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顾小佳和辛一博
崇祯七年七月末,山陕总督孙传庭利用得胜堡地势设伏,以宣府、大同两镇边军配合左右夹击后金军,以一千战损毙敌两千八,俘虏后金军梅勒额真一名、甲喇额真三名,俘获后金士兵两百二十余人、优良战马一千一百七十多匹,后金军由得胜堡仓皇退却。
数日后朝廷收到山西捷报,礼部尚书范景文喜不自禁为孙传庭表功,言之曰:‘八年来贼始一挫,乃知中国有人矣。’
先前朝中官员皆对孙传庭颇有微词,一来孙传庭名不见经传履历不行,越级提拔不被朝中官员信服,二来大肆对乡绅下手暴力清田也招惹了不少是非,可得胜堡大捷后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
唯有崇祯皇帝最是淡定,心说一千战损毙敌两千八,算个毛线的大捷。
不过崇祯皇帝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七八年前的宁锦大捷被朝廷到处宣扬,其实也不过杀死后金精锐两三千人,还是在出动了数万大军的情况下,甚至明军的伤亡还在其上。
如今能以千人的伤亡毙敌三倍于此的后金军,确实也算得上大捷了。
说白了,就是长久的龟缩战术让朝廷对大捷的宽容度无限放大,只要无过便是有功,只要将后金军击退便是大功,倘若还能在伤亡是正数的情况下击退后金军,那更是天大的大功劳。
崇祯皇帝虽然心中不太当回事,但为了给九边将士做个表率,让将士知晓他对武人的重视,下旨敕封山陕总督孙传庭为大明镇虏伯,并亲自参加了献俘仪式。
以文官之职立军功而受爵者,大明历来只有开国之时,但崇祯皇帝近来在大明各地杀官员杀的是人头滚滚,竟也没人敢直接提出反对意见。
除此之外崇祯皇帝对参战的其他将士也多有赏赐,卢象升、黄得功等一众将领得知消息后心潮澎湃,众武将心里都明白,这次只是边镇的一次大捷,倘若是收复失地呢?
“洪爱卿,朕前些日子让你派人联络那林丹小汗,这都过了两个多月,怎的也没了消息?”
几支新军都在加紧训练,不论是从优良战马考虑,还是从制衡后金军考虑,崇祯皇帝都认为应该扶持一支蒙古部落。
按照历史记载,林丹汗西迁至青海后没多久便会病死,而后其子携大元玉玺投降了黄台极,使黄台极用了极短的时间就靠着嫁女儿收拢了蒙古诸部,之后便开始全力攻伐大明。
崇祯皇帝当然不允许这样的局面发生,扶持蒙古人虽然有风险,但倘若利用得当完全可作为一个强有力的帮手,况且只要大明缓过劲儿来,崇祯皇帝有的是手段慢慢折腾。
“回禀陛下,臣领命后不敢拖延,当晚便与礼部的范大人定下了使节人选,但京城距离西海数千里之遥,一路上兵荒马乱的也不太平。
半个多月前臣接到消息说是到了宁夏卫玉泉营,之后便杳无音讯,不过臣估摸着如今差不多也应该到了。”洪承畴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这事儿想起来他还窝了一肚子火。
虽说这差事崇祯皇帝是交给了他,但兵部压根就没找到懂兵势还通蒙古语的官员,不得已他还是去了礼部,毕竟礼部有专门的学堂培养下级通译官员。
通蒙古语的大使、副使有六人,但他们一个个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宁愿告老还乡也不愿接下这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
开玩笑,从京城到青海至少有三千多里,一路上不知道要度多少条河、翻多少座山、遇到多少土匪强盗,用九死一生都不为过。
况且那蒙古部落向来敌视我大明,倘若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了人儿,被人一刀给宰了,找谁哭去?
人就这么五六个人,还有三个都五六十岁了,真让这三个去怕是走着走着就走没了。
洪承畴也知道这差事既危险又辛苦,再加上倘若执意强迫人去,这时候又没有监控录音什么的,人家出去转悠一圈随便猫它几个月回来就说事儿没办成,他也不能把人怎么样。
于是只得与礼部尚书范景文商量,最终选择让剩下的三个人提条件,只要能把事儿办成,一切好商量。
最后敲定大使由礼部主事顾小佳担任、副使则由礼部仪制清吏司的辛一博担任,二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顾小佳狮子大开口要了一处户部查抄出来空置的豪宅,辛一博更干脆,事前啥都不要,倘若事成之后则要赏银三千两,并希望得到升迁的机会。
洪承畴几乎是皱着眉头应下了此事,一应的文牒诏书早就备好,又反复交代了崇祯皇帝对蒙古人的大致方略后,第二日二十二人的使团便离开了京城。
诚如洪承畴所言,此时的使团确实已经抵达了青海湖以东不远处,只不过与刚出京城时顾小佳二人的意气风发文质彬彬相比,此时的二人蓬头垢面、满面疲态,二十二人的使团也只剩八九个人。
据顾小佳统计,从京城到西海(青海湖),使团共遭遇马匪七次、流贼四次、沙尘暴十三次,有次副使辛一博甚至大腿中了流贼一刀差点交代在陕西。
不仅如此,使团由于一直在赶路,经常露宿野外饥一顿饱一顿的,晚上不仅要防土匪流寇,还要防狼群袭击,若不是二十个兵部派遣的老兵誓死护卫,怕是连携带的朝廷信物都要被抢走。
“老顾,再有两日估摸着就能到西海了,咱心里挺没底儿的,今年初咱大明还与他们多有交战,你说那虎墩兔憨会不会直接把咱们俩给砍了?”辛一博啃了一口生硬的馕饼道。
……
PS:林丹汗,孛儿只斤氏,名林丹巴图尔,汗号为呼图克图汗,明朝人十分亲切的音译为虎墩兔憨。
第61章 穷途末路虎墩兔
“怕什么,富贵险中求,倘若这次咱们真能把事儿办成了,不仅各自能得到大赏赐,说不定陛下都会注意咱们呢!”顾小佳喝了一口酒,咧着嘴把酒囊赏给了车队旁边的护卫队长。
护卫队长刘振伟接过酒囊顿顿顿顿顿就是几大口,而后又甩给了身后的另外一个老兵。
“顾大人,咱们兄弟几个这次可指望你了,老孙、老王还有陈不二他们几个交代在陕西,咱回去还不知道怎么跟他们家里人交代咧。”
随行的都是边军退下来的老兵,刚出发时这些老兵由于身份低下还不敢与顾辛二人多攀谈,可两个多月的相处,刘振伟发现这两个读书人不仅十分健谈,而且从来不因为他们之间的身份尊卑而鄙夷。
也正是因此,在陕西遭遇流寇时,这些边军老兵都冒死保护这两个使节。
“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若不是兵部洪大人给的实在太多,咱一个不入流的小小副使,才不来这鸟不拉屎的破地儿喝西北风。”辛一博似乎跟手里的硬馕杠上了,边咬牙切齿的啃着边道。
与顾小佳进士身份不同,辛一博只是有幸在国子监当过一段时间监生,再加上平日里有些离经叛道,三十多岁了还是个不入流的副使。
倘若不是学过几门藩国语言,就是副使这差事也干不长,洪承畴许下的三千两,以他目前的薪俸,需要他不吃不喝干一百年,不赌一把他会后悔一辈子。
“据本官了解,那虎墩兔憨现在的日子可不好过,到时一切听我安排就是,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大明虽与蒙古人有争端,但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诸位无须太过担心就是。”顾小佳看辛一搏和护卫士气都不怎么高,安慰道。
他倒是也没说谎,早在过西宁府时他就经常停下来打探那虎墩兔憨的消息,这几年后金军三次西征察哈尔,虎墩兔憨被迫从宣府一直西迁到西海,一路上其族人、牲畜散落无数,皆被后金或杀或俘虏。
而且此时的虎墩兔憨因为宗教问题搞的众叛亲离,再加上前些年野猪皮动不动就靠嫁女儿挖他的墙角,现任后金可汗黄台极也有样学样,将漠南蒙古和漠北蒙古搞成了姻亲政治。
西迁到西海后,虎墩兔憨对漠南蒙古的影响力愈加微弱,只得暂时与雪区的绰克图台吉、藏巴汗以及康区的白利土司月顿多吉结盟,因为他们都不信仰黄教,所以姑且可称为“反黄教联盟”。
按照顾小佳的推测,这位自诩天之骄子的虎墩兔憨仍旧做着有朝一日东山再起、重建蒙古帝国的美梦。
想到此顾小佳就觉得可笑,连粮食问题都无法解决,你拿什么去喂饱你的野心?
按照朝廷的意思,此番出使意在说服虎墩兔与大明重新结盟,并肩作战一起对抗后金,在顾小佳看来这对双方都是好事,也正是因此他并不十分担心会被直接杀掉。
只是朝廷的底线在哪里?陛下想付出多大代价重启与察哈尔的同盟关系?
兵部洪承畴并没有告诉他具体数字,只说让他见机行事,一路上顾小佳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近来朝廷动作频频,先是抄没了钱士升等阁臣的家产,如今又因落水案大肆株连,到现在可谓是一发不可收拾,搞得人心惶惶。
不过好在是陛下终于解决了朝廷国库吃紧的问题,位卑未敢忘忧国,身为大明官员,他自然不希望国家陷入战火。
辛一博听了顾小佳的话,心里多少有了些安慰。
“其实咱心里清楚,只是咱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离开咱大明的疆域,如今四周连个村落都见不到,放眼望去全是绿油油的草原,咱的眼睛都快看绿了。”辛小佳掀开马车上的窗帘一脸无奈的道。
“既来之则安之,差事既然已经接下,不论如何,身为朝廷使者咱们都不能堕了大明的威风。
你腿上的伤势怎么样了?”顾佳放下马车的窗帘道。
上个月辛一搏挨了一刀,近些天一直在马车上养伤。
“差不离了,伤口有些痒,怕是要掉痂了。”辛一博撩开长袍瞅了瞅道。
“听说那些蒙古人天天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等寻到了那虎墩兔,一只烤全羊,保管辛大人生龙活虎!”跟在马车旁的刘振伟道。
“哈哈哈,咱不指望什么烤全羊,能把差事办好,咱吃烤馕就成,待回去京城,咱请你们连喝三天。”辛一博闻言哈哈大笑道。
正待这时,一队蒙古骑兵从西边径直朝着顾小佳的车队奔袭而来,圆月弯刀映着日头闪着寒光,有几个骑兵从马背的箭囊中抽出箭羽。
“有敌情!两位大人趴下!”护卫队长刘振伟拍马行到车队最前头,另外六个护卫也迅速的将车队护在了中间。
那队蒙古骑兵只是摆出了攻击架势,估摸着自己人数占优势并未率先发起攻击,而是将使节团直接包围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做什么?(蒙古语)”
……
第62章 大汗的病好得真快呀
半刻钟后,车队再次出发,只不过相比于先前的七个护卫,车队又多了十几个蒙古骑兵。
这片牧场隶属于虎墩兔憨帐下一个千人长,这十几个骑兵便是这位千人长手下的游骑。
在得知车队是来自大明的使团后,顾小佳等人差点就直接被这位千人长拉出去砍了,原因是当年作为盟友的大明朝廷不仅背信弃义坐视他们插汗部被后金吞并,甚至还欠着他三千多两赏钱。
幸亏是顾小佳急中生智,说他此番前来正是为了解决矛盾,等见到了他们的大汗,缔结新的盟约后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顾小佳还隐约透露了大明可能对他们重开市赏。
所谓市赏,其实就是大明朝廷给蒙古诸部设立的贸易点,允许蒙古人与大明商贾交换粮食等日常所需,除此之外朝廷每年会给点绸缎钱粮作为赏赐。
蒙古人不擅耕种,虽然畜牧业相对发达,但只吃肉食仍然捉襟见肘,遇到白灾之年,草被积雪掩埋,牲畜要么冻死要么饿死,无疑对草原民族是一场灾难。
蒙古贵族对大明的丝绸瓷器情有独钟,除此之外,上到铁器、银器,下到柴米油盐酱醋茶,蒙古人皆依赖于汉人王朝,虎墩兔西迁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获得右翼部落的市赏。
虎墩兔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部落迁到了右翼,可前任崇祯皇帝一句话就取消了右翼的市赏,可把虎墩兔气的够呛。
这位大字不识的千人长听了这消息立马大变脸,不仅为先前的鲁莽行为赔礼道歉,甚至以保护使团的名义增派了十几个蒙古骑兵,只是刘振伟等七个边军老兵都被缴了械。
“这些蒙古人当真是埋汰至极,咱刚才进了那千人长的蒙古包差点给熏晕了,唉老顾,咱瞅着这些鞑子似乎对咱大明颇有怨言呢?”
