打紧的,只是不知老前辈将要去往何处?“

    ”公子这是去往何处呢?“老道士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出口含笑反问说道,宁凡见对方也是萍水相逢之人也不隐瞒直言道:”晚辈正欲赶往九华山“

    老道士听罢眼眸细细一眯,声音略带沙哑沧桑然道:”贫道有一言请公子莫要见怪“

    ”无碍,前辈直言“宁凡摆手道。

    ”昨夜贫道本欲回山,但偶然间路过此东霞山见山峦周围有紫金之气缠绕,又于上方接引天地气运想来是有能人在此处,便前来一探究竟,不料碰着公子你结下此缘。只是不知之前公子可曾看见过什么奇怪景象?“

    宁凡摇头不知,之前自己都在睡梦之中,哪里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道士也不再细问紧接道:”既然这紫金之气消失想必那能人也已经不再此处了,只不过你此番若要去九华山却是福祸相依,然这祸事便是由这福气衍生而来的“

    宁凡听罢摇了摇头却是径直一笑,只想这老道士是装神弄鬼和洪老头曾讲的那些道家看相之术时的神情相似便没有放在心上,拱了拱手背起包裹重新启程。

    那老道士瞧出对方不信也不恼怒,只是拉住了宁凡的手腕道:“宁公子且慢!”

    宁凡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这装神弄鬼的老头不知他要说些什么,只见那老道士将腰间所系的符剑轻轻取了下来,双手托平呈到杨旭面前微笑道:“饱腹之恩无以为报,但请收下这枚符剑以表贫道心意”

    看见到人家如此盛情,宁凡也不好拒绝,咧嘴笑了笑倘然地接过那柄破旧的土黄色符剑道了声谢,便转头向门口走去,但走到一般却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回过身再看之时,那老道士已然消失不见了。

    要不是手中那三尺符剑宁凡都怀疑自己从没见过这老道士,过后又四下寻了一会儿却依然不见那老道士虽向四周大喊道:“怪老头!你这符剑先放我这儿了,你什么时候想要便来九华山找我”说完也不管那老道士听没听见径直离开了庙宇。

    而此时在位于南方某处大山之间,一条宽不过一丈的铁锁桥横跨在高约十六丈的瀑布之上,巨大的轰鸣声震人耳膜。

    此刻锁桥之上正有两个人缓慢前行,身影一高一低,低的身影是个小胖和尚,肥嘟嘟的婴儿脸十分可爱。

    小和尚的头顶端放着一钵盂,而走在前头的是一名眉清目秀的大和尚,披着灰白相间的僧袍,脖颈上围着一串白色的佛珠,僧人双手合十闭目前行,在他的头顶也放置有一个钵盂。

    那钵盂内装着从瀑布上飞下来的水花,二人走到了桥的半中央,突然一朵巨大的水花从瀑布上飞泄而下,撞击在桥沿上使桥猛烈地左右摇晃了起来。

    小和尚见头顶上盛水的钵盂隐隐快要掉落下来,赶忙伸出两手稳了稳,做完这一切后暗自瞥了前方僧人一眼,见对方并没有看见自己的小动作,心中悄悄松了口气,继续跟在那僧人身后。

    少许时间,二人来到瀑布的另一边,小和尚兴许是饿了便从包裹里拿出两个馒头一个放在自己嘴里咬住手里拿着另一个向前跑去支支吾吾道:“师傅,灵芝饿了,我们先吃饭在赶路吧!”

    白衣僧人听此便停下脚步席地盘坐下来,一直闭着的眼眸缓缓睁开,含笑接过小和尚递过来的馒头,吃了起来。

    “师傅我们都不再灵山寺修行了,为什么还要大老远跑来这里啊?”胖乎乎地小和尚奶声奶气地问道。

    年轻僧人听此不禁笑了笑,伸出手掌抚摸小和尚灵芝的光头轻声解释道:“我与你师伯同门修行数十载,虽然早已经出了门户,但毕竟同承灵山一脉,今日是他开坛讲经的日子,堂下列坐百佛,却是不得不走上一遭的。一会儿你若是觉得心中烦闷便在寺外周围多走走,约莫一个时辰不到为师便出来了”说完便合上双目,起身继续前行。

    小和尚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勾着小手指数了数过去的日子,看了看手中咬了剩下半块的大白馒头,心中嘀咕着:“还是秦姨做的菜好吃,光这馒头都能作出十几种不带重样的斋菜来”

    心里想着嘴上也不自觉流下几滴口水,小和尚赶忙擦了擦,听到前方僧人叫唤赶忙跟了上去,不过刚踏出的脚却立刻又迈了回来,只见脚下有几只黑点正缓慢地爬行着。

    小和尚想着师傅常说的天地万物皆有灵,今生相见即是缘,于是双手合十对着地面恭恭敬敬行了个佛礼,便绕过黑点向前赶去,只不过没走几步又是停了下来朝地上行了个礼。

    就这样不过十米的平坦锁桥,小和尚却是走的满头大汗心中感觉比之前的乱石泥沼还要难上百倍。

    远处的僧人见此微微一笑心中轻叹道:“小灵芝,为师做了这二十六年的尘世佛陀,却及不上你这随心所欲的天地佛啊!”

