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面试
今年是我穿越到龙族世界的第三年，目前人在丽晶酒店行政厅会议室外的椅子上等待卡塞尔学院面试开始。
苏廷扭动一下身子松了松领口。
这套为了应对面试租来的西服明显比他的身材还要小一号，雪白的衬衫袖子从西服里溜出一大截来，让他觉得自己有点像是个“套中人”，浑身都是拘束。
来自仕兰中学的面试者们安静地找好了椅子乖巧坐下，每个人都在努力想为面试官留下一个好印象以求提高面试的通过率。
而有个家伙这个时候还站在门口左顾右盼好像在犹豫自己该不该进来，模仿刘姥姥进大观园那样倒是十成十的相像。
于是苏廷深吸一口气冲着他压低声音喊：“路明非！”
正纠结于某个问题的路某人听到苏廷的召唤，挑了一下苦大仇深的眉毛，忙不迭地滚到苏廷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廷哥，你也在啊。”
路明非当然不是为了凑过来找苏廷的，龙阳之好的风还没有吹进仕兰中学。
他坐过来的唯一原因只是苏廷和他心中的“天使”之间正好隔了这把椅子而已。
一眼看破路明非意图的苏廷微微一笑：“考官已经到了，在屋里。”他指了指路明非屁股底下露出的棕黄色一角，“先填表格。”
“喔喔喔。”
路明非触电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来，讪讪地朝望过来的几人笑笑然后抓起被“镇压”过的纸和笔刷刷地写着，眼神还在到处乱飞。
“你可以先坐下。”
看着站在那双腿虚弯眼神飘忽，面相上就不大对劲好像哪个亡国之君连带着的窝囊书记官一样的路明非，苏廷叹着气拉了拉他的衣袖。
从穿越到这个世界有记忆起，苏廷就成为了仕兰中学的一名优秀三好学生。
而作为孤儿的他每月会收到一笔不知来路的神秘打款满足他的生活需要——信封上写是自己父母的朋友寄来的。
班主任为了“感化”路明非这个秤砣安排他和路明非做了相当长时间的同桌。
可惜苏廷的功力应该是还不到家，路明非仍旧是全班成绩压轴的那个重量级人物。
但是在这个世界里，学习成绩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自己有没有龙族血统。
血统决定了苏廷会不会被卷入那场绵延了不知多少年的血腥战争当中。
苏廷很希望自己不是混血种能安安稳稳地过完作为平凡人的一生，非常不幸的是，买彩票从来不中的苏廷又一次触发了他的倒霉运气。
在穿越过来之后几天就发现这具身体的素质和反应明显超出其他人一大截，而且……
苏廷看着又在自己眼前蹦出来的一片进度条，那上面的进度已经走到了79％的样子。进度条的上方还有三个像素风的白色大字——编辑器。
看上去非常简陋，但是这玩意是苏廷穿越之后就带过来的东西。
脑海中灌输的信息表明这东西主要靠接触在这个世界的“重要人物”和改变剧情走向积攒能量，除了这两项只能靠着每天自动增长0.4％的进度值。
当进度条攒满之后就可以通过将编辑器中出现的事件描述里加或减一到两个字从而改变某件事情的走向，然后依据改变事情的困难程度消耗进度值。
在第一次进度条满了之后，苏廷为了试验这玩意到底有没有用选择修改“路明非没有做作业”为“路明非有做作业”。
进度条掉了1.5％，然后路明非真的从书包里摸出了原本本该是空白的作业本——那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这事证明外挂是真的有效，不是苏廷的臆想。目前苏廷最想知道的是这东西有什么限制以及——屠个龙需要多少进度条能量？
不同于常人就意味着他很有可能要踏上充斥着血与火的战场了。
夔门计划中冰冷宏伟的“白帝城”，BJ老旧地铁站里隐藏的尼伯龙根，东京漫天飞洒的樱花、五光十色的牛郎店和信奉极道的蛇歧八家，高架路上永不止息的暴雨……
苏廷不是冲动的人，甚至对于这些都带有恐惧感，龙王除去在开了挂的路明非面前，其他时候它们才是十足十的挂壁。
不过还好，还好夏弥没有和楚子航再见面，sakura的小怪兽还宅在蛇歧八家的地下室里打着游戏机，楚子航没有追寻着父亲的足迹再次踏入奥丁的神域。
未来的那些事情都还没有发生，还有大把的时间让自己去做准备，让自己不要在这些事情当中只作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小配角而丢掉性命。
里间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苏廷抬头看去，一个身材瘦高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长着一张中国得不能再中国的脸。
他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西装，修身合体，领口是银色的细边，金色的衣扣和袖口闪亮，胸口处有用银线刺绣的不朽世界树徽章——这就是卡塞尔学院的校服。
“苏廷到了么？”
眼前的进度条立刻往前跳了7％的进度变为了86％。
苏廷还有闲心打量了一遍这位年轻得不像话的考官才站了起来：“考官好。我是苏廷。”
“我是考官叶胜，请跟我来。”年轻人微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好的……叶考官。”
苏廷起身和叶胜一起迈进了那扇神秘的门，门随即关上了，将等待面试的其余17人和面试屋子内分隔开来。
会议室内空间很大，但会议室当中那张足足可以坐下几十人的大型会议桌边只坐着一个笑得很甜的女孩，苏廷知道那是另一位考官，一位日本女孩——酒德亚纪。
进度条93％。
“我叫酒德亚纪，也是本次考试的考官。”
酒德亚纪站起身来，以典型的日本风向苏廷行礼。
“你好。”苏廷也回了一礼，心说你和你姐姐酒德麻衣真是一点也不像啊。
叶胜自然地坐在酒德亚纪身边，打开笔记本看着苏廷：“那好，我们就开始了。”
苏廷颔首。
“第一个问题，你相信有外星人么？”酒德亚纪柔柔地问。
第二章：昂热
一边的叶胜对于这第一个面试的学生内心有些好奇，他看上去一点都不紧张的样子，简直就和外面那一锅“蚂蚁”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要开始了。
“是的，我相信。”
苏廷面色之平静让叶胜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酒德亚纪，他几乎以为是酒德亚纪问出的问题不是“你相信有外星人么”而是“你相信你是一个人么”。
叶胜还记得自己面试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可是愣了好久仔细思考确认没有语言陷阱之后才慎重地做了回答。
酒德亚纪的脸色仍旧是淡淡的，不像叶胜快要把“我很惊讶”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相信，好的。为什么会相信呢？”
“如果没有外星人，宇宙那么大，人类就是唯一的智慧生命了吧？我们孤零零地独自在这个蓝色星球上繁衍生存下去，此外再无光火。光是想想就感觉会很孤单啊，孤单得……星星都想坠落。”
酒德亚纪很认真地往笔记本上写着什么，而叶胜接过了话茬继续提问：“好的，下面继续第二个问题。你相信有超能力的存在吗？”
“相信啊。”苏廷又是很自然地回答了出来，他摊了摊手，“无理由地相信。”
苏廷心说我可是按照古德里安的说法来答的，总挑不出毛病吧？
“哦？为什么呢？”
叶胜追问。
“既然都相信外星人的存在了，相信一下有超能力也很合理吧？”苏廷挠了挠头，露出一个足够有亲和力的笑容。
“好的，那么接下来是第三个问题了。”
酒德亚纪打断了不甘心还要追问的叶胜，轻轻地说：“你印象里，最深刻的一件事情是什么？”
“什么？”
苏廷面上胜券在握的笑容顿了一下，他记得前世看过的剧情里第三个问题似乎不是这个。
他明白过来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路明非的问题并不一定和其他人的问题相同。
苏廷的眼前立刻弹出了一条简单的文字信息“卡塞尔学院改变面试问题”。
此时只要他消耗进度条就可以在改变前加一个不字，从而回答路明非回答过的那个问题，可惜进度条还没满。
苏廷没有在问题突然改变这件事上纠结太久，他举手说：“这个问题可以给我一点思考的时间么？”
“当然可以。”
酒德亚纪轻轻地点了点头，带着鼓励的笑容看着苏廷。
最让自己印象深刻的事情……
苏廷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紧张，他抬起手肘撑着下巴，用力地回忆起这三年的事情。
明明只是一个小学初中作文的命题而已，苏廷如此为难的原因就在于……他只有近几年的记忆，对于自己进入仕兰中学之前的事情苏廷完全没有印象。
他印象最深刻的事情就是自己穿越了，可这事也不能说啊！
谁知道说出来什么结果呢，要么卡塞尔把自己当成龙王给屠了，要么当做真的精神病给划掉？这两个结果任何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事。
“印象最深刻的事情……大概是和路明非同桌吧。他是个很特别的人。”
苏廷长呼了一口气，舔着嘴唇说。他希望那位跳脱的古德里安教授能惊诧于居然还能有人发现他宝贝学生身上的闪光点，然后忍不住将之引为知己给自己提点面试分数了。
“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和路明非做同桌吗。”
叶胜知道他说的路明非就是此刻正坐在外面椅子上蔫头巴脑的那个男生。
可他不论翻资料还是在刚刚的观察中，都没有看到路明非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如果硬要说那只能是“看起来特别的平凡”。
“好的，有了最终结果我们会立刻联系你的。”
酒德亚纪站起身来再次鞠了一躬，她身旁的叶胜和对面的苏廷也赶忙站了起来。
“我送你出去。”叶胜朝他点点头。
那扇神秘的大门再次打开了，不同的是这次从门里走出来的只有苏廷，叶胜露出头来对着外面笑了笑：“各位稍等一下开始下一轮面试，有些问题需要处理。”
说完这句话，叶胜快速地缩了回去。
“亚纪？第三个问题我记得不是‘你觉得人类生存的基础是唯心的，精神和灵魂的，还是唯物的，物质的和肉体的’吗？怎么临时换成那个了？”
叶胜迟疑地看着酒德亚纪。
“原本应该是的。”酒德亚纪说，“但是出发前，校长特意叮嘱我把苏廷的面试问题换成了这个。”
“校长要求的？”
叶胜抓了抓头，看起来有些费解，“也就是说他受到了校长的特别关注。难不成又是一个A级的新生？”
“不清楚，校长只是交代我换一个面试问题，并且说了面试完他会亲自过来见这位苏廷一面。”
“好吧好吧，超乎预料的关注度，看起来是一位天赋异禀的师弟啊。”叶胜点了点头，“柳淼淼到了么？”
门外正在低声交流的几人一下子正襟危坐止住了话头，钢琴小美女“蹭”地一下站起来，身体僵硬得像是有零件坏掉的机器人。
大家目送这位机器人跟在叶胜后面进了会议室，又开始了窃窃私语。
“苏廷，他们问了什么问题？”
苏晓樯率先发问，好看的眼睛一眨一眨。
赵孟华也很想知道问题的答案，虽然出于自尊没有开口，但也悄悄竖起耳朵等待苏廷的回答。
就连忙着和陈雯雯搭话的路明非也凑过来一点。
“内容很怪，不过具体是什么不太好透露。”
出于三年同学的情谊，苏廷可以和他们提一点，更深入的话就不能再讲了。
“很正常，芝加哥大学的联谊学校嘛，这样高水平的学校提的面试问题肯定不是常规的。”
