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天人斗法!
“啊!!”
徐甲正思索间,只听远处丛林内竟然传来了宁凡那小子的惨叫声,顿时神色有些不解,自他第一天认识这小子以来,还从没有听过他发出如此凄厉的叫喊。
有点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游街示众一般。
唉,没想到这小子就连如个厕都如此的不安分,真是欠抽!
徐甲瞥了眼一旁的老头,见到老酒鬼依旧是纹丝不动的躺在藤条上,仿佛没有听到宁凡那小子发出的凄厉叫声,正呼呼大睡着。
这当师傅的没个当师傅的样,做徒弟的更是如此,如此师傅也是世间少见了。
徐甲如此想来便站起了身子将手中的鸿儒笔收了起来,然后朝着宁凡之前消失那片树林走了过去。
龙池瀑布周边水草茂密,树林密集,徐甲来到一处树丛边上,头正准备朝里头看去,想要瞧瞧今个儿这臭小子又想玩出个什么花样,然而突然只见一个硕大的头颅从那绿叶之内冒了出来,左晃右晃似乎在下面拉扯着什么东西。
徐甲见此眉头皱起,不由地出声询问道:“你小子如厕便好好如厕,瞎鬼叫什么?”
随后又不知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些玩味,又摸了摸下颚调侃接着说道:“嘿嘿!莫不是你小子被酒色伤身,如今落得尿裤湿鞋的境地?若真是如此那也无妨啊,回头我翻翻医书看有没有治疗的方子”。
少年此刻脸色憋得通红,看着身下那已经昏迷不醒的少女,有点不知所措了。
那女子头上的发箍已经散落在地,湿淋淋的秀发系在肩头,比起之前的假小子装扮却是更添几分了女子的柔弱和凄楚。
颊似霜雪,眉若芊芊细叶,玲珑小巧的鼻尖布满着水珠,身子区段婀娜似水蛇绕枝,两条玉腿埋没在水潭之下,衣衫已经被大量的血迹打湿。
又尤其是这女子昏迷之前竟还死死抓住自己不放,仿佛当成了救命稻草一般。
宁凡心中是有苦说不出,要是被徐甲看到自己这一幕,那还得了!这恐怕不出三日整个九华山便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今个儿可算是丢脸丢到祁连山了!
他一想到此,他只能使出吃奶的劲,死死掰开那少女的双手,然后假意对着外面的徐甲揶揄说道:“想不到堂堂洗剑阁地阁主竟然还有偷窥客人如厕的爱好?可敬可佩啊!”心中却是打着主意说什么也不能让对方进来撞见自己这番模样。
哟呵!这是有情况啊!
徐甲一听,顿时有些乐了,这小子分明是在掩饰啊!如个厕也要掩饰成这个样子?有问题,有大问题!
不过心中虽然打着小九九,但是嘴上却是没好气说道:“你小子可别不知好歹,我方才听你突然鬼哭狼嚎的,还以为你出了什么岔子,这才来看看!你既然没事,就赶紧出来吧,老酒鬼刚才可是说了今天除了之前的那一千六百剑外,还要在加上个一千剑,想要练成上等武学光靠你之前那几下耍猴力道是不行的。”话毕转身离去好似并不在意。
宁凡看见徐甲约莫走远,心中顿时也松了口气。
再回过眼来看见依旧昏迷的少女眉头便开始紧皱了起来。
这女子浑身上下布满伤痕,有刀伤也有箭上,在那左背心处更是有一道最严重的致命伤,上面插着一根黑色的箭矢,看那伤口周边的黑色血液。
想必这箭矢应当沾有剧毒,再看此刻少女神情痛苦,脸色苍白如纸汗如雨下,似乎有些毒发的迹象,而就在此时她的双手似乎也失去了最后的气力,缓缓松了开来。
宁凡见此心中立即大喜,同时也松了口气,赶紧把衣裤穿好。
然后便蹲下身子目光注视在少女的手指之上,少女手掌纤细修长,但是虎口间却留有一层厚茧。
这是一个长年拿兵器的手,此女子想来是学过武艺的。
宁凡心中思索,在如今大晋国四州,女子学武本就不多见,特别是闻州江南、景祥等地更是有着女子不如男的传统思想。
家中未出阁的闺女纺织女工是每日的必修课,当然其中也有一些大家闺秀能够女伴男装进入学堂,同那些男子一般知书达礼,但是要说女子擅长舞刀弄枪,这说出去都是要被人前人后给戳脊梁骨的。
然而在伏夷皇朝,却是迥然不同。
那是个以武开国的朝代,其先祖赵武穷兵黩武,十分瞧不起天下文士,认为那些个高坐楼台之上的废物也只配纸上谈兵,真要动起手来恐怕第一个要被吓昏过去。
所以伏夷皇朝的男女民风十分彪悍,均是习武强身,这一点大晋女子比起伏夷女子却是不同。
此女子身上所有伤口唯有那背心处的箭矢最为严重致命,如果不立即拔出恐怕不到半刻钟的功夫,这少女便要成为一具尸体了。
宁凡摇头一叹看着少女背心上的黑色短箭,紧抿双唇,开始缓缓伸出手朝那箭矢抓去。
“啧啧,你小子眼光还算不错啊!在九华山学了阵子剑术,勉强懂得些人体命门,这女子如你所想那般,不拔出背后那箭矢恐怕不出半刻钟便要香消玉殒了,加上她如今是玄象之境,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了,凭着腹中一口气息苦苦撑到了此时。但你如果现在出手,随着箭矢离体那腹中之气一泄千里,恐怕也不用等半刻钟过后,此时便可用土直接将她埋了。“只见此刻已经离去的徐甲却是突然出现在宁凡的身后,双手抱胸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的一幕,淡然开口说着。
“那你还站着干嘛?救人啊!”宁凡也没回头看他,目光依旧检查着少女的伤势,口中开口回道。
徐甲一听,脸色顿时有些奇怪,伸出手指指了指地上的少女,然后开口说道:“救人自然可以,但是这女子一身牵扯了大多的因果,对救她的人来说皆是百害而无一利,我九华山虽然秉着正道而持的教条,救人自然不用多说。但是这一身因果却是不会为她承担,所以我可以告诉你方法,但不会亲自出手,要救也就只有你来救了,因果也由你承担你可明白?”。
宁凡似乎并没有听到徐甲说话,而是手指快速点了少女身上几处穴窍,封住了毒性的蔓延,然后回头对着徐甲说道:“你们这些修道之人,明明有着真本事,做起事情来却是畏首畏尾的,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你放心,虽然我不知道你口中所言的因果到底是何物,但是不会让你们九华山的人当担,你只管告诉我救人的方子便可”。
徐甲见此,抿嘴再三思索然后再次开口认真说道:“要不这样,你将她送下山去,然后找一户人家,我将救人的方子告诉那户人家,然后此事你我双方都能置身之外。至于因果之说你不懂却也无妨,日后我自会说与你听,你如今只需要记住因果二字的重要性便可,而那户人家三世都处于九华山的福泽之内,接了这份因果顶多就是一些小灾小难,要不了性命,更何况出了事情九华山这边到时也会时刻照应着,这样可好?”
宁凡顿时回头盯着他许久,然后开口说道:“这救命一事能快便不能慢!从前在祁连山上,我曾经养过一只银狐,是虎娃打猎送给我的,有次银狐被陷阱套住了脚,我便跑回去拿斧子把那夹子劈断,可等我回来之后那小东西和兽夹却是消失不见。从那日起,我便清楚救命之事不得能迟来只能早到,一旦迟来便不是救命而是害命了,此时此女多耽误了一刻便多一分危险”他说完眯起眼睛看着徐甲沉默不语。
徐甲被他盯得发毛,最终还是坦言说道:“你也别怪我,如果是你陷入此刻境地,我们九华山说救也救了。毕竟你已经是一个身具鸿运之人将来的事无人可预知。你说的是对,要是等到这女子下山怕是路上便已一命呜呼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她腹中那口吊住性命的气息颇有些许门道,恐怕所练的功法也不俗,我可以再施法保持她那口气不灭,如此便可平安下山了,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宁凡看着徐甲,突然笑而不语。
男子见此顿时也摆手叹息摇头直言道:“好了,我承认!这女子十有八九是救不活,一个身负因果的必死之人,没必要把你自己搭进去。况且即使天赐福缘,她侥幸活了下来,之后也会多灾多难也撑不过二十芳龄。臭小子你好好想想,你真愿意花失去如此大的代价,去救一个最多只能活两年的人吗?”
“徐甲,如果你不想以后没有青梅煮酒的话,这人你可以不救”宁凡说完摆手转身,不去看发呆的男子。
“宁凡,你真要如此做法?“
这可不得了啊!自己可还指望靠着那些青梅过日子呢,这小子平时嬉皮笑脸,了没想到一入了关键时刻竟然如此歹毒啊!
少年背对着他,伸出一条手臂,对着他静静竖起一根中指。
徐甲见此脸色一阵抽动,最后还是化为一声叹息,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唉!罢了罢了,带她来洗剑阁”
宁凡听罢,迅速将少女抱起,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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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剑阁内,宁凡的天字号客房内,徐甲端坐在床沿,眉头微皱,掌心缓缓摊开。
看着安静躺在床榻上已经昏迷的少女,突然伸手点在其额头处,顿时一缕微弱的黄色光芒扩散开来,迅速游遍少女全身,于此那背部的黑色箭矢开始剧烈颤动起来。
男子秀袍滚动,一支朱红色的毛笔现于指尖,随后在少女额头处画下一个人字。
顿时刚才还在剧烈颤抖的黑色箭矢瞬间化为灰烬,而那女子腹中那一口原本都快要彻底熄灭的气息也开始逐渐攀升,覆盖其全身与那缕黄色气息融合在一起,女子的神色开始微微有些改善,渐渐透着一股红润之色。
宁凡坐在一边,双手撑着下巴一言不发。
此时离九华山数千里外的青州,某处宏伟地府邸内。
一名头戴紫金冠的黄袍道士手执桃木符剑,对着桌面上的黄色纸人偶轻轻一指,刹那间那围绕在纸人偶四周的八盏灯火骤然亮起。
黄袍道士见此嘴角冷笑,左手双指并拢绕过眉间,在手中符剑之上从剑柄处依次滑下,每划过一寸,那纸人偶上便开始缓缓浮现一缕缕淡红色的刻印。
在黄袍道士身边,静静站立着一位紫衣老者,他目光同样紧紧盯着那桌面上的纸人偶,神情凶厉。
许过后,那淡红色刻印已然爬满纸人偶全身,更奇怪的是纸人偶竟然凭空悬浮在了桌面二尺的位置,纹丝不动。
紫衣老者见此眉头微微皱起,开口询问道:“道长如何了?那人命数不知?”。
“常大人,求得是多少日子啊?”黄袍道士沙哑出声说道。
紫衣老者听罢后含笑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其意不言而喻,所求不过一息时间罢了。
“可”黄袍老道含蓄点了点头,手中桃木剑突然朝着那悬空而立的纸人偶刺了过去!
九华山,洗剑阁之内,宁凡看着原本平静无声的少女,不知为何突然神情极具痛苦,浑身抽搐不已,双手撑起又放下,仿佛着了魔一般。
宁方见此脸色急变,迅速靠了上去死死抓住少女不断挣扎的双手,将其控制在床榻之上。
心中不禁有些匪夷所思,这本来治病治的好好的,眼看胸口的伤痕也开始愈合,可谁知这女子突然便像发了失心疯一般。
“她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毒发了?”宁凡不解,急忙开口朝一旁的徐甲问道。
徐甲见此沉默不语,指尖轻捏鸿儒笔,对着少女额头再次轻轻一点,一缕波纹扩散开来,少女顿时安静下来,再次陷入沉睡。
千里外,神秘的府邸之内。
黄袍老道不紧不慢地将桃木符剑和纸人偶缓缓收入包裹。
“道长,可是成了?”一旁的紫衣老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不确定的开口说道。
可是他这么一问,那正在收拾行囊的黄袍老道士却是脸色有些不高兴了。
“常大人莫非小瞧了贫道不成?你放心,这女子三息过后便会气绝而亡,大人可以高枕无忧了”老道士嘴角不屑的开口说道。
紫衣老者听此眉梢一喜,知道自己之前有些怠慢了,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大包裹笑眯眯的递了过去。
黄袍道士见此嘴角得意一笑,正要从那紫衣老者手中接过忙碌过后的巨额报酬。
不料那桌面之上的纸人偶却是不知为何突然着起了火,将那人偶烧了个干净,除此之外那围绕在人偶周围的八盏灯火也迅速熄灭。
紫衣老者见此顿时一惊,双脚一颤急忙便把递出去的包裹迅速给收了回来。
而那黄袍老道见此原开心极的脸色也顿时一沉蒙上了一层黑气,没想到自己的术法竟然被人破了去!难道那里也有高人出手不成?
他脸色十分难看,看见那眨眼便至的银子已经离去,难道今日自己要白费心思一场了?
一念及此,黄袍道士心中十分不甘,他立刻便拉住紫衣老者的手笃定道:“大人莫急!此人本来只有一口残气保存,方才我已经接着秘法斩断了她最后一丝残息,不料暗中竟然有人将其护住,并且斩去了女子与这纸人偶之间的联系,不过大人莫慌,贫道忠人之事就绝不会袖手旁观,此人必定活不过今日,待老夫元神出窍,亲自斩了此厮便是!”。
话罢那头戴紫金冠的黄袍老道,迅速掀开裙袍席地而坐,从包裹之内又拿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铜盘,盘上置有纵横交错的红绳和一根银针,银针的尾部被其中一根红绳系住,老道盘腿将那红绳另一端捏在了指尖。
然后将食指在那银针上轻轻一划,顿时一滴殷红的鲜血掉落在铜盘之上,于此同时那银针开始疯狂旋转,老道士指尖捏住的红绳也随之微微抖动,最后银针指向某处静止不动。
黄袍老道见此嘴角冷笑,双目缓缓闭上,身躯僵硬仿佛失去了灵魂的驱壳一般,于此同时府邸之上云层似乎被什么东西朝两边驱散开来,一条白虹掠过天际飞出青州之外,直朝云州九华山而来!
宁凡看见床榻间的少女脸色重新归于安详,肤色渐渐红润似乎睡得正香,心中微微松了口气,正想要转身出了房门。
不过此刻尚在一旁闭目的徐甲却是突然睁开了双目,眼神透过窗外看向了远处天际,隐约之间似有一道白虹从极远处掠来。
他手指轻轻一晃,鸿儒笔再次浮现指尖,一个人字出现在掌心,只见其双指缓缓并拢,一滴金色的水滴自笔尖溢出悬浮立于眼前。
男子眉头悄悄皱起,手中鸿儒笔尖沾在那颗金色水滴之上,清风拂袖,在身前半空轻轻一点,淡然喝道:“滚回去!!”。
刹那间,一缕金光自洗剑阁之内冲天而起,狠狠撞击在那掠来的白虹之上,空气之中似乎传来镜片碎裂的声音,隐约可闻一声细微的惨叫声透了出来,一击过后那白虹也瞬间消散。
青州神秘府邸之内,盘腿而坐的黄袍老道指尖红绳不住颤抖,最后赫然断裂,铜盘翻滚了一地。
老道双目猛然睁开,骤然喷出一口鲜血,佝偻着前胸神情苍白如纸,目光望着银针所指的方向脸色霎时间阴沉无比,仿佛染了一层寒霜般冷彻骨髓。
他口中狰狞低吟道:“好你一个儒家传人!既然你不守规矩自揭了身份,那么这份因果便要落到那名少年的头顶之上了,哈哈!万万没想到那人竟然身具鸿运!此番到是来对了!即便拼着面壁百年的代价,此人的两世因果,我张玄风也要定了!”。
黄袍老道愤然坐起,手指迅速掐着莲花印,全身开始紫金之气大涨,只见包裹内一柄奇怪的桃木符剑,竟然自主飞出环绕在其周身,少许老道周身的那数道紫金之气也开始融入桃木符剑之中。
随着二者相互融合之后,桃木符剑表面木屑开始推落,也渐渐露出了符剑之内的金色剑身。
于此同时青州上方一道金色光柱直插云霄。
云层之间,一头长宽均有数千丈的白虎法相横亘天地,宛如凶神降世!
青州无数黎民看见那漂浮于上空仿若神明的白虎巨像,均是匍匐于地万分恐惧。
随着那白虎法相的出现,那金色符剑也开始悬空颤抖起来,原先强盛的紫金之气也开始忽明忽暗,老道见此脸色一沉,口中又是一道精血喷在其上,那紫金之气霎时间又恢复鼎盛之势。
一见此,老者伸手奋力拿住金色符剑,抬头朝着之前银针所指的方向轻轻一划,只此一招便似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出手之后老道颓废瘫坐于地,汗渍湿透了衣襟。
青州上空,那千丈的白虎身躯开始动了!
竟然缓缓伸出无比巨大的兽爪朝着龙武峰洗剑阁拍了过来!
所过之处移山填海,形成千里沟壑,眨眼之间便要将龙武峰拍成灰烬!
宁凡还想问徐甲究竟是在对谁发火,可是无意间朝着窗口向外看去,顿时便傻了眼,只见一个约莫有整个龙武峰大小的兽爪直直压下,朝着自己所在之处袭来。
“我的乖乖啊!这可比当初在隐龙村看到的那条黑龙要来的骇人多了,这莫非也是天人的手段?”宁凡痴痴地呢喃说着,也没想要逃跑,毕竟那手掌已经覆盖了整个龙武峰地境,自己一双脚丫子又能逃到哪里去?逃到哪都是个死啊!
