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时期火器使用情况
中国火器的落后,和清朝有很大关连。嘉靖元年(1521),明军在广东新会西草湾之战中,从缴获的葡萄牙舰船中得到了二十门佛朗机,明军大规模仿制并装备;嘉靖二十七年(1548),明军在收复被倭寇及葡萄牙人侵占的双屿(今浙江鄞县东南)战斗中,俘获了一些善于制造铁炮的日本人及铁炮。由马宪、李槐等人,学习了制造火绳枪的方法,并在其基础上,加以研究改进,造出了“比西番尤为精绝”的中国第一批火绳枪,而且手笔极大,一上来就是一万挺。戚继光总理蓟昌保三镇时编练有全新装备的車骑步营,并上书朝廷欲引军十万“问罪匈奴”。(我手里没扫描,相关资料没法传上来。)
火枪已经是明军步兵的主要装备。每名火枪手配备火药罐2个,一个装发射药,—个装引火药,携带铅弹300发。值得注意的是,当时的发射药已经使用粒状火药,而不是以前的粉末状火药,其成分比例为硝1两(占75.75%),硫磺1钱4分(占10.6%),柳炭1钱8分(占13.65%)已经基本达到黑火药的最佳配比了(硝75%,硫磺10%,炭15%)。由于发射速度较慢,为弥补这一缺点,通常在战术上采用三排轮放法,即一排装铳,一排进铳,一排放铳,第一排发射完毕后,退至第三排装铳,第二排进至第一排位置放铳,如此轮流发射。
崇祯八年(1635),南京户部右侍郎毕懋康著的《军器图说》中,记载有“自生火铳”,就是一种燧发枪,这是中国有文字记载的最早的燧发枪;葡萄牙人于1637年向明政府进献了线膛枪,神机营火器专家用后称赞该枪射程远,精度高,装填方便,上表请示大量仿制并装备京军三大营;大汉奸吴三桂作大明山海关守将时,曾制作过大口径铁芯铜炮,集铁坚、铜韧于一身,提高了大炮的使用性能,这可以说是当时不小的创举,这炮至今有一门陈放在沈阳的辽宁省博物馆。
我国在17世纪中期的明末清初时代,火器的发展程度并不很落后于西方世界,军队的火器装备比例基本上处于世界先进水平的。
可是,清朝就完蛋了,先是以“骑射乃满州根本”这种白痴的理由,愚蠢地将超天才武器发明家戴梓充军关外;接着又把开发出来的燧发枪用做宫廷狩猎时使用的禽枪,而不是用来装备军队。乾隆年间制作过镶骨燧发枪,和同时代欧洲装备的制式步枪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但此枪的作用依然是狩猎用的玩具;和俄罗斯在雅克萨打完远东最大规模的炮战后,清军就变得一无是处,八旗兵更是成了老爷兵,一个小小的“黑水河之围”愣是让一群乌合之众给斩杀过半。
1757年满清政府自欺欺人地发布禁止外国人在华携带火器的布告,几乎是明白的告诉人家——满清对火器恐惧。这种恐惧一直延续到1842年英国的远征军司令濮鼎查让中国军官在火炮面前惊得目瞪口呆,四千远征军竟击败了满清二万正规军。1860年英法联军扫荡圆明园时发现,当年英国使团赠送给乾隆的火炮仍保持完好的状态,随时可以发射,不过好像在华丽的“夏宫”它们只是摆设品。1900年不忘“骑射乃满州根本”的八旗兵在八国联军新式的“连环火枪”(机枪)前被打得尸积如山,而被满清政府扼杀了探索精神和民族优越感的的中国人却在颠狂的信奉着“神功护体,刀枪不入”。
这里要说明的是意识问题,明末政府同样是腐败的,但是明政府在自己研究不出来的情况下,就毫不犹豫的花钱买技术,至始至终没放弃对先进武器的追求;史书上说满清终其一朝也没出过昏君,这我承认,但是他们从开始到灭亡都散发着落后的民族意识!另:明朝的红夷大炮在清朝时被改称“红衣大炮”,避“夷”字。清朝出版的书籍都避“胡”“虏”“达”“夷”等字。
第1章 一份名单
李杰一直觉得自己在做梦,虽然已经穿越大明三天了,他仍旧不能适应周围的一切。
不就是去了趟明孝陵吗?不就是在朱元璋墓前吹了会儿牛逼吗?至于将他直接给整到这破地儿当苦力吗?
起初,他一直认为这是在做梦,不理会侍候在一旁的宫女太监继续睡,然而再次醒来一睁开眼还是那个太监在旁边守着他,还一脸关切的样子。
他终于确定这不是在做梦,因为他明显感觉自己饿的厉害,这简直太可怕了。
现在他的身份是大明帝国的末代皇帝崇祯,时间是崇祯七年二月,按照后世的纪年方法来换算,也就是公元1634年。
虽然身份是皇帝,可李杰一点也开心不起来,身为后世南京某高校的历史系研究生,他深知明末尤其是崇祯在位时大明的处境。
外有建州女真年年攻伐,内有农民军四处劫掠,与此同时还有鼠疫、旱灾,外加恰好处于小冰河时期,大明这艘破船早已四处漏风,并且仍旧在沉没的边缘反复横跳疯狂起舞……
李杰也看过不少网络小说,虽然很羡慕那些穿越者在古代如鱼得水的性福生活,但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穿越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里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互联网,更没有电子游戏和后世的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天一黑除了几根蜡烛外到处乌漆嘛黑。
他很好奇那些男主角的适应能力,好像穿越过去马上就能适应古代与现代的巨大差别,而他穿越过来都三天了,还是觉得像在做梦一样。
由于主修的恰好是明史,大明的十六位皇帝他倒是如数家珍,这些皇帝们个个都有特殊癖好,有喜欢斗蛐蛐的、喜欢炼丹的,也有喜欢玩女人的、做木匠活的,但唯独没有投降的。
即使皇帝被鞑子俘虏,京城被鞑子包围,老朱家也从没想过投降,不仅如此,有明以来三百年,一直恪守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祖训。
就是到了1644年的生死存亡之际,崇祯皇帝为了不当俘虏,干脆直接自挂了歪脖子树。
那是段令人唏嘘的历史,而李杰每每看到那段历史心中也郁闷难当,一万万臣民的国家被一个算上老幼只有四五十万人的部落给打败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要说这崇祯皇帝也真算是个毁誉参半的人物了,黑他的人说他刚愎自用,刻薄寡恩,粉他的人则说他呕心沥血、勤勤恳恳。
这个皇帝从十七岁继承大业以来,便暗下决心,努力的想要中兴大明,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穿着打补丁的皇袍一干就是十七年,说他勤勉毋庸置疑。
但崇祯也是一个罕见的、同时把“与百姓关系”及“与官僚关系”两方面一起搞砸的皇帝,这一点上甚至还不如他哥天启帝。
没办法,他们的父亲朱常洛当了二十年太子,刚登基一个月就挂了,这让他们哥俩压根就没机会接受系统的帝王教育。
天启皇帝还好,整了个魏忠贤与文官集团抗衡,崇祯皇帝在制衡方面可就拉胯极了,导致东林党一家独大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至于说他性格多疑,李杰认为不太恰当,根据他的研究,崇祯并非是个多疑之人,至少一开始不是。
袁都督许下五年平辽时,年轻的崇祯皇帝信以为真,勒紧裤腰带要权给权,要银子给银子,要粮草给粮草,即使袁崇焕因私怨杀了毛文龙,崇祯都没有过分苛责。
要知道毛文龙可是总兵一级的封疆大吏,但崇祯固执的相信袁崇焕是以大局为重,是为了替朝廷平定辽东建虏才不得已而为之,可谓用人不疑。
诸如此类的事情多了去了,朝廷每次有大将出征,崇祯皇帝都要亲自去安定门相送,该给的一样不落下,在最初的几年,他几乎是百分之一千的信任这些大臣了,可换回来的是什么呢?
换来的是一次次的战败,北方各地流贼愈演愈烈,文官贪财、武将怕死,朝廷里勋贵文臣都沆瀣一气的联合起来忽悠他,任谁还敢轻易的去相信这些朝臣?
李自成二十万大军攻破北京城后,在敲响景阳钟无一臣子应召的情况下,煤山自缢是他最后的倔强。
他死后所穿的龙袍上留有绝命书:“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十七年的奋斗史也是大明最后的挣扎,崇祯皇帝的决绝自缢成就了悲情的一生,也赢得了后世人的同情。
所以,真要是让李杰来评价这位皇帝的话,客观来说可以用十二个字来概括——一生励精图治,奈何能力不行——他完美的错过了每一个能拯救大明的机会。
这两天他以身体不适的理由一直窝在乾清宫没上朝,既然已经回不去了,他只能强迫自己适应现在的一切。
明朝末年朝廷内斗极其严重,就是皇帝都不能幸免,据他所知,明朝有两位年纪轻轻的皇帝居然都是落水受惊而死。
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身边随时跟着一大群太监,掉水里就受凉死了,聪明人都知道这其中必有隐情。
所以李杰首先想到的就是自保,现在是崇祯七年,距离大明灭亡还有十年,按理说就算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他至少在这十年内没有性命之忧。
但现在的崇祯已经不是原来的崇祯,他的到来本来就是巨大的变故,而且既然是皇帝,肯定就不能对当下的局面袖手旁观。
穿越一趟不容易,可不能丢穿越众的脸,大明有那么多的遗憾,上天既然派他来了,他自然要尝试改变这一切。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后世开太平,可不是随便就能干成的。
要挽狂澜于既倒,要把造就屈辱近代史的建州女真扼杀在摇篮之内,首先他就必须打破现在朝臣勋贵沆瀣一气贪污腐败的局面。
但他更深知一旦作出改变,自己必然被大部分的勋贵朝臣视为仇敌,如果不想如先前的两位老哥一样莫名其妙的落水而死,他就必须培养自己的班底。
从之前学习研究过的这段历史中,他想到了那些真正肯为了朝廷死而后已的忠臣,并用了两天多的时间反复思量,才有了现在手中的这份名单。
一份关乎他自己性命的名单,一份关乎大明一万万百姓的名单,一份关乎后世四百年荣辱的名单……
第2章 朕现在只想搞钱
但崇祯现在还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手里没兵,或者说没有一支绝对忠心于他本人的部队。
没有兵权的皇帝就是个瘸子,而目前的崇祯不仅是个瘸子,还是个瞎子——前任继位之初就听从了东林党的忽悠,把东厂、锦衣卫都给裁撤了。
他需要士兵,需要他一挥手就能替他干掉一切牛鬼蛇神的、忠诚的士兵。
他需要锦衣卫、东厂来充当鹰犬、刺探军情、监督百官。
但想要有兵,首先得有钱,这时代的士兵可比不了后世,跟他们谈爱国、谈理想一文不值,想要让他们衷心,除了他这个皇帝的身份外,钱是必不可少的。
敢为国效死的忠臣名单倒是有了,可是钱呢?
大明现在可太穷了,难以想象,诺大的大明如今国库里只有二十几万两银子,莫说实现他那庞大的计划,如果再没有进项的话,连下个月的军饷都不够发。
除此之外他这两天还看了朝臣递上来的奏疏,不乏提到山陕、河南等地旱灾,请求朝廷拨款赈灾的,说白了,还是要银子。
赈灾需要银子,与李自成、张献忠等人打仗的陈奇瑜也需要银子,除此之外还有大明九边的军饷、百官、勋戚的俸禄……
想起这些事儿崇祯有时候都气不打一处来,国库里有多少银子这些朝臣不会不知道,明明知道国库没那么多钱,这些朝臣依然每天上奏疏要钱。
就仿佛崇祯能凭空变出来钱似的。
但大明真的缺银子吗?
现任崇祯皇帝心里明镜似的,他清楚的记得李自成攻破北京城后,其手下大将仅从京官手中就敲出数千万两白银,还不算珍珠玉器古玩字画等奢侈品。
但是崇祯现在还不敢贸然行动,至少现在还不行,必须想法子把京营兵拿下。
京营兵除了陈奇瑜带走四万入山陕剿贼外,还有五万多驻扎在西山大营,这些兵常年被五军都督府那群勋贵欺压,这些家伙贪污腐败是一把好手,上阵杀敌早已失去了其祖辈的血性。
京营兵将领早已与朝臣盘根错节的勾搭在一起,崇祯担心一旦他有所动作,立即会受到这些人的反噬,但他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想搞事情就需要一支军队,想拿下这支军队又需要钱,想搞钱又必须有一支部队,崇祯皇帝就好像陷入了死循环。
唉,皇帝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事儿!
崇祯皇帝叹了口气看了看窗外,天亮了。
“皇爷,该用早膳了!”一直在殿门口侍候的太监提醒道。
“哦,朕正有事找你呢!王大伴儿,朕的内帑现在还有多少银子?”崇祯皇帝冲那太监招了招手,示意其进来说话。
这太监名叫王承恩,崇祯皇帝对他印象很深,因为历史上前任上吊自尽时,身边跟着的就是王承恩,而且王承恩也跟着他一起殉国了。
啥叫关系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还是一起嫖过娼?
