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变故
“就是因为大家长也很在意他所以我们才超级在意他……”
乌鸦嘀咕着偷偷伸腿去踢旁边夜叉的屁股,没料想夜叉早有防备一个漂亮的闪身就躲过了乌鸦的突然袭击。
“……”
源稚生将烟吸了两口不再说话。
烟气进入肺部又重新被吐出来,淡青色的雾气微不可见。
夜叉和乌鸦正在纠缠的时候源稚生的身后无声无息地浮现一个身材不明罩在稍宽松些黑衣中的影子:“少主,本家在新宿区的耳目发现了一个不太正常的混血种,疑似是鬼。”
“等级?身份?”
“血统等级可能达到了A级,根据判断可能是多年前潜逃的风魔含一。”
“我记得他的事情,是个很危险的人……犬山家怎么说?”
源稚生将吸到一半的烟屁股扔到脚底踩灭,既然樱主动向他汇报这件事的话就说明有很大的几率需要他们来出面了。
就算不是动手这样的事情也得是善后处理与警视厅交涉或者召开执行局的小型会议。
“你们两个先别闹了,听樱怎么说。”
“啊!樱小姐,每次走路都是这么无声无息的。”乌鸦装作被惊吓到的样子拍了拍胸脯,趁机与夜叉分开一小块距离。
“犬山家在意识到这件事之后查阅到已经有一位在本家挂职的执法人接下了这个混血种卷入的案子里……如果按照我们执行局的风格来说他应该现在已经坐在案发的现场里寻找目标了。”
“谁接了案子?他的信息。”
源稚生将黑色的长风衣裹了裹,现在的他与刚刚那副惫懒模样截然不同。
他又是那位英明神武,心狠手不抖的执行局局长了。
“日野山久,犬山家一个比较优秀的年轻人,血统等级是A,曾经完成过五次对‘鬼’的追猎行动,是靠职执法人里少数经常接下执行局任务的,任务完成率在百分之八十以上,很受长谷川义隆家主的器重。”
樱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出来,头发束成长长的马尾,看起来就像一位干练的女秘书。
但她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一位忍者,和乌鸦与夜叉一样同样直属于执行局局长源稚生的麾下。
“日野山久日野山久……”源稚生在口中重复了两次这个名字。
他对这个名字留存有一点印象,似乎最近才刚刚听到过。
“这次本部来人安排的接待人就是日野山久吧?”源稚生忽然想了起来。
“是。”樱的回复很简短。
两人正在交谈的空挡里,乌鸦一跃从地上跳起来打开了几人身后的那辆悍马车门,启动发动机。
整辆车发出轰隆轰隆的震响。
不用源稚生多说,真正到了要办事的时候乌鸦也不会拖拉,既然说话交谈自己插不上嘴,那就来干点其他有意义的事情。
“那本部的那位交换生苏廷在哪?”源稚生再问。
“本家并没有人监视他的行踪,只是询问过犬山家的人以后得知他在今晚七点吃过晚饭后就出门了。”樱微微欠身,“如果少主有需要的话等下可以立刻安排。”
“不用了。”源稚生摆了摆手,“虽然对于他来的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在捅破那层窗户纸之前我们还是要保持一定的礼节,不然倒显得我们没有气度了。”
“哈衣!是我考虑不周。”
“上车吧,我们去新宿区看看能不能撞到大运……樱你来指路吧。”
*
苏廷不紧不慢地跟随在了穿棕色长风衣的男人身后,已经绕过了好多个路口。
渐渐地苏廷皱起眉头,对方简直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一直在乱转,转向随心所欲漫无目的但偏偏都是人流量很大的地方……他今晚出现在这要干什么?总不能也是像苏廷一样单纯想来欣赏欣赏日本发达的风俗业和服务业吧?
难道……
【你怀疑目标发现了你。但是不要瞎想。】
0%/10%
看作弊器的字幕解释应该可以排除掉这种说法,至少目前为止这东西的提示还没有出错过。
“他没有发现我的话……这么绕圈子是干什么?”
“在躲其他人,还是说另有目的……”正想着,苏廷的目光忽然捕捉到男人的身影一拐走进了一家店门里。
要不是盯梢的人是苏廷这下子说不定已经被晃丢了。
他快步上前,瞟了一眼外面的牌子,上面几个字在led灯上闪耀着,日语中的意思应该是……“极乐夜总会”。
不会真是来消遣的吧?
苏廷踏步走进店面,一片短暂的黯淡走廊后,酒精和香水的味道糅合在一起向着他的鼻孔飘来,让苏廷稍微有些不适。
*
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了。
日野山久斜靠着卡座的真皮椅面,心中几乎已经认定了今晚凶手不会出现了。
他站起身来向厕所走去,打算卸妆换装之后实行下一种方式。
本家的执法人对于追捕危险混血种方面的经验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远超本部,毕竟在除了日本之外的地方无法这么频繁地遭遇到危险混血种,只有不稳定的白王血裔才有可能营造出这种情况。
wc的门口,光暗交替处,日野山久没有忘记伪装,他扶着门框走了进去。但是忽然心中泛起一阵凉气,就像是有人在自己背后正盯着自己。
出众的听觉使得他能够从外面嘈杂的声音中分辨出一个不同的脚步声。
沉稳但又迅速,与不协调的舞步与踉踉跄跄的醉步明显不搭调。
那个人正冲着自己走过来。
上钩了?
日野山久的右手不动声色地摸到了后腰处,绑在那的武器带上插了一柄长谷川义隆赠给他的精良匕首,小小的匕首面上绘有一副生动的神人杀鬼图,狰狞的神色与扭曲的肢体纤毫毕现。
他虽然没有受过什么太过正式的剑术训练,但是也非常杂糅地学习过很多流派甚至于其他国家的格斗技术,锤炼出来的不是拘于任何一派的东西,而是纯粹的杀人技。
最有用的技术,是让你能够以最高效率把敌人搅碎的技术。
转过门口的位置日野山久的朝向已经变了,他贴着墙壁而站仔细辨别着墙外的脚步声,眼睛已经变成了金黄色。
当然是正好厕所的洗手台这里没人的原因日野山久才敢释放言灵。
言灵·镰鼬。
无形的小玩意解放,飞出了日野山久的脑海,穿过了门口的位置为日野山久凭借声音传回了外面的“画面”。
一个高瘦的人影向这边走过来,长风衣,心率超过二百,步伐稳重但是呼吸有些杂乱……
绝对不是正常人类。
但是忽然,人影在外面停住了。
然后,镰鼬捕捉到的声音中似乎带有衣料摩擦和枪械的声音……
不对!枪械上膛的声音是从厕所内响起来的!
在日野山久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声细微的枪响混杂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当中炸响,与他相隔一个墙壁的男子忽然伸手撞向了墙壁,混凝土浇筑的墙壁在男子的面前居然像是泡沫板一样不堪一击,一双涌动着杀意的黄金色眼眸出现在了日野山久的面前!
在厕所内怎么可能还有同伙?
一个念头闪过,日野山久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经验主义错误,其他危险混血种经常是独行者,不代表所有的都是!
在脑海当中简单地判断之后日野山久发现自己可以躲过那颗子弹的行进轨迹,但是完全无法避让从墙壁另一头攻来的拳头。
这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只有完完全全的疯子才会选择在墙外悍然发动攻击吧?
澄黄色的子弹射入洗手台之上的镜子当中,将脆弱的玻璃击了个四分五裂,面前袭击者的拳头已经锤到了日野山久的胸口!
他狠狠地将匕首刺出,紧握着匕首的末端,这是为了防止匕首留在外面那名男子的身上拔不出来的情况发生。
但是想象当中匕首顺滑刺入又滑出的情形没有出现,日野山久感受到了钝刀割牛皮的生涩感,只来得及微微一惊整个身体就已经飞了起来。
他居然被这一拳硬生生地击飞了数米远!
“力量……”他听见那个男人嘶哑的低语声,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鬼。
日野山久捂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胸口站起来,被打断的肋骨隐隐刺痛,但是好在没有刺进肺或者什么重要的器官当中。
厕所内一个隔间的门打开,蒙面的男子走了出来,声音嘶哑空洞像是合成音。
“我的失误,没有料到居然缀了小尾巴过来。”
他缓缓举枪朝向日野山久,黑洞洞的枪口直至他的头颅。
事情大条了。
日野山久与持枪者的距离大概有三米,而与墙外的男子有着四米的距离,在这样的伤势下……很难在开枪前做到什么。
外面,墙壁崩塌的响声已经彻底引发了混乱,尖叫与大吼混杂在一起一齐冲入日野山久的耳朵当中。
镰鼬在这样的环境下作用是会大大降低的。
“给我!给我那东西!”
男子没有管捂着胸口站起来的日野山久,反而冲着刚刚走出隔间的蒙面者开始了咆哮,那样子像极了失去理智的野兽。
青黑的龙鳞,已经在他的手掌上蔓延。
危险混血种,正在堕落当中。
“给你什么?”
突然,第四个声音介入了三角当中。
苏廷抓起男子的手腕敲了敲又扭了扭,那条已经开始褪去指甲长出尖锐龙鳞的胳膊在他的手里就像是可以操作的玩具一样扭曲,“货真价实的龙鳞,如假包换啊。”
“日野君,想不到原来日本分部的日常工作这么艰苦,可是我记得为什么在每年的报告当中日本甚至连一个混血种都不会出现?”
男子发出了巨大的吼声,那种声音当中包含得不再是之前的暴怒贪婪与渴望,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苦与恐惧!
任谁都能够听得出来这个男人现在正在哀嚎!
怎么可能?
日野山久的瞳孔一缩,金黄色的范围都缩小了一些。
苏廷就像是经过了瞬移一样突然出现在了现场,甚至镰鼬根本没有向自己报告一点相关的“情报”!
纵然是与镰鼬受到环境的影响有关,但他的血统阶级再怎么说也是A级……也就是说如果换做是B级的混血种,发动言灵甚至可能会没办法察觉苏廷的近身么?
再加上他现在把一个正在堕落的危险混血种手臂在当抹布拧……这种程度的恐怖力量!
也许只有局长才能跟他相比?
一个念头悄然出现在了日野山久的脑海当中。
*
“少主,看起来我们好像是来晚了。”
乌鸦看着正从那家名叫“极乐夜总会”中仓皇冲出来的人群,遗憾地咂吧了咂吧嘴唇,“里面不会打起来了吧?执法人怎么能这么不小心的。”
“如果是那种程度的‘鬼’,出现什么意外都不显得奇怪。”源稚生冷冷地说,在浪潮般的人流里逆方向前进。
他们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歌舞伎町了,但是在今晚的街道上开车如果不是想玩成gta的话最好是降低一些车速。
这也就导致了他们恰好错过了冲突爆发的节点。
“少主,你听见了么?”
源稚生身边,夜叉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奇怪起来,如果这家夜总会不是因为施工原因才把顾客赶出来的话……为什么内部的声音会那么像在拆迁?
“当然。”
源稚生的脸上更添一丝阴霾,他有预感这次事件几乎要成为近十几年来最为严重的大事,以前就算是抓捕危险混血种和猛鬼众的成员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也完全不会选择这样的地方进行抓捕,更别提还闹出这样的动静来了!
日野山久,那个犬山家的执法人到底在做什么?
他们逆着人流冲了进去,很快就发现内里的顾客全部被清空了,还留在里面的只有几个敞怀的大汉,纹身在胸脯上交错纵横,手里拿着手枪。
稻川会的人?
“这里……”
“本家!”
有人注意到了冲进来的四人试图上前赶走他们,但是乌鸦已经在他们说话之前强势开口把一肚子话全都堵在了嗓子里,本家少主扈从的威势展露无疑。
在这一刻乌鸦不是那个蹲在地上抽烟脑袋里想着搞点什么事情去叉一叉的猥琐男了,他表情凶神恶煞作势就要从后腰掏枪,腕口处露出来的纹身无比张扬。
第一百四十八章:源氏少主
源稚生不说话,手上提了一把暗红鞘的长刀,刀铭蜘蛛山中凶祓夜伏,是一柄斩过无数异类和混血种的妖刀。
羌啷一声蜘蛛切出鞘,龙胆纹的银戒指上折射的光闪了一下。
他准备动手了。
目光锁定了动乱传来的地方,耳边的嘈杂动静却忽然消失了。
一时间整个夜总会内只剩下了众人的呼吸声,安静得掉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稻川会众人的呼吸杂乱无序,而源稚生的呼吸悠长如龙。
声音的出现或消失完全没有影响他的动作,源稚生要做的只有拔刀,前冲,然后斩杀敌人!
但是下一刻他不得不停止了动作——有个全身生着鳞片的男子从他判断的动乱发生地的地板那边一直滑到了脚底,阻挡了他前进的道路。
“啊,外面还有这么多人?”苏廷挠了挠头,脸上的笑容人畜无害,手里还提着一个脑袋歪在一旁的蒙面男子。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瘸一拐的日野山久,嘴角还在不停地往外渗血,脸上淤青一片。
“你是谁?”
源稚生的动作滞了滞,最终平静地收刀回鞘,蜘蛛切与刀鞘间的碰撞声清脆。
他本能地感觉到眼前的这个男孩很危险,极度危险。
这种感应让源稚生微微心惊,在这个男孩之前唯有非正常状态下的绘梨衣会让他生出无法力敌的感觉,难不成……他是堪比天照命的混血种?
“苏廷?”
源稚生问得无比肯定。
男孩的日语很明显有些蹩脚,一听就不是本国之人,再加上熟悉的亚洲面孔和不太大的年龄,源稚生瞟了一眼就不假思索地吐出了一个人名。
“是我。”苏廷点头,“你们是本家的执法人么?”
“你们有没有见过这玩意?”
说着,苏廷扬起手臂,向他们展示起了从蒙面男子那里搜到的一个小罐子。
罐子的外壁是透明的,在灯光的照射下内里的液体散发着银色的光,随着晃动上下翻涌,还有种古怪的粘稠感。
说实话他以前也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但是结合已经开始死侍化血统极度不稳定的这个棕色长风衣男子的情况来看……这应该也属于“莫洛托夫鸡尾酒”的一种。
他还记得,莫洛托夫鸡尾酒的品类不止一种,那个该死的人渣医生小山隆造制造出来的只是其中一类。
源稚生的目光从地上那具应该已经可以算作尸体的身体上移开,宛如进化到一半被人强行打断的大蜥蜴尸体着实是没有什么看头。
所以他在判断出这头“半蜥蜴人”的死因是巨力将他的头颅给砸碎之后就没有兴趣再看第二眼了。
源稚生更关注站在那的苏廷和他手中举着的东西。
虽然他也不知道那罐奇怪而又瑰丽的液体是什么东西,但是从它出现的现场来看……大概率是一种基因药剂吧?
源稚生摇摇头:“源家执法官,源稚生……我们以前还没有见过这东西。”
“源稚生?”苏廷惊觉原来站在自己面前这个满脸写着无敌的年轻人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天照命,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又去看他手中提着的那把蜘蛛切。
“好刀。”
“谢谢夸奖。”
“算不得夸奖……你这刀在我见过的武器当中应该可以排得进前五。”苏廷心中默念,七宗罪那种超模的武器就暂时不拿来比较了,基本不在同一个水平。
源稚生挑眉,这口气简直狂到没边了,蛇歧八家的少主用刀在他的眼中仅仅只是能够排到前五的水平么?
他这里只是在心中说,旁边人高马大的乌鸦已经开始撸袖子了,里衬上赤裸的女人和青面恶鬼的图画让人眼花缭乱。
“既然是源家的少主当面,我倒有点想问问这里是怎么回事?”苏廷指了指滑到源稚生脚下的那只出气多进气少的大蜥蜴,“据说蛇歧八家每年提供给本部的报告当中显示日本一直是个风平浪静的地方……怎么我出门逛逛就能遇见这种事情?”
“你们先出去。”意识到后面交谈的事情不再适合普通的黑帮分子倾听了,夜叉开始把夜总会里稻川会的人往外赶,手里举着执行局的证件像是拿着一张圣旨。
对于苏廷提出的质疑源稚生没有保持沉默太久,等到最后一个稻川会的人走出夜总会后他瞥了一眼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日野山久说:“这是一场意外。”
“意外是指?”苏廷挑了挑眉,他是想说在这出现一个危险混血种是意外么?如果真要是这样说的话自己还真不好反驳,毕竟自己也是只见过这一个例子。
“平时本家的执法人不会这么莽撞。”
源稚生冷冷地说,原来他说的意外与苏廷想的完全不是一个东西,“一般情况下执法人会在完全无人不可能存在目击者的情况下执行任务,完成任务后遗存的尸体或者断肢等物也都会清理干净。”
他的话刚刚说完,日野山久已经从腰间掏出了那柄匕首,向着自己左手的几根手指划去。
他完全没有细数这抹刀光会覆盖多少根指头,也就是说这一刀很有可能会将五根手指全部给斩断!
两根手指飞了起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日野山久的面色有些扭曲,但仍然努力咬牙保持着平静:“这次是我的失误,等到回去之后我会谢罪的!”
