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剑炉翁
宁凡在假山后面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早已波涛汹涌,原来这小孩还真是整个九华山辈分最高的,而且还是相当的高。
连九华山掌教师弟都喊他师叔,难不成他的师尊还是九华山开山祖师不成,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许道莲看见一脸呆相的宁凡嘿嘿一笑,用小手甩在其肩膀上,将宁凡打醒道:“怎么样,你看我说的一点没错吧,所以你来这九华山到底是干么来的?”
“嘿嘿,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宁凡摸了摸脸颊,腼腆笑道。
“那行,我先带你去洗剑阁吧!等会我还要回玉皇峰一趟”许道莲连忙点了点头,小手拉着宁凡飞快朝洗剑阁去了。
洗剑阁,位于九华山龙武峰,其阁内保存着九华山历代先人的兵家道器,于龙武峰后山处有一顶巨大的剑炉矗立,这剑炉的下方悬浮有一块色彩奇特的紫色巨石,巨石周身由来自九个不同方位延伸的铁链锁着,布满道家特有的符箓,甚是奇怪。
巨大炽热的剑炉旁,有一间茅草搭建的小木屋,只听其内传出一阵阵敲击拍打的金鸣之声,木屋的门口,开了一个细小的方形窗口。
随着那一声声敲击打铁的声音缓缓趋于平静,不过多时便有一把崭新的宝剑从那小窗口内飞出,安安稳稳地插入远处的巨大剑炉之内。
少许,茅草屋的木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只见一个秃头缺牙的佝偻老者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干枯如腐木一般手掌端着一个竹筒制成的茶杯,另一只手端着一个细小的碟子,那碟子内放着些许花生米,简单的不能在简单了。
老人的目的地是离他不远的一颗巨大的榕树下。
在那里,摆放着两张木椅和一张简陋的石桌,老头将茶杯和装有花生米的碟子,轻轻放在石桌上,然后扶着把手佝偻着身子靠在了木椅上,双脚离地,一前一后的摇了起来。
他目光盯着远处的剑炉怔怔出神,似乎在想些什么,但是却似乎又想不起来,昏暗的眼眸有些呆滞,兴许是想的有些劳累,他缓缓伸出老手从桌上碟子内捏起一枚花生子,丢入口中,津津有味的嚼了起来,双目眯成一条缝,神情怡然自得。
老头在木椅上待了将近有一个时辰左右,桌上的一碟花生米也被吃得十分干净,布满皱纹的眼眸这才缓缓睁开,从木椅上起身,将桌上茶杯和碟子收起,再一次走回了茅草屋之内,随后从屋内又传出了一阵阵打铁的金鸣之声。
许道莲领着宁凡来到龙武峰山脚,开口问道:“这是龙武峰的峰顶便是洗剑阁,你自己上去便可”说完便一溜烟的跑开了。
宁凡看着那远去的小身影微微点了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那一眼望不到边的石阶,挺了挺自己的胸膛,踏了上去。
这九华山集天地之灵孕育有四景,而这其中一景河图若书便在这洗剑阁内,宁凡走在龙武峰的山道间,心中盘算着要看看这天下闻名的奇书。
他左右望了许久,均不见修士的身影,仿佛这龙武峰并无人居住,只能看见远处浓雾内有一处巨大的黑影,想必便是洗剑阁的阁楼了。
以前听洪老头唠叨着这九华山有三绝,第一绝被唤作龙池瀑布,江湖中人对此有两种传闻。
这第一种说的是八百年前龙虎山和九华山两派第一次问道的时候,九华山的开派祖师纯阳子一招仙人指路,败了龙虎山大天师张真人后,便将龙虎山的龙魂给捉了囚禁在这口瀑布之下,孕养龙魂体内的龙魄,接引天地鸿运,故号称龙池。
而第二种,却讲的不是那几百年前的神仙故事,而是说这瀑布是九华山的现任掌教陆升象陆老神仙,在五十年前的夜里,于山涧悟道突破大天象之境时,随手这么一指给劈出来的,此二者江湖上更多追寻的却是前者。
这第二绝,便是位于灵秀峰的观心台,这一景宁凡在来时便见识过了,确实是一大奇事!
万道青霞灌金顶的壮观景象至今在他心中回荡不息,不禁叹服这帮牛鼻子道士摆下来的神仙阵势,与那临仙江两岸的江湖群侠相比较而言却是另一番气象。
而最后一绝便是此行的尽头,洗剑阁的洗剑池!
据说天底下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在洗剑阁的洗剑池内找到一把属于自己的佩剑,至于如何寻找,却是只有去过的人才知道了,不过历来无数人前往洗剑阁想要找到自己的佩剑,但是最终却都是无功而返,有人说那洗剑阁内只有一池春水和几块生锈的破铜烂铁,哪里来的宝剑?
也有人说池子下面只有剑影却不见剑身,想必是这剑已经成精了,通了人性。
当从洪老头嘴里听到这说法的时候,宁凡还不怎么相信,只当是这老瘸子又在和自己讲笑话,可如今不由得自己不信了!
在见识过了红衣女子李凤歌的天人景象之后,你要说有人能御剑飞行,千里杀敌宁凡也只会点头不会摇头。故而这洗剑阁到底有没有传闻之中的那么神,他却是要好好见识一番了。
也许,那池子之内会有自己的一柄剑存在也说不定。
宁凡心念及此,脑海里不禁异想了一番画面,那画面中自己衣衫飘动,一手负背一手执剑,身后有群侠呼喊涌动不停地喊着大侠的字眼。
“喂!醒醒,像个傻子似的,笑的真难看,呵呵!”突然一句灵动婉约的话将宁凡从神游中拉了回来,山还是山,水还是水。
眼前却突然多了一个头束白绫身穿黄衫的女子,女子十四岁的年纪,白肌胜雪莹莹矗立,眉心一点朱砂气质脱俗宛若仙女临尘。
她一手按住剑鞘另一只手拿住剑柄,而剑尖正对着自己,宁凡猛然回过神来立马转过脸将自己嘴角的口水拭去,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回头伸出一根手指将倚在自己脖颈间的剑锋撇过,身子向后退了两个大步。
在少女不解的目光下将包裹里面老道士赠的符剑掏了出来,顿时声如春雷炸道:“大胆,尔是何人?竟敢擅闯我九华山禁地!”。
黄衫女子眼眸细细一眯,看着宁凡这装模作怪一脸警惕的神情,性感的唇角微微翘起,将手中宝剑收了回去,如黄莺般沁人心脾的嗓子开口说道:“哼!你又是哪里来的小贼子,我便是闯了又当如何!”
小贼子?
宁凡感觉到了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打击,再暗地瞧着这少女,身披云裳,腰环美玉,身子柔弱无骨偏又装出了路见不平拔剑相向的江湖侠女的作态,心中不免好笑。
“咳咳!”他缓缓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当如何?哼!正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在下是个讲道理的人,姑娘口口声声说在下是贼人,在下一没偷二没抢,请问这贼字从何而来?”
黄衫少女眼眸微微一转,好像自己并没有什么证据证明,但是脸色却是依旧不饶人,说道:“还用证据吗?一看你这人刚才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脸色又是如此的龌龊不堪,定是在谋划什么!哼!”。
龌龊不堪?宁凡嘴角微微抽了抽,自己那叫陶醉好吧!
“方才在下看见这龙武峰的风景秀美,情不自禁地陶醉其中,正所谓相由心生,在下钟情山水之态放在姑娘眼里竟然是个卑鄙龌龊之相,想必姑娘的内心怕也是有些不堪啊!唉!”宁凡说完负手远望,重重一叹,神情甚为可惜。
呃。。。黄衫少女一听脸色顿时羞红,喉咙几次想要说话反驳,却不知为何嘴巴张开许久,并没有说出什么话来,银牙恨的紧咬,兴许是心中气不过,手中宝剑蹭的一声出鞘,提起便刺!
我靠,来人扎手啊!
宁凡看见那缕剑芒快速朝着自己胸膛刺来,心中大惊,脸色却是不变,急忙朝着一旁躲闪过去。
少女看见剑尖刺空,心中更是气恼,提起剑便又朝宁凡刺了过去。
“哼!怎么?被某揭穿了心事,如今欲杀之而后快?”宁凡看着剑锋即将到自己眉间,赶忙翻滚着身子躲了过去,连着几下他也摸清楚了这女子似乎并不懂武功,只是仗着手中有利器罢了。
“小贼子,你还敢说!竟敢侮辱本姑娘清白,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黄衫少女脸色气得通红,只想着赶紧将此人从自己眼前抹去,落得清静,也并不看宁凡的方位,朝着四周就是一阵乱砍,一根根断枝飞溅了起来。
这妮子疯了不成?树又没惹你,你砍树干嘛?
他不敢继续让这女子拿着宝剑乱砍,万一还真被她伤到了自己,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宁凡身子左右躲闪两下,一个纵步便靠近了黄衫女子的身前,那女子看见对方冲至自己眼前,二人距离极近,甚至连对方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顿时芳心大惊,扬起手中宝剑朝着对方面门刺了过去。
宁凡哪里还敢让她继续作威作福,一个抄手猛然擒住女子酥软的柔夷,那疾来的剑锋立即停住在他的眉头上半根手指的地方,只怕晚上一步,便要成那剑下亡魂。
“臭贼子!你快放开我!”少女鼻息间突然感受到一股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男子气息,芳心顿时极颤,双颊飞红,尖声挣扎道。
哼!哪里来的野丫头!
宁凡虽然不懂什么武功,但是山中打猎的本事倒还过得去,力道比起这弱女子自然要大上许多,手心猛地一使力,
“啊,好疼”
少女手腕吃痛,长剑瞬间落到了地上。
“你!你放手!”
“哼!你想取我性命,还要让我放了你,我可不是那些怜香惜玉的多情郎君”宁凡又怎么轻易松手,用脚将地上的长剑踢开。
“欺负我一个女子你算什么英雄好汉?本姑娘要不是”女子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宁凡并没有耐心听,直接一脚踹在了对方的屁股上。
少女没想到对方竟然背后一脚直接踹了过来,惊呼一声朝前方扑去,摔倒在地,爬起来一阵怒火的盯着男子,恨不得将对方大卸八块。
宁凡骄傲的将靴子在一旁的树枝上擦了擦,然后得意洋洋的转身离去,他可没功夫和对方闹腾。
黄衫少女感受着自己那羞人部位传来的阵阵火辣辣的疼痛感,咬牙切齿,看着男子转身离去的背影,嘴角突然勾起一丝冷笑,从怀里掏出匕首猛地扑了上去,朝着对方背心刺去!
宁凡若有所感,身子迅速向一旁闪躲,不过仍是慢了半分,手臂处被划伤了一道血痕。
“你这女子怎么如此歹毒!”宁凡没想到对方如此阴险,居然背后偷袭自己。
少女见一击不成,脸色有些可惜,冷笑道:“彼此彼此,可惜没能杀了你”。
显然是记恨着之前被宁凡踢中的那一脚。
男子见此眼睛细细一眯,开口说道:“你很不服气?”。
“自然不服气,如果不是没办法发挥出实力,本姑娘一根手指都可以碾死你,哼!”少女脸色不屑说道,虽然刺杀失败但是神色依旧波澜不惊。
“哦,那好,我给你个机会,让你一根手指碾死我”男子拳心紧握,开始朝着少女走去,脸色玩味。
“哼!你这等凡夫俗子,本姑娘已经提不起兴趣来了,今日就放过你,以后别让我看见你,要不要见你一次打一次”少女双手抱胸开口说道,不过手心却已经开始布满汗渍。
男子目光落到对方微微有些后撤的小碎步,嘴角温和一笑,脚步继续前进说道:“呵呵,姑娘既然如此厉害,不用等以后了,今日就可分个高低”。
少女看见男子拳头上暴起的青筋,暗自咽了口唾沫,心中有些畏惧,但是碍于师门的颜面,和自己门派的声威,强自镇定道:“今天不行,本姑娘累了,改日吧,既然你踢了我一脚,我还了你一剑,便当做两不相欠”。
男子不回答,身子朝前缓缓移了一步。
“啊!你不要过来啊!我们都两不相欠了”少女脸色有些慌乱,此时的她并不是男子的对手。
“少废话,踢一脚和刺一剑能一样吗?你也让我刺一剑试试!”男子抡起拳头就砸了过来。
“你敢!我师傅是……”
“好吧,我原谅你了,你如果现在离去,我不会再对你出手,放你一条生路”少女高傲地头颅怎可轻易低下。
男子依旧不为所动,嘴角咧起残忍地笑容。
“你要敢碰我一下,我回到师门一定要杀了你”女子退无可退,被逼入了死角,脸色惊恐地盯着面前的男子。
宁凡深深吸了口气,微笑说道:“姑娘还有什么想说吗?”。
“别打脸行吗?本姑娘是靠脸吃饭的”少女弱弱地问了一句。
男子淡淡点头,他还不屑于去打一个小姑娘的脸蛋,多好的皮肤,长得如此粉嫩水灵,挨上一拳未免有些暴遣天物了。
少女见此心中方才松了一口气,不过下一刻,她的眼角顿时溢出泪水,脸蛋上传来剧烈的疼痛。
“大骗子,还说不打脸!无耻之徒!给本姑娘松开!”少女拦住男子的动作可怜兮兮地挣扎着逃离。
男子二指捏住少女白皙的脸蛋,看着那一阵变形的脸皮,轻笑说道:“姑娘,在下受过严格的训练,说了不打脸就不打脸,除非忍不住,你再多说一句话,伺候你的就不是手指而是拳头了!”。
黄衫少女看着男子又扬起自己的拳头,顿时吓得不敢吱声,只能默默承受着男子毫无人性的动作,心里也发誓回到山门,一定要杀了此人。
“你轻点!好疼啊!”
“滚蛋!废话真多!”
第十八章 有客自天上而来
半个时辰后,龙武山道,一处山亭之内。
此刻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宁凡在一旁的山涧里寻了一些枯木枝,拿出之前陪李凤歌西游时借的火折子,生了一堆火,将自己珍藏已久的一条鱼干从包袱里掏了出来,不知从哪里捡了根木钗子,便架着火烤了起来,阵阵诱人的鱼香味飘散在四周,使人闻着忍不住直流口水。
宁凡看着那架在火上烤的鱼干,鼻中闻着熟悉的香味,心中顿时一阵舒爽,这鱼干是丫头趁自己下山不注意时藏在自己包裹里的,一起也就七八条,这一路上来他都舍不得吃,便是李凤歌看到了也只给她尝了半条,最后还是自己连夜跑了一里地,打了两壶酒给应付了过去。
离他不远处的亭子的一角,一个黄衫少女正双手抱着大腿,蜷缩在亭子的一角,微微低着头,一言不发,只不过从她看向宁凡的目光之中,却是恨不得杀了他。
龙虎山地处偏僻,晚间山上空气稀薄,温度骤然降低,还时不时的有些许冷风呼啸而过,少女鬓发微乱,娇躯似乎忍受不住那股彻骨的寒风,开始轻微的颤抖起来。
一股股诱人口舌的香味冲入她的鼻尖,她咽了咽口水,心中奇怪这东西怎么如此之香?
不过瞧着是那个贼人一脸得意的嘴脸,她又不禁呸了呸嘴角,想起自己的屁股现在还余痛未消,银牙便又是紧紧一咬,恨不得一张口又咬上去。
哼!贼人就是贼人,吃起东西来毫无风度!居然还直接用手抓,小心得病中毒毒死你!她内心诅咒着,撇过头去,眼不见心烦。
宁凡暗地里一直在观察这个一见面便追着自己砍得的小妞,看见她那狂咽口水,怨毒地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神色,他嘴角微微翘起,抹过一丝邪魅的幅度,又从自己包裹中拿出了一条鱼干,架在火堆之上烤了起来。
嘴里吃的是更加津津有味,唧吧声直响。
黄衫少女看见脸色顿时不悦道:“臭流氓!你吃东西不会小声点!君子应当食之不言都不懂,难听死了!哼!”她是不敢再叫小贼子了,免得自己的屁股又要遭罪。
宁凡一听,心中也不是满不在意,这妮子瞧着便是那种锦衣玉食惯了的大户人家小姐,今个儿栽倒自己手心怕是她到了八辈子霉了!嘿嘿!