不不不,崇祯皇帝觉得一起上过吊的人才更值得信任。
“回皇爷,内帑银子不……不多了,奴婢昨日才核对过,现银有两万多两。”王承恩走到崇祯身边小声支吾道。
王承恩这两天心里一直很忐忑,因为他觉得面前的皇爷变了。
身为皇帝的家奴,跟了崇祯皇帝多年的王承恩一直觉得挺了解崇祯的性子,可自从前两日崇祯病倒后,他就再也琢磨不透。
崇祯刚醒来的那晚,王承恩记忆犹新,那日他一直守在崇祯身边,可崇祯醒来一看到他就脸色大变,坐在床上心神不安的四处看,就仿佛得了失心疯一样。
不仅抓着他的手询问这是哪儿,现在是哪年哪月,王承恩着实吓的不轻。
他本想找御医过来看看,却被崇祯拒绝了,再后来崇祯又问了他许多问题,之后便把他赶了出去继续睡觉。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王承恩当时紧张极了,想着大明已然如此,倘若皇爷再出个好歹,这大明可就真的危矣。
好在当天晚上崇祯恢复了正常,只是却很少说话,时而紧皱着眉头,时而拿起笔写着些什么。
“布帛倒是还有不少库存,皇爷是想……”见崇祯皱着眉头又不说话了,王承恩又道。
此时几个小黄门从殿门外进来,各自手上托着鎏金的玉盘,他们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走进暖阁,掀开玉盘盖子将里头冒着热气的菜一一摆放在桌子上,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倒着退出暖阁。
“朕要布帛有何用?全卖了,朕现在只要银子!”崇祯起身走到桌前道。
国库里的那二十多万两银子虽然可以解他燃眉之急,但户部尚书把那笔银子当宝贝似的,即便他是皇帝,也不可能随便找个理由就要来,更何况他要用这银子重开厂卫。
而他自己的内帑就不一样了,内帑就是完全属于皇帝的小金库,每年除了户部拨一部分银子供皇宫使用外,皇庄也是皇帝的私产。
但崇祯皇帝还是太穷了,身为皇帝小金库里只有两万多两银子,都没朝堂上那些摇头晃脑的东林党有钱,当皇帝当到这份儿上也是没谁了。
“是,奴婢稍后便着人将那些布帛置换成银子,皇爷,内帑还有些苏木之类的杂物,也放了很久了,要一起卖掉吗?”
崇祯没见过苏木但却知道这玩意儿的历史,说起来老朱家也挺坑人的,有段时间竟然把木头当俸禄发给朝臣。
不仅仅是木头,还有胡椒、布帛,总之国库里有啥就给朝臣们发啥,君不见大臣们下了朝拉一车木头回家时的脸色是有多黑。
王承恩不知道崇祯为何如此急躁的需要银子,但身为皇家家奴,他一直秉承着不该问的绝不多嘴的原则,并竭力的想为崇祯皇帝分担一些忧愁。
“卖,全卖掉,换成粮食也成!”崇祯看了一眼自己的早餐道。
大明皇帝的早膳根据每个皇帝的喜好各有不同,比如早年间高祖、成祖皇帝时尤其喜欢大饼卷菜,外加一大盆米粥,偶尔也吃烤鸭,菜品也很丰盛。
但如今国家窘迫,前任又是个勤俭的不行的人,他现在身上穿的龙袍,屁股后头还有俩补丁,他的饭菜更是俭朴的不行。
一份点缀着虾米的炒冬瓜,一份白萝卜炒肉,剩下的一个盘子干脆是两块蒸得粉嫩嫩的南瓜,外加一小盆紫菜汤,一小碗米饭。
这就是大明帝国皇帝的早膳,虽然简单,但却色香味俱全。
崇祯与其前任一样都不怎么挑食,他在后世时也是农民的儿子,这些菜肴也是小时候常吃的。
大明不像后来的野猪皮家族似的,吃顿饭大张旗鼓的摆一百多道菜,就好像不吃一百多道菜彰显不了他们尊贵身份似的。
如今是二月,凛冬的寒气未消,新鲜蔬菜自然是没有的,崇祯净过手后拿起一块蒸南瓜吃了一口,香香甜甜的。
王承恩小心的伺候在一旁,帮崇祯盛上了一碗紫菜汤。
“是,奴婢今日便亲自去督办,对了皇爷,孙传庭今晨已到了京城,现在在午门外候着呢,皇爷是否要召见?”王承恩道。
“传他进来吧!”崇祯原本以为至少也得等明天了,没想到这么快,别看崇祯面上不急,但其实心里略有点小激动。
孙传庭虽然现在还名不见经传,但在崇祯八年以后,就会上演属于他的传奇。
其一手组建的秦兵是崇祯朝少有的敢战、能战之兵,先后经历黑水峪之战、柿原之战、汝州之战,不仅屡次击溃农民军,还活捉了高迎祥,一度打的李自成只剩一十八骑亡命奔逃。
但孙传庭的结局却相当的凄凉,要说这锅也得前任来背,孙传庭因为与朝臣不合被崇祯下狱,直到三年后崇祯实在无人可用了才想起他。
并且刚一出狱便逼着他带兵打李自成,可怜孙传庭在监狱里待久了,压根不知道外界的情况,在缺兵缺粮缺钱的情况下,被李自成数十万大军给活活的耗死。
传庭虽非崇祯所杀,但却因崇祯而死,《明史》谓之曰:传庭死,而明亡矣,足见对其评价之高。
孙传庭自然在崇祯写的那份名单之上,而且还排在前三,孙传庭在此之前当过最高的官不过是个吏部主事,而后便因为魏忠贤专权弃官回乡。
但这并不影响崇祯对此人的看重,怪只怪前任眼瞎,又能打又忠心的统兵大将,他可笼络都来不及呢,扔监狱里好几年实在令人唏嘘。
少倾,在王承恩略带尖细的传召声中,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从殿外进来。
“罪臣孙传庭拜见陛下。”
……
第3章 这天下已经大乱了
“孙爱卿何罪之有?快快请起!”
如今的崇祯不过二十三四岁,就算是后世也才二十五岁,哪里经受过别人下跪,再加上又是他接下来要倚重的人,崇祯一时心理还难以接受,放下手里的饭碗就要去扶。
这可吓了孙传庭一跳,想他一个六品的主事,还是个不辞而别十年有余的罪臣,怎敢让当今陛下亲自去扶,竟趴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罪臣不敢!”说着孙传庭这才自己站起身来。
他还是第一次见崇祯皇帝,在家赋闲多年,眼见着流寇荼毒乡里却无可奈何,说实在的孙传庭早便想入朝请兵剿贼了。
奈何当年是他自己弃官回乡,又怎么好意思再腆着脸回去,只能等朝廷召见,日盼夜盼的希望朝廷还能想起他。
在得到崇祯的诏令后,孙传庭连家人都没来得及带,独自一人骑马日夜赶至京城,为了这一天,他等了十二年。
孙传庭着一身藏青色棉衣,剑眉横指,身材略显瘦削,可能是受了一夜风寒,也可能是被崇祯吓着了,此时额头竟冒出些许汗珠。
“爱卿满面风尘,当是刚赶到京城还没吃饭吧,正好,陪朕一起用膳吧!大伴儿,再去添一副碗筷来。”崇祯皇帝倒是一点也不见外,指着身旁的凳子道。
“臣……”
“朕一个人吃饭也是无趣,朕正好有差事交给你,坐下吧,这是朕的命令。”见孙传庭还拘谨的站着,崇祯板着脸道。
“臣遵命。”
孙传庭心里直犯嘀咕,听命坐下后,却只是正襟危坐着,并不动筷子。
“不必那么拘束,朕召你前来,肯定是要用你,只不过在此之前朕想问你两个问题。”崇祯也不看孙传庭,边吃饭边慢吞吞的道。
孙传庭后世虽然传的那么牛掰,但究竟有几分几两崇祯心里没底儿,若只是能打胜仗,对崇祯来说却是远远不够。
大明实在是不缺良将,就后世记载的名将,他随随便便就能掰着手指头说出来十几个。
但是这些人能为帅者,却十不存一,可为帅者,首先要知道大明的积弊在哪儿,其次是如何去解决,这样他才放心将重任交给他们,而不是只会打打杀杀。
“陛下请言,臣必知无不言。”孙传庭拱手起身,他似乎感觉到崇祯想问的必定是大问题,否则也不会专门把他从老家召过来问。
孙传庭可不是草莽出身,而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及第,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一点不为过,在这个年代,能考中进士的都不是简单人。
“其一,如今朝廷内忧外困、国库空虚、无银可用,何解?”崇祯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筷子端起紫菜汤喝了一口。
孙传庭没想到崇祯竟然问的是这个,若说起来这问题是够直接,可直接并不代表好解决。
事实上朝廷到了目前这样子,朝廷里不是没人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但却没有几个人愿意站出来。
“朕要听实话,今日之事,出得你口,入得我耳,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崇祯挥了挥手将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部赶了出去,并让王承恩守在殿外。
“陛下,大明其实不缺银子,只是这些银子……不好拿。”孙传庭犹豫了片刻,他知道这是他的机会,迟疑了一下还是咬了咬牙说道。
他又何尝不是再试探崇祯,要知道敢动士绅阶级的人可没几个能有善终,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当冤死鬼。
“哈哈哈!笑话,这天下都是朕的,这银子他闯贼取得,何以朕就不能取?”崇祯闻言大笑,从孙传庭的言语间,崇祯又岂不知他说的是谁?
孙传庭沉默不语,但崇祯的话早已意有所指,并与他不谋而合,士为知己者死,这令他心中顿时升起一种知遇之感。
“朕再问你,朕富有四海,何以朝廷竟陷入无粮草之窘境?”崇祯盯着孙传庭又道。
“各地征收之税赋逐年减少,朝廷四处用兵,粮草自然吃紧。”孙传庭这次回答的十分干脆。
“税赋为何逐年减少?”
“皆因百姓无地可耕。”
“百姓何以无地可耕?”
“土地早已落入豪绅、将官手中,卫所兵皆成豪绅将官之奴仆,屯兵制名存实亡矣!”
“如此,可有对策?”崇祯面容冷厉步步紧逼道。
“丈量土地,清退田亩,补缴钱粮。”孙传庭咽了口唾沫回道。
“很好,你能说出此话当是明白人,可朕不信这天下只有你一个人明晓事理!”
“陛下,如此,天下将大乱。”
“天下已经大乱了!”崇祯起身昂声道!
自古以来,朝廷更替皆因土地兼并,而作为皇帝者往往都是既得利益集团的核心,又有几个皇帝愿意站在百姓的立场思考问题?
可他不一样,他来自后世,自然知道什么是不破不立。
孙传庭被崇祯的大嗓门吼的一机灵,但同时心里却莫名的感到振奋,直觉告诉他,十几年的沉浮,今后可能真的要柳暗花明了。
“朕打算任命你为京营提督,严查京营空饷、贪污腐败等问题,替朕整顿京营军务。”崇祯背转身,看着墙壁上的大明疆域图沉声道。
“陛下……臣一介文官怎堪此大任,陛下三思!”孙传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拱手道。
京营乃是天子亲军,拱卫京城的最后屏障,一向由与国同休的勋贵们把持,而历任先皇们最信任的便是这些世袭罔替的勋贵了。
如今面前的皇帝竟然要把这么重要的部队,交给他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如何不让他吃惊?
更让他吃惊还是崇祯接下来的话。
“据朕所知,这十年来你一直都在苦读兵书吧?戚将军的《纪效新书》可有看过?”崇祯转过身来走到御案边坐下道。
“臣……臣这些年确实经常看些兵书,但臣并无实际统兵经验,望陛下三思!”
孙传庭感觉自己心脏跳的厉害,自不满魏忠贤擅权而归乡后,孙传庭自觉靠笔杆子难以拯救积重难返的大明朝廷,方开始在家研习各类兵书。
可这些事他从未与外人讲过,面前的陛下又是如何知晓的?
孙传庭是越想越心惊,心说难道当今陛下并未废除厂卫?否则他在家悄摸读兵书的事儿怎么解释?
“那就莫要再推辞了,朕信任你,你只需要尽心尽力为朕办事就行,出了事有朕兜着!”崇祯语气缓和了一下,欣赏的看着孙传庭道。
孙传庭此刻心中百感交集,既惊诧于面前之人的魄力,又感激于这份信任,面前这个明白他志向的人可是当今陛下呀!
“臣孙传庭,必竭忠尽智为陛下办好此事,倘若臣办事不利,臣愿以死谢罪!”孙传庭如同打了鸡血般,涨红着脸沉声道。
多少年了,他记得上次如此激动还是科举放榜的日子,似乎十几年沉浮的、冰冷的血液都一下子沸腾起来。
“孙爱卿言重了,哪能那么容易让你死,走吧,随朕出宫到京营瞧瞧去,说起来朕自进了这紫禁城,还没出去过呢!”崇祯饶有兴致的道。
“是,臣……遵命。”孙传庭对崇祯的话一时没回过味儿来,什么叫哪儿那么容易让他死,这句话的意思到底是让他生不如死,还是不让他死?