赵孟华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情报，于是悄悄地重新坐正身体，俨然还是“楚子航第二”的姿态。
“廷哥，结果怎么样？”路明非巴巴地探过头来。好歹做了三年的同桌，一起泡网吧也够泡出交情来了。
“还行吧。”苏廷平复了一下内心的心情，咂吧了一下嘴，“有点出人意料。”
有点类似花大价钱买了份考试答案结果到考场上发现题目对不上的出人意料。
“廷哥，以后就抱你的大腿了，万一在美国发达了一定要记得给你包过一年营养快线和网费的路某啊。”
路明非像是从路边蹦出来嬉皮笑脸朝人作揖讨口封的黄鼠狼，“谄媚奸臣”四个字就差直接印脸上了。
“谁抱谁的大腿还不一定呢，路哥发达了一定罩我啊。”苏廷说的倒是真话，可看路明非的表情，这家伙应该是没信。
门被推开了，叶胜礼貌地比了个手势将柳淼淼送了出来。
苏廷从他的脸上看出了如释重负的意思，他大概在想还好只有苏廷一个面对这些问题的时候毫不慌乱。
而柳淼淼回头跟叶胜说了一句谢谢，看得出来她已经在强撑着不想露出失望的表情，可失望已经先一步出卖了柳淼淼老老实实地写在了脸上。
钢琴小美女十分钟都没有撑到就败下阵来，她到自己的座位上拿了书包扭头往外走。
可低着头的她没有留心面前差点撞到了人——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位老人。
叶胜不自觉地将腰挺直了一些：“校长好。”
其他十几个面试者不知道这位老人何许人也愣在座位上面面相觑。苏廷也愣住了，他？！
黑色定制西装，锃明瓦亮的意大利皮鞋，打理得板板正正又带有一丝不羁的银灰色头发，以及那支插在胸口鲜艳欲滴的红色玫瑰花，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个放荡的老淫贼——这特么是昂热吧？！
进度条的数值一下子跳到了100％，眼前也浮现出了事件描述“一位迷人的老绅士（也许是疯子）出现在面试现场，看起来他好像打算和你谈一谈”。
苏廷顾不得心疼那些浪费的进度值了，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是，昂热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次面试的现场？？
所有人都被突然出现的昂热吸引了，柳淼淼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之后从旁边走了出去。
而路明非在惊讶之余贱兮兮地戳了一下完全僵在椅子上的苏廷：“这老家伙好拉风啊。”
“……”
第三章：时间·零
“你好啊明非。”
昂热微笑点头致意，显然他肯定是听到了路明非跟苏廷说的悄悄话。
“您好您好。”路明非结结巴巴地说，语气里下意识带上了一丝尊敬，在面对这么一位气场十足的老人时他显得有些局促。
苏廷的大脑当中正飞速思考着昂热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昂热已经微笑着转过头来：“苏廷同学？”
于是苏廷也一下子成了个生了锈的机器人，脑子宕机的同时身体腾地一下从座椅上跳了起来：“您好！”
单从书里的文字描述看昂热只是个一百多岁高龄还喜欢高速飙车的老疯子，但在现实中见到他苏廷才感受到那种自信从容一切尽在把控当中的强大气场。
时刻紧绷的身躯显然在准备着随时暴跳起来毫无犹豫地砍向出现在面前的龙类——这就是那位卡塞尔学院校长，校董会联合推举的代言人，最负盛名的屠龙疯子，昂热。
“年轻人放轻松一点。各位先面试着，我需要和这位苏廷同学聊几句。”
昂热的笑容和蔼而又不失风度，流利的中文从他的嘴里顺滑地流淌出来。
“这是我们卡塞尔学院的校长，一位非常成功的教育家。”叶胜开口为这位老人的身份注释。
苏廷心说的确是位成功的教育家，教出来的学生都赶赴世界各地为屠龙这个伟大的目标奔走不休了，哪怕是炸个军事基地突袭五角大楼在那帮“热党”眼里充其量勉强能和过家家划个等号。
他在心里吐了句槽，努力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表情让那看上去没有那么震惊，控制住想要逃离这里的双腿，迈着步子走过去：“好的校长。”
昂热回过头，在前面领路，而苏廷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跟在后面，将叶胜的喊声抛在身后：“苏晓樯。”
行政厅会议室的外头是一片挺宽阔的空间，巨大的落地窗向两人展示着窗外的繁华景象。昂热背手站在窗前，他的身影被清晰地投射在擦得近乎透明的玻璃之上：“苏廷，你知道这三年一直在为你寄钱的人是谁么？”
“嗯，嗯？是我爸妈的朋友？虽然我没印象。”苏廷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是我们假托你父母朋友的名义在汇款，卡塞尔一直在注视着你。”昂热仿佛被时光切割过的硬朗脸颊上一直带着足够亲和的表情。
“为什么？”
苏廷小小地震惊了一下，原来三年前开始，甚至更早的时候，自己就暴露在了学院的视野当中。
“因为你足够优异。卡塞尔一向不吝于向优异的学生提供一些优待。”昂热转过身来，深邃的眼睛看着苏廷——平日里那只是一双迷人的眼睛，而不会冒着金光透出灼热的威严。
别人不知道卡塞尔是什么地方，苏廷心里可是清楚得很，昂热都特地赶来见他……他突然想，这比路明非的规格还要高吧？
“卡塞尔和其他地方是不一样的，对于我们来说，你的优异天生已经注定，与那些平常定义上的“优秀”不同——当然，你在那些方面也足够优秀。”
昂热或许把苏廷的沉默当成了迟疑，轻抚了一下袖口说。
“昂热校长，不得不说您的中文讲得很好。”苏廷抬起头对上了那湾含着笑意的眼睛，“虽然不想这么问，但是……卡塞尔展示给我的信息太少了，卡塞尔到底是所什么样的院校？我记得自己应该没有投过简历。”
苏•穷鬼•廷可没有那么多钱去投外国大学的简历，这样的问法也很符合正常人的思维。
“在介绍这些问题之前，我需要知道你在面试当中的问题是怎么回答的？比如……你相信外星人么？”
“我的答案是，相信。”
苏廷的心情调整得很快，毕竟脑子里带着太多关于昂热的情报，他身上的神秘色彩在苏廷这根本不顶用。
试着去除掉罩在昂热身上的光环再去看他，似乎也只是一位略显老态的白发男人——虽然那头发完全可以拿来当镜子用。
眼前又飘起了旁白解说，像素风的一行字看起来莫名有些舒服：“昂热询问你的面试情况，看来他打算对你说些了不得的事情。”
苏廷忍住挑眉毛的冲动，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落回原处。
好在昂热没有像可爱的古德里安教授一样问问原因再强行解释一下，他只是……
苏廷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但他又感觉自己的眼皮已经被什么东西拉住，一切动作忽然变得如此缓慢，如同无数只无形的手臂从虚空中长出紧紧地扯住了他的身体。
一股子无形的领域自眼前这个“百岁老人”的身边展开，甚至走廊里空调吹出的风都变得粘稠。
思绪转得飞快，但动作却像被胶水沾住的小玩偶。
苏廷看着昂热如同液态黄金般的眸子，无穷无尽的庞大威压从中释放，有什么杂乱无序的东西正从这片区域仓皇地窜逃着，它们呼啸着卷过苏廷的身体，顺便将他死死钉在原地。这位S级的屠龙老爷爷在此刻完全地露出了他的獠牙，压得苏廷的心脏几乎都要停跳。
见鬼！昂热只是展开了时间·零的领域！
“那你，相信超能力么？”
有轻轻的呢喃声在苏廷的背后响起，那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背后的昂热。
这位有着一百多岁高龄的老绅士伸出有力的胳膊扶住要瘫倒在地的苏廷，“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抗压。”
“那是，那是什么？”
苏廷大口地喘着气，虽然已经知道那是言灵的力量，但此时他还是需要演一下的。
不过某种程度上来说，苏廷现在的反应还真不算装出来的，仿若与狮子对峙的恐惧感在对视的一瞬间就好像一只有力的大手攫住了苏廷的心脏，而且……为什么昂热会在这里展示出了言灵的力量？
将混血种的事情暴露给未签订《亚伯拉罕血契》的新生……算了，昂热肯定不会在乎这些东西的。就算校董会要弹劾他，这老家伙也能笑哈哈地抽着雪茄大手一挥编些“我大概是老年痴呆了”之类的屁话让所有张口的校董全部闭嘴——无可替代的“石中剑”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苏廷很快从那种状态当中摆脱，全身紧绷的肌肉也放松下去。
“用中文来讲，这种东西叫做‘言灵’，不过某些人更喜欢称之为‘敕令’。中国古代的皇帝往往都用‘口含天宪’来标榜自己，也是同样的道理。”昂热拍了拍苏廷的后背，确定他还能站稳之后抽回了手臂。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我们这类人的‘超能力’。”
“我们？”
“是的。我，们。包括你，苏廷。”
第四章：“你同意加入卡塞尔学院吗”
昂热微微颔首对苏廷的话表示赞同，同时对气冲冲走出面试厅的小天女露出一个足以秒杀所有年龄段女性的完美笑容——很遗憾生气的苏晓樯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事情。
“带给我们这种力量的是在体内流淌不息的龙血，当然，并不是你们国家传说的那种龙——很显然我并不是炎黄子孙，对吧？”
昂热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你有读过北欧的神话故事吗？”
苏廷有了走过场cg的自觉：“北欧神话里，有条代表着世界终结者和毁灭者的黑龙。他趴在传说当中“雾之国”的入口，在预言的审判时刻来临时会咬断世界树的树根，让世界都随着世界树的腐朽而毁灭。”
“您是否意指那条龙，以及……LegendaryDragon真实存在？”
苏廷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尽量不要像正在看精神病人。
“为什么不呢？事实上你的身体里可能就流淌着他的血液。龙族的力量就藏在那些拥有无穷可能的血液当中。黑王，白王，四大君主，他们尊贵的血脉就是混血种的源头。”
“不过，混血种们最抗拒的也就是这些龙类祖先们——我们的终极目标是将沉睡中的龙类从温暖耗子窝里拖出来杀死，帮他们一把进入永远的沉眠。”
“稍等，校长先生。”苏廷简直想要给自己的表演打个满分，“假设您说的是对的，那屠龙对于我们来说，不就是弑祖了么？”
“什么？”昂热露出一点疑惑的表情，看样子他并不能领悟某些中文词汇的真意。
“弑祖，杀死自己的祖先。”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可以在《龙族家族谱系》里找到，哦，那是卡塞尔开设的一门课程。”昂热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如果开学之后如果你选了这门课的话。”
“屠龙可不是什么好活计，在这条隐秘的路上，有太多人倒下后再没有起来，他们的名字甚至没有留存在任何一块墓碑上。但混血种的意志从未有过动摇，那就是把想要复苏的龙类们一次次摁下去。”
说这话的时候，苏廷瞥见昂热的脸上少有地流露出一丝狰狞的神色，那样子好像是复仇的孤狼正打磨着爪牙要将什么东西撕成碎片。