辛一博当着旁边蒙古骑兵的面讥讽蒙古人的卫生问题,反正通话是加密的,辛一博倒也不在乎。
他说的倒是实话,草原上树木稀少,烧火取暖做饭几乎全是烧牛粪,再加上这时的蒙古人基本很少洗澡,那味道能好了才怪。
“咳!还不是当今陛下刚继位时闹的。”顾小佳毕竟是科班出身自然知道事情原委。
朝廷当年为了抵御愈发强大的建州女真,决定和同样看野猪皮不顺眼的虎墩兔联合,只不过当年朝廷财政状况不太好,只许下了每年赏银4000两,并给虎墩兔定下了市赏。
虎墩兔憨虽然觉得赏银太少,但反正有没有赏银都要去打野猪皮,在下属的劝说下就应下了此事。
之后野猪皮兵围广宁,虎墩兔憨就带着两万人去协助,没曾想到了地方广宁已经丢了,就又去帮着大明朝廷守山海关。
当时正值天启帝落水西去,前任刚一登基就下令尽革其赏,虎墩兔憨当时就急眼了。
折腾一百圈赏钱没拿到,当即在当地劫掠了一番回了察哈尔本部,自此大明与察哈尔部之间就只剩下劫掠与战争。
说起来顾小佳一直觉得当时的崇祯皇帝格局小了。
至于蒙古人的邋遢,顾小佳当然早有耳闻,自然不足为奇。
一路向西又走了一天半,使团终于抵达了虎墩兔憨的营地,但虎墩兔憨却以身体抱病为由,将他们随便扔在一个普通的蒙古包里拒绝接见,还派了一整队蒙古大汗把守。
“这算个什么事儿!见又不见,走又不让走,这劳什子蒙古包,吃喝拉撒都在里头,还不如咱那马车咧!也不知道老刘他们几个怎么样了。”辛一博抱怨道。
自打进了虎墩兔憨的军营,他们二人便与七个护卫分开,连蒙古包都出不去。
“哼,多半是想提高价码呗!”顾小佳不屑的道。
他甚至心里有些想笑,当年之事虽然朝廷没给钱,但他们在山海关外也没少抢,大家彼此彼此了。
倘若这虎墩兔憨真的因为旧怨不愿与大明结盟,恐怕他们现在已经脑袋搬家了。
不杀他们,还不让他们走,还不是想给他们来个下马威,而后好提高谈判价码?
傲娇!都混得惨到被人撵到西海了,还如此矫情,顾小佳心里暗自鄙视。
不过这蒙古包里环境确实不咋地,再加上那辛一博吃坏了肚子一会儿工夫连上两次大号,顾小佳实在忍不住了,掀开蒙古包的帘子冲外头的蒙古大汉用蒙古语道:
“嘿!兄嘚,劳烦禀报一下你们大汗,就说此番他们前来带着足够的诚意,赏银、市赏皆是先前的十倍以上。
但我等时间紧迫,倘若你们大汗不方便谈,还请放我等出去,我与大明的山陕总督孙传庭乃是故交好友,他可还等着本官回去喝酒呢!”
那蒙古大汉犹豫了片刻,估计了一下事情的严重性只得去通传,坐在恭桶上的辛一博闻言吓了一跳。
“老顾,兵部洪大人可没说提高当年赏银市赏的十倍以上,你怎敢自作主张?”
“要不,你回去问问洪大人?”顾小佳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道。
朝廷现在不缺钱,顾小佳深知这一点,从洪承畴当时的言辞来看,当今陛下应该挺重视这虎墩兔的力量,谈没谈成是他的事儿,谈成的结果朝廷是否认可,那是陛下的事儿。
此地距离京城足足有数千里,来回一趟小半年,要怪就怪朝廷没将谈判底线说清楚,还能怪谁?
至于顾小佳与孙传庭是故交好友自然是信口胡说,他连孙传庭长啥样都不知道,不过是借这厮名字一用好震慑一下虎墩兔。
毕竟这里距离陕西还算近些,孙传庭如今手握秦兵、边军不下十万,虎墩兔不可能不知道。
“顾老哥说笑了,再让咱跑一趟,小命儿非得交代在这儿,咱一切听你的就是。”辛一博打了个哈哈道。
果不其然,没过多大会儿,那蒙古大汉就撩开帘子通报说大汗有请,顾小佳轻哼一声打趣道:
“你们大汗的病好的真快呀!”
第63章 战略忽悠局顾小佳
虎墩兔憨的大帐自然不是顾小佳二人所住的小蒙古包可比,虽然虎墩兔流亡此地不久,但大帐内仍旧装饰的富丽堂皇,一应金银器皿摆放的整整齐齐,边上还挂着好几把蒙古弯刀以及一副盔甲。
四十岁许的虎墩兔憨一身华丽的蒙古式丝绸长袍,头上带着类似毗卢冠的可汗帽式,正握着一根烤好的羊腿大口撕扯着,可能羊腿烤的不太熟,迸出的汁水还带着血色,看起来格外狰狞。
“大明礼部特使顾小佳/辛一博见过大汗!”顾小佳和辛一博行了蒙古人的扣胸礼,又以蒙古语道。
不知道虎墩兔憨是没听到,还是故意的,二人说完话好一会儿都没动静,只是慢条斯理的将羊腿儿放下,拿起锦帕擦了擦手,又从下属手中接过盖着大明印玺的国书看了看,这才抬起头来。
辛一博心里大骂这虎墩兔憨无理。
“不知二位天使在南朝礼部任的什么官职?”虎墩兔憨没来由的道。
大明明面上称呼蒙古正统为北元,而察哈尔部众则称呼大明为南朝。
辛一博闻言顿时有些心虚,他在礼部压根不入流,说白了,就是连最低的九品官都够不着,只是因为实在没人愿意来才充当了副使。
一旁的顾小佳倒是毫无惧色的上前一步。
“呵呵,在下任大明礼部侍郎,不知大汗何出此问?”
顾小佳话刚一说出口,辛一博就吓了一跳,冒充上级官员在大明可是重罪,不过他脑子转的也不慢,现在可不是在大明。
“在下任大明兵部员外郎,不过得尚书洪大人赏识,估摸着此番回去就能升任兵部侍郎了。”
有本事你虎墩兔去京城查证去,往返一趟小半年而已,如果你有能力派人迁入朝廷的话,辛一博大言不惭道。
果然,二人的官职让虎墩兔一怔,在蒙古人眼中,南朝人好面子,即使与外国交流也多是要以宗主国或者居高临下的身份,多是派些低级官员前去。
像今天一下子派了一个礼部侍郎,和一个兵部准侍郎前来,可谓世所罕见。
与大明不同,蒙古人向来以实力为尊,打不过大明时你是大哥,我是小弟,你说豆腐能垒墙,我说比砖强,可如果你病了,对不住,趁你病要你命。
可现在,他的蒙古帝国也病了,还是病入膏肓的那种,虽然不想承认。
“贵国突然来访,还要与本汗结盟,可是撑不住了?”
虽然觉得南朝派两个高官前来展示了足够的诚意,但毕竟是谈判,他必须为自己争取足够的筹码。
虎墩兔憨没有回答顾小佳的问题,而是打压起大明来。
“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大汗怎会有如此的想法,大汗应该知道,我大明前些天新征大军二十万。
二十万新军需要多少军械、粮饷来供养,大汗应该比在下清楚吧!
不止如此,现在的大明已经不是先前的大明,陛下自年初大病痊愈后,励精图治,清查贪腐,革除弊政,如今我大明国库之充盈,近百年来未有之。”顾小佳哈哈大笑不卑不亢的反驳道。
虎墩兔憨与大明打了一辈子交道,大明新征了二十万大军的消息他当然知道,事实上数月前他还曾去过陕西打秋风,与山陕的那个孙传庭交手数次。
“既然你们大明风头正盛,为何还要与本汗结盟呢?你们背信弃义在先,如今却又想重结盟约,世上岂有如此之理?”
虎墩兔憨十分聪明,不占上风的话题要么饶开,要么只说大明的理亏之处。
可顾小佳明显也不是善茬,这厮一路上都在考虑着见了虎墩兔憨时可能遇到的种种刁难,随即脸上故作悲悯道:
“唉,陛下先前是为佞臣所误,才痛失大汗之盟友,今岁四月我朝陛下已将奸佞钱士升等阁臣尽数斩杀。
陛下又闻大汗被卑劣的女真人一路追赶至此,唇亡齿寒,实在觉得不能袖手旁观。
如今我大明物资充盈,军队士气高昂,铲除这群卑劣的女真人不过弹指而已,但我朝陛下觉得如此大战倘若没有大汗参与,实在是大汗的遗憾。
便着在下前来,缔结旧日盟约,与我朝陛下一起见证,将卑劣的女真老鼠赶回林子里去,不知大汗意下如何?”
顾佳说话时一直瞄着虎墩兔的脸色,说到虎墩兔被野猪皮追赶者一路狼狈逃亡西海时,虎墩兔果然脸上生了怒气。
可接下来的话却完全说中了虎墩兔憨的心结,甚至顾小佳蔑视女真人的语气让虎墩兔憨忘记了刚才的不快。
这些年来,野猪皮也好,黄台极也罢,为了挑拨他与蒙古诸部的关系,和亲、威胁、战争、离间计、苦肉计几乎是用尽了卑劣的招式。
黄台极的两次西征也完全是为了吞下他的察哈尔本部,他那些忠勇的部下不知道有多少死于女真人之手,这种耻辱早已超越了他与大明之间的过节。
“两位天使既然如此开诚布公,本汗也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本汗感受到了你们的诚意,作为回报,往日的恩怨,本汗也可既往不咎。
只是……不知你们南朝此番定的赏格是多少?市赏又开在何处?”虎墩兔憨随口道。
话谈到这份儿上,顾小佳和辛一博都知道进入正题了,辛一博虽然觉得顾小佳说话有点不着边际,甚至有点忽悠的味道,因为俩人压根连陛下的面儿都没见过,但他为副使还是没吭声。
顾小佳嘴角带着笑意,缓缓的伸出了四个指头,虎墩兔憨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
第64章 都学会抢答了
“四千两?”虎墩兔憨拉着脸问了一句。
所谓赏格,是当年天启皇帝时与察哈尔部定下的规矩,虎墩兔憨军队每杀一名建州鞑子,大明朝廷赏银十两,每年上限为四千两。
后来大明朝廷里的官员也觉得四千两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就给涨到了四万两,在当时四万两白银可以买到两万多石粮食,也算是大手笔了。
有了赏银、市赏外加上大明这个庞大的盟友,虎墩兔憨高兴的当即就给建州女真写了一封国书,国书的内容嚣张至极,虎墩兔憨以“四十万蒙古国之主巴图鲁成吉思汗”自居,蔑称野猪皮为“水滨三万女真之主”,警告努尔哈赤不得进犯大明的广宁。
野猪皮当然很生气,直接将使者都给斩了,而后发兵占领了广宁城,再之后天启帝落水,新登基的前任觉得虎墩兔憨竟会惹事,广宁丢了,一怒之下终止了与察哈尔的同盟关系。
顾小佳似乎知道这段故事,但他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虎墩兔憨摇了摇头。
“四万两??”虎墩兔憨脸色和缓了不少。
现在他的部落已经大不如前,四万两白银能让部落好过很多。
顾小佳又摇了摇头,虎墩兔憨则又皱起了眉头。
“四十万两???”