徐甲看见那状若遮天的兽爪,目光一沉,秀袍一挥便飘身飞出了窗外。
在洗剑阁楼顶上方站定,对于那巨大的兽爪而言,他的身板便如蚂蚁大小一般。
“一个昔日龙虎山的叛徒而已,干的均是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也有资格来我这龙武峰闹事!”
这是宁凡第一次看见徐甲脸色如此冰冷,只见男子手中鸿儒笔骤然浮现,看着那眨眼便至眼前的巨爪,轻轻点出一笔,霎时间仿佛镜湖被投入一颗石子,自那笔尖处开始迅速荡漾开来,赫然展开一面无形的镜像罩住了整座龙武峰。
那巨爪速度一刻不缓,直接砸在那镜像之上!
轰!!
咔擦!!
空气猛然炸裂开来,云层被驱散形成波纹向四周扩散而去,整座龙武峰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压力,竟然自根部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那镜像仅仅是支撑了少许时间便彻底碎裂开来,巨爪依旧来势不减,竟直接抓住了整个龙武峰将其拔地而起!
那些生活在山峰之上的弟子感受到之前那股强烈的冲击波,顿时口喷鲜血腹中气息被震碎接连堕境,只觉天色顿时昏暗了下来,脚下的山峰也猛烈晃动开始逐渐升空,一息时间不到离地已有数丈之高!
神秘府邸,黄袍老道按住剑柄,一口鲜血再度喷在其上,然后手中莲花印变动少许,朝头顶一引猛然暴喝一声:“起!!!!”。
九华山龙武峰骤然被那巨爪拔地而起,凭空又升高了数十丈,并且还在不断上升当中!
无数生活在龙武峰之上的弟子均是用手紧紧抓住身边的物体,生怕一个不慎掉出山峰之外,摔得个粉身碎骨。
那巨爪掌心紧紧包裹龙武峰山顶,肢体向上拉扯,无数碎石滚落而下,四周顿时被尘烟笼罩。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如蚂蚁般大小的身影迅速划过云间,缓缓降落在那巨爪手背之上,男子左手负背,右手鸿儒笔在身下一划,左脚随后向下轻轻一蹬。
天地间顿时传来一声威严的声音!
“给我放回去!!”
顿时自其根处白虎巨爪开始一节节碎裂开来,那抓住山峰的五指而已仿佛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开始无力地垂落下来,而升高已有数丈之高的龙武峰失去向上的力道,终于开始缓缓落地,重新衔接了九华山地基。
宁凡看见龙武峰被那巨爪连根拔起的一刹那,便牢牢抱紧床榻之上的少女,同时一只手死死抓住窗沿,避免他二人不至于掉下去,随后山体外围的天空骤然恢复光亮,迷茫之间似乎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立于那巨爪之上,随后那气势惊人的白虎神像竟然顷刻间化成了碎片。
靠!这就是那个整日里和自己打马虎眼,蹭酒喝到醉酒的男子?这他娘的不对劲啊!徐甲你这贼小子可骗得我好苦啊!
心中虽有万千疑虑,但顿时松了一口气,正要将少女放回床榻之上,不料身躯似乎若有所感一般,就在刚才那一刹那,宁凡清晰地感觉到,有人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但他转身朝后看去,却发现空空如也并无任何人影,只不过他脑海里却是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少了些许什么,具体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随着那巨爪消散在天地间,青州上方的那千丈白虎身躯也逐渐开始瓦解,化为点点星光消失不见。
神秘府邸,紫衣老者早已昏死过去,黄袍老道一手扶着胸口,此刻的桃木符剑已经恢复了木制符剑,老道将其缓缓收入包裹,目光开始看向右手掌心的两颗碧蓝色珠子,嘴角狞笑不已,拿起一旁散落在地的银子,脚步虚浮地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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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也花了四千多字来写徐甲的威武,不过这还远远不够,徐甲在宁凡人生中是个非常特殊的存在,亦师亦友亦兄弟,也是他一开始的领路之人。
经过此事后,宁凡也快要离开九华山了,其实山下才是真正地亮丽风景,神仙妖怪粉墨登场,各大势力也都会出场,当然更多的是动人的故事和情,还望各位接下来细看细品啊!
第六十三章 苏醒
云州九华山发生了大事,说是九华山的洗剑阁主峰龙武峰,竟然被一位天人施展手段连根拔起,凭空上升了数十丈,不仅如此,生活在龙武峰之上的弟子也因为遭受了那白虎法相毁灭性的一击,境界均是有所下跌,而原本一些能够晋升到玄象境的弟子,也被震地体内气运溃散,停滞不前。
此消息已经传出,顿时便轰动了其余各大州的势力,九华山是什么地方,那是天下人所公知的道家第一正统,祖辈上可是出过神仙的庞然大物,如今不仅山门被人砸了,也牵连了门下弟子修炼境界受损,看来这幕后真凶恐怕来头不小啊!
当然也有一些人传出,当日那横亘在青州地界之上的千丈白虎法相,极有可能是出自龙虎山某位大人物的手笔。
但是当日龙虎山也有人站出来答话,说此事和龙虎山并无关系,是有人私自偷盗了神符春虎,这才调动那一方天势,唤出了这白虎神像。
谈到这神符之说,众人也都是心中了然,当年龙虎山祖师黄道天,曾经祭炼了两柄威力巨大的神符,名为春龙和春虎,这头一枚神符春龙后传给了第四代首席大天师张道尊,而另一枚则是由第五代也就是如今的龙虎山首席大天师张道陵掌管。
除此之外,关于这两枚神符的威力也有一则传闻,说是联合两枚神符之力可请得天上一位真仙下凡。
世间有武夫大天象,有佛门无敌大金刚,亦有儒家提灯大鸿儒,但依旧只是肉眼凡胎罢了,又怎可匹敌一位仙人呢?
而人家这两枚符箓却是连神仙都能给请来相助,可见这其中的厉害之处啊!了不得!
但随着第四代天师张道尊与九华山掌教陆老神仙在一百六十年前比试失踪后,那枚神符春龙也跟着其一起遗失,此后龙虎山便唯有春虎这一枚神符,然而直到一个人的出现,此人便是天师张道陵的师弟张玄风。
说起此人的来历,天下人也是对其有所了解。
龙虎山昔日有着四位黄袍大天师,除却张道尊这位资历最老排在首席天师之外,剩余的三位天师便要以张道陵居首了,而张玄风又因为是张道陵的师弟,论起辈分地位来也仅在其余几位天师之下。
可是这位道人性格十分古怪,颇爱俗世钱财,也多次为了不义之财而帮人作恶,替对方刻画命理符箓,例如杀人生才,气运嫁接等损人祖宗的勾当。
此事后来被张道陵得知之后,一怒之下便将自己的这位师弟给锁在了上清宫之内受罚,可谁料想此人竟然不知悔改,私自偷盗了龙虎山至宝春虎神符,叛逃出了龙虎山,还自封号为黄公道人,其意竟想比肩黄祖,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而龙武峰的那道白虎法相便是此人的手段。
九华山龙武峰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模样,阁内早课依旧照常举行,奇怪的是发生如此大事,贵为九华山掌教的陆升象陆老神仙却是不闻不问,仿佛并没有察觉到自己门内出了状况,依旧是在紫气东来阁内闭门不出。
掌教真人在想些什么,恐怕没有人知道,这位老神仙如今已经三百六十岁高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要飞升成仙,只是这段时间洗剑阁阁主徐甲到是经常往紫气东来阁跑,像是怪罪自己这位名义上的老师兄不闻不问。
洗剑阁内,宁凡小心打开房门,心中想着前几日徐甲离开之前特意交代的事情,那女子也该这几日醒了,到时切记不可提起自己的真实姓名。
他不知为什么徐甲要求自己说出此番话,但是看见对方头一次严肃地神情,也就勉强答应了下来,毕竟徐甲如此说法定有他的用意。
除此之外,徐甲还告诉了宁凡,自己的因果已经被人拿走了,下手之人也是当日怒拔龙武峰的幕后黑手。
此后又对自己说起了关于黄公道人的来历,叫自己以后在山下小心点,至于那两世因果他之后会想办法替自己要回来。
因果是什么东西,宁凡是第一次听说,凡人的前世今生都存在因果,每一世便留有一因果,因果没了便少了一世的轮回。
宁凡不清楚这道家人对因果之说为何如此执着,但是遇事冷静小心谨慎总是不会有错,要说自己心中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偷东西害怕主人发现,更别说强取豪夺了,难怪自己当时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体内流走,那便是因果吗?
两世因果?那自己丢的是哪两世因果呢?
另一方面,得知那黄公道人也是来自龙虎山,心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龙虎山还真是自己命中的克星啊,上次隐龙村事件是如此,如今竟然又是如此,
宁凡深吸一口气,抬头朝着约莫是伏夷神州的方位看了一眼,嘴角冷笑眼神意味十足。
少许时间,他平静了心中起伏,然后来到少女昏睡的床榻旁边,抬眼望去,竟然看见那少女已经清醒了过来,正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
“你是谁?”刘秀眉头微皱说道,想要抬起手臂撑起自己的半个身子,不过却被一阵钻心的刺痛疼的龇牙咧嘴。
“和你一样都是这儿的客人,你最好别再继续折腾了,伤口怕是又要裂开了”宁凡脸色平淡地说道,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木桌上。
少女胸口此刻已经隐隐可见一丝殷红,明显是因为大病初愈剧烈活动,导致伤口又再度开裂。
刘秀用手捂着伤口,体内暗自运行真气,一点点修复自己的身体,那黑衣人暗地里射出来的一箭如果不是依赖着自己的身法,恐怕早已丧命。
她看着那个为自己端来午膳的平凡少年,心中猜想着自己如今的处境。
“你不用担心,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仇怨在身,但是只要来了九华山,便无人敢害你”宁凡将木桌上的午膳放好,然后开口说道。
“此处便是九华山?”刘秀听到对方说此处是九华山心中震惊,想自己自青州一路拼杀过来,为的就是到九华山上学得本事,想不到此刻竟然已经到了九华山地境之内。
她一念及此立即开口对着这名平凡地少年说道:“请问陆升象陆掌教在何处,我有要事需要求见他”。
“你来九华山是要见陆老头?”宁凡神色奇怪的看着少女刘秀如凝脂白玉的俏脸,突然眯起眼睛细细打量,和自己脑海之中的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并无一丝相似,心头便打消了对方是来寻亲的念头。
“你要找陆老头的话,我可以带你去,不过那老头性格有点怪,我来这里这么久也才见过他一面罢了”宁凡说完便开始坐下,在少女差异的目光下,端起托盘里的饭菜便开始吃喝起来。
第六十四章 铁骨铮铮
“呃。。。这个难道不是为我准备的?”
少女看见此番情景心头不免有些许错乱,感觉正常来说那托盘里的饭菜不是应该为自己准备的吗?
怎么他竟然自己坐那吃了起来?还吃的那么开心是几个意思?
此话一出,宁凡脸色也是十分奇怪,回头看了少女一眼,然后开口说道:“徐小子说你大病初愈还不能吃这些硬菜,喏!你手边那个小桌子上已经准备好了米粥,你喝那个就行了”
宁凡将整个鸡腿咬在嘴里,啵的一声抽出来便只剩下骨头架子了。
刘秀转眼看向自己手边,果然有一张木桌上放了一碗白米粥,心下感觉腹中饥饿,便端起舔了两口,只不过目光却是紧紧盯着那少年嘴里流油的鸡腿,神色极为不甘。
看什么?看也没用,我自己都还吃不饱呢!宁凡直接无视少女眼中的饥渴,不动声色地又抓起一只鸡腿要了下去开口说道。
“我清楚你心中有许多不解之处,但是不得不说你真是祖上烧高香了,没曾想身中剧毒还能憋着一口气逃到九华山境内,要不是守山的弟子路过龙池瀑布发现你的身影,恐怕你此刻早已一命呜呼了”
原来是守山的弟子救了自己,刘秀只是记得当时自己躲过了那些黑衣人的追杀,之后体内由于剧毒已经开始发作,全身上下无法运行功力。
只能秉着武者的一口本命气息死死吊住命脉,意识模糊记忆也断断续续,不过印象之中却是看见一位男子身影,只不过当时自己意识模糊,便是连那男子的脸庞也未曾看清。
刘秀将那木桌上的米粥喝了个干净,期间又不时的刮了刮少年脚底那成堆的骨头。
“这里是什么地方?”少女耸了耸鼻梁,双手抱膝出神地望着窗外开口问道。
“啧啧,难怪许道莲这小子每次见面嘴里都刁根鸡腿,这味道真是极佳了”宁凡却是仿佛没有听到少女说话一般,摸了摸肚皮意犹未尽陶醉道。
他听说这鸡腿是陈一宫瞒着掌教为他的这位小师叔祖开的小灶,下次定要去拜访拜访这位青莲尊者。
“喂,问你话呢,这里是什么地方?”少女看着少年一副色魂与授的样子,心中顿时有些火气,这混蛋吃鸡腿便吃鸡腿,还啧啧出声真是讨厌的紧,满嘴是油地丑死了,比她那糊涂师哥都要丑上数倍。
“这里是鸡腿,哦!不!这里是洗剑阁”宁凡总算回过神来擦了擦嘴里的油渍,然后搬来一把凳子坐到了少女的床榻旁,眯着眼睛看着对方道。
洗剑阁?那岂不是那传闻中藏有神兵利器的地方?
刘秀心中顿时有些欢喜,如果自己能够从这里取走一柄神兵利器,功力一定能得到很大的提升。
“你想要去取剑?”宁凡似乎是看出了女子心中所想,好整以暇说道。
“哼!是又如何”少女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窗外某处,信誓旦旦道。
“那可惜了,这剑你是取不走了,我劝你也别白费心思了,伤养好了就老老实实下山去吧”宁凡乐了,终于看见有个志同道合的人了,想当初自己取剑就被老酒鬼奚落了一通,如今没想到也有这样的机会。
“啪——!”突然一声沉闷的响声骤然炸其起。
“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我告诉你,我武功很厉害,比你厉害一千倍,你做不到的事情并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到,出去!”刘秀手掌拍着床榻,顿时就暴走了。
哟呵!这妮子还挺大火气的,差点没吓老子一跳,比我厉害一千倍?
宁凡顿时乐了,到底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如果是数月之前的自己此话他也就忍忍过去了,可如今身为一个剑客的他绝对无法容忍自己受到如此的侮辱。
少年登时便站起了身子!
“你想怎么样?就只会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吗?”刘秀看见对方猛地一咋呼起身,还以为对方要出手,心中有些担忧,自己如今实力还未恢复,真要交手还真不一定打得过对方,只是她为人心性一向好强,不肯屈了面子罢了。
宁凡站起身子却也没有立刻动手,他自然知道此时出手少女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是却太过胜之不武,不过这口气实在难以咽下,这脾气倔强的小妮子他说什么也要出口恶气。
“我知道你如今有伤在身,放心吧,我不会对你动手,你既然自恃甚高,那边极好!我和你打个赌,如果我胜了你就要”。
“就要什么!龌龊下流,卑鄙无耻,想要通过这种手段征服我刘秀,我告诉你,我刘秀一身铁骨铮铮,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哼!”少女柳眉一挑,顿时来了脾气呛了过去。
“你误会了,我其实是想”
“你想也不要想!你想也没用!我刘秀铁骨铮铮,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你也能吓唬得到我?”少女撅起嘴自信昂昂道。
“你能不能听我把话”宁凡顿时有些气结,人有三急,他却是比那三急还要急上三分,赶忙想要说上几句,却是又被那女子打断。
“你也不用多说,难怪阿爹说江湖是非人心险恶,想不到这九华山如此清静之地也难于幸免,但是我刘秀从不惧怕任何挑战威胁,你的要求我答应了,到时我下手也绝不留情,送客!”少女愤声说完便扯过被子将自己盖住,不再言语。
少年顿时就凌乱了,这算个什么事啊!果然是铁骨铮铮!今个儿他算是长见识了,宁凡也不想再和此女多说什么,一甩袖子便出了房门。
在少年离去之后,床榻之上的少女又再次掀开一丝被角,看着那紧闭的房门,眉头却是微微皱起。
因为她感觉到刚才所喝的米粥之内竟然蕴含着一缕淡淡的奇妙力量,那股力量此时正洗涤着自己的四肢百骸,好像在修复自己身上的伤势。
刘秀脸色顿时窃喜。
她原本便停留在了玄象境许久一直没有找到要门无法突破,便犹如瓶中灌满了水,但是无人来帮自己打开瓶盖,此刻借着那缕奇妙的气息引导,她渐渐感觉多年未曾松动的境界竟然有了一丝缝隙,比之以往却是逐渐冲开了以往被堵塞的脉门。
刘秀脸色一喜,她赶紧掀开被褥,急忙盘腿坐下,然后将自身体内的气息运行了几个大周天,顺着那冲开的脉门,依次灌输,不一会儿已经冲开有三十个窍穴之多。
对于身处玄象境的武者而言,窍穴是至关重要的。
人体内的三百道窍穴,每冲开一道往后能走得路便越远,而只有冲开了三百道窍穴之后,才能感悟到天地气运,进而吸纳气运入体冲破玄象,达到天象之境。
她原本体内窍穴已经冲开至两百道,此刻不曾想因祸得福方才又冲开了三十道窍穴,满打满算间,这之后突破到天象之境的距离也只剩最后七十道窍穴了。
刘秀嘴唇轻抿,开始闭目,双手掐着指印,秀发舞动。
而自她怀中却是突然飞出一柄仅仅有一根食指长短的银白色小剑,那小剑仿佛拥有灵性一般在少女周身盘旋了少许,似乎在戒备着四周一般,又似乎在和闭目的少女打招呼,发出犹如铃铛般的清澈响声。
于此同时少女指尖一点点微弱的光芒闪烁跳动,随后开始脱离了其手指朝她的四肢百骸游去。
每进入一个窍穴之后,此窍穴都会自主跳动一下,最后细数之下,数字刚好有两百三十之数,随着那最后一丝光芒进入了神门穴位置。
少女紧皱的眉头才缓缓松了下来,嘴角轻笑缓缓睁开了双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柄悬空而立不断飞舞的银白色小剑,那小剑似乎感知到少女已经清醒过来,欢快绕着少女指尖转了几圈,然后轻轻贴近她的侧脸,极为亲近。
刘秀嘴角抿起一丝笑意,这银白色小剑是自己娘亲留下的礼物,起先看也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她怕爹爹看见此物回想起过世的娘亲而伤神便悄悄藏了起来。
少女对于这世间的神仙鬼怪颇有了解,知道有凡间天人御剑飞行之说,只不过自己身前的这柄拇指剑却是只能载的起她的一根头发丝罢了。
刘秀心中似乎也极为欢快,将那银白色小剑捧在手心,然后用指尖轻轻逗弄,惹得小剑不断颤动,又重新躲回了她的怀中。
刘秀见此展容一笑,感觉到自己如今离那传说中的天象境也仅有一墙之隔,神情更加自信了,她四周望了几眼看准了一个地方,便走下床榻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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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说书先生
闻州。
自古烟柳花巷文人才子聚集之地,乃是大晋四州国土第一繁华之所。特别是在江南一带,交上一艘竹筏,轻舟漫步绿水小巷之内,两边均是红灯烟柳,莺莺燕燕。
玉鼎雕金阙,胜过天上人间!