“昂热对你想要加入卡塞尔学院的事情似乎早已知情，是不是你十六岁之前的生活中发生过什么呢？”
像素风的白色大字又飘了出来，只是这句话里蕴含的信息量让苏廷眼角一跳。
这修改器不仅仅能当成一个扭曲现实的外挂用，拿来探情报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啊。
在没有记忆的那段时间，原身试图找过卡塞尔学院？自己之前到底干过什么？
苏廷看着面色有些狰狞的昂热，怔怔地想。
“不用等面试的结果么？”
苏廷轻声说，亏他还那么紧张来着。原来那次面试对于他来说同样只是走个形式，哪怕他一言不发最终也会被卡塞尔学院录取的。
这是昂热的决定，也可以说是偏爱。
如果自己是个腰细腿长肤白貌美能冲得战场毙得龙王更兼有一手好舞技的wonderfulgirl，或许称之为“一位老绅士对美的欣赏”会更切中要旨。
苏廷无端地想，这样的垃圾话确实很能让人放松下来。
“当然不用，欢迎加入卡塞尔学院，苏廷。我有预感，你将会带给我惊喜的，从几年前我们第一次关注到你的时候，我就有这种预感。”昂热伸出右手，那上面遍布着皱纹，粗大有力的骨节明显。
苏廷简单地表示了一下矜持，将手和昂热握在一块，铁钳般的手掌传递而来阵阵压力。
“那么，我现在郑重地再问一遍，苏廷，你同意加入卡塞尔学院吗？”
昂热从插着鲜艳玫瑰的胸前口袋中掏出一部手机，手机屏幕亮着，里面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形象，只不过一直保持着冷冰冰的面孔。
这就是学院的那位秘书诺玛。
“我同意。”
“验证通过。苏廷，出生日期1992年04月23日，性别男。编号a.g.0003，阶级‘s’，列入卡塞尔名单。数据库访问权限开启，账户开启，选课表生成。我是诺玛，卡塞尔学院秘书，很高兴为您服务。您的机票、护照和签证将在两周之内送达。欢迎，苏廷。”
沉稳的女声从那部手机里传来，诺玛冷冰冰的面容上扯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
“其实只需要一周不到的时间就可以，你的相关事项都会走特快通道。怎么样，我们的VIP苏廷先生？”昂热微笑。
“听起来很不错。”苏廷点点头，目光的焦点却聚在眼前又飘出来的一行字上：“你同意了入学卡塞尔。你没有搞明白学院关注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那行白白胖胖圆圆滚滚的汉字静静地飘在苏廷眼前的空气当中，宛如中世纪穿越至今的幽魂，它们不会说话没有动作却让苏廷毫无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明明是经常跳出来的东西，苏廷都已经习惯了，但现在看到这行字他还是有种类似衣服反穿的怪异感。
苏廷可以改变这行字的意思，也就是，扭曲现实。
是不是能通过修改器来了解一下卡塞尔到底是怎么盯上自己的？苏廷鬼使神差地想，去掉“没”字。
于是眼前的那行字变成了“你同意了入学卡塞尔。你有搞明白学院关注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本来已经填满的进度条一下子好像提桶跑路了一般从100％跌落到0％。
苏廷的意识渐渐也随着进度条的清零变得有些昏沉，隐约听到了窗外的雨声。
苏廷能听到巨大的雨滴砸落在地发出的那种啪嗒清晰响声，大雨密帘一样连绵不绝地轰击在地上然后炸开，远处似乎有汽车引擎的低沉轰鸣声。
苏廷缓缓闭上眼睛思绪翻飞。
他想到自己在十几年前的某个晚上，也是听着这样纷杂的雨声将头蒙在被子里用MP3一张一张翻看着某本小说。
“那台车很棒的，九百万的货色，他妈的花了那么多钱的东西，神都挡不住！”
苏廷想象着那样一个痞里痞气的老男人站在雨幕里，大喊着“芝麻开门”然后把那柄妖刀掷向八足天马的庞大头颅，英勇得像是传说中弑杀天神的大羿。
但被窝里的热浪让他不得不中断了立刻继续看下去的念头。他从被窝里探出脑袋透口气，新鲜的土腥气捎着一丝清凉的意味从大敞着的窗户吹进他的鼻孔，然后苏廷再带着满头的汗急不可耐地钻回被子里，暗骂一声老贼你可真是太会了。
他猛地一惊，这些事情他已经有一年，两年？或许三年都没有回忆过了，为什么今天突兀地又回想起来？
苏廷意识到不对，他应该是在丽晶酒店的九楼走廊里和昂热说着话，窗外的太阳正好，觍着脸死命挥洒阳光。为什么他会听到有如此嘈杂的雨声？
苏廷睁开眼，不对，不对，一切都不对了。他此时居然正站在一片天穹倾倒下来的雨幕当中，眼前就是一辆好像被几百头鲨鱼用利齿撕咬过的汽车，而有个男孩，正坐在车前盖上对他笑着。
“你也来啦？”
男孩的衣服很考究，白色方头小皮鞋衬着一套黑色的小西装，丝绸领巾从胸口处翻出，高雅得好像从不踏足凡间的神明。
可他漂亮的眼瞳又好像两处流动着的岩浆口，撕裂了那种精致而又易碎的稚气感观，刺目的光芒足以穿透黑夜。
他是……小魔鬼。
第五章：使用言灵
苏廷浑身一颤，可他的嘴巴却不受控制地张开，以一种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古怪声调发声：“白痴。”
是的，虽然无法理解，但这句话的意思清晰地呈现在苏廷此时的脑海中。
他在骂路鸣泽白痴？！！
苏廷恨不得赶紧给自己嘴巴来两下，这无异于拍了拍老虎的屁股后看它没反应又笑嘻嘻地摸了下它的蛋蛋——嫌自己命长了。
他可不是路明非那个拿命买服务的VIP客户能和小魔鬼聊天打屁互放嘴炮，小魔鬼会不会下一秒就掏刀子片了他？
可那个小小的少年却没有生气，而是用手扯着嘴角，作出一个悲伤的表情：“真扫兴，还是这句话。”
天知道他是怎么在如此可爱漂亮的脸蛋上呈现出那种十二分欠揍的模样的。
两者间的交流都用那种古古怪怪的语言，苏廷觉得声音几乎不像是从自己喉咙间发出而像是从一种什么乐器里迸出来的一样，宏大庄严得有点令人心惊。
“呵呵。”
苏廷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扯起了一丝弧度，像是在笑。
他不由得开始猜测这具身体的主人是谁。敢和路鸣泽这么说话的家伙，肯定是龙王级别以上的大佬，他们交流使用的语言……大概率是龙文。
苏廷悚然一惊，这是附身到一个小龙人身上了么？除开那个把自己搞到精神分裂对僵尸脸师兄求之不能爱而不得的耶梦加得之外还有其他的龙王复苏了？
这辆看上去身经百战的迈巴赫应该就是楚天骄开的那辆，可现在这尊神都挡不住的庞然大物安静地卧在地面上，浑身伤口遍布。
能推测出来，现在大致的时间应当是楚子航误入尼伯龙根的那个雨夜。也就是说那晚在这座奥丁的尼伯龙根里汇聚着三个至少龙王级别的怪物？！
苏廷心说大家来尼伯龙根串门也要挑好日子啊，像现在这两位撞在一起看起来马上火药桶就要炸掉的样子也太吓人嘞。
他又一下子想起来，自己不是想要弄清楚什么时候被卡塞尔盯上的吗，怎么更改那行字之后突然间就像要走过场cg的游戏一样身不由己跑来雨里跟小魔鬼扯皮互骂了？
可正当苏廷还胡思乱想的时候，眼前小小的男孩从已经报废掉的那辆迈巴赫上跳了下来，步子轻松而又活泼。
苏廷心想如果忽略掉那双闪亮如同货车前大灯的眼睛，他也就只是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屁孩而已。
小魔鬼蹦蹦跳跳地朝着这边来了，苏廷的眼皮却感觉越来越沉重起来，甚至努力挣扎着想要瞪眼都很难做到，但是很奇怪的是他内心丝毫没有睡意，这股子力量好像仅仅只是想要将他的双眼封闭而已。
苏廷瞪着眼，预感到大概自己很快就会从这种诡异的“附身”状态脱离出去，于是他更用力地维持住眼睛睁开。即使是这样，苏廷眼前的小魔鬼身影也在逐渐的模糊，模糊……
“停下！”昂热的大吼声惊醒了苏廷。
睁开眼睛，面前那面漂亮整洁的落地窗已经不复存在了，几茬凸出的尖刺证明那里曾经有过什么东西。昂热凝视着他，瞳孔灿烂如金，一柄冒着寒气的短刀就紧紧地抓在手里，而插在他西装上的那支红玫瑰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切割过了，只余下还在发绿的枝子。
这里就好像被一伙暴徒给狠狠地大闹了一通一样，遍地狼藉。
还在尝试瞪大眼睛的苏廷张了张嘴，放弃了维持那个很蠢的动作。奇异的割裂感油然而生，他上一秒还在雨幕中看着蹦蹦跳跳很难不让人想踢一脚的小魔鬼向他靠近，下一秒他就回到了这座富丽堂皇的酒店里，喜欢屠龙的某位老爷子提刀在手，正要像宰小鸡一样把他宰了。
“嗯……这里发生过什么？”
“你真的没有感觉？”
昂热与苏廷对视，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放松，一截小臂已经从爆掉的西装里露了出来，有些狰狞的肌肉宛如活物一般律动着。
“喂喂喂！校长，你这拿着刀是什么意思？？”
苏廷后退了两步。他是真怕昂热一言不合就把刀给递过来，这世界上能堪堪跟昂热拼刀的也就只有那位犬山家主了，苏廷要是以身试法结果只能是再次验证一下“七步之内昂热的刀又准又快”的至理名言。
“诺玛，调给他前一分钟的视频。警报解除。”
昂热低声说，整个人好像脱水的鱼儿一样有些无力。
他递过来那部手机，苏廷再三观摩猜测大概不是校长想用装备部的奇特发明来干掉自己，才放心地伸手接过。
“你看了这个视频就明白了。从事屠龙这个高危职业，哪怕是我这种老家伙也要随身带着装备，至少它们能让我在死前给那些东西留下点深刻的印象。”
昂热走到苏廷一边倚靠着洁白的墙壁，跟他一起看着手机里播放的那段视频。
“听起来很不错。”
这是苏廷自己的声音。视频当中的画面意外地比较清晰，就连苏廷当时有些扭扭捏捏好像个小媳妇的表情都表现得清清楚楚。
“问题出在接下来的部分。”
昂热喘了口气，“你可以自己看。”
当然，不用昂热说苏廷也看出来有问题了。
在说完那句话之后苏廷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空洞，在极短的时间间隔内一段短促而又古怪的音节从他的嘴唇当中迸发出来，沉闷如炮弹爆炸般的轰鸣令得正在看着视频的苏廷都心中一颤。
昂热化为一道残影从原本的位置消失不见，那面漂亮的落地窗好像被重物给砸坏了一样四个角都显出裂纹然后爆碎。
视频的最后定格在苏廷的面部，耀眼的金光从他圆睁的双眼当中透射出来，威严的气势几乎要凝成实质将一切都碾碎。
“诺玛，删除掉这段音频。”
昂热接过因为苏廷的手抖几乎要掉在地上的手机，对着里面的诺玛下达了一个指令，然后抬头看向沉默着的苏廷。
“刚刚的这个样子来说，你应该是在使用言灵。”昂热低沉的嗓音传来，“能告诉我刚刚你看到了或者听到了什么吗？我们的……S级。”
第六章：赔我一朵花吧
苏廷看着眼前飘出来的一行字幕。
“你产生了灵视，并使用了言灵王土。昂热好像更兴奋了。”
底下的进度条变成了0%的样子，证明刚刚苏廷看到的那一切并不是他的幻觉，而是修改器的作用使得他产生了灵视。
而且这个灵视之后产生的言灵苏廷并没有在原书当中见过，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老贼可是号称有一周期表的言灵到最后书里却没出现多少个，没有使用者露面的言灵大概还有很多。
他眉头一挑，打量了一下好像被龙卷风袭击过一样的走廊：“这？言灵？我用的？可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但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下雨的声音。”
“下雨的声音？”昂热咀嚼了一下这个词，偏头看向外边，阳光正好。