虎墩兔憨不是没想过,可依照他对南朝的了解,南朝人连边军的军饷都拖欠着,对他们这群外番人就更是吝啬至极,怎么可能拿出四十万两白银来作赏钱?
“哈哈哈,四十万两赏银于我大明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尔!大汗如今处境艰难,怕是短时间内难以取到这些赏银啊!”顾小佳意有所指道。
虎墩兔憨所属的察哈尔部原本在山西宣府镇以北,那时虎墩兔憨距离后金地盘很近,与大明合作很容易可以两面夹击后金鞑子。
可现在你都被人撵到西海了,从西海到广宁城足足有两千多里,中间还隔着早已投靠后金的诸多蒙古部落,赏银就在这儿,你怎么拿?
辛一博闻言拉扯了一下顾小佳,他觉得这个老顾是越说越没边儿,朝廷啥时候答应将赏格提到四十万两了?这大话说起来容易,回去如何向朝廷交代?
顾小佳扭头给了辛一博一个放心的眼神,又笑眯眯的看向虎墩兔。
“你是在质疑本汗的实力?”虎墩兔憨冷冷的看了一眼顾小佳道。
顾小佳分明的感觉到这眼神中的杀气,即便他觉得自己脸皮够厚,心脏仍旧噗噗的跳个不停。
虎墩兔憨征战一生,又一直自诩蒙古帝国正统,性格本就桀骜猖狂,即便如今虎落平阳也断然不允许被人小觑。
“一如刚才大汗对我南朝人的怀疑,外臣也是就事论事而已,不过大汗不必生气,我朝陛下既然知晓大汗的处境仍然愿意与您结盟,自然是看重和认可大汗的能力。
我朝陛下特准为大汗重开市赏,就是为了支持大汗东山再起,我朝已经拿出足够的诚意,还望大汗也不要刻意隐瞒和掩饰实情。”顾小佳定了定心神道。
虎墩兔憨听了顾小佳的话陷入沉思,没人比他更明白目前察哈尔的处境,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何大明愿意在此时帮助他。
“不知贵国市赏可提供多少粮食份额?”虎墩兔憨迟疑了片刻后问道。
“那就要看大汗究竟有多少可战之兵了!”顾小佳毫不迟疑的道。
其实顾小佳也想不明白,关外有那么多的蒙古部落可以扶持,为何陛下却偏偏选中这穷途末路的虎墩兔。
不过这不重要,选择谁是陛下的事儿,把事儿办好才是他的事,而粮食是最重要的战略物资,虽然扶持虎墩兔少不了粮食,但他总得搞清楚虎墩兔的真实实力,回去也好交差。
“我有本部可战之兵两万八千,倘若贵国能提供足够的粮食,本汗可去与此地的另外三个可汗商议一起出兵共谋大业。
倘若此举成功,可战之兵将达到五万之巨。”
他年初还侵扰过陕西,本部兵力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同时他也知道仅仅靠着不到三万人根本无法重回漠南,更不可能打赢后金,所以干脆将新缔结的三个部落盟友提了出来。
“只是……”虎墩兔憨说到此脸色有点尴尬,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本官代表大明来此,除了与大汗缔结盟约之外,也是为了解决可汗的难处,大汗但说无妨。”顾小佳十分爽快的道。
“本汗就喜欢你这痛快人,实不相瞒,本汗现在……并没有钱财用来购买你们南朝的粮食。”
结盟归结盟,这时候可没有后世的人道主义援助,粮食可不是白给的,得拿银子来买。
“嗯……这倒是个大问题。”顾小佳故作难办。
他知道虎墩兔确实是没钱买粮食,甚至一路上还听说前阵子缺食物缺到杀人相食的地步,并且一路上他早就想好了怎么做这宗交易,只是不好直接提出来罢了。
“不知贵国可需要马匹吗?”沉默了片刻后,虎墩兔憨随口道。
虎墩兔这话一说出口,顾小佳心里简直乐坏了,心说这大兄弟简直不能太上道,都学会抢答了。
“这个陛下倒是没提,不过本官相信我朝陛下应该可以理解大汗的难处,这样吧,本官先冒险应下此事,待回了朝廷陛下本官自会与我朝陛下解释,就是不知大汗想换多少粮食?”
顾小佳心里虽然乐得不行,但脸上却一副为难的样子,言下之意是他即便承担罪责也要促成此事,以解察哈尔部之困难。
当下大明新征的二十万大军,最缺的可就是战马了,也就是蒙古人性子大条,只知道大明在关内有马场,却不知关内之马量少且根本不堪征用。
“我的部落当下可提供良马八千多匹,不过本汗怎能让先生冒险,倘若事不可为,本汗自可与其他几位可汗另作商议。”虎墩兔憨心里感激,就连称呼都变了。
“呵呵,大汗不必客气,实不相瞒,在下虽然久居关内,却久仰大汗之威名,如今见到大汗更觉相见恨晚。
倘若能促成此次结盟,即便担些罪责,在下也觉此生无憾了。”顾小佳好听话跟不要钱似的,说的虎墩兔憨两只手兴奋的不知道放哪儿。
“好!兄弟够义气!倘若你们的皇帝不容你,本汗的大草原上永远有兄弟的一席之地。
来人!给本汗的贵客准备两顶最好的蒙古包,再选两名蒙古女人给二位兄弟暖被!”
虎墩兔憨许久没这么开心了,一边着人准备晚宴,一边给顾小佳、辛一博安排新住处。
……
第65章 以战养战
“大汗……这不太好吧!”顾小佳闻言老脸一红,倒是一旁的辛一博眼睛一亮。
“哈哈哈!本汗知道你们南朝人规矩多,放心,你们的那几个护卫本汗也不会亏待!”虎墩兔憨看到顾小佳吃瘪的样子,总算是觉得挽回了一点面子。
不多时,烤得噗呲呲冒油的羊腿抬了上来,鲜美的马奶酒一下肚,再加上几个身着轻纱的蒙古美女助兴,主客可谓相谈甚欢,直到大醉后方才各自回了住处。
虎墩兔憨果然给二人各安排了一名蒙古少女,顾小佳、辛一博二人都不是腐儒,虽然平日里说人家蒙古女人不讲卫生,可身体却很实诚,以至于第二天起来二人都是相视一笑,真香!
第二天虎墩兔憨带着二人在部落内四处参观游玩,甚至还教二人学会了骑马,顾小佳也真切的感受到了蒙古人的豪爽,同时也了解到了察哈尔部的现状。
确切的说应该叫察哈尔残部,一路西逃,大部分老弱都没能逃脱惨死于后金军手中,如今的察哈尔部人口数量已不足七万。
七万人能有两万八千可战之兵,足可见游牧民族全民皆兵的强悍之处。
在见到虎墩兔憨以前,顾小佳一直以为游牧民族都是吃肉的,一顿两餐都是肉,可见到了普通牧民才知道,能顿顿吃肉的也只有为数不多的一些首领。
虎墩兔憨将所辖牧区分给底下的将领,这些千人长、百人长负责定期收缴牧民的牛羊充作战时口粮。
牛羊马匹都是军需品,为了应对当下窘迫的局面,各辖区的将领在虎墩兔的命令下,严查私自宰杀牛羊的牧民。
这些牧民虽然养着牛羊,却不能随便食用,就是所产的奶也都要按照份额上缴用来酿酒,以至于牧民平时只能以野菜充饥,或者猎些野兔、旱獭之类的动物续命。
其凄惨程度一点不亚于关内的大明百姓,搞的辛一博心理落差极大,颇有一种幻想破灭的感受。
倒是顾小佳看的通透,自古天下万民,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又过了几日,虎墩兔憨在青海湖新结盟的另外三个可汗相继赶到,虎墩兔憨给三人说了顾小佳二人的来意,三人虽然对南朝不甚感冒,却都表示只要南朝能信守承诺,让他们有粮食吃,入主漠南漠北不在话下。
四个部落皆信奉红教,并且将漠南漠北的其他部落视为异教徒,顾小佳也是后来才了解到这些。
他甚至觉得这虎墩兔憨有点憨,察哈尔部原本一直信仰的也是黄教,那时由于宗教统一,外加上虎墩兔又是北元正统,虽然实力大不如前,但总归还能靠威望弹压住其他部落。
可后来从乌斯藏(西藏)来了个喇嘛,一番游说之下,虎墩兔憨犹如醍醐灌顶,当即摒弃了黄教,加入了红教,还命令其他部落也要信仰红教。
这还得了,于是乎本就岌岌可危的统治基础轰然崩塌,除了察哈尔本部外,其他部落纷纷各自为政陷入永无止境的内乱。
一直猥琐发育的伏地魔野猪皮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给喀尔喀、科尔沁等大部落的首领每人发了一个女儿,又令自己的十几个儿子每人娶了一个蒙古人公主,就连他自己也娶了好几位蒙古福晋。
一番通婚、盟誓之后,伏地魔野猪皮步步为营,一边跪舔大明塞外之王李家,一边不断蚕食本属于北元的大片领土,直到黄台极两次西征将虎墩兔彻底的撵出了蒙古大草原。
如果崇祯皇帝在这儿,指定会拿虎墩兔与前任作比较,这俩货啊,都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主。
在兵力上,除了虎墩兔憨的两万八千人外,外喀尔喀却图汗有可战之兵七千余,雪区的藏巴汗有九千多人,康区的白利土司月顿多吉有六千余兵力,四个部落合计有战兵五万一千多,其中绝大多数为骑兵。
在虎墩兔憨的主导下,四个部落首领约定以一万四千匹成年军马,换取南朝人的粮食等物资。
万历年间一匹优良的蒙古马克换十五两银子,可当年一石大米才八钱银子,如今大明北方连年闹灾,粮食价格飞涨,虎墩兔等四个部落首领也不傻,当即要求以马匹直接换粮食。
顾小佳故作为难,给四个正值壮年的大汉吐苦水,一番计较之后最终以一匹马换十三石粮食敲定,折合一石粮食一两一钱五分,几乎相当于大明江南大米产地的价格了。
不过顾小佳并没觉得吃亏,实在是当下大明太缺乏战马了,顾小佳甚至敢肯定,这一万四千匹战马倘若到了大明,分分钟就能被分光。
大明一石米折合后世一百八十二斤,但四个首领显然很会过日子,都坚持各自的份额里只要一半粮食,其余则交易成铁块、布帛等物资,顾小佳、辛一博二人自无不允。
大明只需要马匹,而这些部落几乎什么都缺,这妥妥的贸易顺差,虽然表面上看让蒙古人占了一点便宜,可这些银子早晚却都要流入大明。
一句话,马匹是大明的,银子还是大明的。
“不知诸位大汗何时可以出兵?要知道如此贸易固然可解燃眉之急,可也不是长久之计,倘若能尽早实现以战养战,才是正途啊!”顾小佳意味深长的道。
第66章 位卑未敢忘忧国
顾小佳说的自然是明白话,一万四千匹马对于四个首领来说算个大交易,可即便全换成粮食也不过十八万石而已,十八万石粮食对于如今的大明来说,九牛一毛而已。
可这十八万石粮食吃完了,你们还有马能用来买吗?至少也得等到一年之后了吧!