“唉!真香啊!天下第一美味也不过如此罢了!”他嘴巴潇洒吐出一根骨头,回味无穷叹道。
“呸!狗嘴吐不出象牙来,你才吃过多少东西,便说是天下第一美味?哼!”少女嘴里不饶人叫嚣道。
“哦?莫非你吃过这天下第一美味?那你说说看,说的出来这鱼我便分你一块”宁凡眉目一转,并没有转过身而是抬起手摆了摆示意少女坐过来相谈。
黄衫少女看见那贼人的嘴脸本能的感到厌恶,但是考虑到自己全身都快被冻僵了,嘴唇也有些发紫,忍了忍还是缓缓起身凑了过去,心中不免反复道:是这臭流氓邀请她过去的,和自己可没有任何关系。
少女看见在那臭流氓的对面地面上放着有一块黄色的布团,她微微拍了拍身子上的灰尘,坐在了那块布团之上。
虽然下方依旧有一丝丝冰冷之感涌上心头,但是比起光着屁股坐在地上已经温暖无数倍了,更何况还有一团不小的火苗子取暖,在这荒无人际的半山腰上,实属不易。
“哼!你也别得意,那黄色的垫子是我之前在狗窝里捡到的,我自己有一块软绵制作的坐垫可是之前九华山掌教亲手赠送的,唉!坐着可真舒服啊!嘿嘿!”宁凡脸色惬意的伸了伸懒腰,嘴角轻笑道。
女子见此便觉得那副嘴脸更为可恶!余光扫了一眼那恶人下方,看见那处被裙袍遮住了一大片,像是坐着什么东西,心中不屑。
感受着一股股热量涌入心头,方才冻僵的身子也渐渐温暖了起来,发紫的唇角也恢复了红润。
“要说这天下第一美味,必然要数南海玉泉山的比翼鱼了”少女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火堆,淡淡说道,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南海?那是什么地方?
对于这种中原大陆之外的地方,宁凡却是不曾听闻,以前洪老头子说过一些中原神州之外的岛屿奇人异事,但是也没有南海一说。
黄衫少女看出了宁凡心中所想,嘴角微微嘲讽道:“孤陋寡闻,连大名鼎鼎的南海都不知道,瞧你这样子估计是从山上下来的野人吧!”
呦呵,这小妞还真神了!她怎么知道自己是从祁连山下来的?莫非她一路都在跟踪自己不成?
少女微微挪了挪屁股,紧接着说道:“南海独立于中原神州之外,乃是世外仙山岛屿,共有三十六处洞天,这玉泉山便处在这些洞天的中心位置,实话告诉你,那玉泉山比翼鱼便是九华山的陆老神仙吃过后都称之为天下第一甲,哪里是你这发霉的鱼干及得上的”。
宁凡听着心中只低估,感情这南海好像还挺有名的,难道这妮子也是被陆老头请上山的不成?
黄衫少女口中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是大了起来,悄悄捏着那架在火堆上的一块鱼干,一点一点的向着自己一方拉去,同时眼神还时不时的盯着宁凡,生怕被其发现。
宁凡假装没看见少女的小动作,捡起一根枯枝扔进了火堆里,顿时火苗重新恢复了旺盛。
少女将木叉子拿在手中,看着木枝的一端上串住的大块鱼干,微微咽了咽口水,心中不解这鱼干为何会有如此香味,轻轻露出玉齿咬了一小口,眉目顿时睁的老大。
口中再也停不下来了,很快一条鱼干便只剩下鱼骨架子了。
“咯!”少女忍不住打了个饱嗝,感觉肚子内的饥饿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充实温暖,明亮的眸子渐渐眯成一条缝。
“姑娘下嘴可真快啊!在下还犹豫着这鱼干不入姑娘的法眼呢”宁凡没好气调侃道。
黄衫少女脸上难得露出羞红之色,支支吾吾的含糊不清道:“这鱼干还行,当然比起那比翼鱼还差的十万八千里!”
“哈哈哈!小辈不知可否赏某一条鱼啊?”突然一声豪迈地话语响彻山亭,宁凡和少女对视一惊,赶紧冲出亭外,朝亭子上方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赤足白发老者侧卧在月光之下,在他的怀中抱着一坛酒缸,此刻正扬起脖颈酣畅痛饮。
神仙?
宁凡脑海之中突然冒出这两个字来,醉卧山亭间,月下仙人饮!如此美景,令他心生向往。
“装神弄鬼!”黄衫少女见此却是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微微扫了一眼,不屑说道。
白发老者听此,顿时仰天长笑几声,转过身来双目微微眯起,开始打量那少女,稍许老者神情渐渐开始有了一丝变化,似乎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旋即扶须笑道:“女娃娃,你是哪里人氏,今日看你我二人有缘,老夫欲收你为徒,不过要等老夫办完心中之事,不知到时你可愿意?”
收徒弟?
宁凡看着那一副仙风道骨的老者,心中大为羡慕,这等人物恐怕极有可能和李凤歌是一个境界的,如果能够学得一招半式,那便是闯荡江湖也够了,可惜人家要的不是自己啊!
一想到此,他又愤愤不平地瞥了一眼一旁装作不知的少女一眼,心思别提多郁闷了。
“你很厉害吗?”黄衫少女脸色平淡,看着上方吐气若兰道。
白发老者听此,顿时声如洪钟畅然笑道:“你这小娃娃竟敢小瞧某!哼!老夫一生纵横数十载,从未遇到过敌手,你且放心,只要你拜我为师,将来突破天象之境,成为遨游天地的凡间天人,也是未尝不可啊!哈哈哈!”
凡间天人!
宁凡听着这老者的话,心中顿时有些吃惊,他并不是初出茅庐的平头小子,也是知道有凡间武夫九品,玄象和天象之分,这大天象可谓是凡间武境之最了!
而比起凡间武夫九品来说,这玄象境却是厉害上许多,已经能够被称作是高人了,当初在临仙江那北派江湖的魔刀老祖便是此境之人。
而这天象境却是不可同日而语,这一境有大小之分,饶是跨入门槛的小天象,玄象之境的人见了便只有躲的份了,更别提那万中无一的大天象之境了,可见这目前的江湖之内大多数人还是以这玄象为目标,至于那天象更是不敢奢求。
大天象为何者?遨游天地间,牵引鸿运,修自身气运,夺天地造化之辈!
中原神州历史悠悠数千年,而这千百年侠气熏陶的江湖,惊艳之辈更是层出不穷,留下无数的传说化为了后人口中精精有味的谈资。
但是这其中能够达到大天象之境的武者却是寥寥无几!宁凡依稀记得洪老头当初曾经笑称:“如今的江湖已不再是百年之前的那座江湖了,却是多了些仙火之气“.
老头子提到过,当初的江湖,侠客纵马,天涯相聚,有酒有肉也有歌。
当初的江湖,路见不平,拔刀相向,有生有死更有情。
而如今的江湖,却是大大的不同于以往。
有人勾画鸿运,牵引天地谋求一国气运,想实现那天地同歌的千年盛京。
有人一夕悟道,指断江河,气势冠绝四方。
更有人少年成名,一剑西来惊龙宫,能以玄象杀天象。
至于龙宫是什么地方,千年盛京又指的是什么,宁凡并不知道,但是他唯独第一次从洪瘸子目光里察觉到一丝敬佩向往的神色。
当然也曾经有老一辈的人说过,如果将这神州千年的江湖进行细分,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这第一个阶段,乃是最开始的侠气纵横,英雄意气共白首的时代,在那个时代,有酒便是朋友,有剑便是对手。
这第二个阶段,却是被称作剑侠的时代,作为那一个时代的开创者,李仙缘无疑是祖宗似的人物,只因为有了他的剑术,才有了后来的剑侠流派。
而最后一个阶段,便是如今宁凡身处的这个时代,除了直抒侠义之外,还多了一抹仙侠之气,这是个全新璀璨的江湖,这是个有天人畅游凡间的江湖,这是个有正邪道统之争的江湖,这是个人人为己,宁教我负天下人的江湖!
宁凡曾经很庆幸自己生在这个时代,虽然没有看见那些神仙人物的惊艳瞬间,但是他并不着急,他还年轻,还有时间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兴许他也可以在这个时代留下关于自己的色彩,让后人赞叹。
但是此刻的他却是深受打击,为何这名神仙似的老者没有看中自己反而看中这个一见面就砍人,蛮不讲理的臭丫头,自己有哪一点及不上她?
论起力气,自己微微用力这妮子便是连手中剑也握不住,论起长相外貌,虽然性别不同,但是你一个仙家长者又岂是在意皮囊肉相的肤浅之人?
白发老者说出大天象之境后,布满皱纹的眼角微微拉扯在一起,脸上也是有几分得意之色,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够当得凡间天人这称呼的?他不信对方不会动心。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黄衫少女脸色听到大天象之后,依旧没有任何波动,甚至连眼皮头没有抬一下,却是出口反问了一声:“学了你的功夫能打赢这九华山的陆老神仙吗?”
呃。。。
白发老者顿时眼角微微抽了抽,脸色十分古怪复杂,几经变换,声音也渐渐弱了下来,小声道:“咳咳!这个啊!要试过才知道,目前那陆老怪也不在山里,如果遇见了,还不知栽在谁手上呢?哼!”老者说完,甩了甩雪白的长袖,捧起手中酒缸背对着亭下二人仰天痛饮,无比肆意。
第十九章 月下凉亭,与子同袍
“哈哈哈!你个臭酒鬼还要不要脸?如今江湖中这九华山的陆掌教是公认的天下第一,你还想和人家比试,别到时打输了,看这张老脸往哪搁!哈哈!”突然不知从何处,一道爽朗的笑声远远传了过来,虽然不见其人,但是讽刺白发老头的语气却是清晰入耳。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莫非是千里传音?宁凡心中惊疑不已。
此话一出,那刚才还抱着酒坛子狂饮的白衣老头,瞬间老脸便黑了下来,怒声回道:“臭书生,要你管!你跟了我快一千里了,累不累!不就是拿了你一坛酒吗!想当初请我喝酒的人不计其数,你不要不识抬举!”
龙武山四周无数山林,群鸟惊飞!声如洪钟,气势惊人,与刚才的嬉笑怒骂判若两人!
“你要喝酒可以,我庄子上成千上百坛的好酒等着你来取,但是偏偏这坛不行!”那声音飘忽不定的回道。
“为何不行!难道这坛子不是酒吗?”白发老头声音浑厚无比朗道。
“哼!至于原因你我心里都清楚,何必在自添烦恼!”那人沉声道。
“唉~!我是真不明白青玉当初怎么就偏偏看中了你这个百无一用的臭书生!莫不是女子自古便是对那些咏诗作词的俊俏郎君高看几分?去他娘的蛋啊!”白发老者骂咧咧地硬气道,随后扬起那坛酒便喝了起来。
宁凡听着心中乐呵呵的,这老头有趣地紧,明明境界颇高,一派仙人作风,但骂起人来却是绝不含糊,很是符合他的性子。
“哼!真粗俗!”黄衫少女却是一脸嫌弃的撇过头去,捂着耳朵,生怕这声音进入自己大脑,将自己纯洁的心灵给玷污咯!
“拿酒来!!”一阵微风拂过,只见一道黑影自宁凡头顶上方掠过,冲向那正在捧酒的白发老头,声似惊雷!气势如鸿!
“我就不给你!这坛子就是青玉临终前给我酿的,我自然要喝光它!哈哈!”白发老头仰天大笑道,似乎看见那来人愤怒的表情他心中也颇为高兴。
宁凡定眼向亭子上方望去,顿时便看见一个身穿黑色锦袍鬓发雪白的枯瘦老者,双手负背站立在亭延之上,神情愤怒的盯着那白发老者。
“简直无耻!青玉乃是我的妻子,她怎么会给你这个疯酒鬼酿酒?分明是你偷了我亡妻的祭酒,还不赶紧还回来!”黑衣老者功力也是深厚无比,一掌击出排山倒海,朝着那高举的酒坛便抓了过去,似乎不抢到誓不罢休!
“来的好!你个混蛋书生!害死了青玉,我今日便要为她报仇!”白发老者顿时怒眉一挑,反掌便迎了上去,二人在亭上过了一百来招却是分不出胜负来!
少许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重新分立亭子的两头,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均是谁都不让着谁!
“哼!我早就看出你不服气,当初青玉没有选择你,反而是和我成亲!我是窝囊,我是手无缚鸡之力,但是我能给她想要的安宁!而你的!又能给她什么!她跟着你,哪一天不是被仇家追杀,哪一天在刀口上添生活?你扪心自问,她真的会快乐吗!”黑袍老者指着对面怒声喝道。
“放屁!她仇家如此之多,跟了你一个臭书生,到时仇家来寻,你又怎能护她周全?只有我才能保护她,仇家多又如何,来一个杀一个,我儒安康又何曾手软过?”白发老者说完一拳又再度打了上去。
黑袍老者也是不惧,脚步一纵,迎了上去!二人重新又战在了一起!
少许还是未分出胜负,二人有重新分两头站立,只不过此刻两个人的呼吸都是有些加重,显然此时是使出了真本事!
“你说的对!你能保护她,她当初应该选择跟你走的,也好过在那庄子里枯坐十三年,这一生终究是我负了她啊!”黑袍老者此刻眼角却是有些湿润,声音也渐渐有些哽咽,朝夕相伴数十年的亡妻逝去,他怎能不痛苦?
“哼!你个臭书生,要不是为了助你修炼那该死的魔功,她又怎会生命枯竭力竭而死啊?也好!既然你承认了相负于她,今日便下去陪她吧!”白发老者怒目龇牙,口中一道酒气喷了出来,随后他双指并拢,反手朝前一甩。
“噌——!”冥冥之中,似有剑锋争鸣之音闪过,一道白光冲天而起,朝着黑袍老者斩去。
黑袍老者双目已瞎,但是能够感知到一股强烈的剑气朝自己射来,他并没有躲闪,双眼开始微微闭起,此刻的空气似乎出奇的安静。
这一刻他想起了许多。
多年以前他只不过是个穷酸书生,而那人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成名人物,备受无数群侠追捧。
那一年,他救了自己一命,更是和自己结为兄弟。
那一年,偏偏让他们遇见了那个命中注定纠缠二人一世的女子。
书生不知道她的真实名字,只知道别人唤她青玉。
他第一眼便爱上了这名钟鸣灵秀的女子,他开始写诗,他心中无法藏住那抹悸动的感情!
然而就在他想要对她述说心意的时候,那人却是先他一步,将她拥入怀中!
她的仇家很多,多到无法想象!也许她选择了他是能够给自己一个安稳的依靠吧!
而自己却是无法做出任何承诺,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甚至连保护她的安全都无法做到!
但是许多年后,自己却再一次看见了她,她竟然要和自己成亲!
他知道那是自己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如自己所愿她成为了自己的妻子,陪着自己度过了三十个寒苦的日子!
但是他没有能力保护她,直到他得到了那份魔功,修炼那功法之后他的实力与日俱增,更是直逼天象之境,那一刻他拥有了能够保护青玉的力量,他很快乐,直到那件事情的发生。
剑锋划过冰冷的脸颊,一丝殷红的鲜血缓缓溢出,瞬间将黑袍老者带回了现实,他眼眸大睁无神地望着对方,虽然他已经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他依旧能清晰记得那人的模样,黑袍老者声音沙哑,眼角红肿道:“为什么不杀我?”。
此刻的白发老者却是重新抱着酒坛子,闷声痛饮,不发一言。
二人沉默许久,黑袍老者再次盯着白发老者看了许久,最终突然爽朗的大笑一声,声震彻天,龙武山下的山林传出阵阵回音。
“咳咳咳!”黑袍老者顿时口中吐出了几口鲜血,他毫不在意挥袖擦去,神色精彩的来到白发老者身边坐下,抬头看着上方的皓月,同样不发一言。
奇怪的是,此时那白发老者却是并没有阻拦他,而是让其坐在他身边。
二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背对着宁凡和黄衫女子而坐,此刻却像是两个玩耍的孩童一般。
“儒大哥,你说这世间真有神仙吗?”黑袍老者望着神情迷醉,手指指着空中的明月,说完又猛地咳嗽了几声,口中似有什么东西想要冲出,但又被其强行咽了下去,胀的脸色通红无比。
“你一个书呆子,不念书问这些做什么?怎么你也想做神仙?滚蛋!!”白发老者喝着闷酒,目光却是复杂地看着天上的明月说道。
“读了三十年的书,也没读出个秀才来,还是不读了吧!大哥,给我也来一口呗!”黑袍老头看着那坛子酒口中甚为馋得很,祈求说道。
“唉——!”白发老者微微叹了一口气,啧了啧舌头,一脸不情愿的将怀中的酒坛子扔了过去。
黑袍老者眼眸笑眯眯地接过酒坛子,仰头便喝,随后却是猛然低下头,咳嗽了起来,眼泪都快出来了。
“好好的书生学人家喝什么酒啊!活该被呛死!哼!”白发老头嘴里不饶人道,但是瞥见那脚下的一抹鲜红,却是感觉喉咙微微发干,后面的话却是有些无法开口了。
“想不到都几十年过去了,这酒还是和当初一样,一喝就呛得不行,看来我这一辈子都只能当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咯!哈哈!”黑袍老者却是不以为然,豪爽笑道。
“诶?大哥你说我现在能够保护青玉吗?”黑袍老者小声问道。
白发老者却是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张手抢过他手里的酒坛子,仰头痛饮了起来。
“大哥你不说我也清楚,我这一辈子也就只适合当个穷酸书生,那纵横天下的江湖侠客却是怎么都学不来的,哈哈!”黑袍老者低着头细声道。
“学不来就别学了!赶明儿我带你去大晋的皇宫逛逛,你不是说做梦都想坐一坐那张龙椅吗?”白发老者开口回道。
“大哥你又逗我,我可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臭书生了!这龙椅是谁想做就能坐的?如果真是如此,那这天下啊,就要出大乱子了”。
“你小子只管听着便是,我儒安康何时说过大话!”白发老者显然有些气急,强硬着说道。
“好,既然是儒大哥说的,那小弟我也只能认命了,去坐一坐那张龙椅,赶明儿咱们哥俩起个早?”黑袍老者轻声低喃道。
“嗯,早点去早点回来,不然回头你家青玉又该惦记了”白发老者笑着说道。
“青玉她老是怪我这十三年回家的太晚,这一次我可不能再让她苦等咯,好累啊!大哥,小弟我先睡会了”黑袍老者说完便渐渐没有了声音,头靠着白发老者的肩膀,闭上双眼,神情安详至极。
白发老者身子猛地微微颤抖,捧着坛子的手停了下来,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一般,但是硬生生被一口酒给灌了进去,生怕吵醒了一旁的人,轻轻吐声道:“你先睡会,明个儿就能看见皇宫了!”。
站在二人身后的宁凡不忍再看,悄悄别过头去,黄衫少女也是眼角微微发红,显然是哭了一阵子。
第二十章 酒仙力士
儒安康遵守了对黑袍老者的承诺,一大早便带着黑袍老者飞身离去。
凤祥,大晋国皇城朱红大门之外,无数内甲侍卫手持银枪刀刃相对,少许铁甲自内而外分成两边,一位金色蟒袍的白脸公公缓缓走了出来,恭声问道:“阁下何人?”