苏廷的血统无疑是极为优秀的，但他的言灵昂热还没有从别人身上看到过，看起来好像言灵·离垢净土和言灵·王权的缝合体。
那一瞬间苏廷释放的恐怖的言灵力量甚至让昂热都有些心惊，在他四周的风里好像藏着什么怪兽似的，所有敢于靠近他的东西都会被撕扯个粉碎。即使昂热动用了时间零迅速地撤出了那片领域，他插在胸口的那支玫瑰花也已经无影无踪了。
不过，苏廷应该只是一个混血种而已，这就够了。
昂热把那朵倒霉的玫瑰的枝叶拿出来掷在地上：“苏廷，看来你得赔我一朵花了。”
“啊？”
苏廷看着被扔在地上的那朵玫瑰，一下子还没适应过来昂热这转变速度快到可以媲美过山车的脑回路。
“从你入学后的奖学金里扣吧，你可是伤透了一个爱花的老家伙的心。”
昂热整了整已经快要支离破碎的定制西装，看上去之前那个想要拿刀砍人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校长，你要的衣服。”
叶胜提着一个袋子站定在离他们三四米的地方，稍微歪歪头奇怪地看向两人。
“亚纪用言灵把外面的这些声音都给屏蔽掉了，目前他们还在面试，面试完的人我引导他们从另一个出口出去了。”
“做的不错。”
苏廷看着昂热接过来了那个袋子，里面装的应该是一整套新的衣服。精致的昂热还要继续精致下去。
“校长，你们是想把这地方拆掉么？”
叶胜咂舌，这现场夸张到说是炸弹爆炸现场都能有人相信。只能说不愧是卡塞尔学院的领导者数百上千混血种学员的理想领头人，暴力倾向和执行部行动部的家伙们不相上下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位是你的师兄，已经毕业在执行部工作的叶胜。”昂热打开衣袋往里看了一眼，“这位是苏廷。”
“看起来师弟应该蛮有天赋的。”叶胜的嘴角扯了扯，一看就是执行部的好苗子。
“师兄你好。那位考官就是师姐啰？”
苏廷忙不迭地和叶胜问好。
“你好你好。是的，她还在里面负责面试。”
叶胜挠了挠头，又问了一句，“校长，师弟什么阶级的？能让您亲自出马招收的学生我还没见过呢。”
“让你的小师弟告诉你吧。你们年轻人自己多聊聊，我先去换个衣服。”
昂热提着衣服袋子走了，留下叶胜和苏廷站在走廊里。
“额，诺玛说我是S级。这个S级很厉害么？”
“我靠，师弟，S级？你没听错吧？”叶胜的表情非常之丰富，苏廷感觉以他的演技去秒杀一下当前的那些年轻演员一点压力都没有，毕竟除去演技这个重要因素以外每个混血种的颜值也都很能打。“学院里大概已经十几年，或者是几十年没有出现过S级了！这代表着几乎是最优秀的血统！”
苏廷心说你大概今晚上古德里安教授来的时候还要震惊一下，因为路明非也是“千年不遇”的宝贝S级。
“师弟，入学之后一定要小心一个叫做德国来的叫芬格尔的家伙。”叶胜的表情又一下子变得比较严肃了，那样子像是在传递什么重要的情报一样。
这个消息对于一个新入学的S级来说跟重要情报的意思也差不多……苏廷想到芬格尔那张贱贱的大脸已经感觉头疼了，自己这个S级被卡塞尔招收的消息在踏进列车的第一时间就会在学院的论坛上“大放异彩”，好在还有路明非给自己分担一下压力。
不过以新闻部的那种风格，大概会写出什么“两名S级学生竟出自同一地方！这是否会是宿敌的对决？凯撒楚子航的权威是否仍能延续？卡塞尔学院形势或将彻底改变！”之类吸引眼球的标题。
“啊？为什么？”
“总而言之，对于你来说算是一个比较麻烦的家伙，”叶胜的样子看上去有点犹豫，他在犹豫要不要把芬格尔的老底都透给面前的这个S级新生，“嗯……他也不是有什么，缺点，就是有点麻烦。”
算了，叶胜想要吃瓜的心战胜了正直的自己，枯燥工作也需要一些东西来增添趣味的，他已经迫不及待在训练结束后看着学校论坛里的爆炸言论了——夔门计划提前，他和酒德亚纪需要进行潜水训练。
“好的，我记下了。”
苏廷认真点了点头。
“总之，师弟好好努力啊，前途一片光明！”叶胜拍拍苏廷的肩膀。
“以后还要师哥多关照。”
两人寒暄了一阵，叶胜向苏廷介绍了一下学院内的具体情况，尤其说到两股最为重要的学生势力狮心会和学生会以及有哪些老师比较和善哪些老师比较严肃的问题。
“虽然有不少教授们的课是比较宽松的，但也不要懈怠了，说不定哪点知识关键时候就能救你一命呢。”
叶胜劝诫后来的师弟不要试图上课偷懒摸鱼。
而苏廷总感觉一下子从要准备高考的高中生过度到拼死拼活学习为保命的屠龙少年有点违和，不过也只能慢慢地去适应了。
他深吸一口气。不对，必须要尽快适应，青铜与火之王和大地与山之王中的两位已经在外界游荡，探索白帝城的夔门行动在冬天就要开始，路明非那个衰仔过了暑假就要入学卡塞尔了。一切都按部就班步入正轨，这个时候就需要他这个乱入者发挥绊路石子的作用让事情发展踉跄一下再拐个弯。
未来就像无法躲避的巨大车轮一样缓缓碾来，自己得迅速具有能改变车轮方向的能力才行。
第七章：谁在敲门
告别了叶胜和酒德亚纪，苏廷犹豫了一下没再回去看看路明非走了没有，直接选择了回家。在他下楼的时候看到有几个人搬着各样工具和一块新玻璃在往楼上走，应该是来处理他们闹出来那动静的。
眼神凌厉，身材壮实，最重要的是平均颜值还都不低。苏廷在心中嘀咕这大概也是混血种的队伍，让他们来安装玻璃真是有点屈才。
想着想着，苏廷被人叫住了。
“是苏廷么？请您等一下。”
他回头，是走在那群人队伍末尾的一个银灰色头发年轻人。他身上没有穿前面那些人的工作制服类的衣服，而是披着一件没有牌子的浅灰色外套，看上去料子也很是珍贵。
“有什么事么？”
进度条10%。
苏廷有点纳闷，自己先前应该是没有见过他的，这家伙还能提供10%的进度值，也算是个重要人物。
“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在国内的地区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打上面的这个电话。”
年轻人很恭敬地递过来一张纯黑色的名片，脸上一直带着很得体的笑容。
苏廷迟疑了一下接过来。名片摸起来很光滑，冰冰凉凉的手感不错。纯黑色的卡片上用烫金的漂亮字体书写着“刘源1376xxx7511”。
“你是？”
这年轻人怎么莫名其妙的，自来熟一样的就上来递名片？
“我暂时是刘氏家族的代表，族中长老对您很欣赏。”刘源点了点头，“我们是扎根在华国内的混血种。”
“你们这么快就拿到了消息？”
苏廷一下子就理清了其中的关系，自己刚刚同意加入卡塞尔学院的消息传出去了，这就算是在国内的混血种家族对于他的示好。
“我们家族和贵学院保持着合作关系，卡塞尔在华国的大部分建设和活动都有我们的支持。”
年轻人轻描淡写地说，好像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句话中所蕴含的信息量有多大。
苏廷挑了挑眉毛，前世龙族里几乎没有写到关于国内的混血种家族，只是说大部分过着世外桃源一样的生活。看来积极入世的也存在，就比如眼前的这个刘家，听上去能量还不小的样子。
“意思送到，那就不再打扰苏廷先生了。”年轻人微微弯了弯腰，向苏廷道了个别，继续跟上先前安装玻璃的“部队”往上走。
苏廷顺手将名片塞进了衣服口袋，在里面还有一部手机——那是诺玛在邮寄面试通知的时候顺便给他附带来的，之后要和学院方面联系之类的估计也要依靠这部手机。
丽晶酒店门口，穿着黑色马甲的服务生礼貌地为苏廷打开了大门，带着微笑将他送了出来。
苏廷深吸了一口气，太阳已经快要落山的样子，日光的余晖笼罩了大片建筑，将阴影投射在车来车往的大街上。
这里是2009年，街区还没有苏廷所待的时空那么繁华，这个时间段已经能看到有家长在接着孩子放学了，这地方学校里那种丑丑的校服在街道上随处可见，小孩子的吵闹声和笑声混着汽车的轰鸣灌入苏廷的耳朵。
真好啊，真好。
苏廷对自己说，入学就是S级，还带了一个牛逼到不行给个小魔鬼都不换的修改器，应该资格是足够了吧？至少不会出现那种主角团出去做任务自己还留待卡塞尔泪眼婆娑地等待着他们回归的场面。
既然能参与到其中，身怀修改器的苏廷就有信心可以改变一点东西。
…………
苏廷微微喘着气从地上站起身来，他刚刚完成了今天的训练过程——那是他给自己制定的锻炼身体素质的计划，从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大概一周后就开始实行了。
他走到桌边拿起一个水杯咕咚咕咚往嘴里灌着，有水珠顺着面颊流了下来，划过苏廷的脖颈，以及在灯光下有些反射光芒的结实胸肌和六块整齐排列对称的腹肌。他的身材远没有达到那种棕熊一样的吓人健硕效果，而是更偏向于一头猎豹那样，更具爆发力和协调性。
虽然老早就知道自己大概是混血种了，但是即使是身为混血种也不能就躺平靠着血统等待进入卡塞尔，君不见楚师兄那么优秀的人还要坚持高强度的锻炼么？
苏廷又抓起毛巾擦了擦汗，在冲过澡以后拿起诺玛发给他的那部手机。
那手机自邮寄而来苏廷还没怎么动，最多也就是下了个QQ看了看短信之类的。因为虽然相对于当时时候的其他产品来说已经足够智能和新奇了，但在苏廷看来……也就那样，算不上惊艳。
登录QQ，简单的一个动漫人物头像跳了一下变成彩色，底下是苏廷的昵称，简单的一个“廷”字。
看了眼班群和加的文学社群里，还是一片死寂。
不过这才是群里的正常状态。在众人的缪斯和阿芙洛狄忒出现之前，那群青春期躁动不安的小男生们才懒得在群里扯些有的没的。
又瞅了一眼路明非那家伙的头像，是灰暗的。看来家中的电脑大权还被他的小表弟把控着，不然他一旦拿到电脑的控制权一定会登上QQ第一时间看看陈雯雯有没有回他消息。
现在的这个时间点哔哩哔哩、抖音之类的视频网站还没有出现，大家的娱乐方式大多是看看书打打游戏追追电视剧，像路明非那样能把蹲在楼顶天台上看落日和星星当做消遣的人还是很难得的。
没什么太多的东西可看，苏廷感觉有些无聊放下崭新的手机已经是打算要去睡觉，可那扇质量不怎么好时常会吱吱呀呀作响的防盗门似乎还没有这个打算——有人敲门。
闷闷的敲门声传来，敲门者很懂礼貌，敲门声很有节奏地间歇一会又重新响起，不会让苏廷感到刺耳和厌烦。
谁在这个时间会来敲门？
苏廷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表，指针已经指向了九点整。在平时独居的自己还从没有人主动来敲门过。哦，除去路明非，那家伙经常敲门来找自己去网吧逍遥。
难不成这么晚了路明非又要拉自己去上网？可原本今晚路明非应该是睡得像死猪一样还在床上舔舔嘴唇发出快乐的哼哼声来的，古德里安教授的午夜凶铃都没法叫醒他。
第八章：长在脸上的面具
“谁啊？”
苏廷有点疑惑地扔下毛巾，湿漉漉的头发还紧贴着头皮。他裹着浴袍朝门口走去，打算先从猫眼里看看。
门外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并没有人回应苏廷的疑问。
“稍等，稍等。”
苏廷将身子贴到门口，正要看一下门外敲门的到底是谁，突然一股寒气从心底冒起，他硬生生地刹住了想要探头的动作，然后迅速将头摆向一边。
下一刻，一柄长度能有四十多厘米的长刀直直地从猫眼的位置插进了门里，如果苏廷真的探头过去了，大概他的脑袋现在会被像串糖葫芦一样被串在刀上！
“你遭遇了袭击。”
眼前又飘起了白色的像素大字，苏廷暗骂一声废话不用你提示我也看到了啊！
没想到今天还在跟师兄探讨如何保命的问题现在就到了真的要保命的时候。有人要杀他！
门外的凶手没有给苏廷反应的机会，大概是用什么东西一下子砸在了防盗门上，那扇质量并不怎么好的门立刻就寿终正寝光荣退休砸在了屋内的地面上，将屋内的地板都砸出了道道裂缝。
一道有些瘦削的人影弹射进了屋内，脸上戴了个黑色的面具裹得密不透风，大抵是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