将近夜晚,城内街道反而更为热闹,大红楼上灯笼高高挂起,书生才子均是背负流云双袖,仪表堂堂聚在一处,赏月吟诗作对,时不时有着一两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会路过此处,看见里面一两个极为俊俏的才子,立刻便低着头两腮绯红,羞怯地抛开,将身后的家丁抛在脑后。
自然也有大家闺秀们成群结队一身男儿装出门,在她们的身后都会跟上自家府上的家丁提着一大帮贵重之物,想那些个白脸似乖兔儿的”公子哥们“芊芊细指一左一右的指来指去,然后便是捂嘴轻笑,场景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更有说书先生高摆桌堂,手中纸扇打开又收起,神情变化口中讲着这世间许多精彩的段子,有的说什么仙人捉妖,有的说哪一家的王侯趣事,南北两岸均是云露均沾。
四周人影在将那桌子围成一圈,听完一段,性子粗犷的当时便拍掌大笑,性子含蓄的也会抿嘴一柔,侧目而过,十分潇洒地从怀里扔出几枚铜钱丢进那老先生桌上的铜鼓之内,当然其中一些大户人家的子弟出手倒也阔绰,金灿灿的锭儿二话不说便丢了出去,旋即纷纷急忙催促着这位老先生再来上一段。
小店之内,老先生看着那满载而归的铜锣,心中别提有多欢喜,咧嘴一笑,然后又拿起一旁已经倒满的酒碗,一口闷下,食指拇指相搓这么一用力。
“咔!”的一声脆响,手中纸扇又一次打开,点评之余郎朗道。
“好!既然诸位客官都如此厚爱,那我张老四今天便满足了大家的心愿,先前咱们不是讲王公贵族的风流韵事,便是念叨着江湖上那些个痴男怨女的爱恨情仇故事,但是接下来这出故事却是实打实的真货,讲的是天下发生的几件大事了,且听某细细说来!”。
老先生爽快地给自己扇了几下凉快风,吹得胡须飞舞,眯着眼睛张口继续说道:“相信大家都知道,咱们大晋国立国之初都是只有被其余诸侯国欺负的份,便是连自家的国土都被寸寸割让,被其余诸国分而蚕食。”。
此话一出,在场的一些人脸色均是有些怒色了,显然他们都是知道大晋国的这段黑暗岁月,心中着实的不平。
“但是天佑我大晋!出了周亚夫周将军这样一位千古奇人,受命于危难之间,任是将当初差点都要亡国的大晋变成了如今能够和伏夷皇朝南北对峙的强国,更是九州天下得占其四!老头子我虽然一生没敢轻易放下手中的笔杆子,拿起大刀到战场上杀上几个那群北方蛮子,但是既然说到周将军的事迹,也要先敬其一碗!”话罢那年迈地说书先生将酒碗对着天空一饮而尽。
随即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开口接着说道:“这三十年来,其实伏夷一直虎视眈眈,那群茹毛饮血的北方蛮子当初也只是因为周将军的出现才,退守临仙江以北,狼顾中原。但是最近却是传来了消息,听说周将军突然间得了不治之症,说不准哪天便要撒手人寰了,而这伏夷也不知从哪听得了风声,竟然开始对两界山大举分派兵力,老头子我在那里恰好有位亲戚,前些日子刚好回去了一趟,大伙可以去看看,那鸿洲城的城墙之外此刻已经是狼烟遍地了,唉!”。
两界山鸿洲城一向是大晋国对抗伏夷皇朝的第一道屏障,如果鸿洲城失陷,结果便是依靠这鸿洲城临近的沧州便要首当其冲。
此话一出,在场诸位都是神情猛然一变,均是清楚了此事的厉害程度,一些年纪轻轻的秀才郎也是吓得脸色苍白,手中的笔杆子差点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老先生说道此,神情也是有些悲伤。
大晋和伏夷长期南北对峙,北方伏夷狼顾中原每欲鲸吞,迟迟不见有所动静便是深深忌惮这位大晋的战神周亚夫,此刻却是突然传出了这位战神得了不治之症。
那无疑给那些守卫两界山的三军将士们内心造成巨大的创伤和打击,整个大晋的子民都知道。
周亚夫在所有大晋国士兵们心中的地位甚至比起龙椅上坐着的那位都要重上三分,如今这等消息传了出来,那造成的恐慌恐怕对于现在的大晋国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怎么会如此,难道天要亡我大晋不成!”有些人控制不住脸色露出悲观之色捶胸顿足道。
“听说伏夷那些蛮子都是茹毛饮血,凶神恶煞,一旦鸿洲城失陷,那岂不是将我中原腹地彻底暴露在其的视野之下?到时便要大祸临头了啊!”有人亦是愁眉苦脸。
“大家莫信他,这定是谣言之说!”
突然一道清澈的嗓音骤然响起,打破了在场所有人的慌乱。
只见人群之中分开两道而立,一位头戴纶巾似作书生打扮的少年缓缓走了出来,目光有些愤怒,指着桌上那说书的张老四朗声便斥责了起来。
“大家莫信此人所言!周将军一直都是我大晋的福将,当初凭着一己之力任是力挽狂澜为我大晋国打下偌大一片疆土,如此天赐神人,怎会得了那无稽之谈的不治之症?即便真有如此也是国家隐晦之事,又岂会叫你一个江南的说书卖唱的老叟知晓?哼!如此想来,老先生看来也是孤陋寡闻巧言令色之辈,莫不是仗着自己虚长些许牛岁,才敢如此妖言惑众,企图破我大晋民心,这等拙劣伎俩便是连一个无知小生都无法瞒过,还妄想靠此来颠覆我大晋?真是可笑至极!”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顿时幡然醒悟。
对啊!这等机密之事又岂会是江南一个说书卖唱的老头能够知晓的?再想起这书生口中所说的后果,顿时一个个神情均是愤怒无比,指着那坐在桌上的张老四骂骂咧咧,纷纷拿起东西朝桌上丢去。
甚至还有些人开始伸手去拉老先生的衣袖,似乎想要将其拉扯下来,场面顿时有些失控起来!
“公子,您说方才那位年轻书生究竟是什么来历,竟然能够一眼道破这条混入晋国伏夷的漏网之鱼的诡计?“远处柳树下,暗处站立着两道身影,一位身材消瘦,身穿一袭金丝镶边的白色紧身秀服,头戴一顶黑纱帽,发髻高高竖起,十足的俊俏小郎君。
在他身后的这一位,身材确实有些矮小,只有那白影肩膀高低,穿着一身翠绿色的流云袖裙,黑色秀发微微盖住柳叶般的黛眉,模样娇小可爱,说不出的惹人怜惜。
小郎君并没有回答身后少女的话,反而是目光望向那脸色窘迫,脸色大变的说书老先生,拇指细细揉着一块圆形地雕龙玉佩,神色耐人寻味。
而小店内,原先那摆着纸扇侃侃而谈的说书先生此刻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看着即将挥拳围过来的众人,突然身子一纵,竟不像是个年迈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反而犹如壮年男子一般手脚灵活有力。
他一脚将坐下桌椅踢翻,砸在围攻而来的众人身上。
有人胆子明显有些大,将那砸过来的桌椅推开,然后大喝道:“哟呵!大家快看!这老妖怪终于现出原形了,大家快抓住他啊!这人极有可能便是先前那书生口中的奸细,如今两国战事将起,此獠出没于江南这一带,心中定然对我大晋国已经了解清楚,千万不可放他回伏夷去,要不然后患无穷!!大伙快上啊!”
第六十六章 一坛花酒,说两朝风云
此言一出,众人均是神色愤怒,二话不说张手便扑了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抡起拳头砸了再说。
老妖怪看见如此多的拳头砸来,顿时也有些招架不住,鼻梁之上狠狠挨了几下,疼的其眼泪都快要溢了出来,正想要出拳还击,却被人从身后猛地踹了一脚,身子顿时踉跄地往前倒去。
老妖精气急败坏,被一群人死死压在地面上,一身本事有力却无处可使,极为憋屈,虽也不想过多纠缠下去,一个翻身环腿横扫,将那些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群给震开,然后飞身朝窗口扑去,身子在房檐上几个纵步,瞬间消失于夜色之中。
“公子,那人逃走了,我们要不要跟上去?”那名翠绿色花裙的少女看见那道人影已经消失在小巷之内,顿时有些焦急,生怕已经落入渔网的猎物再次溜走。
小郎君嘴角轻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勾起少女的下巴,眯眼笑道:“你这丫头慌什么,稍后约莫还有一场好戏上演,你且随我来看看”说完他一把拉住少女的手,将其抱进怀中,脚下白靴轻点地面,身体飘飞而起,跟着那道黑影一起进入了一条小巷之内。
而此时在这条小巷的另一头,之前那位道破说书先生秘密的年轻书生,此刻正被一名粗犷地汉子缠住,那汉子拉着其手,脸色绽放笑容,显然是这书生相识之人。
“哟!这不是宋大才子吗?怎么如今不念书也学着喝酒听书逛窑子了?你小子可真有本事了,这三天之后便是江南考场笔试的时候,这整个江南道的考生都在家中温习备考,怎么你还在街上到处闲逛?莫非你小子难道也是那些下放的王宫子弟?名分早已登记在那张文案红纸之上,这一行头只是来江南道游玩的?”大汉笑嘻嘻地抱着其肩膀说道。
同时眼神朝着那不远处,那些个徘徊于红灯柳巷之内正吟诗作对的翩翩公子哥们看了一眼,在反过来看了看自己臂膀内的这位穷酸秀才,一脸鄙夷地啧了啧嘴。
年轻书生将大汉架在自己肩膀的手扒开,然后笑着摇头开口道:“哪里是什么王公子弟,不过区区一介落魄书生罢了,前几日虽然报了入场名额,但不巧的是没能力垫得起那“份子钱”,人家考场守卫堵着不让进去,这几日正想办法看能不能弄到些银两呢”
大汉见此紧紧盯了他半许,这份子钱的说法他身为江南道的本地人自然也是知道的。
虽说这科举考场是晋国选拔栋梁贤才的地方,也是读书人功成名就一步登天的地方,但是想要迈上这一步,迈不迈的过去除了自身的才学之外,左右逢银一说也是必不能少的。
一般考生入场之后都会暗暗塞给监考官一些银两,有轻有重。
至于送轻礼的大多是出身低微的平民百姓,家中省吃俭用才能凑出这么几两银子,不望能敲开那块求学的红门,为的只是希望那些监考官们不对付刻意打压自己便是祖上烧高香了。
但也有下重礼送重金的考生,那些均是来自江南道的大户人家,个个都是含着金勺出身。
他们所求的无非是家中以后做生意的时候也好有个靠山,不至于吃了人家有府衙为背景的亏罢了。
更何况听说此次来江南道监考的主考官,乃是当今国相傅红狐傅老先生的得意门生。
这一消息传了出来,整个江南道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均是在考场外面聚集了起来,生怕那位主考官看不见自家的招牌。
大汉看着面前的穷酸书生,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听说今年的份子钱比起往年都要多上一倍。
许多人都是因为凑不出这份敲门礼纷纷离去,他默默从袖子里掏出些许碎银子,然后硬塞入年轻书生的手中,拍了拍其肩膀道:“这钱你先别急着拒绝,我知道你们读书人骨子都很硬,处世为人也不管自己这身家性命,只要不违背礼教宗旨便问心无愧。但是这是你们读书人的想法,我赵户生只是个卖猪肉的,平时的气力都对着砧板上的猪肉用光了,所以都是笑脸逢人。有时人家来买我老赵的猪肉,我也多给上一些,虽然自己损失了点利益,但是人情却是比金子值钱多了。我老赵摸爬滚打这些年看过无数的书生才子,最后不是名落孙山便是悬梁自尽,即便有几个意志坚定的最后也都是一蹶不振,老来痛哭流涕惋惜悔不当时啊!不过你小子却是不同,为人处世却是极为老练,要不是你每天还拿着笔杆子去街上卖画为生,我都以为你是个走南闯北押镖的镖师呢,这银子你先拿去用,也别不好意思,要是真有心思以后双倍还我便是”。
赵户生说完咧嘴一笑,在一旁的摊子上坐了下来,年轻书生接过那装有银子的细袋,嘴里蠕动了几许,最终也没有再开口,也跟着大汉坐了下来。
“今日多谢赵师傅救济在下,来日如能官场得意,我宋吏祯必定不望今日之恩”年轻书生对着面前大汉恭声一礼。
“哈哈!你也不用多谢了,其实之前那番话你听进去也好,嫌我唠叨也罢。不过你小子刚才那一番言论却是让我大吃一惊啊!”赵户生眯着眼睛看向对面正襟危坐地读书人,显然表明当时那说书先生的一幕他也是在场的。
宋吏祯听此顿时摇头轻笑道:“想不到之前那番场景赵师傅竟然也在场,小辈才疏学浅却也见不得那人折我大晋子民脊梁,故才直言破口点出,只怕如今那人见我揭露了他的身份心中定然十分记恨,怕要不了不久便会来取我性命了”。
不过话一说到此,只见宋吏祯突然脸色大变,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狠狠拍了自己脑袋几下,懊悔无比道:“糟了!我方才心中也是想着赶紧逃脱离去,故而才走了这条小巷,不巧却是遇见了赵师傅您,如此一来,那贼人要是此刻便藏在暗处,看见我与赵师傅一起,怕是之后会对你不利,一想到先前赵师傅的雪中送炭,我宋吏祯此刻岂不是成了害了恩人性命的猪狗不如之人了!不行!赵师傅应当立即离去!千万不能因为在下而连累到您啊!”。
此话一出,赵户生也是杀猪宰羊出身,自小胆子便比常人大,笑道:“不打紧,那贼人来了便能如何?我就不信他真有这般本事,再不济还有江南道官府做主,怕他作甚!既然此人有可能是伏夷细作,此刻他哪里还敢光明正大的出面”。
此时只见一位肩膀搭拉着白布巾的小厮缓缓端着一壶酒走了过来,脸色欢喜招呼道:“二位客官来得真巧!我这小店今日生意红透了,只剩下这最后一坛子桃花酒了,今日便免费送给二位客官打牙祭了,哈哈”那小厮将酒壶放在二人桌上,然后用肩上白巾擦了擦桌面,笑着离去。
宋吏祯起身一礼,将酒壶瓶口红纸戳破,然后为二人斟满,目光却是无意瞥见赵户生的左手食指关节和拇指关节处,虽想起什么眉头开始微微皱了起来但又很快松懈了下去。
男子径直拿起桌上酒碗,与对方相碰一口饮下,然后不以为然地开口说道:“赵师傅曾经从过军?”。
此话一出,对面大汉微微有些错愕,然后深深看了书生一眼,神色有些骄傲地点了点头。
宋吏祯仿佛意料之中一般,继续倒酒,边说道:“大晋国兵力昌盛,三军将士又齐心协力,在外有战神周亚父力压九州抵抗伏夷蛮国,在内有贤相傅红狐坐镇朝纲,而最近听说又出了个袁秉贞,请了旨将原先的三军主帅的席位一分为二,由原先的主帅周亚夫担任右将军,而左将军之位则是由那兴起之秀袁秉贞袁将军担当。说来竟也巧了,这位左将军袁秉贞之前可是周亚夫手底下的第一战将,如今却是突然成了与其平起平坐的同袍之将,而那些原来跟随袁秉贞的下属们在听说了此事后,竟然都解甲归田自愿归老!”他说到此稍微停顿了片刻,目光再次朝对面大汉看去,待看见其紧握的双拳,心中的那个想法已然确定了大半。
“唉!想不到有一天竟然会被你这个书呆子给看出来,你猜的没错,老赵我就是看不惯姓袁的那厮,才扔了家伙丢了铠甲从沧州回到这江南道卖猪肉的”大汉兴许是想起了当年的往事,深深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那前辈之前在军中莫非做的是扛旗手?”书生继续询问道。
赵户生一听次,似乎受到了侮辱一般,瞪着牛眼不服气道:“你这小子可别小瞧人!我老赵可是实打实的先锋营,实话告诉你,死在我刀口下的伏夷蛮子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了,哼!”。
“后背儒生唐突了英雄,失敬失敬!当自罚一杯”说完书生赶紧喝了碗酒,大汉见此也咧嘴一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赵师傅可知如今两界山具体情景如何了?”宋吏祯紧接着开口问道。
一听两界山三个字,赵户生的神情骤然一变,额头顿时抹过一丝忧虑,端起桌上石碗,将其内桃花酒一饮而尽,然后沉声说道。
“伏夷那些蛮子一直雄驹北方,狼顾中原,其实早在今年年春,他们便开始遣兵调将,如今满打满算竟有十万之多。但是那些蛮子却并没有第一时间进攻,反而是安营扎寨屯兵在鸿洲城三十里外。而周将军一得到消息便立刻派兵前往鸿洲城增援,双方已经形成了对峙的局面。我大晋子弟兵心中信仰着周将军,人人心中团结一气,更何况听说此次周将军会亲自到两界山指挥调动,这更是让我大晋军心大振,但是!”