“儒安康!”白袍老者须眉一挑,当场席地而坐,在他的一旁,那位曾经每回喝酒都被酒呛哭的书生静静勾着头坐在他身边。
“原来是酒力士儒老前辈,老前辈前来皇宫大内可有事?”公公细声问道。
“自然有事!”
“有何事?”白脸公公语气不善,微微有些加重,大内皇宫可不是有事便能随意进出的地方。
酒力士儒安康微笑盘腿而坐,从怀里掏出两个残破的石碗,在黑袍老者身前和自己脚边各放置一个,然后端着酒坛子将两个石碗倒满,随后端起放在自己脚边的石碗,对着巍峨宫门微微一举,开怀道:“借那张龙椅来给我兄弟坐坐!”。
话罢碗中清酒朝天一洒,顿时无数银光闪烁,数万柄酒滴所化的飞剑朝着无数铁甲疾去,气势浩大,状若流星坠地!
一万大内铁甲瞬间便被冲击的倒飞了出去,白脸公公脸色大变,尖声道:“大胆儒安康,竟然祸乱宫门!来人速速擒拿此逆贼!!”
霎时间皇宫朱门大乱!剑甲四起冲天震地!整整十万兵士之多!毕竟眼前的这位可是一只脚迈入那个境界的人物,马虎不得!
而那位白发老者却是轻轻扶须,仰天大笑,面对那无数疾来的箭矢刀剑毫无惧意!
他用手轻轻拍了拍一旁黑衣老者的肩膀,小声唤道:“书呆子,你不是一直想看神仙吗?今日你大哥我便当一回神仙了!”。
话罢,只见老者扬眉微怒,白须张扬,口中热酒猛地一喷洒,猛然朝天喝道:“起!!”。
顿时熊熊烈火瞬间笼罩整个宫门大殿,十万铁甲兵再去一万!
“给我放箭!!快!”白脸公公见此脸色越加白了几分,脚步朝后退去,惊惧尖声说道。
数万红甲兵霎时一字排开,手满弯弓,霹雳惊弦!
顿时无数箭矢犹如群蝗过境一般朝着老者方向冲去!
老人咧嘴一笑,饮下一口烈酒,欣然一吐,随后二指并拢,冥冥之中似乎指尖捏住什么东西,旋即借着酒水自上而下轻轻一扯。
轰隆——!
咔擦!
凤祥城内无数百姓抬头望天,均是震惊不已。
天雷滚滚,浩荡无穷!
皇宫朱门之顶,电闪雷鸣,一道银白色光柱自九天砸下,大地震颤,一万铁甲兵消失殆尽!
“疾——!”老者盘坐于地,吐喏道。
天地有狂风!闻仙喝来惊鬼神!皇宫朱门宫殿被拔地而起!无数大内铁甲接连丧命!
许久之后,狂风尽去,烈火消弭,丝丝白发掉落于地,酒力士儒安康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头顶,只见之前的满头白发如今却是毫无发丝,老者顿时哑然失笑道:“书呆子,我这也勉强算是个真的酒仙力士了!嘿嘿!”。
他颤抖的手微微端起当初二人结拜用的石碗,看着里面残留的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
“能够陪兄弟走这最后一遭,我儒安康此生没有遗憾了。。。”话毕老者头颅缓缓垂了下来。
二人的身体开始犹如碎片一般崩裂开来,最后化为点点星光消失在天地间。
大晋深宫之内,一位身穿青白色锦服,肩披黑色长袍的白脸身影,双手负背站立,清晰秀人的眸子远远望着朱红色大门外那儒安康所化为的星光碎片。
嘴角微微翘起,藏在秀袍内的手,朝那处猛地一抓,奇怪的是那正在升腾而起的点点星光之中的其中一缕竟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住一般,如流星一般的落入他手。
“白司监,陛下刚醒此刻正传召您呢!”突然一个年轻公公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慌张说道。
白脸身影将手心那抹白光收起,脸色一凛,转身离去。
第二十一章 山道惊魂
宁凡第二天一大早依旧在龙武山山道上爬行,他并不知道那位白发老者之后的结果如何,但是他知道那人遵守了对兄弟的承诺,值得他敬佩。
却是那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黄衫少女,微微向后远方看了一眼,口中呢喃道:“说话不算话的骗子,哼!”
白发老者曾经说过想要收她为弟子,此刻却已是无法做到了。
“你跟着我干嘛?莫非你也要去洗剑阁?”宁凡郁闷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转身问道。
“你管我去哪!”少女横眉脸红的怼了回来。
“我是不管你去哪,但是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宁凡有些不满开口说道。
这女子不知是个哪里来的疯丫头,之前对自己要砍要杀,现在眼看打不过自己,就一直跟着自己,眼睛还暗地里偷偷盯着他,这让他不禁背脊发寒。
关键对方还把剑给拔了出来!谁知道这妮子会不会突然色心暴起,朝自己扑过来!
“咯咯咯!”黄衫女子听此顿时笑的腰肢娇颤,随后吐气若兰道:“你这个黑大鬼,也太过自恋,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在跟着你了,臭不要脸的!”。
“你不是跟着我?难道你也要去洗剑阁不成?”宁凡没有在乎女子口中的讽刺,快声说道。
“那是自然“黄衫少女得意地开口道,声音如四月的黄莺般动听,不过稍后她看到宁凡那略带戏谑的脸色时,却是立刻明白了过来,顿时红着脸急声说道:”你,你又来套我的话!可恶!“说完口中还愤愤不平地吐着气。
黄衫少女心中着实难受,本来想着打死也不告诉对方自己的目的,可没想到却是一不小心被那臭流氓一激,给说漏了嘴,心中便觉得弱了对方一层。
气死了,自己怎会碰上如此可恶之人!
“嘿嘿!你这妮子既然也是来洗剑阁的,难道说是来取剑的?”宁凡继续从旁敲侧看,暗暗试探说道。
此时,黄衫少女却是学聪明了,她面对宁凡的提问决口不回,仿佛没有听到对方的话一般,只是乌黑迷人的大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宁凡,紧紧提防着他。
宁凡嘴角一咧,这女子恐怕身上秘密多着呢,但是他也不急,总会有她露出尾巴的时候。
二人走过了几层山道阶梯,宁凡突然再次停下步伐,转头朝后看去。
却是发现此刻的黄衫少女手里捧起一束绚烂的花朵,认真观赏着,举止仿若游山玩水。
“咳咳,那个谁!你之前说的南海玉泉山的什么鱼是天下第一美味,可是真的?”宁凡面露疑惑开口问道。
“自然不假,你问这个做什么!”女子秀眉微微皱起,警惕回道。
“我曾经听人说过,这南海玉泉山之上可是有仙人居住过的,而那比翼鱼也是那位仙人放养在那三十六洞天之内的,这话是真是假啊?”宁凡紧接着说道,扬起手微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抬头望了一眼前方尽头之处,依稀已经可以看见些许阁楼的影子。
黄衫少女听此,脑海也有些发愣,心中微微沉吟许久,心道:这臭流氓一心想套我的话,我偏不说实情!
“是,没错确实有仙人居住在南海玉泉山,你问这个做什么?”她话语间有些发虚说道,心中揣测不已,生怕对方察觉咯。
宁凡眼睛一直盯着少女的神情变化,看出她眼色躲闪,手心暗自攥着衣角,心中便已知道对方在哄骗自己,也不戳破,继续道:“我还听说那位仙人本来是原先住在南海周边的普通渔夫,只因某一夜在梦中于南海之中捕获一条蛟龙后顿悟,才因此得道成仙,所以世间也称其为飞龙道人,是也不是?”
黄衫少女是越听越心惊,南海玉泉山是什么样的她心中清楚无比,从来都不曾听过宁凡口中所说的什么梦中钓龙,飞龙传道之类的,想必多半是对方杜撰来骗自己的,但是她口中依旧是嘘声应道:“好……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传闻”。
“那位飞龙道人成仙之后,便在玉泉山紫云洞天开山立教,创了个门派,叫做什么紫鱼派,是也不是?”
黄衫少女一听那玉泉山紫云洞天之名,顿时眉目微皱,脱口而出大声道:“错了!错了!那是我师门紫宸派,哪里是你说的什么紫鱼派!你你休要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宁凡嘴上抹过一丝得意的笑容,充满了戏谑的神色,原来这小妞竟然是来自南海玉泉山。
“啊!!你竟然又套我的话!我!”黄衫少女脸色顿时大怒,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再提防对方,到头来却是连自己的师门都泄露了出去,想起临走前师门严厉交代千万不可让人察觉到自己的来历。
她看着对方得意的嘴脸,打又打不过,气又气不过,还被对方将自己探了个究竟,心中顿时无比委屈,眼泪哗啦啦地便流了出来,咬牙切齿地拔出手中宝剑,追着男子砍去,口中泣道:“欺人太甚,本姑娘和你拼了!!!”。
“杀人了!!”宁凡哪里还敢停留,拔腿便往山上跑去,少女在后却是紧追不舍,仿佛不将他身子砍成七八段誓不罢休。
”臭流氓!你给我站住!赶紧让本姑娘砍上七八段!”少女娇声喝道。
“我脑子有病,才会不跑让你砍,你要你能够追的上我,那也无妨,哈哈!”宁凡大笑着身子飞快地朝山上跑去,一溜烟便已没了影子。
少女看见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中气急败坏,冷眸一横,周身竟然开始散发着微弱的金色光泽,然而那光泽出现不到数息时间其腹部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犹如刀割。
“糟了,是禁制反噬!呜呜,这混蛋真害苦我了”
少女双手捂着腹部弯下腰,脸色一阵苍白,周身光泽暗淡下去,浑身开始虚弱无力,脚步仿佛灌了铅一般的沉重,眼皮却是越来越重。
“啊!!”一声娇呼,少女脚跟不稳,朝一旁的山涧内倒去。
这龙虎山山岩陡峭无比,石阶窄小难登,其山涧内高达数千丈,有嶙峋乱石耸立,如此坠入以少女如今的状态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少女手中长剑已然跌落了出去掉落在一旁的山涧之中,由于腹部那阵揪心的疼痛感,心力交瘁,她将眼睛紧紧闭起,盼望着待会儿摔得时候能够早些死去,以免受那粉身碎骨地痛苦。
“痛!”朦胧之中少女感觉自己的手臂仿佛撕裂一般地疼痛,心中酸楚眼睛刷的一下便流了出来。
第二十二章 风继续吹
“喂!臭女人,你还真想死啊!快点上来啊!”
突然间一道熟悉的话语传入她的耳内,少女猛地睁开眼,却是看见刚才那被自己追砍的男子去而复返,临危之中拉住自己的手臂,阻止了自己下坠的趋势。
此刻二人身子均是悬空而立,宁凡右手攀住一根长在绝壁上的树干,另一只手却是死死拉着下方的黄衫少女,脸色通红,额头青筋暴起。
黄衫少女看见自己的手臂被对方静静握住,不知为何心中却是扑通的乱跳起来,仿佛对方已经拿住了自己的命门一般,身子顿时开始挣扎起来,口中叫道:“臭流氓!不准你碰我的手,快放开我!听到没有!”。
“你以为我愿意碰你的手啊!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是你自己抓住我的手啊!你想跳就跳,拉我一起算个什么事儿啊!”宁凡喘着粗气喊道,一股股山涧的寒风直吹的他背脊发凉。
怎么可能!明明是你抓着我。。
少女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但是看了一眼二人相连之处,只见自己的手死死箍住他的手臂,由于力气过大,对方的手臂关节处却是有些发白了,明显有些气血不畅了。
黄衫少女瞬间哑口无言,脸色羞的通红低下头去,声音立刻小了下去不再言语了。
“你发什么呆啊!还不快上来,你真当我是石头做的!”宁凡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明显是有些快要力竭的状态,立刻出声催促道。
“哦,好!”黄衫少女也不多废话,看着上方,正要动身,却是顿时又停了下来。
宁凡看见身下之人还没有动作,顿时大吼道:“干什么呢?快上去!不然我可真就放手了,你可别怪我!死了做鬼也不要来找我!”。
“我要怎么上去?”黄衫少女显然是被难住了,二人均是悬空状态,如何能够上去。
“你看见上面那株树干没有,它离山道的石阶距离极近,待会你踩着我的身子往上爬到那颗树干上,然后便能重新回到山道上了,快些啊!呼!“宁凡一口气快速说完,此刻情况十分危急,他不敢马虎大意,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他还不想死呢!
“好!那我上来了“黄衫少女听后便立马行动起来,她抓住宁凡的手臂瞬间身子向上爬着。
不一会儿身子便和宁凡相持平,但是由于二人相距极尽,少女整个身子都是死死压在宁凡的身上,此刻更是双手死死抱住他的脖子,感受一股股男子气息扑面而来。
她芳心跳的更加厉害,只怕一有不慎便要飞出胸口外,她甚至可以看清对方的眼睫毛的数量。
少女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着宁凡的面容,不知为何却是没有第一次看见的那般丑恶,反倒是却看却移不开目光了。
“喂!你看够了没有啊!要是没看够,待会上去后,我站着不动让你看个够,现在你要再不上去我就真被你害死了!”宁凡此刻心中哪有想那么多,只消这人儿赶紧上去,好使自己手臂的负担减轻,要不然他真怕这上面的树干会断咯,真见了阎王,那自己找谁说理去?
“哦!好!“少女被这提醒瞬间清醒了过来,小手赶紧抓着宁凡胸前的衣服,小脚踩着他肩膀正要用力往上爬去,岂料左脚一划,正爬过宁凡头的身子猛地朝下方坐了下去。
宁凡感觉肩膀一划,正欲抬头看看情况,谁知四周顿时便黑了下来。
少许时间,她已经通过树干重新回到了山道的石阶之上,只不过此刻地她不知为何脸色竟是如血一般的殷红,深深将头埋在胸前,睫毛颤抖不敢抬头。
“呸!”宁凡连吐了口唾沫,感觉手中的负担顿时变轻,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的后背早已经湿透了,相信只要那少女还在他身上在待上半盏茶的功夫,二人此刻只怕是双双坠地了。
他双手猛地一用力,快速的爬上之前那根之前少女踩过的树干,看着那坐在山道石阶上红着脸发呆的黄衫少女,心中顿时气岔了,这妮子,刚才差点没被她给害死!小小年纪想不到心肠竟如此歹毒!