……
西山大营距离京城约二十里,此处驻扎着号称大明最精锐的部队——京营军。
京营又称三大营,是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的合称,成祖时期强盛时有七十二卫,三十多万人。
但自土木堡之后京营兵精锐尽失,朝廷慢慢的开始依赖边军和募兵制,到了如今,诺大的京营营盘除了出征在外的数万兵马外,京营只剩下五万多的老幼,这还只是明面上的。
饶是如此,两百多年下来,这里仍旧发展的犹如小镇一般,酒肆、店铺林立,街上时而就能看到三两成群的士兵来回走动。
崇祯坐在马车上,时而撩开窗帘四处看看,一言不发,同坐在马上里的王承恩和孙传庭见崇祯面色不愉快,也是大气不敢喘。
同行的马车前前后后足有十数辆,随行的人倒也不多,皆是锦衣卫的大汉将军。
由于行程仓促,崇祯也没带太多人,这里是京畿腹地,外加上有数百膀大腰圆的锦衣卫随行,他不认为有什么危险。
此番前去京营,崇祯既没有通知内阁朝臣,也没有通知五军都督府,他就是想看看,京城倚为屏障的军队平时是个什么样子。
辰时左右,车队终于抵达西山大营,门口几个京营兵拦住了去路。
还没待锦衣卫的人去交涉,王承恩下了车只亮出一块手牌,又指了指崇祯的车驾,这些大头兵立即慌张的跪倒在地。
崇祯理也不理,直接命令车队进入大营中。
大营内乱糟糟的,有的在帐篷内睡大觉,有的则在打牌,还有些穿着破旧的军服在洗衣服。
三三两两的士兵驻足在大营内看着崇祯的车队,他们不知道来的是哪位大人物,但既然有大汉将军在,起码也应该是个有实权的公公。
“彭城伯张光祖何在?”王承恩看崇祯眼中几欲喷火的样子,下了车后哪有好脸色,这大营没一点大营的样子,就是他王承恩也看不过。
“回……回公公话,伯爷好像去神仙居了。”一个机灵点的京营兵跪在地上小声的道。
倒也不是他胆子大,实在是车里坐着的那位让他心惊胆战,出来这位身穿蟒服的公公都已经够吓人的了,车里坐着的还能是谁?
“营内目前谁还能管事?着人告诉彭城伯,两刻钟内如果朕还见不到他,就提头谢罪吧!”
……
第4章 愿为陛下效死
半个时辰后,西山大营校场。
京营兵稀稀拉拉的列着队,诺大的校场上大明的龙旗却格外鲜亮招展,与身着破旧军服无精打采的大头兵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崇祯站在校场的看台上一言不发,彭城伯就跪在崇祯身后,身体犹如筛糠似的抖个不停,乍暖还寒的天气里,额头的汗水止不住的流。
“这就是朕的京营吗?这就是被天下万民依仗为国之重器的军队吗?你们还有点军队的样子吗?朕为你们感到不耻!”
崇祯目不斜视的盯着脚下一片片的京营兵,字字诛心的道。
校场上下鸦雀无声,没有人能想到当今陛下会在这时突然造访西山大营,很多士兵基本上都是第一次见到大明帝国的皇帝。
可谁曾想,却把最懒散的一面展现在当今陛下面前。
“朕担心你们吃不饱、穿不暖、军饷发不下来,把内帑中所有的银子都带了来,朕甚至为此把内帑的库存拿出来卖掉,来为你们换取粮草和军饷。
朕一直认为,军队方是大明最后的遮羞布,而你们则是朕最忠实的臂膀,朕为此,愿意自己节衣缩食来供养你们。
可是,如今,你们就是这样来报答朕的吗?朕为你们感到寒心!”
崇祯念及此真真是恨铁不成钢,这都是些什么兵啊,有几位年纪都能有半百了吧。
按照王承恩递给他的资料来看,京营目前在册的兵源是五万两千三百多人,可就算他不识数,这校场上哪里有五万人?分明连一半都不到!还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哪有半分强军的样子。
“臣有愧!臣有罪!请陛下赐罪!”彭城伯在崇祯身后磕头如捣蒜。
“你当然有罪!掌刑官何在?”崇祯看都不看彭城伯,对身后的将官们厉声道。
“微臣吴文冕拜见陛下!”一个四十许的文臣模样的官员从后排拜倒在地。
“擅离职守者是为何罪?懈怠训练者是为何罪?隐瞒空额者是为何罪?”
“回禀陛下,三罪并罚,论律……当诛!”掌刑官连主簿都没拿,直言道。
他可不敢隐瞒,都这档口了只能实话实说。
“好!把此人拉下去,砍了!”崇祯毫不客气的道,话音一出其身后一众京营将领噤若寒蝉。
“陛下饶命,臣知错了,陛下,臣祖上跟随成祖皇帝出生入死,求陛下让臣将功赎罪!”彭城伯此时也顾不上颜面了,趴在地上抱着崇祯脚嚎啕大哭。
“你也有脸提你祖上,大明都要亡了,就是亡在你们这等人手上,倘若你祖上知道你如今的模样,怕是要羞愧的再死一遍吧!
真有骨气,就拿出像个人样来!”崇祯将张光祖一脚踢开,立即就有军士拖着他走下看台。
而后两个军士一左一右拉着他的胳膊拖到士兵们面前,另外一个掌刑刀斧手一刀下去,彭城伯张光祖人头落地,血喷出去足有两米远,校场瞬间变得有些肃杀。
“士兵们,朕知道你们时常连饭都吃不饱,军饷还被克扣,朕杀了这张光祖为你们解气,朕拿出内帑所有的银子来补偿你们。
朕也相信像张光祖这样喝你们血的人大有人在,从现在起,朕绝不容许他们在欺辱你们。
这位是朕新任命的京营提督孙传庭,从今日起,朕将彻查京营内所有贪腐、冒领、吃空额的将官,只要你们能拿出证据,查到一个杀一个,查到一窝杀一窝,你们不必害怕,朕就是你们的后盾。
朕还将拿出皇庄的土地分给你们的家人,让你们的家人可以果腹,朕能给的不多,但这已经是朕的全部!
只要你们追随朕,效忠朕,朕答应你们,三个月内朕将补发朝廷欠你们的所有军饷!
现在,朕要听到你们的回答。”崇祯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再加上都是扯着嗓子吼,不觉有些气喘。
气氛在一刹那间变得寂静,可这寂静只持续了片刻。
“愿为陛下效死!愿为陛下效死!陛下万岁!”
……
在上千年的封建思想浸润下,在所有的士兵眼里,皇帝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谁会在乎大头兵的死活呢?谁会知道他们也有家人要养活?他们的孩子也曾在寒夜里瑟瑟发抖呢?
大明三百年没有哪个皇帝对一群底层的大头兵许诺,可是崇祯做了,不仅许了诺,还将皇室内帑所有的存银都拿了出来。
都说好男不当兵,可这一刻,在场的众多士兵们为何饱含泪水?为何歇斯底里?
孙传庭站在崇祯身后不禁心中震惊,这些纪律散漫、训练松弛的京营兵就算是交到他的手里,想让他们爆发如此高昂的士气都要花费至少半年的功夫。
可面前的陛下只用了片刻功夫,孙传庭甚至相信,如果崇祯让这些士兵砍了自己,这些士兵估计眼都不会眨一下。
离开校场后,崇祯又召见了军营中的一个参将,也是他刚到大营时唯一在操练士兵的将官——黄得功,这人崇祯不仅熟悉,而且也在他写的那份名单中。
只不过崇祯以为此时的黄得功在江北,没曾想这厮竟然屈尊在京营。
黄得功也是一位南征北战的猛人,此人草莽出身,年少时便在辽东血拼建虏,入关后参与了历次剿灭闯军的战争,闯军攻破北京城时,黄得功在江北讨伐叛将刘超。
而后又追随南明弘光帝,被清兵追的山穷水尽之时,他右臂被斩断,又被一支箭射穿面颊,黄得功自知大明已无力回天,左手将箭羽拔出,刺穿喉咙而死,死后追封左柱国、靖国公。
除了黄得功外,京营还有个叫周遇吉的他也不陌生,周遇吉也是个狠角色,宁武关之战时周遇吉死战不退,城墙被轰开后又指挥巷战,身中数箭仍对李自成破口大骂,最后被吊在城墙上乱箭射死,而后尸体也被李自成肢解。
周遇吉的夫人也素来勇猛,带着几十个妇人守着宁武关官署,最后连同孩子全部被农民军烧死,可谓满门忠烈。
可就是这么多不畏死的悍将却得不到重用,黄得功此时已经战功卓著可才是个参将,周遇吉则更惨,才混到个游击将军,足见前任目光之昏聩。
崇祯立即升任黄得功和周遇吉为京营副将,命他们协助孙传庭重整京营、核实兵员、查处贪腐、裁撤老弱,而后留下一应银两、粮草,这才与王承恩起驾回京城。
当天下午,崇祯又召见了内阁首辅温体仁,二人在乾清宫东暖阁秘议了足足两个时辰,在天将黑时温体仁才忧心忡忡又略带兴奋的离去。
……
二月十五日是个特殊的日子,这一天的朝会按照历法是朔望朝,众臣皆需以服裤褶入皇极殿上早朝。
这一天崇祯也鲜有的换上了一身全新的冕服,赤金色的五爪团龙映衬之下,二十四岁的崇祯皇帝英气勃勃。
今天是他穿越这片土地以来的第一次临朝,他的内心略有些兴奋,不仅仅是因为要独自面对东林党,而是今天他要宣布的几件大事。
……
第5章 滑天下之大稽
作为后世研究历史研究了十几年的研究生,说起这东林党崇祯皇帝就恨得牙痒痒。
简单来说起初这些家伙打着廉政奉公、振兴吏治的口号,但到了后来却做着吃里扒外、蝇营狗苟的勾当,后世有言谓之曰大明亡于党争,虽然有些片面,但也如此可见一斑。
东林党人用了一甲子时间先后干掉了浙党、楚党、齐党、秦党和阉党,而后便一家独大,一发不可收拾。
到了崇祯年间,前任又偏听偏信东林党人,以至于自己变成了睁眼瞎而不自知。
这些鸟人内斗内行、外斗外行,明面上是国朝重臣,身受皇家圣恩,背地里却结党营私、贪腐成性,成为以江南士大夫为主的官僚阶级政治集团。
而现任崇祯皇帝所处的当下,正是东林党最为强盛之时,好不夸张的说,朝堂之上但凡有人敢触碰东林党的虎须,不死也得掉层毛。
最可怕的是就算死了他们也会用笔杆子把名声给你搞臭,这叫杀人诛心。
但现任崇祯皇帝却是毫不畏惧,甚至还有点窃喜。
东林党人虽然不好对付,但他们有钱啊!
他现在最需要什么?银子啊!
有了银子他才能暴兵,有了银子那些骄兵悍将才能忠心,兵荒马乱的年月,没有兵啥事儿都干不成,崇祯皇帝还不会幼稚到让这些大字不识的大头兵用爱发电。
崇祯皇帝之所以不惧东林党,一来他是皇帝,并且对面子这玩意儿看的很淡,二来他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昨晚他就秘密召见了非著名无党派人士、内斗小能手、当朝首辅温体仁,并用他那八寸不烂之舌、以及身体中蓬勃而出的王霸之气,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的将温首辅说的当场起誓效忠。
说起来这温体仁,可能不太熟悉那段历史的看官会觉得陌生,然而崇祯皇帝却是知道,在内斗上,这个年过六十喜怒不形于色的老头绝对是一把好手。
此人不贪财不求利,看不起阉党也瞧不上东林,入朝数十载,魏阉当道时能安然无恙,东林称霸时仍能安之若素,甚至还相继斗倒了钱谦益、周延儒好几个东林党大佬!
不仅如此,这厮还善于察言观色,非常了解前任的性子,崇祯朝十七年时间换过几十个内阁首辅,这厮一个人就撑了八年!实在是崇祯皇帝的好帮手!
崇祯皇帝坐在龙椅上眼神微眯着,就好似后世动物园里看国宝似的,盯着皇极殿内的大臣们来回看。
文臣中站在最前头的是内阁以及六部官员,这些人同样也在观察崇祯,后排一些朝臣甚至还在交头接耳。
崇祯一连辍朝三日,这在以勤政著称的崇祯朝是极为少见的,也足以让他们胡乱揣摩了。
“诸臣奏事!”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手执拂尘扯着公鸭嗓子喊道。
王承恩一喊,朝堂上的交头接耳声立即消失,兵部尚书张凤翼出班奏道:“启奏陛下,五省总督陈奇瑜奏报,匪军老回回、过天星、闯塌天自湖广入四川,一路劫掠州县,致使我大军粮草告急,另军饷已拖欠两月,陈奇瑜言倘若再无军饷,恐生哗变,请陛下定夺。”
张凤翼说完低着头拱着手等候崇祯处置,崇祯眼睛眯的更紧了。
“张爱卿,可知国库内还有多少存银吗?”