第十四章 小道童

    九华山紫云峰位于伏夷和大晋疆土之间的位置,云雾缭绕,隐约可见一条白色石阶自山脚处一直延伸至山颠的金顶大殿,其上有着一些身穿深蓝色道袍的修士正迈着阶梯前往大殿进行每日一次的早课。

    而山脚处的石门一旁,立有一块高约莫十六丈,宽约四丈有余的巨形石碑,上面刻着“紫气东来”四个金色大字,雄伟壮观气势磅礴。

    宁凡擦了擦脸上的汗渍,赶了半天路总算找到这鬼地方了,瞥见身后有块巨石,刚好用来靠背歇脚,随将包裹取了下来,放在腿上,人靠着巨石休息。

    这期间有不少去上早课的年轻修士们从此处经过均对着宁凡方向单手作揖神情庄重,当然他们并不是对着宁凡作礼,而是在拜宁凡身后的巨型石碑。

    据民间相士传言,以前这块石碑原本是放置在九华山灵秀峰金霞殿的紫气东来阁内的,可谁知有一日,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条九爪金龙大闹九华山,伤了不少九华山弟子,这一系列引起了九华山开派祖师爷震怒,就用这紫气东来碑将这条祸乱九华的妖龙给镇压在碑底,故而此碑又被称之为镇龙石。

    当然这九华山是否真的曾有妖龙作祟,却也没有个确凿证据,也只是听得大街小巷的以讹传讹,换句话说就算是真有这么一条孽畜,那经过这几百年也早已化成飞灰尸骨无存了。

    这故事宁凡也是听到洪老头提起过,当时老头子还笑称九华山的牛鼻子最会给自己打招牌,一块小小的石碑都能整出个降妖伏魔来。

    他心中想着老头子叫自己去找的那个九华山姓陆的掌教,不知如今在不在这山上,不如找个人问问看。

    思索间便看见一个约莫十岁的童子身穿白色道袍,双手提着一大桶水正往山上赶去,宁凡见此赶忙上前笑脸问了声“这位道童,不知你们那姓陆的掌教如今可否在山上?”。

    那道童生的颇为秀气,眉心之中有着淡淡一点金印,听到宁凡的问话后,神情愣了愣,有些呆滞住了。

    随后将手中装满水的木桶放在地上,左手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一个鸡腿,左右瞄了两眼见那些九华山弟子都已经上早课去了,便狠狠咬了一口。

    然后就将鸡腿别再腰间,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油渍,稚气未褪道:“你找陆老头干么?他今日可不在山上”。

    陆老头?宁凡听着这别样的称呼心中有些奇怪,但目前还是尽快找到那姓陆的将洪老头的东西交给他自己为妙,一想到此,宁凡又问了问“那你可知那陆掌教什么时候回山?”

    道童听后摇了摇小脑袋道:“不知道”。

    看见对方一问三不知,宁凡也是明白了,直接开口问了出来:“那你这山里谁是管事的,你把那管事的叫出来,说有故人来寻”

    道童思索半晌呆呆了道了句:“管事的.....是什么?”

    呃~~这是哪家的小娃子!下山时也不带上!

    宁凡稳了稳心神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那无知的少年道:“就是你们这辈分最高,说话声音最大的”

    突然道童自信地快速点了点头开口回答道:哦,那我知道了!”

    宁凡见对方终于听明白了自己的话,不禁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笑着摆手道:“那就劳烦了,你去告诉他,我就在这山脚等他”。

    说完便又回到石碑下方,靠着继续睡觉。不过才刚躺下,便觉得胳膊被人紧紧拽了两下,宁凡又睁开眼,看见还是那小道童,出声道:“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只见那小道童笨笨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低声说道:”你要找的人就是我“宁凡一听心中顿时就乐了,果然是九华山里出来的,平常不是这儿出了个神仙就是那儿捉住了妖精,巴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这洞天福地。

    现在就连这小孩都一股牛鼻子气,洪老头有句话说的没错,这九华山没准还就是个装神弄鬼的地儿。

    许道莲见对方并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有些不服气了,在这九华山就连陆老头和陈鸡腿见了我面,都免不了一声师叔,整个九华山除了已经仙逝的师傅他老人家不就是自己辈分最大吗?