手中所执的刀刃几乎隐没于阴影当中消失不见——苏廷刚刚洗完澡没有开大厅的灯。
“你是谁？”
苏廷偷偷把手机抓在了身后，按下某个号码的拨通键后大吼出声。他觉得自己的声音一定抖到不行了，可事实上语气仍然稳定如一潭死水。
鬼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镇定啊！
自己的手中没有任何的武器，而对手显而易见并不是此道的新手。苏廷感觉自己甚至能够嗅到那柄长刀上传来的浓厚血腥气，很难想象这刀曾经抹断过多少人的脖子，无数的冤魂纠缠于刀身之上日夜哭嚎。那么，我也会成为无数冤魂中的一员么？
苏廷已经来不及思考为何在现代社会当中会有人裹挟着如此浓重的杀气光明正大地撞进他的家里拿着把刀想要砍死他了，因为那个突入室内的家伙又一次动了！
没有一点点妥协的余地，这个杀手甚至交流都不愿意开口，他的目标已经展现得非常明确了，那就是一定要将苏廷诛杀掉！
那么……
短促古怪的音节飞速自苏廷的口中迸出，刹那间一座森严而又辉煌的领域在苏廷身周刷得一下展开，风中藏着的怪物们重新伸展羽翼开始了愤怒的嘶嚎和狂欢，它们要将一切胆敢冒犯王上的东西撕成碎片！
言灵·王土，展开。
苏廷也许自己都不知道动用了言灵后的自己是个什么模样，但是对面的那位杀手有幸看到了。
他看到这个还裹着浴巾的大男孩眼瞳中射出的光芒几乎要将昏暗的大厅都给照亮，难以言喻的威严加诸于身，压得他全身骨头几乎都要碎裂。
杀手的脑海里哪还有什么刺杀任务，现在只存在一个念头，那就是觐见！
凡人不慎窥视到了真神的面目，必当跪下祈求神的原谅！
“你展开了言灵·王土，受到了些许影响。”
苏廷看着眼前出现又很快消散的白色字迹，进度条又增加了1%的进度。
此刻，充盈的力量感遍布全身，狂涨的言灵之力使得他能够听到风中那些东西的低语，它们围绕着苏廷旋转，怪物们在怒吼，在尖叫，叫嚣要把那个卑贱入侵者的身躯斩断，切开，碾碎！
苏廷面对着已经跪伏下身子的杀手缓缓抬起了手臂，审判终究要落下，冒犯王土的无知之人必将受到惩罚。
黄金般涌动的眸子越来越耀眼，掌握着权与力的感觉令人迷醉，苏廷几乎就要将手掌按下去了……
“苏廷？你能听到吗？喂？”
那部漆黑的手机被苏廷捏在手里，所以存留了下来没有被毁灭，此刻从中传来的昂热声音令得苏廷一下子挣脱了那种被支配被附身一样的奇怪情况。
昂热好像失了些许镇定，毕竟从一通拨打过来的电话那头自接通起就只能听到如同身处十二级狂风中心处的声音本身就是一件很让人担心的事情。
苏廷打了个寒颤，黄金瞳逐渐熄灭下去，古怪而又邪异的嚎叫从脑子里剔除。
他踉跄几步扶住了原本离这边比较远的桌子，大口喘息了几下然后顺便把那个杀手的刀踢远了一些——虽然那把并不算短的刀现在只余下了差不多一半的长度。而它的主人现在正保持着一个跪伏的姿势静止在原地，安静得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有人想杀我。”
苏廷瞅了一眼大开的门，听见上下楼道陆续有开门和脚步声传来。他意识到不能穿着个浴袍见人，尤其是处在入学前夕的当口。
他怕开学后……不，开学前自己“浴袍战神秒杀冷血杀手”的传说就能传遍卡塞尔学院的每一个角落，哪怕是一只狗也能对这个故事耳熟能详。在这一点上永远不要怀疑新闻部狗仔队的八卦程度和专业素养。
于是苏廷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冷静地回应电话另一头的昂热：“是的，就在刚刚有个杀手闯进我家。”
“现在？现在他大概是睡着了。”
随便穿了一身比较宽松的长袖长裤，苏廷拿着手机走出卧室，瞥了一眼还在那跪着没有动静的男人。
“最好是先封锁一下我家，因为屋里的情况……不太适合外露。”
挂断电话后，苏廷踢了一脚还保持着跪伏姿势的男子，他身子歪了一下就偏向一边倒在了地上。
看起来暂时没有威胁了。
苏廷将沉重的防盗门搬起来卡在了门框上，又踹了几脚确认它不会轻易从门框里脱落下来之后满意地退回了客厅当中。
他将那个蜷成一团的男人翻过身来，惊奇地发现他全身摸起来有种“柔若无骨”的感觉。如果不是天生有这种软骨病那大概是男人全身的骨头都断裂了才造成了这种效果。
不过苏廷并没有什么负罪感。开玩笑，如果不使用言灵死的肯定会是自己，男人那种丝毫不拖泥带水只是要杀人的态度就不值得苏廷去惋惜。
“他妈的。”
苏廷又踢了他一脚，注意到男人那个黑色的面具没有掉落下来，即使沾满了血污却仍然牢牢吸附在男人的脸上。
他犹豫了一下，将手放在了男人的脸上，然后又一下子触电般地缩回了手掌。
因为他发现面具边缘的部分已经嵌合进了男人的血肉，水乳交融不分彼此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情况，这个面具居然是长在男人脸上的！
第九章：面瘫师兄和废柴芬狗
“师弟，开下门。”
“好嘞师兄。”
然后叶胜就一脸震惊地看着苏廷把那扇已经有些变形的防盗门从门框里卸了出来，伴随着有些灰尘簌簌地落到地上。
“你这开门方式……真硬核。”叶胜心说明明才刚招收进学院就能有这样的力量怕不是个小怪胎哦。
大部分像苏廷这样流落在外的“野生混血种”一般在进入学院真正激活血统进行系统性锻炼之前，也只是比普通人各方面要出众一些而已。但是该说不愧是S级混血种么，这才刚刚觉醒就有了“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勇武气质。
“杀手在那边。”
苏廷没有回应叶胜的吐槽，把那被踹到角落窝成一团的杀手位置指给他看。
叶胜看见几乎像是被折叠过的男人，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他快步走过去将男人翻过来，一大滩深红色的血迹已经泅湿了男人身下一大片区域。
再摸了一下男人脸上金属和血肉结合的部分以后，叶胜的脸色有点难看：“这是个混血种，而且……是‘咎龙会’的人。”
“咎龙会？”苏廷从叶胜扭曲到好像吃下了数十个鲱鱼罐头的面色里读出了点什么，这个叫咎龙会的东西很棘手很难办呐。不过在卡塞尔学院面前还有什么难办的东西么，他一直以为密党是所向披靡来的。
“这是一个全球流窜的混血种组织，加入其中的混血种十个里面能有九个疯子，剩下那个大抵精神也会有点不正常。他们奉行的是‘养蛊’式信仰，认为如果能够沐浴高等级混血种或者龙类的血液他们的灵魂和肉体就会得到升华。”叶胜试着将那个面具从男人的脸上揭下来，“这些疯子里又会有极少部分选择这样的行为——将自己的面目完全毁去，成为黑暗当中的幽灵。”
叶胜将面具撬开一角，歪头往里看了一下确定了什么又把面具给盖上了。
“他们的数量很少，学院估计大概只有三十几人的规模，而且平均血统等级并不是很高。因为他们的行动轨迹很难琢磨，一直也没办法清缴他们，最大的一次战果就是宰了四五个疯子。”
剩下的一句话几乎让苏廷跳起来。叶胜压低了声音，语气出奇的凝重：“而且根据怀疑，‘咎龙会’可能和某个混血种家族有关系。”
“也就是说这些玩意很有可能是某些家族豢养的猎犬？”苏廷意识到他背负着的S级头衔除了能够给他带来好处同样还有伴随而来的危险，在这群家伙眼里他大概相当于一大块会行走的香喷喷的唐僧肉吧？
“你也不用太担心。他们能做到的最大限度顶天是使用冷兵器偷袭你，华国境内来说枪械这类东西不是这群疯子可以接触到的。”叶胜拍拍苏廷的肩膀，“你可是我们的S级师弟，看看这家伙的下场。他们大概是把你当做孱弱的初生混血种了，但没想到你的言灵能力已经强到小宇宙爆发的程度。”
“而且……”叶胜又看了一眼被从门框里搬下来的那面防盗门，“单从身体素质上来说他们还真不一定能拼得过你。你现在就是变身成功的铠甲勇士，小怪再多也不怕。”
“看不出来，师兄还挺有童心的。”苏廷依稀记得这部特摄剧是今年刚刚上映的，没想到卡塞尔的小龙人师兄也会去看，该说是铁一般的汉子总有一颗温柔的心么？
“叶师兄，我可以提前入学吗？”身为立志要改变世界的男人，必须事事争先才行，更何况这个要改变世界的男人此时并不安全。
“这个……我不知道，但是可以帮你跟校长说一下。之前还没有过这种先例。”
叶胜犹豫一下，大概是觉得S级在校长那怎么也该有点特权，不然为什么今下午面试的时候校长还要单独给苏廷开小灶。
“另外如果提前入学的申请通过了，应该可以向校长申请调动在华国执行任务的专员过来保护你一阵，直到你成功登上前往卡塞尔的列车为止。校长应该会同意的吧，emmm……让我看一下附近的专员都有谁。”叶胜掏出一个pad，在屏幕上划拉了几下，应该是在通过诺玛查询。
“稍等，我先把情况汇报一下。”叶胜说，“诺玛的反馈来了，附近的专员有在JW省的楚子航。”
叶胜抬起头来看向苏廷：“我记得这位师弟好像是你的校友吧？楚子航刚刚出完任务，可以调给他休整几天的时间随你一起回校。”
楚子航？
这还怕什么咎龙会啊，师兄狠起来可是龙王都干得掉的杀胚猛人，三度爆血一开耶梦加得都得给跪。区区咎龙会，乌合之众而已！
苏廷一下子兴奋起来了，本来他都在打算放弃同学聚会上帮路明非装逼，然后死皮赖脸跟着叶胜他们在丽晶大酒店窝过几天拿了护照就远走高飞脱离苦海的，没想到诺玛帮自己天降了一个猛男。
这可比某个花了100%的进度条就让自己看了场第一人称的小电影之后差点被昂热当成危险品清理掉的修改器强多了。
“楚子航？好像是上一届的师兄来着。他也是混血种吗？”苏廷装作挺惊讶的样子。
“不仅仅是混血种，而且是执行部的王牌。”叶胜的脸上带着一丝促狭的笑，“等你入学之后估计会有人把你们放在一起对比吧。稀有的S级和学生们私下认证的‘超A级’，想想就感觉很有意思啊。”
“喂，师兄你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苏廷看着笑容满面的叶胜只觉得有句话不吐不快，真就是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啊。卡塞尔的人脑回路都这么跳跃吗？！
“哦哦，不好意思。”叶胜把笑容收敛了一下，低头看pad，“诺玛通过你的申请了，是校长亲自审批的。你的相关证件将会加急处理，两天后随接你的专员一起送到。专员是……芬格尔。”
叶胜抬头看了一眼苏廷，那眼神中的意味说不清是幸灾乐祸还是怜悯。
芬格尔来接S级和超A级一起共赴学校，他都不敢想这家伙能编出多少劲爆新闻了。
第十章：“从实招来”
深夜，叶胜坐在会议桌边，又一次翻看那些履历。
当然，着重是在看苏廷的履历，今天这个小了好多届的师弟着实是让他有点吃惊。
“你已经翻看了这份履历不下十遍了。”旁边的酒德亚纪凑过来，“他大概是今天面试者里唯一过关的一个吧。”
“也许。”叶胜没抬头，他又把这份履历翻到了开头，“但他同样……是个很奇怪的人。”
酒德亚纪歪歪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他对于自身潜能的开发仅限于身体素质的锻炼，而今晚咎龙会的杀手居然被他反杀了。”
“不是说我希望这位师弟死掉。亚纪，那种戴着面具的疯子是咎龙会真正的精英，毕业前的我都不一定有把握在他们的偷袭中反应过来。他们每个人都是咎龙会最锋利的刃，无一例外饱尝过许多人的鲜血，咎龙会最初在奥地利兴起的时候甚至有成功袭杀B级混血种的案例。”
叶胜的眉头紧锁，将不过几页的履历翻了又翻，“可苏廷在以往并没有接受过相关训练，他是怎么在那个狭窄的环境里做到反杀的？”
“你可能不知道咎龙会杀手的下场多惨，那家伙全身的骨头都被压爆了。面具底下一些，嗯嗯那东西混在一起，我看了一眼差点把今晚刚吃的饭吐出来。”
“别纠结了，如果不是特殊的话怎么会被校长那么关注呢。”酒德亚纪耸耸肩，“毕竟是几十年一遇的S级。”