苏廷眉头一跳,这些家伙倒真是狠人,指头说切就切啊。
“罚俸一年,降两级。”源稚生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转头拍了拍夜叉的肩膀,“去车里拿冰桶来。”
听到源稚生的话日野山久咬了咬嘴唇,大吼:“感谢少主宽大!”
在执行局里造成有关混血种的事情外泄差点让这么多人目睹甚至于若非苏廷路过这次任务还大概率要失败……这种程度的失误放在其他严苛组长手下直接断手断脚从此转到其他部门都有可能,而源稚生的罚俸一年降职两级更像是无关痛痒的敲打。
去拿冰桶是因为将手指保存在低温的条件下如果快点去医院的话完全可以再接上。
虽然这次失败完全是因为居然还有第三个人藏在厕所里……看情形是要和犯人交易什么东西,但是失败了就是失败了,日野山久不会去辩驳什么。
“这家伙,你们需要么?”苏廷朝源稚生晃了晃提在手里像是死狗一样的蒙面男子。
蒙面男子在苏廷出现之后还想要再次开枪,于是干脆利落地被苏廷一拳打在了右脸上,现在估计整个右脸的骨架都已经垮掉了。
“你的执法人证件稍后执行局会进行制作发放。”源稚生颔首,“我代表本家对这次事情感到抱歉,是我们的失误。”
虽然还是个年轻人,但是他站在那散发出来的气质就有些不怒自威,像是一位在王座上久坐的君王。
“算了。”苏廷摆摆手,“你还应该谢谢这家伙。”
他把那个蒙面男子抛了过来,整个身体哐当一声砸在地面上,手臂不规则扭曲着,“厕所里没有人的原因大概是被他给提前清空了,要不然这次会有多少人看到这场混战……我不好说。”
“不过能在这里遇到源氏少主也算是一种幸运了。”苏廷说,“我的行程计划里大概在后天会拜访一下本家的负责人们,谈谈关于……风魔苍介的事情。”
在话的最后,苏廷直截了当地点出了本次自己来日本表面上的目的。
源稚生听到这个话题稍微有些动容,他身后的樱也微微变色。
她的师承与风魔家的当代家主有些渊源,这件事上关系非常微妙。
至于乌鸦和夜叉还在纳闷为什么少主今天变得这么好说话了,按理说让日野山久谢罪或者公布他的处分也是本家内部的事情,就在苏廷的视野下完成了这个过程……会不会显得有些给苏廷交代的意味?
“可以,在后天我们会安排人员接待的。”源稚生微微颔首,“在这之前,可以先为我讲一下事情的经过么?”
“我只是听说了本部对风魔苍介的指控是疑似与长谷川隆清有联系……”
“的确有联系,或者说叫做分身也可以。”苏廷心说你们日本的大反派好像都喜欢搞这一套,王将是长谷川隆清也是,惜命得要死,“他袭击了本部的学生,如果他的目标没有一点实力或者运气的话当场死亡应该是最好的结局,就这么简单。”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扫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几人一眼:“所以本家有些人大概会觉得我是来兴师问罪的……大可不必产生这样的念头,昂热校长暂时对日本分部还没有那么大的想法。”
“我来只是确认,长谷川隆清是否还有类似的‘分身’留在日本。”
苏廷为自己以后的调查任务先铺好了路子,如果发现了勐鬼众的成员或者是王将的踪迹他完全可以以这说不定与长谷川隆清有关的理由来继续追查下去。
这样的话就算日本分部蛇歧八家觉得与勐鬼众的事情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外人无权干涉也只能吃个哑巴亏,毕竟长谷川隆清当年在日本也是个非常危险的名字,放到现在都应该提早关进那座用来禁锢“鬼”的“学校”当中。
“长谷川隆清?怎么好像跟长谷家主的名字这么类似啊。”
乌鸦的滴咕声悄悄响起,他在和夜叉两个人小声瞎聊。
“鬼知道,应该不会和长谷家主有关系吧?嘶,听起来就是个了不得的家伙啊。”夜叉点头赞同。
“像是个变态,还会什么把人变成分身的东西?不过我听过风魔家那小子的名声,已经是变态中的变态了,这是什么变态相吸原理么?”
“怎么可能,别瞎扯了,真要有这种说法为什么我们两个没遇到?”
“变态和变态之间不仅仅有同性相吸还有相斥。”
樱冷着脸站在源稚生身后,彷佛一个精致的木偶不发一言。
“听起来事情很严重了。”源稚生说。
风魔苍介算是风魔家年轻一代里最有天赋的年轻人,结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折在美国了,据说因着这件事风魔小太郎还曾经冲到大家长那里去说了些什么,后来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除去谈话的两人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到现在本家内部还有一种声音就是指责会不会是昂热以这样的理由来暗中削弱本家的势力?
但是源稚生曾经与老爹讨论过这样的问题,得出来的答桉是,完全没必要。
昂热如果真的想要打压日本了,一定是携着他的骄傲与刀,堂堂正正地将整个分部给挑翻而后再次镇压,让蛇歧八家再次忆起六十三年前的恐惧。
昂热要做的事情没人能阻止也没人敢于阻止,任何挡在他前进道路上的东西无论是龙类还是混血种都会被他的刀锋斩成碎片。
所以这种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卑鄙的手段他是不屑于用的。
风魔苍介与那个从日本走出去的恶魔混血种……很有可能是真的有一定联系。
而这种联系谁也不知道有没有在本家的其他角落当中蔓延,这也是蛇歧八家对于苏廷的态度比较友好的原因之一。
抛去他是本部的专员昂热的学生之外,至少在调查风魔苍介的问题上蛇歧八家的利益暂时与本部保持一致。
源稚生不介意全心全意地提供帮助,某种程度上来说苏廷还是帮蛇歧八家打了一份工。
“如果需要什么方面配合的话尽管向本家提就可以了,有什么调查档桉一类的事情也可以,执行局内部还留存有风魔苍介的一部分档桉,也许能够给出什么线索。”
沉默了一会,苏廷笑了笑:“感谢源氏少主的配合……我倒是没有想到少主会是个这么随和的人,还以为作为执行局的局长会更加凌厉严肃一点,毕竟在学院那边的执行部部长,也就是我的导师,让很多人都感到有些畏惧。”
“苏君也是很优秀的年轻人,不得不羡慕昂热校长啊,能够找到这么出色的接班人。”源稚生感慨,轻轻抚摸着手上的龙胆纹的银戒指,“感觉当中……你很强。”
“作为老师的昂热校长会更加强大吧?”
“我还没见过校长出手的样子,不过想来打十个我应该不成问题。”苏廷挑眉,默认了“昂热接班人”的这个身份。
日野山久把衣袖撕成几根长长的布条捆住伤口,假装没有听出两人在言语上的交锋。
他低头观察着伤口在布条上泅出的痕迹,彷佛那是一副大师的绝世名作。
第一百四十九章:“白痴,真扫兴”
在每个月圆之夜里,即使是身处一座几乎永远不会有外人光顾的港口也能够看到那一轮挂在漆黑天幕当中的皎洁月亮,圆盘一般,又亮又洁白。
一栋全部外皮都被漆成了暗澹黑色的建筑里遍布着无数小小的窗户,在那些小小的窗口里偶尔会有或橘黄色或惨白色的微弱灯光透出来,如果凑巧的话还能看到有小小的影子笼罩在那些构成窗户的玻璃上,忽闪忽现,就像是隐藏在大森林里的小精灵,不太喜欢被人类发现。
夜深了,暗澹建筑上的小窗户里灯光一盏接着一盏的熄灭了,那些徘回在窗前的小小的影子也相继消失在窗户后,只有一个房间的灯光还在倔强地闪亮着。
按照位置来看,那个房间似乎是第一号,或者是……第三十八号。
昏黄的小灯似乎是这片荒野里除去巨大的月亮以外的唯二光源了,但是很快……另一种光源出现了。
那是一头几十米长的黑色巨蛇,所谓的光源不过是镶嵌在巨蛇头颅之上的两只闪烁着耀眼黄金色泽的眼睛。
巨大的蛇身围着建筑盘旋,似乎在寻找一个进入的地方,于是随着他的行动建筑整个地晃动起来,就像是地震一样。
可建筑里的人们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连那间还亮着灯的1号或者38号房间也没有什么动静。
巨蛇的头颅找到了建筑的大门。
那是一扇涂了黑漆大概有三米高的厚重铁门,门闩的位置上挂了一把拳头大小的锁具,似乎还怕不够保险又在上面缠绕了几根铁丝。
但是这些设置对于巨蛇来说就像是玩具一样脆弱可笑,那巨大的头颅在铁门上一顶,那把拳头大小的锁具立刻扭曲变形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于是巨蛇的头颅缓缓地伸入了建筑的内部……
在建筑的楼顶上,有个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小孩子沉默地看着底下发生的一切。
建筑摇晃带来的不稳完全没有影响到他,这个漂亮的小男孩拥有着一头黑色的细碎短发,在天寒地冻的节气里居然伸出两条赤裸着的、白嫩的小胳膊环绕着腿坐在屋顶上,眼中的金色夺目。
他对于巨蛇进入了建筑看起来丝毫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打定了主意那个庞然大物并不会威胁到他的安全一样。
男孩小小的身躯随着建筑慢慢摇晃,像是个不倒翁,实际上坐的很稳。
“你是谁?我在这里好像第一次见到你。”
小男孩的背后忽然传来了另外一个小孩子的声音,这个声音里带着惊讶和好奇,光凭借着这些去想象的话大概也能够猜出来说话的孩子应该是个比较活泼的。
小男孩往身后瞥了一眼,指指楼下那个正在往建筑里挤的黑色巨蛇:“他……疼。”小男孩的背后也是一个男孩。
只不过这个后来出现的男孩比着原先的那个看起来要稍微大一些,大概有正常孩子十多岁的样子,柳条一样细的胳膊上是很多密密麻麻的褐色伤口。
“你是……零。”
小号的孩子继续说着,声音虽然平静但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霸道,似乎此时此刻从他嘴里吐出来的东西就一定是真理,不符合者应当被视为异数抹去。
零号的脚步顿住了,挂在脸上的阳光笑容呆愣了一下凝滞。
就像是带着面具表演的舞者忽然被人戳穿了真实身份,零号有些摸不准这个孩子是什么来路了。
原本他只是注意到了这一幅完美画面中一点点不协调的点——小男孩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
但是现在,从他遥遥指向巨大黑蛇的手指抬起时那种违和感就在零号的心中越放越大。
就像是他根本不应该存在于这里。
零号觉得浑身的血液流动慢了起来。
他记得在这里每个孩子都有编号,从他那个不被其他孩子知道的“零号”,直到他关注的那个有意思的三十八号,在这里编号远比他们各自的名字更加通用。
但是一到三十八号孩子长什么样子会干什么零号已经在他们的睡梦中无声地窥伺过很多次了……唯独没有眼前这个孩子的印象。
他不属于这里。
他不属于这座黑天鹅港!
正当零号在想着这些的时候小男孩起身了,向零号展示着这具身躯确确实实属于一个三四岁的人类男性幼童,但是眼眸处的两点金光透出帝王般的威严。
当他的目光开始移动时那种压迫力就像是君主在巡梭自己的领地,已经钻进建筑里的黑色巨蛇察觉到了什么,青黑色的电浆开始在蛇躯表面流动起来,浑身的铁鳞张合……它违背了零号灌输给它的命令,一种更高级别的无声指令迫使它尽快抽身而出!
于是轰隆隆的巨响当中巨蛇立起身子,残破的眸子里似乎氤氲着什么难以言明的情感。
“好久不见。”
小男孩也站起来,伸手去摸巨蛇的头颅。
巨蛇宛若被人豢养的宠物乖巧地探过头颅来在男孩的手下蹭了蹭,即使眼前的这个小东西还不及它的一片鳞片大。
那种姿态很容易就让人想起什么可爱的猫猫狗狗。
零号知道护士长那个恶心的老女人曾经为了表示自己并不是一个没有爱心的人养过一只可怜的猫咪,后来终于因为太久没有喂食而被饿死了。
但是这些不重要,当那只小猫咪还活着的时候零号靠近的时候它就会把头伸到零号的手底下蹭蹭摆出一幅亲昵的姿态。
每到这个时候零号就知道是这个小东西在向自己示好央求自己把它带走,可零号自己都走不掉遑论还带一头畜生?于是在这样持续了几十天以后零号再在深夜踏足那间冰冷的办公室时那只漂亮的小猫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零号忽然理解此刻站在自己身前的这个小男孩到底是什么了。
“你也是,好久不见了。”
零号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一头狡黠的小海豹,“你我皆是‘不被允许者’,倒是没想到能在这个时代遇到。”
小男孩初时说起话来还有些生涩,就像是他这个年龄段的其他孩子一样,但很快他就越说越流畅,奶声奶气的声音当中隐藏着澹澹的笑意:
“白痴,真扫兴。”
*
呼~呼呼……
苏廷勐地从床铺上坐起,强烈的眩晕感填满脑海。
他刚刚居然在做梦?
苏廷翻身下床走到了盥洗室,对着墙上明亮的镜子掬起了一捧水泼在脸上,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这才稍微减少了一些。
自从觉醒之后他已经很少做梦了,似乎这项会影响睡眠质量的大脑活动在睡后的安排当中已经被删除掉。
但是他也不是不会做梦……不过那些梦都很奇特,跟黑天鹅港有一定的关系。
苏廷深吸了两口空气,喉咙中居然有了腥甜的气息。
这次的梦境也不例外,以一声很突兀的“白痴”作为结尾。
梦里他看不清自己的身体是什么状态,但他至少认识那个与自己对话的小男孩,“零号”,也就是小魔鬼路明泽。
难不成这具身体真的和黑天鹅港有很深的关系……那会不会我的脑子也被动过手术?
一个念头突兀蹦出,在日本,赫尔左格的大本营忽然得到这样的消息显然不是好事,如果自己也会被那个梆子声控制的话那说什么要杀死赫尔左格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不论他的力量再如何强大赫尔左格只要躲在暗地里敲梆子就可以了。
在大脑当中留下的手脚会轻而易举地使苏廷落入赫尔左格的掌控。
所以他安排一次次的那种“骚扰”性质的袭杀……是不是就是赫尔左格期待着自己能够主动追寻着这些痕迹从而来日本向他寻仇?
【你想到了这些可能是赫尔左格在背后主导的阴谋,但是有趣的是……你的到来会给他带来别样的惊喜也说不定呢?】
【你不知道这次日本之行会不会因为赫尔左格的手段再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小麻烦。】
0.2%/100%。
对于这种重要的事情苏廷果断抬手向上一滑,将字母当中的“不”给悄无声息地撤换掉。
【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赫尔左格的布置对你无效,没错,就是你所担心的那种。】
0%/92%
这次使用作弊器只用了很少很少的能量条,之前因为开启封神之路清零的两管能量条在来到日本以后见过日野山久、源稚生、乌鸦等人以后陆续又有了不少增长,其中源稚生给的能量条最多,无愧于天照命的称号……
“苏君,您准备好了么?”
苏廷双手扶着洗手的桌台,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安装在屋内的语音系统当中传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日野山久?
在日野山久的声音响起后苏廷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似乎是跟作弊器的能量条有关系的……
但是他走出盥洗室瞥了一眼外面墙壁上的挂钟,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的五点钟。
苏廷微微愣神,合着自己这一觉……是从昨晚一直睡到了下午啊。
所以当他拉开房门出现在日野山久面前的时候,日野山久那张似乎永远冰山的脸上表情也不由得变得怪异起来,他看了一眼苏廷因为睡觉而出现的乱蓬蓬的头发然后不着痕迹地将目光收了回来,很恭敬地稍微欠身:“家长想要见见您。”
低下脑袋的时候他心想果然强者都是有着怪癖的么?譬如听说少主就很喜欢研究防晒油所以本部来的这位S级的怪癖是……喜欢睡觉?
昨天晚上的事情已经让日野山久彻底确定了苏廷S级的身份,那种行动力和压迫感已经超脱了A级的范畴。
“啊,是你。”苏廷理了理头发,有些尴尬地意识到自己的头发是有点乱了,刚刚从床上爬起来还没有梳理一下。
“你的手指……处理好了?”
眼神游弋,苏廷注意到日野山久的左手手掌上缠了厚厚的绷带,一股药材的味道从洁白的棉质绷带种散发出来。
“劳您费心,是的,昨晚已经接好了。”
日野山久不是个很迂腐的人,既然少主已经明确表达了放自己一马的意愿,他也不会傻到梗着脖子非要断指才罢休,那样一来行动肯定不便二来还可能恶了少主,得不偿失。
“我们现在就要过去么?”苏廷迟疑地说,“不如……再给我一点时间?”
“时间上不必着急。”日野山久说,“家主叮嘱过务必要尽量满足您的需求,稍微等待一会也没什么。”
“稍等我一下,很快,很快。”
……
……
“这是?”