而以战养战就不同了,五万军队在蒙古草原上也算很强大的实力了,倘若能打开局面随便击破一个部落,所获得的都不止这些。
到时候不仅牛羊马匹是他们的,就连女人和脚下的土地都是他们的,俘虏还可以补充兵力。
顾小佳二人昨晚睡的蒙古女人基本都是其他部落的俘虏,在游牧民族中,弱肉强食,向来如此。
“顾兄弟,集结兵马并不需要太多时间,问题是本汗走了,本汗的部众谁来保护?”虎墩兔憨忧虑的道。
他们所能集结的全部兵力也只有五万人,倘若再留下一部分保护部族,去攻掠其他部落风险就会偏高,一旦损失过大则得不偿失。
但如果都去参与东征,西海这地方也不太平,雪区、康区可不止他们四个部落,倘若他们大部队前脚刚走,老巢就被人一锅端了,到时候找谁哭去?
顾小佳闻言眉头一皱心中突然生出一个绝佳的妙计。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不过此地距离我朝西宁卫不过一百余里,外臣与山陕总督孙传庭有些交情,待在下回去可与之商议,让他多照拂一二便可。”
大明如今虽然对乌斯藏地区掌控力越来越差,但名义上却是乌斯藏诸土司的顶头上司,这些年来也一直相安无事,没哪个土司敢公开叫板大明。
不过辛一博嘴角还是抽抽了一下,心说这老顾可真敢忽悠,他们俩连孙传庭长啥样都不知道,何谈交情,他只希望回去后别出什么岔子,毕竟顾小佳用孙传庭的名义已经忽悠了这虎墩兔好几次了。
“还有就是这市赏,诸位大汗以后要东征,所获物资若是都运回一处交易,未免耗费了人力物力,风险也会加大。
不若就改成流动性的吧,诸位大汗可于大明各边镇就近交易粮食所需,此事外臣回去自会与朝臣商议,不知诸位大汗意下如何?”
游牧民族之间的战争,所劫掠的物资除了人口外,无非就是牲畜,牛羊也好、战马也罢,这都是大明紧缺的东西。
顾小佳其实是在赌,虽然此番出使察哈尔,朝廷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结盟条陈,可依照顾小佳对陛下想法的推测,以及陛下这段时间的作为,顾小佳有理由相信陛下所图甚大。
扶持一支蒙古军队,通过与之贸易获取战马、牲畜,并使其与后金军针锋相对,如此朝廷对后金的压力便会小很多,既可以集中力量清缴流寇,也可以整顿吏治、操练新兵。
至于以后会不会养虎为患,这就是当今陛下要考虑的问题了,毕竟他只是个打工仔。
虎墩兔等几个首领一听还有这好事,自然是喜出望外,没口子的夸赞顾小佳二人,甚至对南朝的看法也大有改观。
“两位兄弟,是这样的,我们几位向来与南朝交往不多,也不知那些边镇将领的秉性,更何况沟通也有障碍。
我是想着,能不能请二位中的一人常驻于此,既能方便贸易,也可及时解决各类问题,这样我等四人东征时期也可放心。”外喀尔喀的却图汗考虑了一下道。
“这……”顾小佳心里一阵无语。
“二位放心,你们将是这里最尊贵的客人,牛羊、女人应有尽有,我们几个绝对不会亏待了二位。”藏巴汗也提议道。
他们也知道这二位的身份即便在南朝也是高官,所以对于二人的承诺十分信服。
更关键的是顾小佳和辛一博的表现很令他们看重,虽然有些过于苛刻,但倘若换个其他的南朝官员来,他们却又信不过了。
尤其是一直没说话的白利土司月顿多吉,这厮偷瞄着看了辛一博好几次,搞不清楚状况的人还以为这厮看上了辛一博。
“吾有一女,年二十二,尚未婚娶,倘若哪位兄弟愿意留下帮助我等,便可……”
月顿多吉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小佳打断了。
“诸位大汗的意思在下明白,只是我等既为大明官员,拿着当今陛下的俸禄,怎能……”
“我愿意留下。”辛一博打断了顾小佳的推辞,突然开口道。
话刚说完,顾小佳便一脸诧异的看着他,满脸的不解,倒是却图汗和月顿多吉咧着嘴笑开了花。
游牧民族婚娶可比汉人简便多了,这些部落首领也经常通过嫁女儿的方式达成某种合作。
“别看我,我又不是大明官员,再者说,咱这也是为朝廷做贡献嘛!”辛一博突然用大明语对顾小佳道。
他虽然在礼部,但由于没考中进士,在礼部呆了两年多仍旧连个九品官都没捞着,日子本就过的苦哈哈的。
但在这里不一样,在这里他是大明的高官,又是部落里尊贵的客人,酒肉天天有,蒙古女子也没有想象中的邋遢,也是白白净净的一样温顺。
留在这里也不算个坏的决定,至少要比在朝廷里到处听人使唤来的强,就是不知道那位大叔的女儿漂不漂亮,辛一博心中坏笑道。
顾小佳被噎的沉默了好一会儿,心里才逐渐接受了老友的决定。
“既然如此,那便签订国书吧,预祝诸位大汗武运昌隆!”
敲定了结盟的具体事项后,又是一顿吃喝,二人才得以回到自己的蒙古包。
对于辛一博的决定,顾小佳一开始还有些忧心忡忡,可后来他也想开了。
二人对于虎墩兔等人的承诺其实心里都没底儿,倘若回了朝廷崇祯皇帝不满意他们二人擅自做的决定,留在这里或许还能免死。
只是他自己却不能,他是货真价实的礼部官员,位卑未敢忘忧国,即便有忽悠的成分在,但他自认做的这些承诺都是对大明有利的。
又十日后,虎墩兔等四个部落首领终于收拢够了用于换购大明物资的一万四千匹马,使团再次踏上了征程,双方约定只要此次贸易完成,他们即刻便开始准备东征。
只不过与先前的灰头土脸不同,这次贸易虎墩兔憨派了自己的亲信脑毛大前往,随行的还有整整两千蒙古骑兵。
……
第67章 东林书院朕拆定了
崇祯皇帝这段日子很舒服,京城官员肃清后,再也没人敢在朝堂上对他之乎者也吹胡子瞪眼。
他也终于改掉了早朝的时间,实现了朝九晚五的愿望,除此之外经过他努力的耕耘,周皇后、袁妃、沈妃、方妃相继怀孕,以至于温体仁、陈奇瑜等阁臣屡次上书让其保重龙体。
崇祯皇帝自然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在宫里划出一块空地,给自己建造了一个专属的健身房。
这个健身房有操场、各种健身器材,只要崇祯皇帝需要的,新任工部尚书毕懋康总能根据他的描述做出来,譬如哑铃、杠铃、单双杠等等。
由于改了早朝时间,崇祯皇帝有充足的时间锻炼身体,偶尔也会拉黄得功、周遇吉等大将来作陪练,练习一些比较实用的拳法招式。
这二人皆是从底层的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一身横练的武艺曾经让崇祯皇帝艳羡不已。
他才明白,中国并非没有真正的武术,而是真正的武术早已失去了用武之地,他曾多次见到黄得功一招将士兵击晕,拳拳带风之下,周遇吉以一敌五,没有一合之众,几乎每个月都有陪练的士兵落下残疾。
没法子,后世无论是通背拳还是八极拳,皆是古代军队战场厮杀中演化出来的的招式,军中习拳法全是为了毙敌,自然不摆花架子,而在后世谁敢这么玩?
若说烦心事也不是没有,肃清东林党人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江南之地作为士绅阶层的老巢反抗的尤其激烈,成千上万的读书人身着长衫走上街头,甚至连当地不明真相的百姓也加入了游行的队伍。
这些百姓要么是被人蛊惑,要么本来就是士绅阶层的家仆,锦衣卫成了过街老鼠,盘根错节的士绅集团把江南搞得乌烟瘴气,甚至有动乱的迹象。
“陛下,刚接到锦衣卫密信,负责南京城内贪腐官员清查工作的总旗官陈国泰被暗杀,另有四名缇骑被围殴致死、数十人重伤,尤以苏州、杭州两府以及无锡县闹的最凶。”锦衣卫指挥使韩山河沉着脸道。
虽然名义上是清查贪腐,但朝中上下都知道落水案只是个由头,为的就是将东林党人一网打尽。
韩山河自然清楚将要面临的压力,几个月下来,在东林党人及其门生故旧的口诛笔伐之下,韩山河在民间的名声算是糟透了,骂他是佞臣、走狗、皇家鹰犬的都算轻的。
“自古改革求存者,无不流血牺牲,朕既任你为指挥使,你当知道这个担子的重量。”崇祯皇帝没来由的道。
言辞之间既没生气,也没抚慰,搞的韩山河不知如何作答。
“韩爱卿,据朕所知,你自任指挥使之后,便以恢复锦衣卫往日荣光为己任,你可知道锦衣卫怎么得来的那些荣光吗?
朕数月前就曾下过诏书,书生举子不可议论时政,是你锦衣卫的诏狱不够用吗?
不够的话东厂的大狱借你,再不够刑部的牢房也可以借你,胆敢闹事者,该抓的抓,该打的打,该杀的杀,这些,还用朕来教你吗?”崇祯皇帝略带愠怒道。
“可是陛下,那些闹事的大多是东林书院的学生,东林书院背后又有张溥、张采,其二人虽不入仕,但却能以复社和东林书院号令天下读书人,倘若处置不当,后果……”
“那就把东林书院拆了!”崇祯皇帝直接打断了韩山河的解释,他向来以为韩山河处事干练,没曾想也会在这些事上妇人之仁。
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了搞问题的人,玩阴谋诡计崇祯皇帝自愧不如,但是他手里有兵、国库有钱,一群读书人还能翻了天?
温体仁见崇祯皇帝又要发疯,赶紧站起来劝谏道:
“陛下息怒!陛下可能不清楚江南的情况,若真的将东林书院给拆了,科举势必受到冲击,朝廷也可能无士可取。
就以复社的张溥为例,此人虽然没有官职在身,却能在乡野之中遥控内阁,陛下还记得周延儒吗?”
温体仁自认为言辞够温和了,虽然他对东林党人不感冒,对东林书院也不感冒,可身为内阁首辅该提醒的总归是要提醒,只是崇祯皇帝显然很不领情,白了温大爷一眼意思是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当年陛下罢免周延儒后,微臣曾得到一封书信,这信上写满了人名,注明某某人要大用,某某人要罢官等言辞,据臣后来查证,便是出自这张溥之手,只不过当时微臣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以一直未曾提及此事。
张溥其人在江南名望极高,又极擅长说讲,其领导下的复社,成员有数千人之多,文武将吏及不少地方官员、南京国子监生员,都自称是张溥门下,若算上东林书院,从之者将达几万余人,可谓影响大明文坛之……”
温体仁话还没说完,崇祯皇帝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之什么?此人就是大明的祸害!”
若论对这些注明人物的了解,全大明都找不到比崇祯皇帝更懂的,就算老祖宗朱重八在这儿,崇祯皇帝也然敢当着老祖宗面直言——没有人比朕更懂大明!