“这……臣听户部侯大人说,还余存银二十余万两。”张凤翼皱了皱眉头如实道。
他话刚说完,户部尚书侯徇便站了出来急匆匆的道:“陛下,户部存银本就不多,匪军虽多,但如今边事更吃紧,库银当紧着九边,倘若九边出了问题,后果不堪设想啊陛下!”
“微臣也认为当以九边为重。”文渊阁大学士钱士升出班道。
“臣附议。”
“臣附议。”
……
钱士升在东林党中地位不低,他一出头,随即大多数朝臣都表示应该先保住九边。
崇祯皇帝看到这场面突然笑了,他笑这些所谓的国朝柱石,竟然为了区区二十万两银子如此的郑重其事。
就好像后世国家开大会讨论国库里仅剩的100块钱该如何花一样可笑。
“我堂堂大明如今竟如此不堪了?二十万两银子,你们就是掰开了花又有什么用?”崇祯陡然抬高了声调,冷冷的道。
众臣闻言面面相觑,心说陛下今日这是怎么了,往常可不是这样啊,好端端的发什么火儿?
钱士升也扭头看了一眼同为内阁阁臣的吴宗达和文震孟,此二人也是眉头紧锁,似乎也想不明白。
反倒是内阁首辅温体仁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令钱士升心里更加犯嘀咕了。
崇祯沉默了片刻,换了个坐姿又道:“朕这几天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劳烦诸位爱卿替朕想想。
据朕所知,宋朝时一年岁入有八千万贯,折合现银七千多万两白银,到了南宋,偏居一隅之地,岁入最高的一年甚至过亿。
朕问你们,这又过了三百多年,何以大明的岁入不过几百万两?”
崇祯皇帝掷地有声,说完又眯起了眼睛,嘴角挂着淡淡的冷笑。
“诸位爱卿皆是博学之人,能帮朕解惑吗?”见众大臣都不言语,崇祯微笑着认真的道,仿佛他真的很疑惑似的。
其实崇祯心里门儿清,两宋不仅国库收入超高,官员们的工资也超高,就拿开封府尹包拯来说,市长级别的年薪折合后世大概过千万。
两宋之所以如此有钱,大部分功劳都得算在商税上,两宋时商业发达,可称当时的世界之最,再加上官府合理的政策,以至于即便是亡国之时,人家国库里的银子都没花完。
再看看如今的大明呢?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扯天下之大淡。
他这问题问的刁钻,商税一直是东林党极力回避的问题,这事儿其实前任提过几次,但每次皆被朝臣群起反驳,最后不了了之。
就在群臣大皱眉头之际,班列中终于有人动了,一直在一旁打瞌睡的当朝首辅、太子太师、中极殿大学士温体仁出班奏道:
“陛下,两宋之富,皆因税赋之茶税、商税,辅之以官府之调控,可富国强兵矣。”温体仁根本不看身边面色不虞的钱士升等人,直言道。
若是放在平时,温体仁哪里敢一下子得罪整个东林党,但现在不一样了,昨晚与崇祯的详谈着实的震精了他。
陛下变了,大明也要变了,有陛下兜底他怕个什么?
“哦?商税?朕记得前几年朕曾提过,诸位爱卿不是说商税便是与民争利吗?朕怎么会跟朕的子民争利呢?温爱卿是要让百姓唾骂朕吗?”
崇祯突然板起了脸,装作不满道。
……
第6章 太祖皇帝定下的祖制
温体仁听了崇祯的话差点一口老痰把自己噎死。
瞧瞧,这是人说的话吗?昨晚不是说好了吗,他来打头阵,然后崇祯皇帝顺杆子爬,他俩演一出双簧灭一灭东林的威风。
现在倒好,他提了大明应该学习两宋征收商税,崇祯皇帝不仅不附和,反倒说这是与民争利,现在成了他在撺掇崇祯征收商税。
这不是把他架在火炉上烤吗?完事还加了一把孜然,陛下怎么能骗人呢?
“回禀陛下,微臣斗胆,陛下口中的与民争利是指哪个民?”温体仁到底是久经官场,心里不忿之余又把问题抛给了崇祯。
“爱卿何意?难不成我大明除了百姓还有其他民吗?”崇祯一脸嘟着嘴一脸的惊讶。
陛下脸皮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厚了?
温体仁心里一阵腹议,但嘴里却道:“陛下,此民非彼民,我大明北方连年干旱,百姓衣不蔽体饿殍满地,陛下收商税压根就影响不到百姓。
至于所谓的与民争利……不过是说辞罢了,那点钱对那些人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温体仁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说出来,他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明白人自然明白,装睡的人是永远叫不醒的。
“那朕就要问问了,钱爱卿,既然你们说的民不是那些食不果腹的百姓,那又是指哪些人呢?”崇祯微笑着看向东林大佬钱士升道。
“这……臣也不知。”钱士升分明感觉崇祯的眼神就像毒蛇一样盯着他,不觉额头有些冒汗。
但他心里明白,倘若真的承认了,真就是东林的罪人了。
崇祯笑而不语,又把目光投到了大学士吴宗达身上,吴宗达把头一低躲闪了一下,其他大臣也都左顾而言他。
“钱爱卿。”崇祯皇帝眼神扫了一圈,最终又回到了大学士钱士升身上。
“啊?”钱士升本以为已经糊弄过去了,心里还在暗自庆幸,被崇祯一叫不自觉的显露出自己的紧张。
“朕听说京城食为天酒楼有你家三成份子,不知可有此事?”
“陛下!断无此事,臣身为阁臣,怎么会行商贾之道,陛下怎能如此羞辱臣?”钱士升闻言大惊,急忙辩解道。
“朕只是随便问问,钱爱卿这么紧张作甚,是真是假朕自会着人核实。
城东青楼秀文馆听闻是你外甥开的?”崇祯仍旧是一脸笑意,就如拉家常般语气平和的道。
“这……臣实不知,臣下朝就寻我那外甥问问。”钱士升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多,一阵阵的感觉后背发凉。
“城西的布庄、粮铺,还有南京城内的潇湘馆,你又作何解释?
哼!你们所说的与民争利,恐怕就是与你们争利吧?
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这世间竟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钱士升,你可知罪?”崇祯终于装不下去了,笑意一敛站起身来指着钱士升的鼻子怒道。
扑通一声,钱士升再也坚持不住了,跪倒在地头低着不敢抬起来。
既然自己家的家产都已经被摸清楚了,他就算是脸皮再厚也无法再抵赖,仕途肯定是到头了,他只是想不明白崇祯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
他低着头偷瞄了一眼温体仁,心中瞬间明了,定是这个油盐不进的老家伙!他恨恨的瞪了一眼温体仁,决定日后再报今日之仇。
“来人!将钱士升给朕杖则四十,押入刑部大牢!”
“陛下,臣不服!即便臣是做了些生意,大明律并未规定为官者不得从商,臣又犯了何罪?”钱士升一听杖则四十吓了一跳。
他本来想着顶多也就是被罢免官职,正好他年纪也大了,以后得享天伦也还不错,没曾想崇祯一上来就是杖则四十。
大明的杖则之刑可轻可重,那些没卵子的宦官将杖则玩的炉火纯青,若是不想让人死,莫看大棍挥的威武,打在屁股上顶多也就是皮肉之苦,休息个三两日就无事了。
倘若想让人死,枣木大棍一挥,就是二十棍也能将人活活打死。
“陛下!钱大人虽有错,然数十年为朝廷效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望陛下开恩呐!”礼部侍郎兼东阁大学士文震孟跪地请求道。
文震孟一开口,其余大臣从阁老到六部,几乎是全体下跪为钱士升求情,好像如果崇祯不开恩就不是圣君似的。
崇祯一看这阵势心中更怒了,这便是东林党真正的威力,倘若不是他心中明白这群人的无耻,一般人还真的会被唬住。
毕竟诺大的朝廷需要这些人,缺了这些人谁帮他做事。
他们认为崇祯在第一层,然而他却在第五层,此时的崇祯早已不是原来那个睁眼瞎,天下文人千千万,就不信没人来给他当官!
“你要罪名,好,朕就给你个罪名,朕上次募捐,你们一个个哭穷,钱士升只在京城就拥有如此多的产业,却只认捐了三千两,这算不算欺君?欺君之罪算不算罪名?
不过朕今日若用欺君来给你定罪,你肯定还是不服,今日朕就让你死的明白!
温爱卿,将你掌握的证据拿出来吧!”崇祯一挥袖,又坐在了龙椅上。
“臣遵旨,经臣查明,天启六年,钱士升收取京城吴之文白银一万五千两,为其谋得食为天酒楼,并占取酒楼利润的三成份子。
崇祯元年,其外甥王化明来京,钱士升指使家奴为其盘下秀文馆,逼死了前东家孙才。
崇祯三年,收取山西范家纹银三万两,为其谋得官府的便利。
崇祯五年……
……”
温体仁每说出一条,钱士升的气势就若一分,到了后来直接瘫软在了朝堂之上。
朝臣们顿时也都沉默了,所有人都知道,钱士升完了,这些罪名若都是真的,足可以用罄竹难书来形容,死个十回八回都不为过。
崇祯心里突然舒服多了,就好像后世看到某个贪官落马一样,他痛恨这些国家蛀虫,但那时的他无能为力,可现在,他突然有种庆幸的感觉,仿佛对后世的手机、游戏、互联网一下子失去了兴致。
他现在是大明的皇帝,是一万万大明百姓的皇帝,他要为生民立命,自当从今日始。
想到此崇祯突然又笑了。
“朕常听诸位爱卿说起各种祖制,朕今日突然也想起来一条,还是当年太祖皇帝定下的祖制。
高皇帝当年还将此制写入了大明律——贪污六十两,剥皮实草,不知诸位有没有听说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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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其心有罪,其罪当诛
说起这明太祖朱元璋,现任崇祯也是佩服的不行,当过乞丐要过饭,干过和尚撞过钟,后来连和尚也混不下去了,选择豁出去造反。
朱元璋的璋在古代特指一种利器,朱的谐音是诛,他的名字大意便是诛灭暴元的利器之意。
由于蒙元的横征暴敛,朱元璋的父亲朱五四,他的几个兄长朱四四、朱六六、朱七七全部饿死,他的母亲也是受不了饥饿自缢。
朱元璋半生征战,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方有汉人之天下,可以说历朝历代得国之正无出其右。
乃至于朱元璋当了皇帝后极其的憎恶贪官,是以当即立下‘贪腐六十两,剥皮实草’的祖制。
而且朱元璋也确实是如此执行的,凡是被他查明的贪官,全部成了衙门口的人皮旗帜,甚至有过一个案子杀数万人的大案。
要说起来那时的官员也真是惨,每天上朝前甚至都会留下遗书,因为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天。
只是朱元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贪官越杀越多,可他的子孙就没那般硬气了,以至于这条祖制被朝臣们选择性遗忘。
钱士升等东林党是万万没想到,当今陛下会突然提起这条祖制,钱士升本人一时间面如土色,跪坐在地上抖的跟筛糠似的,嘴里一直喊着求陛下开恩、饶他不死之类的话。
“陛下,大明虽有此祖制,但钱大人却并非十恶不赦之人,万望陛下开恩饶其死罪!”东阁大学士文震孟终于坐不住了。
他一打头,其余朝臣大多也跪地求情。
他们希望崇祯如往常一样,看到如此多的大臣集体求情而绕过钱士升,毕竟以往的崇祯皇帝是不会同时得罪绝大多数朝臣的,那样的代价太大了。
可是这次他们却错了,或许一次得罪所有文臣代价不小,但面对大明如今的情况,长痛不如短痛,这些只会内斗的所谓圣人子弟,于国于家无益。
“朕若饶其死罪,又有谁能饶我大明将士不死呢?还有在北方忍受饥饿、战乱的百姓,谁又能免除他们的苦难呢?
尔等在京城拿着朝廷的俸禄,享受着普通人永远享受不到的山珍海味,却不知有多少士兵、多少百姓连稀粥都喝不上。
钱士升贪污的不是银钱,他贪掉的是我大明将士、百姓的性命,其心有罪,其罪当诛!
尔等若再有人替此人求情,当与此人同罪。”崇祯十分不客气的道。
乱世当用重典,但确切的说,他现在太需要银子了,而面前这些东林大佬,全部都是行走的钱袋子。
崇祯的话顿时让诸臣噤若寒蝉,傻子都能看出来崇祯现在正在气头上。
唉,看来钱大人是救不回来了,文震孟心中唏嘘一声,摇了摇头,东林失一依仗,国朝失一柱石,陛下啊,您再如此折腾,大明真的要亡了。
“还愣着作甚?将钱士升押入天牢,等候发落!”王承恩见两个大汉将军还站着不动,很合时宜的道。
钱士升被拉下去后,朝堂上的气氛明显沉闷了很多,诸臣对崇祯仅有的一点好印象也突然荡然无存,一个个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朕今日早朝还有几件事需要告知诸位爱卿,你们总说朕与民争利,如今北方各地旱灾频发,又有流贼肆虐,是故朕打算免除山西、陕西、河南、山东四地三年全部赋税,往年所欠税赋也一并减免。
如此,诸位爱卿可不能说朕与民争利了吧?”