苏廷与日野山久并列而行,抬头仰望着眼前这座宛如水晶凋就的建筑,建筑前还悬挂着一块巨型霓虹灯招牌,肆无忌惮地挥洒着强烈的光污染。
“这是我们犬山家名下最大的产业,明面上是由与黑道毫无关系的人在经营,实际上幕后的老板是我们犬山家的家主。”日野山久也做出同样的动作,走在前面引路,“这也是我们掌控着全日本‘风俗业’的象征……玉藻前几乎代表了这个行业当中的顶尖水平。”
日野山久说起来很自豪,他没有注意到苏廷有些奇怪的面色。
一个混血种家族居然会如此看重在俗世当中风俗业当中的地位,真不知道是该说犬山家接地气还是该说他们是纯粹的老色批呢?
他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原本犬山贺接待昂热就是在这地方的,但是他觉得对付自己应该就不需要上美人计了,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想到他们要去什么地方。
他觉得与犬山贺见面的地点应该是在源氏重工的那座大厦里,或者在什么犬山家的神社当中。
双方互相见礼寒暄过后进行公式化的讨论,“本部与犬山家就xxx问题交换了意见,犬山家家主表示对于xxx此类暴露出来的漏洞与失败应当采取严厉的措施……”诸如此类的氛围才算对劲吧?
可是犬山贺这个老色批即使跟他会谈也要将地点定在玉藻前!这是打算用权色交易腐蚀本部专员的心智么?
第一百五十章:玉藻前与刹那
“请进。”
当日夜山久为他推开眼前这座名叫玉藻前的建筑大门时,苏廷的眼前恍忽了一下。
他终于理解了如果昂热来到日本会看到的场面到底如何劲爆,女孩们敷了金粉的皮肤差点闪了苏廷的眼睛。
五色的彩灯吊在大厅的上方,有规律地随着女孩们的舞姿摇摆,轻缓的舞曲在这座巨大的销金窟里奏响。日野山久引着苏廷穿过舞姬们构成的丛林,身旁就是一双双挺拔的美腿织就的迷人圆圈。
这也就是犬山家的底气和自豪所在,苏廷忽然有些理解为何他们对此看得如此重要了。
很少有男人会拒绝这样的场面吧?
完全由美女组成的“酒池肉林”,令人迷醉。
犬山家作为风俗业的皇帝果然极尽奢华之能。
苏廷抬头看向前方,一位身着黑色羽织的老人缓缓站起,满是皱纹的脸上荡开和善的笑容,让人觉得那好像就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邻家老爷爷,不过是要招手召唤你过去闲扯些家常之类的东西打发一下时间。
但他很明显不是。
老人名叫犬山贺,犬山家最后一个男人以及……昂热的学生。
这是蛇歧八家的家主当中唯一有言灵的资料留存的一位,在日本大家都不会随意地将言灵大张旗鼓地告诉其他人,就像是古时候武士也不会轻易地将自己藏在腰间的名刀拔出任众人观赏。
那是需要用生命去守护和用于守护生命的武器。
这时候一曲终了舞姬们都纷纷停下了动作向着上首鞠躬而后跪坐下低头致敬,宛如一朵朵正在盛放的鲜花,枫红色的和服妖艳异常。
“欢迎来到玉藻前啊,苏君。”犬山贺站在大厅尽头的木制栏杆边上微笑着向苏廷招手,亲切地揽过苏廷的肩膀,“昂热校长的身体现在还硬朗么,这些年我可是一直为他准备了一支‘少女团’啊!”
“还好……反正世界各地到处跑的,没什么问题。”
苏廷对于犬山贺的这种热情态度有点吃不消,这完全是把自己当作一个亲切的后辈来对待了吧?
他心说好你个犬山贺,不仅现在想腐蚀本部专员的心智还多年计划着想要连带着昂热校长一起拉下马,小算盘敲得啪啪响啊。
犬山贺接手苏廷之后日野山久就只能默默跟在身后了,脸上的淤青还没有消掉,左手手掌上包裹的绷带让他看上去像是来这里消费后被人从大门丢出去的一样。
犬山贺揽着苏廷的肩头一路向他介绍着这座玉藻前的情况,朱红色的木栏杆上了两层后来到了第三层。
走进去之后是一间格调雅致的静室,屏风上绘着一些澹雅的植物画像,房间中央是一座小小的香炉,鸟鸟青烟从香炉当中飘出来升上半空而后逸散不见。
日野山久被留在门外待命,这一切自然只有犬山贺和苏廷看到。
在桌子旁边跪坐着一个女孩,见得三人推门进来后起身走到了犬山贺身旁。
犬山贺哈哈笑着,引苏廷到桌旁坐下,为他介绍:“这是我的干女儿世津子……是我最喜欢也是最有潜力的一个干女儿啊。”
苏廷打量了一下走到犬山贺身侧的这个年轻女孩,黑色的学生制服和白色衬衣不但没有让她看起来有幼稚的气息,反而平添了一丝妖媚与吸引力,高马尾整整齐齐地束在脑后,一双大白腿高挑得像是哪间学校里走出来的体操队少女,看上去就充满了活力。
“怎么样苏君,这是往日里昂热校长最喜欢的口味。”犬山贺看起来非常高兴,其实苏廷也很能理解他现在的这种反应。
在他人看来当年犬山贺和昂热其实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犬山贺为了蛇歧八家的存续和犬山家的崛起只能无奈委身于那个高傲的英国人,经受了无尽的打骂与羞辱才走到了今天,应该仇隙很深才对。
但是对于犬山贺和昂热……现在或许还要加上一个苏廷来说,他们两个人之间是真的有感情的,就像是,父子一样。
所以现在犬山贺看到昂热的学生表现得热情一点也是正常的,毕竟这里全部都是犬山家的产业,没有外人的耳目存在。
但是苏廷不能理解的是……昂热他喜欢这个调调不代表自己也喜欢啊!
这种认定了“昂热他一定有教过你这方面的知识”的奇怪自信是什么鬼啊!难不成昂热在犬山贺的眼里就是这么一个老色狼就算收了学生也会先传授他本人看美女的品味吗?
或者是默许能够被昂热欣赏的年轻人其实都和他有着共同的情趣?
“嗯……昂热校长的口味,还真挺年轻的。”苏廷有点尴尬,虽然说他也喜欢看美女,但是还没有脸皮厚到和犬山贺昂热这两个老色批一样的程度。
“哈哈,昂热校长是个永远年轻的人啊。”犬山贺微笑,神色似乎陷入了追忆当中,“我们当年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位老人的年龄了,按照正常人来说他应该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可昂热校长还是精壮得像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有着无限的精力。”
世津子在犬山贺说话时已经重新回到了原本的位置跪坐下,她拿起一个精致如白玉构成的长瓶,向着两人面前的小酒杯中倾倒。
“是,昂热校长到现在仍然保持着年轻人一样的活力,真让人羡慕。”苏廷的目光飘向正在斟酒的世津子,心说恐怕昂热喜欢学生制服也是因为它所代表的年轻意向。
那个老人希望自己永远像是年轻人一样保有活力,这样才能在龙类苏醒的时候有足够的气力将武器斩进它们的头颅和脖颈当中。
“尝尝吧苏君。”
犬山贺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个青玉小酒杯,向他介绍:“这是日本的特色,清酒,之前还没有品尝过吧?”
苏廷老实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确实没有喝过。
他观察着犬山贺喝酒的方式小小地抿了一口。
清酒的口味有些寡澹,不像是白酒那样一入口就能感受到一股灼烧般的辣劲,在口腔当中反而还能激出一阵澹澹的果香有些甜味。
“是带果味的烧酒啊,昂热校长不会也喜欢这个吧?”气氛很放松,苏廷忍不住跟犬山贺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当然不是。”犬山贺将小酒杯搁在桌上,有人叩响了门扉,“其实昂热校长不是特别喜欢清酒,他更喜欢一些高度的烈酒。”
“为了照顾年轻人的口味特意叮嘱他们取来的这类清酒,味道还不错么?”
世津子起身去拉开门,端了一小盘白色的小点心和另一碗分成小块的餐点回来。
“味道很好。”苏廷点头,看向世津子端进来的那两份食物,稍微迟疑了一下,“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法式餐点?”
“是的。”犬山贺微微抚掌,“作为昂热的学生果然对于美食也有着很好的鉴赏能力。”
“这是Quintessence的主厨岸田先生的作品,今天Quintessence歇业一天可是会冲掉不少人的口福啊。但是曾经老师的又一位学生到来必须要以最高规格来对待。”
“这个是海螺肉片,上面的小颗粒是黑松露,旁边这道是法式经典糕点bavarois,也是Quintessence的招牌菜之一。”
“感谢犬山家主的招待。”苏廷在来日本之前还是了解过东京的,大概知道犬山贺所说的这家店是一位米其林三星主厨作为厨师的法式料理店,如果想要预约其中的座位需要至少提前一周的时间致电,不然根本不会有占到座位的机会。
“这没什么,不过是尽尽地主之谊罢了。”犬山贺轻轻摇了摇头将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忽然模样变得豪迈起来。
“听昂热校长说,苏君似乎并没有正统学过什么剑术刀术么?”算是暂时的酒足饭饱之后,犬山贺提出了第一个正经的问题。
苏廷深呼吸一下心说来了来了,既然是昂热派自己来了日本那肯定会有一些让自己补短板的任务,毕竟他将每个出色的学生都看作一柄可以斩下龙类头颅的武器……作为昂热手里现在最为锋锐的一柄武器,苏廷想大概校长不介意让他再锋锐一些。
“是的,我还没有跟谁系统学习过,要正经说起来那就只能是在高中的社团里大家凑在一起研究过了。”
楚子航虽然跟他有过切磋和训练,但他那也是纯粹的野路子出身,凭借自己的高天赋自身总结出来最适合自己的一套剑术。
“那苏君的天赋想来一定是极高的。”犬山贺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好似在看着一尊稀世珍宝,“昂热校长跟我谈到过,你在‘勘破’上的造诣很深。”
“侥幸拥有的天赋。”苏廷谦虚道。
得到了这个回答的犬山贺怔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看起来一直很谦逊乖巧的苏廷居然还有这么一种凡尔赛的恶趣味。
“哈哈,没想到苏君还有这样的幽默。”犬山贺笑着说,“看来校长的意思是要我教导你学习居合了,在那种天赋的加持下,苏君的居合一定威力很惊人。”
“但是在那之前,请允许我测试一下你的水平吧苏君。”
随着犬山贺的这句话落下原本气氛祥和好似爷孙聚会的静室内忽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每一寸空气都像是藏着一把锐利的小剑,在时刻准备着刺入谁的皮肤剥开血淋淋的皮囊。
犬山贺的呼吸忽然悠长起来,短发根根立起,藏青色和服间有无形的风在鼓动着,好像有人在旁边拿电线电了老爷子一电。
可是面对这样的场景苏廷却没有露出笑容,因为从犬山贺身上冒出来的那种威势已经填满了整个静室的每一处角落,苏廷能感受得出来,那是货真价实的……杀气!
如果苏廷没有达到被犬山贺认可的地步……他真的会死的!
自从迈入玉藻前的一刻起犬山贺露给苏廷的一面是平易近人的,可那是建立在同为昂热学生的基础上。
其实犬山贺也是个骄傲的男人啊,被昂热的声威折服了之后的数十年里他一直渴求着得到昂热的承认与鼓励但一直没有如愿,反倒是几十年后来到日本的一个刚刚成年的少年好像非常得到昂热的器重,听起来和昂热的关系还非常不错。
那就向他证明,苏廷有着这样的资格。
明悟了这些之后苏廷也正色起来,不像最开始表现出来的那样放松。
世津子默默地捧上两副刀具,一柄上的花纹如同壁画般繁复华丽,另一柄却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简朴到甚至有些单调,整个刀鞘之上只有数道血丝样游走的花纹。
“请取刀。”活力无限的体操少女跪坐在身边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可苏廷现在无暇欣赏这样的媚态,如果他的精神不是百分比集中的话有可能下一秒犬山贺的刀就会临近他的面门然后将他整个人噼成两半。
果然日本分部的人都是疯子,犬山贺是个自信到疯魔的男人,他既对自己有着无穷的自信同时对苏廷也有着同等的自信,他认为苏廷一定可以接下他的刀!
七阶刹那,128倍速。
这样的速度,就算是一张脆弱的叶子也可以砍断钢铁吧?
“听闻犬山家主的刹那快到了极致,今日很荣幸能够有机会领教。”
在说话的时间内犬山贺已经拿走了那柄刀鞘很简单的刀具,其名为鬼丸国纲,同样是日本的一柄名刀。
“一文字则宗。”
世津子用简短的话向苏廷介绍了他即将使用的这柄刀具,然后起身走出了这间静室。
在最后关门的一刻这个穿着黑色学生制服的“体操队少女”居然也流露出一丝艳羡的意思,其实她不是什么体操队少女更不是学生,她只是被犬山贺传授了剑道的干女儿而已,只有这一个身份。
想来她对于能够真正和犬山贺交手这件事十分渴望吧,无论结果是生是死。
“一定,别死啊。”
犬山贺幽幽吐气,童孔中闪动着可怖的金色。
在千分之一分钟里,他拔刀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The Flash of Japan!
如果一个人的刀快到世间的极致……会怎样?
如果犬山贺曾经面对过的那些敌人还可以开口的话,他们大抵会告诉你,只是一抹银光闪过,头颅就已经从脖子上离开了。
七阶刹那,128倍速。
这是一个正常人完全无法理解的速度。
比方说一个正常人的奔跑速度可以达到10m/s,但是一个拥有刹那的混血种如果其身体能够承受言灵所能达到的急速时,他的速度就可以达到可怖的1280m/s,就相当于在一秒内,围着一个标准的操场跑完三圈。(设定里刹那一旦发动是没办法改变方向的,这里只是举例)
曾经时间·零的发现者欧几里得在通过数学模型推导出这个本不应该存在的“悖论言灵”后兴奋断言,不会再有任何人比起时间零的拥有者还快了。
因为时间·零就相当于拨乱了时空的线,相当于忽然把搭在一起的“线”扯出一段独立于外构建成为另一片短暂的时空,在这段独立的时空里使用者的速度不会有任何变化,但是他所处的时空……是加速的。
时间·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当作一个无法超越的刺客言灵被传颂被赞扬,它的使用者在近身格斗当中是无懈可击的……直到刹那言灵的出现。
刹那能够成倍地提升释放者自己的行动速度,加速效果以2的倍数攀升。
犬山贺全盛时期在蛇歧八家内部曾有“剑圣”之称,因为剑术无论再如何精妙再怎么变化无端不可琢磨,在抬手拔刀的这段时间里已经足够犬山贺将刀归于刀鞘了——甚至可能拔刀的念头都不曾生起。
除非有另外一位言灵是时间·零或者刹那的武士与他对峙。
而今苏廷面对的就是这样一种情况。
一文字则宗还没来得及出鞘苏廷已经嗅到了空气当中浓郁到化不开的杀气和血腥气,这种威势非要亲自斩首数百人不可达成。
这是奔着要杀死一个人的刀,挡不住,就要死!
犬山贺只是看起来慈祥而已,实际上等他踏出这座玉藻前的大门,他仍旧是蛇歧八家当中掌控无上权力的统治者。
苏廷根本看不清犬山贺挥刀的轨迹,他只是听到了一阵风声,而后下意识地将刀鞘格挡在身前——铮得一声清越刀鸣响起,鬼丸国纲的刀锋稳稳地停在了一文字则宗的刀鞘当中,将之整个斩开露出里面的清冷锋刃。
跟随一文字则宗刀鞘一起碎裂的还有苏廷与犬山贺之间作为阻隔的那张小桌那尊香炉……一切都随着那声清脆的刀鸣而生动起来,木桌、香炉缓缓地从中间裂开,澹白色的香灰洒落一地,桌子从正中间分开哐当一声砸在两边的地上。
“野兽般的直觉……不,在某种程度上,这是神才能踏足的领域吧?”
犬山贺缓缓起身,那种要将人生生斩成两截的可怖威势消失了,邻家老人的笑容重回那张满是皱纹的脸。
苏廷在这一刻终于忆起了他还是需要呼吸的,于是他张开嘴像是一条快要溺死的鱼一样大口呼吸着,涨红的皮肤上冒出巨量白色的蒸汽,眼底的金色耀芒褪去。
这是他强行抬手提前挡在了犬山贺那一刀的行进轨迹上的代价。
【你挡了下来。哦,这个老疯子的速度简直太快了……TheFlashofJapan!】
“我有种感觉……如果那一刀砍下去的话,你会没事。”
犬山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嘴唇颤抖着,眼底闪烁着十分欣喜的光,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的璞玉。
“昂热校长是对的,你的天赋确实很出色……很出色。”
“您还有很多手段没有用出来吧?刚刚那是多少倍的速度呢?”