这张溥也好、张采也罢,明面上淡泊名利不肯入仕,其实却对政治极为狂热,野心和手腕不可谓不重,他们只是不想按部就班的从知县熬资历罢了。
妄图靠着复社、靠着东林书院,以及天下举子的支持一步登天直入内阁,倘若大明不亡,按照前任的尿性,还真有可能信了这两位想抄近道的野心家。
毕竟外有江南上万举子的支持,内有无数官员门生故旧的举荐,要名望有名望,要文采有文采,但凡是个明君,倘若有此人却不重用,都要被后人骂作庸碌之君。
可是,这等人在崇祯皇帝眼中才是真正的敌人,这类人一旦真的坐上了高位,才是真正的不堪设想。
学术思潮可以引领,但敢以文人领袖之虚名威胁崇祯皇帝统治的,谁碰谁死!
崇祯皇帝的突然发怒吓了温体仁等人一跳,一时间竟都没敢反驳。
“东林书院朕拆定了,天王老子都留不住,我说的!
还有那什么娄东二张,一旦查明其在背后指使举子闹事,当以乱党论罪!
大明即便三年不取士,该怎么运作还怎么运作,朕都不怕,你们担心什么?
韩爱卿,需要怎么做,还用朕教你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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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歪脖子树招谁惹谁了呢
“卑职领命!卑职明日便亲自跑一趟南直隶,拆除东林书院,清查复社!”韩山河被崇祯皇帝一刺激,顿觉自己辜负了皇恩,心里愧疚之余对那些所谓读书人再无半分怜悯。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更何况江南那群读书人可一点都不可怜。
如今北方乱党的清查工作已经结束,作为漩涡中心的江南地区,倘若没有他去坐镇,底下的人估摸着也没有主心骨。
拆除东林书院不是小事,更何况还有复社,他甚至担心拆除期间会有举子聚众闹事,是以还是决定亲自跑一趟。
“复社确实要给朕好好查查,一定要纠正这种不正之风。”崇祯皇帝不解气的道。
这才十七世纪呢,就给朕搞反动,真该让这群读书人都去北方瞅瞅,看看什么叫饿殍满地,尝尝树皮草根是什么滋味儿,一个个的,还是吃的太饱了。
“是,卑职领命,臣此去南直隶恐需数月,南北消息之传递,臣打算暂交给指挥同知解雨臣,还请陛下知晓。”韩山河道。
崇祯闻言皱了皱眉,这个解阎王他自然知道,前阵子在军营里时解阎王就一直以亲兵的身份呆在他身边,一身横练的功夫了得,就是脸皮有点厚。
具体表现为,只要他去哪儿找士兵们一块吃饭,这厮总要跑到他头里把饭菜先尝一遍,但凡有士兵想接近他或者问话,也经常被这厮一脚踹飞,崇祯皇帝是训斥了好几次这厮也不听。
从军营回来后,韩山河就提任其为锦衣卫指挥同知,崇祯皇帝倒是也好些日子没见到此人了。
“朕知道了,听闻江南奢靡成风,你此去江南,当盯好那些手下,要顶住那些奢靡官员的糖衣炮弹,将查抄金银原封不动的给朕运到国库里来。
朕年底自会论功行赏,不会亏待了你们,倘若有中饱私囊者,直接斩首,不得姑息。”崇祯皇帝冷着脸提醒道。
只是北方数省的查抄,锦衣卫中就处理了上百人,这些人为了私藏点银钱是什么法子都能想出来,低级一点的藏衣服里,中级的藏头发里,高级一点的甚至藏于胯下、甚至菊花中,可谓恶心至极。
处理的这些人中,将近有一半是王承恩东缉事厂的功劳,若不是知道韩山河本人手脚干净,崇祯皇帝都想换人了。
但眼药该上还是要上的,近来锦衣卫一直在征召人手,必须给这些新来的人以警示,让他们明白,朕给你们的,才是你们的,朕不给,你们不能抢。
韩山河闻言赶紧起身自省,这才让崇祯皇帝略微放心,毕竟江南乃大明的经济中心,按照他的估算,倘若彻底清查,抄没的钱粮将是前所未有的数字。
“陛下,京城过半官员空缺,各衙门事务繁多,人手又不够,在职官员常处理深夜,不少官员颇有怨言,臣以为,当尽快补齐缺额,只是缺口过甚……”吏部尚书李邦华见崇祯皇帝总算是脸色好些了,赶紧道。
“缺口有多少?”崇祯皇帝瞪了一眼李邦华道。
“京官缺口六百四十余,整个北方数省,缺口一千四百余。”李邦华小声道。
这阵子最忙的恐怕就是吏部尚书李邦华了,几乎每天在册的官员都要少几十个,可国库的银子倒是日渐充盈,可原本官员的工作却都落到了在职官员头上,可谓苦不堪言。
“今岁春闱不是才选出三百进士吗?”崇祯皇帝皱眉道。
“陛下,按照祖制,新科进士需入翰林院进修至少满一年,方可下放,只是这三百零七人仍是远远不够呀,臣以为,可召回往年致仕的旧臣,方可缓燃眉之急。”
“别老跟朕提祖制,祖宗不足法,该变就得变,依朕看,今岁的新科进士不必进修了,直接下放地方任知县。
至于旧臣,这倒是个好法子,还有历年因魏阉等案牵连赋闲在家的官员,只要不是犯了贪腐以及命案者,有能力的都给朕召回来。”
这时候又没有退休制度,按理说,只要还走得动,还能办事,问题就不大。
“臣……领命!”李邦华嘴角抽了抽,心说陛下您现在倒是不提祖制了,六十两剥皮食草时可没见您忘。
城南的歪脖子树上各级官员都快挂满了,还有城北的护城河里,到现在还散发着一股子怪味儿,可不都是陛下您遵守祖制的结果?
李邦华一直很好奇陛下为何总是跟歪脖子树过不去,若说水淹护城河的官员他还能理解,毕竟那些乱臣贼子竟然敢将陛下推下水,可歪脖子树招谁惹谁了呢?
只不过李邦华只敢在心里想想,平心而论,李邦华虽然觉得陛下脾气暴烈、思路清奇、不听人劝、还动不动就发火儿,可今岁他入职吏部以来,朝廷之气象可比往年新鲜多了。
最显而易见的就是,早朝时的朝臣们再也不会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争论个半天,往往都是有事的奏事,崇祯皇帝几乎都能当场定下调子,处事效率之高,让李邦华啧啧称奇。
李邦华大致估量了一下可召回的旧臣,大抵上可以补齐当下北方官员的缺口,只是看崇祯皇帝这架势,江南官员也要遭殃,恐怕将来的官员缺口会更大,不禁又发起了愁。
“朕有一事说与你们知晓。”崇祯皇帝沉吟了片刻后道。
温体仁等要臣赶紧正襟危坐起来,因为根据他们对当今陛下的了解,但凡是这个语气说出来的事儿,基本都已经成为定局,当今陛下乾纲独断的性子,在朝廷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朕打算新成立一个衙门,是为外务衙门,衙门长官暂拟为正三品。”
……
第69章 民智与格局
外务衙门?温体仁等一群老臣都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屁股。
正二品已经是文官所能达到的最高官位了,这一下子就弄出来个正三品的衙门,从品级上看,仅次于六部和督察院,不可谓不让在座的大臣惊讶。
若是往年,听闻陛下要组建新的衙门,朝堂上必定早就吵作一团,可此时包括温体仁在内,几个大爷大叔都学聪明了。
那是一个人都没站出来,他们心里清楚,陛下肯定会给出他们答案的。
“这外务府,主要职能包括但不限于宣传朝廷旨意、引导社会舆论、协调朝廷与地方以及百姓之间的矛盾,宏观上把控民间思潮的发展,发行邸报,流于民间,使百姓知晓天下要事、不至于受居心叵测之人蒙蔽。”崇祯皇帝边思考边道。
说白了,外务府就是后世的宣传部。
崇祯皇帝早在处理钱士升案时便有了这个想法,举子也好、百姓也罢,获取消息的渠道十分稀少又过于片面,获得的消息也不权威,以至于经常容易被人蛊惑蒙蔽。
只是当时太穷,到处都需要钱,他一时也没功夫处理此事。
如今落水案大肆清查贪腐,本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却在有心人的把持之下,江南举子游行、百姓闹事,搞的跟他是个昏君一般,崇祯皇帝实在是心里有气
社会舆论掌控在士绅阶层手中,这还得了?
所谓邸报,也没什么新鲜的,从汉朝就有,其实就是报纸,刊印内容基本上就是朝廷官员任免、各地奇闻、灾害等内容。
只是邸报只流传于各地官员之间,且内容过于笼统、单调。
“陛下,微臣觉得不妥。”温体仁思量了片刻后果断出言反对道。
虽然知道此时出言反驳有可能失去圣眷,但他为内阁首辅,觉得不妥的地方自然要站出来指正。
崇祯皇帝闻言果然皱了下眉头。
“臣知道陛下建外务衙门是为了引导民间舆论,但刊印邸报流于民间,有开启民智的风险,民智若开,长此以往定会生出许多事端,还望陛下三思。”
这可不是小事儿,孔夫子之所以被读书人供奉为圣人,就是因为儒学将士农工商分离开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使读书人在地位上、知识上站于制高点,使百姓不知天下事,方便他们统治,此为两千多年来历朝历代所遵循的规则。
这个规则一旦打破,朝廷很容易失去统治的基础,在温体仁看来,实在是事关重大。
“臣也觉得民智不可开,望陛下三思。”兵部尚书洪承畴起身附议。
“臣附议!”李邦华、陈奇瑜也先后附议。
“唉,朕知道你们的忧虑,可是你们知道朕的忧虑吗?
欧罗巴人的船队已然穿梭与麻六甲、穿梭于浪山角(好望角)、甚至南北亚墨利加(美洲),他们带着刀枪剑戟而去,满载着金银、香料而归。
总有一天,他们的船队会乘风破浪、会开到咱们大明的家门口,而你们瞧瞧现在的大明呢?
内忧外患,军备不振,上下松弛,一团乱麻,朕不希望他们打到家门口时,朕的子民还是愚昧无知、麻木不仁。
朕刚才说了,祖宗不足法,一切的规章制度都应随着环境的变化不断修改,依朕看,民智不但得开,还得大开,让他们知道这个世界很大,外头还有很多他们想象不到的事情。
譬如天不是圆的、地也不是方的、会拉犁的不止是牲畜,这些你们知道吗?你们不知道,朕的子民更不知道。
所以,这外务府必须成立,或许你们现在不理解,但是以后总会理解的。”崇祯皇帝意味深长的道。
近代的屈辱史他再也不想看到,他忘不掉、也不敢忘,更不希望他的子民三百年后,还会愚昧无知到去吃人血馒头治病,麻木不仁到列强打到家门口还只会看热闹。
说白了就是让他们明白国家不是一个名词,而是两个,有国才有家。
民族主义虽说极端,但在这个时候却必须觉醒并加以利用,至于儒学,他不否认有很多精神上的助益,但在战争面前,敌人是不会与你讲仁义礼智信的。
在崇祯皇帝的计划中,外务府只是个开始,穿越一回,若是只看着大明这一亩三分地,格局就太小了。
“可是陛下,民智与这些又有什么关系?”温体仁被崇祯皇帝的一番话给说的一个头两个大,愣是没听明白。
什么浪山角、墨利加,天圆地方就是三岁的娃娃也知道,会拉犁的当然不止牲畜,人不也能拉吗?
这都哪儿跟哪儿?难道陛下是想开海吗?陛下忘了倭寇吗?一旦开海来的可不止是倭寇了,还有红毛番人!