崇祯又恢复了刚才的笑意,十分平和的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要么饿死,要么造反还有机会活命,只要不傻,是个人都知道如何选择。
他十分清楚李自成那群人为什么越打越多,实在是这四个行省连年闹灾,税赋再加上朝廷加派的三饷,百姓们早就活不下去了。
只有免除重灾区的赋税,给这些困苦的百姓以活下去的希望,一切还可能会有转机。
在这块土地上,华夏民族的百姓其实是最坚韧的,历朝历代中,只要百姓不至于饿死,基本上就没人会选择造反,崇祯皇帝深知这一点。
“陛下,朝廷财政本就捉襟见肘,倘若免去四地的所有赋税,朝廷如何供应九边将士?此举万万不可呀!”户部尚书侯徇急忙奏道。
“所以商税是肯定要收的,此事朕意已绝,诸位爱卿只需尽快商谈出一个合理的章程来,此事无需再议。
另外朕昨日去京营,发现京营竟已糜烂如斯,朕意提拔孙传庭为京营提督整顿京营,黄得功、周遇吉为京营参将,吏部这几日尽快为这三位爱卿办理相关事宜。
还有,朕打算重开厂卫,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提任司礼监掌印,兼领东缉事厂都督,锦衣卫现任指挥使骆养性贪腐成性即刻罢免,由锦衣卫指挥佥事韩山河接任。”崇祯想了想又道。
崇祯一连串的任命差点把朝臣们给打蒙了,商税且不说,京营也暂可不提,重开厂卫对他们的冲击可太大了。
他们费尽心机才让皇帝裁撤东缉事厂、荒置锦衣卫,这才几年时间,又要重开了?
资历比较深的朝臣似乎回想起了天启年间厂卫的恐怖,那时候街边的小贩、甚至妓院的龟公都可能是东厂的番子或者锦衣卫的密探。
他们无孔不入、无处不在,探听一切皇帝想要探听的消息,锦衣卫的酷刑到如今仍能让他们闻之胆寒。
可以说厂卫几乎是东林党人的噩梦,多少同僚进了锦衣卫诏狱的大门,就再也没出来过。
断然不能让陛下重开厂卫,为此要不惜一切代价。
中极殿大学士吴宗达与同是阁臣的礼部侍郎文震孟对视一眼,又悄悄扭头看了看吏部的谢升、户部的侯徇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同样的担忧。
“陛下!厂卫祸乱朝纲致使民间百姓闻之色变,断然不可重蹈覆辙,魏晨斗胆,望陛下收回成命!”
“望陛下收回成命!”
这下几乎所有的朝臣都跪倒一地,意见出奇的一致,就连一些不属于东林党的朝臣也都加入了反对的行列。
“朕只是告知尔等,并非是与诸位商量,此事无需再议,倘若无其他事,就此退朝吧!”崇祯哪里肯听他们聒噪,这些朝臣为何如此怕厂卫,没人比他更清楚。
“倘若陛下执意如此,臣……请辞!”文震孟陡然抬高了音调,大声道。
“臣请辞!”其他朝臣异口同声道。
……
第8章 光杆皇帝与光杆首辅
多么熟悉的一幕,东林党人的究极大招——群臣死谏!
内阁、六部、六科、督察院……除了个别的朝臣还站着外,其余跪倒一地。
自古以来,但凡是群臣死谏的,皇帝即便仍然不肯收回成命,也绝不敢一下子把所有朝臣都推到自己的对立面,更别提是群臣集体辞职的。
多少年来,东林党人这一招几乎是屡试不爽,诺大的大明没有他们,皇帝怎么能玩得转?
崇祯本来都打算退朝回乾清宫了,看到这阵势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同时心里窝了一股火儿。
温体仁的脸色就更差了,甚至一直悄摸的给崇祯使眼色,意思是厂卫和商税可以暂缓一下、从长计议。
崇祯白了一眼温体仁,心里的怒气更大了。
“朕……准奏!温爱卿负责办理交接事宜,退朝!”崇祯怒气冲冲的吼了一嗓子,随即甩了一下袖子出了皇极殿。
温体仁傻了,他本以为但凡有点理性,这时候都该先缓和一下,毕竟来日方长,譬如各退一步,厂卫的事先搁一搁,先把商税的事儿敲定,至于厂卫,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是吗?
跪倒一地的官员也傻了。
他们这一招不是第一次用,从万历皇帝的国本之争,到天启皇帝斗魏阉,几十年来都没有皇帝敢直面群臣死谏。
即便是擅权专政杀人如麻的魏忠贤,遇到这种阵势也都选择各退一步,可如今……他们……这就被集体卸任了?
“吴大人,陛下这是怎么了?难道我等真的要离开朝堂吗?”督察院一个佥都御史一时还无法接受这个结局,摸着身上的官服,脸上写满了不舍。
群臣死谏一般都是由内阁成员牵头,六部大臣附和,其余中低级官员只不过是为了壮大其声势,毕竟他们能爬上来,全是靠着上头的人提点。
可如今倒好,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却因为一时气愤被一撸到底了。
中极殿大学士吴宗大看都不看这佥都御史一眼,回头扫视了仍在站着没有跟他们一起死谏的温体仁等数个朝臣道:
“哼!君是昏君!臣是佞臣!大明在尔等手里,迟早要亡!”说完,吴宗大头也不回的便出了皇极殿。
王应雄、文震孟等阁臣互相望了一眼,也都是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去。
不大会儿,刚才还热闹非凡的皇极殿就变的冷冷清清。
“温大人,陛下今日所为,是否是你的建议?”督察院现任左副都御史杨嗣昌沉着脸问温体仁。
杨嗣昌虽然看东林党人不顺眼,但同为朝廷命官,在大是大非上还是能分出轻重的,一下子罢免这么多京官,这在开国以来都是没有的事。
而按照他对崇祯的了解,肯定是受到了人的蛊惑,目前看来,这个人肯定是当朝首辅温体仁无疑了,所以他的语气一点没客气。
“你可太高看我了杨大人,本官哪有这本事?实不相瞒,本官确实提前得到了陛下要收商税的消息,可并不知陛下还要同时重开厂卫,更别提陛下竟然敢直面群臣死谏!
唉,事到如今,本官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温体仁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
厂卫属于皇帝专属的监察机构,严格意义上厂卫的任命并不需要群臣的同意,而且在崇祯心中,厂卫是必须尽快张罗起来的,所以压根也没跟温体仁说。
温体仁叹气则是因为今后可能名声不保了。
今日他不仅带头建议收取商税,还当众揭发了钱士升,东林党人肯定恨之入骨。
东林党人遍布大江南北,天下士子皆以其为榜样,以后民间对他的口诛笔伐百分百少不了,只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陛下怎能如此?一下罢免这么多朝臣,朝廷如何运作?天下举子又如何看?实在是太草率了!”杨嗣昌满脸愁容,跟温体仁一边出皇极殿一边道。
“下官也觉得陛下有点不对劲儿,陛下三日前还好好的,听说是前些日子劳累过度晕倒了,两位大人觉得,有没有可能是脑子烧坏了?或者是中了阴邪之类的蛊惑?”户部侍郎李邦华跟在二人后头小声道。
这年月迷信思想很重,比如若是出现地震、洪涝等大灾,不论是百姓还是官员,首先都会想到是不是上天震怒,皇帝甚至因此还得发罪己诏。
但温体仁杨嗣昌明显不同意李邦华的说法,只是摇了摇头甚至连回话都没有。
说起来李邦华这个人也真是够可以的,既不受东林党人待见,也不受其他官员待见,入朝以来几次三番的被去职回家。
“不过诸位也不用太过担忧,依本官来看,应该会有一些人会留下来的。”温体仁想了想道。
他与东林党打交道几十年,或许内阁六部等重要部门那些人会真的请辞,但其他衙门的低级官员却不见得会。
不是他小瞧这些人,没有人比温体仁更懂东林党了,毕竟寒窗苦读十数载,好不容易才做了官,又有谁舍得因为一时意气放弃所有。
温体仁与杨嗣昌、李邦华等人作别后独自回到内阁办公所在的文渊阁,此时其他几个阁臣都在奋笔疾书,想来是在写请辞奏疏,温体仁进来不仅没有一个人打招呼,还都怒目而视。
这时从外头进来一个小黄门,这小太监给温体仁拱了拱手,趴到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而后便又匆匆离去了。
“温大人,请用印吧!”吴宗达把文书往温体仁桌案上一扔,语气不善的道。
“吴大人,你我共事也十几年了吧,何必如此意气用事呢,不如在下去找陛下说说……”
“不必了,老夫羞于尔等为伍,请用印吧!”
温体仁还想挽留一下,谁料吴宗达并不领情,与此同时王应雄和文震孟也相继走来,把请辞文书往桌案上一扔,便转身开始回去收拾自己东西。
“唉!”温体仁叹了口气,只得从身上摸出自己的首辅印章,无奈的盖了上去。
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也不理睬温体仁各自抱着一摞书籍就要出文渊阁。
“三位大人,刚才陛下传来口谕,所有请辞官员三个月内不准离京,还望三位大人知晓。”温体仁见三人如此无情,突然想起了刚才传信小黄门的话,十分平静的说道。
吴宗达三人的步伐明显一滞。
“哼!温大人好自为之吧!”吴宗达扭头说完,头也不回与文震孟等两人出了文渊阁。
诺大的文渊阁片刻便只剩下温体仁一人。
只不过他也没安生多久,不大会儿功夫六部的官员也带着请辞文书而来……
温体仁从上午忙到下午,终于处理好了所有请辞的官员相关事宜,一个人坐在文渊阁内略微有些发呆。
内阁只剩他一人,六部除了兵部剩下俩侍郎也全军覆没,督察院也只剩下杨嗣昌一人……
毫不留情的说,现在的崇祯几乎成了光杆皇帝,而他也成了光杆首辅,代价之大不可谓不高。
唉,陛下倒是出气了,以后可怎么办呢?温体仁站在窗前望着外头眉头紧皱。
“温大人,陛下有旨,召您入乾清宫议事。”
……
PS:在历史上,温体仁确实有被东林党人黑的很惨,就是因为温体仁当年斗倒了东林党魁钱龙锡、钱谦益等人,再加上钱士升,姑且算他们江南三钱吧!