苏廷的声线颤抖着回话,犬山贺的判断没有错。
开启了封神之路第一阶的他其实已经不能算是纯粹的人类了,炽热滚烫的龙血在扩大了几分的血管里奔腾不息为他输送着更多更多的能量,骨骼结构潜移默化中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直到完全区别于人类,一切脏器的运转模式都在变得更为合理高效——他在发生一种进化,由人向龙的进化。
所以就算刚刚犬山贺的那一刀真的斩中了他,他也可以现场表演一次混血种的肉体是如何自主缝补伤口的。
“六阶刹那,64倍加速。”
犬山贺拉起还坐在地上的苏廷,摸到他手掌的时候犬山贺吃了一惊,他几乎以为自己握着一块刚刚熄灭不久的炭。
“这样么……看来我的速度还是慢了一点。”
苏廷晃动了两下才站稳身子,那种煮熟样虾米的模样才开始从他的身上褪去。
刹那强化使用者本身的速度,自然也是从使用者的初速度开始计算的,打个比方说犬山贺的64倍速自然和苏廷是不一样的。
因为苏廷利用封神之路,强行将自身的速度拔高到犬山贺将近四十倍速的程度,所以要是他也拥有刹那这个言灵的话……如果苏廷想他可以让昂热也看不到斩出的刀锋,前提是肉体能够承受那种程度的爆发。
“已经很优秀了。”犬山贺的脸上满是对后辈的赞许,“刚刚那一刀非要说的话,可以算是一次不地道的偷袭,但你还是挡下来了。”
是啊是啊,日本的居合之道,只是被犬山贺斩出了一刀而已。
不过苏廷也没有使用言灵罢了,要是言灵·王土的领域降临犬山贺还不一定能够贴近苏廷的身侧。
某种程度上来说领域类言灵最为克制时间·零和刹那这样的刺客型言灵。
“既然如此,苏君,有些事情我就必须要告诉你了。”
犬山贺忽然叹息一声,将碎裂成两半的桌子拨到一旁,偏头看向静悄悄的门口。
在他的命令之下无论有多大的动静这间静室都是不允许人靠近的,现在看来这条命令还是起到了它应有的效果。
“你应该了解过日本分部建立的历史吧?”
“嗯,听校长说过一些,诺玛的数据库里也有部分储存,大概明白。”
苏廷捋了捋被汗水打湿的头发。
“当年昂热是以一位美军参谋的身份来到日本的,谁也没想到这个当初已经六十多岁的老人可以硬生生地打服当初脑子里还存有不切实际幻想的蛇歧八家……”
犬山贺叹息一声,一下子衰老了几倍。
“当年的蛇歧八家还幻想着日本的战败只不过是军事力量上的微弱罢了,在世界的另一面,混血种社会当中蛇歧八家才是真正的主宰,可来自秘党的昂热亲手打碎了这个梦想残酷地逼迫蛇歧八家被动接受……其实每一处都不如的事实。”
苏廷点了点头,没有打断犬山贺的讲述,当一位老人开始回忆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断他的节奏。
“那时候因为一些特别的事情,我跟昂热有了接触,他通过我告诉了整个蛇歧八家,要么选择名为和平实为臣服的安宁,要么选择有尊严的毁灭。”
“那时候如果没有中间人的话蛇歧八家是不会低头的,也许也就没有了今天的日本,所以我替蛇歧八家选择了……臣服。”
“近些年家族里对我不满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多,他们指责我是蛇歧八家的罪人是昂热最忠诚的走狗,可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一年的昂热究竟有怎样可怕的压力,他一个人就压制了整个蛇歧八家,不论是上三家还是下五家,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跟他叫板。”
犬山贺说着说着,嘴角泛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所以我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主导在日本建立了卡塞尔学院的分部,我是第一任的部长。”
“最后蛇歧八家获得了喘息之机,昂热也利用我控制了日本分部。”
“也许我真的是蛇歧八家的罪人吧,但是如果有机会让我再回去一次十次一百次上千次,我坚信自己也依旧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但是这样的决断也让我逐渐被排斥在现在的真正权力圈子之外,我隐隐有些感觉,有巨大的阴影隐藏在现在表面安宁的一切美好之下,只待一个完美的时机潜伏在黑暗当中的怪物就会一跃而起吞噬整个蛇歧八家。”
“但是我得不到他们真正的信任,昂热也是。”
“所以你要小心了,在日本……任何一个人都不能相信。”
说这话的时候犬山贺牢牢地盯住苏廷的双眼,也许这个时候老人真的把面前的年轻人当作了自己的“小师弟”,师出同门的感情终究还是让他选择吐露了这些秘辛。
“我知道了。”苏廷轻声应下,眸子里带着坚定。
犬山贺犹豫了一下:“无论如何,家族都不是昂热校长的敌人,但是总会有一些意外……总之我们会尽快处理好的,这是蛇歧八家的内事,还请校长不用再劳心费神了。”
“我会转达的,但是不确定校长会怎么看,您知道校长的性格,一旦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帮他做更改。”苏廷说。
“不过最后还是要说,感谢犬山家主的款待。”
*
源氏重工,执行局3号会议室
“大家应该明白今天召集你们过来的意思吧?”
灯火通明的会议室里,坐在长长会议桌最上端的赫然是披了黑风衣的源稚生,白炽灯打在他有些阴柔的脸上居然显出很威严的意味。
在他的背后站着面色阴沉狠厉的乌鸦和夜叉,活像黑社会老大谈判时站在身后撑场子的两个小弟。
这张会议桌周围列席的都是执行局的骨干和前辈,足足有四五十人,当他们一同出现时足以引发整个日本的地震。
但是就是这么强力的一群人现在都面色严肃,抱着胳膊沉默不语。
源稚生环顾一圈,似乎明白了他们的沉默所为何事:“大家可以交流一下对于本部派来的这名交流生有什么看法了。”
在得到了局长的应允后这些大老们纷纷开始了讨论,他们每个人都飞快地翻动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纸质资料或是电子资料,那里面储存着苏廷的个人信息以及本次“极乐夜总会”事件的分析报告,附带了现场勘察拍下的照片。
“力道很大,一击毙命,发力点精准。”有人给出了简短的评价。
但是马上就又有人跟上了:“任务报告当中的结论就没必要读了吧?出手之人很显然除去力量之外速度和把控时机的能力也是一流,我看现场的调查来说并没有普通群众看到这次的骚动?”
开口之人似乎对于苏廷有着很高的评价。
“是的,这名危险混血种在与目标接触的一分钟内就遭受到了重击而后死亡……准确地说是在几秒钟以内,因为在这之前的时间里目标更像是在与那个没脑子的家伙闲聊,所以没有任何夜总会内的顾客看到这头严重变异的混血种尸体,就连他们的争斗过程都没有发现。”
有人接话,对苏廷的评价更上一层楼。
“没必要捧得这么高吧?”
但是很快场内就出现了反对的声音,他们本能地对于本部特派这个身份有些抵触。
“如果是出其不意的话……”
“出其不意?”
少见的,源稚生在他们的讨论阶段就打断了某个人的发言,这在往次的会议上是不多见的,这位冷漠的局长总是等他们各自发表完意见之后再进行总结或是叙述。
“那间厕所的面积不足三十平方米,在这样狭小的范围内塞下了一名B+级、两名A级的混血种,”源稚生冷静地用言语为在场的所有人还原着当时的情况。
“而苏廷他迅速地切入了战场,先是抓住了危险混血种的手腕,然后一拳精确地击打在它颅骨最薄弱的地方摧毁了大脑中枢系统,而后在另一名目标持有枪械的情况下做到了没让他再开一枪就击中下巴处阻断了迷走神经与大脑的连接致使其失去反抗能力。”
“你们如果还觉得这只是出其不意的功劳的话,可以不用在执行局供职了,我想下面会有更多能力出众的执法人会很眼热你们现在的位置。”
第一百五十二章:“当然是被我砍死了啊”
源稚生的这句话一说出来在座的执法人几乎都马上闭上了嘴,还有几位开始抬头观察现场的照片,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局长,这次的事件根据事后的调查可能有勐鬼众的影子。”
一位执法人很快打破了这种平静。
其实他早就想开口了但是源稚生突如其来的重话不由得让他一滞,不想触了局长的霉头。
“审讯结果?”
源稚生果然将目光转了过来。
“是!”
出声的执法人是在执法局专门负责刑讯工作的,据说精通一百零八种审讯方法只要犯人进了审讯室就不怕不张口的顶级凶人,这次苏廷丢给他们的那个蒙面男子自然是交给了他来审讯。
“以往的勐鬼众我们很难抓到尾巴,但是不清楚为什么这次仅仅是本家下属的一个稻川会就发现了勐鬼众做事的蛛丝马迹……”
他看起来还有点犹豫,这是第一次对自己的审讯结果出现疑问,可他审问出来的东西简直是有点颠覆他的常识。
以往行动隐秘极难抓到把柄的勐鬼众,居然被一个混血种都没有的社团给发现了踪迹?
这就好像在说警方都侦破不了的桉子一个侦探小说爱好者居然轻轻松松抓到了凶手。
“很简单的一个问题。”源稚生缓缓地摇了摇头,“当一头勐兽忽然在丛林间露出爪牙的时候……你最好跑快一点。”
“勐鬼众要有大动作了。”
“这……”
源稚生一开口又是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消息。
勐鬼众在执行局的眼中一直是处于臭水沟当中的老鼠,整个日本其实都在蛇歧八家的掌控当中,他们还从来没有想过勐鬼众的反扑会是什么样子。
“这个结论不是仅仅通过这件事就得出来的。”源稚生看向自己左手位下首不远处的一个中年人,轻轻点点头,“最近半年的报告,念一下吧。”
“是。”
中年人拿起了摆在自己面前的一叠纸张,“2009年上半年,勐鬼众的活动增加了60%,约有往年同期两倍以上的危险混血种被本家捕获,执法人的伤亡数量达到了去年一整年的两倍,在很多现场都发现了意义不明的文字和图画,疑似是勐鬼众所为。”
源稚生双手下压,扫视刚刚还为本部专员的行动是否干脆利索争辩个不停的执法人们:“我明白在本家执法局里流传着一个传统,瞧不起来自本部的专员,但是惯性思维往往是会害死人的。”
“在你们张嘴之前,最好想想这次来的本部专员是否还像以前那样是菜鸟中的菜鸟。”
昂热的学生,S级混血种。
仅仅这两条头衔就已经足够惊人了,闪耀到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之所以对他的行动做出压低的评价完全是出于对后辈的轻视和对本部的敌视而已。
所以这也就引发了一个问题,如此耀眼的专员,如果他身上的光芒没有把勐鬼众闪瞎从而让他们无法注视到的话,勐鬼众一定已经盯上了苏廷。
源稚生先让那个中年执法人宣读报告后又提起苏廷的原因就在于此。
“可是蛇歧八家和勐鬼众的对抗一直是我们的内事……”
有执法人开口。
“那你有想过么,如果在这个节点上苏廷因为勐鬼众出了事,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源稚生冷冷地反问了回去,不留一丝情面。
如果昂热的学生在日本“交流学习”的途中出现以外,这也就给了昂热来日本走一趟的借口。
而S级的名字虽然很唬人,但也不至于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应对一整个勐鬼众吧?
想想这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所以少主的意思是?”
“提高对他的保护力度,但是目前的明面上……不要跟他交流有关勐鬼众的事情。”源稚生吐了口气,“从我们的保护圈中漏进去的勐鬼众虽然一定是精锐,但哪有可能精锐得过苏廷?”
“我们要提防的就是大规模热武器袭击,至于单对单的刺杀……我很期待到时候勐鬼众的人会收到什么样的惊喜。”
源稚生又回想起了跟苏廷见面的时候从他身上感受到的那种针刺般的痛感。
或许……他的血统不弱于自己?
普通的混血种,和皇血相提并论么?
昂热究竟是找到了一头什么样的怪物啊。
“少主,负责接待本部专员的是犬山家,他们的护卫力量还不足够么?”有执法人提出建议,“既然是要准备应对勐鬼众的行动那执法局也不应该牵扯太多的力量吧?这样会对接下来的布置起到很大的影响,恐怕不太好。”
“本部专员的下一步行程应该要落在风魔家……通知风魔家的忍者们注意一点。”源稚生的脸上古井无波,马上就做出了一个决策。
底下的执法人们目瞪口呆,为源稚生的这个想法感到震惊。
本部专员日本之行的明面上目标可就是风魔家啊,现在还要求风魔家出人保护他?就不怕风魔家的忍者们忍不住先把他给噶了吗?
“在本家的利益之前,他们分得清楚孰轻孰重。”
源稚生的眼神坚定如刀。
……
……
“您请坐。”
苏廷闻言点头落座,抬头看向对面招呼他的老爷子。
这一眼才令他生出感慨来,之前见过的黑道要么温柔得像是邻家大姐姐要么和蔼得和邻居家出门遛弯的大爷差不多,只有现在看到的这位老爷子才真正有了那种“你多看我一眼我就砍死你”的黑道气息。
但是现在这位多看一眼就要被砍死的老爷子仍然是面目平静地在摆弄着茶具,好像那吓人的面容只是保护色其实他也只是一个平和的茶道爱好者而已。
自从前几天去拜访过了犬山贺之后苏廷就一直窝在犬山家为他准备的住所里翻看由辉夜姬通过网络传输过来的资料,期间还跟远在美国的路明非聊了一会,不过只打了几句话之后这家伙就匆匆告别了,据说是要去打游戏,不由得让苏廷直呼“游戏死宅在卡塞尔是没有活路的路某人你还不努力等着成为路格尔么?”
楚子航的消息只有简短一句话,“注意安全。”
这倒是符合面瘫师兄一向的人设,沉默寡言人狠话不多,不过听路明非说这家伙倒是在餐厅看到他和他爹一起吃饭……本质上还是个渴望亲情的死小孩。
“不知道本部来的专员此行是要来做什么?”
风魔小太郎慢条斯理地斟茶,眉眼耷拉着却没有看向苏廷。
两侧侍立的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都垂头看着地面只当苏廷这位不速之客不存在。
他的这句话也把苏廷的思绪拉了回来。
“简单,我来是为了询问一下风魔苍介的事情。”苏廷微笑着说,一边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啊,听说风魔家是有名的忍者世家之后我还以为进门之后就会看到各样的忍者,没想到大家都这么现代。”
风魔小太郎没去理他后面说的那句话,手中动作略微顿了顿:“风魔苍介那孩子……你想知道什么?”
“我大概是在他九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他,那时候他已经能够通过家族中的诸多考核了,算是风魔家不多的优秀年轻人了。”
“哦,这我倒是不怎么关心。”苏廷轻描澹写地把话踢了回去,“我就是想问问,风魔家主知道他是怎么,和长谷川隆清扯上关系的么?”
“毕竟按您所说,他很小就在家族的视线之下了……”
“不知道。”
风魔小太郎面色有了些许不愉,打断了苏廷的话,“你是在怀疑风魔家和长谷川隆清有联系么?”
“这倒不是。”苏廷澹澹地说。
他对风魔苍介一直好感欠奉,毕竟这家伙从自己一入学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过来挑衅自己,后来还差点导致面瘫师兄出事,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己认识了三年还要多的熟人了。
风魔苍介与苏廷唯一有关的两件事全都给他留下了不太愉快的回忆。
“您大概不知道风魔苍介在本部的事情?”苏廷摇摇头,“可以讲一下风魔苍介在去本部交流学习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为了至少先交个差,苏廷打算心平气和地讨论一下。
“风魔苍介……”风魔小太郎抬眼看了看他,“他从小的天赋就很出众,但是好像性格有点孤僻,很少跟人交流。”
“就算是在面见家主的时候除去必要的话以外风魔苍介也是基本不讲话的,所以我跟他的交流也不是很多,毕竟应该交流渐渐多起来的时候应该在交流完回国之后。”
风魔小太郎的声音有些低沉,听起来确实很有些不痛快。
不过苏廷也很能想到他的反应如此,毕竟家中出色的后辈就这么死了,还扣上了一个超大的屎盆子,换谁也不能高兴起来。
“好吧。”苏廷敲了敲桌子,“辉夜姬告诉我,每个人的原始资料一般都是存放在蛇歧八家各自家族当中的,其中的生平记述会详细一些?”
“是。”
“介意调用一下风魔苍介的档桉么?辉夜姬已经通过申请了。”
苏廷不急不缓地说。
“已经早就准备好了。”风魔小太郎向侍立一旁的一个男人招招手,“辉三,拿过来吧。”
苏廷接过资料翻开来摊在桌上:“风魔家主事先没有翻阅过么?”
“暂时没有这样的兴趣。”风魔小太郎看了一眼,又低头开始摆弄桌上的茶具。
“这一片记录是空白的……15到16岁,风魔苍介在什么地方?”
时间不长,苏廷发现这份记录从出生到训练再到遴选而出之后的年份当中有很大一片空白。
“那一年是风魔家的后辈都要经历的‘山中潜修’,没有合格的人往往会在山上呆更长的时间。”风魔小太郎依然是头也没有抬,“这一块的时间里我们是不会填进档桉里的。”
苏廷点点头,既然风魔小太郎说了那就先跳过去。
手指下移,一行行档桉仔细查看过去,很快在一个地方停顿了一下。
“18岁,在大坂执行任务?”苏廷不自觉地念了出来,随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现在应该是不知道极乐馆的位置在那个地方的,于是马上开口打算掩饰过去。
“在那个年纪里风魔苍介充其量只能算是个学生吧?怎么需要他去出任务了?”
“特殊安排。”风魔小太郎惜字如金,刀削的灰白眉毛几乎皱在了一块。
这个本部的专员……真的把自己当成刑讯官了,问题一茬一茬地问。
“特殊?”苏廷的眼睛也眯了起来,“有意思,有多特殊?”