树干与山道石阶之间的距离极短,稍微一个纵身便能跳过,宁凡双脚踩在树干上,背靠在冰冷光滑的石壁上,正想要运足力道跳上石阶,但是脚下动了两下,神色却是猛然一变,顿时身子又停住了。
只闻丝丝咔擦断裂的细响从他脚下传来,宁凡听着那声音越来越响,心却是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口中只觉的干燥无比,喉咙似被灌了铅一般难受。
“你干什么,快上来”黄衫少女看见宁凡身子突然不动了,眉头微皱不解地提醒说道。
宁凡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突然冒出的汗珠,将颤抖的左手负在身后,右手从怀中掏出一块鱼干朝少女扔了过去,咧嘴一笑释怀道:“就这一块了,记得剩着点吃”。
话还未完,其脚下树干竟然猛地咔擦一声断裂,与此同时男子的身子开始急速向下坠去。
黄衫少女手心不自觉地接过鱼干,她虽然恨极了这臭流氓,但是对于对方手里的那奇怪的鱼干却是十分眼馋,她伸手接过对方抛过来的东西,然后眼眸再度朝原先那处望去时。
这一看之下却是瞬间呆滞了!
只见那山崖峭壁之上哪里还有那可恶的身影?只留有萧瑟彻骨的寒风呼啸而过,那根断裂的树干被刮的吱呀作响。
黄黎眼神瞬间凝固了,喃喃看着手心的鱼干,目光又瞥见一旁的包裹,那包裹内也仅仅只有一张布满灰尘的坐垫和一柄桃木剑,她只觉眼中隐隐有股热流想要溢出。
“玉泉山是不是从前有个飞龙道人,开创了紫鱼派”
“那是我师门紫宸派,你不要胡说八道!”
“你的那张是我刚才山下狗窝里捡的,而我的这张坐垫可是陆老神仙送的,坐的可舒服了!嘿嘿!”
脑海缓缓浮现男子的那熟悉戏谑的笑脸,那晚间山亭的一幕幕,只觉得心口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味,手中的长剑也悄然掉落在地,思绪彻底凌乱了。
第二十三章 出闸
极北之地,某处金碧辉煌的阁楼之上,两个身穿黑白紧身衣的女子,各自持剑分站两旁,她们的脸上均是带着一块白狐面具。
而在阁楼的栏杆处,李凤歌一袭红衣静静侧躺着,神情安详凤目微闭,红润朱唇微微轻启,透露缕缕芳香,那古黄色酒葫芦被她丢在脚边,俨然一副醉酒的模样。
一阵微风拂过,只见一位身穿黑色薄纱的女子突然出现,静静跪立在其面前,口中蠕动,似乎在汇报着什么。
李凤歌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少许只见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煽动着翅膀,不停的在其头上飞来飞去,最终想要停落在她的眉间,但是还没有等那只蝴蝶靠近便已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瞬间化为一缕青烟消失在天地间。
秀眉微皱,清晰威严的凤目打开一道口子,她的神情却是有些迷茫,侧躺的身子也缓缓站了起来,目光眺望着远方某处,似乎在感知着什么一般。
“主人,发生了何事?”那两位持剑女子看见李凤歌清醒,随后对视一眼疑惑开口问道。
李凤歌目光深远,眉头时而皱起时而松下,神情却是极为复杂,但最终还是收回了目光,淡淡道:“那老怪怎么样了?”。
“回主人,那人已然被封锁住了全身的经脉,但还是打伤了好几位姐妹,当初被主人您擒住,镇压在天音湖底,便一直不曾放出去过!”一人轻声回答道。
李凤歌微微点头,开口笑道:“这老怪被困了一百年,也是时候放出来了”说完她身子一晃,便消失在阁楼之内。
莫非主人想要将那人放出去?持剑女子一想到此,只觉背脊发寒。
天音湖,四面环山,其湖心处建有一座凉亭,亭内矗立着三根巨大的雕龙石柱,那石柱周身均是被一条手臂般粗大的铁锁缠绕捆绑,分成三头延伸至湖底。
红色身影自天而降,缓缓立在亭子的上方,李凤歌眉目细细一眯,手中酒葫芦高高扬起,朝前方一洒,顿时一道银白色的半月形剑气猛然朝湖面斩去。
“轰!”天摇地动,只见水面自爆炸处快速朝两边分离,露出一条宽约莫四米的沟壑来,形态极为壮观!
而随着水面逐渐划开,只见一个漆黑色的囚笼缓缓浮现,那囚笼四周已经锈迹斑斑,被无数水草浮游包裹覆盖,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不过异变却是突然发生,只见那覆盖在囚笼周身的水草竟然透过水岸,化为一柄柄锋利的剑气,朝着凉亭之处的李凤歌射来,气势惊人,便是那被剑气斩开的水面都止不住的沸腾起来,冒出滚滚白烟。
“哼!都一百年了,还不安分!!”李凤歌见此眉角一冷,神情不为所动,快速收起酒葫芦,身子腾空而起,躲过数道袭来的剑气,同时伸手朝侧方一抓,顿时那沸腾的湖面猛烈翻滚震荡,仿佛即将有猛兽挣扎而出。
不过多时,便看见一条巨大的龙头缓缓从湖面伸了出来,龙吟震天怒吼!
于此同时那矗立在石亭之内的三尊石柱周身均是泛着淡淡的金光,其上雕刻的五爪金龙仿佛活了过来一般,腾飞而起,灌注在那巨大的水龙头之内,带到三道金色小龙全部冲出后,那头巨大的龙头也有浑浊的湛蓝色变成了金黄色。
不多时,龙头下方两只金色巨爪伸出,猛然朝着湖底的囚笼抓去,滚滚龙吟充斥天地,强势镇压而下。
一道极为阴森怪异的话语突然从湖底的囚笼内传了出来。
“嘿嘿!引龙术,想不到你也会学龙虎山那些捉弄人的把戏!这天底下的人我都瞧得起,就是瞧不起那群黄皮子道士!!”
于此同时,只见从那被水草包裹的囚笼之内径直探出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掌,双指一并,朝前轻轻一划,顿时天地变色,空气都似乎沉闷无比。
五爪金龙哀嚎不已瞬间崩溃,湖面重新归于平静。
而那矗立在石亭之内的三尊石柱却是从底部开始龟裂,最后那仅仅残存的金色光芒也消失不见。
分开的湖面缓缓朝中间合拢,一道光点瞬间从囚笼之内冲了出来,朝着某处袭去。
李凤歌目光一寒,神色不屑,看着那朝自己袭来的劲风,反手一掌便迎了上去。
“轰!”一瞬间,二人已然交手不下数百招,随后那人退至石亭的另一边。
“哈哈哈!终于出来了!臭丫头,你就不怕我吃了你?要知道爷爷我可是一百多年没有尝过肉滋味了?”那人长啸一声,嚎嚎大笑不已,空洞的眼眸泛着凶光。
李凤歌用内力将裙角的湿际烘干,重新拿起酒葫芦仰天一饮,全然不顾一旁那老怪的觊觎。
“嘿嘿!不过你这丫头也太离谱了,一百年过去了,还是这般水嫩模样,与我第一次见时无二,便是天人也抵抗不了岁月的摧残,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老怪盯着李凤歌看了许久,随后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禁摇头苦笑道。
“当初是前辈要借这天音湖参悟剑道,如今百年之期已到,相信前辈不会忘了当初作出的承诺吧!”李凤歌淡淡出口说道。
“丫头,我何时说的?怎么我自己都不记得了?这都一百年了,人都老了不记得了,我还要找人比武呢,就先走了,哈哈!”老怪嘴角得意说完后,转身便想要离去,他已经在这鬼地方待了一百年了,不知外面的世界成了何种样子!
李凤歌看着那急速离去的身影,却是并没有在意对方的承诺,微微低头,看了看掌心留下的东西,嘴角微微翘起,随后飘身离去。
不一会儿,只见刚才那急速离去的老怪却是重新出现在天音湖的石亭上,四周看了许久,见李凤歌已然离去,脸色顿时大喜,急忙来到那生锈的囚笼之内,用手朝里面掏了许久,最终只见一块乳白色的贝壳被他抓在手心,老怪眉开眼笑道:“幸亏还在,爷爷我养了六十年的剑胎又岂能让那个臭丫头得了去!嘿嘿!”随后满怀欣喜的打开,但是里面确实空空如也。
老怪脸色瞬间便僵住了,随后仰天长啸捶胸道:“啊!!气煞我也!我的剑胎啊!”。
龙武山下,一道身影嚎叫着持续往下坠去,无数的树枝被压断,最后砸在了一间茅草屋上。
“砰——!”破旧的茅草屋猛然被砸出了一个大洞。
宁凡额头汗如雨下,只觉后背撕裂般的疼痛,一股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目光模糊不清,隐隐看见眼前有人影晃动,却是头疼欲裂,又昏了过去。
“哥,你怎么还不回山上看我?”二姑娘哭丧着脸,蹲坐在地上哭泣道,神情楚楚可怜。
“等我回来,为你上龙武山讨个公道,小心点别死了!”红衣女子一苇渡江,身影消失在层层山峦之间。
“哈哈!小子,不知能否赏老夫一块鱼干尝尝?”月下凉亭,一位仙气凛然的白衣老者,手捧酒坛,指天大笑道。
“你又来套我的话,看我不杀了你!”黄衫少女脸色羞恼,挥剑急忙追了上来。
“黑大个,你干么呢?快上来啊!”女子急声唤道。
随后少年脚下树干咔擦一声断裂,身子猛地向下坠去,仿佛坠入深涧。
第二十四章 剑龙池
某处不知名的小村庄内,一位身穿花色粗布麻衣头戴红巾的少女正担着两箩筐缓慢走着,那本该是风华正茂的小脸透露着饱经风霜的气息,瘦弱的肩膀隐隐可见被扁担压红的痕迹。
尽管如此艰苦,少女眼中依旧闪烁着坚毅地目光!
她走了许久来到一处枯树下歇息,将箩筐放下,栖身来到土桩上坐着,用手指捋了捋挡住眼角的细发,从怀中缓缓拿出一个红透的大番薯,轻轻放在鼻尖前闻了闻,满脸陶醉然后忍不住伸出舌头在上面舔了舔。
想必是饿久了,但又立刻摇了摇头倔强道:“不行,相公晚上还要念书呢,难保不会饿着肚子”
于是又悄悄放回了怀内,少女挑起箩筐继续前行,约莫天晚时分来到一座庭院,那庭院四周由一些烂木枝围成一个栅栏,四周中了些许蔬菜。
院子内有一间茅草屋,一抹灯光从门缝间透射而出,少女来到门前,放下箩筐用手轻轻推开了木门,看见一个寒酸布衣的青年书生正在那油灯旁边捧着一卷不知名的书籍仔细观看。
兴许是正看得入了神并没有发现有人进屋,眉头还时不时深深皱起,思索着什么。
少女嘴角一笑,轻轻惦着脚绕了过去,来到书生背后伸出双手挡住男子的双眼,娇声道:“猜猜~我是谁?”
那年轻书生也并没有惊慌,慢慢将手中书卷放在桌上,嘴角喃喃道:“莫非是花花来了?”
少女一听顿时大惊,灵动的眼眸已经隐隐有泪光透出,松开蒙住男子的双手泣声道:“相公,花花是谁啊!你难道不要司司了?”
说完眼泪啪啦的掉了下来,年轻书生心知开玩笑过头了,赶忙上前握住少女的手,将其搂入怀里好生安慰柔声道:“娘子,哪里有什么花花?相公我这心中除了你便再也装不下别人了,方才开玩笑呢,快别哭了”
少女一听知道相公刚才说的是假话,顿时收住了眼泪,埋怨的说道:“你就会作怪”。
说完双手便紧紧抱住男子再也不松开了,少许二人一起坐在桌前,少女从怀中拿出刚才那红透的大番薯正准备递给自家相公,谁知那不久前还有模有样的大番薯已经变成了一团泥状物。
少女脸色一惊,赶忙想将其收回怀里,心道可不能给相公吃这种坏掉的东西,赶紧收起来。哪知小手已经被捉住,年轻男子轻轻从少女手心接过糊掉的番薯,手朝女子伸了过。
少女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心里怪着都是自己不好,干嘛拿这种烂东西出来惹相公生气。
稍后从鼻尖处传来丝丝凉意,少女睁开双眼,只见那双手正在擦着自己鼻尖上的污泥,年轻书生目光温柔地看着少女宠溺道:“叫你天黑之前早点收了摊子回家,干甚又跑大老远买这番薯来?”。
这村子附近没有中番薯的人家,也只有镇子上一处最近在贩卖,书生哪里不知道自己娘子为了买这东西跑了许久的路,少女并没有在意男子的怪罪。
反而傻傻笑着,用小手将唯一一部分完好的红薯掰了下来,递了过去开口说道:“相公快尝尝这东西好不好吃?”
书生含笑接过红薯咬了几口点头道:“真好吃”只是嘴里吃着吃着却是便咸了。
“诶,相公你好端端的怎么流泪了?莫非是熬夜读书读的?”少女看着面前边吃红薯便流泪的相公甚是奇怪。
年轻书生伸手拭去眼泪,掩饰道:“刚才兴许是一直盯着看,眼睛累了,过会就好了,娘子无需挂怀”
说完便牵起少女的手道:“娘子,我们上床歇息吧”少女看着今天异常奇怪的相公,嘟了嘟嘴放下手中的番薯上了床,年轻书生紧紧抱着怀中人儿心中想着方才抹过少女手中的老茧怅然道:“傻娘子,相公何德何能啊?”
少女抬起头用手按住男子嘴唇,轻声道:“相公,司司此生别无他求,但求能和你每天早上共用一个碗,夜晚共吃一个番薯,如此便心满意足了”说完便紧紧抱着年轻书生。
“而且,司司相信总有一天相公能出人头地,连村口算命的王大爷都说相公这名字取得极好,陆经纶,经纶天地!约莫将来还能当当称量天下的大官呢,到时住豪地起威仪,多气派啊,呵呵!”
男子心中一笑在少女额头轻轻一吻,心道:“傻瓜“随后双手紧紧抱住怀中的可人,仿佛要融进自己的血肉里一般。
“啊——!”
宁凡猛地一声大叫,双眼圆睁,脸颊汗如雨下,随着一阵撕扯,顿时感觉一股股撕裂般的疼痛蔓延全身,低头看了看,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一层层白布卷成一个粽子般,呛人难闻地药草味充盈着鼻梁。
他环顾了四周,这是一间茅草搭建的木屋,空间并不大,布满蛛网灰尘的墙壁山挂满了些许零碎不知名的铁器,除此之外,在正前方墙壁的一侧开了一个侧门,和另一个房间连接在一起。
时不时能从那处房间内传出来一阵阵清脆的打铁之声,以及炉火的炽热,想来应该有人。
这是哪?
宁凡心中纳闷了,当时他便已察觉到脚下树干的异常,只不过还来不及他做出反应,身子便已然从山道上掉了下来,后来又被无数生长在石壁上的树枝阻拦,延缓了下降的力度,要不然自己早就摔了个稀烂。
不过他心中可以肯定自己定然还在九华山的境内。
糟了!不知为何,宁凡脸色顿时大惊,赶忙伸手朝自己胸口探去,一阵摸索,最后却是无力的垂了下来。
当初李凤歌交给自己的那个玉佩已然不见了!
那柄木剑丢失了到时其次,毕竟当初也是对方执意要送给自己的,现在没了想必对方也没法怪罪自己。
然而那玉佩却是不同,宁凡虽然不知道那玉佩有什么用处,但是既然是李凤歌交代说要将这东西交给一个白发老头子,他自然会办好。
一开始宁凡想,那白发老头子极有可能便是九华山的掌教陆升象,世人皆称其为老神仙,可见其恐怖之处,毕竟能够入李凤歌眼的,其自身境界自然不差。
这九华山恐怕也只有那陆老头子能有这样的本事吧!可如今九华山掌教没见着,而那玉佩又不知所踪,这可如何是好!
他缓缓挣扎着下了床,眉头微微皱起,撑着身子来到了侧门处,定眼看去。
只见一个秃头的老者正佝偻着身子,手中抓着刚刚从水盆里浸泡过的剑身,细细打量观察着,像是在研究着什么一般。
在老者的脚边,摆放着一小碟花生米和一盏茶壶。茶壶是竹子制作而成,上面似乎被人用利器雕刻出了一朵小花的图案,只不过瞧着却是歪七扭八的,甚是难看。
老者手心抓着刚刚铸成的剑身看了许久,最后摇头一叹,便将那剑身重新扔回了火炉之内。
“感谢前辈相救!在下宁凡,还未请教前辈高名?”宁凡神情谨慎小心的轻声开口道。
那秃头老者似乎才察觉到身后侧门处站着一个人,随后转身看了宁凡一眼,然后伸出手指了指一旁的矮木椅,示意其坐过来。
宁凡看出对方的意思,缓缓走到老者身后坐下,眼中却是一刻也不闲下来,四处打量着,似乎在找着什么东西。
“前辈此处时九华山境内吗?”宁凡疑问出声。
“没错”老者手中重新打造起那块剑身,铁锤敲击声回荡在屋内。
“那此处和龙武山有什么关系吗?”宁凡紧接着问道。
打铁老者听到此处,手中的伙计却是微微有些停顿,回头看了宁凡一眼,皱了皱眉,像是在脑海之中搜索着答案,少许才脱口说道:“这里是龙武山的后山。”
第二十五章 便宜师傅
龙武山后山?那岂不是九华山的禁地剑龙池!