    于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并非假话,许道莲拉着一脸错愕的宁凡向山上的金顶大殿走去,嘴里还嚷嚷着:“走,你若是不信,我带你去一趟正气堂看看排位供奉便知了”。

    宁凡却是有些不知所措了,这些个修道之人性格怎么都这么古怪,之前碰到的老道士说自己福祸相依,硬是塞给自己一柄破烂符剑,而今个儿在这又被人拉去要看自己祖宗的灵堂。

    正气堂位于九华山的主峰紫云峰之上,其内陈列摆放着九华山自开山创派以来的历代掌教真人的灵位与画像,被视为九华山规矩最为严格的地方,便是如今掌教真人陆升象陆老神仙进入其内,都必须事先沐浴更衣,裸足踏入,以免凡尘俗气玷污了历代的各位九华山的仙家们。

    而想要达到正气堂就必须穿过紫云峰上的金顶大殿,方才可行。

    少许步程之后,许道莲拉着宁凡的手臂,便来到了这金顶大殿之外。

    眨眼望去,只见殿内正盘坐着许多身披淡蓝色道袍的修士,他们双目紧闭单手合十,在他们的黄色蒲团前均放着一盏青铜制成的莲花灯,而在那灯内并无烛火。

    宁凡瞧着心中甚是奇怪,不禁开口说着:“奇怪!他们点这么多无心地莲灯干什么?”。

    一旁正贼头贼脑四处看望的许道莲听后随口解释道:“他们这是在点天灯,九华山弟子每人均有属于自己的一盏莲花灯,初修道之时便要将此灯以心火点着,放置在灵秀峰的观心台上,秉承天意传我九华道统,这也是九华山弟子的必修早课之一”。

    心火点灯?

    宁凡听着许道莲玄乎的解释,便觉得这九华山好像真有那么点神仙道行啊!

    真想看看有谁能用那所谓的“心火”将那无油的莲花灯给点着,但盯了许久也没有看见哪个弟子的莲花灯是亮的,便又转眼望向殿内上方的金色人像。

第十五章 点天灯

    那人像手中的长剑竟然脱离了其手心,垂直掉了下来,这可了不得了!

    那剑少说也有十五米长,这么高掉下来还不得将下面的一群九华山弟子给压的稀巴烂,果不其然,这突如其来的危机立刻造成恐慌。

    人像下方的弟子脸色惨白吓得双腿打颤,许道莲也是被吓得不轻,双手蒙着眼睛,小嘴长得大大的显然没见过此般光景,正当众人以为命不久矣的时候。

    一道青色身影侧身闪进了大殿之内,飞身落在那人像的左肩上,伸出手掌在其上一拍,石像瞬间重归平静,那快要从石像手中脱离的剑也被来人给重新接了回去。

    那人落在殿内,头戴紫冠,发束纶巾,青色道袍背负一把朱红色吊穗的长剑气质出尘,众位九华山修士见到此人均是单手作揖躬身道:“见过青莲尊者”。

    被唤作青莲尊者的男子含笑回手作揖道:“诸位同门不必多礼,此事却是我的疏忽,幸亏来的及时,不然我也无颜再去面对掌教师兄了”众人具都感慨万千。

    正要说话间,突然一点微弱的青色烛光出现在众人眼前,随后渐渐地又有许多青光乍现,如地涌金莲。

    犹如星星之火,一盏接着一盏,一朵连着一朵,无数冒着青色灯火的莲花灯缓缓飞出金顶大殿之外,齐冲向远处一座奇高险峻的峰顶,如万鸟归巢,如流星坠地,在天际之间拉扯出无数条细细的青色长带,巍峨浩瀚,连绵不绝。

    “咚——!”远处山峰峰顶,一道浑厚的钟声夹杂天音回荡在天地间,响彻这个九华山。

    那无数青色莲花灯飞入那峰顶之内,隔空矗立的紫云峰金顶大殿一道紫气光柱直贯长空,气象万千。

    无数九华山弟子,见此均是停下了手头上的修炼,单掌靠胸,朝着远处的金顶大殿之处深深一躬。

    紫气长虹,金霞灌顶!