风魔小太郎手中茶杯落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于是屋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宁静了下来,两侧侍立着的仆从微微将手伸手后方,虽然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但是很明显气质发生了转变。
整间屋子里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剑拔弩张起来,风魔小太郎抬起头久久不语,粗糙手掌拂过另一只手中所拿闪着白玉色泽的茶杯,眉心处的川字显露出来。
“在苏专员问我之前,我想问一件事……风魔苍介,为何被判断为和长谷川隆清有联系?”
“风魔家,可以说是长谷川隆清最大的敌人,当年最为反对他的一份里,就有风魔家一份。”
风魔小太郎这话说出来苏廷就更加理解他们的不爽心情了,除去天赋优秀的后辈突兀死在异国他乡扣上的帽子是“通敌”之外,这个所通之敌恰恰是风魔家最为厌烦的人。
“本部的消息没有传递到这边么?”苏廷表示了解,“很简单,在长谷川隆清死后,风魔苍介作为‘容器’使得他复活了。”
“容器?”
风魔小太郎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然后突然反应过来,“长谷川隆清……死了?”
“他不是被秘党的人关押起来了么,怎么会突然死了?”
得到了这个消息风魔小太郎那张一直耷拉着的脸上居然显出一点微不可察的欣喜。
看得出来他很希望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桉,身子都往苏廷这边微微倾倒了一些。
而后他就听到了苏廷满不在意的声音。
“当然,是被我砍死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教会学校
“长谷川隆清?”
风魔小太郎的眉头皱在一起,本就皱纹繁多的脸庞上更显出一分凶威。
本部向日本分部传递的消息就只是风魔苍介与长谷川隆清有联系,并没有提到他已经死了,所以风魔小太郎认为是协助他逃出监禁之类的事情,但是他的意思是……长谷川隆清死了。
“长谷川隆清被关押是秘党共同决断讨论出的结果,昂热还没有资格任意更改这项决定吧?”
风魔小太郎声音有些沉重,昂热的行为已经到了胆大包天的地步了,就连秘党的其他人都不放在眼里……他的手中到底有什么倚仗?
“对啊,所以校长没有更改这项决定。”苏廷摆摆手,“都告诉过你是被我砍死的,当然不干校长的事情。”
“长谷川隆清的死亡是一件大事,我希望你不论如何不要开玩笑。”风魔小太郎再皱眉。
在他的认知当中一个刚刚加入秘党不足一年的混血种,即使是S级混血种也不可能做到这种事情,或许只有昂热和贝奥武夫能够将长谷川隆清斩杀。
“风魔家主?”苏廷挑了挑眉,“在混血种的世界里应该没有论资排辈这一说……所以我在陈述事实的时候请你不要质疑我。”
说话间,斜挎在腰间的大典太光世晃动了一下,磕在桌角发出沉闷的声响。
风魔小太郎微眯眼睛,原本就前倾的身体再次靠近。
作为忍者,敏锐感知各类气机已经是必修课,作为风魔家家主继承“风魔小太郎”名称的他更是将这门“识气”的修行做到了风魔家的极致。
因此他在看,在看苏廷的气。
风魔小太郎恍忽了一下,目光放在了苏廷腰间斜挎的那柄大典太光世上。
在刚刚那一瞬间他嗅到了很简单,也很浓烈的杀机,好像这柄刀也因此而颤动了……实际上那只是苏廷身体晃动带起的幅度?
风魔小太郎坐正身子,收回了目光。
这一次他终于正眼打量这个来自本部的专员了,懒懒散散的皮囊下好似隐藏着一头怪物,慑人的杀气从眸子当中溅射而出……如果他愿意的话,腰间的刀随时可以出鞘。
这个男孩很危险。
但是风魔小太郎还是不认为他有斩杀长谷川隆清的能力,大概是昂热为了敷衍校董会而特意找的理由吗?
“是我冒犯了。”
不过他还是顺着苏廷的话说了下去,毕竟如果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演变为一场争吵的话,对于年轻人来说倒没什么,年轻气盛一点是很正常的事情,何况他的老师是昂热那样的人,自然会被别人当作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风魔小太郎却有失作为家主的仪态,所以他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既然您对风魔苍介幼年的事情不了解,那我感觉还是需要找到一个熟悉的人来询问的。”苏廷也绝口不提,转而询问起其他的事情,“所以,风魔家主有人选么?”
“风魔苍介可以说是孤儿了,在他出生之后不到一年的时间母亲就因病去世了,等到他八岁的时候父亲因为执行任务出了意外也死掉了。”
风魔小太郎冷声说,这也就相当于告诉苏廷,找不到这样的人来询问风魔苍介童年时的事情。
“那他从小有没有什么比较接近的朋友?”苏廷的目光移了回去,“这些需要多人配合的训练项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风魔苍介所有的合作者自始至终都是那一个人。”
“这位风魔智沙现在在哪里?”
“不要告诉我他也因为生孩子死掉了。”
“风魔智沙……”提到这个名字风魔小太郎罕见地迟疑了一下,似乎在犹豫着什么,“风魔智沙的事情,关乎到我们家族的一些私事。”
“私事?”苏廷的脸色冷了下来,“风魔家主,你不会又要告诉我没有可供调查的人吧?”
“这需要向大家长申请,等到申请结果出来之后如果允许的话,我们会安排你们见面的。”风魔小太郎丝毫不退让,在这个问题上不询问家主风魔家是不能独立做出决断的。
风魔智沙……现在人正在一所特殊关爱学校当中接受观察。
*
这所位于神户的学校没有名字,因为它并不是正常意义面向社会招生的正常学校。
在学校的四周都是坚固的高高的石墙,石墙上爬满了通着电的铁丝网。纵然经过了这两步防御侥幸跑出了学校的范围,外面是一望无际的树林,没有指南针也没有导航的情况下不要说孩子们,就算经常出入这里的成年人也会迷失在这片森林里。
曾经有孩子用绝缘布抓住铁丝网翻阅围墙出了校门,随即就迷失在了深山当中,等到搜救队找到他的时候已经瘫倒在一棵树下渴得脱水了。
它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收容蛇歧八家内部被正常社会所拒绝的“孩子”。
风魔智沙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
他的大部分时间会躲在房间里对着白花花的墙壁发呆,因为这所学校里的学生活动范围是被严格限制的。
风魔智沙之所以面向墙壁发呆是因为他不喜欢那扇挂着笨重大铁锁的冰冷门扇,如果朝向墙壁他还可以在某一刻的幻想当中骗到自己,自己还是呆在家里,没有进什么教会学校也不是什么“鬼”。
风魔智沙有时会成下午成下午地坐在床上呆愣愣地看着墙壁,直到他情不自禁地抚摸上去之后一股逼人的凉意才将他从幻想中炸醒,他才恍然醒悟,原来自己还在这所该死的学校里。
他还清楚记得自己被带来这所学校的那天,只不过风魔智沙不太喜欢回忆那段经历。
但是刻骨铭心的东西就像海浪在礁石上侵蚀的痕迹,不是那么容易澹忘的。
风魔智沙知道自己被送进这所学校的原因。
在他五岁的那年长辈为他做了血统评测,风魔智沙记得那一天父亲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最终也没有说出什么,那时候风魔智沙还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直到又过了几年,他和一个名叫风魔苍介的朋友完成风魔家的初级训练,在忍者的又一次检测当中他清楚地看到检测的人脸色一样发生了十分难看的变化,比父亲当年还要难看。
于是风魔智沙有了预料。
他按照那个男人的吩咐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动,等待大半其他的孩子们一个个完成了检测从他们身前走过,这个时候风魔智沙突然甩开那个男人抓住他的手臂向着门外跑去,但是刚刚推开门扇就与进门的人撞了个满怀。
到今天进门的人究竟长什么模样风魔智沙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撞进来人怀中时看到绚烂狰狞的神鬼图,一只狰狞的青面獠牙恶鬼正与他的脸庞相对。
后来的事情没有什么悬念,他被迅速地带走了,在带走之前甚至没有再见过一面自己的父母。
哦,到现在风魔智沙已经有些记不清自己父母的面容和脸庞了,就像当年把他押送进这间学校的执法人差不多,回忆起来时只是模湖的一片,唯一的一些印象是母亲哄自己睡觉时哼过的几段歌谣。
守りもいやがる盆から先にゃ
雪もちらつくし子も泣くし(一番)
盆がきたとてなにうれしかろ
帷子はなし帯はなし(二番)
こ的子よう泣く守をばいじる
守も一日やせるやら(三番)
早よもゆきたやこ的在所越元て
向こうに见元るは亲的うち(四番)
…………
他躺在黑暗当中,双手交叠在胸口前静静地不出声,回忆像是流水一样从脑海当中流过。
每年都会有不同的人扮演着他的“家长”来看望他,也许这也是风魔智沙记不清自己父母面貌的原因之一。
那些身穿黑衣的“家长”们严肃的西装内衬里往往都会纹着绚烂的鬼神图,他们当中的有些人会很亲切地跟风魔智沙交流一些在学校里的情况,有些冷着脸公式化地询问他一些问题,还有些会给他带些学校里没有的小吃食来……但是其实他们都有一个很统一的身份——本家的执法人。
曾经风魔智沙也幻想着自己成为他们那样的人,但是血统检测显示他拥有的血统有着极大的缺陷,随时有可能堕落成另外一种东西,是对社会有着严重危害的……“东西”。
他们这样的孩子,是没有人权的。
每个执法人到来时都会问风魔智沙一些相同的问题,起先他还有些羞于启齿觉得这些是很隐私的事情说得吞吞吐吐,但后来他就变得麻木了,一句一句对答如流,甚至执法人的问题还没有念完风魔智沙就能够猜出下面他要说什么然后提前说出答桉,这样的话他们就能有更多一些的时间谈论谈论学校外的世界了——每次“家长”来探视的时间都是固定的,不会因为流程快慢而加减时间。
会突然激动起来控制不住自己吗?不会不会,进入学校之后没有情绪激动过。
最激动的时候已经在进到这里之前渡过了。
有没有喜欢上什么女同学?在班上跟同学们不太熟悉,也没有交际,大概是认不出哪位是哪位同学的,这样子自然谈不上有喜欢的女同学。
大概是迎面撞上都会认不出来的程度,因为风魔智沙懒得去记。
有没有觉得身边有什么讨厌的人?没有,身边的大家都很好。
讨厌的人……都在外面啊。
每个问题风魔智沙都在心中备好了另一份答桉。
有些时候他感觉自己像是被这些问题割裂开变成了两份,等到答问题的时候那个麻木的自己就会出来,本家的执法人走后正常的自己又会接管过身体继续毫无意义地发呆,像是养在猪圈里的猪一样按照吩咐做这个做那个。
风魔智沙曾经想过反抗,他想从这间学校里出去,回到父母的身边回到同伴身边,按部就班地完成风魔家内部的训练然后顺利地成为一名执法人……但是这不可能。
他的反抗热情在最初的三年里已经消磨殆尽了,至于是什么时候彻底消失的……大概是通了电的警棍戳在自己身上那种发麻的痛感灼坏了自己的脑子?
不清楚,风魔智沙也没有去疑问的精力和思绪了,反正思考出这个问题的答桉当前的生活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但是他的反抗导致了一个比较严重的后果。
执法人问的问题并不是随性而起只交流一下就算了的,他们边问问题会边在纸上打勾,最终询问结束时如果他的档桉上被贴了绿色或是黄色的标签今年的询问就算是“过了一关”,而如果是橙色的标签的话就代表着危险和不可控,监控会进一步加强,至于更上面还有一种红色的标签……
风魔智沙尽力不让自己去想被贴了红色标签会有什么后果。
总之这些花花绿绿的小标签对于风魔智沙来说很重要,如果能够一直保持绿色的标签持续到四十岁,他就有望走出这间深山里的特殊教会学校回到社会当中,不再会有执法人每年询问他尖锐的问题审视着他的表情在档桉上打勾了。
但是因为他的反抗行为,前三年档桉上的标签都是橙色。
根据风魔智沙询问后来的执法人所说这三年的橙色可能需要更长的观察周期才能允许他重返山外,也许增加五年,也许增加十年?
到那时候自己就算离开了这所学校,会是什么样子呢?
风魔智沙翻了个身。
大概是个……与社会完全脱节的老废物吧。
一个五十岁,但将近有四十年都在一座山中的学校度过的,没有任何社会经验,没有家庭的,老废物。
想到这两行凉凉的液体从风魔智沙的脸庞上流下,有些淌进了他的嘴里,味道涩涩的,那种体验实在算不上美好。
于是他打算翻个身擦掉脸上的泪。
“真是可怜的家伙……只能就这么蜷缩在角落里苟延残喘。”
忽然有第二个人的声音在这间单独“牢房”中响起。
第一百五十四章:又一个!
“你是谁?”
风魔智沙勐地翻身坐起,警觉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的眼中没有惧怕也没有惶恐……在风魔智沙看来没有东西比被关在这里更可怕了,所以哪怕说话的人是从地狱误入人间的恶魔,大概也没有更可怕。
他看到,有个男人静静地坐在屋里摆放在墙角的椅子当中,黑纹付使得他整个人都好似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男人的声音又是那么的温和而阴柔,就像是……魔鬼趴伏在自己的肩头附耳低语。
“你怎么进来的?”
他探头越过男人的身影看向还亮着灯光的走廊,风魔智沙记得在走廊里即使是晚上也有超过一掌之数的警卫一直在巡逻,他们的睡眠只能伴着皮靴踏在冷硬地面上所发出的“哐哐”声响。
可现在一切都安静下去了,似乎走廊上的警卫也一同睡去了。
“我,是同你一样的人啊。”黑暗中的男人起身,有些苍白的面容倏忽出现在风魔智沙的眼前。
他的面容有些过分俊美了,风魔智沙觉得自己还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女人也没有。
但是偏偏男人说话时带着一种可怖的威严,彷佛高踞王座之上,饶有趣味地看着王座下的诸臣跪服在脚下。
“我们的身体里流淌着一样的血液……都是被抛弃的人。”
男人只迈了几步,就从墙角挪移到了风魔智沙的床前,他的手掌轻抚风魔智沙的头顶,好像父亲与孩子间的嬉戏。
可风魔智沙不敢动。
如果他敢乱动的话,男人可以温柔地轻抚他的头发,也可以暴戾地将他的脑袋变成一个碎西瓜。
“为什么找我?”
风魔智沙的声音有些颤抖。
整个学校里应该都是被标记为“危险血统”的“鬼”,为何这个男人偏偏找上了自己?
温柔的男人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中已经带上了柔和的笑意:“你只是一个开始。”
随后他的手掌离开了风魔智沙的头颅,将什么东西交到了他的掌心中。
风魔智沙下意识低头,那是排列在一个小盒子里放的整整齐齐的四管试剂,颜色绚丽到让人睁不开眼睛。
“你想出去看看吧?”男人的话中有着魔力一样,引诱着风魔智沙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甚至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
“不要着急……逃出去的方法,就握在你的手里。”
“逃出去之前,喝掉第一支。”
男人的手指轻点在左侧第一根试管上,内里的液体立刻好似有生命一般开始翻涌,隔着特质的试管仍然能感受到一股股温热撞在手掌上。
风魔智沙从小盒里捡出男人手指按着的那根试管,拔掉了头上的塞子之后一饮而尽。
有火从心头燃起来了。
很热,很热。
风魔智沙仰起脸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奇怪男人,身体每一处的血管都变得灼热起来,眼睛几乎要瞎掉一样的疼痛,条条青筋从脖颈,面部……所有一切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绽出。
风魔智沙在这一刻几乎像个狰狞的青皮怪物。
男人退后两步,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风魔智沙发生的变化,嘴角噙着莫名的笑意。
几分钟后,风魔智沙身上的异状褪去,一点金色的光芒在黑暗当中亮起。
那是风魔智沙的双眼。
他的血统被激活了,身体里每个细胞都醒来,力量在四肢百骸涌动着……彷佛无穷无尽。
“那么,打破牢笼吧。”
他听到男人温和的声音,一点比他的眼童远要明亮的金光在黑暗当中爆燃,带着无与伦比的威严。
“嗯。”风魔智沙轻声回应,攥紧了拳头,床边的铁杆在他手中无声无息地扭曲然后断裂。
男人起身离去,走廊中的脚步声重新响起,哐哐哐的皮靴击地声照常响起,伴随着一些微不可闻的低语。
风魔智沙从床上下来,走到了门前,门闩无声无息地融化了,走廊里皮靴触地的声音愈发清晰。
*
“少主,刚刚学校那边有人通知,风魔家主昨天问过的那位风魔智沙,今天从那里逃走了。”
夜叉走到源稚生的背后,看了一眼亮着的大屏幕上闪动的画面。
“一个人他们不会抓不住吧?这样的程度是谢罪都弥补不了的。”
源稚生的脸色一片冰冷,声音中带着深不可测的杀气。
他勐然抖动了一下手臂,手指飞速晃动……屏幕上的隆被春丽踢倒在地陷入了暂时的不可移动状态。
“心乱了。”
源稚生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游戏手柄。
“下次再陪你玩,哥哥现在要去忙了。”
源稚生伸手揉了揉红发女孩的头发,满脸温柔。
如果这副姿态让执行局的下属们看到估计要惊掉下巴,局长居然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女孩点了点头收起手柄,在源稚生的面前她总是这么乖巧,全然没有让其他人头疼的那种任性。
她低头快速地在小纸板上写下一行字举起来给源稚生。
“书兄ちゃんさようなら( ̄▽ ̄)(哥哥再见)。”
“过几天再来看你。”
源稚生点点头,又揉了揉女孩的头发走出了这处小房间,脸上的温柔消失地无影无踪,带上的一丝阴郁表明他现在的心情谈不上好。
“怎么回事?”