可这些与百姓开不开智有什么关系?
虽然觉得陛下一通言辞不明觉厉,但温体仁心里还是不安生。
“朕给诸位举个简单的例子吧,今年年初时,国库里没钱,朕没钱,就调动不了军队、更无法征召和训练军队,而且大明官兵在百姓心目中是什么样子,你们应当也知道吧?”崇祯皇帝谆谆教导道。
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匪过如梳,兵过如蓖,老百姓不信任当兵的、看不起当兵的,外敌来了也自然不会帮助当兵的,这就是民智不开启的弊端。
他本来不想解释了,可眼前的几人都是朝廷重臣,若是中低级官员不懂也就罢了,他们也蒙在鼓里,长此以往不算好事。
见温体仁等人都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崇祯皇帝又道:
“朕之所以整顿军备,就是要改变这些情况,朕要组建的外务府,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让百姓们知晓,朝廷的军队是为了保护他们,让士兵们有荣誉感,同时在外地入侵时,让他们明白谁才是敌人。”
愚民政策只会自误,这是毋庸置疑的,如今已经是十七世纪,资本主义都萌芽了,大航海时代也已经如火如荼了,还搞愚民政策就是止步不前。
他将穷尽毕生,让这块土地上的百姓吃饱穿暖,让他们明白什么是荣辱,同时作为回报,他也希望他的子民在外敌入侵时,能挺身而出,而非置身事外、计较是否有人给钱。
这件事后世的伟人们做到了,他也想试试。
正当君臣们讨论到焦灼时,殿外的王承恩突然踏着小碎步兴高采烈的走到崇祯身边小声道:
“皇爷,宋大人请见,老奴瞧见他手里拿着一杆火铳,怕是那遂发火铳有眉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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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军器图说
“外务府的事就这么定了,吏部、工部尽快拟定官职名称以及衙门选址。”崇祯皇帝不容置疑道。
说完就示意王承恩召宋应星进来。
崇祯皇帝原本以为至少要等玉泉山的试验基地建造好,一应人手配置好后才能展开研究,宋应星可真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少倾,身着青色长衫的宋应星提着一杆鸟铳进来,一看殿内坐着的皆是当朝重臣,给崇祯皇帝行了礼后便站在一旁道:
“陛下,这是臣试制出的遂发火铳,臣此次前来是想让陛下看看,是否跟陛下预想有所出入。”宋应星不敢直接拿着火铳交给崇祯,而是放在了一旁。
自打宋应星拿着火铳进来,王承恩就一直有意无意的站在崇祯侧边盯着火铳,以保证能第一时间护持在崇祯皇帝前面。
他是被上次的落水案给整怕了,以至于经历了那件事之后,王承恩除了在崇祯皇帝面前外,几乎都很少露笑脸,对所有朝臣也都是冷冰冰的。
“先生站那么远作甚,你也是真的内阁成员,过来坐下再说。”崇祯皇帝微笑道。
李邦华闻言朝外挪了一个座位,冲宋应星打了个请的手势,他虽然在此处议事,但却不是内阁成员。
反倒是温体仁的眉头皱了一下,他知道先前崇祯皇帝曾召见过这个宋应星,后来也查过这人的资历,发现只不过是个通杂学的举人,当时便觉得崇祯皇帝将一举人纳入内阁,实在有些不能服众。
不过温体仁现在学乖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只是好奇,想看看这宋应星到底有什么本事让陛下这般看重,就凭地上那杆火铳吗?
崇祯皇帝发话,宋应星谢了恩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坐在了李邦华的旁边。
王承恩踱着小碎步将火铳取来递到崇祯皇帝面前,崇祯皇帝接到手中掂量了一下,整个枪管皆是铁制,约莫有十斤重。
“臣在火铳尾部设了药室和燧石,火药装填好后,士兵只需对准敌军扣动下方的扳手,扳手上的龙头下击同燧石摩擦生火,火星落入装药室中,使火药燃烧,产生推力,将弹丸射出。”宋应星简单的介绍了自己的作品。
说起来虽然不难,但创意却是划时代的,有了遂发式火铳,就能克服火绳点火怕风雨的弱点,而且射击效率也会相应提升。
“先生可有携带火药和通条?”崇祯皇帝并未马上开口夸奖,火器为国之重器,他必须慎重,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崇祯皇帝起身又道:
“在殿内也坐了许久了,诸位爱卿,走,跟朕去外头试试这新火铳!”
崇祯皇帝兴冲冲的拎着火铳带头出了大殿。
此时已入秋,大殿外头天高云淡的天气格外的晴朗,崇祯皇帝命人在空地上竖起一块大木板当做靶子,宋应星则小心翼翼的亲自装填火药和铅丸。
待到装填完毕后,将火铳交由王承恩,王承恩觉得火器危险本来想代劳,可却吃了崇祯皇帝一记白眼。
崇祯皇帝从王承恩手中夺过火铳,站在距离靶子约莫十米的位置举起了火铳。
“火铳声响巨大,陛下当……”
“砰——”宋应星话还没说完,火铳枪管便冒出一股黑烟,随即一声巨响传来。
崇祯皇帝只觉手中火铳猛的震动,肩膀甚至都感觉到微痛,只是他顾不得身体的不适感,身着龙袍快走几步到靶子旁。
只见那充作靶子的木板上,一颗铅弹陷进去足有半寸深,崇祯皇帝摸了摸木板冲王承恩道:
“这板子是什么木头所制?”
“回皇爷,看成色当是檀木的,此木质地坚硬,这火铳竟能深入半寸,当可穿透普通盔甲才是。”王承恩道。
“此火铳射程如何?”
“回陛下,与火绳枪一般无异,约莫六十步到一百步,不过距离约远准头就越差,杀伤性也会变低。”宋应星如实道。
明朝时的一步约莫一米五左右,六十步也就是约莫一百米,之所以有效射程的估算出入大,大概是因为火药的填充量。
这时的火药还不是定装,装填火药的多少除了事先称重外,全靠士兵的经验。
“不错!先生大才!当赏!”崇祯皇帝兴冲冲的道。
不论如何,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在火器上取得的重大进步。
“能为陛下分担些忧愁,微臣已经知足,更何况遂发火铳也不是微臣一人之力研制,若非有毕大人提供红夷火铳的图纸,或许微臣还需更长的时间琢磨。”宋应星充工部尚书毕懋康拱了拱手道。
二人先前虽然没有见过面,但彼此却神交已久,毕懋康能入京任工部尚书,多亏是宋应星的举荐。
再加上二人有共同的兴趣爱好,是以毕懋康处理衙门琐事之余,经常去宋应星府上喝茶讨论火器,彼此已因为知己。
“哦?不知毕爱卿的《军器图说》写的如何了?”崇祯皇帝瞅了一眼毕懋康轻笑道。
毕懋康闻言虎躯一震。
“启……启禀陛下,《军器图说》已完稿过半。”
毕懋康的言辞都有些结巴,实在吓了一跳,他撰写《军器图说》向来是在家里自己琢磨,就是朝中官员也都不知。
不过毕懋康说完却转头瞅了一眼宋应星,似乎是在询问是不是老宋告的秘,因为这事儿他只对宋应星说过。
宋应星闻言轻轻的摇了摇头,他的《天工开物》也是还没刊印便被崇祯皇帝知晓,当时他也很是吃惊。
“不错不错,大明有二位在,何愁强军不成!两位爱卿各赐蟒服一件,珠宝一箱!”崇祯皇帝对一旁的王承恩道。
宋应星和毕懋康闻言赶紧下跪谢恩,一旁的温体仁几人皆是有些羡慕,同时觉得赏赐有些过甚。
洪承畴倒是没觉得,他在陕西领过兵,有了这不怕风雨的遂发火铳,战争时起码能多出几分胜算。
崇祯皇帝倒是没觉得,首先是他的内帑里现在放满了锦衣卫抄家所得的珠宝,军队有了遂发火铳,倘若能少战死些士兵,就是莫大的功劳。
崇祯皇帝觉得不过瘾,又让宋应星装弹玩了几枪,这才对在场的众人道。
“诸位爱卿记住了,火器当是大明的国之重器,但火器的研制任重道远,而遂发枪只是个开始。
毕爱卿,这遂发火铳先着工部试制量产,但切记,制作工艺要严格保密,所选匠人也都要通过遴选,有谁胆敢泄露于外人者,朕立斩无赦。”
此时世界各国在科研技术上的把关都不严格,甚至有不少西方人借着传教的名义,靠着对西方火器的了解在大明传教。
而大明人也从不在各种技术上藏着掖着,大明的铜铁铸炮技术就是由此传至西方的,虽然遂发枪在西方也不算什么新鲜玩意儿,但崇祯皇帝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
毕懋康当然知道崇祯皇帝担心的是什么,虽然不太认同,但也不敢忤逆。
“这遂发火铳虽然比火绳枪好些,但威力却是不足,宋爱卿,朕接下来还有一个创意需要你去试验!”
提醒完了毕懋康,崇祯皇帝又对宋应星道。
……
第71章 杀贪官、分田地、吃饱饭
“你看这枪管,朕想让你在这枪管内壁拉上膛线,就是那种螺旋状的,使弹丸喷出时经由膛线由直射变成旋转。”崇祯皇帝端着火铳边比划边对宋应星道。
遂发式火枪只是崇祯皇帝的第一次尝试,而依照他对历史中火器的了解,可粗略的将火枪改进过程分为如下几步。
先是遂发式滑膛火枪,而后是遂发式线膛枪,这两类皆为前装式火枪,装弹速度慢,过程也很繁琐。
再之后便是研制后装线膛火枪、定装纸壳弹、米尼弹等等。
待线膛技术成熟,火炮也可以同步升级,到了那时大明的火器威力当不可同日而语。
宋应星皱着眉头才听明白了崇祯皇帝的意思,只是依目前大明的工艺,能将熟铁制成规格一致的枪管已经很是困难,至于在铁制枪管内部刻上膛线,这实在是闻所未闻。
“臣回去后便开始尝试。”宋应星硬着头皮道。
“呵呵,慢慢来,毕爱卿回去也可着工部的匠人尝试,谁先研制出来朕重重有赏!”崇祯皇帝也知道技术革新需要时间,勉励道。
接下来崇祯皇帝又过问了玉泉山建造工程的进度,以及外务府衙门的具体事项,这才让几个臣属离去。
几日后,根据崇祯皇帝的旨意,六部和内阁成员为外务府举荐了三名官员,以供崇祯皇帝遴选。
崇祯皇帝对外务府格外上心,此时没有互联网、没有电视,甚至连无线电都没有,宣传工作只能靠跑,传话也只能靠吼。
外务府注定是个人员庞杂的大衙门,而崇祯皇帝对衙门长官要求也不低,吏部尚书李邦华拟定的外务府长官名称为总管大臣,崇祯皇帝觉得还不赖,便召见了三名候选官员问话。
三名官员虽然大体上知道外务府的职责,但其实心里都没底,见了礼后小心翼翼的站在边上等候问话。
“倘若朕想向百姓宣传清田政策,让天下百姓知道朝廷清田是为了打击无良豪绅、是为了让他们有地可耕,如果让三位爱卿来写标语告知天下,这标语当如何写?”崇祯皇帝想了一下提问道。
这个时候大明各地的村镇里可没有大喇叭,想让百姓知晓他的良苦用心,不至于被豪绅蛊惑闹事,派人下去大力宣传就成了唯一的渠道。
而这些事儿自然是与既得利益者的豪绅作对,这些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掌控着所有的话语权,想突破他们,唯有新建自己的宣传部,标语就是崇祯皇帝的第一个杀手锏。
三个官员闻言左右看看,都是眉头紧皱,沉默了片刻其中一人站出来道:
“回禀陛下,臣以为当以‘朝廷之清田,乃为惩处贪腐,胆敢无端生事者,必重罚!’,不知陛下意下如何?”这官员边说边看崇祯皇帝脸色,他心里也没底。
崇祯皇帝看着三人的履历心里不觉摇了摇头,他知道最近他大肆惩处官员让这三位心里畏惧,所以倒也没表露在脸上。
另外一个官员又提出“贪腐官员为大明之耻,闹事百姓为国朝不容。”崇祯皇帝也不甚满意。
第三个官员年纪有点大了,琢磨了半晌竟说崇祯皇帝倘若清田就是动摇大明根本,被气恼的崇祯皇帝直接赶出了大殿。
一旁候着的曹化淳一直察言观色的盯着崇祯皇帝,但见这些读书人的回答都不另崇祯皇帝满意,小声的道:
“皇爷,老奴也想出个标语来。”
“哦?说来听听?”崇祯皇帝放下手里的官员履历,感兴趣的道。
“咱家觉得皇爷说定之国策,是希望老百姓有地种,是想着他们的好,但这些百姓又大多不识字,标语当越白话越容易被他们理解。
不如就以‘杀贪官,分田地,吃饱饭!’为标语贴遍各村镇,并让各村镇里甲召集村民每日宣传,定可让百姓明白皇爷的苦心。”曹化淳小心翼翼的道。
“不错!曹大伴儿深明朕心!”崇祯皇帝眼前一亮道。
另外两名官员见宦官如此谄媚,不禁大皱眉头,但见崇祯皇帝还一脸满意的表情,都以为崇祯皇帝与天启无异,都是不听忠臣良言,反倒对宦官之言言听计从。
“朕再出一题,倘若朕想鼓励百姓多生孩子,标语当如何写?”崇祯皇帝才不管这些朝臣如何想,他要做的事,那些酸儒也不会理解。
两个官员闻言又之乎者也了一通,整的崇祯皇帝眉头大皱,心说刚才曹化淳不是已经竖了标杆了吗,怎的还这般讲究措辞咬文嚼字,于是又看向了曹化淳。
曹化淳心中一喜,随即道::
“一对夫妻要生四个孩子!”