第9章 新领导班子
当温体仁到达乾清宫时,大殿外头已经来了好几个人。
除了早朝后聊过几句的杨嗣昌和李邦华外,还有从西山大营赶过来的孙传庭、黄得功、周遇吉,除此之外还有个身着飞鱼服的中年人,想来应该是早朝时提到的新任锦衣卫指挥使韩山河了。
王承恩见人都来齐了,请示了崇祯皇帝后,将人都召进了乾清宫东暖阁。
暖阁内烧着炭炉子暖烘烘的,众人见了崇祯后先后行礼,崇祯摆了摆手,示意都坐下说话。
温体仁和杨嗣昌对视一眼心中惊讶,大明皇帝召见臣子一般都是选择在天台,只有召见较为亲近的人时会选择乾清宫。
毕竟乾清宫是皇帝的寝宫,得到召见的人也大多与有荣焉。
但这次不仅是在乾清宫,而且还是在东暖阁,东暖阁是什么地方,说白了就是皇帝睡觉的地方,是很私密、安全规格最高的地方。
温体仁、杨嗣昌、孙传庭还好,毕竟是文官,修养还不错,大老粗黄得功和周遇吉哪见过这场面,平日里基本就是打打杀杀、天天与大头兵们呆在一块,就是连皇帝也没见到过几次,是以两人穿着武官服扭扭捏捏的活像丑媳妇见公婆。
暖阁中摆着一张雕琢考究的花梨木长桌,长桌的一头放了张盖着锦黄色围子的大椅子,两旁各摆着四把四方椅,看这布局很显然也是崇祯临时起意。
“朕召你们来,是想就目前朝廷的状况,商议一下具体的对策,都坐吧。”崇祯说完自己坐在了顶头的大椅子上。
明朝时就算是在乾清宫议事,也基本是皇帝坐在龙椅上,然后大臣坐在大殿两侧的椅子上,基本没有说君臣都围着一张桌子坐在一起的。
事实上崇祯压根没想那么多,一来这么坐着像开会的样子,二来外头太冷,自己早朝时坐那龙椅就够别扭,实在不想开小会还弄的那般正式。
不过崇祯的这个做派着实让温体仁等臣子暖心,这代表着陛下已经将他们当做了心腹。
温体仁资历、官职最高坐在了崇祯的左手边,而其他几人则按照自己身份左右各自坐着,唯独空下崇祯右手边的位子。
“杨爱卿,来这边坐。”崇祯眉头皱了一下,指着自己右手边的位子道。
杨嗣昌吓了一跳,他现在的官职是督察院左副都御史,正三品,论官职的话虽然也不算低,但跟太子太师、内阁首辅温体仁相比完全不是一个量级,所以也没敢托大。
“谢陛下。”杨嗣昌谢礼后这才忐忑的坐在了崇祯的右手边。
“王大伴儿,你也坐过来听听,待会儿还有差事交给你。”见王承恩站在殿门口侍候,崇祯皱了下眉头道。
乾清宫周围他早已安排好了两百多个大汉将军,都是王承恩一一挑选出来的好手,他皱眉是因为王承恩这厮主仆观念太重。
“是,奴婢遵旨。”王承恩心里感激,踏着小碎步走到崇祯身后就不再动作。
最近几天王承恩一直守在崇祯身边,他发现崇祯是真的变了,这几天不但没有因为宫里的各种杂事苛责于他,时常还关切的嘘寒问暖。
今日又将他升任了四司八局十二监中最重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还提领了东缉事厂提督,这是多大的信任,乃至于王承恩觉得这辈子就算为陛下战死也值了。
“朕叫你坐下,那边不是还有椅子吗?赶紧的,还有要事要谈。”崇祯催促了一句道。
他不认为太监有多么卑下,在人格上也没觉得王承恩比其他朝臣低,事实上十年后京城城破时,东林官员都在给李自成写信劝进,唯独紫禁城内三三两两的太监还在跟闯军拼刀子。
都是一块上过吊的好兄弟,这厮基本是被封建思想给浸染透了,崇祯自己也没信心能将这厮调教过来。
“这……”王承恩是真的有点进退两难了,但被崇祯瞪了一眼后还是选择坐在了信任锦衣卫指挥使韩山河的旁边。
阉人本来就被文武大臣瞧不起,这种观念是根深蒂固的,他一开始迟疑也是因为这点,而且他分明从杨嗣昌等人的眼中看出了不经意的嫌弃。
“好了,人都到齐了,温爱卿先说下今日去任官员的情况。”崇祯率先开口道,他终于有了后世开会的那种感觉了,不过这次他是大BOSS,手两边全是他的打工仔。
“回禀陛下,经臣统计,今日共去任官员一百八十四位,包括内阁、六部的绝大部分官员,以及科道、五寺、督察院、翰林院的部分官员。
后续可能还有各行省布政使司等地方官员请辞,请陛下知晓。”温体仁沉声道。
情况果然如温体仁所料,除了内阁、六部那些东林老人外,其他衙门的中级官员大多没有选择请辞。
“怎么才这么点人?朕记得早朝时那阵仗,至少得有数百人吧?”崇祯皱了皱眉感觉自己听错了。
京官大约有一两千人,虽然品级低的官员没有资格入皇极殿站班,但每次早朝起码也有三四百人,皇极殿内固然装不下,但皇极殿外皇极门可每次早朝都排的满满当当的。
崇祯这话一说完反而轮到温体仁等人皱眉了。
什么话!敢情陛下是真想罢免所有朝臣吗?
“陛下,或许这些朝臣有其他想法。”温体仁只得回答道。
听闻此言崇祯哪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就是贪图官位吗,心中不禁对这些东林党人更加鄙视,早上嗷嗷的那么响亮,下午就来真香定律。
“不管他们了,下面朕说下具体安排。”崇祯放下对东林党人的鄙视正色道。
杨嗣昌等人闻言各自都坐直了身体,因为他们都知道,或许属于他们的时代就要来了。
“王承恩准备拟旨,召三边总督洪承畴进京,提任兵部尚书、太子太师、东阁大学士。
杨嗣昌提任督察院左都御史、建极殿大学士。
召陈奇瑜进京升任户部尚书、太子太师、文华殿大学士。
提任李邦华为吏部尚书,十日内补齐五品以下官员空缺,其余六部主官由温体仁、杨嗣昌、李邦华商议举荐,各部侍郎则由各部尚书举荐。
召卢象升领天雄军进京,任兵部左侍郎,另做派遣。
京营提督孙传庭调任兵部右侍郎、以总督之职节制陕西、山西两省,新组建一支军队是为秦兵,兵额五万,三日后赴任。
提任石柱宣慰使秦良玉为中军都督府左都督、云贵川三省总督,白杆兵兵额扩编至五万。
调任总兵曹文诏驻湖广、总兵贺人龙驻河南,周遇吉提任总兵衔兼领京营提督。
腾骧四卫营改组为勇卫营,黄得功以总兵衔兼任勇卫营提督,兵额一万二,入京城内城驻防。”
崇祯噼里啪啦一连串的任命压根没有给在座的几位思考的时间,王承恩则担任起了书记官,手里捏着根毛笔奋笔疾书。
他才不管这些任命有多么惊世骇俗,只要是崇祯的命令,他都会坚定不移的去执行,并且不打任何折扣。
最后还是年老成精的温体仁先反应过来,带着颤音低声的问了句:
“陛下,这样安排……是不是有些过于草率了。”
……
第10章 秦兵、天雄军、白杆兵
何止是草率,简直是胡来!
刚才的所有任命几乎全是越级提拔,这在有明以来都是极为罕见的。
大明官员尤其讲究资历,一个官员从寒窗苦读到秀才、举人、进士及第,而后进翰林院,下放到地方任正七品县令,而后根据政绩一级一级往上升,可以说百分之九十九的官员都是这个流程。
即便是有人越级升迁,也基本都是中低级官员,而且还会被其他官员瞧不起甚至产生矛盾。
譬如真实的历史上,杨嗣昌就是这么个被越级提拔过的高级官员,造成的结果就是朝中不少人看不上眼。
他针对农民军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策本来是十分有效的,如实执行的话基本上李自成、张献忠就得玩完,奈何卢象升、曹文诏手握兵权的将官都与之不合,导致后来兵败自杀,如此可见越级提拔的弊端。
其实相比其他几条,这还是小问题,腾骧四卫营改组入驻内城、天雄军入京扩编、孙传庭组建新军、秦良玉越三级总督三省,也扩编。
银子呢?粮食呢?武器装备呢?
陛下该不是不知道养兵、练兵有多费银子吧?
以边军为例,一名步军月饷银是一两二钱银子加半石大米,一套盔甲外加战刀需要六两,如果是工部打造则需十两。
按朝廷折价一石大米一两银子(实际上物价很贵,经常一石大米需要一两多银子,尤其是北方大灾,粮价更是离谱),盔甲战刀算作用四年,折合下来养一个步兵一年至少需要二十九两。
骑兵就更贵了,月饷银一两五钱加半石大米,盔甲按照步兵价格来算,战马达多从宣府大同购入十五两一匹,内地军马消耗的标配是一天一束十斤的草,两三升豆,一年需要三百六十束草,十石豆,战马顶多用三四年,折损率很高。
养一个骑兵一年就需要饷银十八两加军马折耗十八两,再加上盔甲战刀,至少需要四十两。
粗略算下来一万步军一年共需二十九万两,一万骑兵共需四十万两。
就这还只是常态花钱,平时哨探、训练都有犒赏银,姑且平均算一年二两,如果要调兵作战,开拔费用不提,粮食和草料、豆料的消耗都要增加,招兵安家费五两,战死抚恤十五两……
陛下你这一下子就要征兵至少十万,全按步兵算一年就至少需要三百万两,再加上还有九边将近二十万军队,还有关内京营兵、各地卫所兵……
咱大明一年多少岁入,陛下你心里没个数吗?
崇祯把温体仁等人的表现都看在眼里,他当然知道征兵要花钱,更知道这次的越级提拔定然会震惊朝堂,但那又怎么样,非常时期就要行非常手段。
提拔的这些人中除了韩山河他还不太熟外,其余人都在他整理出的那份名单中,在明末这些人都绝对称得上能人。
尤其是杨嗣昌和洪承畴,在崇祯心里都是统帅级别,武能上阵杀鞑子,文能提笔搞内政,少有的全能型人才。
在真实的历史上,杨嗣昌还有个旁人没有的优点——不怕背黑锅,非常得前任信任,但奈何前任实在不给力,杨嗣昌最终因为背黑锅而死。
洪承畴这厮虽然有污点,但崇祯也打算勉强接纳,实在是他现在太需要人才了,况且倘若不是山穷水尽,没几个大将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毕竟建虏能给的,不可能比他给的更多。
忠诚这东西,不是天生就有的,崇祯心里清楚,身为皇帝,应该懂得在什么局面用什么样的人。
相比于洪承畴、杨嗣昌这类全能型人才,孙传庭、卢象升的能力更体现在战术层面,譬如镇守一方的统帅以及独自指挥一场大战的能力。
在内政上洪、杨二人虽也很厉害,但相比于专门搞内政的温体仁来说又略有不如。
除此之外,目前在前线统领大军的五省总督陈奇瑜,统帅能力虽然不错,但却更适合做参谋,顺便接下户部的重任,当个全职的参谋和后勤总管。
这些人首先都不是东林党,其次也并非同一派别、或者同一系统,对农民军有主剿的,也有主抚的,对建虏有主战的,也有主和的,更方便崇祯皇帝来制衡。
还有就是石砫宣抚使秦良玉,这位女将军尤其被崇祯皇帝看重,在明知道丈夫被朝廷阉党陷害致死的情况下,终其一生仍旧忠心耿耿的为大明而战。
秦良玉胆智过人,擅长骑射,又擅长作文章,她所组建的军队白杆兵,号令严明皆为敢战之强兵,是明末除辽东关宁铁骑外,仅有的几支能与鞑子血拼还能取胜的军队之一。
她的兄长秦邦屏、秦邦翰于泰昌元年战死于浑河,兄弟秦民屏战死于奢安,儿子马祥麟战死于襄阳,儿媳张凤仪战死于安阳,侄子秦拱明战死于沙普……
什么叫满门忠烈,明亡后举家死国者可称之,为抵御外辱而流尽最后一滴鲜血者,更应称之。
只可惜秦良玉为大明散尽家财、征战一生,最终也只是遗憾终老,可谓令人唏嘘。
崇祯知道白杆兵在浑河血战之后已经消耗殆尽,他现在打算去弥补这个遗憾,让秦良玉、让白杆兵、让所有不屈的人得见大明中兴、得见万民安泰。
至于黄得功之于勇卫营,本就是崇祯八年时整顿腾骧四卫营而来,崇祯皇帝只不过把这一步提前了。
还有孙传庭之秦兵更是如此,他本来想着让孙传庭代为把京营练一练,奈何早朝出了这档子事儿,为了大局,只得将其直接派往山陕驻边了。
勇卫营、秦兵外加卢象升的天雄军和秦良玉的白杆兵,可称得上是明末最强的军队,如果不是朝廷的后勤补给跟不上,外加上东林党人无休止的内斗,大明有这些部队,绝不至于便宜了黄台吉。
大明实在是有无数个机会翻盘,但又实在是自己把自己逼入死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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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俺也一样
至于李邦华的任命,也非崇祯随便为之,其人为官四十余载,屡次被东林党人折腾的去职归乡,李自成攻破北京城外城时,也曾以文人之躯登上内城为大明流血,城破之后举家投缳而绝,可称忠烈。
在作为上也算是可圈可点,历史上整顿京营的活儿就是李邦华做的,只不过当年在京营狠查贪腐,查着查着查到了上面,又被东林党人和勋贵联合打回了老家。
之所以任命其为吏部尚书,也是因为他的性格,其人不贪不腐油盐不进,怼天怼地怼皇帝,东林党人不待见,勋贵宗室也不待见,就连前任也不待见他。
这样的人简直太适合做吏部尚书了,毕竟吏部尚书手里掌控着中低级官员的任免考核,若是落在善于钻营的人手里,则又是可能结成朋党。
也正是由于吏部职权过大,所以基本吏部尚书不入内阁。
“银子的问题暂且不提,朕会在近期解决。”崇祯皇帝云淡风轻的道。
“可是陛下……”温体仁心里想说大言不惭,顺便问问如何解决,毕竟数百万两白银几乎是大明一年的岁入,如今边军已经出现了欠饷问题,哪里有空余银子再征兵,可一张嘴又没敢说出来。
“陛下,微臣官职低微,何德何能担此重任,望陛下三思呀!”见温体仁欲言又止,杨嗣昌却是再也忍不住。
他先前的官职是督察院右佥都御史,不过是正四品官职,一下子越级成为督察院都御史,正二品,与各部尚书同一品级,不止如此还一下子入了内阁,任是杨嗣昌做足了心理准备,也没想到陛下会如此厚待他。
毕竟受当年他的父亲的连累,他在朝廷里一直被东林党人冷嘲热讽,他也一直因为此事耿耿于怀。
“微臣……微臣也觉得太过草率,应当循序渐进。”李邦华瓮声瓮气的道。
他不是不想升迁,事实上距离上次被贬回老家也才不过一年多而已,他只是不想被越级提拔,没有履历的官员是会被同僚耻笑的。
“望陛下三思!”黄得功和周遇吉对视一眼,也齐声道。
二人武将出身没啥文化,但看上头的三个文官都推辞不受,也觉得一下子升为一营主将心里扑腾扑腾的没有底气。
只有新任锦衣卫指挥使韩山河心中冷笑,暗骂这些人虚伪。
崇祯对此毫不在意,这些臣子什么表情他都看在眼里,他们的能耐也完全能胜任这些职位,这就够了。
至于旁人的说辞,为何总要在乎旁人的说辞呢?更何况他身为皇帝,谁敢嚼舌根,他大可以割了这人舌头看他还嚼不嚼。
“杨爱卿,朕这几日反复思量,当年你父杨鹤之事,责任应在朝廷,而不在你父杨鹤,既然是朝廷之过,就不该你父亲来承担过错。
是以朕今日下午已拟旨为你父杨鹤平反,你父年事已高,等过些日子接回来便在家颐养天年吧!”崇祯想了想道。
说起来这也是前任干的没脸之事,当年陕西流寇初起,朝廷内便有主剿派和主抚派,最终前任选择招抚。
而负责招抚流寇的便是杨嗣昌之父杨鹤,杨鹤本是个正直清廉的好官员,他深知这些流寇造反皆因饥饿,饥饿皆因无地可耕,只要朝廷下旨招抚,给予他们土地和良种,流寇之疾定然可除。
奈何朝廷掉链子,只给了杨鹤十万两银子和两万石粮食,要知道当时紫金梁、八大王、高迎祥、曹操、李自成聚匪成寇,足足有七八万人,十万两银子怎么够,两万石粮食怎么分?