这剑龙池乃是天下藏兵之所,被九华山第一代掌教纯阳子划为九华山禁地,每一个来到九华山的人都希望能够从剑龙池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柄剑,所以虽说是禁地,但对武林中人来说也是福地。
然而从古至今,能够从剑龙池内取走宝剑的人少之又少,神剑择主而事,这剑龙池的宝剑听闻都是通了灵的仙家宝贝,岂会轻易就被人给取走?
便是现任九华山掌教陆升象都在此处吃了大亏,折腾了最后也才取走了其中的一柄宝剑,由此可见一般啊。
宁凡心中惊骇不已,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竟然闯入了九华山的禁地。
但是既然来到了此地,那这埋葬了天下神兵利器的剑龙池会不会也有自己的一柄宝剑在内,等着自己来取走呢?
虽然他并不是什么武林中人,但是侠义之心却是从来都不曾减弱半分,他曾经就和洪瘸子说过,想要下山去找个武林高手学武,将来锄强扶弱匡扶社稷,听着就威风八面,让人五体投地。
“前辈,不知这剑龙池内的剑怎么才能取走?”宁凡对着那位打铁的秃头老者说道,对方很明显在此处生活了多年,自然懂得比自己多。
此话一出,老者手中的铁家伙停了停,浑浊的眼眸细细一眯,回过头对着宁凡说道:“你也是来取剑的?”。
“是的!”宁凡说出了心中所想。
老者听此盯着他看了许久,随后摇头打击道:“你取不走”。
“为什么?”宁凡脸色微微一愣,下意思出口说道。
“小子,你会使剑吗?”老者头都没回,一句话便怼了过来。
呃.......。
宁凡顿时仿佛喉咙被人用馒头堵住了一般难受,没错,要叫宁凡吟诗作对,喝酒下棋他二话不说立马答应,但是要如江湖中人那般舞刀弄剑却是无稽之谈,他根本没有学过武艺,何来用剑之说。
“是谁规定了一定要会使剑才能来剑龙池的?”他平定了内心的波澜,缓缓开口问道。
秃头老者听此,眉头皱了皱,稍后喃喃说道:“好像也没有人说过”。
“那现在前辈可以告知小子取剑之法了吗?”宁凡目光闪烁,激动不已。
老者沉吟少许,似乎在做出思考,随后摇头开口道:“还是不行”。
“为何啊?”宁凡心中奇怪不已,既然没有规定一定要使剑的人才能来剑龙池,那么为何自己不能取这剑龙池的兵器呢?
“因为这剑龙池已经没有剑兵了”老者淡淡吐声道,手中的铁锤猛地敲打着手中的剑身。
“呛——!”的一声深深刺激着宁凡的内心。
什么?没有剑兵了?号称藏剑无数的剑龙池居然会没有剑兵,这话说出去谁会信啊?
宁凡顿觉好笑,只当是对方在敷衍自己,他开口笑着说道:“既然前辈不想说出取剑之法,那便算了,在下还有事在身,且先告辞来日定当奉上重礼,以谢前辈救命之恩!”他说完便轻轻推开屋门走了出去。
那秃头老者见他突然离去,也并没有阻止,依旧是蹲坐在角落里打造着手中的剑身,十分的仔细小心。
不过无意间却是一枚古黄色的玉佩从他的怀中掉了出来,老者看见顿时停下手中的活,将其捡了起来,放在嘴上哈了哈,用袖子包住使劲擦了擦,然后在咧嘴一笑,重新收入怀中。
“吱呀——!”门再一次被人从外面推开,只见宁凡裹着纱布,走了进来,目光炯炯地来到秃头老者身前,正声开口道:“小子刚才掉落了一枚古黄色模样的玉佩,不知前辈可曾瞧见?”。
“不曾,不曾,快走吧!”秃头老者摇头说道,手中抓锤子的力度微微有些加重,顿时一股火星子飞溅了出来。
宁凡顿时无奈,凑巧方才自己回头转望时看见了老头捡玉佩的一幕,要不然今日可真就失之交臂了。
“那枚玉佩乃是在下一知己,嘱托在下务必交到一人手上,还请前辈见谅,将那玉佩还给晚辈,来日定当重谢!”宁凡躬身说道。
“那不行!这东西老头子我瞧着喜欢的紧,可不能给你,既然你说我救了你一命,那这东西就当是你小子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吧!嘿嘿!”秃头老者说道此咧嘴一笑,眉飞色舞,好不得意。
“前辈如果喜欢玉佩,在下改日定当奉上,只是这枚却是不能留给前辈,这关乎到晚辈的一个承诺,还望前辈成全!”开玩笑,这玉佩要是让你给拿了去,那自己也就真的可以回祁连山了。
秃头老者听后却是忙摇头拒绝道:“不行!我就要这东西,别的我都不要,你如果真想要回去也行,只需在此处陪老头子我待上三十年,这玉佩自然还你,嘿嘿!”老者咧嘴笑道。
三十年!那个时候自己孙子都有了,还会陪你枯守于此,宁凡心思急速,余光间瞥了眼那烂木桌上的茶水,以及挂在墙壁上的剑匣,顿时有了主意,看着老者淡淡开口问道:“老前辈莫非也是会使剑的好手?”。
“那是自然,老头子我别的不敢说,但是要说到这用剑,却是天下第一也当得,嘿嘿!”那老者将抓在手心的锤子放了下来,眉飞色舞道。
瞧你这破烂样,还好意思说是天下第一剑客,宁凡心中也是好笑,但是毕竟自己的性命也是对方救得,便没有放在心上,紧接着说道:“既然前辈自诩剑术天下第一,小子敢问前辈姓名!”。
“姓名?“秃头老者听到此时,眉头却是深深皱起,用手挠着脑后门,神情严肃无比,似乎在回想着什么,明亮的眼眸逐渐变得迷茫浑浊。
宁凡只当是对方不想让自己知晓身份,也不见怪,毕竟行走江湖,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一点自己还是知道的。
一念到此,他不禁想起了已经离自己而去的李凤歌,想着她那酒葫芦的味道,不自觉的将腰间一个小玉瓶掏了出来,小心打开瓶盖放在鼻尖细细一闻,顿时神清气爽。
当初自己趁着李凤歌不注意的功夫,悄悄从她那酒葫芦里给装了这么一小瓶,一路上却是不舍得喝,如今再闻着酒香却是忍不住尝上一口。
瓶口一开,顿时阵阵酒香味充斥在屋内,便是那之前还蹲坐一旁,打铁的秃头老者都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直勾勾地盯着宁凡手中的玉瓶,炯炯有神!
“小子,这这是什么东西?怎的如此好闻,能不能也让老头子我尝上一口!”老者喉咙翻涌,口干舌燥小声说道。
宁凡见此嘴角一笑,方才他仔细观察过屋内的景象,只有煮茶用的茶叶,但是却没有酒坛子,对于一个说自己是剑客的人来说,自然是嗜酒如命。
“前辈,不如你将那玉佩还给我,这瓶酒在下便送给你了,可好?”宁凡笑吟吟地诱惑着说道。
“酒?酒是啥?这东西便是酒吗?快给我尝尝!”秃头老者眼睛瞪着老大,似乎看见了什么新鲜事物一般,手中径直一挥。
顿时宁凡只觉一阵微风拂过,手心一凉,再转眼看去,只见刚刚还在手中的小玉瓶,不知何时已然被那秃头老者抓在手中,正仔细打量,满脸陶醉。
高手啊!宁凡见此心中顿时一凛,难怪洪瘸子说这九华山藏龙卧虎,随便一个打铁的老头,都能有这么本事!不愧是天下道教正统啊!
老者看了许久,脸色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对着嘴巴将这小玉瓶内的酒饮了下去。
一饮而尽,老者眉开眼笑,怡然自得道:“哈哈!好东西!比那苦涩无味的茶水好喝上百倍!不过就是太少了,小子你还有没有?赶紧拿出来看看”话毕,便一脸欣喜地朝宁凡看去。
“前辈这酒,小子只有这一瓶了,却是没有了”宁凡遗憾说道。
“啊!没了,怎么会呢!这么好喝的东西为什么我之前从来没有尝过!你小子定是骗我!赶紧从实招来!”老者说完身子一闪,瞬间来到宁凡身后,一只老手按住他的肩,威严道。
“晚辈身上是没有了,但是小子可以给前辈你找来这东西!嘿嘿!不知前辈意下如何?”宁凡感受到自己肩膀传来阵阵剧痛,急忙笑着说道,同时身子向下缩了缩。
“果真还有,那你能不能再给我拿来一点?这东西实在太好喝了!这么一小瓶根本不够啊!”那秃头老者神情激动地手舞足蹈道,模样甚为怪异。
“可以,自然可以!前辈您能不能先放开我,小子身子体弱,刚又从上面摔了下来,现在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您也是知道的”宁凡连忙答道,生怕对方手心再多出一份力道,那自己的肩膀可有罪受了。
秃头老者听到此,立马放反应了过来,赶忙松开抓住宁凡的手,一脸愧疚地说道:“对不住了小兄弟,老头我一激动便控制不住自己饿了,嘿嘿!”。
宁凡表面上也是笑呵呵的,丝毫没有介意,但是心中却是十分纳闷,这天底下还存在没有喝过酒的人吗?现如今上至高堂老人,下至四五岁的孩童,谁还不会贪上两口。
现如今自己面前的打铁老者竟然是第一次听到酒这个名字,却是让他无比的惊奇,心中感慨这九华山还真是什么奇人都有啊!
“前辈要喝酒可以,这九华山便有小子自然可以去取”宁凡缓慢说道。
“这里就有,那最好不过,小子你不是说想要回这玉佩吗?也行,你只需每天给我送来那叫做酒的东西,到时这玉佩我自然会还给你,嘿嘿!”秃头老者笑着说道,眼中露出阴谋得逞的味道,他自然不会忘记了手中有宁凡把柄的事情。
宁凡一听对方竟然想用酒来交换那玉佩,心中顿时一松,这酒好办,听说这九华山的金竹峰内珍藏着天下美酒,到时自己随便拿出两坛子也够这老头子喝一阵子的。
但是,他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就让老者如愿以偿,心中笃定他开口笑着说道:“前辈想要喝酒自然可行,但是只凭这玉佩来讲就想要在下每天奉上一坛美酒,那我岂不是吃了大亏了!”。
“那你要如何,快快说来,哦,对了你之前说要取剑,你如果答应我这事,我立刻告诉你取剑之法如何?”老头脸色开始有些焦急,生怕宁凡不答应自己的事情,他并不知道自己手中那玉佩在宁凡心中的地位,只当是朋友相送的东西。
就等你这句话了!
宁凡心中乐开了花,但是神情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似乎是沉吟了良久,最后叹了一口气,大义凛然说道:“既然前辈是在下救命恩人,那么这事小子自然不会推脱,但是想要得到那东西确实十分困难,九华山又是天下道教正统,其间高手更是不计其数,我这点微弱的三脚猫功夫在人家眼里却是形同鸡肋一般啊!”说完宁凡微微叹了一口气,惭愧无比。
“这有什么打紧,虽然你这功夫说出去让人笑话,但是稍后我便教你一招剑术,这九华山之内定无人能欺负了你!“老者急声回道。
宁凡脸色半信半疑,但是心中却是有些窃喜,虽说目前不知道这老头的来历,但是就冲着之前夺过自己小玉瓶的那手功夫,便是许多人都及不上的。
如今江湖三百年内,能当得起剑术天下第一这几个字的!恐怕也只有那一百六十年前的白衣剑仙李禹了,这老头自吹剑术天下第一,不知道比起那人来谁胜谁负。
只是这老头一直不肯告诉自己姓名,他也无从推断其具体的来历,但对于一直渴望成为江湖侠士的宁凡来说,这无疑于一个很好的开始,一想到此,他心中就有些小激动,仿佛看到了那青衫仗剑,惩恶扬善的日子不再遥远了。
第二十六章 有徐名甲,字长春
洗剑阁,矗立在九华山龙武峰顶,也是九华山招待贵客之所,能够住在此处的,不是人间帝王,便是洞天修炼的真人。
曾经有人言,在洗剑阁之内有着九华山开派师祖纯阳子留下的十二块石壁,上面刻有纯阳祖师飞身证道之时遗留下来的剑谱和心法,令无数武林群侠向往,但是却又都看不懂石壁上的经文注解,随自叹离去。
然而饶是如此,也无法阻挡一些争名夺利的人前来参悟其上面的武学,然而一百多年过去却是只有一人学习了石壁上的武学,此人便是能够以玄象之境斩杀天象之境的李禹。
据说李禹参悟了经文的当天,九华山金顶大殿内紫气霎时冲天而起,延绵万里,同时从东方飞来无数仙鹤,将整个洗剑阁紧紧缠绕在一起,世人惊叹!
如此种种,世人对洗剑阁更加向往,甚至有人居然想要偷偷临摹那十二块石壁上的经文,但是第二天再次观看,却是原先的纸张上的文字都化为乌有,仿佛从来都没有记录写上一般,而临摹之人也变得痴痴傻傻,疯疯癫癫的,仿佛失了魂魄一般。
这惊悚的一幕,瞬间让许多想要偷取经文的人戛然而止,说着经文上有鬼怪弄神,是武林一大害,联名上书逼迫九华山消去石壁上的经文注解。
但是九华山是由陆升象初任掌教之职,便下令抹去了十二块经文上的注解,随后将石壁封藏起来,而原本放置十二经文的龙武峰洗剑阁也重新安置做了客房,用于招待身份显赫的大人物。
这其间共经历了一百二十年,洗剑阁换了两代主人,第一代主人乃是九华山掌教陆老神仙的小师弟,名为王万古,据说也是一名快成了仙的道长。
此人善于观星,一生功力更是不再陆升象之下,本来九华山的掌教是传于王万古之手,但是由于此人性格放荡不羁,缕缕违反了九华山的戒律,于是被罚封闭在龙武峰面壁,一生不得出洗剑阁半步。
但是却在某一天夜里,观测天象之时,突然双目一闭驾鹤西去,还是被侍奉他的弟子发现的,至于死因无人知晓甚为奇怪。
随着第一代主人的逝去,洗剑阁过了一年后又迎来了第二位主人,这一位主人却不是九华山的弟子,而是龙虎山天师府的人,名叫李玄宗。
此人的逝去却比起之前那位来的更为不可思议,据说是有一日李玄宗用过午膳后来到原先藏有十二块经文的石壁上,盘腿打坐,一个时辰之后,弟子们端来晚膳正想推开房门叫唤。
不曾想原先打坐的李玄宗已经消失不见,而在盘坐的蒲团之上却依旧留有他身上的衣物,整个人仿佛在一瞬间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那一天洗剑阁内的所有花草全都凋零枯萎,丧失生机。
而发现李玄宗衣物的那位九华山弟子,也于第二天晚上神秘的疯癫大笑,从龙武峰顶跳了下去,却是连尸骨都没有寻到。
从此世人都传言是因为那十二块经文被消除惹得纯阳祖师显圣,对九华山这些不孝弟子施于惩戒,以警世人!
那可是九华山开派祖师,更是千百年来第一个证得长生大道的仙人,现在生气了,弄的整个武林都是人心惶惶的,而似乎早已料到会发生此事。
九华山掌教特意遗留下来了最后一块石壁没有销毁,又重新放回原位,这才使得洗剑阁重新焕发生机,并且同时接引了九华山主峰金顶大殿的鸿运,使得九华山的气运延绵万里,紫气经久不散。
由于无数灵气汇聚于此,洗剑阁也成了凡间权贵和世外门派的修身养性之所。
这么经过了十年的光阴,洗剑阁终于迎来了它第三位主人,徐甲。
徐甲,姓徐名甲字长春。
此人说是九华山弟子也不全对,虽然此人是陆掌教亲自带上九华山的,但却并未点燃心灯,而九华山的规矩便是心火点燃天灯的人才有资格成为九华山的弟子,这徐甲没有点天灯,是算不上九华山的弟子但是却被掌教破格选入了洗剑阁。
徐甲此人二十六岁的年纪,在洗剑阁待了快四年了,整日也不休早课参悟经文,反而和那些张口闭口之乎者也的儒道学宫的学子有些相似。
每日只是舞文弄墨,弹琴词赋,有时夜深人静的时候还会站在崖边高歌一曲,惊得附近几座山峰的弟子夜晚睡不着觉。
大家都是实打实的道家学派弟子,谁听过这些洪亮却又奇怪的辞调?