赵户生说到此,竟然神色有些许悲伤,猛地摇了摇头。
宋吏祯见此,脸色顿时也沉了下来,隐隐猜出赵户生接下来所要将的事情,如果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恐怕这两界山之战怕是危已了。
赵户生拍桌伤痛道:“真是天意弄人!周将军此刻居然传出了身具不治之症的传闻,这无疑给我大晋三军将士心中雪上加霜,长此以往这鸿洲城恐怕便要不攻自破了,唉!”他说完径直抱起酒坛子猛灌了起来。
宋吏祯却是低头沉默不语,眉头突然细细皱起,暗中看了赵户生一眼,心中似乎想起了什么疑虑,正想要开口询问。
不过余光无意间瞥了赵户生的脚下,顿时脸色不知为何竟有了短暂地失神,随后便快速回复过来,拿起桌前的石碗对着那举头痛饮的赵户生说道:“想来此番两界山可谓多灾多难了,不过那不治之症的传闻也并没有确切的消息,恐怕也是空穴来风一说,如今天色也不早了,在下还事在身,就先告辞了”。
宋吏祯说完微笑一礼,然后慢慢起身朝着一旁人多的巷子走去。
“站住!”突然一道阴沉地声音自身后响起,宋吏祯听此眼眸无奈一闭,之前心中一直存在疑惑此刻骤然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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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指尖两把刀,葬于读书郎!
“赵师傅可还有事?”宋吏祯并未回头,而是停住脚步站在原地开口说道。
“你银子忘带了”赵户生目光紧紧盯着那消瘦地背影,只不过此刻其中竟然隐隐蕴含着一股杀机。
“晚生方才想起来了,之前碰到一位多年好友,银子的事情便不牢赵师傅费心了”宋吏祯平静说道。
身后那人沉突然沉默了少许,似乎有些不可思议,语气不确定地开口说道:“你..是如何发现的?”。
宋吏祯回头,望向那脸色阴沉的赵户生,心知自己此刻已经错失了逃跑的最好机会了。
便干脆又坐回了大汉对面,为自己斟了一碗酒,在对面询问似地神色中,目光平静地看着大汉的神情然后开口道:“首先,你说你是一个自愿卸甲归田从沧州来到江南道谋生的大晋军士,之前干的是先锋营的勾当。那些先锋营的士兵冲锋陷阵长年使刀,故而掌心虎口均是会长年布满老茧。但是足下的掌心却并非如此。反而是指肚之间覆盖一层厚厚的老茧,而且指尖之处又有一道被石子刮伤的细痕。”。
“哼!那又如何?”赵户生脸色阴沉咬牙道。
“而后我又问了足下是否曾经当过扛旗手?原因是这种手迹,有可能是一名长年摆旗的士兵所拥有的,但是足下又说不是,那么便还剩下一种了”。
书生说道此缓缓饮了一口,然后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在伏夷有一种密探被称为指尖刀,这种密探训练的方法十分神秘。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甚至有可能连他们自己相互之间都不知道。但是只要命令一下来,那么便是他们出手的最好时机。而这指尖刀的由来便是靠着他们独有的一种秘法,每一位指尖刀的成员均是有一柄藏于指肚之间的利刃,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确实无人可知,可一旦爆发,却是能轻而易举杀人于无形!而正是由于这一厉害之处,藏刀的手指必须长期被刀刃打磨,否则没有伤人便是先伤了自己,呵呵!想来足下这指尖刀恐怕也连了有些年头了吧”。
他静静看着大汉那从开始便一直隐藏在桌下的左手,笑而不语。
“即使我的手相和一般的先锋营士兵的手相不同这又能说明什么?我说我是卖猪肉的,长期侧壁持刀,指肚处自然多了些老茧”赵户生眯着眼睛,脸色平淡开口说道。
书生微微点头,兴许也知道对方会如此辩驳,随后缓缓端起桌前酒碗,起身缓缓走到赵户生肩膀处停了下来,悄悄弯下腰,在其耳边悄声道:“我之前和你说那位袁大将军继任左将军时,部下子弟兵全都卸甲归田离他而去,其实那些子弟兵并没有离他而去,而是被他全都杀了,最后其余人怕落得同样的下场,便不敢再提卸甲二字了”。
赵户生脸色顿时羞怒,心中惊骇万分,方才知道自己从一开始接话便露出了马脚。
宋吏祯说完二指微微揉了揉眉心处,然后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对其温和一笑,但是那笑容放在赵户生的眼中却仿佛魔鬼张开狰狞地獠牙一般,将他心神吞噬殆尽。
赵户生藏在桌下的左手开始缓缓探出,他想要杀了眼前此人,以自己的实力不到三息时间,此人必然身首异处,只不过不等他完全将手拿出来,那道犹如恶魔般地声音便再度响起。
“你现在应该想用你那指尖刀来将我杀了,以此来平息你心中的愤怒和被人知道秘密的恐惧。但是我肯定会跑,且先不管我能不能躲得了,那一直藏在暗处的两道身影恐怕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我只需躲得一息时间,待你身份暴露之时,你大可以再借来一坛子桃花酒,坐下来边喝边想,看看自己到底会有什么下场,更何况对于你们这些密探来说身上的情报可永远比自己命更为值钱!”。
此话一出,赵户生刚想抬起的左手顿时便又再度放了回去,他不能死!正是因为自己身上那份情报十分重要,有可能直接左右两界山的战局。
自己这一行人花了巨大代价混入大晋国数年,除了之前那位方才暴露的说书先生外,自己是最后一位没有暴露的指尖刀密探。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隐藏的很好了,但没想到竟然会被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书生给一眼戳破,并且对方还设了个局套住了自己,要是大晋国人人都如此人一般,心智如妖,那我伏夷危已啊!
赵户生强行平复了心神,开始回想一开始见到这位少年的场景,再次朝那个拍着自己肩膀似乎正在一旁安慰自己的年轻书生看去,顿时背脊不禁一阵发寒。
“公子,你说那书生怎么突然和一个猪肉大汉聊起天来了,之前那伏夷奸细明明是认清了这书生的脸面,之后肯定回来加害他,此刻近况危机他还有闲工夫和别人喝酒聊天,这人怎么如此愚笨啊”小巷暗处角落之内,身穿翠绿色花裙的少女双手撑着下巴,看着远处那正在喝酒的二人,秀眉细细皱了起来,神色郁闷。
而少女身边的小郎君依旧是脸色沉稳,双手负背静静观察着那年轻书生脸上的一举一动,手心把玩着雕龙玉佩,似乎也正在猜测对方的心思和意图。
“小姐快看,那人出现了!这书生真是个榆木脑袋,那么好的机会不想着赶紧逃走,竟然还坐下来喝酒,这回那伏夷的贼人又岂会轻易放过他!哼!公子我们就先别出手,等他受了些教训在抓住那名奸细,也叫他长长记性!”突然翠绿色花裙少女指着前方某处,有些不快地悄声道。
身穿白鱼龙服的俊俏郎君,远远看着那在黑暗之中朝着那名书生而去的黑影,嘴角微微翘起似乎也打定主意也要看一看那书生的笑话。
正想要重新回到位子上的宋吏祯,突然似乎若有所感,耳后根动了动,竟也听到了些许凌乱的脚步声正朝着自己这边迅速靠了过来,显然不会是暗地里看戏的二人。
那便只有之前那个假冒说书先生的伏夷细作了,一念及此他眉头又开始微微皱起。
赵户生听着那缓缓潜行过来的脚步声,眉头一喜知道极有可能是自己的同伴来了,之前还犹豫不决的目光顿时再次朝着对面书生看去,杀气凛凛!
不过正当他想要将隐藏在桌底下左手彻底探出,朝着面前那撞破自己诡计的书生抓去之时。
不曾想那书生却是立刻有了动作!
只见那人还不等他探出左手便将那端在掌心的酒碗骤然拍碎在桌上,然后一脚将桌面踢翻,同时身子一纵,瞬间便冲到赵户生的面前,然后伸出双手抱住其后脑勺,将自己额头抵在对方眉心处,这一切动作只用了不到两息的时间!
这名儒雅书生脸色平淡,仿佛随意做了件小事般开口不紧不慢缓缓说道:“我这个人很好说话,虽然从小受了些许儒家的礼教熏陶,但是江湖游侠儿的范儿却是刻在骨子里抹不掉的,人只要不犯我,这无论是恶人还是好人,我宋吏祯都会以礼相待,但是对于那些要杀我的人,那我就会很生气了!”。
年轻书生说道此,突然停顿了少许,然后侧过头,目光看着那在暗处正潜行过来的影子,嘴里在赵户生耳边轻声认真说道:“今天晚上这条巷子可是热闹的很啊!之前来了一拨人也不现身而是躲在暗中观望,我不清楚他们打得什么主意,此刻那位说书先生,哦不!应该说是你们指尖刀的兄弟正往这边靠来,估计是想要往我脖子来上一刀,不过此刻的情况有些特殊,我可以先说给你听听。你们这一批混入大晋偷取情报的指尖刀,估计如今只剩你和那位暗中准备对我下手的说书先生了,一个是已经暴露身份即将会被暗中观望的那二人带走,一个是还未暴露身份有机会活着回到伏夷,为两界山之战立下大功,说不定你们上京龙椅上那位主子一高兴了,还能讨封个什么将军坐坐,再娶上一两个漂亮的媳妇生一窝儿女,啧啧真是不错,这么好的事儿怎么不落到我宋某人头上呢?”。
赵户生一听此言心中顿时有些惶恐,头颅不自觉的轻微晃了晃,他感觉眼前这人和之前遇到那些读书郎有着天翻地覆的不同,一时间也有些懵了。
“在我宋某人说话的时候,你细听便好,脑袋别乱动!”年轻书生突然厉声喝道,同时那死死抵在张户生后脑勺的破瓷片微微朝内压了压,一滴鲜血缓缓溢了出来,流入张户生的脖颈。
那股透心凉的刺痛之感顿时游遍了其全身,大汉再也不敢有丝毫异动了,感觉喉咙干的厉害猛地咽了咽口水,脸色苍白地看着那近在迟尺地温和笑脸,瞧此时对方那神情,仿佛和自己是多年好友一般。
宋吏祯笑了笑,拿开了那死死压在大汉后脑勺的瓷片,然后轻轻拍了拍大汉的侧脸,眯着眼睛继续说道:“但是你想想,如今身份暴露的只有那人,他自然是不可能享有那份功德的,说不定命也要留在此处。但是你不同,暗中那二人并未发现你的真实身份,只要我不说你便依旧是江南道上的猪肉贩子,等你将手中那份情报交给上头,自然会得到你意想不到的奖励。现在你再来好好的想一想,那人要来杀我,我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他自然能够轻而易举得手,但是等到了那时你这指尖刀的身份还藏不,藏不得住,这一点宋某人可不敢保证了”。
说到此书生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瓷片,似乎也不怕那大汉反扑,反而是像多年的好友一般,帮他抚平衣领,然后笑着再次坐到对面说道:“呵呵!其实无论是杀谁均在赵师傅你的手上,但是至于如何说如何做,却是在宋某人的口中了”书生说完,便慢慢扶起那张被大汉踢翻的木桌,蹲下身子捡着地面的碎瓷片,神情认真就像对待自己的宝贝一般。
那暗中假冒说书先生的指尖刀成员,看见先前那位揭破自己身份的书生,此刻竟然还在一脸悠闲地整理木桌,内心狂喜,一想到隐藏很好的自己偏偏被那书生给折腾的现了原形,心中怒火滔天,看向那正在捡瓷瓦儿的读书郎充满了杀意!
他双指之间隐隐有银光闪烁,正要对着那少年的脖颈一刀斩下,对于任何一个指尖刀的成员来说,杀人均需要做到血不沾手,要让目标毫无察觉到痛处的死去。
他嘴角狞笑手中力道破天荒地准备要轻上三分,他要看着那名书生痛苦的挣扎,然后跪下来求自己再补上一刀,如此方才解他心中所恨!
黑影速度极快,一道微弱地银光蓦然间穿过小巷,瞬间便来到年轻书生的身后。
那名指尖刀成员正想要朝其后脑勺斩去,却不曾想那正在收拾瓷片儿的年轻书生却是突然回眸,咧起嘴角竟然朝着他笑了笑,仿佛在欢迎故人到来一般。
笑?他笑什么?都快死了还他妈笑得出来!
黑影手中动作有了片刻的中断,不过那停留在宋吏祯背部三寸的指尖刀却是再也无法斩下,黑影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身后一人,然后身躯刹那间轰然倒塌!
“你也说了,杀谁是我自己决定的!希望你能遵守诺言,不然我赵户生拼着那些荣华富贵不要,也必定取了你的性命!!”赵户生脸色阴沉无比地开口说道,同时将带血的左手再次缓缓藏在木桌下面。
“赵师傅放心,我宋吏祯不过是个文弱书生,便是进入考场的银子都需要赵师傅出力,对于这打打杀杀的事情宋某一向嗤之以鼻,有什么事情大家坐下来认真谈谈难道不好吗?唉,今日时候有些晚了,这桃花酒在下就不陪赵师傅喝了,愿阁下前程似锦”年轻书生将拿在手中的酒坛子放回木桌上,回身一礼,然后缓缓离去。
赵户生脸色冰冷无比,隐藏在桌下的左手虽然一直在颤抖,握紧又放下又再次握紧,最终却是彻底松开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脚下同为指尖刀成员的尸体,拿起酒坛子将自己的石碗斟满,然后一饮而尽。
一股滚烫的酒水入腹,他再次抬起目光,朝着那道渐渐走入黑影的消瘦背影望去。
只不过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视线竟然开始渐渐模糊,赵户生后知后觉猛地瞪大了眸子,随后脸色大变目眦欲裂!
那一直隐忍不发藏在桌下的左手骤然朝前方身影抓去,口中大怒道:“竖子!你竟..竟敢骗老!”然而他话还未说完,人便已轰然倒地,脸色发青,口中不断冒着白泡,目光渐渐暗淡了下去。
不远处,那为名叫宋吏祯的年轻书生一直未曾回头观望,只不过在其快要隐入黑暗之时,口中呢喃说道:“唉,所以说大家一开始便坐下来谈谈不好吗?非要打打杀杀的,就知道欺负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世道难为啊!”说道此那男子连忙一个快跑,身影躲入小巷内彻底消失不见。
在宋吏祯离去之后,两道人影缓缓出现在赵户生的尸体面前。
那位身穿翠绿色花裙的少女,眉头皱起,似乎极其不解开口说道:“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人怎么好好地就死了,莫非那位大汉也是宫里安排的人,然后发现了那人指尖刀的真实身份,所以才出手对付他?可是那大汉怎么自己也死了?真是奇怪!”
年轻公子哥看向那已经毒发生亡的赵户生,神色也是低沉如水,其实他心中猜测到一种可能,但是却无法相信那种推论,要真是如此那之前离去的年轻书生就已经不能用可怕二字来形容了。
“先将此人尸体收拾一下,再过两天便是江南道考场开场的日子,你不是总说想要瞧瞧热闹吗?这会儿恰好有这个机会了”那位身穿白鱼龙服的小郎君朝那之前书生离去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然后轻轻打开折扇带着翠绿色花裙的少女转身离去。
第六十八章 如初
九华山剑龙池大榕树下,两道身影静静对坐。
徐甲看着对面一脸惬意正磕着花生米的秃头老人,嘴上没好气开口说道:“人家好歹是你半个徒弟,虽然相处日子不短,但是那手剑术耍的也还算过得去,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夺走他的两世气运?这对他公平吗?”。
老人听此眼眸细细眯起一条缝,自个儿在桌上倒了一碗酒,边开口说道:“那小子虽然嘴上说着无所谓,但性子却是极为要强。虽得了我几招剑法,但是资质却是差的很,他如果想要练刀练枪恐怕都会比如今快上百倍,但是却偏偏钟情于此。如此辛苦下来也才刚入了些许门道罢了,充其量也就一般的武夫之境。那黄袍儿抢夺他气运,没那本事抵挡也只能怪他自己了。这人啊!身上三百窍穴,可你说这小子,怎么一处都不开呢!他如能有那侥幸存活下来的女子一半的学武天赋,再加上我教的两招剑法,区区一个山野道士又岂能如此轻易便得逞了?”。
老头说完,遂将桌上酒碗一口灌下,啧了啧舌头。
徐甲听罢后,眉头微皱,伸手从自己腰间摘下一个黄葫芦,将身前的酒碗倒满,然后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
那包裹外观略有凸起,其内似乎藏有什么坚硬物事。
男子缓缓打开包裹,手指伸了进去,旋即将一颗绿色的青梅捏了出来扔入了装酒的碗中,然后摊开掌心将那酒碗托于其上。
顿时只见那石碗之中的酒水竟自主地开始翻滚起来冒着气泡,像是被火苗给煮沸了似的,其间不断的有一股奇异的香味飘了出来,荡漾在四周。
少许功夫,那青梅已经被煮的糜烂,其内的汁水也融入了酒碗之内,男子见此嘴角轻轻弯起一抹幅度,这才轻抿了一小口,将酒碗放回了桌上。
老酒鬼余光却是紧紧盯着男子手中的黄葫芦,目光十分的垂涎,看向对方神色不言而喻。
“这么好的东西,不给老头子我来点?”