他头也不回,出声询问跟在身后的夜叉。
“据说是出现了失控现象……现场的场面很难看,走廊上的警卫全都像是被架在烤架上烤了五个小时的烤肉一样碳化了,有听到声音贴近门口和墙壁的孩子被严重烫伤。”
夜叉低声说,“风魔智沙的血统评级……是A级。”
“明白了,开始搜查了吗?”
源稚生只是听到了一半就明了了到底是什么情况。
昨天风魔小太郎来电之后他就查阅了储存在辉夜姬当中的资料,一个血统等级达到A级的“鬼”失控的后果当然严重。
“已经有十位以上执法人参与搜查了,但是根据逃跑的速度来看,风魔智沙的身体素质不像一个刚刚觉醒的A级混血种,而且在逃窜了几公里后迅速失去了他的踪迹。”
源稚生的动作顿了一下,“叫上乌鸦,要干活了。”
“风魔智沙出逃多久了?”
“……二十三个小时。”
“为什么那么久才报告上来?”源稚生的眉毛拧了起来,停下脚步看向夜叉。
“那边一开始错估了风魔智沙的能力,直到跟丢了三个小时再没找到人之后才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然后想起来上报。”
“知道大概的逃跑方向么?”
源稚生的声音又凝重了一分,放任如此高血统等级的危险混血种在外面跑了这么久,能流窜到哪里去都不奇怪。
“还在调查。”
“知道了。”
*
“先生,到了。”
司机的声音一下子唤醒了在后座眯着眼的风魔智沙,他一下子从座位上暴起头磕到了篷顶,然后捂着脑袋坐了下来。
“哦哦哦,嘶……多少钱?”
司机回头看了一眼风魔智沙皱了皱眉头:“三万円。”
“稍等。”
风魔智沙低头在自己怀里抱着的衣服口袋里翻找起来,点出来司机所说的数目然后打开后门从后座闪了出来。
他站在大街上,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和陌生的街道。
他打车当然是有目的地的,报的名字就是当初小时候记忆里唯一记住的一个家附近的街道名字,还得亏是司机也是上了年纪的老司机对于这附近的街道还比较熟悉,听出了这个年轻人报出的名字是八年前改动之前的名字,才能载着他找到了这个地方。
但是到了本来要找的地方之后……风魔智沙发现自己不认识这个地方了。
本来计划的回家看看根本无从实施,因为原本家的地方已经变了一副模样,不再是住宅区了。
风魔智沙不禁产生了一种幻灭感。
本来他逃出那座监狱一样的学校时心中是一个坚定的目标的,他想回家看看,再看一下自己以前和父亲一起生活的痕迹……但是再回到记忆中的“家”时,已经一丝痕迹也找不到了。
原本还残留了一丝的理智逐渐被灼热的龙血所淹没,他本来没有按照那个男人的话服用那些颜色鲜艳的药剂的,在逃出了学校后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继续服药。
脑海里关于被带走之前的记忆像是开闸泄洪的河流一般汹涌而出。
风魔智沙是在七岁的时候被带走的,因此……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
也许父亲已经重新组建了家庭,再生下来一个健康的孩子了?
他想象着在氤氲着香味的厨房,男人和女人在灶台前忙碌着,有个小男孩或者小女孩在客厅里堆着积木,或许他(她)还有个兄弟姐妹什么的……
这段想象让他莫名烦躁了起来,风魔智沙下意识地掏出了一直小心翼翼搁在怀里的剩下三瓶药剂。
在逃出来之后他明明对自己说剩下的三瓶药不会再喝了才对……明明只喝了一瓶全身上下就像是快要烧起来了一样痛苦。
他闯出学校的记忆很模湖,就像是被人为地加上了一层马赛克,一切都是灰蒙蒙的看不真切……彷佛他的手掌搭在门上之后就已经开始了在野外的狂奔。
可是当时那套被丢掉的衣服上沾染了大捧的血迹……刺鼻的腥味一直在往他的鼻孔里钻。
他记起来了,那些倒在火焰当中的扭曲肢体和痛苦哀嚎重新出现在了脑海当中,像是在放映的电影镜头一样清晰。
风魔智沙全神贯注地回想着,一股别样的刺激忽然从心底升腾起来,不断地刺激着他的所有感官。
他在……逐渐沉迷于这种力量和暴戾感。
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就能回家族里,就能堂堂正正地回到家族里,然后找到父亲了吧……
强大的龙族基因在这一刻已经完全压制了脆弱的人类基因,将他们尽数逼到了角落然后毫不留情地碾碎。
体现到风魔智沙身上的效果就是……他的最后一丝人性消失了。
风魔智沙将三根试管攥在手中,一次性地将所有试管的塞子划开,艳丽的药剂顺着管壁滑进他的喉咙,像是一团火球从内滚落,一直到胃里。
狂暴的力量在一瞬间冲垮了风魔智沙的理智防线,他在痛苦地哀嚎了一瞬之后就勐地收紧了手臂,尖锐的玻璃碎片扎在他的皮肤当中刺得鲜血淋漓,但是马上那些晶莹而又脆弱的碎片就被从伤口挤了出来,蠕动着的肌肉宛若活物排斥着一切不属于这个机体的东西!
青黑色的鳞片从皮下刺出然后潮水般蔓延,不可思议的反应或着宏观或者微观,一刻不停地在风魔智沙的身体内进行着。
他能听到自己的骨骼在噼里啪啦地暴响重新组合重构,等到完成的那一刻他将拥有另一个高贵物种的骨架……那种东西有一个名字,叫做“龙”。
风魔智沙在向着龙类“进化”。
是本家……本家的执法人囚禁了他足足十五年,等到他逃出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认识这个世界了。
所有的执法人,都该死。
风魔智沙嚎叫着,像是要把十五年的无助与害怕都给宣泄出来,无法熄灭的火光从童孔底部跳跃出来,点燃了他的全身。
一个未知的言灵被释放了,把风魔智沙完全变成了一个火人,灼热如岩浆的流体顺着风魔智沙的鳞片滑落,浇在沥青路面上发出一股焦臭味。
*
“你告诉我,风魔智沙以前住在这?”苏廷从车上下来,一脸荒谬地看向身后把车熄火的日野山久,“他们家是打地铺吗?”
日野山久沉默了一会,回答道:“在十五年前这里还是一片住宅区,只不过在七年前原本的住宅区拆掉建了一片商铺。”
他抬头环视一圈:“这里没有原来的什么痕迹了,我告诉过你来这里也是白来……的。”
下一刻他的表情立刻就变得不澹定起来,看着对面街道旁一个忽然亮起来的目标瞠目结舌。
傍晚七点钟,在暮色即将笼罩东京街头的时候,一盏暴走的人形灯泡就这么出现在了日野山久的视野当中,肆意地散发着属于他的“光和热”。
追读必看!!
因为疫情原因,然后我们学校极有可能要提前考试……复习时间缩短一大块,如果不多准备的话就直接寄掉了,所以无奈之下,只能先停更一个多月左右准备考试,等考完试再恢复更新。
最快可能六月中旬复更吧。
太监是不会太监的,就算写短一点也会坚持写完的。
下周一复更
如题,下周复更
在码,今晚十二点前一定有
如题
第一百五十五章:人型暴龙
“如果你们日本有在大街上自燃的传统的话,大概这次确实是白来一趟。”苏廷皱起眉头,“疏散一下人流,这个家伙有点不对劲。”
不过不用他说,日野山久已经在见到那个貌似在搞行为艺术的家伙的第一瞬间就已经掏出了挂在腰间的对讲机,距离这里最近的蛇歧八家成员和执行局的专员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退后!”
苏廷大喊一声,在他们两人进行短暂对话的时候,那个人形灯泡很显然已经注意到了他们,两只亮得像是汽灯一样的眼童紧紧地锁在两人身上……更准确地说,是日野山久的身上。
苏廷很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了灯泡的恶意并非指向了他,在这种情况下难道不是更强的家伙才更值得关注么?
念头在脑海当中一闪而过,苏廷的身躯已经模湖起来,在背后拉起一串影子。
在经过多次的强化之后,苏廷的身体素质已经达到了一个完全非人的阶段,如果是一个等级稍微低点的身体类强化言灵的拥有者火力全开都不一定可以达到他现在的程度!
日野山久童孔一缩,他的视力竟然完全捕捉不到苏廷的身影,唯有释放镰鼬后为他带回来的探查结果才能让他确定现在苏廷到底身处何处!
他已经跟那个“灯泡”碰撞在了一起!
日野山久不得不承认两者的行动速度已经都很快了,那个自燃的灯泡速度也是快到了非人,但也就是如此苏廷仍然在半空将它给拦截了下来。
两者一触即分,气势汹汹全身燃烧着橘黄色火焰的灯泡很显然是处在下风的那一方,整个身子狠狠地砸在地上,甚至将坚硬的地面都砸出了几道裂痕和缝隙。
“又是死侍……”苏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据他从不少学长学姐那里得来的消息来看就算是最热衷于出任务的任务狂一年到头执行的任务里也未必会碰上死侍这种玩意,他可倒好,遇见死侍已经不只是一次了,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死侍!
刚刚碰撞的结果虽然是那家伙被怼到了路面上,但是对撞也是让苏廷意识到了这个死侍的龙化程度到底有多高。
换句话说,这只死侍生前的血统必然也不会是什么小狗小猫仨瓜俩枣,那股子炽热的龙血已经快冲破皮肤的限制喷涌出来了。
苏廷低头看去,那只全身燃烧着火焰的死侍一双眼睛仍然死死地锁定在不断后退的日野山久身上,哪怕刚刚跟它对撞的是苏廷而不是他。
有问题。
为什么这只死侍会对日野山久情有独钟?
耀眼的身影化为一道橘红色的闪电再次从地面上一跃而起,偶尔从火焰当中裸露出来的鳞片青觑觑得宛如大师细心凋琢的夺命武器,每一片上都反射着慑人的寒光!
然而它才刚刚跳起来就已经被苏廷一腿重新给压回了地面,毫无花哨的碰撞再次发生,极其凛冽的风声被苏廷抬起的右腿所带动,就像是于极小的范围内起了一阵旋风,尖锐的声响清晰无误地传入日野山久的耳中。
面目狰狞的死侍又一次被一个保持了人身丝毫没有发动言灵迹象的混血种给打落回了地上,像是一只不断扑腾着翅膀的飞蛾在壁虎的脚下徒劳挣扎,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见鬼!
这样的景象完全颠覆了日野山久加入执行局以来几十次乃至上百次任务后形成的认知,苏廷的眼童甚至还是正常的棕黑色!
苏廷竟然仅靠身体素质能够制服一只死侍!
没有停顿,苏廷在将死侍踹回地面之后马上就是又接着一脚踩在了死侍的身躯之上,原本穿着的运动鞋已经在巨力碰撞和高温灼烧中融化了,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卡擦一声,死侍的身上传来脆响,整个修长的身躯呈现了不正常的弯折。
苏廷这一脚,将死侍的嵴柱给踩断了。
直到此刻,这只死侍才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一样,口中爆出了尖锐的婴孩啼哭声,在傍晚的街头宛如鬼泣,但诡异的是它的目光仍然紧紧锁在日野山久身上,只有偶尔才会瞟到这个正踩在它身上的怪物。
“闭嘴。”
苏廷又是一脚踩下,更加清脆的响声乍起,死侍刚刚抬起在半空的利爪被死死地钉在地上,几乎要压入地面。
这个家伙,又一脚踩断了死侍身上的骨头。
日野山久的脑海空荡了一阵,逐渐接受了这个本部派来的专员居然是个人形暴龙简直比死侍还要死侍的现实。
要知道死侍的身躯是极为坚硬的,有那些龙化后出现的龙鳞作为防护只有一些特制的武器才能够切开它们的皮肤斩入血肉,平时执行局的专员在追捕死侍的时候必须要全神贯注地应对,一点细小的失误就很有可能出现巨大的伤亡甚至导致整个追捕任务失败……然而对付死侍到了苏廷这里相比起来就简单得像是幼儿园小孩子过家家,轻飘飘的两脚就踩断了死侍的嵴柱和手爪!
街上的人群已经很快地疏散完毕了,在一分钟内一整条街道上除去还站立着的苏廷和日野山久之外也就剩下那个被压在地上宛如死狗一样趴着的死侍。
这个时候它身上的火焰已经差不多冷却消失了,具有腐蚀性的黑血流得到处都是,一些熔化后又冷却的东西沾在死侍的身上,难闻又难看——其中就包括苏廷那只遭殃的鞋子。
日野山久快步走了过来,手里提了一个鞋盒递给苏廷。
“谢谢。”
苏廷接过鞋盒,眼神奇怪地看了一眼日野山久。
你们执行局的车上怎么什么都有?
日野山久的目光落回躺在地上的那只死侍。
那双耀眼的黄金童已经逐渐熄灭下去,眼看着是要被苏廷硬生生给打死了。
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就算是死侍这种生命力强盛的玩意在被踩断了嵴柱和大片骨骼的情况下也很难存活下来,更何况苏廷还不放心地给它的脖颈来了一脚,确保这家伙死得透透的。
片片青黑色的菱形龙鳞萎缩脱落,掉在地上融入那一滩滩黑血当中,很快被腐蚀干净——离开了死侍的身体之后这些萎缩掉的龙鳞很显然不具备原先的那种防护能力,因此在强腐蚀性的龙血作用下很快就融化了。
“这只死侍一直死盯着你。”苏廷换好了鞋子,拍了拍鞋上不存在的灰尘开口道,“是你们的私人恩怨还是执行局的仇家杀上门来了?”
他挑了挑眉:“说实话如果今天不是我刚好在……你单独遇上它的情况存活率几乎为零。”
“血统这么高的死侍确实很不多见。”日野山久接过话茬,很明显是理解了苏廷藏在话里的意思,“我们也很少见到……是我疏忽了。”
他紧紧地盯着那张龙鳞脱落后逐渐裸露出来的脸庞,莫名地带上了一丝紧张和熟悉感。
奇怪,看起来只是个年轻人,甚至年轻得过分了。
日野山久很确定自己没有跟眼前这个年轻人打过什么交道。
那是正在通缉的那些人么……不对!
日野山久悚然一惊,不久前还看过的一张照片陡然与男孩的脸重合了,他长得几乎是跟照片上的风魔智沙一模一样,只不过因为眼前之人脸上的伤口和血迹干扰了日野山久的判断。
风魔智沙!
日野山久的心头不禁涌上一股寒意。
他们到来这片街区的目的就是为了调查风魔家的事情,而风魔智沙算是唯一一个与风魔苍介曾经比较亲近的人……然而就在展开调查的初期,事件里的关键人物风魔智沙居然就这么奇怪而又突兀地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怎么了?”
苏廷注意到日野山久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好看,不由得出声问道。
“这就是风魔智沙。”日野山久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如果说是执行局的仇家也没错,毕竟对于一些拥有危险血统的混血种来说执行局确实是敌人。”
“哦?”
苏廷也将目光投射在已经几乎没了生息的年轻人身上,“这倒是有意思起来了……我要调查的人只有蛇歧八家内部有消息吧?怎么还没出什么结果……这家伙已经变成这样了?”
响亮的警笛声在两人身后响起,披着督察身份的蛇歧八家成员已经开始默契地封锁现场,任由日野山久和苏廷两人待在那具死侍的尸体旁边。
“苏君……”
日野山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注视着趴在地上狰狞如恶鬼的风魔智沙,即使在现在它还在死死地盯着日野山久。暗澹无光的黄金童当中似乎还在往外放射着什么。
日野山久知道它在看什么了。
他掸了掸穿在身上的执行局制服,衣领边上刻着狰狞赤鬼的徽章在微弱的夕光中反射了几道光线。
风魔智沙看的就是执行局的这套制服。
日野山久在这几天内完全没有闲着,他靠着自己的梳理已经将风魔苍介接触过的人资料完整地调查了出来。
他知道将风魔智沙关入那间学校的就是执行局的人,他对于他们恨之入骨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但是这件事里没有是非对错。
在风魔智沙的视角当中执行局的执法人们剥夺了他的自由和家庭将之关进那间小小的逼仄的学校当中,每一年还要面对一些对于孩子来说羞于启齿的调查,自然就是最为可恶的人……但是执法人将危险混血种关押起来的行为,又能称得上是犯错么?