都认为这一代的洗剑阁阁主是个怪胎,私底下议论纷纷也就由得他去,但是出奇意料的是,这位新来的怪人和他们的小师叔祖似乎有些投缘。
有几次的夜晚都是能从其嘹亮的歌声中,听出小师叔祖那稚嫩五音不全的嗓音。
徐甲虽然作为洗剑阁的阁主平时的言谈举止有些潇洒脱俗,但是处理起洗剑阁内的事务却是十分仔细认真,为人处事都是条理清晰井然有序,从不惹人诟病。
但是此刻的他却是眉头深深皱起,目光收敛,伏在桌上似乎在沉思着什么,手中拿着一杆毛笔,在一本黄色的书册上轻轻画着,眼中每经过一个人的名字,便用笔在其名字中间重重画上一道横线。
这些人名有的是王公大臣一方权赫,有的更是人间的帝王执掌万里江山,他一一扫过这些人名,动作无比的熟练。
不知不觉已然翻到了黄色册子的最后一页,他有个习惯善于去几下每一页的人名个数,因为这有便于他安排接下来要交代的事物,每当有贵客驾临龙武峰洗剑阁之前,负责九华山事宜的掌教师弟陈一宫,便会将一本黄色册子交到他的手里。
他心中默默记下了每一页的人名个数,恰好都是六六之数,每一个人名字的大小也代表着此人在九华山心中所占有的地位,当然他也是根据这一点来判断对应的住宿客房。
洗剑阁虽说已经沦为了住宿之所,但也是有极大的区别的。
他给这些房间都排上了字号,以便自己管理,想那些王公大臣权贵们都是可以住上一间比较好的地字号客房的,而那些人间帝王却是能够住的上天字阁楼的楼房,目前他所勾画的都是一些地字客房的客人。
每个客人住过了相应的客房之内,他都会在其上面画上一道横线。
“南海,紫宸派,黄黎,天字阁楼”心中默念到此,徐甲突然眉目微微一亮,手中的笔墨有着稍微片刻的停顿。
一旁奉茶的些许弟子们见此,相互一视均是大惊,经过这几年的相处他们也已经摸透了这位师兄的脾气,平日里外表放荡不羁指点春风自诩半儒的男子,何时露出此等神色?
徐甲手中的笔缓缓放了下来,一旁的年轻小师弟见此,幸幸地递了一杯茶过去,在九华山也是有早中晚各三茶的,但是放置在茶水之中的东西却并不是茶叶,而是强身健体的药物。
而这位端茶的师弟应该是刚来九华山没多久,心中看着那与同门师兄弟截然不同的茶水心中十分新奇,闻起来十分的清香,比起那一天三茶却是有味道极了。
徐甲没有看后方,像是习惯了一般,伸出手便接住了茶杯,掀开杯盏盖,眼眸细细眯起,缓慢喝了起来。
众位弟子此刻均是离开了书房,徐甲喜欢尘世的事物,便是连洗剑阁住宿用的客房都按照尘世客栈那般规划,也是有趣的极。
他喝茶的时候喜欢清静的环境,这更有利他思考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
“南海紫宸派,都十几年过去了,还是一成不变,此刻却是派了个资历最小的弟子前来取剑,也是有趣的紧,想必不过多时,丁泉老怪约莫还是要亲自来一趟的”他口中默念着,另一只手拿起搁置在桌上的朱笔在黄黎之上画了一横。
眼珠滚动,他手中的毛笔向下移去,经过一个人的名字的时候却是再一次停住了。
“宁凡,祁连山?”他再一次念出这个人的名字来历。
第二十七章 青梅煮酒
祁连山?世间有这么一个门派吗?为何自己全然不知。
“吱呀!”书房外的门突然被推开,只见刚才端茶的小师弟,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将一张白色的纸条轻轻地放到了木桌之上,然后便又退了出去。
徐甲脸色有些纳闷,伸手将桌上的小纸条拿起,打开一看,微微一惊。
随后再一次看向祁连山三个字眼,眉头顿时深深皱了起来,呢喃道:“原来是你洪官子的道场,这小子难不成还是你的徒弟?”
“宁凡可有按时抵达洗剑阁?”他开口问道,语气十分的浑厚,让人听后如暮鼓晨钟,回荡不绝。
“回徐甲师兄,宁凡并没有按时到达洗剑阁,现在已经派人去山上寻了”门外有话传了进来。
徐甲微微点头,放下手中的笔,双指在眉间揉了揉,缓缓出了院子,他喜好吃青梅,故而院子里每一年都种满了青梅树,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正想摘下一颗青梅咀嚼,却是忽然鼻中耸动,目光朝着梅林深处看去,顿时神色十分奇怪,向着里面走去。
不多时,画面映入眼帘。
只见一位青年男子正蹲在一石块上,在他的身侧放置着不知哪里偷来的酒坛子,在他的身前起了一堆火,火苗之上,架着一口石锅。
里面正煮着什么东西,依稀可见七八个硕大的青梅漂浮其上,阵阵浓郁诱人的酒香充盈在空气间。
对方看见突然又一人闯入,顿时目光一亮,贼眉鼠眼的咧嘴一笑开怀道:“哟呵,看来同道中人,不过偷东西也不用穿的这么隆重,你可是来得巧,这烈酒配着青梅子煮着喝,实在是人间一大美味佳肴啊,哈哈!”。
徐甲微微摇头,看着那人脚下都是青梅果核,明显是吃了不少,顿时脸上肌肉一阵翻滚,不过那从石锅里传出来的酒香,却是叫他口中垂涎,心中忍不住想要来上一碗。
他缓缓走了过去,在那人身边坐下,从一旁的树上也摘了一枚青梅果含在嘴里,嚼了起来,脸露笑意。
宁凡心中也是无比爽快,他在剑龙池耽搁了半日后,本来想要直接去洗剑阁的,但是路过山道间便看见了一个院子里面种满了青梅树,顿时馋意就上来了,以前在祁连山上自己也种了一棵,不过每次一结果便被洪瘸子偷偷摘了去,哪里轮得到他。
于是便偷偷翻墙进来,想着摘着几枚果子离去,但是这一动手便再也停不下来了,恰好看见一旁角落里酿了几坛美酒,在加上山上空气稀薄,雨露偏多又十分的寒冷,便就地煮着热酒喝了起来。
“好酒!”徐甲也不客气,在地上拿起一个石碗,从石锅里打了一碗,闻着浓烈的酒香味,便喝了起来。
“你也是来洗剑阁的?”宁凡扔了一颗青梅过去,自己口中也塞进一枚含笑道。
徐甲接过,微微点了点头,将青梅扔进口中,混着烈酒含在嘴里,神情舒爽,随后瞥了宁凡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宁凡见此四周瞄了一眼,看见无人,顿时神秘兮兮地凑到徐甲耳边,小声道:“嘿嘿,我告诉你,我可是陆老头亲自请到洗剑阁来的,更是和你们九华山师叔祖拜了把子的”。
徐甲眼眸细细一眯,看着宁凡笑而不语。
宁凡知道对方不信,神色自傲道:“你这小子别不信,我刚来的时候可是你们师叔祖亲自到山下恭迎的,路过的小道士看见我都得行礼”
这话确实不假,许道莲是在山脚下碰到宁凡的,那些路过的九华山道士也确实在看见宁凡之时单手作揖,只不过行礼的对象并不是宁凡,确实他靠在身后的紫气东来石碑。
徐甲听着心中顿时就乐了,九华山辈分最高的就属陆掌教和小师叔祖许道莲了,你这么一说,按照辈分来讲,岂不是我们九华山弟子见到你都要同喊一声师叔祖了。
只当对方在胡说,也不追究下去,从石锅里打起一碗酒,又喝了起来。
宁凡顺手将一旁的酒坛子捧起,将石锅里的酒倒满,紧接着说道:“就知道你不信,我再告诉你,有位自称是南海紫宸派的少女一看见我就喊打喊杀地,你肯定又不信?”。
“我信”徐甲淡淡回了一句,南海紫宸派来了一位弟子他是刚才知晓的,至于那人是女子还是男子和他没有关系。
“这青梅真好吃,也不知道是谁种人”少年打了个饱嗝,拍着肚子神情怡然自得。
“你是宁凡?“徐甲忽然想到对方便是那名册上的最后一人。
“是啊,怎么你听说过我的名字吗?诶?这酒怎么如此之烈啊”宁凡此刻脸色有些发红,舌头也开始有点大了。
藏了十二年的酒能不能烈吗?本来就这两坛子,准备等自己啥时候老了在喝,没想到被你小子先过了把嘴瘾。
“听过一些”徐甲调侃道,目光玩味十足。
“兄弟很对我胃口,今日看来你我有缘,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宁凡的朋友了,到时把许道莲这个吃鸡童子也叫上,咱们再喝上一壶好酒,哈哈!”宁凡说着声音也渐渐小了,像是睡过去了一般。
徐甲端碗的手微微停顿,脸色哭笑不得,这人真是自来熟。
他摇了摇头,也不叫醒睡着的宁凡,来到他身边将那剩余的酒坛子捧起,转身离去。
少许,一直等到徐甲身影消失在青梅树林之内,那躺在火堆前的宁凡却是猛地睁开了双眼,四处看了看,目光清澈机灵,却是全然没有醉酒的痕迹,他连忙拍了拍胸脯平复心胸道:“吓死老子了!没想到头一回偷东西,便遇到了物主,幸亏我机灵装醉蒙了过去,还是赶紧离开此处微妙啊!”
想到此处,他再一次翻墙而出,只不过临走的时候将那摆放在角落处的最后一坛酒,一起带走了。
第二十八章 撞鬼了?
天色尽晚,宁凡在山道上一路小跑来到一道石门处,那石门上方刻有洗剑两个朱红色大字,其后面隐隐约约透露着许多巍峨的阁楼交错相叠。
石门后方有一处天然形成的圆形石台,在那上面有许多身穿蓝色道袍龙武峰的弟子正在练习剑法和剑阵,临近石台置有一间红色阁楼。
此时阁楼内坐着两位蓝袍弟子正在对弈,二人看见宁凡走近进阁楼便起身单手作揖道:“徐甲师兄已经吩咐过了,宁道友是洗剑阁贵客,可住在天字一号阁,且随我来”
其中一人说罢和一旁的师弟小声交代了几句,随后便带着宁凡前往天字阁。
洗剑阁按照徐甲的规矩来说,分有天地人三阁,这天字阁往常也只有三种情况会朝外人开放。
这第一种情况为人间尊贵无比的帝王来九华山祈福,像伏夷和晋国的国君来到此地,便会被安排在天字号阁楼居住,至于保证他们安全的护卫则是被请到人字号阁楼休息。
而对于这些江山社稷之主的安危,则是不需要过多的担心,九华山是什么地方相信全天下的人心里都清楚,上头有那位传闻中的老神仙坐镇,何人还敢生出事端来?
第二种情况乃是被当代掌教授予法旨的人,可以破例住在洗剑阁天字号阁楼内,至于这最后一种情况便是与九华山齐名的一些门派可以住在天字阁,在此处宁凡是属于第二种。
天字阁楼四面环水,在整座阁楼的入口处有一株巨大的枫树繁华盛开,漫天飘舞的红色枫叶映衬着月色风景甚是撩人,抬眼望去于那枫树的一旁,建造了一座拱形石桥一直延伸至远处,那石桥下清波荡漾,流水潺潺依稀可见许多红黑相间的鲤鱼肆意畅游,而走过那拱形石桥就可以到达天字阁楼。
那名龙武峰弟子将宁凡带到拱形石桥处便恭声作揖离去了。
男子背着包裹,饱览了下四周迷人的夜景,踱着步子便踏上了石桥,同时心中不得不佩服这群牛鼻子道士占了这么一处宝地可真会享受啊。
宁凡走过拱形石桥进入了天字号阁楼之内。
阁楼从外表上看共分有两层,二楼设有栏杆楼道之上悬挂了数盏竹灯,朦胧的灯光映衬下依稀可见图画在那灯纸之上的是一幅幅秀丽的山水画。
他眯着眼睛瞧了几眼,那画中有些场景似乎颇为熟悉,有山间过道,也有道士对弈,更有人舞枪弄剑,栩栩如生。
宁凡深深吸了一口气,来到那石桥下的水潭旁边,轻轻蹲下身子伸手双手捧起一缕清水细细擦拭了脸颊,然后抬腿走了进去。
阁楼之内房间似乎并不多,但是每个房间都悬挂有令牌,宁凡寻到自己的住处,推开青色的竹门走了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少年牧羊图的屏风,两边各摆有两株桃枝。
绕过屏风分有三个房间,左边是个饮茶的起居室,放置有檀香和文房四宝,起居室有一道竹门可通往楼外,从那薄纸窗口处依稀可见一朵朵桃瓣纷纷而下。
正中央摆有两把木椅一张木桌,桌上摆放着各色起居物事。
右边的房间则是布置有一张珠帘遮挡,帘子后面摆放一张竹床,竹床的一侧是个书架,上面摆满了许多不知名的书籍,呼吸之间一缕缕桃香芬芳沁入心脾。
真是个好住处啊!比自己那山顶上的破庙好上个千百倍!
宁凡心中欢喜,推开珠帘走到右边的竹床处将肩上包裹轻轻放下,然后来到左侧的起居室推开那道薄纸做的竹门向外看去。
那竹门之外通向外侧的楼内,只见又是一株高数丈的桃榕映入眼帘,粉色的花瓣漫天飘舞,在这门的外边有一条走道,却是连接着各个房间,整体呈现环状将所有阁楼围在一起。
他探出身子沿着走道望了望,大概是和那天字其余几间房连在一起。
只不过每道房间之中又设有一道不足腰身高的木栏挡住,几个房间呈四方形连接,围成一个内庭院,而那株巨大的桃榕便在庭院中间。
宁凡醉心道:“这九华山真没白来,,此生却是无憾了”。
他如此感叹忽然又觉得肚子饿起来,便重新跑回竹床上从包裹里拿出一小包黄纸团,缓缓打开看了里面的东西一眼,轻声一笑,然后又搬了把木椅来到刚才的走道内,靠着薄纸门坐着。
眼眸微微闭起,靠着习惯从黄纸里拿出一颗颗豆子,丢入嘴里嚼的起劲,神情十分惬意。
“唉!又输了!不下了,不下了!”突然一道垂丧地话语猛地回荡响起。
刚闭眼没多久的宁凡顿时大惊,赶忙睁开眼来,朝着那声音所在望去,顿时眉头微皱,伸手伏在栏杆处向下望去。
只见院内,月光浔浔,夜色醉人。
皓月当空,巨大的桃榕树下,青石台阶上有两道身影似乎正在对弈。
一人身穿黄褐色长袍头束紫金冠,另一人则是身披黑白鹤氅,头戴纶巾,两位均是中年男子模样,语气浑厚似洪钟震鸣,源源不绝。
那黄褐色长袍的男子留着山羊胡须,眉心之上一缕白色的发丝自然垂下,外表看上去竟颇具几分仙气,此刻的他脸色正为得意,想必便是方才棋局的胜利者。
而那身披黑白鹤氅的中年男子却是神情略微有几分沮丧,但是却依旧露出一股子不服输的样子,又和对面之人重开了一局。
宁凡瞧着极为有趣,他本便喜欢围棋对弈,每逢看见有人下棋时便总要盯上许久,此刻亦是被石桌之上的黑白棋局吸引。
说来也怪,自己所在位置是阁楼的二层,而那对弈的二人却是在下方的庭院内,相距颇远,但是宁凡却是能够清晰的看见此二人围坐的棋盘动向。
这一眼望去,他便如着了魔一般,再也躲不开眼睛了。
然而随着宁凡地仔细察看,观看到最后他却突然感觉那停落在桌上的黑白棋子,竟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化为一个个手持兵刃的黑白小人,在棋盘间纵横厮杀,惊险万分。
意识到次宁凡神情瞬间大变,但是目光却是仿佛被棋盘吸引住一样,无法转移开。
庭院之内,两道身影依旧落子如飞。
“啪!”黑白鹤氅男子落下一枚白子,少年眼中所观望的景象顿时翻天覆地,无数白色小人瞬间消失不见,化为一片白色的湖泊,随后一声龙吟破镜而出,龙息奔腾而出,利爪横空,无数黑色小人此刻也是化为墨点消失不见。
“嘿嘿!你这小子又想偷袭我,真当我是泥巴捏的?”身披黄褐色长袍的男子神情没有任何波动,嘴角却是微微翘起,捋了捋鄂下的山羊胡须,才静静落下一子,石桌上依旧是风平浪静。
但是在宁凡眼中却是亦是惊骇不已,他此刻眼中的景象再次一变,之前全数化为墨点的黑色小人不知为何竟然缓缓汇聚成一把漆黑墨剑,寒芒夺魄而出,朝着白色巨龙斩去。
“轰——!”黑白相撞,其中似有宝器断裂之声,又似有龙吟悲鸣之音,最后少年眼中世界开始逐渐化为镜片碎裂开来。
“啊!”