“呵呵,前辈如此境界就莫贪图我这点小玩意了”徐甲将黄葫芦自然收起摇头轻笑道。
“哼!小玩意?这里面装的东西可一点不小,我说你也真麻烦!这酒便要如牛饮水,举头豪饮才来得痛快,如你那般细嚼慢咽,喝凉茶一般又有何味道可言?”老酒鬼侧着身子小声嘀咕了一句。
徐甲却是充耳不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你这个做师傅的也是个怕是的主,困守一山而不出,自诩剑术天下第一,却是怕那龙虎山深入骨髓,呵呵!不提也罢”。
此话一出,老头却是干笑了两声,侧着脸一阵阴阳怪气的说道:“哟呵?怎么,你儒家的人也开始玩起兵家的手段了?啥时候你们两家穿上一条裤子了?”。
随后又坐直了身子,侃侃而谈紧接着说道:“你也别想激我,这出门在外谁都难免不碰上点岔子,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但话又说回来,这不论是龙虎山也好,又或者是佛家和道家,还有那个追求兵不血刃的兵家,只要不弄死这小子也由得他们去了,他宁凡自己丢的东西要由他自己抢回来,本事不够可以学!哪个人一生下来便是凡间天人的?就拿你们九华山的开派祖师纯阳子来说,不也是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小道童一步一个脚印爬上来的?他宁凡如果连这点小事都要找靠山的话,那这剑术今后不学也罢了”。
老酒鬼说道此,微微摇头双手抱胸又躺回藤条椅之上。
“呵呵,你说这小子也真是时运不济,先是那在龙虎山斩龙台下孕养了一甲子龙气的紫金符剑拱手送给了那个南海的黄姓女子,而后又是那月下凉亭之中半只脚踩着仙人门槛的儒安康,如果当时没有那名黄姓女子在场的话,论起气运机缘之说,哪里还轮得到你来做人家的师傅。现如今又将那辛苦积累数个月才凝聚出来的玄真气,通过米饭输送给了那满身因果的女子。如此算计下来,本来属于他自己的三分大机缘,却又偏偏被他自己拱手相送。他宁凡即是这天地间的鸿运之人,却也是这天下第一倒霉之人了,难怪这小子从始至终都是一窍不通,哈哈!”男子说完没脸没皮的大笑起来,伸手掀去掉落在碗内的一片绿叶,目光不知望向何方,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九华山龙池瀑布处,宁凡光着膀子站在瀑布之内,巨大的冲击力仿佛万斤巨石般朝他的背部压下,少年依旧是紧绷着脸咬紧牙关,保持着出剑的姿势一动不动。
老酒鬼说过一个人的剑足够快的话,便如这飞流直下的瀑布水帘,一剑横斩也能将其划开半盏茶的时间,让水流绕着剑气而走,自中间分离,这便是剑势。
便如当初宁凡在临仙江畔遇见的魔刀老祖和白袖双刀许望那般,长刀出鞘气势凌人,刃锋未至杀敌于数丈之外,能达到这种程度的均是入了玄象之境。
不过类比有些天生剑胚的好苗子,即使未达到玄象之境也能借着与兵器之间心灵互通,而凝练出兵势。
之前的宁凡练剑便如只会其形不懂其实,表面功夫虽然好看,可真要打起架来还是得被人狠狠收拾一番,而对于剑客之间的比试来说,剑出鞘必定流血,不过这血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便要看各自实力有多少斤两了。
宁凡放空心神,双眸缓缓闭起,鼻息间深吸了口气,然后持剑的手也开始迅速刺出。
每出一剑都能将前方的水花击飞,剑啸之声络绎不绝回荡在山体的岩石之间,但终究是过眼云烟并无势的存在,那被击开的水帘不到一息的功夫便又再度重合了。
少年见此心中也并没有半点气馁,反而是出剑速度的更加迅速快捷,招式也渐具其形,慢慢开始收放自如。
万事开头难,只要肯下功夫没有突不破的障碍!
时间过去许久,少年的身躯在瀑布的冲击也逐渐开始充红,他方才踏步缓缓走了出来,来到一处巨石上躺下休息喘着粗气。
“喂,你这是练的什么功法,怎么还和瀑布杠上了?”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从他身后传了出来。
第六十九章 思念有点甜
宁凡一惊顿时回头看去,只见之前自己救下的那名女子,身姿灵巧如燕轻松越过了几块巨石,落在他身边开口说道。
原来是这位“铁骨铮铮”的女子,她来干什么?难道她的伤已经好了,要来和自己比试?宁凡还记得之前双方约定的比武赌约。
心中便开始思量起来了,这妮子原本的实力恐怕不低啊,如果真的恢复伤势,恐怕以目前自己的这几招剑法还有些不够看,其实当时宁凡夸下海口。
是以为对方身子虚弱要养伤一段时间,自己则可以凭借这段时间迅速摸到剑势的门槛,到时心里也会多一分自信。
可如今自己还没有彻底领悟出剑势,要真动起手来恐怕要吃亏的。
少年如此想着,却是突然闻到一缕奇异的芳香自鼻间传来,不禁正眼向上望去,可是他头部的位置此刻却是极为尴尬,他这轻轻的一抬头竟然能看见那少女的裙底光景。
宁凡顿时觉得鼻内有异物开始上涌溢出,神色颇有些尴尬,但是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不过少女此刻眼神却是盯着瀑布观望,并未察觉到自己裙底风光已经无意之中被身下之人来来回回的瞧了个仔细。
“我曾经听外人说起,这九华山的龙池瀑布之下镇压着龙虎山的一条龙魂,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整日对着这死气沉沉的瀑布练剑多没趣,本姑娘正好也要来九华山拜师学艺,我看你也是来此学本领的,不如咱们做个伴切磋切磋,也能相互进步不是?”
宁凡听到少女说话,正准备将自己的目光偷偷撤回来,不料那少女竟突然低头,笑眯眯地看着身下红脸少年,那神情便好像捉住了耗子的猫一般。
少年顿时知道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赶紧一个鲤鱼打挺从巨石上慌张地跳了起来,生怕晚上一步对方便要一脚踩下,将自己脑袋瓜子踩得稀烂。
“姑娘身体恐怕还并未痊愈,我绝不趁人之危,依我看还是改日吧,待你身体完全恢复后,再来一场公平的比试,如此才符合江湖道义”少年冷静沉声说道。
“对付你本姑娘还用不了身体痊愈,你莫非是不敢,之前你不是挺能叫嚣的吗?怎么如今又怕了不成?”刘秀眯起眸子双手抱胸讥笑连连道。
这妮子,不好对付啊!
宁凡深吸了口气,脸上却是没有任何的胆怯,正身说道:“刘姑娘,其实真实情况是这样的,今日我身子有些不适,发挥不出全部的实力,不如过些日子,等在下身子好些了再来向姑娘讨教一二,在下还有事便暂且别过了”。
少年说完转身便走,他可不是呆子,明知敌不过对方还会傻站着挨打。
“哼!你说不来便不来?那刚才我想让你不看,你不是也看的面红耳赤吗?好看吗?混蛋!竟然敢调戏到本姑娘头上!看在你送了碗白米粥的份上,本姑娘可以让你三招”少女说完柳眉微扬,一个翻身便挡住了少年的去路,双手抱胸讥讽冷笑。
宁凡见到去路被挡,想来也是躲不过去了,尽量心平气和开始劝解道:“在下并非有意,只是恰逢姑娘的位置实在有些靠近,如有冒犯还望谅解”。
少女继续脸色讥笑,双手抱胸,眼神仿佛看着一头砧板上的羔羊。
宁凡见此女子眼中的狠厉,眼皮没来由跳了跳,眉头微皱认真说道:“无意中冒犯姑娘,是在下有错在先,至于比武的事情江湖中人,遇见志同道合之人相互切磋也是应该的。想必姑娘也是个喜剑之人,在下如果用此刻手中的这柄木剑迎战姑娘的话,未免有些唐突佳人,不如这样,等我回去取来贴身宝剑再来与姑娘一决雌雄,姑娘只消在此处稍等半盏茶的功夫,在下很快便回来”宁凡腼腆着脸说完,微笑一礼与女子擦肩而过。
可是才刚迈出不到两步,身子便飞了起来,摔倒在一旁的巨石之上。
“你!!”
少年赶紧从爬起身子,怒目而视,指着那站在巨石上正擦着自己靴子的少女叫嚣道:“你这是以大欺小!你使铁剑我使木剑,便是赢了也要被天下侠士的唾沫淹死的!”。
此话一出,刘秀眼眸细细一眯,看了少年许久,突然嘴角弯起一抹幅度,将自己手中铁剑朝对方抛了过去。
在其错愕的目光跳下巨石轻轻折下了旁边一根冒出石壁的树枝,然后放在手中掂了掂,对着少年勾了勾手指,那鄙夷神情实在让人忍受不了。
岂有此理啊!岂有此理啊!
宁凡见此脸色一沉,缓缓拔出少女抛过来的铁剑,单手负背长剑摆在身侧,约莫看上去有点高深剑客的样子,冷静朝那正玩弄木枝的少女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姑娘也不要怪在下心狠手辣了!不过还请姑娘之前说话算数,三招便三招!”。
太憋屈了!他还真不信这妮子仅凭一根树枝就能打赢自己!好歹他宁凡也是练过功夫的。
这话一说完,少年的身子骤然跃起数丈之高,两脚点在巨石之上,动作极快,对着那少女头顶便是一招力劈华山!
反观那少女似乎还在玩弄手中的木枝,并未察觉到宁凡的剑刃已经逼近。
直到那剑锋离其眉心不过三寸的距离,少女才原地踏步朝左边挪了挪身子,轻松躲过对方这一击,而后一记手刀快速斩在宁凡握剑的手背之上。
同时一脚踹在其腹中,顿时少年身子便再次弓成一个受了惊的虾米一般,倒飞了出去。
远处碎石之中,少年又一次奋力爬起,脸上被淤泥打脏,发丝凌乱不堪。
宁凡擦了擦嘴里的泥土顿时吼道:“你言而无信!不是说要让我三招的吗!”。
“女人说的话你也相信?哼!”少女好整以暇抱胸冷笑道。
“呃。。。”
宁凡顿时无话可说,感觉胸中有口气卡在喉咙口处,十分难受,他看了那正踏步而来的少女,一咬牙最终还是转身逃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老子过些时日领悟了剑势,非要叫你知道厉害不可!
少女看见他转身开始朝着远处的树林窜去,嘴角微微翘起,也不着急,拎着手中的木枝条,静静跟在其身后。
最终逃了大概不到本离地的宁凡,就被少女一脚踢飞再次摔倒在地,不等他反应过来少女便拿着木枝欺身而上了,于此同时山谷之内,不时传来一道道惨叫声,许久之后再度归于平静。
少年浑身衣衫破烂地躺在地上,脸上左右两边各有淤青,而在他的双腿之间赫然插着一根木枝,离他裤裆那玩意仅有不到一寸的距离,少女自然心满意足的早早离去。
“这小娘皮,给老子等着!”
这是宁凡最后鼓起勇气朝少女撂下的一句狠话了。
不一会儿,徐甲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饶有兴致地看着那躺在地上骂骂咧咧地少年。
“你就这么看着?也不帮我对付她!”宁凡脸色有些愤怒开口说道,身子依旧没能站起来,连手指动一动浑身上下都会传来一阵疼痛感。
“你这小子,谁叫你不管好自己的眼睛!亏得是人家姑娘脾气好也知道你是无心之失,换了根木枝招呼你,要是拔出那柄铁剑,我怕是只有给你收尸了,呵呵”
徐甲幸灾乐祸地说着手中抛出一物。
“什么东西?”
宁凡伸手接了过来,瞧着是个葫芦,不禁摇了摇其内似乎装有东西,少年打开瓶口放到鼻间,顿时一股酸透鼻息地气味流露出来。
这味道好香!好东西啊!
少年已经肿了半边的眼眸顿时细细眯了起来,展露笑容,之前受气负伤的事情瞬间烟消云散,陶醉在这股味道之内。
闻了些许味道过后,他又将瓶口盖牢实,似乎是恢复了些许力气,从地面爬了起来,晃动了几下受伤的胳膊,感觉还算通畅,并不会影响今后的练剑
但脑海随即又想起了那位可恶的刘姓女子,脸色瞬间又凶悍了起来,开口说道:“哼!反正这事情我是忍不了,不就是多瞥了那娘们两眼吗,怎么了?当初路过临仙江凤仙郡的时候,那深红大院门口成群结队的酥胸柳腰朝老子招手,你看我理人家了吗?不行!这一次我说什么也得讨回来,要不然这口气非得把我憋死不可!”
徐甲听此眉头一展,啧了啧舌阴阳怪气说道:“你终于想讨回来了?毛头小子,我来给你算算!来九华山都快四个月了,你跟着那老头学了多少本事想必你自己心里清楚,要说遇到一般的下三品武夫,使出那些歪瓜裂枣的剑招和气劲你是绰绰有余,遇到了中三品的武夫境你小子也勉强有一战之力,但要遇上那接近玄象之境的敌人,你也只能趴着挨打,更别提那女子如今可是位实打实的玄象之境,正巧方才还因祸得福突破了窍穴,如今也算半只脚踏入天象之境了”。
他说到此处,将双手放在嘴前哈了口气,然后眼眸细细眯起,从怀里径直掏出一颗青梅咽了下去嚼了许久,然后目光有些看戏的意味继续对着杨旭说道:“你暗地里做的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以为能够瞒得过谁的眼睛?如果不输送给那女子许多玄真气,之前你也不会如此毫无招架之力了,而另一方面来说,那女子能够顺利突破窍穴,这多半还得归咎于你体内那刚刚修炼出来的半吊子玄真气,你说你这费心费力是为了谁?那女子如今不感恩戴,反而还拿着凶器对你穷追猛打,呵呵,宁凡你可知道自己错失了多少机缘啊”。
少年脸色平淡,没有理会徐甲言语的讥讽,淡淡开口说道:“给那女子输送玄真气主要是她现在住的是我的房间,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不妥,为了让她能够早日行动自如,我才在那送给她的饭菜上做了些许手脚,也就多放了点料,哼!你也太小瞧我宁凡了,我宁凡岂是个看见漂亮姑娘便走不动路的俗人?更何况那女子长得也就一般罢了,更何况脾气还差的很!至于之前被欺负那纯属巧合,早晚我是要赢回来的!不过,你说的错失什么机缘,哼!我宁凡不过是个山沟娃子,撑死了当初在临仙江看着南北神仙打架便觉不虚此行了,真要说有机缘,恐怕也就只有......她了吧!“。
不知为何,宁凡突然间想起了当初在临仙江畔遇见的那位红衣女子,想起了那段似乎仿佛在梦境里的西游之行。
他此刻依旧清晰记得那女子鲜红欲滴的红唇勾起一抹轻笑的样子,当时他便觉得天仙下凡也及不上她半分的美丽,虽然那一路上极其平淡无味,便是连痛饮一番都要跑了个几十里地才能斟满一壶酒。
女子本有着神仙本事但是却依旧记着承诺丝毫不用,虽然那段时间很短,虽然他不知道她是否记得分离时她说过的话,但是对自己来说这辈子最高兴的事情便是能够被她用麦子欺负自己了。
徐甲看见宁凡目光出神温柔无比,眉头微微皱起,他自然清楚宁凡这个她指的并不是刚才那位拿着木枝的女子,难道是当初山道间的黄姓女子?
似乎当初得知那女子回南海之后这小子情绪一度低迷,他暗自看见宁凡此刻脸上也隐隐有了些许忧伤,心中也有了些不忍,没有再继续打击他。
“这东西送给你了,省着点喝吧”
白衣男子神情温和微笑朝他招了招手,然后做了个举头痛饮的姿势,便摇头离去。
少年望着那远去的消瘦背影,神情却是突然有些发愣,似乎依旧不敢相信方才和自己相互调侃的男子,便是之前龙武峰弟子口中那个一力降十会,一脚剁碎遮天巨掌将龙武峰挪回原处之人。
突然宁凡转身面北,向后撤了一步,缓缓将右脚抬起过膝,重重踩在身下的巨石之上,仿佛当日听着九华山弟子描述的,那站在云层之上的伟岸背影一般,应声落地!
感受到自己脚掌心一阵酸麻,宁凡莞尔一笑也不气馁,这往后的日子还长呢!没理由会输给一个弱女子不是?
他打开男子送给自己的黄葫芦狠狠喝下了第一口,然后擦了擦嘴角,转身离去。
第七十四章 新徒与旧徒
天字号阁楼之内,少女刘秀被死死地钉在墙壁之上,目光紧紧看着那已经转生离去的黄庭君,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如果今日无那位前辈暗中出手的话,恐怕自己已经一命呜呼了。
但是对方为何要帮助自己?危机过去后,少女的心中顿时又不解起来。
自己孤身一人来到九华山,并没有结交这等大天象的高人,难道是这九华山的掌教陆老神仙出的手不成?