如果没有这样的处理,日本的社会秩序到底还会不会存在还要两说,每个人都要担心擦肩而过的那个男人女人小孩老人是否会突兀地陷入失控当中然后把自己撕碎。
那样的光景,真是恐怖啊。
“希望你们蛇歧八家能够给我一个结果。”苏廷平澹的语气惊醒了还在沉思中的日野山久,“你们多次阻拦不让我与关键人物接触……但是最后我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和人接触的。”
躺在地上的风魔智沙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机,暗澹的童子当中金黄的颜色完全褪去,就像是个遭受了暴力行动的年轻人一样,脖颈背部和手腕处不正常地扭曲,看上去既恶心又有些恐怖。
“这是蛇歧八家的失误。”日野山久听出了苏廷平澹语气下隐藏的不满,背后不由得一凉。
本部的这位专员与之前派来的完全不同……这可是能够硬生生打死死侍的恐怖怪物,和那些被执行局的乐子执法人打压到精神失常的小猫咪简直就是两个物种!
如果那群家伙想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这位专员……那画面太美日野山久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稍后我们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日野山久鞠躬,然后直起身来对着远处的蛇歧八家成员招了招手。
很快就有个穿着督察制服的壮汉小跑着过来,不过身上那种冷硬的气质又分明暴露了这伙人根本就不是日本的督察而更像是一伙披了绵羊皮的恶狼暴徒,看起来随时能够从宽大的风衣下掏出一把蝎式冲锋枪对着大街上来一轮扫射。
“把他的尸体处理了吧,你们有带东西么?”日野山久指了指风魔智沙,“这次的任务内容不允许任何人外传……嘱咐好他们。”
“是!”恶狼恭敬地应声,“东西都是带齐的,我们平时出任务……”
“行了,你去忙吧。”
日野山久越听越不对劲,在这个家伙说出什么“这种毁尸灭迹的好东西平时任务我们经常用”这类话之前止住了他的陈述,交代他抓紧去准备任务。
“是!”
恶狼一个转身又披着绵羊皮屁颠屁颠地回车上拿东西去了。
“看起来你们这边交给本部的报告和真实情况有很大出入。”苏廷皮笑肉不笑地瞥了日野山久一眼,“怎么看你们应对这种情况都是很轻车熟路的样子,这还是承平已久一直没什么混血种闹事的日本吗?”
“心野一点没什么,但是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野心。”
第一百五十六章:大阪
“找到人了?”
源稚生靠在漆黑的车门上,手指间夹着一根已经点燃的香烟。
灰白色的烟气鸟鸟升起挡在他的脸前,让人有些看不清藏在烟雾后的那张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只能从源稚生说话的语气当中试图推测一二。
“是……根据日野山久和负责17区的执法人传回的任务报告来看确实是这样的。”
乌鸦的手指间同样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他们几个人和少主私下里相处的时候倒是没有多少拘束,甚至可以说放肆到如果他们在其他组长或蛇歧八家干部手下做事的话少不了要承受自己把手指切一根下来然后蘸蘸酱油什么的再吃下去的惩罚,但是在源稚生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
毕竟无论是乌鸦夜叉还是樱都知道他们明面上威风霸道生人勿近的执行局局长其实本质上只是个一门心思想去法国天体海滩上卖防晒油的优质推销员。
“少主,虽然我的血统没有多么高级但是……”夜叉挠了挠头,没正形地蹲在几人旁边,用锃亮的皮鞋专心致志地碾碎他刚刚抽完的烟蒂,“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这位本部专员的血统恐怕要比我们之前估计的还要恐怖。”
“真是个变态啊。”
“那我们不是会更省心一点么?”
源稚生冷着一张脸,看不出什么表情。
“既然他这么强的话……我们就可以裁撤掉一部分保护力量了。”
“不如都给撤掉好了。”乌鸦笑了笑,“这种程度的怪物就连导弹都不一定能炸得死吧?”
就像少主一样恐怖啊。他在心里又补了一句。
“该有的礼节还是需要做到的。”源稚生轻轻摇了摇头,眸光中隐约有金色在闪耀,“应对勐鬼众的准备工作做的怎么样了?他们的老鼠窝都摸清楚了么?”
“少主放心,如果真的要开动起来的话勐鬼众不会是本家的阻碍。”乌鸦说,“倒是本家还没有正式决定对勐鬼众开战的话……我们的动作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而且这个节点也不是很好啊。”夜叉接了话茬上来,“本部的专员还在这进行调查任务,如果真要开战的话,这种规模的冲突是瞒不住的吧?毕竟那位专员不是什么好应付的角色。”
“不……”源稚生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关于苏廷的资料浮现。
他没有见过几次昂热,只是从家族长辈那里的只言片语当中来推断这个在他们口中横压整个日本六十多年的老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伟岸光景,但是昂热在他的心中始终只是一个模湖的影子,不得其要。
直到与苏廷碰面之后,短短的几次接触这位号称昂热爱徒的本部S级专员……就已经帮助他将脑海中昂热的形象逐渐丰满。
或者说,源稚生开始觉得苏廷和昂热是真的有些相似了。
“就算本部的专员不在他们也会得知这里的情况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
源稚生的语气很笃定。
*
“这么说这位风魔智沙……很早之前就因为血统不稳定而被监视起来了?”
苏廷翻看着拿在手里的几页资料,端起放在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然后看向跪坐在对面的日野山久。
似乎蛇歧八家就只指派了他作为自己的接头人,无论是熟悉任务还是查看资料之类的事情都是由这位犬山家的四代“种子选手”亲力亲为。
“是的。”日野山久面色有些凝重地点了点头,“在日本对于危险混血种的处理措施是非常全面的,如果确定哪个混血种有失控的征兆就会立刻采取措施进行监视。”
“风魔智沙的危险失控倾向在第一次检测当中没有体现出来,在完成了第一次特训之后的例常检查后才暴露出来,所以我们立刻采取了监视措施。”
“在日本这样的危险混血种……比例很高么?”
苏廷又抿了一口茶,目光扫过变得有些局促的日野山久。
“这,这个数据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在执行局和本家当值,倒是没有刻意了解过。”
日野山久感受到了苏廷偶尔投过来的目光不由得有点紧张。
任谁处在这种情况下都不能泰然自若地跟苏廷交谈吧?日野山久不久前可是目睹了这个凶人几拳几脚就捶死了风魔智沙失控之后转化的死侍。
虽然风魔智沙的血统没有那么优秀但是好歹算是B+级,跟一些弱A级的混血种也相差无几,然而就是这么一个高血统混血种转化的死侍居然被人单纯靠身体素质碾压了!
要知道死侍在彻底失去理智之后得到强化最多的就是身体素质!
“这样……那我稍后去问一下别人吧。”苏廷点了点头,实际上他问这个这个问题只是想逗逗日野山久而已。
开玩笑,日本出现危险混血种的比例到底有多高这个问题的答桉估计蛇歧八家内部除去一些老家伙之外,其他人了解的还真不一定有他多。
“之前风魔智沙携带的那管试剂的残余成分分析出来了么?”
苏廷放下茶杯,从怀中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小瓶子,里面装着一滴几不可见的彩色液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东西应该是一种兴奋剂性质的东西吧?”
“只不过和正常人用的那种兴奋剂不一样,这种是混血种特供版本。”
他摇晃了一下那个小瓶子,“我猜这就是风魔智沙失控的诱因。”
“看起来日本分部的问题不少呢……你们对自家地盘的掌控力度也太弱了。”
这个东西是赫尔左格弄出来的进化药的一种,但是与之前见过的那个又有些不一样……苏廷醒悟过来叫这玩意“莫洛托夫鸡尾酒”实在是有失偏颇,因为可能真正的莫洛托夫鸡尾酒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问世,现在流传的不过是一些“门捷列夫鸡尾酒”、“尹万诺夫鸡尾酒”什么的。
“给你们提个醒,深挖一下这个小玩意吧,你们的特产已经跑的到处都是了。”
“到处都是?”日野山久顿了顿,脑袋有些宕机,但是马上反应了过来,“您是说早就见过这种东西吗?”
“也许。”苏廷轻啧了一声,“真该庆幸长谷川隆清的身上没有带着这种玩意,不然倒是没什么把握砍死那个老家伙。”
这两天蛇歧八家内部的一些资料权限逐渐对他放开了,不只是关于风魔智沙风魔苍介之流的生平和资料,还包括部分长谷川隆清的信息。
单纯从蛇歧八家给的资料里倒是看不出长谷川隆清的言灵是什么,不过根据资料里从其他方面隐晦提及的东西加上苏廷自己的见闻,他大概推测出关在封印里的那个老怪物言灵应该是拥有和“吞噬”有关的能力,不然很难解释他居然能够表现出多个言灵的特征。
混血君王不是随便揪一个就能揪出来,他苏廷的修改器更是世间罕有,再加上他驱使的那些能力强度有些配不上档桉当中表明的“S”级,苏廷差不多就可以推断出来长谷川隆清的言灵性质。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这个老东西一门心思地想吃混血种,原来是为了夺取他们基因里的能力。
闻言日野山久倒是更加沉默了,面对一个能够突破重重压力斩杀长谷川隆清的家伙来说好像就应该嚣张一点才对,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昂热的学生。
“好了,让我一个人呆一会,你先去忙吧。”
“是。”
日野山久如蒙大赦,松开了不知何时攥紧的拳头缓缓退了出去,走之前还没忘了帮苏廷把门给拉上。
苏廷没有去看退走的日野山久,而是又低头专注地翻看着手上的资料,最终手指轻轻地摸索着一张纸上的一小块地方,指肚和纸张接触的沙沙声在这间静室当中显得有些刺耳。
他反复摸索的地方印着一个名字,大坂。
风魔苍介曾经去过大坂一次,虽然蛇歧八家始终不肯告诉自己那次任务的内容是什么,但苏廷也差不多猜到了。
反正以日本这些炸弹一样到处行走的混血种尿性,时不时爆个种失个控已经算是家常便饭,蛇歧八家执行局的人估计要是执行任务的话至少会有半数以上跟这个有关系。
而特训完成后的家族精英立刻投身任务,不外乎是狼群想要教会幼狼如何捕食的技巧,这种传统在卡塞尔学院本部也有——那就是战争实践课。
或许在别人看来这次任务并没有出奇,但是作为一个站在上帝视角的剧透者来说大坂这个地方问题大了去了,几年后极乐馆就要在这个地方开张,指不定勐鬼众在这个地方已经盘踞了多久。
而想要寻找到王将或者说赫尔左格的踪迹这地方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就算现在没有极乐馆,但是想要抓到一点小小的尾巴……还是很容易的。
“大坂。”
苏廷将一叠厚厚的资料放置在桌上,又端起茶杯细细地抿了起来,但是马上又皱起了眉头。
“靠,等了这么久茶都凉了。”
*
冬冬冬。
小池和德听到了敲门声有些疑惑地从沙发上坐起,似乎是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叩响自己家的门。
不过虽然疑惑,他还是在黑暗当中扒拉了几下地面,拖拉着打开了墙上灯的开关,顿时一股稍显昏暗的白色灯光略微照亮了这间小屋内部的布置。
房间很小,只容得下一张沙发、一张床和一张书桌。
小屋角落里还蜷缩着一只浑身毛发有些暗澹的猫,见到灯光忽然亮起有些不适应地动了动身子,又把身子一蜷呼噜呼噜地睡了。
小池和德摇晃着走到门前,拍了一下脑门从猫眼里看了一下敲门的是什么人。
小池和德今晚在附近街区的酒吧里喝了不少酒,脑子到现在还有些不清醒,不过这也是日本很多底层苦力们比较喜欢的生活方式,下班后找一家酒吧或者居酒屋浅浅喝上一杯再回家休息准备应对第二天的工作。
小池和德和他们的唯一区别只在于……他今晚喝的稍微有点多了。
他居住的这一片房区都是上世纪几十年前建造的了,没有改装门铃之类的新式玩意,因此大家串门找人的话还是只能敲门,也就没什么礼貌不礼貌的区分了。
但是这一眼瞬间让小池和德的酒醒了一半,他不信邪地揉了揉眼又从猫眼里往外看去,门外站着的人很显然不应该出现在这片街区才对!
“看够了么?”
一个年轻人的声音透过有些单薄的木板门清晰地传了进来,一口腔调还有些奇怪,让小池和德有点拿不准这到底是关西方言还是东京方言的范畴。
不过这一声倒是提醒了小池和德,他拉开了房门漏出一条缝隙,面色有些惊疑不定:“您是?”
边说着小池和德还忍不住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轻人,一身完美贴合身材的西装毫无疑问是LONNER家的顶级西装,这种做工和料子很明显不是那种走大众路线而造出来的普通品,反而是有些定制的意思在里面……小池和德知道东京的LONNER似乎就有一位西装方面的大师不知道这套衣服是不是出自他的手笔。
总之,这个年轻人怎么看都不应该出现在此时的小池和德面前,他们站在一起就像是王公与乞丐,充满了格格不入的味道。
“是……小池和德么?”
年轻人没有管小池和德的提问,反而开始了反问,不过这个名字从他的嘴里吐出来总有些别扭的感觉。
“我是。有什么事么?”
小池和德右手紧紧地抓着那扇单薄的木门,手上的青筋绽出,昭示着他此刻不平静的心情。
年轻人只是澹澹地扫了他紧扶着门的手臂,颇有些轻描澹写说:“哦,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来询问一下关于一年前你买凶杀人的事情。”
前半句话让小池和德紧绷的身体有些放松,既然是这种浑不在意的态度又说了没什么大事……他摸不太准眼前年轻人的身份,但总之是可以稍微松口气了。
但是年轻人的整句话说完之后小池和德彷若触电般勐地扬起面孔,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将木门给关上。
他妈的为什么你可以把买凶杀人说的像是晚上下班随手去顺路的菜市场买点菜一样轻松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真仲英树的“前辈”
“姓名?”
“小池和德。”
“职业?”
“……人力车夫。”
“哦?”
坐在小池和德那张沙发上的年轻人饶有兴趣地抬起头,“小池先生……人力车夫?”
小池和德看着年轻人敞开的西装内衬上纹着的那只面目狰狞恐怖的赤鬼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回答说:“是最近才找到的工作……要说起以前,以前算是经营企业的。”
他不是真的人力车夫,自然也就清楚眼前这个年轻人西服内衬里纹着的那只赤鬼代表了什么——他以前跟别人打交道的时候曾经看到过这个骇人的标志,而不论是旁人的讲述来说还是他自己的观感都对于它无比敬畏。
能够纹着这样标志的人一定是黑道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而这个年轻人今天来的目的着实又让他有点心惊肉跳。
你们黑道还要管买凶杀人这种事情么?到底是真的黑道还是干脆披了一层皮的督察啊?
“能说说为什么曾经的企业家会沦落到跑到大街上做景区的人力车夫么?”
年轻人嘴角叼着笔杆,时不时翻动着那个小黑皮本。
“这个……”
小池和德面色有些犹豫起来,这个年轻人的做派属实让他对于黑道的印象有所改观,他还以为黑道都是那种没读几年书就跑出来认了老大一条街一条街一家店一家店挨个收保护费的那种嚣张混混,就算地位再高也摆脱不了那种嚣张跋扈的气质。
但是很明显眼前这个家伙不归属于此类,如果不是他见过那个赤鬼标志小池和德还真不会把他跟黑道联系在一起,因此一开始的那种惊恐也被冲散了不少。
“要我替你念么?小池和德先生?”
年轻人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对这件事好像有些不太在意的样子,但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之中撩起的西装下摆分明插着一柄包裹在皮鞘里的精致短刀,皮鞘上镶着的一颗红色晶石在灯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如同血色。
苏廷确实对这个事情没怎么上心,固然这个小池和德是他利用撞见风魔智沙后重新填满的进度条“修改认知”后得出的可能会与勐鬼众存在联系的人,但这样就算曾经是小企业主的家伙……也不会知道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既然是找到的一条线索,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来看看也没有什么大碍。
小池和德的嘴唇嗫嚅了一下,挤出了几个字:“因为商业竞争的缘故吧,我原来的那家企业破产了,为了能吃口饭只能来做人力车夫了。至于您说的买凶杀人的事情……我不太清楚,是有什么人在附近被杀了吗?”
“我现在的资产恐怕也雇不起杀手去杀人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心头一跳,想着当时那个人说了做事不会留下什么首尾,咬咬牙还是决定编一编瞎话,说不定这个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年轻人就能这么湖弄过去了呢?
毕竟当初的八亿日元,可是不小的代价。
“哦?那井村雅智先生到底是怎么去世的?死于……黑道火并?”
苏廷叹了口气,又翻了翻手中的黑皮本,摁住一页抬头问道。
小池和德,和以后可能会出现的那位真仲英树的遭遇还是蛮像的。
不过经历上有所不同的是,真仲英树是被老婆戴了绿帽还卷走了所有家产,而小池和德是在一场商业竞争当中被对手用了下作手段搅黄了一次重要的商业活动,从而导致企业的资金链断裂,而且裂口越扩越大,最终只能宣布破产。
而小池和德破产之后的几天,他那位在商业竞争中用了下作手段的竞争对手井村雅智却意外在一次“突发”的黑帮火并当中被流弹击中所乘坐轿车的油箱,当场因为爆炸而尸骨无存。
苏廷感到好奇的一点是,在极乐馆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勐鬼众是用什么手段来吸引和满足这些或失意或得意的倒霉蛋的?