宁凡怪叫一声,竟瘫坐在地全身已然大汗淋漓,手扶着心口,瞳孔放大脸色苍白如纸,气息急喘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病一般。
“哎!我又输了!”棋局胜负已定,很显然那位黑白鹤氅的男子再一次的输了。
“嘿嘿,事不过三,今日这已经是第三局了,不能再下了,我们不妨看一看那位小友如何了,哈哈!“。
此话一毕,庭院内地二人对视一眼,随后共同朝宁凡看去。
看见对方竟然发现了自己,宁凡此刻起伏的心绪也逐渐平息下来了,从地上站了起来,隔空抱拳佩服不已笑道。
“好厉害的棋局,今日二位高人可算是让在下长见识了,哈哈!”
“哦?这位小友你且说说刚才看到了什么?”那位身披黑白鹤氅的男子嘴角勾起一个幅度,微笑眯着眼说道。
宁凡也不含糊,直接把自己看见的白龙出海,以及黑剑屠龙娓娓道来,俨然如身临其境一般,其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清晰的传入了那二人的耳中。
“好!好!好!哈哈哈!”山羊胡男子不知为何听罢后,朝天连续道了三声好,然后便和黑白鹤氅男子对视一眼,接下来二人便开始痛快大笑起来。
他们两这一笑,可把宁凡弄的有些懵了,不知他们为何发笑,只能干看着石桌上的棋局,似乎意犹未尽的样子。
不过奇怪的是,这时他再看时眼中却并没有之前那般骇人景象,黑白棋子依旧是黑白棋子,再也看不出任何动静。
他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暗自反复揣测,难道之前是自己眼花了不成?难怪那二人听自己说完后便疯狂地嘲笑自己。
宁凡嘴角微微自嘲,低下头想看那二人是否还会再对弈一局,但是却是脸色却突然一僵,因为此刻他眼前竟是空空如野,哪里来的对弈之人?
奇怪了!之前人还在的怎么突然就没了?
宁凡紧皱着眉头随之又转眼看向那桃榕下的青石台阶上
“嘶——!”他顿时猛吸一口冷气,哪里有什么棋盘棋子,只有些许枯叶覆盖其上布满灰尘,依稀可见台阶表面被一层蛛网覆盖,显然被荒废了多年不曾清扫。
难道撞鬼了不成?他心思翻涌而出,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见鬼了。
“宁道友,门外有人来寻你“突然房间竹门被人推开,只见一个身穿蓝色道袍的年轻道士走了进来叫唤道。
有人寻我?谁?难道是许道莲来了?
宁凡眉头微微一松,随后开口对着年轻道士问道:“道兄,请问下这里天字号阁楼的客人有没有穿黄褐色长袍的客人?”
那年轻道士听罢明显一愣,似乎想了一会,然后才回答道:“不曾听闻”。
“那身披黑白鹤氅的中年男子呢?”
“并没有此人,这洗剑阁的天字号阁楼共有四间房,平时都住有贵人,却是并无宁道友所说的那人“
年轻道士说完后径直退了出去。
宁凡缓缓来到房内,回头望了一眼矗立在院内的巨大桃榕,,而后双指并拢,揉了揉眉间,摇头一叹走出了房门心道。
看来今晚是睡不着了。
第二十九章 带血的鱼干
宁凡跟着年轻道士绕过廊道来到了洗剑阁大堂之上,本想看看是不是许道莲那小子来了,但是转眼望去便看见一道黄色身影莹莹矗立,身姿曼妙无双,不是当初在山道上碰见的女子又会是谁。
他顿时脸色大变,想也不想转头就往回跑,心中不禁无奈,怎么到哪都能碰见这人。
“站住!!”一声娇喝响起,宁凡慌忙地脚步霎时间戛然而止。
他心头苦笑,和这妮子待在一起自己差点就坠崖而亡,这人简直是上天派来折腾自己的魔星,能避而不见自然最好,不过事已至此,自己亦不是惧怕女流的懦弱无能之辈,少年僵硬地转头看着那人笑着说道:“嘿嘿,这位姑娘,好久不见”。
黄黎明亮的双眼狠狠盯着宁凡看了许久,一言不发,在她的眼角处依稀可见些许血丝,很显然许久没有休息了,她鬓间的秀发微微有些凌乱,原本白皙诱人的脸蛋也带着些许泥土,极为的狼狈,其双手上抓着一柄桃木剑和一块乌黑的东西。
宁凡被其盯得不好意思的偏过头去,不去看那恨不得双眼化作利剑刺死自己的少女,心中却是不禁奇怪起来,自己当初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她,不仅救了对方还把自己心爱的鱼干给了对方,本以为见了面至少能换一句谢谢。
可没想到,对方一见面脸色变犹如被自己迫害了一般,恨不得提起剑在他身上刺伤十七八个窟窿,方才泄气。
这是何道理?不过他也并不会出口反驳,这世间所有的话你都能够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进行反驳,但是女人说的话,你便是再有理,到时吃亏也还是自己。
“不知姑娘找在下还有何事?如果没事的话,在下就先走了。”宁凡不痛不痒地扔出这么一句平静无比,对于自己的所有情绪他都能够掌控,冷峻不惊,这一点洪熙官也是极为欣赏的。
可是这样一句平淡的话语,落在那黄衫女子心里却变得冷漠无比,黄黎听着如此冷漠淡然的语气,心中不知为何一股无名怒火涌起,眼角也渐渐有些酸楚。
在宁凡跌落山崖之后,她便立刻跑下了山,冲入山涧密林深处寻找少年的身影。
但是找了整整一晚都没有找到,本以为他已经摔得粉身碎骨,便只觉心中空荡荡地,身体竟然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抱着那柄桃木剑瘫坐在山道上吹了一夜的冷风。
可谁知从山涧的一个道士口中突然得知宁凡已经达到了洗剑阁内,心中顿时无比欢喜,连口水都没喝过便急忙地再次赶上山来。
但是等来的却是如此冷漠无情的回答,那句冰冷无情的话仿佛一把利剑一般刺入她的内心,竟让她有些委屈。
宁凡也许是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奇怪,心中渐渐有些暖意,随后看到少女裂开的唇角以及那饱含恨意的泪水,顿时心中也想到对方应该是为了找自己,而受了一番苦楚,正想要破天荒开口安慰对方几句。
不料少女手中抓着一物便愤怒地朝宁凡砸了过去,随后猛地跑了出去,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追?不追?到底是追不追?
还是不追吧
宁凡脚步如同灌了铅一般,挣扎了许久最终没有迈动步子,看着手中那当初丢给少女的半块鱼干,上面还带着一大片已经干枯的血迹,心中却是被什么东西给轻轻刺了一下,嘴角不禁浮起一丝苦涩的笑容。
某座阁楼内
“哐——!”竹门被重重关了起来,少女猛地扑进床榻之上,蒙在被子内,稍后轻微的哭泣声传了出来。
黄黎此时心情十分的复杂难言,她这一生从未有一刻心情如今日这般无比难受,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心中早已用剑将那个该死的贼子刺死了千万次。
“师妹,你不是丢了东西吗?这么快便寻回了吗?”突然一道黑影出现在窗外,声音温柔似雨,如浴春风。
黄黎听到来人的声音,脸色顿时一惊,竟也第一时间止住了哭声,赶忙稳住哽咽冷静平声回道:“没事,钟师姐,那东西我已经寻到了,今日我有些累了想早些休息。”
“没事便好,你早些休息,待明日将师尊交代的事情办妥,我们便可回南海了,到时自会有青儿,前来接应我们”门外那人说完后便消失不见。
少女黄黎眉目之中泪痕风干,原本忧愁憔悴的面容更是多了几分沉重,似乎是想起师姐之前提起之事,心中虽也焦虑万千。
宁凡最终还是追着少女出来,虽然他嘴上说着不追,但是身体却是很诚实,少年在洗剑阁内四处找寻了许久,又上龙武峰四周寻觅了许久,却依然没有看见少女的踪影,最终也是摇头一叹,只是小心将那块鱼干重新收好,重新回到了天字号阁楼内。
上京,伏夷皇朝王都。
朝堂大殿之上,文武百官位列其下,正中央上方一张龙椅摆放许久,空无一人。
“喂,左相您老要不透露透露,皇上现在在哪呀?”靠左边一位身披蓝色官袍的中年人,侧着身子向一旁躺在木椅上的灰发老者小声地说道。
其他的大臣们也都在切切私语,朝堂之上顿时热闹了起来。
“咳咳!”突然一声重重的咳嗽声传来,朝堂顿时又再度陷入安静,众人都知道左相要说话了。
说起张明左可谓是一代传奇人物,二十三岁进宫便被先皇看中提拔为文案侍郎,三十岁加封为太子太傅,更是在太子登基成帝的时候做出巨大贡献,五十岁拜相,同亚父王章旭二人合力打造百年弘治盛世的上京,伏夷先帝当年称喻其为伏夷之眼。
眼所谓何者?检查天地,查百姓之利、查天子之失、查百官之弊!
“陈太保,你且说说皇上为何突然要定下这一个时辰的正省早课?”临近风烛残年的老者呢喃着开口道,声音虽小,但却是清晰的传入朝堂的每一个人耳中。
伏夷十三太保,天子近卫,专门负责伏夷皇室的安危。
陈微明听罢后微微对着张明左一鞠躬,以示尊重,然后持刀朗声说道:“皇上内视文武,巡抚天下,于两个月前查获一品大成张良臣,八骑之鹰牙骑骑军校尉皇甫奇,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现已革职查办以儆效尤,为防止此状况再度发生,皇上连夜颁发诏令,即日起百官跪见均要在朝堂之上正省一个时辰,正乃正大光明之风,省乃反省自身之意”。
此话一出,不少大臣们脸色均是有些难看,微微偏过头去,生怕有人看见自己失态一般。
“不愧是先帝爷的凤子龙孙,终究是我张明左这老眼昏聩瞎了,不能为陛下看清豺狼虎豹之辈,厚颜无耻之徒。你们均需记住,我伏夷王朝的江山不单单靠的是铁血的军规,更还有君臣民三者齐心协力,谁想要破坏这一平衡,敢私自玷污朝堂大殿清明,老朽一生虽然未立寸功,但是手中沾的血可并不会比他们拿刀子的人少”老者说完双目再一次微微闭起,呼吸极为平静,低沉地仿佛睡着了一般。
此话一出,朝堂之上顿时鸦雀无声,便是一根银针掉落在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所有大臣都是屏住呼吸,甚至都不敢大声喘气,虽然是一个已经快行将就木的老头,但是所散发出来的威压却是比起当今皇上都丝毫不差。
陈微明看向那睡着的老者眼眸之中敬畏之色更浓,便是这个看似无力行将就木的老者,当初在陛下登基未明之时,敢以铁血手段诛杀长皇子余孽,其程度更是连老弱妇孺都不曾放过,这份手段便是陛下提起都是极为敬佩的。
第三十章 九月初九
宁凡这段时间虽然已经居住在洗剑阁内,但是每日都会去剑龙池处和秃头老怪学练剑,除此之外每次去之前都先要跑到金竹峰偷上一坛美酒,给老怪打牙祭,对方才肯教自己剑术。
而那黄衫女子他最近也是不敢再想,瞧对方当时的样子也算是恨透了自己,虽然自己的那柄桃木剑还在对方手里,但是宁凡不会主动去要回来,桃木剑是那个疯癫老道士赠的。
他虽然心中想要学的一身好剑法,当个剑客,但是对于这种木头做连杀只畜生都费劲的木剑却是毫无兴趣,还不如老酒鬼那门口的一柄残剑来的好使。
剑龙池边的巨大榕树下面,一个秃头老者坐在摇椅上,石桌上依旧摆放着一碟花生米,不同的是以往的茶盏换成大碗美酒,老头撸起袖管,将一粒花生米丢入口中,然后猛灌几口烈酒。
眯起眼睛看着身前舞剑的少年长叹一声:“笨!真笨啊!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这是剑不是棒子,招式松松垮垮乱七八糟的,毫无章法,这段日子下来连一个突刺都没学会,我看你也别学了,还是每天陪我喝酒来的自在!”。
少年神色刚毅,原本白皙的脸蛋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也是被晒得变成了淡淡地古铜色。
此刻他的姿势却是极为奇怪,头选地,双脚被绳索绑在粗大的树枝上,整个人呈倒立盘旋,但是头部却是并没有直垂而下,反而是向上翘起,额头抵住肚脐。
按照老头教他的说法是欲练剑先学会运气,每日需要保持这个姿势四个时辰练气,然后一个时辰练剑,后半个时辰休息,如此循环往复下去。
无数的汗珠顺着宁凡的额头脸颊流下,将下方地面的泥土打湿,他脸色充红,但是目光始终清澈无比。
在这三天他养成了个习惯,每当倒悬而立的时候,他的目光都会盯住身前不过三尺距离的一颗树叶,那片树叶十分奇怪竟然并不是常见的绿色,细看之下反而缓缓呈现出一层淡淡的金黄色。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每当一个时辰过去,那片叶子的颜色便会淡淡的由绿便黄,最后四个时辰过去后经过金黄色后又便会绿色,如此循环下去,似乎永远不会停止。
宁凡感觉一滴汗珠紧紧黏住了他的眼角,顿时一股酸痛的感觉扩散开来,他目光微微变红,但是却并没有用手拭去那滴陷在眼角的汗珠,这种感觉他其实非常享受,能够时刻令他保持清醒,以免不被那全身撕裂般的疼痛给击倒。
看见那叶子再一次变为绿色,宁凡嘴角微微一翘,身子翻转双脚便从树枝上跳了下来,缓缓走到老怪身边的一个木椅上坐了下来,二话不说,端起石桌上的酒碗饮了起来。
顿时一股清泉顺着自己的喉咙直下,全身毛孔舒爽无比,心旷神怡。
“好酒!”他情不自禁地叹了句,随后在碟子里抓起一把花生米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这酒是昨天他刚从金竹峰偷来的,却是有个好听的名字,唤作红叶,虽说名字听着幼稚,但是后劲却是十足,一大碗下肚顿时脸色发烫腹中犹如着了火一般,差点没让他倒下去,真不知道九华山的道士是怎么弄出来的,怪事!
“你这小子,我就这么点东西,你不会少拿点!”他这么大手往碟里一抓,那秃头老怪脸色顿时不乐意了,脸颊一阵抽搐,显然有些心疼了。
“你也就这点德行,这花生米才值几个钱,赶明儿我去金竹峰再偷一坛子酒还你不就结了”宁凡眉头浮动,不紧不慢出口道。
“哼!你小子也就这点偷鸡摸狗的本领还行,练剑却是差的极远!”秃头老怪用手将那石桌上的花生米碟轻轻朝自己一侧挪了挪,白了他一眼,揶揄道。
宁凡装作没有看见对方小心思,只觉这老头心性怎如小孩一般计较些许得失,一点都没有一代大侠的作风,江湖不是都传闻剑客胸怀天下,英雄侠义,但是在自己眼前这糟老头面前却是没有半分体现。
遇人不淑啊!