少女想来想去也只有联想到自己的父亲和陆老神仙有过一面之缘这一说法了。
她挣扎着伸出手抓住那钉在自己肩膀处的断刃,用力一扯将那断刃拔了出来顿时身躯坠落了下来摔在地面上。
虽然肩膀处不断的有鲜血溢出,但是刘秀并没有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而是死死咬着牙关拖着身子一步步爬到了床榻之上,依着床栏迅速地点了身体上的几处要穴止住了血,眼神有些涣散地望向窗外的明月。
少女很安静,仿佛如梦初醒一般,她回忆起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自己和娘亲被坏人捉走后,最后是爹爹只将自己救了出来,在崎岖的山道上,大汉脚底一路带着血迹,她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个时候爹爹的额头也如今日自己这般布满汗渍,外衣虽然挡住了伤口却依旧挡不住那股血腥之味,。
当时的刘秀知道刘霸刀身负重伤的事情并没有问出口,只是听着这个平日里粗狂的大汉红着眼睛疼爱的摸着自己的头笑道:“我家的秀儿真听话,答应爹爹,以后一个人的时候可千万不能哭鼻子,如果哭了坏人就会一直认为你好欺负”。
所以她今日没有哭,哪怕手指轻轻勾动少许幅度,肩膀处都会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她都没有掉下一滴清泪,因为爹爹当时也没有哭。
少女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幅度,眼皮也越来越重,最后彻底闭上了双眼昏死过去。
“吱呀——!”一声轻微的响声传了出来,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
一道漆黑的身影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月光映衬之下少年清秀的脸庞带着一缕复杂的神色。
他脚步很轻,似乎担心声音会将此刻熟睡中的少女吵醒,垫着脚尖走到床榻边坐了下来,目光看了一眼少女那鲜血淋漓的肩胛骨处,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细心的为对方包扎伤口,动作很轻很柔仿佛呵护一件珍贵的宝贝一般。
少年将对方伤口包扎好,然后扶着将其放平了身子盖上被褥,看着少女那一直紧皱的眉头,他终于忍不住缓缓伸出手掌为其抚平,然后关上房门静悄悄地离去。
第二日清早,刘秀缓缓睁开了双眼,目光朦胧地四周望了望,想要挣扎其身子坐起但是却从肩膀处却是传来一阵剧痛,然而痛处却是已经没有昨夜里那般强烈了。
她不禁的瞥了眼自己的伤口,顿时神色一阵奇怪,自己的伤口竟然被人包扎好了,并且还涂上了药膏。
“吱呀——!”就在此时房门又被人打开,只见一个蓝袍道士手中端着一碗饭菜走了进来。
“刘姑娘醒了那便好,咱们阁主听说刘姑娘受了伤,特意吩咐在下送来了饭菜,如今既然姑娘已经醒了那便快用膳吧”那蓝袍道士说完便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然后作揖离去。
难道自己这伤口是洗剑阁阁主包扎的?
刘秀目光微微露出疑色,但是感觉自己腹中空空如也,一阵饥饿感传来,便从床榻上来到了桌前吃了起来。
然而这饭菜一入口,便当即又吐了出来。
“呸!这什么饭菜怎么一股奇怪的味道?还不如之前的清粥呢”少女顿时一阵抱怨,不过依旧受不了腹中的饥饿感还是闷着鼻子继续吃了起来。
刘秀吃完了饭菜走出房门后,正准备起身去找宁凡,这已经是她每天必须要做的一件事了,似乎每天不给那混蛋身上来上几脚她这全身便不痛快,再加上昨天夜里在那黄庭君到来之前,她在窗口处可是听得真切,这小子竟然想要对自己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真是越老越可恶了!
她定要狠狠收拾其一番,顺便把被那黄庭君重伤受的气也全都发泄在宁凡那小子的身上。
一想到宁凡那跪地求饶的滑稽模样,少女的脸上顿时又充满了笑容。
“快!听说咱们阁主要和那位外面来的宁道友比武了,赶紧过去看看!”突然房门外有数道急匆匆地声音传了进来。
刘秀耳朵灵敏地听了个仔细,宁凡居然要和龙武峰的阁主比武,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这混蛋难道前段时间被自己打傻了不成?
如此想着,她立马收拾了一番离开了房间,像这种好事自己怎么又岂会错过。
龙池瀑布下,两道身影相对而立,徐甲手里拿着一根木枝,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的少年,从容不迫道:“你可准备好了?”。
宁凡手持木剑,身子傲然挺立,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话可先说明白,你如果真的承受不住可要极早的说出来,要不然可会害了你自己”徐甲深深吸了口气认真说道。
“你放心!我这条小命哪有那么容易就没了,你只需按照我说的做便行了”少年神情笃定地说道。
“好!那你可要小心了!”徐甲说完眉头微皱,手中木枝骤然朝着前方一指,顿时只见一股无形的压迫力汇聚在少年的头顶,旋即将对方死死挤压地脸颊紧贴着地面。
“我方才调动了这一方的地势,如今足足有千斤重力汇聚在你的双肩之上”
宁凡脸色憋的通红,四肢张开死死趴在地面上,动弹不得,便是说话也有些不利索了。
经过了这几日的修炼后,他依旧没有摸到剑势的门槛,不过老酒鬼却是之前给了他一个建议,想要拥有剑势,就必须知道势的概念,只有亲身经历过才会对势有一个清楚的了解,只有了解了它才能进一步破解它为己所用。
所以便有了今天这么一出比试了。
少年双手此刻竟然颤抖着从地面渐渐撑起站了起来,不过双腿却是一直在打颤,目光却是倔强无比继续开口说道:“还不够,再来!”。
徐甲见此轻微摇了摇头,旋即手中木枝骤然朝着身侧的龙池瀑布一引,刹那间只见那汹涌澎湃地瀑布之水竟然分出了一缕仿佛拥有灵性一般朝着宁凡冲去。
“此番调动的是这一方天地的水势,水利万物者也,无孔不入又无之能破,在此种地形拥有此势便能立于不败之地”徐甲淡然出口说道。
宁凡看见那铺天盖地地瀑布之水滚滚垂下,目光抹过一丝坚毅,在承受了地势的影响下,竟赫然挥出一剑朝头顶斩去。
但是结果却是残酷的,他手中的木剑面对那庞大的水流却是没有任何阻碍,整个人被那恐怖的劲道冲击着再次趴到在地。
另一处藤蔓搭建的凉棚内,少女刘秀站在巨石之上,眺望着那正在比试的二人,每当看见宁凡身躯狼狈的瘫倒在地,嘴角都会轻抿着笑意,在她身旁的老酒鬼却是饶有兴趣的紧盯着这突然出现的少女,眼中露出精光,仿佛看到了一件瑰宝一般。
“喂,臭老头,你这么看着本姑娘干什么?”刘秀感觉这个老头的目光有些渗人,仿佛要将自己给吞了一般。
“嘿嘿,不错!很不错!果然如我所想,根骨极佳百年一遇的练武之才,如果能好好打磨打磨将来也能是个剑道翘楚人物”老酒鬼捧过一坛子酒开口说着。
“哼!本姑娘可是百年一遇的练武奇才,将来肯定能出人头地,不用你这臭老头说我也知道”刘秀对于这个整日里催促宁凡练剑的怪老头还是有些印象的,只是不知道这老头的武功高不高,比起昨天救下自己的那位来说如何。
老酒鬼却是眯着眼睛笑道:“有自信是好事,但是你命里终有一劫,如果将来有一天大劫已至,以你目前的实力来说便无异于坐以待毙了”。
“那又如何?该来的总会到来,我刘秀就不信自己不能逆天改命!”少女却是眸子内带着倔强之色咬牙说道。
“不过你这老头子今日很奇怪,自己的徒弟在下面被人欺负也不去帮帮,就只是干看着?莫非你打不过那位洗剑阁的阁主?”刘秀试探性地开口问道,她已经不忍看那远处少年被虐的不成样子的画面了。
“哼!那小子是自找的怪不得任何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另一方面那小子资质太差根本不适合练武,太过愚笨了,不像你这般是快练武的好苗子,嘿嘿”老酒鬼说到此咧嘴一笑,顿时缺了的门牙便漏了出来。
“在笨那也是你的徒弟,徒弟被人欺负做师傅的岂不是很没面子?”少女歪着脑袋嘀咕道。
“他不开窍就该被欺负,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个女娃娃昨天夜里好大的动静,吵得老夫睡觉都不安稳”老酒鬼眯着眼睛若有所指道。
此话一出,刘秀顿时打了个机灵,心下立即便猜出了昨夜出手救自己的是眼前的这个怪老头,顿时目光有些震惊,没想打宁凡那个臭小子的师傅居然这么厉害,可惜了,那小子太笨榆木脑袋不开窍,这要是换了自己岂不是一步登天。
“老夫说过你命里终有一劫,此劫以你一人之力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但是凡事都有例外,便比如老夫便是例外”老酒鬼神情高傲的撇了撇嘴角,泰然自若道。
“前辈有话不妨直言”刘秀总觉得对面这老怪有些不对劲。
“我可以收你为徒助你渡过此劫,如何啊?”老酒鬼眯着眼睛笑道。
“你不是有徒弟吗?为何还要收我为徒?”刘秀听到对方竟然要收自己为徒,心中不免有些纳闷。
“你说的宁凡那小子,那臭小子不行,资质太过低劣。老夫如此了得的本领摊上这么一个笨徒弟实在有失颜面,但是你不同,你如今是玄象之境,离小天象也只有一步之遥,如果你做老夫的弟子,以你的资质再加上我的帮助,瞬间便可突破至天象境,嘿嘿,怎么样?”老酒鬼引诱地开口说道。
突破至天象境,那岂不是将来有望达顶凡间大天象,做那逍遥游世间的凡间天人?
刘秀听此眼眸顿时便弯成了月牙状,笑的简直要合不拢嘴了,余光瞥了眼那还在刻苦练剑的宁凡,心中讥笑不已,在回过头看着面前的老酒鬼是越来越顺眼了。
“师傅请喝酒”少女眉开眼笑地为老头倒满了一碗酒,恭敬说道。
“哈哈哈!好!想不到我剑道一脉凋零数百年,终究是要站出来一位扛鼎之人与那儒释道三家争上一争,哈哈!”老酒鬼听此顿时长啸一声,将少女双手递过来的酒碗一饮而尽。
龙池瀑布下,徐甲听到老酒鬼极为得意的狂笑,目光再次落到面前的狼狈少年身上,顿时有些疼爱轻声劝慰说道:“臭小子,你到底要错过多少机缘才能醒悟”。
“不够!再来!”宁凡只是一声怒吼,压过了那老酒鬼的肆意狂笑。
“好!既然你如此说了,那么今日老子便要打醒你!”这位向来知书达理的儒家传人,今日也破天荒的不讲道理了起来,伸手愤然一指顿时少年头顶又是一道水柱镇压而下。
第七十章 文试三甲
大晋与伏夷截然不同,伏夷又称蛮国,子民尚武伐兵,故而天下有名的武将大多出于此处,而晋国自从分化四州与伏夷皇朝南北互望,便推行文武双全共治天下。
晋国选贤举能重用文官,每年都会自全国各地办置考场,借此来选拔天下有志之士,俗称文试。
而经过每处文试层层选拔出来的才子最后都会前往大晋皇都凤祥,参加由大晋天子举办的朝堂殿试。
朝堂殿试由天子作为主考官,文武百官则是为监考官,如能从此中脱颖而出,必然能够一鸣惊人,将来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这几天闻州江南道的城楼之间显得格外热闹,遥遥望去可见许多身背书匣的书生结伴而行,陆续进入那漆着朱红色大门的江南府衙,府衙亦是大晋国设立在闻州的文试场地之一。
街道上,一位身穿白色长衫的年轻秀才对着一旁手执纸扇,腰环玉佩的男子笑着开口说道:“颜古兄,好久不见!想不到此次文试竟然引得你这邦县第一才子出场,前几日看见颜古兄你眉思苦想挑灯夜读,今日却是如浴春风,想必是奔着那前三甲的头衔去的!哈哈!”。
大晋国的读书人心中都十分清楚,这全国各地有无数才子书生参加文试,每一州不乏有许多真才实学语出惊人之辈,而各州的主考官都会将这些才子之中被认为是佳作的文章,密封过后请奏凤祥。
遂统一交由天子和文武百官阅卷,再由天子将自己认为出色的三篇佳作,上述至儒家圣地即儒道学宫的夫子庙,交老夫子阅卷。
如果文章能够得到老夫子的中意,则便会口述赐字,分别评定出此次文试的三甲头衔。
何为三甲?即为天、地、人三才是也。
正因为此,这身具三甲头衔之人,也是被儒家礼教学士认可之人,均是有望成为将来的大儒之才。
但不幸地是大晋国内年年人才各有千秋,其中也不乏胸有谋略韬光养晦的有志之士,然除了那六十年前被誉为红衣国士的傅红狐得到老夫子认可赐字定了三甲头衔之外,这么多年过去却无一人,能够再次得到老夫子的垂青。
街道上,那手持纸扇唤为颜古的书生听到对方的夸赞,脸色暗暗有些窃喜,任谁被如此追捧,心中难免不会自鸣得意。
但是读书人谦逊含蓄的礼节却是不敢轻易忘记,他微微咳嗽了几声正了正神色,大概心中还是有些自知之明,摆手作罢摇头叹道:“唉!章台兄,莫要再开玩笑了!这三甲之名自大晋定都凤祥以来便存在已久,可这六十年来也只有傅国相傅老先生得到一个人甲的名头,在下也就些许读过几本儒家经典的穷酸秀才,哪里敢奢望那夫子庙三甲之名?呵呵,这三甲旧事不提也罢了!你我权当此番出门开开眼界便可了”他说完微笑着用纸扇敲了敲对面男子的肩膀。
沅章台听到对方的话语,脸色微微有些暗淡,这三甲之名在当今天下读书人心是何等的重要?
无奈这么多年过去却是始终无一人可得其一字,确实让全大晋的饱学之士汗颜啊!
他伸出手将于颜古的纸扇拨开,然后微笑道:“颜古兄此言不差,此番也权当,锻炼下自己这些年勤学苦读的成果便是,我辈读书人讲究天降大任于斯人也,讲究温故而知新,更是讲究君子坦荡荡,便是无三甲头衔又能如何?只要手执一卷书,我辈读书人的气节便不能断了!哈哈!”。
此话一出,颜古顿时将对方高看了几分,轻轻点头表示认可,心中不禁升起了结交的想法,二人相互畅谈随后步入那正在举办文试的府衙之内。
与此同时,大晋国的各州之内,均是开始鸣锣敲鼓表示文试正式开始!
皇都凤祥,大晋皇宫御花园之内,两道身影相对而坐,各执黑白静静落子。
“荀老不妨猜猜今年我大晋考生会有三甲之名出现吗?”一位身穿淡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眉头微皱平淡说道,男子手中捏着一枚白子,目光炯炯有神。
而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者,那老者一身黑色绒袍,面容有些枯瘦,丝丝银白色的鬓角略显沧桑之感,老者干枯如树枝的手指缓缓捏起一枚黑色落在棋盘某处。
然后微微伸手拢了拢脖颈的衣领,方才开口说道:“这夫子庙乃是儒家的圣地,从古至今能够得到老夫子开口的人并不多。陛下不必担忧,如今我大晋雄兵百万,列甲陈师势不可挡,便是无那三甲之士辅佐又能如何?哼!我朝的国运又不全靠他儒家的礼教过活,即便是真出了一位三甲才人,也不过代表着我大晋国气运更胜从前。为今之计,并非在于这文试之上,而是那两界山的战事,最近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说是伏夷那些蛮子已经开始陆续朝两界山押运粮草,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开始发兵攻打两界山了”。
黑袍老者说完,眉头深深皱起,目光悠悠地盯着身前棋局,似乎在思索着对策。;
中年男子一听次眉头皱了起来,开始低头沉思,少许开口说道:“周将军可曾有消息传来?”。
黑袍老者微微摇头,随后接过一位宫女递过来的玉杯,闻着茶香轻轻抿了一口,笑着说道:“呵呵,陛下且放宽心放心,周将军还是当年那个周郎,此次民间传言根本不足为信罢了”。
中年男子也伸手接过宫女递过来的玉杯,手中静静把玩着那颗一直久久未下的白子,随后再次开口说道:“周将军于国有莫大功劳,可以说没有他便没有如今的大晋,听到他未出事,朕心中也甚是高兴,只是朕心中一直有一个疑虑不知能否请荀先生解惑?”。
“陛下不必多礼,老朽知无不言”老者恭敬回礼说道。
“外面所传的周亚夫身患有不治之症一事究竟是真是假?”男子淡然出口道。
此言一出,那黑袍老者眼眸开始渐渐眯了起来,他目光看向那远处宫门一处,在那里站立着一抹鲜红的身影同样是两鬓苍白。
老者缓缓起身回过头对着男子恭声一礼道:“陛下心中所虑老朽此刻并不能直言,只因此间牵涉太多,甚至有可能会影响到我大晋的国运变动,真要如此,那之前陛下筹办巡天司监圈养龙运一事便要无功而返了。老夫所能做的无非是保住我大晋气运长久不衰,之后一段时间内,老夫将会回山一趟,大概有一到两个月的时间无法再来看望陛下,这期间有关巡天司监的一切事宜均由我那顽徒打理,还望陛下保重”。
大晋天子司马弘听到此话,心中不禁轻叹几许,淡然道:“既然荀老有要事在身,那朕也不再过多挽留了”。
“谢陛下!”