况且朝廷也不肯解决士绅侵占的良田,导致这些人刚一接受招抚,拿了银子和粮食后就复叛。
这事儿按理说不该怪罪在杨鹤头上,毕竟是前任点的头,但朝廷需要个替罪羊,东林党人又不敢把这罪名安在前任头上,于是三边总督杨鹤被下狱论死。
当年刚入京为官的杨嗣昌闻讯后三次上疏请辞以代父罪,前任便免除了杨鹤的死罪,改为流放,这事儿一直让杨嗣昌耿耿于怀。
崇祯知道杨嗣昌是个大孝子,所以决定纠正前任的错误,也算是给杨嗣昌的一个恩情。
可谁知杨嗣昌刚一听崇祯的话,眼睛直接就红了,站起身来直挺挺的跪在崇祯面前,嚎啕痛哭,边哭边道:“臣代家父……谢陛下……圣恩,臣此生必肝脑涂地……为陛下效死!”
父亲杨鹤之事一直是杨嗣昌的心病,每每想到自己在京城吃得饱穿得暖,而父亲却在千里之外流放之地受苦便心如刀绞。
文官最在意便是名声,可怜他的父亲一生为官清廉,却被安上个无能的骂名遭后人耻笑,他自己都能想到他的父亲在流放之地该多么痛苦。
如今崇祯皇帝为他的父亲平反,怎能不让杨嗣昌感恩戴德。
“杨爱卿请起,此事本就是朝廷之错,朕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待国库宽裕,朕再另行赏赐。”崇祯皇帝微笑着道。
以后还指望人家为自己玩儿命加班,该给的恩情不过是举手之劳。
“温爱卿,朕今日晋封你为太傅,望温爱卿今后为朝廷表率。”安抚了杨嗣昌,崇祯皇帝又对还在为征兵饷银问题大皱眉头的温体仁道。
温体仁闻言更是吓了一跳,太傅位列三公,是所有文官毕生所能达到的荣誉巅峰,大明三百年来几乎都是死后追赠,活着被授予三公的文官仅有万历朝的张居正一人。
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和恩宠啊!
温体仁如今已年过六十,修身养性之功力早已炉火纯青,鲜有能有什么事能让他失态,但闻听此言却突然兴奋的老眼泛红。
“老臣……”
“呵呵,温爱卿不必如此,如今大明内有天灾流寇,外有强敌环伺,朕还指望老先生为朕出谋划策呢!”崇祯笑着为温体仁免礼。
说来也挺可笑的,大明文官有实权者最高品级不过是各部的尚书,正二品。
而内阁成员虽然位高权重,但大学士的品级却只有正五品,但却让所有朝臣挤破脑袋想进去。
三公之职虽然是正一品,但并不像内阁大学士般有实权,只是个名誉性的称号,但却是所有文官毕生的追求。
温体仁一生为官清廉,不结党,不营私,也没有任何其他不良传闻,像这样的人一生所求不过是名声。
崇祯也不是吝啬之人,况且对于他来说,一个称谓而已,举手之劳都算不上。
“如此,以后国朝重事,朕便仰仗诸位爱卿了!”崇祯安抚了温体仁后道。
“谢陛下圣恩!臣愿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温体仁、杨嗣昌、孙传庭、李邦华先后谢恩。
见文臣中几个上官都起身谢恩,周遇吉二人反应慢了半拍,也起身道:“咱也谢陛下隆恩,只需陛下一声令下,刀山火海,周遇吉绝不皱眉!”
二人都是军伍出身,说不出文官那般文纠纠的话来,周遇吉还好点,至少认识几个字,就率先开口道。
黄得功脸都憋红了,除了打仗,他连自己的名字都还写不全,支吾了半晌道:“俺也一样!”
“哈哈哈!诸位爱卿都请起吧!”温体仁、杨嗣昌等人听了直摇头,崇祯却哈哈大笑不以为意。
文臣武将各自有各自的用处,倘若武将们都学会咬文爵字之乎者也,对于朝廷而言算不得什么好事,崇祯更喜欢那些勇猛无畏心直口快的真汉子。
“下面朕说一下锦衣卫和东厂的安排,此事关乎未来两年国库的开销。”众人落座之后,崇祯略作沉思后道。
在后排待了半晌甚感无聊的韩山河闻言精神为之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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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卸磨杀驴
当年前任听从东林党人的建议,裁撤了东厂,搁置了锦衣卫,一转眼七年过去了。
没有人比韩山河更明白如今的锦衣卫有多少落寞。
鼎盛时期,锦衣卫全员足有六七万人,当年锦衣卫办案多么威风,只要往衙门口一战,上可令百官战栗,下可止小儿啼哭。
现如今呢?
除了大汉将军所属的一个千户所还在宫里担值外,衙门落满灰尘也无人打理,一应锦衣卫官员只能天天借酒消愁,时而见到朝廷官员还会被人讥讽。
韩山河每每去衙门点卯,看到衙门口成祖皇帝御批的牌匾心里就难受,他在锦衣卫呆了十几年了,最近几年感觉人都快待废了。
直到昨日司礼监的王公公寻到他,他激动的一晚上没睡好,七年了,他等这个机会七年了。
“锦衣卫如今还有多少人手?”崇祯皇帝问向韩山河。
此人是王承恩举荐的,锦衣卫搁置七年,多数官员沉沦、自暴自弃,早已没了当年的谨慎和豪气,譬如前任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骄奢淫逸无恶不作,甚至跟一些朝廷官员勾结,时常勒索受贿京城内的商贩。
唯有指挥佥事韩山河每日照常去锦衣卫衙门坐班,王承恩也调查过此人,心思缜密也没什么污点,是以举荐给了崇祯皇帝。
“回禀陛下,在册的锦衣卫上下官员、缇骑还有四千余人,倘若给微臣五日时间,微臣可征召前些年去职的老人,预计还可召回至少三千人!”韩山河站起身来兴奋的道。
既然要重开厂卫,他早知道崇祯要问些什么,锦衣卫衙门的档案昨晚他就翻了好几遍。
“朕要的是可用之人、可信之人,滥竽充数的一概不要,你需好好甄别,另外东缉事厂裁撤已久,人手上欠缺过甚,暂调两个千户所至东厂听命。”崇祯沉吟片刻后道。
厂卫本就关系密切,历史上东缉事厂衙门成立时,除了提督太监外,下属的掌刑千户、理刑千户甚至番子,都是从锦衣卫直接调派人手,崇祯如此安排也没什么毛病。
其实主要还是崇祯太缺钱了,想靠厂卫捞钱就得先有人,想征召人手又得有钱,想让征召来的人忠心,更离不开钱,这就如一个套娃。
“是,微臣谨遵圣命!”韩山河回道。
没有王承恩的举荐,他或许还是个小小的指挥佥事,借调点人手给东厂正好还了这人情,完全不算什么大事儿。
“你或许没听明白,朕现在虽然要重开厂卫,但暂时却没有多余的银子供你们二人驱使,然而朕接下来要说的事又事关重大,也没多少时间给你准备。
办砸了的话……不仅锦衣卫会被裁撤,朕还会诛你九族,当然,倘若你认为做不到,朕不怪你,今日去职归乡即可。”崇祯话锋一转冷厉的道。
要解决当下的困境,必须行霹雳手段,而这一招足可让全天下震惊,要么东林党人死无葬身之地,要么他崇祯遗臭万年,所以崇祯不得不慎重。
还有一点也是崇祯想考验一下这个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看看他的魄力以及办事能力,想重新整合锦衣卫,想征召回锦衣卫去职的老人,还是在没有银子的情况下,难度确实不小。
“臣听明白了,臣愿意全力以赴,倘若事情办砸了,臣自当饮刀诏狱,不劳陛下费心!”韩山河虽然心中忐忑但仍旧字字铿锵的回道。
自古富贵险中求,权力也同样如此。
“坐下吧,下面朕来做具体安排。”崇祯摆了摆手示意韩山河落座。
“朕打算将顺天府之商税收归内帑,由东厂主导收缴事宜,按照商铺功用可分为三级,关乎百姓衣食住行的铺面收取其利润的一成。
酒肆、茶楼、珠宝奢侈品类的店铺收取利润的两成,青楼、娼馆等场所收取其利润三成。
朕要你查清楚京城内所有商铺的账目,不可多收,更不可少收,谎报账目者直接查封店铺,掌柜压入东厂大狱,所有财产充入内帑。”崇祯似乎早就考虑好了,直言道。
温体仁后背一阵发凉,他似乎知道陛下要怎么解决国库困境了。
但他并未发言,因为此事很明显崇祯并未想与他们商议,而是直接下的命令。
“奴婢遵旨!”王承恩起身行礼道。
“此事倘若办好了,朕自会不吝赏赐,也教你对手下有些交代,但记住了,这些银子对朕很重要,谁敢中饱私囊,朕诛他九族。”崇祯言辞平和但话却很重。
“奴婢知晓,奴婢若误了皇爷差事,自去头颅以谢罪。”王承恩咬着牙道。
这是皇爷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拼了老命他也得办好。
“至于锦衣卫,那钱士升可提领至诏狱,怎么做朕不管,朕要你以此人为突破口,查出所有京城官员的贪腐记录,包括但不限于贪污、受贿、营私,尤其要重点照顾今日去任之官员,凡是查明家中存银超过十万两的,或者其家族产业超过十万两的,都必须有罪,韩爱卿,你可明白?”崇祯盯着韩山河的眼睛沉声道。
韩山河还没表态,李邦华、杨嗣昌等人不觉的咽了口唾沫,而温体仁现在不止是后背发凉,额头都冒了冷汗。
凡是家中存银超过十万两之大臣,都必须有罪,这是什么道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样真的好吗?要遗臭万年的呀陛下!
温体仁和杨嗣昌想出言劝谏,但却被崇祯摆手阻止。
“朕知道你们心中想什么,大明之积弊百又余年,早已病入膏肓,不下猛药不可救治一二。
至于朕之名声,国都要亡了,要这身后之名又有何益?
朕也知诸位爱卿甚为看重身后之名,可亡国之君、亡国之臣难道不更令人羞耻吗?
况朕取今日所为是为了救国,是为了让大明一万万百姓脱离苦海,天下读书人几何?百姓又几何?
公道自在人心,朕不信朕的一万万子民敌不过区区腐儒,天下悠悠众口,邪不压正。”崇祯冷笑着道。
温体仁与杨嗣昌、李邦华对视一眼,心中还是忐忑不已,国朝三百年何曾见过如此对待朝廷命官者?
说难听点这叫卸磨杀驴,以后谁还敢入朝为官呢?
崇祯将几人的表情看在眼里,他略微有些失望,读书人多少有点妇人之仁,他瞧着那韩山河就不赖,一脸兴奋的好像吃了西地那非。
“诸位爱卿不会以为这些官员真的无罪吧?”崇祯笑道。
……
第13章 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大肆株连虽然骇人听闻,但崇祯却觉得这些官员都是罪有应得,即便是真的错杀了几个官员,也算不得什么。
北方诸省每天饿死的人成千上万,又有谁为他们叫冤?还有那些被流寇屠戮者、被士绅豪强欺压至死者,若说可怜人,天下多了去了。
倘若死几个无辜官员可换回数十万百姓的性命,崇祯会毫不犹豫的说,去特么的,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所以你安心的去吧。
崇祯之所以如此笃定,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大明极为不合理的薪俸制度。
以正七品的县令为例,月薪俸是七石五斗,折合后世差不多一千来块钱,就这县令还要分成好几份,因为县衙请的师爷、典史是需要县令自己掏腰包的。
除此之外还有自己一家老小的吃穿住行用,更可怕的是老朱家还挺喜欢以物折俸,县令时常领回家的要么是一车布、要么干脆是好几车木头。
这是低级官员,那么高级官员呢,手握实权的各部尚书,正二品大员,月俸也不过七十二石,而他们要养的人可就更多了。
定下这规矩的自然是大明开国皇帝朱重八了,他痛恨贪官,于是将官员的俸禄定的很低,又定下贪污六十两剥皮实草的规矩。
真的是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试问这怎么可能?