他心中不免反复掂量,觉得明日是不是在酒坛子里倒入几碗清水,或者说是加点其他的作料进去,至于具体会是什么,这天底下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紫气东来阁之内。
“陈师兄,掌教真人还有多久会返回九华山?”一人开口问道。
“师兄人本来应该于今日回山,但是中途又碰上了龙虎山的张真人,需要座谈几日,恐怕不出半月便可回山”陈一宫轻声开口说道,手中那本太上黄庭真经却是并没有停下,仔细翻动着书页。
少许,窗外一张红纸飘了进来,落在木桌之上,陈一宫眉头微皱,双指捏住一角,瞥了一眼,又开口问道:“今日可是九月初九?”。
“正是九月初九”那人回声答道,随后将一木盆端放在桌前,紧接着说道:“这是新摘下来的青梅,还不错就给你带来了些”。
陈一宫微微点头,嘴角含笑,不禁摇了摇头,一股熟悉的味道沁入鼻腔。
“那人来了吗?今天是九月初九按理来说他应该是要过来一趟的才对”陈一宫开口说道,似在发问却又似在自问。
“他每年九月初九都会来九华山取走一柄剑,今年的九月初九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二人相视一笑,各自分别捏起一颗青梅嚼了起来。
剑龙池,大榕树下。
“为何要练剑?这世间百般兵器,千门武学,有刀有枪有画戟,为何偏偏选了个吃尽苦头还得不偿失的东西?”秃头老怪躺在木椅上微微摇晃,声音沙哑开口说道,像是在宁凡问话,又像是在对天发问。
“曾经有个小子,每天只顾洗衣做饭,还被一人逼着下棋,那小子每次却是连裤裆都输掉了,那人明明是个定式大家,但是每每却总是留有一线生机,让少年去破解用尽自己全部的手段去反败为胜,就这么认真下一局,故意留下破绽让出一局,一胜一负下了整整八年”宁凡不紧不慢地说完,端起酒碗一口闷下,任肚中火热滚烫却是无比舒爽。
秃头老怪神色眉头微微一皱,疑惑不定道:“八年之后,那小子胜了?”。
宁凡一听此,嘴角却是微微咧起,紧接着开口说道:“随着那人的刻意磨炼,少年的棋力与日俱增,二人下了八年最终迎来最后一局,这一局那人不再留手,全力以赴,少年亦是如此,二人下了整整一天一夜,胜负难分,终于在最后一刻,少年硬生生下错了一步,那人最后依旧赢得了胜利。”说起少年下错一步棋,宁凡的脸色却是笑的更加开心了。
秃头老者沉吟少许,然后望向一旁的咧嘴少年,喃喃道:”故意的?“。
宁凡回看了他一眼,一口酒闷入腹中并不言语但是却说明了一切。
“不后悔?”老头又问。
“嘿嘿,有啥后悔的,那人让了他八年,磨砺了他八年,最后一把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输的心服口服”他开口说道,在秃头老怪不注意之下从碟子内又偷抓了一把花生米,赶忙塞进嘴里,生怕老怪发现。
“那人心中一直对那些江湖剑客侠士十分敬重,时常讲些奇人异事说于少年听,那一刻少年知道了世间有天人,更知道了世间有剑仙,他有一句话却是说的极好,人间天人,天上凡人!”宁凡说完转过头目光凝练,紧紧看着老怪似乎在等待什么回复一般。
然而结果却是寂静无声,非但如此,似乎在此时整座龙武峰都无人喧哗,无风声无钟声,静的可怕!
此刻龙武峰之上竟有无数弟子抬头,他们为何抬头?他们在看什么?
玉皇峰顶,那个整天爱挑水的小道士手中抓着鸡腿,看着逐渐生出一丝新芽的莲池,嘴角露出一丝纯真的笑意,然后亦是抬起眸子打量上方。
“青山客楚朝南!前来问剑!!!”
突然一道淡淡的声音透着云雾缭绕传遍山峦,紫云峰金顶大殿诸位金身神像剧烈颤抖轰然倒塌,只有矗立于最中央的纯阳法像安然无恙,整个龙武峰地弟子均是震惊,抬头眺望。
那里滚滚鸿运自九天垂下,有天人自远方御云而来!
剑龙池,榕树下,秃头老怪脸色平淡随手在碟子内抓起一把花生米丢人嘴中,皱着眉头反复咀嚼多次,似乎想尝出和以往不一样的味道,这一举动他不止做过一次,但是每一次都依旧无所收获,然而今日他却是目光多了一丝奇异的色彩,像是欣慰又像是释怀,他眉头渐渐舒展过后,才缓缓站起了身子。
将之前撸起的袖子放了下来走了过去,把那柄之前被少年丢在树旁的残剑从地上捡了起来,昏暗的老眼细细一眯,抬头看向那天际鸿运交汇紫华盖顶之处,将那口铁剑轻轻在掌心掂了掂,淡然一笑道:“你想学剑?好!今日老夫便教你一剑”话毕,左手剑柄朝身侧一荡。
刹那间,空气似乎都沉重了几分。
铸剑炉内的炉火瞬间拔高十丈,一道紫光赫然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剑龙池内无数剑身也随之争鸣颤栗!
“轰隆!咔擦!”
隐隐似有雷动!
一道银白色光芒从那布满光华的上空内透射而出,接引住那老怪手中的残剑之上,与天地竟连成一线。
“呼——!”
隐隐似有风来!
剑龙池群剑拔地而出,彷如一条条水中的鱼儿,缠绕在其上方盘旋交错。
老怪看着不远处剑龙池上方的惊人景象,眉角微微一扯,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他双指并拢从剑柄处依次拂过剑锋,二指划至剑尖处随猛地用力一弹。
“噌!噌!”剑身剧烈颤抖,那条接引天地的银白色闪电亦随之回荡不绝。
龙池有剑一万八,阵阵青芒惊世人!
剑龙啸东风!
天地间唯有老怪手中的剑光璀璨耀眼!
他眸中飞甲,一剑荡出,瞬间徘徊于剑龙池上方的一万八千柄宝剑,直冲云霄。
宁凡瘫坐在地已然哑口无言,脑海震荡徘徊着当初老头说过剑龙池已经没有剑兵的假话。
此时来看竟是自己愚钝了,因为所有的剑兵已经有了主人,只不过是同一个主人罢了。
云上之人,中年男子模样,身披青衫,腰环佩剑,背负一根和他身高相似的毛笔,笔墨似金。
看见那自剑龙池处升腾而起,疾来的彷如剑山的一万八千剑,他并没有立刻接招,反而是单掌合十朝着紫云峰金顶大殿处一拜,似乎是为刚才自己的突然出现造成神像倒塌的事故而微致歉意。
随后将身后毛笔取出,对着下方淡淡笑道:“晚辈这厢...有礼了”。
话毕,笔尖微微朝前一划,顿时周围无数光华开始溃散,朝着笔画所过之处汇聚。
而那疾驰而来的一万八千柄飞剑也被那一笔带动,失去了原本的攻势,重新飞回到了剑龙池之内。
少许,一切重归风平浪静,二人初次交手,却是点到为止。
这一天,紫云峰后方,玉皇峰顶,当许道莲将第十万八千桶清水倒入莲池之内时,那已经凋零三百年的紫气莲花枝,长出了新的枝芽。
这一天,宁凡人生之中第一次见识到了秃头老怪的本领,以至于许多年之后,他依旧是对此情景记忆犹新,流连忘返。
这一天,天人楚朝南一如既往在九月初九前来九华山问剑,九华山所有人都以为剑龙池从此又会少了一柄好剑之时,却是被一无名老头给出手拦了下来。
第三十一章 龙王巡海
剑龙池,大榕树下,二人相对而坐。
“哈哈哈!前辈快喝酒!”宁凡脸色笑的就跟朵菊花一似的,看着秃头老怪碗里的酒没了,立马屁颠地给倒满。
而在那老怪的对面却是刚才自云端而来的青山客楚朝南,他一身儒装背着巨大的毛笔,端坐在桌子的另一端,目光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刚才一剑拦下自己的老者,少许开口说道:“不知前辈姓名,如今天下能够此境界者,楚某人想来并不超过十指之数”。
再一次被人问及姓名,秃头老怪眉头又再度深深皱了起来,目光迷离却是在回忆些什么,但是依旧想不起任何东西,微微摇头一叹,一口闷酒灌了下去,释怀说道:“不知道,老头子我没有名字。”。
青山客见此脸色微微一愣,没想到能够拦下自己的高人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额,是这样的,楚前辈,其实我师父他老人家曾经受过伤,应该那次遭遇使他忘记了某些东西”宁凡快步接上话说道。
其实一开始他也以为是秃头老怪装清高,不屑告诉自己的名字,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以来,他也渐渐发现对方不只是名字都不知道,而且连江湖人视若性命的酒都不知道,就仿佛像是失去了记忆的人一般,这才是逐渐相信对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姓名了。
不过想来也有可能发生,毕竟江湖中人少不了被仇家追杀,身陷死地,说不定这老头就是来九华山避难来的,碰巧被重伤了脑袋造成的失忆,但是自己的一身武功却是没有忘掉。
“受过伤吗?”楚朝南眉头却是皱的更紧,心中暗自惊奇,他早已看出这老头功力已入了大天象之境,但是外表性格却是有些疯疯癫癫的,一念及此他开口对着宁凡说道:“在下也通晓一些医术,不建议的话我可以为这位前辈诊断一下”。
“那是最好不过,这老头整日疯疯癫癫地也不是个事,楚前辈你就给看看吧”宁凡顿时有些高兴,没想到对方竟然想给秃头老怪看病。
秃头老怪却是脸色大怒,拍着桌子叫道:“什么疯疯癫癫地,我没疯,我只是不记得一些事情罢了,不记得就是不记得,难道记起了我便不再是我吗?”。
楚朝南见此也是微微点头,瞬间放弃了心中的想法,他端起小碗喝了一口酒,淡淡道:“其实对于我们江湖中人来说,能够忘记过去反而是种新的开始,无论是血海深仇还是儿女情长,到我们这个境界来说,不过南柯一梦罢了,这是老前辈的福缘,在下也就不多此一举了,只不过想我楚朝南每年九月初九都会来九华山取走一柄剑,十六年来无一例外,却是折落在今日,哈哈哈!”。
每年都会来九华山取走一柄剑,我地乖乖,世人能够得剑龙池内的一柄宝剑已经是机遇通天了,想不到对方竟然已经取走了十六柄。
“这九华山之地灵气充盈,乃修道之人福地,前三代掌教均以自身鸿运供养,已窃天地之机,不料每每被龙虎山天师符从中截断,使得气运流失一泻千里,直到陆老前辈继任第四代掌教,靠着玉皇峰孕养了八百年的紫金玉莲内孕养的纯阳真气,才勉强和龙虎山争得有一丝胜算,但是那金莲却是提早了三百年枯萎殆尽,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哈哈哈!”话毕,楚朝南摇头叹息,微笑着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他身为凡间天人,自然对着天下大势看的极透,此刻娓娓道来,却是带有一丝感慨。
宁凡眉头微微一凝,想不到这威风显赫的天下第一正统道教竟然还发生过这等事情。
龙虎山天师府,这是自己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他记得第一次和李凤歌西游的时候,遇见的夺命黑龙便是龙虎山的地灵之术,要不是身边站着李凤歌自己早已命丧当场了。
此时听到对方念及龙虎山的名号,心中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群黄皮子,整天一事无成就好拉着别人推演算命,骗人钱财,一看就不是好货色,这种人物,我宁凡如果有真本事碰着一个便要打死一个,哼!”宁凡愤愤难平道。
楚朝南听此不禁有些好笑,这天下虽有南北两派江湖之分,但是这九华山和龙虎山可并不包括其内,一个是天下第一道教正统,另一个要坐天下第一道教正统,九华山讲究修自身鸿运,以气证道,而龙虎山则是勾画天地大势,窃晓命理之机,两者如此争论数百年是谁也不服谁。
他目光略有深意,随后嘴角微微上扬开口说道:“你这后生小辈到是好大的口气,龙虎山的天师便是放在两国皇宫之内都是备受尊崇的,你小子二话不说,上去便要打死,呵呵!虽然是自不量力,但是很对我的胃口!”显然他对龙虎山那群道士作风也很是看不惯。
二国皇宫,如今天下能够被楚朝南说出口的国家自然便只有最强的伏夷和大晋两国了,宁凡心中惊奇,想不到着龙虎山的臭道士竟然在朝堂如此受宠,不过听对方的语气想必也是对着龙虎山所为也颇具不满。
此刻他蓦然间想起之前那一缕红衣说要上龙虎山为自己讨回公道,心中不免有些感动,身手从怀里掏去,但随后有立马停了下来,心中方才想起当初李凤歌送的玉佩已经被秃头老怪抢走,不禁转过头朝一旁正数着花生米开心的老头瞪了一眼。
“宁小友,闲来无事不如你我对弈一局可好?”楚朝南突然开口说道。
宁凡脸色大喜,微微点头,许久没有下棋手此时也是有些痒了,在祁连山上每天都和洪瘸子杀得你来我往,好不自在,可下了山之后,却是连棋子都没碰见,也就上次夜晚在洗剑阁内看见两人对弈,但是回过头却是消失不见,让他感觉彷如梦境一般。
今日有人出口相邀,更何况是个传闻中的天仙似的人物,他自然不会拒绝,这可是大大的机缘啊,说不定人家相中了自己就传个一招半式的,也够自己用了。
楚朝南嘴角含笑微微点头,看了看一旁的秃头老怪,想着自己展露出几分手段,但随后却又释怀了,左手二指并拢,往桌上的石碗内轻轻点了点,随后对着宁凡笑道:“那么楚某先请了”话毕,双指径直点在石桌之上。
嗡——!
顿时一股波纹自其指尖处扩散开来,朝四方扩散而去,宁凡眼中世界顿时变换,一副巨大无比的水幕围成的棋盘映入眼帘,而楚朝南二指所落之处正是天元。
一子落下,江浪翻涌,于那千丈江河之间隐隐有种目光的凝视朝着宁凡压迫而来。
好家伙!想不到这些天人下棋的手段都这般玄妙,怎么动不动就弄出个幻境出来?
宁凡脸色并没有丝毫惊慌失措,他也不是第一次看见这幅场景了,想之前在个楼内观看树下二人对弈不亦是如此吗?
对方这一手看似简单但是其中蕴含的力道和攻势却是极为剧烈。
曾经他和洪瘸子下过四十把天元开局的棋,第一手都由老头先下,自己只能防守不能进攻,如此反复下去,最后依旧是五五之数。
少年嘴角微微翘起,渐渐的眼前之景与阁楼内的对弈场景开始融合在了一起,神乎其神地右手也学着楚朝南一般,二指在面前的石碗之内点了点,看着面前奔涌的浪潮,眉头微皱轻轻落下了一子,亦是天元之位。
你以天元生龙眼,我以天元镇天元!
“嗯?”楚朝南眉色顿时微微飞扬,看向宁凡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赞许,开口说道:“不错,且再接我一子!”说话,指尖朝前一引,紧接着落下一子。
“嗷——!”似有龙鸣之声冠绝于耳!来势汹汹!
靠山王!
宁凡看见对方一子径直落于自己之前位置的身旁,心中顿时惊骇。
这靠山王一式讲究的是时于势而动,以运养势,先前天元之位的龙眼已经初步形成,此刻更是落子靠山王,借以王运养其龙势,这莫非是。。龙王巡海!
龙王巡海,乃是棋局第一大杀招,一不小心便是一败涂地,曾经宁凡见识过洪老头使出过一次,那局棋自己也只落一子便弃局认输,同时也是自己一生之中历时最短的一局。
没想到如今自己再一次看见这等手法,不过想起对方修为境界,能使出这等手段也是情理之内。
宁凡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咬着指尖开始沉思起来,每当他认真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地咬住右手的食指尖。
楚朝南见此微微点头知道此招已令这名少年陷入困境,也不打扰自顾自到了一碗酒,和一旁的秃头老怪二人喝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宁凡脸色汗如雨下,然而就在此时他的目光却是突然被某一处吸引,他并不是第一次看见那副风景,那是自己之前看见的那枚奇怪的绿叶,它此刻再一次变成了金黄色,在群枝之内分外显眼。
他看了少许本想将思绪重新放回到棋盘之上,但是那金黄色的枝叶却是猛地被风吹落,缓缓飘落在他的眼眸之上,阵阵炽热覆盖其上,少年缓缓扬手将其拭去,奇怪的是那片金黄色的枝叶瞬间枯萎了下去。
随后只见榕树上方的枝叶竟然全部开始枯萎掉落,仿佛一群枯蝶飘舞纷飞,一眼望去便好似一副于虚空中跳动的棋局,那每片枯叶便是棋子!
宁凡抬头瞳孔猛然放大,脑海之中洗剑阁院内二人对弈之景的每一招每一势竟然重新浮现于眼前。
他缓缓将手心那枚自己一见倾心的奇怪枝叶揣入怀中,随后将石碗之内的枯叶拭去,双指点了点酒水,在楚朝南不可思议地目光下落下一子。
棋盘还是棋盘,天元依旧是天元,但其内的龙眼已经被抹杀干净,不见一丝龙威之息。
楚朝南见此神情微微有些激动,显然是兴致已经上来了,也顾不得手中的酒碗,飞快落下几子。
宁凡也丝毫不犹豫迅速跟上,二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许久棋盘散去,酒痕风干,原先的惊涛骇浪已经化为乌有,楚朝南抖了抖身上厚厚的枯树叶,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心中极为畅意,随后目光看向宁凡方向,意味深长的伸出手在其额头轻轻一点,顿时无数枯叶纷飞如雨,露出其中少年模样。
少年依旧闭眼,似乎陷入梦境浑然未知。
一个时辰之后。
“你真不知道自己刚才发生何事?”楚朝南不确信的开口问道。
此刻的宁凡跨坐在树干上,手中捧着一壶酒喝的烂醉如泥,痴痴呢喃地回答道:“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的那手龙王巡海气势惊人,我看着都怕呢”。
怪事!楚朝南心中确信对方是真不记得之后对弈的事情,那方才与自己拼杀的不相伯仲的人又是谁?自己的这招龙王巡海世间可没有几人能敌。
但是却在不到半个时辰被一个后生晚辈给破了,并且还和自己战成了五五分成,如此结果便是身为天人的他也是无法预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