“面试结果怎么样？”门被打开，一个人拎着手提箱就冲了进来，“我买了红眼航班的票，刚刚降落就直接过来了。”
“古德里安教授，”叶胜起身，“我们面试了十八个学生……”
“停停停，我只关心那两个叫苏廷和路明非的学生！”古德里安教授喘着粗气满脸紧张，好像他不是招生负责人而是苏廷和路明非的家长。“他们怎么样？”这德国血统的老家伙好一口流利的中文。
叶胜快速地拿起他一直在翻的那份履历和与之粘在一起的记录页，快速说道：“苏廷今下午已经被校长见过了，走完流程同意入学。”
“好！很顺利！那路明非呢？”
古德里安教授皱起来的老脸舒缓了一些，那样子好像听到自己考试拿了满分一样高兴。
只不过接下来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了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路明非他只用了一分半就交卷离开了。”酒德亚纪轻轻摇了摇头，“而且他好像对自己的答案很不满意。”
“这，这是怎么回事？从实招来！”一紧张古德里安教授那并不怎么丰富的中文词汇量就露怯了，他收起了欢快的神情，摆出一副期末考试挂了科的郁闷脸色。
“教授您可能是想说娓娓道来。”叶胜挠了挠头，“看您的反应，路明非不会也是S级吧？”
“你怎么知道……算了，几十年了才好不容易出现了这两个S级的候选人，一个都不能有失！要是我们给出的结果是不及格，校长也不能放过我们！”
“真的是S级吗？”叶胜觉得简直是匪夷所思，“教授，不瞒您说，这两个S级我都感觉不太对劲……”
“怎么了？”古德里安教授急切地恨不得扒开叶胜的脑袋钻进去看看他在想什么。
“苏廷今天刚刚面试完回家就遇到了‘咎龙会’的杀手袭杀。”
“这群臭虫！该死的臭虫！”古德里安暴跳如雷，“是校长？还是你们拦下来的？”
“不，是苏廷自己动的手。”叶胜撇了撇嘴，“您不会想看到现场的，那只‘该死的臭虫’死得很惨。”
“好！这才是我们卡塞尔学院的精英！”教授像是变脸一样表情迅速切换，“还有路明非，路明非，不行，我得挽回一下！”
古德里安双手迅速地在身上摸索着，好像一位正踩在电线上的霹雳舞舞者。
“还是我来吧，您这样会吓到学生家长的，觉得您居心叵测。”
叶胜叹了口气，摸出了电话。
次日上午，丽晶酒店门外
路明非全家倾巢出动，跟在他们一家子后面的是个看起来高高瘦瘦扣着一顶棒球帽的冷酷大男孩，心不在焉的路明非并没有注意到后面跟了个人，整个人淹没在西装笔挺努力收着啤酒肚的叔叔的说教当中：不要左顾右盼，不要在高级餐具上摸来摸去……
大男孩明显看到了低着头趿拉着步子整个人蔫了吧唧的路明非，但是犹豫了一下张了张嘴没有说话，默默跟在他们后面进了电梯然后在五楼走了出去。男孩身后响起了路明非叔叔的絮叨声——他见外人走了才又跟侄子和儿子传授起自己丰富的经验。
男孩走到一间房的门口站定，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512。
然后他抬手敲了敲门，声音清脆简短而又间隔匀称。
“谁？”
“楚子航。”
屋里传来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然后门被打开了，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少年谨慎地拉着一根布条趴在地上抬头看来。
“苏廷？”
楚子航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仍然冷得像是一座亘古不化的冰山。
进度条+50%，目前进度61.4%。
“是我是我。”苏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地上跳了起来，好像刚刚那个趴在地上学习剑圣的人不是他一样。“好久不见师兄还是和当年一样风采不减呐。”
“你认识我？”
这句话从面无表情的楚子航嘴里蹦出来，现场氛围立马严肃得就像是审讯时提刑人按着囚犯的脑袋逼问他同伙都有谁一样。
好在苏廷知道楚子航就是这么个面冷似铁心热如火的冷酷范男神，不然换个人来指不定就被吓住了。
“师兄不记得我了啊？你在毕业演讲致辞的时候还是我做的主持人。”苏廷费劲地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让他们看上去更加服帖一点。
这句话确实没错。当初他苏廷被学校选定作为楚子航毕业典礼致辞的上场主持人时，主持人队里的其他女生差点“兴奋”到集体晕厥。
“记起来了。”楚子航冷漠地沉思了一会然后点头，“学院指派我保护你的安全，三天内我会一直跟着你。”
“师兄您请进。”苏廷将缠在门上的布条解下，对楚子航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这时他才注意到楚子航背后背了个细长的黑色方盒子，看起来像是个琴盒。
实际上里面应该就是楚子航的佩刀“村雨”，那个男人留在世上的最后几样东西之一。
这个冷漠的就像一座活过来的古代雕塑一样的男孩，由内向外透着“生人勿进”的冰冷气息，苏廷安心之余不忘在心中嘀咕不愧是仕兰“此獠当诛榜”当之无愧的第一，就连走路进门都是这么的有气势。
第十一章：拯救小机器人wall-e（上）
进门之后楚子航沉默地在沙发上坐下来，伸手放下背后的黑盒子然后打开。
苏廷心想终于能看到那柄传说中妖刀村雨了，能和龙王硬碰硬的炼金武器这个世界上都屈指可数，今天他就能见识到其中一把。
他眼巴巴地瞧着楚子航仔细地打开黑盒的盖子，细致的一层黑绒却包在盒盖外侧挡住内部的景象。于是苏廷就瞅着楚子航从里面拿出了……一本书。
那书封皮上还写着《魔动机械设计学》七个明晃晃的大字。
楚子航敏锐地察觉到了苏廷的奇怪目光，他将书放在腿上关掉盒子抬头问：“怎么了？”
苏廷笑了一下：“没什么，就感觉，师兄这个盒子挺好看的哈。”
“谢谢。”
楚子航低声说了一句，将黑盒子放在一边，翻开那本封皮都明显有些翻卷的书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时不时还会拿出一支笔标标画画。要不是苏廷知道他执行部头牌的身份，大概真的会以为这是一位沉默寡言社交无力的书呆子。
没有把刀拔出来“羌”地一声钉进地板里也没有从腰间甩出一把枪搁在桌上，楚子航好像真的只是来这里学习看书的一样。
不过正是这种态度更令得苏廷放心，真正的高手不会在可能到来的危险之前自乱阵脚，成熟的猎人只有在猎物即将扑入圈套前的那一秒才会展露致命獠牙然后收割掉一条条徒劳挣扎的生命。
看着楚子航只是安静的看书，苏廷挠了挠头拿起手机翻看着QQ的消息，可是怎么刷文学社群里都没有动静，大抵是路明非他们和古德里安教授的会面还没有结束，时间点没到。
百无聊赖之际，苏廷的思维又开始发散了。
他想到之前听那些女生谈论关于楚大少的八卦，哪怕是说到楚子航路过的时候实际上在看谁这样的话题都几乎要争吵起来。
可那时候楚子航大概只是在专心走路无意识地瞥了她们之中的某个人一眼或者干脆就没有看到她们，这个男人的注意力从来不在无意义的事情上停留。
要是让那群女生知道自己正跟她们的男神呆在酒店的同一间房里并且过后的几天都要呆在一起，不清楚她们会不会嫉妒得晕过去。
就这么在屋里呆了几个小时，苏廷看着楚子航收起那本《魔动机械设计学》又拿出一本《炼金化学》研究得起劲，文学社的小群里终于有动静了。
“毕业前搞一次毕业聚会吧？”陈雯雯提议。
守在手机屏幕前的苏廷第一时间就敲了一行字发出去：“服从社长领导。”
很快一群人都好像潜在水下的鱼集体浮上水面争抢呼吸位置一样踊跃发言。大家欢呼雀跃路明非也夹在“大家”里面，只不过那寥寥的几个字没人注意很快就被其他消息给刷下去了。
他发的是“好啊好啊，去哪吃？”。
苏廷准备敲字的手指顿了一下，他心说傻小子你现在还不知道这次聚会是陈雯雯和赵孟华计划好拿来表白用的。
到时候大幕揭开聚光灯打在真正主角的身上，赵孟华气势汹汹地宣布“陈雯雯我爱你”，你也只能把所有心酸和失望锁进心底然后傻乎乎地跟着众人鼓掌。
哦，还得拼命地把自己的脸藏在没人看到的阴影里，任由跑了一个下午采好的蒲公英无声地散在风中，少年暗戳戳的朦胧情愫也就跟着风走了。
其实苏廷感觉赵孟华做的有点出格，对于那个衰仔伤害最大的事情无过于当面抢走他暗恋的女孩然后让他成为表白背景中不起眼的那一个炮灰男配，羡慕地看着台前的风光。你赵大少要家境有家境要颜值有颜值要能力有能力，想风风光光地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何苦再踩一脚那个一无所有的衰小孩？
不过这一次有我帮你，怎么说也要把这活动搅黄了。
楚子航抬头看向正抱着手机面色一会深沉一会欢脱的苏廷，若有所思。他顿了一下说道：“师弟，其实学院里的心理辅导效果还是不错的。”
“啥？”苏廷从那种痴汉一样的笑容中脱离出来，有点懵，“师兄，我没有心理问题。”
“哦。”
楚子航又把脑袋埋进了书里，单从表情上看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苏廷的话，反正他的脸色基本万年不变。
“诶，我真的……”苏廷的话出口一半才意识到自己“据理力争”的样子说不定会更加让楚子航深信不疑，毕竟昨天才刚刚遭遇一场突如其来的暗杀，受点刺激很正常吧？
手机震动了一下，苏廷扫了一眼，是路明非戳他的小窗口。
“廷哥，明天那个聚会你去不去？”
不知道是找自己打气还是要干嘛，苏廷叹了口气很快回复。
“去啊，同学一场，我马上都要走了，就当告个别呗。”
“走？你卡塞尔的面试也通过了？”
苏廷扶额，要不怎么说路明非藏不住话呢，这一下子就把他自己给暴露了。
“是。昨天校长跟我谈了一下，感觉还不错。”
“哦哦哦。”
路明非敲了三个字过来，像个清早打鸣的公鸡。
“廷哥，我明天想干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来了来了。苏廷心说不枉我高中三年帮你出头跟你一起泡网吧，有了大事还是来找我商量了。
“怎么了？”
“我想跟陈雯雯表白。也许你们不太知道，我已经喜欢陈雯雯挺久了。”
苏廷面对屏幕无声地笑笑，也就只有他自己觉得这事瞒得挺好，实际上基本全仕兰的人都知道这件不太算八卦的八卦，因为女方根本对路明非没什么那方面的意思。
“可以啊小子，这秘密都不跟我说临毕业的当口才张嘴。有想法就去做呗，哥支持你。”
苏廷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话上去，“要不要我来个助攻什么的？仕兰气氛组组长已经准备就绪，随叫随到。”
这样倔强的小孩，不撞到南墙是不会回头的。即使苏廷现在告诉路明非不要表白没结果，再怎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家伙估计也憋着一股劲儿要试试。虽然大抵是因为他把陈雯雯的友善当做了对他的好感。
路明非就是这样一个人呐，给予他一点善意他就能像一条傻傻的小狗一样把肚子翻出来躺在地上欢快地打滚，希冀有人能来拍拍他的肚皮，可大概率那人只是看着好玩随意拨弄两下就悄悄走开了。
第十二章：拯救小机器人wall-e（下）
最终路明非还是拒绝了苏廷的好意，应该是相信从诺诺那学来的三大法宝会对陈雯雯起作用，又或者是想要靠自己去争得陈雯雯的欢心。
苏廷坐在小小的电影放映厅里，嘴里嚼着从前台买来的爆米花看着接过赵孟华手里西装的路明非直摇头。
路明非满脸喜色地接过衣服。