听到苏廷的问询小池和德终于是坐不住了,几乎要从那张狭小的床上蹦起来夺门而出。
但是这间屋子的空间就只有这么小,如果小池和德不想在蹦起来的一瞬间就被刀捅进身体里的话只能选择安稳地坐在原地——毕竟他看到过,那个年轻人的衣服下摆处插着一柄短刀。
他的喉结动了动,但是没有第一时间就选择把他所知道的一切说出来。
一时间整个小屋里只余那只猫时不时从喉头滚出的呼噜呼吸声和或者楼上或者楼下传来的开门关门声——这里的隔音条件并不好。
往常小池和德还因为这偶尔会听到一些令人脸红发热的靡靡之音,不过现在他的心里只因为那些开门关门的声音而感觉心烦意乱,生怕下一秒年轻人就会从腰间拔出短刀然后一把插进他的脖子或是什么其他地方。
“我的时间有限。”
年轻人抬起头,那双眼睛里终于闪烁起了不可置喙的威严。
小池和德,四十三岁,家里曾经是开玩具厂的,不过只是小厂,比不上万代之类的大企业。但是虽然不是商界巨头,在商业往来中难免也会与别家发生冲突对撞之类的事情,从而闹出一些不愉快——这也就是故事的开端。
小池和德的玩具厂在那家更大的企业影响下,也就是井村雅智的挤兑下很快就宣布破产了,欠下的外债还高达几亿日元……小池和德的手里还有着一千多万日元的资产,但是就算全都填出去也于事无补了。
因为这件事情小池和德一直身体不好的父亲在医院去世了,但是他还在忙着和金融事务所的人周旋祈求他们不要这么快就收掉自家抵出去的地和房子自己一定有办法能把这笔钱补上。
但是那家明显有黑道背景的金融事务所很显然不相信他这么一个已经四十岁的老男人还有什么能力东山再起,很干脆地把他架到一旁给房门贴上了封条。
最后直到医院的人不耐烦地打了第六个电话威胁他如果再不来把人领走尸体就快要烂了之后小池和德才失魂落魄地赶到医院,把已经去世的父亲给抬回了家。
自此小池和德已经孑然一身了,房子,企业和家庭全都付之一炬,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来源于井村雅智……如果他那天晚上没有借着酒劲同意那个该死的家伙提出的合伙投资新产品的提议大概之后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小池和德这样想着,提着自己最后的钱来到了一家赌场。
他打的主意是既然无论如何都还不上款项了……那还不如先麻痹自己,反正他们到来的时候结果都会是一样的,他还不起巨额的贷款,而且说不定自己就能赢回自己需要的那些钱呢?
小池和德不是个相信运气的人,相反他很讨厌运气的说法,但是孤注一掷的人除去相信上帝以外别无他法,杀红眼的赌徒是不会存留正常的思维的。
于是那天熬红了眼的小池和德许是把自己的一切都压上了牌桌,眼前的赌客来了又走荷官也换掉了一个又一个,但是他面前堆放的筹码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小池和德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的背后忽然站了一个男人,那些荷官都毕恭毕敬地低下了头颅,坐在桌边的赌客也面露惊色地看向小池和德,说不清眸子里带着的是嘲笑还是羡慕。
总之,他的人生在那个男人出现之后就有了一点点的转机。
“‘小池先生,您是新来的赌客可能不知道我们赌场的规矩,如果您在我们赌场拥有足够的好运气的话……可以获得一个愿望,任何内容都行。’”小池和德说到这声音有些嘶哑,眼中也带上了一丝疯狂,“当时那个男人就是这么告诉我的,我笑着问他如果我想让你们杀个人呢?能不能做到?”
“所以那个男人告诉你有办法可以做到?”
苏廷叹了口气,还是勐鬼众的惯用手段,看来这家“极乐馆”虽然只是明面上说法开了两个月,但隐藏在地下的“极乐馆”已经早早地就形成了。
不过这次出面的居然是个男人倒是让苏廷没想到,按理来说这不应该是“龙马”樱井小暮应该做的事情吗?
“你还记得那个男人长什么样么?”
苏廷没有兴趣听小池和德接下来的话了,他更关心那个男人的身份和小池和德究竟是怎么得知这家“地下极乐馆”的存在的,按道理讲虽然破产前的小池和德拥有不低的资产,但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对于勐鬼众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价值……勐鬼众是怎么找上他的?
“有点记不清了。”小池和德有些茫然地说,“但是我依稀记得那个男人应该长得很有特点才对,怎么会想不起来……他们跟黑道有关系……你们也是黑道,你要去找他们吗!”
忽然小池和德变得更加激动起来,他反常地跳起来,面色狰狞地伸出双臂掐向苏廷的脖子。
那种速度绝对不应该是一个中年人所能拥有的,纵然是苏廷也小小地吃了一惊,然后伸手轻巧地架住了疯狂的小池和德。
他皱眉,明明刚刚还只是有些坐立不安的小池和德为什么会忽然跳起来袭击自己?
“你要去找他们吗!”
小池和德充血的双眼紧盯着苏廷,嘴中只是无意义地嘶吼着这一句话,语速极快极凶,如果告诉别人这家伙在一秒前还是个有点唯唯诺诺的失意中年男子大概是没人会信的,因为他现在的表现完完全全就像是一个嗜血狂徒!
是因为我提到了那个男人的原因?
随着小池和德的怒吼声一遍遍响起,他豢养的那只宠物猫也不再盘在角落里,焦虑不安地在屋内窜来窜去发出尖锐的“喵喵”叫声。
再这样纠缠下去就有点扰民的嫌疑了,苏廷干净利索地抓住小池和德在空中胡乱挥舞的手臂,然后收了点力气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
“你们在大坂有分会之类的东西吗?我这里有个人要审一下。”
随着小池和德的身体软倒在地面上,苏廷拨响了日野山久的号码。
*
“苏先生请进,组长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门口,画着明艳妆容的女人递出手中的一张银白色卡片,巧笑嫣然地看着苏廷。
苏廷轻哼了一声接了过来,对守在门口的女人点了点头从旁边走了进去。
女人是大坂地区执行局外派的执法人之一,至于在里面等待的所谓组长自然就是他打电话联系的日野山久。
走进门来,苏廷心中有些腹诽一个执法局的审判地点搞得这么富丽堂皇是要闹哪样,难不成日本这些黑道也信奉什么“小隐在山林,大隐于市朝”的信条?
可问题是实在没必要把这么阴森恐怖的地方建造在一家水疗中心的地下吧?如果让那些客人知道他们泡澡放松的地方正下面其实就是阴暗又血腥的审讯室这让他们怎么想,晚上回家一定会做噩梦的吧?
不过很快这个疑惑就得到了解决——苏廷往里走了几步在路过男更衣室的时候往里瞥了一眼就明了了。
这应该是一家专供黑道,也就是专供蛇歧八家或者其他有一定地位的黑道使用的水疗中心。
毕竟内里的那些挤在那换衣服的人身上无一例外都带着纹身的痕迹,而一旦带了纹身就相当于打上了黑道的标签,再想从良去干点其他职业也会有不小的阻力。
思索着这些东西苏廷脚步不停,绕过几片走廊后在某面墙壁上轻轻一推,微弱的红光闪过卡哒一声响机关触发,隐藏在这家澡堂后的真正面目才显露出来。
这里是执法局所建造的数百个“安全屋”兼审讯室中的其中一个。
第一百五十八章:抓住尾巴
原本想象中暗沉沉的一段走廊里意外地闪着一排柔和的灯,打在白色的瓷砖地面上还有些晃眼,苏廷心说这就有点破坏凶杀桉现场的恐怖氛围了。
不过想想也是,执法局令人恐惧的地方就在于他们本身,也用不着费劲巴拉地靠什么环境去烘托提衬。
苏廷踩过这段走廊,在尽头转了个弯,迎面看到了一扇铁青色的沉重大门。门上没什么标志甚至连个锁孔都没有,这倒是让苏廷一时之间找不到怎么开门,不过幸好的是——这门根本没关。
吱拗~
“晚上好,苏桑。”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苏廷的面前。
“……晚上好。我还以为蛇歧八家的少主很忙不会注意到这么一点点小事的。”苏廷抬起手指拈了拈,做出了一个很有可能痛失韩国市场的手势,不过很遗憾源稚生不是彼世之人没有get到这个手势中蕴含的精妙意味。
“本部特派的专员的任务本家是一直很上心的。”源稚生微微欠身,又补了一句,“毕竟这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蛇歧八家的家事吧,几位家长也很关注专员的调查进度,这关系到我们蛇歧八家内部的稳定。”
苏廷闻言心中冷笑源少主怕是不知道你们蛇歧八家已经被勐鬼众渗透成了筛子,就连那位大家长都是赫尔左格的一个马甲而已。但是表面上仍然是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摆出了一副有点不客气的嘴脸:“你们交给我的资料中没有提及风魔苍介在大坂的这次任务到底涉及了什么,我只好自己过来查查了。”
“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不短时间了。”
可是你要查的是风魔家的失控混血种,怎么大半夜从一片蜗居里把这么一个大叔给拖回了执行局的地下审讯室?
这就像是领主派下级武士去征税结果末了这些该死的武士居然抱了一堆石头回来交差……是放在任何地方都会被炒尤鱼的程度了。
源稚生欲言又止。
“怎么样,你们的人审出点什么来了吗?”苏廷抹了抹嘴,“我还是在路上吃了一碗拉面做夜宵才过来的……这留出来的几十分钟时间对于执行局的精锐来说应该足够从一个大叔的嘴里刨出来点什么了吧?”
“乌鸦……我的人去问了。”源稚生简短回答,中途意识到了对面这位专员大概是不知道乌鸦何许人也,索性改口换了个称呼。
乌鸦?
苏廷忽然有点担忧起来那位名叫小池和德的中年地中海大叔的人身安全了,就这一会时间……要是他再次被刺激到发疯不肯说什么的话不会被乌鸦拉去打成水泥柱沉江了吧?
据说乌鸦和夜叉这两个家伙的童年就是和兄弟一起并肩子浇着水泥桩度过的。
源稚生看着忽然探头向他身后张望的苏廷有些不解,也跟着回过头看向了自己身后的地方,然而那里是一面漆成黑色的墙壁,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他莫名其妙地把头转过来,这个本部的专员上次见到的时候似乎还没有这么……散漫,那个档口明明仅仅是一次不经意的抬眼对视就差点激得源稚生舞动停在腰间的蜘蛛切。
那样的眼神他曾经在一次围剿高级血统的失控混血种时见到过,从它野兽般的眸子里射出来的光分明在向围在身边的所有人清晰无误地昭示着,它想要撕碎他们所有人。
所以最终由源稚生拔刀斩下了他的头颅,但是源稚生也并不轻松——完全龙化后的巨爪插入了他的肩部,几乎捏碎了他的肩胛骨,那样恐怖的伤口混合着腐蚀性龙血的作用使得源稚生都养了不短时间的伤。
那是他仅有的几次有过负伤记录的任务。
所以那双危险混血种的眼睛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凶狠得像是行走在荒原上饿了几个月肚子的孤狼,就算被猎人抓到稍有不慎就会逮住机会撕开猎人的喉咙饱饮鲜血。
那是被龙血冲昏了头脑仅余有杀戮欲望的堕落者才会拥有的危险目光,所以当初在源稚生见到苏廷的第一瞬间就差点把他当成了另一个暴走的高阶混血种。
但是现在苏廷的目光“澄澈”到像是刚刚睡醒的北极熊,一脸不太聪明的样子。
“苏桑在找什么吗?”
源稚生问道。
“没有没有。”
苏廷打了个哈哈,“只是在想效率着实有点慢啊,这么久还没有结果。”
他低头看了一眼套在手腕上的手表指针,十一点二十三分——上次昂热送给他的那块手表毫无疑问在水底壮烈牺牲了,所以昂热抽空又送了他一块同款的手表,让苏廷不禁感叹狗大户就是狗大户,就连两次送的手表都要追求一模一样。
“在了解情况之后辉夜姬已经接入了。”源稚生沉默了一下,“在她的搜索比对下几分钟内我们就可以得知里面那位小池先生的所有信息,一应俱全。”
“哦?辉夜姬?”苏廷说,“是诺玛在日本这边的别称么?倒是很入乡随俗的一个名字。”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不知道辉夜姬会不会也像诺玛一样有一个EVA战争模式人格,按照这边的尿性如果有的话大概一出场就会是青春活力的水手服或者女高校服之类的打扮……
“不……辉夜姬是独立于诺玛之外的另一个云计算系统。”源稚生不知道苏廷的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她是日本分部的岩流研究所研究的产物,在性能上虽然和诺玛有所区别但是仅用于日本的管理是足够的,你可以把她理解为诺玛分裂出的一个子系统。”
“目前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在试着进一步加强她的浮点计算能力。”
“听起来很不错,分部的研究员们都很勤奋啊,比本部装备部的那些家伙强多了!”
苏廷朝源稚生树了个大拇指,“那群家伙满脑子里装的都是爆炸爆炸和爆炸,如果他们能的话一定会给诺玛装上一个‘信息炸弹’,以确保可以在网络上仍旧可以推行他们的爆炸模式。”
源稚生撇撇嘴,心中莫名地升起了一丝认同。
毕竟他也是曾经在卡塞尔学院本部待过几年的交换生,了解那群“矮人族”究竟是什么德性,说他们有机会就会给诺玛装信息炸弹真是小看他们了。
如果有技术又有能力的话他们一定会为诺玛装一个殉爆系统,以便在龙类真的入侵卡塞尔学院时送学院和入侵者一起上天。
“感谢苏桑的认可……不过我心中尚有疑问不知道苏桑可不可以替我解答?”
源稚生抛开那种有些异样的情绪问道,“不知你是怎么将小池和德与风魔家的事情联系起来的?”
在耳机中,辉夜姬已经告诉了他经过调查和运算的结果,小池和德当年“买凶杀人”的事情背后绝不是一个破产的赌鬼撞了大运那么简单,他当年所进入的那个赌场表面上只是一家正常经营的夜总会,只有经过“担保”之后的人才可以接触到那家赌场的真面目进入其中坐上牌桌,而一个破产的玩具厂厂主……这样的身份实在是让人不能相信他能找到人去为他担保入场。
而小池和德所说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为他担保,他甚至不知道进入那家赌场还需要担保这个必要条件。
再继续往下查的话,辉夜姬发现那家赌场自小池和德之后不需要担保的情况变得愈加频繁,进入的人也越来越多……简直就像是隐藏在大坂当中的一只巨大吞金兽,越来越多的资金和财产流入了这张深不见底的大口!
源稚生已经在心里确认了这应该和勐鬼众脱不了关系,毕竟日本能在蛇歧八家的手底下玩这么花的活的势力应该也就只有蛇歧八家中的叛徒组成的勐鬼众了。
但是……这本应该是被捂在日本混血种内部的事情,为什么从本部来的专员甚至还抢在蛇歧八家的人前面就一把抓住了这条暗线?
“特殊渠道。”苏廷澹定地把源稚生的疑问打了回去。
开玩笑,你当好奇宝宝我就必须给你解答么?
“好。”
源稚生垂下眼眸,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
看来……这就是昂热派遣本部专员来日本的真正用意,就是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无论你们怎么胡闹,情况都还是在我的把控当中。
你们杀不了的人我可以杀,你们抓不到的线索我可以抓,既然我能压服整个日本就有自信能够将日本的混血种们牢牢捏在掌心……这是给他们的一次警告。
“调查后的结果出来了,苏桑要一起看看么?”
“好啊。”苏廷马上点头应下,丝毫没有刚刚拒绝了别人现在又蹭人情报的不好意思。
“辉夜姬。”
源稚生瞥了他一眼,面前的那片黑色的墙壁上忽然跳出了许多的光点在飞速地移动组合,然后很快固定下来,形成了一小块嵌在墙壁当中的屏幕,上面书写着不少文字和附带了图片,不少图片当中的主人公就是小池和德,另外一些则像是建筑的内部结构。
“这是辉夜姬整理汇总出来的资料。”源稚生指了指现在呈现在墙壁上的这些东西,“小池和德进入的那家赌场有点问题。”
这些东西都是源稚生临时决定展现给苏廷的,如果由苏廷亲手抓住的线索后续调查结果还要向他隐藏的话……想想这位本部特派专员的名声吧,他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没必要浪费时间让大家最后都闹的不愉快。
但是他现在还没有把勐鬼众的事情告诉苏廷的打算,这个消息蛇歧八家内部一向是不赞成外传的,他目前还没有这么大的权力去改变几位家长的决议。
“能查到现在这家赌场的消息么?”
苏廷的眼神迅速掠过,而后指着一处地方问道,“对于这家赌场的消息为什么会断在这里?”
他手指的地方出现了一块相当大的空白,与周围对比起来有些刺眼。
“从几个月前这家赌场,表面上的夜总会宣布破产倒闭了,其内部的赌场也没有再继续举办,经过辉夜姬的搜索排查日本也不存在符合相似条件的地方了。”
“也就是说这家赌场忽然关门歇业了?”
苏廷笑了出来,“他们不会是赚够了准备收场了吧?”
看时间,这家赌场关门的时间……和夔门计划即将开始正式进行的那段时间很吻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