“倘若朕要改变百姓对军人的看法呢?”崇祯皇帝对六部推举的官员已经失去信心,干脆直接给曹化淳又出了一题。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当兵杀敌,光宗耀祖!”曹化淳接道。
“好!曹大伴儿,这内务府总管大臣之职,是你的了!”崇祯皇帝高兴的道。
曹化淳闻言自是大喜过望,赶紧跪下谢恩,大殿内的另外两个官员阴沉着脸直接告退,他们郁闷甚至愤怒,但却不敢说出来。
倒是第二天早朝,得知消息的百官都对此举持了反对意见,其中有一个新面孔最是义愤填膺,劈头盖脸的将崇祯皇帝骂了个体无完肤。
大体意思是既然外务府是常设衙门,属于大明官制体系,任用阉人为朝廷官员不仅有违祖制,更会贻笑大方,让后世人觉得他崇祯是个用阉党乱国的昏君。
崇祯皇帝刚开始气得差点把鞋子脱了,便吼着问这厮是何人。
没曾想这位朝廷新召回的官员丝毫不惧,当即拱手昂声道:
“臣新任刑部侍郎,黄道周。”
……
第72章 杨嗣昌
“陛下倘若认为臣言之有罪,免了臣的官职便是,但臣在朝中一日,看到不满之事、有损朝廷威仪之事,自会直谏!”
黄道周似乎知道顶撞皇帝的后果,报了名讳后便打算摘下乌纱帽。
然而崇祯皇帝听了这人的名字反倒是不气了,因为这黄道周他知道,倘若给崇祯朝十七年列个喷子列表,这厮绝对能排进前三。
查到官员贪腐要喷,查到勋贵作恶要喷,甚至连皇帝房事过甚也要喷,而且每次都是堂而皇之的上奏疏喷,当着朝臣的面在大殿里喷,每每都是唾沫横飞、胡子乱翘。
这么做的后果当然是很惨的,最直接的就是经常被贬/扁,喷一次打一次板子降一次级,最狠的一次直接连降三级。
而后靠着出色的政绩升上来,再因为喷人不分场合被贬下去,如此来来回回多次。
事实上吏部尚书李邦华召回此人时,黄道周正在老家种田,李邦华其实也挺纠结的,召回来把,担心这厮捅娄子,不召回吧,朝廷又实在是缺人。
“朕真应该把你派到辽西去,退下吧!”崇祯皇帝压下怒火呵斥道。
虽然人都不喜欢被别人顶撞,但他身为皇帝,自然也不希望身边全是唯唯诺诺的官员,这黄大炮虽然喜欢喷人,但能力还算不错。
而且在历史上也是不折不扣的主战派,南明时期也一直跟着小朝廷坚持抗清,最后与两个儿子一起为大明战死,算是满门忠烈了。
“诸位爱卿皆以孔夫子为标榜,朕记得孔夫子也曾说过,有教无类,任人唯贤,何以诸位爱卿总是要区别对待呢?
曹化淳虽为宦官,但同样也是男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他既有能力为朝廷效力,何以到了你们口中就成了大逆不道呢?
至于朕是不是昏君,自有后人评说,朕用人,不看出身,不看履历,只看才能,朕意已绝,这外务府第一任总管大臣就是曹化淳了。
诸位爱卿回去后也该反思反思,国朝何以到了这等地步?又有那些国策阻碍了大明?别跟朕谈什么祖制,不合理的、不利于国计民生的,都要改,退朝吧!”崇祯皇帝说完,便甩了甩袖子下了御阶而去,唯独留下满朝文武面面相觑。
站在一旁的曹化淳感动的都要哭了,皇爷说他也是个男人,是啊,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
却说杨嗣昌远赴山陕赈灾也一个多月了,此时的他站在一处土丘之上,望着土丘下方热火朝天挖水渠的民壮们出神。
从广昌到应州,从代州到五台,从潞安到平阳,每到一处他都要亲自走遍下辖的村镇,他牢记着崇祯皇帝当初对他说的话,要把粮食切实的发到百姓手里头。
这段时间杨嗣昌的心情一直很沉重,所到之地饿殍满地、触目惊心。
在朝廷时总听说北方灾情严重,甚至到了易子相食的地步,那时的杨嗣昌总觉得是当地官员的夸张说辞。
以至于刚到广昌时,杨嗣昌看到有户人家在炖肉,还高兴的想去讨点肉吃,若不是随行的当地官员拦着,杨嗣昌估摸着得三天吃不下饭。
那户人家脸色发红,皮肤臃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吃人肉所致,只是这些事当地官员也管不了。
杨嗣昌路过很多村镇,街道上一片萧条莫说狗,连只鸡都看不到,村镇周边的树皮也早已被村民扒下来吃光,每天都有人被饿死。
山陕两省在孙传庭的治理下,早已将豪绅侵占的田亩收归朝廷,又分给了当地的百姓耕种。
可是今岁入春以来,好几个月却只下过一次雨,赤地千里,空气干燥的吸到嗓子里干的咳嗽,即便分配了土地也没有良种,即便买了良种也是焊死在地里。
杨嗣昌每到一地,地方官员无不哭嚎着恳求多赈济他管辖的区域,这些天来他已经两次写奏疏奏请崇祯皇帝,请求再拨钱粮。
除了给当地下发赈灾粮外,杨嗣昌便召集当地百姓开挖水渠,工钱没有,但是管饭。
尽管如此,每逢到了一地,征召民壮挖渠的布告一发出去,第二天就能聚拢来大批的劳力。
手里有地了,但却因为不下于无法耕种,没人比当地的老百姓更着急,闻听朝廷出银子给他们修建水渠,他们的干劲儿出奇的高。
大笔的银子花出去购买开建水渠所需的物资,杨嗣昌除了去各地访问灾情外,就是亲自监工游走于各水渠工地之间,人都晒黑了。
“以目前工期之进度,下官估计再有小半个月乡宁便可通水了。”乡宁知县徐明胤站在杨嗣昌身后道。
“嗯,希望一切顺利,莫要耽误了百姓秋耕才是。”杨嗣昌忧心忡忡的道。
乡宁县本来有两条河流,但因为连年干旱去岁就已经干涸,杨嗣昌着急民众在原有河道上动工,又在河道两旁开出许多支流,欲引黄河之水注入旧河道。
只是黄河河道颇高,虽然便于灌溉,但风险性也高,黄河河道多泥沙,而旧河道却并不深,杨嗣昌担心一旦掘开黄河口,下流承受不住引发水灾,是以最近一直亲自督建着黄河口的工程。
“杨大人,已经过了午时,下官已命人备好了饭菜,您休息会儿吃个便饭吧!”乡宁知县徐明胤道。
杨嗣昌应了一声,又在水渠边呆了一会儿,这才跟徐明胤一块下了土丘。
说是便饭,但当杨嗣昌看到桌上的酒菜时,脸顿时拉了下来。
一条红烧的黄河大鲤鱼,一只炖得冒热气的鸡,另有三盘当地的特色小炒,还有一盆汤羹。
“大灾之年,过分了。”杨嗣昌冷着脸道。
“下官这也是受百姓所托,杨大人过几日就要离开乡宁了,这些天杨大人实在辛苦……”
“这都是分内之事,以后再如此,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山陕两地的地方官员几乎被总督孙传庭换了一个遍,若不是知道这徐明胤并非贪婪之辈,他早就翻脸了。
倒不是杨嗣昌如此计较,实在是在当地见多了穷苦人,就这一桌饭菜的钱,不知道能救活多少百姓。
另外,早在出发之前,崇祯皇帝就叮嘱过他,一定要堤防当地官员的糖衣炮弹,杨嗣昌一直记在心里不敢忘。
可二人刚坐下筷子还没动,外头却突然乱了起来,杨嗣昌起身快步走出屋子查看情况,顿时大惊。
“闯贼!闯贼来了!”
……
第73章 是战,还是降?
不由得杨嗣昌不吃惊,他出去查看时,一队流寇骑着快马已经冲到了眼前。
乡宁县虽然毗邻陕西行省的延安府和西安府,但此时的流寇不是在汉中吗,何以竟流窜到此地?
杨嗣昌眉头紧皱自知跑是跑不了了,他和徐明胤并未在城内,随从也不过十几个人,只片刻功夫就被流寇的骑兵斩杀殆尽。
“都跪下!反抗者就地斩杀——”一个骑兵首领冲着众人高喊。
酒肆老板以及店内的几个帮工闻言连犹豫都不带犹豫的,直接跪倒在地。
这里距离澄城和白水不远,据说流寇最初就是从这两地揭竿的,酒肆老板自然见识过这场面,一般情况下,只要不反抗,这些流寇顶多是抢走些粮食,小命儿还是能保住的。
“你是聋了?老子叫你跪下!”那骑兵首领见有人竟然还站着,不觉大怒。
“部总大人,这两个好像是个官儿!”另一人提醒道。
“瓜怂!老子当然看到了,大明的官儿老子见多了,全是软蛋!给咱老子跪下,老子饶你不死!否则,老子一刀让你脑袋分家!”这首领满嘴粗鄙之言,以掩盖自己的疏漏。
“士可杀,不可辱,既然落在你等手里,要杀要剐随你便是。”乡宁知县已经吓的脸色发白两腿微颤,但硬是撑着没跪下去,倒是杨嗣昌身体站的直直的、就连说话也是大义凛然。
只是陛下的期望,怕是要辜负了,杨嗣昌叹了一口气心有不甘,流寇既然已经开始扫荡县城周边,说明乡宁县城多半已经被流寇拿下,就是可惜了户部刚调拨来的那三十万石粮草!