估计心里还在想着陈雯雯居然能够和他心有灵犀一点通在他要表白之前大发慈悲赐予了一套完美装备，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差不多要把他砸晕了吧。可惜他并不知道这也是赵孟华对他戏弄的一部分。
台前幕后是文学社忙忙碌碌的其他人，早就知道要干嘛的苏廷悠哉悠哉地看着他们布置“案发现场”，等待案发的那一刻就要救走受害人路明非。
他昨天从楚子航那要到了芬格尔的联系方式，在费了一点口舌之后他就同意配合苏廷今天的活动了。
至于为什么只是费了一点口舌就说服了芬格尔，自然是因为这家伙一听到是S级师弟和路明非的事情就释放了一种类似于雌性动物发情后的叫声，然后不需要多加解释他就表示理解了苏廷的方案并且会一丝不苟的执行。
让人感叹芬格尔虽然是卡塞尔学院独一份的G级学员但在学弟的请求面前仍然大义凛然挺身而出，拍拍胸脯就能显示出豪气干云仗义无双的气势。
“他妈的，你对这个衰仔还真挺讲义气。”
苏廷无声地笑笑。他当然知道芬格尔同意的真实原因绝不是什么“我要搞个大新闻”这样的荒谬由头，看似脱线的肯德基先生只不过是要更加全面地观察路明非而已。
“喂，苏廷，那个什么鬼学院的面试，你结果怎么样？”
有个人跃进苏廷旁边的座椅，两条腿悬空来回晃悠，精致的妆容在微暗的灯光里溢出一种朦朦胧胧的美感。
是苏晓樯。
小天女看来已经不再生卡塞尔学院的气了，此时正从苏廷手里的爆米花桶里抓了一把扔进嘴里，眯着眼促狭地看着他。
也对，小天女家里的条件让她去哪所美国的大学都绰绰有余，没必要单单在卡塞尔学院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毕竟正常来说，一个面试问题会问学生相不相信外星人存在的学校多半学校内的学生也和外星人一样稀少，说差不多快要关门都算有点抬举。
“通过喽。”苏廷跟她的关系还算不错，知道她就是这种恶劣性子也没当回事，还把爆米花桶朝她那推了推以方便她的强盗行为。
“不是吧苏sir，你到底说了些什么玩意才能通过的，难不成是你给面试官详细说明了M78星人的谱系么？”
苏晓樯惊讶地张了张嘴，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其他东西给吸走了，“噗，你看徐岩岩和徐淼淼，他俩怎么换上西装了。”
苏廷转头看去，文学社最胖的一对孪生兄弟穿着路明非同款的西装走到路明非的身边，好像两只并排的篮球，圆滚滚的充满了喜感。
他内心默念妞你现在多开心一点，一会有你哭的时候啦。
放映厅里的灯光又暗了一个度，舞台上那张赵孟华给路明非指定的复印纸显得格外醒目。
苏廷沉默地看着路明非大踏步冲上台子站在那张复印纸上，像是要赶赴自己人生中的一次重大事情，可这件事真的发生了大抵会成为衰仔心里的遗憾。
苏廷在心中倒数着时间，3，2，1，咔嚓。
影厅里的放映机无力地闪了一下最终也没有切出什么画面来，电影院外忽然传来一阵阵轰隆隆的巨响声。手捧玫瑰正要上台此时却跟路明非大眼瞪小眼的赵孟华也被那声音吸引过去，下意识地看向出口位置。
光一下子从放映厅门的位置突了进来，好像明亮的闪电划开了夜空。
“路明非专员，任务时间很紧迫了，还要继续参加活动么？”
一个面色冷硬的铁灰色头发壮汉走了进来，说他是意大利的某个黑帮分子找上了门大概也能让所有人深信不疑。
在场的同学都捂住了嘴巴免得自己发出尖叫引得这位黑手党一个不高兴就掏出打字机把这里的人都给突突了。
壮汉一步步走到路明非面前，手中烫金的一个提袋在黑暗中闪着光。
他又严肃地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说的话，整个人宛如一柄出鞘的猎刀一样气势咄咄逼人。
“哦，哦？我……”
路明非的脑子乱乱的，他还沉浸在刚刚发现赵孟华捧着玫瑰正要上台的画面里，突然间自己就成为了全场目光的焦点，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让他觉得昏暗的放映厅明明比外面的天还要明亮耀眼。
大概所有人都把路明非的沉默当成了沉吟。没人敢于出声去打破这种凝重的气氛，打扰了皇帝思考国家大事可是要拖出午门外斩首的。
“专员，不用再考虑了。”
苏廷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旁边的苏晓樯反应过来连忙去拉他的胳膊免得苏廷被那个意大利黑手党一枪把头给爆掉。
可是她的动作慢了一步。苏廷的手在背后朝她摆了摆，已经走到了正对峙着的两人面前。
“赵孟华存心整你的，他要踩着你跟陈雯雯表白。”苏廷朝呆住的路明非挤眉弄眼，低声说，“哥够不够义气，听说了这个消息就请了人给你镇场子来了。”
“苏专员。”
饰演硬汉角色非常成功的芬格尔适时地将手中提袋的衣服展开，里面是两件黑色的长风衣和一副墨镜，完美符合了路明非少年时期的幻想。
“……”路明非没说话。他也不是笨蛋，结合苏廷的话和捧着玫瑰要上台的赵孟华一看就知道所言非虚。他只是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而已。
“明非快接墨镜啊，TMD风风光光地戴上走出去，我费了不少心思捣鼓的。”苏廷咬牙切齿地从提袋里捡出一件衣服给自己披上，然后展开另一件刷拉一下套在了路明非的身上。
“谢谢。”路明非低声说，他咬了咬牙，好像是下定了要将恶魔封印下十八层地狱之类的决心，抓起墨镜架在了鼻梁上。
“走吧路专员，今晚就要飞芬兰，那里有场大活动要做。”
芬格尔微微一鞠躬，和苏廷一起将路明非簇拥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傻在原地好像一座座雕塑的那些家伙，这才符合特工们惯有的凌厉气质。
第十三章：入学前
从昏暗的放映厅穿过影院的走廊再到影院门口，强烈的光芒逐渐占据了主流。
影院门口，一辆凶猛的钢铁怪兽停在那，两米多高的车身和纯黑的配色让路明非有点望而却步。
“廷……廷哥？”
芬格尔熟练地钻进了驾驶室，而路明非咂舌，犹豫地看了一眼苏廷。
“怕什么，别怕，这时候就算面前是条龙你也得牵着缰绳干脆地跨上去。”
苏廷为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推了路明非一把然后自己坐进了后面的座位——楚子航果然早早地就在车上坐好了。
路明非安安静静地将双手搭在膝盖上，腰背挺直，意外地还有一股那个范儿。
他的目光完全是涣散的，盯着正前方的路不知道在想什么。
芬格尔发动了这只怪兽的引擎，轰鸣声过后车子如同横冲直撞的犀牛一样奔了出去。
“师兄这波怎么样？”
上了车还没几分钟，芬格尔就破功了。这位坚持了不到几分钟的黑手党硬汉愉悦地吹了个口哨，嘴巴好像正在泄洪的闸口：“师弟我跟你讲，为了你这事我可是特地刮了胡子洗了头，今早上照镜子的时候都没认出来这是哪一号型男嘞。”
“师弟？”路明非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还是要仰仗师兄，入学之后麻烦师兄多照顾。”
苏廷笑着说。
“你要是想靠芬格尔不如指望装备部不会给你一些奇奇怪怪的道具顺利完成任务。”楚子航冷不丁的开口。
“过分了啊，怎么能把我和装备部的那群疯子放在一起比较？”芬格尔替自己叫屈，一打方向盘汇入了不算太密集的另一条车流当中。
路明非费劲地转过头，看向后座。
“楚，楚子航？”
“路明非。你好。”楚子航点头示意，表情却是毫不关心的冷漠。
“嚯，你好啊路明非。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是……”
“稍等师兄，路明非还没有正式入学。”
苏廷打断了咋咋乎乎的芬格尔，这位古德里安教授的老乡同样是一口流利的中文。
“等等等等……廷哥，这，这怎么回事，不是你们伙起来涮我吧？”
路明非双手在半空中胡乱的扑腾着。后座那个人当然是楚子航无疑，仕兰中学“此獠当诛榜”高居榜首的存在就算路明非不是他的拥趸也会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但问题是为什么楚子航会出现在这辆车的后座上？和苏廷，还有一个看起来不太着调的外国人一起？
“怎么会？不信别人你还不信我么？我知道赵孟华要耍你，正好卡塞尔的师兄要来接我入学，就求他帮了个忙喽。”苏廷拍了拍路明非躁动不安的肩膀，“至于楚子航师兄……他也是卡塞尔的学生。”
“卡塞尔的师兄？”
路明非心说我当然信你，没有你抡着凳子把笑话我的那家伙直接送进医院里，我高中就得叫人给欺负惨了。
但这个叫卡塞尔的学校真的这么有钱么，面试的地点定在丽晶酒店就连来迎新的学生都能开得起这样的车？
不过也怪不得，不是这样的学校怎么能有底气给自己开出一年36000美金的奖学金。
楚子航也是卡塞尔的学生在此时路明非看来已经是个次要的信息了，去美国留学正好留了一个卡塞尔学院那不是很合理嘛……合理个鬼啊！
可要是这一切都是那个卡塞尔学院为了让他入学搞的小手段，为什么啊？他一个成绩垫底把不到妹最大爱好就是打游戏看星星的普通18岁学生，值得什么人为他这么大动干戈吗？
“廷哥……”路明非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耷拉着的眉毛向上挑了一下，“卡塞尔学院，为什么要招我啊，你知道么？”
“我上哪知道去啊，肯定是卡塞尔看上你了呗。”苏廷说，“万一你是什么未觉醒超人什么的有着无穷的潜力呢。别自个贬自个，自己看不起自己真的就没人看得起你了。”
苏廷说的是心里话，手握着小魔鬼那样的外挂就得支棱起来啊，路明非这情况简直像是一只披了太久羊皮的狮子真的觉得自己是羊了。
可那软绵绵的无害羊皮下藏着的毕竟是凶猛致命的狮子。
“师弟你看看我，我都已经留级四年了还没毕业，不也照样潇洒？”好大一坨的芬格尔又凑过来，引得路明非惊慌失措连连大喊“大哥你好好开车”。
一直坐在后座话不多的楚子航又一次冷着一张脸开口了：“虽然我也不清楚原因，但是只要在招收名单上就说明你有异于常人的地方，学院不会出现差错的。”
“好……我信你们。”路明非努了努嘴，虽然他也说不清楚自己有什么价值存在，但是楚子航和苏廷都这么说那就肯定是有的！
“这才对嘛，快快快掏出手机跟负责这边招生的教授打个招呼。话说谁负责中guo地区面试来着……古德里安教授！”芬格尔又欢快起来，打过发胶的头发却稳如泰山。
路明非掏出手机，拨通了古德里安教授的号码。
苏廷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改变了剧情由自己而不是诺诺给路明非救场，再加上见到了芬格尔，进度值已经又一次达到了100%。
他笑着笑着忽然愣了一下。对啊，诺诺，诺诺不会在他们之后又去了电影院吧？
“师弟，等到了学院，我介绍富山雅史教员给你认识。”楚子航说，“他在心理治疗和心理疏导方面很有成就。”
“楚师兄，我真的……”苏廷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怎么？苏廷你有心理问题？”
芬格尔的声音也强硬地插进话题，听起来对这件事非常关心。
苏廷心说关心个鬼，今天要是不能把这事说清楚明天卡塞尔的论坛里就能出现一个“震惊！新S级疑罹患精神疾病！”的帖子你们信不信啊。
四人在车里不停地聊天，芬格尔对苏廷的心理问题穷追猛打，得到苏廷的一再否认后又给两位新学弟眉飞色舞地讲着卡塞尔学院里的各种八卦。
楚子航时不时地插两句嘴，大多时候更像个沉默的机器人……直到芬格尔惊觉自己已经开车在那几条街上绕了好多圈才想起来问问路明非要去哪下车。
今天是2009年5月15日，星期五，黑色的dartz在那座南方的小城里绕过一条又一条街，车上坐着一个二货一个机器人和两个挂逼，可能还……挂着一只小魔鬼？