朱元璋杀贪官却越杀越多跟他太抠门脱不了干系。
不过目前崇祯可没心思给当官的提薪俸,反正都快三百年了,也没见几个官员饿死,他只是心里清楚,这些家产超过十万两的官员,银子来路肯定是不干净的。
这就够了。
“臣遵旨!臣即便不吃不喝不睡觉,也定然将此事办好,敢偷奸耍滑者,臣直接劈了他,即便是出了纰漏,也定然是臣借机报复朝臣,与陛下和几位大人无关,臣用这颗人头来谢罪!”韩山河起身领命道。
“很好!朕给你三天时间准备,宫里的那些大汉将军也可暂调到锦衣卫衙门听命,还有锦衣卫的其他杂事都可暂时停掉,给朕全力办好此事。”崇祯微微带着笑意道。
锦衣卫虽然人多,但事儿也多,可不想后世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个个身穿飞鱼服,腰跨绣春刀,穿的帅了吧唧的到处抓人杀人。
锦衣卫虽然是卫所中的一员,但不论是职能还是人数都与普通卫所大相径庭,锦衣卫设立最初,主要职权是仪仗,后来逐渐负责皇宫防御、巡察、缉捕,直到最后才发展成为可怕的情报机构。
锦衣卫的最高长官虽然叫锦衣卫指挥使,但其实明末时有锦衣卫指挥使头衔的人至少得有数十个。
原因也很简单,锦衣卫从指挥使到小旗官全员可世袭,历代大明皇帝又喜欢给有功之臣恩赏,时不时的就要给官员、勋贵等荫子封个指挥使、指挥同知啥的,还大多是世袭罔替。
但这种寄禄官不到任、不理事,仅借此名义领取俸禄,锦衣卫真正的指挥使掌本卫堂上印、掌本司印,才是真正的“掌锦衣卫事”,管理锦衣卫。
发展到后来,锦衣卫除了负责仪仗之外,也负责诏狱以及京城大小事务,比如,地方官进京觐见,由锦衣卫事先验明正身,京畿附近有盗贼,锦衣卫三个月派人抓一次,自己割了没能进宫的,锦衣卫负责抓,抓了打,打了扔回原籍,京城要修街道,疏通管道,锦衣卫也要负责,朝廷接待的外宾要坐车马,锦衣卫给拨,科举殿试,锦衣卫冲当巡考……
这才是真正的锦衣卫,简而言之,锦衣卫就相当于情报局+仪仗队+保安+城管+公安+出租车(马)公司……
崇祯似乎知道锦衣卫事情杂,所以直接免除了韩山河的大部分压力。
他是越看这韩山河越喜欢,三言两语就将他的顾虑背到了自己身上,毕竟若是锦衣卫指挥使一口咬定就是他自己所为,那些笔杆子即便知晓也不敢乱语。
有魄力还给领导背锅的下属,谁会不喜欢?
“朕给你二人先斩后奏之权,除了不允许欺辱普通百姓外,都给朕嚣张点,拿出点当年厂卫的威风来让朕瞧瞧。”崇祯笑道。
“老奴遵旨!/微臣遵旨!”王承恩和韩山河对视一眼,各自都从眼中看出了兴奋之意。
见大势已定,温体仁和杨嗣昌几人最终也没把劝谏的话说出口,接下来众人又讨论了去职官员的补缺问题。
温体仁举荐了大理少卿范景文为新任礼部尚书,杨嗣昌则举荐了给事中吴甘来为刑部尚书,工部尚书的空缺崇祯倒是自己定下了,而且还认为此人在适合不过。
此人便是《天工开物》的作者宋应星,其人一生致力于工学、农学和手工业生产,还分门别类的将其分为自然科学以及人文科学,所著天工开物三卷十八篇收录了农业、手工业,诸如机械、砖瓦、陶瓷、硫磺、烛、纸、兵器、火药、纺织、染色、制盐、采煤、榨油等生产技术,被后世誉为中国17世纪的工艺百科全书。
这等人物不做工部尚书,简直是暴殄天物。
但崇祯说出此人名讳后不论是温体仁还是杨嗣昌等人,竟然都没听说过,但听崇祯如此推崇,不觉更是疑惑。
崇祯也没怎么去解释,只是让锦衣卫代为去江西南昌府、袁州府一带去寻人。
宋应星在科考上很显然没什么天赋,考进士考了十几年仍旧各种名落孙山,到了四十岁仍旧只是个举人,好像后来当了两年县令就回乡专心写天工开物了。
崇祯也只是大致知道一些,对于锦衣卫能否寻到此人也不抱太大希望。
聊完此事崇祯宣布散会,暖阁内仅剩王承恩还在伺候着。
“京城内的铺子背后大多都有勋贵撑腰,大伴儿你可记住,朕现在只想搞钱,勿要怕了他们。”崇祯叮嘱道。
王承恩虽然心思很细,也够忠心,但却缺乏杀伐果断的魄力,思来想去崇祯又悄摸的对王承恩说了几句什么,边说嘴角甚至还露出了怪笑。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崇祯折腾一天顿觉有点饿,但他实在不想一个人吃饭了,又突然想到他自打穿越过来还没去看过自己的老婆孩子。
说起来他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而且老婆还不止一个。
想着想着,崇祯便出了乾清宫,兴冲冲的朝着周皇后的寝宫而去……
第14章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历朝历代,在没有得到皇帝召见的情况下,后宫嫔妃都不得去找皇帝,而皇帝能否随时去找后妃,则历朝历代各有不同。
譬如以礼仪繁琐著称的大清,皇帝想见妃嫔也是不容易的,完全不是电视剧里演的一样皇帝随时造访某个妃子。
建州女真崛起于白山黑水,明朝中后期时还是茹毛饮血的部落状态,关内的大明百姓自然看不起,觉得他们不知礼仪。
建州女真入关后矫枉过正,在礼仪规矩上狠下功夫,发明了许多以前根本就没有的繁琐规矩。
更变态的是,就算皇帝与某个妃嫔为爱鼓掌,外头也得有个老太监盯着,时不时还要咳嗽一声催促一下皇帝快点搞,这事儿电视剧里演的倒是真的。
大明在这方面可简单多了,除了妃嫔不能主动去找皇帝外,皇帝可以随时出入后宫,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晚上若不想多走动,可以召妃嫔侍寝,若是想换个环境为爱鼓掌,大可以直接去妃子的寝宫。
理论上说,后宫数千宫女都是皇帝的女人,如果皇帝想,可以随时随地的把某个宫女就地正法,完事儿随便给个妃嫔身份就可走人。
崇祯皇帝拒绝了御马监提督方正化安排的御辇,哼着小曲儿准备踱步去坤宁宫,如果不出意料的话,过不了多久朝廷就不缺银子了,他的一切计划都能慢慢的展开,实在是件值得跟家里人分享的事儿。
况且在他的印象里,他的大老婆周皇后可是个十足的大美女。
除了周皇后外,崇祯还有其他六个妃子,这么看的话一周七天,好像刚刚好诶,崇祯皇帝边走边恶趣味的想。
他今年才刚二十四岁,正是气血方刚的年纪,自诩也不是什么柳下惠,是以想想自己以后的性福生活心里美滋滋的。
前任最宠爱的并不是周皇后而是田贵妃,这点倒是与崇祯的眼光不同,他最喜欢的是周皇后。
大明最后的那几年,周皇后一直在背后默默的支持着他,崇祯在朝堂上生闷气回来发脾气,周皇后也从来不与他顶嘴,而是默默的承受。
国库财政困难时她更是主动提出缩减后宫开支,甚至自己缝补女红贴补家用,崇祯那几件皇袍上的补丁都是周皇后缝的。
十年后大明城破的那一天,周皇后为了保全皇家声誉自缢殉国,年仅三十三岁,试问这样的女子谁不喜欢?
行到坤宁宫门口,崇祯让随行的太监呆在外面,又摆摆手免了侍卫的礼,而后悄默声的走了进去。
正殿没寻到人,崇祯忽闻后花园处似有笑声传来便寻声而去,最终在花园中的凉亭处寻到了周皇后,有些意外的是,懿安皇后也在。
二女见崇祯走过来,匆忙起身见礼,崇祯这才看清楚了周皇后本尊。
周皇后一身淡粉色锦缎,皮肤洁白如玉,神态娴雅,俏脸上带着微笑,两颊处流露出浅浅的梨窝。
懿安皇则身着朴素的淡蓝色,面容恬淡中又不失轻灵,眼似秋波,口若朱樱,鼻如悬胆,皓牙细洁,倘若周皇后属于小家碧玉,那懿安皇后则更像大家闺秀。
“皇嫂也在。”崇祯略微有些失态,转身坐在二人对过道。
“今日天气甚好,整日里窝在宫里,也好些日子没来看妹妹了,就正好过来瞧瞧,陛下政务繁忙,怎么得空来坤宁宫?”懿安皇后张嫣对崇祯的突然造访略感惊讶。
前任无事很少来坤宁宫,一般都是去田贵妃处。
“政务虽忙,家还是要回的,也好些日子没来了,来找皇后叙叙话。”崇祯笑道。
天启皇帝无后,临终前正是听从了懿安皇后张嫣的建议,前任才能坐上皇帝的位子,对于这位皇嫂,前任还是很尊敬的。
懿安皇后张嫣也是个可怜人,崇祯的哥哥天启皇帝除了干木匠活外,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所以张嫣嫁入皇家也没享几天福。
外加上魏忠贤只手遮天,就连身为皇后的她也无时无刻不被监视着,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被魏忠贤与客氏陷害导致无法生育,随后天启皇帝也莫名其妙的被东林党人落水而死,年仅二十三岁。
皇帝做到这个份儿上,老婆被阉党陷害,自己则被东林党人陷害,也算是没谁了,好在是天启皇帝临终前总算知道还是皇后张嫣真心待他,听从了她的建议让前任接了班。
而后来与周皇后同时殉国的,就是这位被后世号称中国古代五大艳后之一的懿安皇后张嫣。
“如此,本宫就不打搅你们说话了,时候也不早了,本宫就先回去了。”懿安皇后张嫣起身道。
同时她心中也有点好奇,若在平时皇帝是不会如此说话的,他竟然称这里为家?
“朕恭送皇嫂。”崇祯皇帝起身道。
待懿安皇后离去后,周皇后才笑盈盈的走到崇祯身边:“陛下前几日身体抱恙,臣妾担心的夜不能寐,如今看来是臣妾多虑了!”
对于崇祯皇帝的突然到来,周皇后也是感觉有些意外,虽然崇祯确实好久没来看她,不过她也知道身为大明皇帝国事繁忙,心中不仅没有气恼反而有些欣喜。
“偶感风寒罢了,朕忙了一下午还没吃饭,快着人准备些饭菜,朕饿坏了。”崇祯拉着周皇后的纤手边朝着大殿走边道。
周皇后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二人已经好些日子没一起吃过饭了,之前前任更是鲜少跟她有如此亲近的举动,但也只是略微诧异了一下便着侯在一旁的宫女去安排,而后被崇祯拉着入了寝殿。
片刻后,几盘菜肴便端了过来,崇祯一看脸色略显不愉,这菜肴竟全是萝卜、白菜之类,竟连一点荤腥都不见。
再看周皇后略显瘦削的肩头,心中更是有些难过。
“你们几个听着,以后皇后的膳食每餐必须有肉,朕明日会从内帑拨银子。”崇祯拿着筷子对身后几个老嬷嬷训斥道。
“陛下何以生这般大的气,如今大明内外忧困,臣妾不能为陛下做什么,节俭些也算是为陛下略分担些忧愁。”周皇后将手放在崇祯的胳膊上,以让他消气。
可崇祯怎么能消气,他自己吃简单些也就罢了,怎能让妻儿家小也跟着受累,一想到那些衣冠楚楚的大臣每日里山珍海味夜夜笙箫,身为皇后每日却吃这些,他心里就更愤懑。
“朕是生自己的气,都说朕富有四海,可如今朕连妻儿家小的饮食都保证不了。”崇祯郁闷的道,同时把前任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论一个男人多么多情,男人心中总会记住那个跟她一起吃过苦、经历过苦难的女人,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这么乖巧漂亮、什么事都替对方着想的好老婆,你竟让她每日吃萝卜白菜?无能!无能啊!崇祯心里早已将前任骂了个狗血淋头。
“陛下怎能如此说,臣妾听闻城外的百姓连米粥都喝不上,臣妾有这些菜肴已经知足了呢。”周皇后心中一暖,嘴角微微笑着温柔的道。
“唉!且在忍耐几日吧,等过些时候,大明就应该不缺银子了。”崇祯挥挥手把碍事的宫女嬷嬷们撵走,叹了口气把今日早朝的事儿说给周皇后听。
周皇后闻言后大惊失色。
“六部九卿几乎全部去任……陛下,大明真的要亡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