“竟还是个硬骨头,你这狗官,报上名来!”这首领人杀的多了,自然能看出杨嗣昌是真的不怕死,反倒是有些好奇。
“本官大明左都御史建极殿大学士杨嗣昌!”杨嗣昌身材笔挺怒视群寇道。
嘶——大明的内阁大学士!这可是个稀罕物,在场的众人就算是都不识字,但内阁大学士代表着什么,却是都十分清楚,那可是大明朝廷的权力领导核心。
“来人,将这杨嗣昌给老子捆了,其余人全部杀掉!”这首领压抑住心里的兴奋,活捉一个大明的内阁大学士,回去的赏钱自然是少不了的。
这群流寇形色匆忙,在酒肆周围搜刮了一会儿后,直接变带着杨嗣昌朝着乡宁县城而去,乡宁县城果然已经落入流寇之手。
此时城中一片混乱,四处都有流寇在搬东西,流寇也不像杨嗣昌先前想的那样散乱,城墙高处四处可见流寇的瞭望手。
“掌盘!咱抓到一条大鱼!”那骑兵首领兴冲冲的下马对其首领道。
“什么大鱼?我等又不是草寇,说什么浑话?”首领约莫三十岁出头,与其周围穿着甲胄的亲卫不同,这人反倒是身着一身绸缎,活像个暴发户。
“是是是,咱再县城外抓到个官儿,自称是大明朝廷的内阁大学士,叫什么杨嗣昌。”那首领指着杨嗣昌道。
“哦?”首领闻言果然面色变了变,就朝着杨嗣昌走去。
“你是杨嗣昌?”首领上下看了看,似乎对杨嗣昌很感兴趣。
但杨嗣昌只是怒目而视并未开口说话,既然已沦入敌手,他就自知难以活命,剩下的也只有身为朝廷命官的尊严。
“在下曹操,倘若你真是杨阁老,念在你拯救此地百姓的份儿上,在下可以不杀你。”曹操似乎知道杨嗣昌在山西挖渠赈灾的事迹,仍旧耐心道。
“曹操?哼,莫以为你们弄个诨名朝廷就查不出来,你应该叫罗汝才吧?”杨嗣昌冷笑,完全没把这曹操放在眼里。
这时候的流寇由于干的是造反的差事,为了不连累族人,皆不敢用真名,就是各首领之间相互也都是以诨名称呼。
“这不重要,听说杨阁老深得你们那皇帝的宠信,是也不是?”曹操似乎对此十分在意,只是杨嗣昌压根没回答他。
“哈哈哈!成狗子,让弟兄们快一点,拉完粮食咱们必须马上撤退!”曹操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哈哈大笑一声对属下下令道。
这里距离附近最近的驻兵仅有一百里,而他们的行动很显然并非是想占领乡宁,多半是为了城内的赈灾粮。
果然,大半个时辰后,曹操率领数千流寇一路向西急行军了两日,待入了流寇实际控制区域后,才放缓了行军速度。
曹操一路上不仅没虐待杨嗣昌,反倒是专门给他安排了一辆马车,不过这时候的路本来就崎岖不平,再加上车轱辘也是木头的,急行军之下杨嗣昌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
马车两侧都被钉死,杨嗣昌不知道现在到了哪儿,只隐约知道流寇先是朝西行进,而后又朝南走。
杨嗣昌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不过他倒是一点没有害怕,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大不了就是个死。
“曹操,如何?粮食可得手了?”马车外突然传来一声粗犷的呼喝。
“原来是八大王,得手了,闯王大哥何在?咱抓了个明朝的大官儿,找他有事儿商议。”曹操冲八大王张献忠拱了拱手道。
“那咱老子可是就放心了,为了你这一路奇袭,咱老子可是拼了老命,那孙传庭不好惹,咱老子差点交代在武官咧!”八大王身材高大满脸横肉,似乎对先前的战事心有余悸。
很显然,他们的这次行动组织的十分严密,一路袭击武官,一路袭击永宁,但真正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乡宁。
只是他们还是低估了孙传庭的速度,撤退时,八大王和闯将李自成的队伍被孙传庭的秦兵狠狠咬住,若不是他们骑兵多,很可能要出大事。
“闯王在大帐里,咱跟你一块去,下头的崽子们可都盼着分粮咧。”八大王说完带头朝着大帐走去。
二人来到大帐时,闯王高迎祥正在与闯将李自成商议着什么,八大王进门便高兴的将乡宁粮食已得手的消息报与众人,大帐内不觉有些兴奋。
“闯王大哥,咱在乡宁抓到个官儿,正是在山陕一带赈灾的那个杨嗣昌,咱没杀他,给带了回来。”曹操看了一眼闯王高迎祥道。
“咱老子刚才就听你说这事儿,一个狗官,带回来作甚,直接砍了才是。”八大王张献忠不满的道。
“哼,我去瞅瞅。”坐在角落里头的刘宗敏提着一口鬼头单刀就要起身出去。
“回来!就你能?”闯将李自成皱眉吼了刘宗敏一嗓子,刘宗敏悻悻的又坐了回去。
众人不觉看向高迎祥,高迎祥放下手里的酒杯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罗汝才、张献忠和李自成后沉声道:
“我知道曹操兄弟的意思,想必诸位也明白咱们当前的处境,无论是进是退,我等都必须团结一心才能活下去。
好了,现在都说下你们的看法吧,是战,还是降?”
……
第74章 大军压境
“降?为什么要降?咱们拼了老命才挣下这些家业,要降你们降,咱自己去外头快活!”八大王一听这话马上火了。
“现在是征求诸位的意见,又没说真的要降,八大王,你冷静点,如今咱们四周皆有重兵把守,总得寻个出路来。”高迎祥皱眉道。
高迎祥虽为闯王,但也只是几支队伍的首领之一,与曹操、八大王、闯将并不是上下级关系。
他起义比较早,也是最早一批跟着王家胤、王自用等前辈造反的队伍,再加上年纪也比李自成等人大,是以几支队伍汇合时,众人都称他为大哥,但也仅此而已。
如今起义军处境艰难,四周都有大明重兵把守,这些天他们尝试过朝河南、湖广、甚至四川突围,都没有成功。
倘若不是此次奇袭乡宁得了些粮草,他们即便不投降,也绝对撑不了多久了。
“就是,咱虽然倾向于归降,但倘若诸位都不同意,咱曹操定然是与诸位共进退,但诸位也得为手下的弟兄考虑一下吧?咱们可连兵源都不好补充了!”曹操道。
先前几个首领从来没考虑过兵源问题,向来都是他们走到哪儿,自会有活不下去的当地百姓加入他们,即便战事经常失利,但兵源从来都不缺。
可自打朝廷年初免了北方数省的赋税后,就再没多少百姓愿意跟着他们干,再加上孙传庭在山陕两地搞的清田政策,现在除非他们能突出重围,否则就只有原地等死。
“如今不是我等要不要降的问题,我看还是先把那杨嗣昌带过来问问话吧!”闯将李自成阴沉着脸道。
在座的几个首领中,目前李自成的队伍兵力最多,高迎祥也认为他说的有道理,他们在这儿讨论是战是降,总得先看看朝廷的意思吧。
不多时,杨嗣昌就被两个士兵押了过来,他的眼睛被蒙着,胳膊也被捆绑的结结实实。
“给杨阁老松绑。”高迎祥指示道。
大帐内皆是勇武之人,随便一个拎出来都能打杨嗣昌十个,他们倒也不怕这杨嗣昌胡来。
杨嗣昌睁开眼睛环视了大帐内众人,心里立即明白,他这是进了贼窝了。
“杨阁老,某将你带来是想问问你,倘若我等接受招抚,朝廷当如何处置我等。”高迎祥没有丝毫客套,直接道。
“你们要降?”杨嗣昌诧异道。
“是招抚。”高迎祥坚持。
“这个本官怎敢做主,自然要请示陛下做定夺。”杨嗣昌心思转的很快,朝廷被这群流寇拖累良久,倘若能招降,自然是一劳永逸。
只是杨嗣昌并没有一口应下,他还记得当初他的父亲杨鹤,正是因为招抚一事获罪,他并非不信任朝廷,而是不信任这群流寇。
不论是高迎祥还是张献忠、李自成,以前都曾接受过招抚,结果这些流寇总是过不了多久就复叛。
“某起义皆是因为活不下去,在座的其他人也差不离,不反就活不下去,倘若朝廷准允我等受抚,并妥善安置我等,我等愿考虑接受招抚。
来人,取纸笔来。”高迎祥摆手制止了张献忠等人的异议,想让杨嗣昌写封奏疏。
但杨嗣昌却直接拒绝,高迎祥也不生气,直接将李自成帐下谋士李信喊了过来,以杨嗣昌的名义,根据他自己的口述写了一封奏疏。
杨嗣昌心中冷笑,这些土贼流寇竟然还想着要官职,真是可笑。
高迎祥写完奏疏,又从杨嗣昌身上搜出私印,堂而皇之的盖了上去,便着人快马送往京城。
将杨嗣昌押下去后,八大王张献忠直接火起。
“咱老子说了咱不愿降,闯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八大王,你这性子能不能改改?现在只是先探听下朝廷的消息,又不是真降,兴许我等还能借此机会脱困也说不得。”高迎祥瞪了一眼张献忠道。
他虽然在奏疏里写明要官职,但却是中低级的武将头衔而已,高迎祥也不傻,他甚至预判了朝廷的预判。
因为去岁他们才投降过一次,现在再提,难免朝廷会不信任,而他斗胆要官职,正好证明他是真的想投降,也好安朝廷的心,这叫以进为退。
“不错,从此地往返一趟京城至少需要十日,倘若在此期间那孙传庭攻来,我等也便有了说辞,再加上咱们手上有这杨嗣昌,谅他孙传庭也不敢胡来。”李自成道。
“派出去的哨骑都有消息没?可有寻到入四川的小路?”高迎祥问曹操道。
“路倒是探出来一条,不过那条路可不好走,咱的哨骑还折了一个,我看走山道的计划就别想了,太过危险。”曹操劝道。
“管他个蛋,难不成呆在这小小的商州等死吗?有这三十万石粮食,只要我等闯出包围圈,那是海阔凭老子跃!”张献忠估摸是喝酒喝多了,涨红着脸狂妄道。
“不好搞呀,那四川的秦良玉手下可是有五万白杆,都是善于山地作战的蛮人,就算入了四川我等也不见得能有立足之地。”曹操郁闷的道。
也不知道当今陛下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学起了他们抢起豪绅来,听说这阵子还在杀,并且杀起豪绅来一点也不比他们手软。
朝廷倒是有钱有粮了,这特娘的真是,走他们的路,让他们无路可走啊。
“不好了!孙传庭杀过来了!”正在此时,大帐外突然跑来一个士兵,慌里慌张的冲大帐内喊道。
“什么?竟这么快就找到这儿来了?”高迎祥也是吓了一跳,原本以为孙传庭至少还需要几日,可这几乎是跟曹操前脚追后脚,怎能不让他吃惊。
不过高迎祥只是略感惊讶,如今他手里不仅有杨嗣昌这一张牌,还有接受招抚的大义。
除此之外商州城依山而建,真要想逃这孙传庭根本拦不住,就是可惜了那些抢来的辎重而已,更何况他们手下多骑兵,就算正面迎战,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