黑袍老者说完恭声一礼,转身徐徐离去。
在踏出朱红色宫门的一刹那,与那道站立许久的红色身影擦肩而过。
似乎略有所感,黑袍老者转过头对着此人微笑一礼道:“国相大人来的真巧,陛下刚才还有事要询问国相大人呢,老朽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便先行告退了”。
在他对面的亦是一位老者,老人身披一袭鲜丽大红袍,佝偻着脊背,微微瞥了其一眼,淡淡开口说道:“陛下有任何事情,自然会亲自与老夫提起,无须大司监代劳,不过老夫有一言到是要知会大司监了”。
黑袍老者听此,开始侧过身子与红袍老者面对而立,双掌交叉腹部,昂首淡然道:“哦?不知国相大人有何事相告呢?”。
红衣老者只是嘴角蠕动了少许,遂转身便朝御花园内走去。
第七十一章 老人与国
他的身后,那名黑袍老者之前还风平浪静的脸色顿时阴沉无比,回头死死盯着那红影远去。
目光深邃无比,嘴里呢喃说了句:“彼此彼此呢,老狐狸!”然后反身出了宫门。
御花园内,红衣老者缓缓来到中年男子面前恭声道:“微臣傅红狐见过陛下”。
”国相大人年事已高,不必多礼,快快请坐!“大晋天子司马弘见此连忙将其搀扶起,然后语气埋怨道:”都和傅老说过多少次,以后来到御花园见朕都无需遵守那些个繁文缛节“。
红袍老者微笑摇头随后在对面位子上坐了下来开口说道:“我大晋乃是礼仪之邦,不比那北方蛮夷粗俗之辈,陛下是大晋的一国之君,臣子觐见岂有不拜之理?还望陛下莫要再说那些玩笑话了“。
一位黄衫宫娥端着托盘从一旁缓缓走来,将一壶翠绿色玉壶放在桌上,然后跪拜退了下去。
中年男子伸手将玉壶拿起,将老者面前的夜光杯斟满,一条殷红似血的红浆从玉壶口溢出,红衣老者见此眼角微微眯起,显然也是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司马弘为老者斟满一杯,然后笑着开口说道:“听说这西昌胜产的红提玉露,配合着夜光玉杯同饮,可谓色香味更上一层楼,便是当初的西昌国国君也是痴迷不已,特意差人将这酿了十年的红提玉露给朕千里迢迢送了过来,如今藏在冰窖之内,傅老今日你可算有口福了!哈哈!”。
红衣老者微微点头,这葡萄美酒夜光杯的说法在西昌无人不知。
九州初分,西昌国地处偏僻,虽然国力弱小,但是却胜产红提,有商人便利用这红提混杂着烈酒酿制成红提露,贩卖诸侯国,从此西昌红提玉露的名头天下皆知。
老头瞧着神色也是个爱酒之人,轻轻捏住杯把,放在嘴边小啧了一口,然后眉头舒展,目光看向一旁静立的娇艳宫娥神色微微露出一丝回忆。。
遥记得当年也曾经有过这么一位姑娘,在自己年少无知的时候回眸相遇了。
但是后来由于少年的刚愎自用一窍不通,却将那女子气得转身离去。
他依然记得当初那女子将新织红袍砸在自己身上挥泪离去的神情,然而也正是那一刻,少年放下了紧握十多年的笔杆,穿着那件少女曾经丢弃的红袍迈出了深山,只是他没想到,这一迈竟然走了有四十年之久,而他也有四十年没有回过家乡了。
老人伸出手缓缓将掉落在自己红袍之上的花瓣拭去,放下了酒杯,目光看向桌面上残留的一局棋,少许缓缓开口说道:“陛下可是因为周将军之事心烦?”。
“傅老认为此事真相如何?”男子淡淡开口回道,手中拿起的酒杯始终都不曾放下。
老者淡淡开口:“伏夷和大晋已经打了十几年的仗,我中原人士一向鄙视北方乃是粗鄙庸俗之人,只会舞刀弄枪毫无谦谦君子之风,但是结果如何?九州初分的天下却是他们说了算。这也让老夫在那时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儒家立法,道家立教和佛家念经均是不如兵家伐谋来的痛快,可这周将军一出现,掀翻了九州这一池春水,任是将这必败之局掰了回来,也让老夫明白了另一个更为深刻的道理”
老者说到此处,微微捋了捋鲜红的袖袍,双手微微相互搓了搓,然后吐气接着说道:
“无论是道家儒家或者是兵家这些人,他们都追寻出世脱尘,有人能够一语揭谛却偏偏要屈居一寺,坐个法理均不修的苦禅僧,也有人明明无欲无求,却偏偏沾染因果不求超脱天地只愿困居一偶,他们这些人都有着神仙本领,微臣相信这也是陛下为何会建立巡天司监圈养龙运的原因之一”。
傅红狐说完轻轻抿了口杯中美酒,然后伸手在那棋盒之内随意一抓,便在棋盘上方松开了手,只见几颗黑子掉落棋盘之内,原本井井有序的棋局骤然被打乱。
老者眯着眼眸开口说道:”一局棋原本布置的有条有理,前后之间目不暇接,甚至每走一步便要开始谋划之后的十几步棋的走向,这便是我们常说的布局“
老者话落在中年男子面前的漆黑之内有捏起一枚白字,落入棋盘。
中年男子此刻看向棋盘的目光开始有了些许变化。
老者似乎并未注意到男子的神态,手指指着自己刚才落下的那枚白字,开口继续说道:“若将天下做棋盘,这九州未分之初的落棋手法最多便要数伏夷了,这些人手法也甚是简单,刚猛迅速穷兵黩武,可是你还偏偏拿人家没办法,毕竟你永远不可能让一个小孩去和一个成年大汉掰手腕,较力气!”。
“但兴许是那大汉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一贯被自己欺负的孩童找来了另一个壮汉去和他扳手腕,终于也赢回了一丝局面,于是那大汉终于也意识到了危机”
老者说到此手没有再去拿棋子,反而是将手中的夜光玉杯缓缓放在了棋盘中央,然后开口对着中年男子说道:“如今这壮汉已经渐渐老去,兴许有一天便会无法再保护那小孩了”。
中年男子听此,目光隐隐有些闪动,眉头微微皱起透露出一丝忧虑,就像一个父母即将离去的孩子一般。
“气运之说自然也是存在,龙虎山和九华山争了几百年不就为了那助长鸿运的天下正统宝座吗?但那毕竟是出世人的作为,陛下我们身处尘世之中虽不能像那些个修道之人一般恣意天地,但也能够拥有他们一生无法享受的荣华富贵,想我大晋当年有周将军披袍挂帅的时候,何曾要靠那些修道之人相助?”。
“可是!如果周将军真的”中年男子此刻不知为何语气有些急切,似乎隐隐有些慌张。
“陛下!!”红袍老者突然沉声喝道。
然后便看见他缓缓伸出手掌,在中年男子头顶摸了摸,布满皱纹的眼角微微拉扯,露出一个慈祥地笑容,轻声呵护道:“小殿下.....您现在已经长大了啊”。
这一次老人没有唤他为陛下,而是叫了句异常熟悉的名字。
中年男子听此,神色微微发怔,看着面前已经陪伴自己和大晋渡过一生的这位老人。
心中突然回想起,自己少年时期在御花园内游玩偶然遇见的那位温雅先生,当时对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如今日这般摸了摸自己的头,和自己有说有笑。
后来父皇驾崩,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面前,亦是他抱着仅仅十二岁的自己将他放在了龙椅之上,依旧是摸了摸自己的头颅笑而不语,似乎一切塌下来都会有那一袭红袍担着。
可不知何时起,这红袍的背影却是突然变得有些佝偻,到最后甚至连走路都需要人来搀扶。
原来已经数十年过去了!先生也老了!
大晋天子司马弘眼睛微微有些酸红,刚想要开口说出这些年一直藏于心中的话,却突然被人用手指制止。
男子回头正看见,那当初的红袍书生同样是微笑着摇头。
他立刻会意,顿时将喉咙内的话咽了回去,咧嘴一笑,之前的郁闷忧愁一扫而空,似乎焕发新生一般。
这位继位已经十六年被百姓誉为先贤圣君的男子,默默伸手为老者扶正眉角的鬓发。
清风微微拂过,老人被人搀扶着起身离去,男子默默看着那道为了大晋佝偻一生的红影,正如当初在御花园初遇之时一般,弯腰作揖笑着开口说道:“愿先生与国无疆!”。
第七十二章 黄庭君
九华山夜幕降临,龙武峰的弟子均都做完功课回到自己的厢房,随着金顶大殿处的灯光逐渐熄灭,洗剑阁附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见在天字号阁楼的底部有一大一小两道黑影缓缓潜伏。
“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许道莲悄声说着,随后从怀中拿出个物事悄悄地递了过去。
宁凡见此脸色一喜赶忙伸手接了过来,然后放在掌心掂了掂,神情不由的嘿嘿一笑。
随后又掏出个竹管攀住这位师叔祖的肩膀小声提醒道:“之前我和你交代的可别忘了!你将这包东西给吹到那妮子的房间之内,等察觉到她房间内没了动静,你就在这房柱之上敲上三声,然后我就上来了”说完他推了推许道莲将法宝塞进对方手里,然后自己双手插进袖兜,目光开始谨慎地观察起四周来。
心中却是暗自得意,这段时间自己可没少挨那臭娘们的毒打,仗着自己恢复了实力一见到自己便对他拳打脚踢,还美其名曰切磋武学,真是欺人太盛啊!
可无奈自己如今剑势都还未领悟到门槛,根本不是那刘姓女子的对手,经过了这几天的折磨之后,他实在避无可避便开始不讲究什么江湖道义了,试问哪个男子愿意整天被一个女子提着竹鞭追的满山跑?
既然正面刚不过,那么只好背地里好好谋划谋划了。
至于许道莲这小子纯粹是被宁凡硬扯着过来的,这位九华山辈分极高的小道士哪里会干这等下三滥的事情,宁死不屈之后被宁凡威胁着如果不跟来,每天就吃不到香喷喷的鸡腿,最后才心有不甘的同意了。
如此看在许道莲的心中,不曾想这鸡腿却是比自己的性命要来的重要。
当然宁凡执意要许道莲陪同也是担心事后被揭发,告到陆老头那里,毕竟人家是堂堂的天下第一道统之主,山门内发生了这种事情又岂能坐视不理,但是如果这九华山辈分最高的师叔祖也是帮凶,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臭娘们!你不是自诩武功高强吗?老子我打不过你,但有的是法子对付你!
等到了那时,看我怎么收拾你,哈哈哈!
宁凡一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顿时有些抑制不住的奸笑起来。
许道莲此刻的脸色隐隐有些胆怯,手里抓着那包被宁凡成为法宝的物事挪不动步子,神情依然有些犹豫不决道:“你这包东西管用吗?听说那位刘秀姑娘可是个名副其实的玄象境高手,我们这么做万一失败了被她发现,那可如何是好,到时你可别一天到晚躲到我的房里来”。
“你放心!这包东西只要不是天象之境,任她如何本事了得,也要给爷放到咯,磨蹭啥!快去啊!这会儿这小娘皮睡得正香呢!嘿嘿”宁凡说罢贼眉鼠眼的搓了搓手。
许道莲一听,不自觉地点了点头,时不时回头看了看少年如花般的笑脸,然后开始朝天字号阁楼凑了过去。
天字号阁楼的厢房之内。
少女刘秀侧卧在床榻之上,手中把玩这那柄指尖飞剑,目光透过窗口看向天空的明月,耳朵突然动了动不知为何红唇竟轻轻抿起一丝讥笑,皎洁的月光照耀下显得更加清丽脱俗。
但是下一刻少女嘴角的笑容却是顿时消失不见,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开始充斥在她所在的房间之内!
少女刘秀不慌不忙,将那靠在床边的铁剑拿在手心,从床上坐起身子回过头盯着面前这位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冷声道:“哼!你们主子的手伸的可真够长的,都到了九华山境内还敢追上来!”。
厢房之内,桌案旁边只见此刻有一位锦袍男子静静端坐,不紧不慢的饮着茶水,双目微闭,便仿佛自己才是这房间的主人。
一杯过后,那男子睁开眼来看着全身紧绷的少女淡然说道:“这也是无奈之举,谁叫姑娘命大,一连出动了数十位兄弟,最终都折在了姑娘的剑下。九华山向来不问红尘俗世,这闭门练气的修道之人,最怕的便是沾染因果,尤其是像姑娘你这般的,虽然在下不知道这九华山为何会收留姑娘你,却已经不重要了,既然我来了,那么此事便该就此了结”。
“阁下真是好大的口气!你便这般笃定能取我的性命吗?”刘秀嘴角冷笑连连,将手中的铁剑缓缓拔了出来。
可那神秘出现的锦袍男子一听,目光并没有任何变化,瞥了眼那持剑而立的女子,摆了摆手轻笑道:“在下本事虽然说不上是这世间最顶尖的几位,但是对付你一个玄象之境的人物却是绰绰有余。实话告诉你,在这九华山能让在下罢手的并不多,不知小姑娘认识哪一位?又或者说,有哪一位高人肯为了你这满负一身因果的俗世女子,违背天道强行出手呢?“
男子说完嘴角又浮上一抹冷笑,不过又突然想起什么来,继续开口调笑说道:“呵呵,如果姑娘有自信能够请得陆老神仙出手,那在下立刻转身便走,如果不能,那么还请姑娘老老实实受死吧!”。
话音未落,男子右掌突然朝前方一抓,顿时房内骤然一阵晃动,只觉一股刚猛无比的力道对着少女头顶滚滚压了下来!
刘秀见此眉间清冷,手中铁剑横空一斩,将那暗中偷袭自己头顶的锋刃斩碎,然后脚尖轻点地面,一跃而起,朝着男子头顶当头劈下。
锦袍男子望着那即将到来的剑锋,并没有立刻出手阻止,反而目光内不禁有了一丝光彩,他微微点头颇为赞许着说道:“你很不错!如此年轻便能达到玄象之境,又能凝聚出这般惊人的剑势,离那小天象之境也仅有一线之隔”男子边说着,右手探出二指猛然夹住即将掉落头顶的剑锋,轻而易举便破去少女的剑势。
“只是如此上佳的根骨今日竟要毁在本座手里,实在有违天和。不如这样,本座道号黄庭君,你如果拜本座为师,这威武镖局的仇由我来为你报,如何?“锦袍男子显然是生起了爱才之心。
少女听此,使剑的手停住了少许,神色似乎思索了许久,然后目光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最后露出了一股鄙夷之色,冷冷抛出一句。
“黄庭君很厉害吗?听都没听过!”
第七十三章 宁凡的解
“放肆!!”
锦袍男子闻此顿时勃然大怒,自己虽然比起这九华山的道教真人来说要差上几分,但是又何时受过这等侮辱,旋即愤然道:“你这女娃太过不识好歹!”。
“哼!要打就打,废什么话!”少女一剑横腰斩来。
道号黄庭君的男子见此,心下也收回了想要纳徒的心思,口中冷声道:“你自寻死路,便怪不得本座了!”
话毕脚后跟轻轻在地面点了两点,顿时一股圆形的波动自男子脚底扩散开来,将其整个身躯笼罩在内。
刘秀察觉到那股波动的诡异,挥舞着手中铁剑,立刻斩在那道气罩表面。
然而身子却被一股巨力给反震倒飞了出去,狠狠砸在屋内墙壁之上。
这天象之境分有大小两重境地,小天象的武者,能够凝练出自身的护体罡气,刀枪不入,俗称为地罡。
而相比较大天象之境的人而言,却是能够将天地大势融入自身,将自身地罡与天地相融,凝虚化实,也被称为天罡。
这位自称黄庭君的男子虽然并没有凝练出天罡,但也约莫有些化实影子,如此看来应当也是一位即将跻身大天象之境的厉害人物。
少女嘴角一缕鲜血缓缓溢出,手撑着地面从一堆碎木屑上缓缓站起身来,额头间隐隐露出晶莹的汗珠,抓剑的手也开始有些颤抖,显然手臂已经被之前那力道给震伤。
刘秀死死看着锦袍男子,神色依旧是无畏惧之色,娇喝一声提剑又斩了上去。
然而这房间内发生的一切却被那躲在窗外角落的一双眼睛瞧得仔细,此人便是被宁凡逼迫上来的许道莲,他延着柱子一路爬到了刘秀所住的房间,正准备按照宁凡的吩咐行动。
不过却是突然被那屋内情景吓了一跳,待看见那平日里便如母老虎般叫嚣的女子被那神秘出现的男子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时,他着实吓了一跳,然后又屁颠地逃开了。
洗剑阁楼底,宁凡身子蹲在草地里,只露出一双眼珠子紧紧盯着四周,顿时发觉腹中有些饥饿,便想伸手向怀里掏去,不多时便拿出一张肉饼张嘴便咬了上去,不料突然一个人影他身旁窜了出来,少年顿时吓了一跳,手中的肉饼也应声落地掉在了泥土里。
不好!莫非有人发现了不成!
宁凡赶紧将一旁的木棍给悄悄捡了起来拿在手里,想着不管是谁先一棒子打晕再说。
但是当他回过头看去却是看见许道莲那张笑的跟花似的小脸。
“你小子干嘛笑的这么开心,诶?莫非是得手了!哈哈!今日总算可以一雪前耻啊!”
宁凡看见许道莲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顿时眉开眼笑凑了过去。
“我们快回去了吧,那母老虎在房间里与人打了起来,刚才我还看见她吐血了呢!这回她要倒霉了,嘿嘿!”许道莲伸手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珠笑道。
宁凡一听,神情有些发懵,打吐血?那小妮子也会有这么一天?
不对!
少年惊愕了稍许却也立刻明白了过来,目光不由的瞥了眼上方那灯火通明的阁楼,然而眉头微皱拉过许道莲小声说道:“那夜叉的本事不弱啊!这来人是个什么名头?竟然能把她欺负成这样”。
许道莲听此,脑袋微微歪了歪,将手指含在嘴里想了许久,才出口说道:“好像是叫什么黄庭君,估摸着应该也是个天象境的人物呢”。
天象之境的人物!