    宁凡眼眸睁的老大,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原来许多弟子从刚才生死大劫之中顿悟了,点燃了自己的本命莲花灯。

    青莲尊者见此单手合十向那些点燃心火的弟子闭目道:“恭喜诸位突破大劫,九华当兴!”其余弟子也均是齐声道贺,贯彻整个金顶大殿。

    宁凡在那青莲尊者出现的时候,便被许道莲拉着躲在一块假山后面。

    “诶!你拉我干么?”宁凡挣扎着说着。

    许道莲将食指放在小嘴前轻轻嘘声说道:“你别出声啊!要是被陈鸡腿听到了,这正气堂却是去不得了!”

    宁凡听此顿时愕然,都发生这等大事还想着要去看你祖宗灵位。原来那青莲尊者正是九华山掌教陆升象的师弟陈一宫,适才正在玉淑殿打坐感知到金顶大殿的动静便飞速前来。

    当时心中也着实大惊,这九华山的吕祖真身像,自开派立教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等动静!怎么今个儿这斩仙飞剑竟会自己掉了下来?

    可惜师兄外出修缘去了不在金霞殿之内,看来也只有等他回来再加思索了。

    陈一宫出了金顶大殿余光瞥见不远处假山后面似乎躲着什么人,立马皱眉喝道:“何人鬼鬼祟祟擅闯我九华山金顶大殿!”

    假山后面的宁凡听到之后,整了整衣领正欲现身,不料又被一旁的许道莲按住,随后只见许道莲将腰间的鸡腿收入囊中,正了正神色拍了拍衣领,双手负背慢悠悠走了出去,这表情可把宁凡给震慑住了,心道这小娃子莫不是被刚才的事情吓傻了。

    陈一宫见到一白衣童子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心中顿时吁了一声,自己正琢磨着之前,分明看见这小祖宗也来了大殿,却是为何适才不见了踪影,原来是躲起来了。

    但随后又面略带歉意作揖道:“原来是师叔祖,方才师侄口出狂言,还望师叔祖见谅!”

    殿内的修士也是认出许道莲,均拜服于地恭敬道:“恭迎师叔祖!!”

    许道莲摇了摇手不好意思地朝大殿里笑了笑,然后神情郑重向陈一宫走去,来到其身前伸出小手够了够男子的肩膀,但个子太矮费了一番力气并没有如愿,陈一宫见此微微躬了躬身子,徐道莲将小手搭在上面咳嗽了几声道:“咳咳!还好陈师侄来得及时,要不然我九华山便要多事了。”

    陈一宫听罢谦逊回答道:“师叔祖无碍便是我九华山的万幸之事”许道莲摇着头继续问道:“不知陆老头何时能回山?”

    陈一宫听后,自觉耳闭了陆之后的老头二字,敬声道:“师兄云游四方,不多十日便能回山,师叔祖可是有什么事情?”

    “没有!没有我就问问,嘿嘿!”许道莲连忙笑着摆手然后道:“老头走之前可有什么吩咐?”

    “师兄临走之前只是在玉皇峰顶待了三四个时辰,便离去了并未有事嘱咐”陈一宫缓慢开口说着。

    不过随后又突然紧接着道:“哦,原有一事,师兄临走前却是说过这几日会有故人来寻,如那人来了便招呼他住在洗剑阁内居住”

    许道莲听后微微转头看向假山后面的宁凡,沉思半晌回身问道:“陆老头有没有说着故人来此是干么的”陈一宫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师兄并未提起,具体详情还需等待师兄回山方可得知”

    “那好,等他回山我再问他便是,你去吧!”陈一宫点了点头起身退去。

    “唉,等等!”不料又被许道莲叫住,陈一宫回头只见那位师叔祖却是跑到金顶大殿处,不顾殿内修士不解的神情将那大殿的门缓缓合上,然后小跑到陈一宫身旁对着他耳朵小声说道:“今天的分量能不能给加加?”

    陈一宫心中已了然,嘴角一笑摇了摇头,许道莲见此顿时就不高兴了,双手合十眼神凄楚,像极了被欺负的小家娃娃,陈一宫见此无奈叹了一口气,终于点了点头。

    许道莲心中顿时欢快,蹦蹦跳跳地在男子脸上香了一个,然后撒起脚丫子跑开了,陈一宫用手摸了摸左边脸颊,神情无奈微笑着摇头离去,心中不由想着这师叔祖不知为何如此喜欢吃鸡腿。

    按理说这修道之人犯荤腥的东西还是大忌因尽量少吃,不过师兄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让自己每天都送个鸡腿过去,陈一宫想到此不免抬头望了望九华山的洗剑阁方向,喃喃道:“那位似乎也喜欢吃鸡腿,莫非这鸡腿之中还有莫名的学问不成”随后摇头叹息离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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