第十四章：卡塞尔之门
“想喝点什么吗？”
苏廷对面，坐着一个面带微笑双手交叉的亚裔男子，他将苏廷刚刚签署好的一份文件放进了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
顺带一提，那份文件的名称是AbrahamIndenture（亚伯拉罕血契），一份针对卡塞尔学院入学新生的保密协议。
圆满完成“接送小朋友”任务的楚子航和芬格尔带着苏廷飞到了芝加哥，而他们现在正位于一趟疾驰的列车上。
列车的车厢是典型的欧式风格，四壁用维多利亚风格的花纹墙纸装饰，舷窗包裹着实木，墨绿色真皮沙发上刺绣金线，每一处细节都精致到爆。
车上坐着的四个人除了那个微笑的亚裔男子之外都换上了卡塞尔学院的校服，白色里衬，外套是一件墨绿色的西装，领口处滚了一圈银线，胸口的口袋上绣着世界树校徽。
“谢谢，不用了。”
苏廷知道他是富山雅史，学校里的心理辅导教员。
“富山雅史教员是学校指派的，我本来还想等到学院再带你去拜访他。”楚子航还没等苏廷咬牙切齿地回头就防患于未然，否定了苏廷将要问出口的问题。
“什么？”
这位彬彬有礼来自日本的教员显然没有听懂他们之间的对话，这种类似于地下党对暗号一样的对话确实很难理解。
“没什么没什么，师兄跟我介绍卡塞尔学院的时候提到过您，我对于您的工作比较感兴趣。”苏廷连忙张嘴打断往嘴里灌着可乐却还想要张口说些什么的芬格尔。
“这样么。非常高兴我们的S级新生能对我的工作感兴趣，有时间的话务我可以给你更详细地介绍一下。”富山雅史教员眼里闪了一下光，从靠在腿边的两个手提箱里拿出了两件东西。
“那么我们开始回归正轨吧。校长已经跟我介绍过你的情况了，已经觉醒了言灵对么？”富山雅史揭去包裹着那两件东西的层层泡沫，让它们暴露在空气当中。
“是的。”
苏廷低头去看整齐排在一起的两样东西，一枚盾牌形状的黑色鳞片和一根青铜色的棍子静静躺在桌面上。
“那么我们的工作可以省略一些步骤了……”富山雅史教员说，“昂热校长说，他并没有告诉你太多龙类的事情，所以我们可以先从学院对于龙类的研究讲起。”
“根据北欧神话《老爱达经》的记述，一头名叫尼德霍格的黑龙会在诸神黄昏的时候将世界树的树根咬断，带来世界的毁灭。根据无数代混血种家族的推测和研究，黑王所带来的‘世界末日’可能是真的。”
“不过那是属于人类的世界末日。所以我们无数代人寻找和研究他们，试图在龙类完全复苏之前将他们杀死埋葬。龙类的秘密泄露所导致的恶果大到无法估量，因此混血种血裔家族决定将这件事隐瞒下来。我们的先人将龙类的事情藏进了历史记述当中，也就是说你在学校学到的历史里很有可能存在龙的影子，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苏廷心说我肯定知道，毕竟中国皇帝中被龙辅佐或干脆就是龙种的并不少见，把未央宫长乐宫直接改名龙巢那更是没什么问题。
富山雅史将那根青铜色的棍子拿起来。
棍子上面刻画着一些繁复的花纹，单从外观看上去好像只是一根简单的现代工艺品，新得不能在新。
“知道在明末发生的著名‘梃击案’么？这东西当时就被行刺的刺客拿在手里。”富山雅史教员示意苏廷接过去看一下，小心翼翼地叮嘱，“结果你们也知道了，行刺的刺客没有成功，这件炼金武器也不知所踪。直到1947年它居然在太平洋里被打捞起来，几经辗转被学院收购。”
富山雅史教员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学院里的检测机制没有出现错误的话，这东西已经存在了将近四百年。”
苏廷接过了这根几百年之前的短棍，入手冰凉有种摸到玉石的柔滑感，长度大概能达到五十厘米左右。它上面遍布的那种漂亮花纹很容易误导其他人将之认作一种中国古代象征身份和地位的器具。
“所以，那名刺客和‘朱常洛’的身份是？”
苏廷摸了两下又将其放回了原位，抬起头来问道。
他不太敢长时间接触这东西，如果制作这炼金武器的工匠是装备部里某人的祖先，那一脉相承的疯狂和反人类大概会让他在炼金武器的制作当中动点不知道怎么就会触发的手脚。
“是的，他们的身份都不能算是正常的人类了。根据历史研究大致能够得出的结论是：刺客大概率是一名高级混血种，而他要刺杀的那位太子‘朱常洛’是一位高贵的次代种。这是一场混血种向龙类的复仇战争。”
看起来富山雅史教员对于苏廷接受这些东西相当之快感到比较欣喜。他本来还想肯定要费一番口舌来着，毕竟苏廷这样的野生混血种一般对于真相的排斥是很强的——因为隐藏在阴影中的真相往往能够像这根强大的炼金武器一样击碎他们的世界观。
“小师弟对于这类东西的接受程度很高啦。”芬格尔举杯痛饮可口可乐，有些褐色的污渍溅到了墨绿色的校服上，不过他对此并不在意，“用句老话来说，他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儿呐！。”
看起来这位来自于德国的壮汉很乐意学习中文，至少中文水平相比古德里安教授要高出不少。
楚子航沉默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叶胜临走前给他发来的照片和任务处理报告。刚一觉醒言灵就能够达到这种强度的家伙说一句靠天吃饭也不为过吧。
“好的，那我们的过程尽量简略。”富山雅史认真地点了点头，将两件东西重新仔细地包裹上了层层泡沫，又塞回了银色的手提箱当中。
“接下来的这个东西，是每一年新生辅导都必须要见一次的。”
他站起身抓住摆在几人身后那个巨大物体上的帆布一角，轻轻一拉然后猛地抖开。
“卑贱的东西。”
第十五章：卑贱的皇
恍惚间，好像有人在苏廷耳边吹了一口气。
宛若在空旷大厅内撞个不停却又无处可去的幽魂，那种轻微的声音层层套叠，最终简直如同雷声一般在苏廷耳边炸响。
“卑贱的东西！”
苏廷呆呆地望着闪耀灯光下的那幅油画。
画面上……不对，不是画面。
苏廷腾得一下弹了起来。身边坐着的楚子航、芬格尔乃至于站立着揭开油画帆布的富山雅史，他们，全部消失了。
战鼓般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蔽日的黑烟覆盖了目光所及的所有天空。
空气中明显弥漫着一种很刺鼻的气味，像是血液和某种有毒物质的混合。
一棵承天接地的巨树以干枯如千年尸体般的手臂绝望地向四面八方延展开来，织成一张大网勉强兜住快要破碎下沉的天空。
蓦得，有一头黑色的巨兽咆哮着冲上云端，双翼挂满惨白的骷髅朝天吞吐着黑色的火焰，荒原上白骨铺就的高山里回荡低低的哭声。
苏廷的脑海完全被巨兽的咆哮和那种如钟声般回响的喊声填满。
“我……槽。”
他听见那棵枯萎到了极致的巨树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随后自不知多粗的树身开始，整个世界都要倾斜、歪倒。
黑烟伴随着破碎的天空向下流动着，天要塌了！
赤红的颜色充斥天地，那棵巨树的躯干里竟然喷出的是新鲜的血液。
一股子不知从何而来的悲伤涌进苏廷的心。他已经没空为天塌而恐惧，因为他所有的心思，全身上下的每个部位每个器官每个细胞，都已经被悲伤给填满了，不留一丝余地。
那是一种背弃了整个世界的悲伤。
一个念头突然在苏廷的心中闪过，很快如同流星一样又了无痕迹。
或许连苏廷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盯着在上空耀武扬威的黑色巨龙，眼中流淌的是如岩浆般滚烫的愤怒。这股子愤怒或许还要涌动上数千年数万年，直到某个东西完全化为灰烬。
“卑贱的……卑贱的……卑贱的！东西！”
吼声已经强烈到几乎要将苏廷的耳膜刺穿，他感觉有个东西要从身体里蹦出来了。
血淋淋的躯体扒开他的胸膛，踩着满地的白骨钻了出来。
啪嗒啪嗒。
祂身周形成了一片圆形的领域，所有的雾气、枯骨和毒烟都有生命一样自动远离——不被允许者无法踏入王的禁区，王的威严不容亵渎。
那不是领域，而是领地。
逐渐有呼呼的风声响了起来，愈来愈急愈来愈急，但磅礴的黑雾已经完全遮住了苏廷的视线。
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狂热的呼喊声渐渐沉寂下去，又有新的声音接替上来。
那个声音喊的是……
“苏廷？苏廷！”
一睁眼，芬格尔那张二不兮兮的大脸几乎填满了整个视野，苏廷下意识向后一跳，撞翻了身后的桌子。
“天呐！师弟你可终于醒了。”芬格尔也向后跳去窝进舒服的座椅，“你不知道刚刚有多吓人，我们差点以为你要把车厢给炸了！”
“没那么严重。”楚子航依旧双手抱胸坐在原位上，毫不留情地戳穿了芬格尔的鬼话。
“修辞手法！修辞手法！我只是稍微的夸张了一下而已。”芬格尔抱怨。
苏廷懒得搭理这个活宝，长吁了一口气后按了按自己的脑袋，好像，好像有点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
“教员，我刚刚是怎么了吗？”
富山雅史已经重新把那幅油画给盖上了帆布，此时正坐在座位上捧着自己热腾腾的咖啡杯。
“没什么，只是出现了比较长时间的‘静止’。”富山雅史教员看样子并不吃惊，抿了一口浓浓的咖啡，“说起来可能还有我的一部分原因。得知你已经觉醒了言灵后，我在解说这幅画的时候稍微运用了一下言灵能力。”
“看样子好像有点用力过度了。”
芬格尔适时地插了一句点评。
“没错。其实往年看到这幅画出现较大反应的新生也不是没有。”富山雅史倒是对芬格尔的这句话表示肯定。楚子航也没吭声，看来这次芬格尔的确没瞎扯。
那幅画？苏廷隐约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一条盘旋的黑龙来着，不过内容他早就已经知道了。
苏廷挠了挠头，只能将其归结为富山雅史教员对言灵的运用出现了一点点失误。
“其实这次入学辅导很少有东西能教给你啊，大多数新生不相信有龙类存在的问题直接被跳过了，你又已经觉醒了言灵。”富山雅史教员看上去有点惭愧，“如果愿意的话，等到有空闲的时间你可以来我办公室，我教你一些心理自我调节之类的小技巧。”
富山雅史又一次对苏廷提出了邀请。看来这个认真的日本人就信了苏廷为堵住芬格尔的嘴而编出来的那句话。
“还有一件事情，在正式加入学院之前需要进行一次考试。Extractionevaluationexam，我们一般称之为3E考试。”富山雅史拍了拍脑袋说，“3E考试会检测你对龙文的敏感性，对于龙文很难引起共鸣或者共鸣程度低于入学前所评定等级的学生会被删除记忆勒令退学或者是降低阶级。”
“不过这也是件麻烦事，校长特批让你提前入学的话，3E考试不知道要怎样进行呢。”
苏廷点点头，向富山雅史道了声谢。
其实这事算不上什么麻烦的，昂热给苏廷开后门会没想好后续的路么？
至于和龙文共鸣敏感度问题，校长亲自评定的S级，总不能自己和路明非一样也是关系户吧？自己第一次使用言灵都差点让昂热当成危险品处理了，苏廷更需要注意的问题是会不会对龙文太过敏感而不是无法与龙文共鸣。
一时间车厢内安静下来。
楚子航本身就冰的像块石头不肯多说话，富山雅史教员再一次查看整理这次带来和要带走的重要东西。至于芬格尔那厮，现在正抱着个平板傻笑，也不知道在乐呵什么。
列车的速度逐渐降下来，应该是快要到卡塞尔学院了。
苏廷吸了一口气，抬头想要看看是不是已经能够看到此行的终点站。
但这口气并没有完全吸完，因为苏廷懵逼地发现不远的站台上居然人头攒动沸反盈天，和芝加哥那个出发的站点意外得没什么两样。
这？苏廷一度怀疑自己的眼睛坏掉了。一定是坏掉了吧？外面这热闹如“卡塞尔人才市场”一般的景象是闹哪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