宁凡听此心中一惊,立刻拉着许道莲说道:“现在里面战况如何了?”。
“之前整日里欺负你的那人,现在已经被那个黄庭君打的重伤了,想必过不久便会一命呜呼了。你是没看见,那地上留了好多血啊!吓死我了!所以我就逃回来”许道莲拍打着小胸部悻悻说道。
“我们还是赶紧回玉皇峰吧!难怪陆老头说晚上出门不吉利,看来还真是如此,下次干这种事情还是选在白天吧”许道莲说着便拉着宁凡一起离去。
回玉皇峰的路上,许道莲如愿从宁凡手里得到一块鸡腿,啃得津津有味。
“这事情陆老头不会管管吗?虽然说龙武峰弟子不多,但终究还是九华山一脉吧”少年跑动间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
“陆老头整天闭关哪有闲工夫管这个,况且那女子又不是九华山的人,是生是死都和我们没关系,修道之人最忌讳沾染俗世因果呢”
“那岂不是说那母夜叉这次死定了?”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这样了,诶!你去哪?玉皇峰不再那边啊!”许道莲突然叫喊道。
“我先去方便下!刚才被你吓的尿都出来了,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少年远远抛来这么一句,随后跳入一边的丛林之内。
天字号阁楼之内,少女全身鲜血淋漓,衣衫破碎露出白皙诱人地肌肤,左肩处死死插着一根断刃,那断刃将她身躯牢牢钉在墙壁上,任血液不断地从那狰狞地伤口处溢出,女子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而那锦袍男子却被一柄银白色的小剑给死死缠住。
“想不到你这小娃娃竟还有这等灵宝在身,呵呵!也不枉本君千里赶来,这未孕育而成的先天剑胚本君要了!”锦袍男子话毕,右手秀袍自胸前一拂,顿时一根九节金锏出现在其掌心。
兴许是被这小东西缠斗的心中有了脾气,他扬眉怒目喝道:“你这孽畜,安敢如此放肆!”。
遂反手一锏骤然敲打在那银白色飞剑的剑身之上,双指并拢朝天一引,顿时只闻洗剑阁上方夜空雷声大作,电闪雷鸣,一道青光白虹直垂而下,昏暗天地间黑夜出现片刻黎明。
那银白色小剑被那道天降白虹击中,发光的剑身止不住的颤抖,随后光芒暗淡下去,缓缓飞回了少女怀中。
锦袍男子见此,目光之中隐隐有一丝羡慕,开口说道:“想不到这灵物竟然认你为主,哼!不过也到此为止了,给本座交出来!”男子说完神色贪婪地朝女子怀里抓去。
剑龙池旁,一老一少相对而立。
“你真的如此决定了?”秃头老怪神色不解地开口询问道。
少年缓缓点头。
“这女子本就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便如你之前替她挡下那黄袍儿的索命一击,却把自己的两世因果给搭了进去。她如今遇见你不也是照样给你一脚?而现在只要这女子一死,你所为她背负的因果自然也就消失了,对你而言这可是莫大的好事啊!可如今你却想着此番作为,虽然那女子靠着自身的资质和那道先天剑胚,到是个练剑的绝世好苗子,再加上老头我的指点日后成就,怕是将来天下间也少有人能压得住她,可是如此一来你小子可就彻底修行无望了,宁凡!你可要考虑清楚了!”老者双手抱胸出奇地有些认真地望着自己这个捡来地便宜徒弟。
少年听此神色顿时有些不甘心,他尝试性问了下:“就不能两个都收?”。
“不行!”老怪立刻怒目,脸色威严道。
“那行!我决定了,就让她来吧”少年摊开手无所谓笑道。
老怪听此,眼眸细细眯起,深深看了少年许久,随后摇头叹息道:“唉!宁凡啊!宁凡!此日过后,你可真是这世间最可悲之人了!”
老者说完微微弯腰从脚边捡起一块已经生锈的小铁片,然后随手一甩,转身进了屋内。
天字号阁楼内,锦袍男子眼看便要拿回那梦寐以求的剑胚,不知为何却是脸色大变,急忙后退了数丈,随后将九节金锏迅速横在了胸口。
“呛——!叮!”
只见一枚细小铁片正死死抵住那九节金锏之上,锦袍男子看清楚来物,心中虽然震惊无比,惊骇出手之人本领之高超出自己想象。
但是依旧沉喝一声脸色涨得通红不愿意轻易与这等宝物失之交臂,顿时用出全身力气来抵挡,然而最终却仿佛蝼蚁撼大树一般,身子直接倒飞出了洗剑阁之外,狠狠撞在一面山壁之上。
远处隐隐飘来一句话。
“给老夫滚出九华山!如果再敢接引天雷,吵醒老夫睡觉,我先拆了你的黄庭洞府!”
黄庭君嘴里猛然喷出一口精血,但还是立刻硬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对着远处赔礼道:“前辈息怒,晚辈这便退去!发誓此生再不踏入九华山!”
他说完脸色阴沉地看向面前的洗剑阁,极为不甘心地狠狠咬了咬牙,遂转身离去。
第七十五章 剑开生莲
三日后,剑龙池旁大榕树下,两道身影相对而坐。
依旧是一老一少,只不过身份却是不同了。
老酒鬼双手插进袖兜内,不紧不慢地磕着花生米,目光徐徐望向自己住了许多岁月的茅草屋,回忆起当时有个少年郎落入自己屋内的情景,而后那名少年成为了他的弟子,虽然是个笨徒弟,但是心性却是极佳,只不过终究只能是有缘无份了,而这一切也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老人目光盯着那燃着炉火的铸剑炉许久,随后才淡淡开口说道:“你小子老夫我真是看不透,说是无欲无求也好,说是见色忘利也罢,以你鸿运者的身份而言天底下大多数机缘都会出现在你眼前,但是唯独你滴水不沾,甚至自绝于门前拱手送出。呵呵,你放心,那女子我本就有意收为弟子传其衣钵,不过你我之间今日过后便再无师徒名分了”。
“嘿嘿,你这个老酒鬼,看得透也好看不透也罢,老酒鬼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你为何会突然出现九华山,又为何会记得这世间所有的事,却唯独记不起来自己是谁?我宁凡从来不信命,更不相信什么鸿运者一说,机缘天注定,冥冥之中它根本不应该属于我,又何必自私自利收入囊中,呵呵”少年微笑摇头,释然说道,同时为老头斟满酒碗。
少年记得上一次在大榕树下为老头斟酒是拜师之时,可如今却是退师之时,这一来二复真是令人无法预料。
“呵呵,这一碗酒,老头子我可要细细的喝,你小子在此地敬的酒可不多啊!但有一言不管你听不听,我这个曾经做师傅的还要多说一句”老酒鬼轻轻拿起桌上的木碗,开口说道。
“都这个时候了还给我打马虎眼,有什么屁就快放,这要是过了今日,你即便说了具体办不办可全看老子的心情了,哈哈!”宁凡顿时调笑着开口回道。
“听我一句,在未达到天象境之前,不可轻易下山”老酒鬼破天荒的没有嬉皮笑脸,反而是认真严肃的直起身板开口道。
此话一出,宁凡顿时沉默了,最后依旧是轻轻摇头。
“哈哈!好小子,老头子我还就喜欢你这要死不活地性子!来!咱们走一个!”
似乎早就知道少年的回答,老头也没有在意,狂笑了几声拿起桌上的碗和少年对碰起来。
酒过三巡,老头突然若有所指目光看着那冒着熊熊烈火的铸剑炉开口说道:“臭小子,你可还记得当初我教给你的第一招剑式吗?”。
“从未敢忘”少年自信地微笑点了点头。
“怎么着,不最后为老头子我耍耍?”
宁凡听此将酒碗放在桌上,随后站起了身子,朝着那炙热地铸剑炉走去。
那铸剑炉高约莫七丈有余,炉脚边留有许多残剑,是一些祭炼的废品,有些是老头每日打铁剩下的残次品。
少年走过去在众多残剑之中挑了一把,伸手舞了几下,感觉约莫还称手,便开始摆开架势招呼了起来。
其实老酒鬼教给自己的所有招式,他每一招都记得十分清楚。
那人曾经说过,这世间的剑招千奇百怪,但是法诀要门无非就那么几点,而刺字诀是他传给自己的第一式剑招,练法也算是简单,只要拿剑便刺即可,但是有一点却是迥然不同,这剑不能一层不变。
老酒鬼曾经给宁凡立了个规矩,那便是每刺出一千六百剑便要换一柄剑再刺,后一柄的剑重要超过之前那柄,换完剑后依旧是刺出一千六百剑,要求所用的时间和上柄一般无二。
此刻身处铸剑炉之下,宁凡不禁回想起了往事的种种,当时的他以为此事不难,至少比起那悬空倒挂练呼吸法门的方子要容易不少。
可是在练过三柄剑之后其脸色就顿时苦了下来,随着出手的速度和力量都大幅度减少,更在最后连剑都拿不稳,更不要说施展剑招了,苦练许久也才撑过了不到六柄剑。
当时的老酒鬼也是一直躺着,看见宁凡最后连剑都拿不稳,脸色却是十分高兴,哈哈拍掌大笑,神色甚为讥讽。
他一直都是个好师傅,可惜自己却不是个好徒弟。
既然这辈子你是第一个教我练剑的人,不论你今日之后还认不认我这个笨徒弟,但我心底依旧认你这个师傅!
他一念及此,便迅速伸手拿起脚边的一柄残剑,开始施展刺字诀,同时手中的剑招也随之不断变换。
一剑!两剑!十剑!
不知不觉宁凡全身已然通红,呼吸急促肩膀不住的颤抖,但是手中残剑却是依旧没有任何停滞,并且无论是从出剑的力度还是速度而言都没有丝毫衰落,反而还在逐渐增长的趋势。
他想要在最后一刻证明自己,哪怕只有一次也好,让这个老人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与此同时宁凡的呼吸速度也在由急促缓缓平静下来,仿佛每一个呼吸之间全身毛孔打开,一缕缕若有若无的气息无形之中遍布他周身三百六十道穴窍。
此刻他脑海间却是突然回忆起那曾经在山洞石壁之上看见的种种,那如镜中仙人起舞的招式却破天荒变得不在模糊起来!
宁凡眉头渐渐舒展开始缓缓闭上了双眼,手中残剑此刻已经换了接近两百柄,舞动的剑招也形成了一道道剑影环绕在其周身。
远在大榕树下的老人,看向铸剑炉旁舞剑的翩翩少年郎,不知为何眸中竟隐隐泛有浑浊地泪花。
少年双眸紧闭,手中残剑连续舞出十几朵剑花,而他的腹部竟然有着一道道若有如无的紫金之气开始顺着他的呼吸法门游走其全身,随着他舞剑速度而提升,似乎是体内充盈无法满足那道紫金之气又开始侵入他舞动的剑花之中。
他嘴唇轻抿眉头微皱,剑刃瞬间横空而斩,顿时一朵金莲剑气飘出随后是第二朵、第三朵,瞬间天地生莲!
于此同时龙武峰上空无数黄鸟盘旋,剑龙池内群剑争鸣似要脱颖而出!
随着时间流逝,铸剑炉脚边的残剑已经所剩不多,原先的一千多柄残剑也只剩下唯一的一柄插在铸剑炉炉口的中心。
宁凡感觉到手心残剑消失却并没有睁开双眼,而是伸手朝后一抓!
“噌噌噌——!”
骤然间剑龙池内群剑猛颤,铸剑炉之上的那柄残剑骤然飞出落入其掌心,感觉到手中有剑,少年眉头一拧,抓住剑柄侧身骤然朝虚空一斩。
霎时间炉火寂灭、金莲破碎、黄鸟飘散、群剑暗首。
一刻钟之后。
一个身影立定在无数残剑中央,少年紧闭的双眸缓缓睁了开来,蓦然回首对着那道大榕树下的佝偻身影恭敬施了一个弟子之礼。
九华山紫气东来阁,已有六甲子高龄的当代掌教陆升象第一次放下了手中的黄庭经,起身飞出阁楼之外,目光看向那天际间被似乎什么利刃切开的青白弥虹交接之处,轻抚白须神情动容!
与此同时上清宫门外,当代首席大天师张道尊,时隔百年后重返龙虎山,只不过在其即将踏入山门的那一刻,却是突然撤回了半步,单掌合十转身朝着东方某处微笑颔首。
第七十六章 红丸
祁连山山顶,石桌的一旁少女二丫呆呆地用手撑着下颚,目光看着不远处的一处小块清潭怔怔出神,而在她的对面,头插桃木枝的洪熙官津津有味地研究着石桌上的残局,时不时的用手抓几下后背和腋下,然后怪笑几声,落下一子,黑白有序。
“喂!死瘸子,你说哥什么时候回山啊!这都好几个月了呢!”二丫口中叹着气,睁着大眼珠子闷着说道。
“你这丫头急什么?老实等着呗!那小子现在一个人可是在外面逍遥快活咯,哪里还会念叨着回来,说不定下次回来的时候,还会给你们捎上个小娘子回来,哈哈哈!”洪熙官笑着开口回道。
一听到小娘子三个字,二丫的脸色顿时就像拔了毛的母鸡一般,跳了起来竖着眉毛哼道:“我哥会带小娘子回来?他下山前怎么没和我说啊!”。
洪熙官听此,顿时脸色吃惊道:“诶?不可能啊!你哥之前还说了,到时还会给你带个好婆家上山,难道又没有告诉你吗?”。
“死瘸子,我看你的裤子又是不想要了!”二丫脸色威胁的看着对方,手心抓着的木棍却是紧了紧。
洪熙官见此,脸色顿时一僵,情不自禁地感觉胯下生风,连忙躲得远远地。
这小娃子自从宁凡那小子下山之后,没有彻底改过自新反而有些变本加厉了,隔山差五地捅破自己的裤裆,搞得自己睡觉都不踏实。
“我也想下山,听哥说山下有好多吃的”灰脸丫头不知想到什么轻声呢喃着几句,然后又坐到悬崖边上,将两条腿伸出悬崖外,晃悠了起来。
洪熙官一听此言,眼眸细细眯了起来,伸手拨弄了会儿脚边清水池内,那条当初被宁凡钓上岸的白鲤,许久之后开口说道:“丫头,你为什么想要下山?难道待在这山上无忧无虑不好吗?下去难免遇到坏人,以你这个小身板恐怕还不够人家拿捏的”。
“放屁!我哥说了,下山之后他会保护我的,到时我哥武功天下第一,看哪个坏人敢来欺负我”二丫却是一脸不屑,对宁凡却是有股盲目的自信和崇拜。
“这世间谁都有可能成为天下第一,即便是你和虎娃都有这份机缘,偏偏他宁凡不行啊!”青衫男子目光露出一丝深沉,神色无奈说道。
“为什么?我哥可聪明了,学什么都特别快!凭什么就不能成为天下第一了!”二丫可是宁凡的忠实拥护者,一听见有人埋汰自己老哥,顿时脸色就不高兴了。
“此事我说了你也不懂,反正那小子此生都没有这个命了”洪熙官摆了摆手无所谓说道,然后手里捧着酒碗喝了起来。
但是还没彻底拿起那放在石桌上的小碗,便只见一个石子给扔了过来,正中他的额头,那碗中的酒水也洒了其全身。
“哎哟!疼死我了!丫头,你又发的什么疯啊!”中年男子顿时气急跳脚大骂,同时拿着拐杖便追了上去。
“哼!让你说我哥坏话,今天不给你做饭吃了!吃西北风去吧你!”二丫做个了鬼脸,张开脚丫子转身便逃,不一会儿已经远远甩开男子的追赶,消失在山道间。
洪熙官听此脸色顿时一阵抽搐,突然有些想念起宁凡那小子在山的日子了,至少一天到晚顿顿都还有着落,可现在二丫头三天两头发一次疯,自己受罪还好说,可是肚子可吃罪不起啊!
男子一想到此,神色无奈地扶着拐杖再次坐回了石桌旁,正想收拾起那桌上的棋子离去,可不知为何却是突然停止了动作,因为此刻石桌对面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来人被一袭黑袍包裹着,脸上戴有一块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静静的盯着他。
洪熙官看见来人,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但又迅速恢复了过来,抓棋子的手松了开来,然后缓缓为对方斟了一碗酒,开口说道:“你不应该在此时出现”。
“那又如何?我什么时候出现都由不得你来做主,你只需按照我的吩咐行事便可”那黑袍人声音似乎有些沙哑,听着不似人声。
洪熙官听此脸色露出一丝无奈,转而开口说道:“我曾经答应为你做三件事,叫那小子下山是第一件,我如今已经为你办到了,那么你之前允诺我的是否”
“你可没有资格和我讲条件!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从那里带出来的!”黑袍人突然开口斥责道。
此话一出,男子脸色顿时一阵苍白,最后神情渐渐有些垂丧。
“这第一件事你做的很好,现在我要你为我去做第二件事”黑袍人话罢突然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放在了桌上,随后吩咐了几句。
而洪熙官在看见那枚呈朱红色的药丸之时,神情顿时大变,骇然道:“这是因果丹!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自然认得此物,因为在很多年以前他便服下过此丹,对于这丹的作用也是一清二楚。
“迅速将这枚丹药交给宁凡要赶在他离开九华山之前,此丹的作用你心中想必也清楚。记住!洪熙官,我能成就你也能彻底让你灰飞烟灭,如果这世间有第三个人知道此丹的作用,不管你身在何处只要还在这片天地之内,便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那黑袍人说完身躯便迅速跃入崖间地云海深处消失不见。
看着那黑袍人已经离去,洪熙官脸色顿时越发的担忧起来,因果丹的作用他心知肚明,但是对方为何执意要交给宁凡,难道便因为这小子鸿运者的身份?
不!
中年男子心中并非如此想,他此时依旧清晰地记得自己第一次遇见这名黑袍人的时候,即便本领再高,乃至修为擎至大天象之境,但终究是凡间天人,亦是无法在那里出入自如。
因为那里根本不是人间啊!
洪熙官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虽然平生自诩看透天下事,但是对于此人却是深感乏力。
男子自嘲一笑拿着那枚药丸一瘸一拐地下了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