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龙王宫殿里，不见一人游（4800）
“好了，你们现在的重点应该在任务上……在大堡礁的特训怎么样？”曼斯教授似乎对此并不乐意多谈，板着脸开始询问其他方面的事情。
“完成度还不错吧。”叶胜回过头对沉默的酒德亚纪挤眉弄眼，“要不是亚纪的话我应该更早完成计划内的训练，哈哈哈。”
他做了个鬼脸，随后把沉重的头盔扣在了脑袋上。
黑色的潜水服将照射在上面的阳光全部吞噬，黝黑的色泽从一道道刻痕当中一闪而过。
“专员叶胜,准备完毕！”
“准备下水，检查好所有设备是否保持正常运作。”曼斯点点头，抿了抿嘴，“恭喜你们……也许在不久后就可以找到诺顿的寝宫。”
“如果那位尊贵的冕下还没有醒来的话大概会成为第一只被混血种捕获的龙王。”叶胜点头，潜水服完美地贴合身材，所以点头的动作看起来也没有多么笨重。
*
长江水底，一百米处
一座青铜色的庞大宫殿就那么静静地镶嵌在岩层当中,表面刻印着繁复的花纹与无数细小的齿轮。
水底的环境令得这座青铜城的表面沾染了铜锈,淡红的锈迹像是一块一块的癫痕一样爬满了青铜色的墙壁。
也许是诺顿没有考虑过宫殿会掉进水里的情况,也可能是这位掌握着世界最顶级炼金术的龙王认为这种程度的侵蚀不足以破坏青铜城的精密运转，总之很奇怪的……龙类最高技术结晶的外表，现在就是这么一幅丑陋的模样。
在宫殿中的某处庞大空间当中，盘踞着两条体型大到无法形容的巨物。
漆黑的背脊，狰狞到每一片都如刀似剑有着尖锐凸起的鳞片，长度能够达到身体四分之一的链型巨尾，相较于身躯显得有些短小的四肢……西方的某些龙文化专家看到这两条庞然大物，第一时间盘旋在脑海中的念头一定是——龙！
这是两条龙侍，在沉眠中等待着他们的君主完全苏醒。
如果不是厚重的眼皮偶尔颤动使得从微小的缝隙里渗出一点金光的话，它们更像是没有任何生命的雕塑。
但是在某一个时刻，他们忽然……活过来了。
似蛇般细长的颈干猛地扬起，古老的铁质面具带着神一般的威严。
他们的长尾在空气中抽动化为两条模糊黑影，炸雷般地抽爆了空气发出轰鸣。
两双巨大的黄金瞳如同汽灯般明亮，把有些黝黑的室内完全照透。
但是他们并没有看向彼此，而是带有某种情绪地……齐齐朝向一个方向，似在朝圣,又好像是在期盼着什么东西降临的虔诚信徒。
那个方向,是诺顿和康斯坦丁“卵”的存放处。
一枚铜罐静静地伫立。
黄铜质地，表面是阴刻的、犍陀罗风格的花纹，两条蛇缠绕在一株巨树的躯干上，蛇头高昂朝向两侧。
看起来这应该是一个没有缺口的容器，但是很奇怪的，这个铜罐的一侧显露出一个大洞，泛着灰锡的颜色，像是被腐蚀出来的。
然而这个缺口并没有让这个铜罐发生什么奇怪的变化，黑洞洞的缺口像是一处通往未知之地的通道，说不定跳进去就能到二次元之类的地方什么的。
它在这里伫立了上千年，直到……今天。
在两只龙侍苏醒的一刻，黄铜罐子产生了剧烈的抖动，温度急剧上升，在一瞬间就将周边的空气加热到了异常灼热的程度。
可惜附近已经没有什么可燃物了，所以这样高的温度也没有热烈的火焰作为回应。
轰鸣，抖动！
那个蛋一样的罐子甚至有了倾倒的趋势，无法言喻的低吼声闷闷地从罐子里传了出来，暴躁而又急切。
那是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语言，祂在喊……“哥哥”。
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宣告苏醒，状态……暂时稳定。
*
“好，我不会死。”
老唐说完这话，突然眼前的一切场景都按下了暂停键。
抬头看着他满眼警惕的小男孩像是被凝在琥珀里的小虫，带着一股奇怪的悲伤静止在原地，要搁下毛笔的右手还悬停在空中，即将触碰桌面。
毛笔笔尖舔饱的浓墨将笔头拖得下坠，一点水滴汇聚在葡萄的屁股上，悬而欲下——在它之前，还有一滴已经脱离了葡萄圆润的身体然后走到了半空……静止在了半空。
什么鬼？时停？
老唐也被这场景吓了一跳，赶紧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
还好我还能动。
一个念头闪过，老唐又意识到了不对，自己是在做梦吧？
好像没错，因为之前做的噩梦即使自己意识到了是在梦中也不会突然中端，而是会像设定好的程序一样走完所有步骤才把老唐给“踢出群聊”。
那如果这个梦卡了bug永远静止……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永远也醒不来了？
一层冷汗蒙上了老唐的额头，他扯了扯身上材质良好的丝绸衣服，对目前的情况一筹莫展。
没有计时工具，老唐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待了多久。
反正从一开始的抓狂暴躁到现在的枯坐，老唐已经昏昏欲睡了。
在梦里发困，看起来是件很玄幻的事情，但是被卡在梦里，这是件更玄幻的事情！
他想着，盘腿坐在桌前打盹。
盘里的葡萄已经都进了老唐的肚子，小男孩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活像一尊蜡像。
“你都忘了么？”
忽然，一个幽幽的声音从老唐的背后传来。
左手撑住下巴时不时滑脱的老唐一下子蹦了起来，只要是还有能动的东西就好说！
他转过头，又是一个奇怪的小孩子站在背后。
男孩看起来是中国人，大约十三四岁，穿着一身纯黑的礼服，白色的方巾扎在上衣口袋里。
小朋友你是跑错了剧组么？
老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心想。
“hellohello！不好意思刚刚没听清，你说什么？”老唐觉得这个小孩子身上带着的那股沉郁气质完全不符合他的年龄。
“你都忘了么？”男孩再次轻声发问。
这次他站定在距离老唐两三米的位置，淡金色的瞳孔要盖过太阳的辉光。
“啊？忘了什么？”老唐没懂。
他有点想说不是小孩子穿上大人的衣服装出一副深沉的样子就可以跟他讲谜语了，就算是中二病发作的年纪也不行。
“啊，看来确实比较彻底了……连我都忘掉。”男孩嘟囔着，歪了歪脑袋，“不过没关系，根据我和某个家伙谈好的事情，我会让你都记起来的。”
他叹了口气，异常不情愿地抬起一只手：“这就是我们小推销员的难处，上头一句话，下面跑断腿啊……虽然我觉得你还是死掉比较好。”
老唐悚然一惊，这个孩子嘴里吐露出来的无厘头话语倒没让他有什么触动，只是感觉有些滑稽。
但是最后一句说出来，他忽然感觉有巨大的阴影从身边划过，像是收割生命的死神与他擦肩而过。
见鬼，什么小推销员！
这小孩子难不成是死神的门童么？一号死亡套餐，承您惠顾，消费999灵魂！
死神也雇佣童工？
“不要那么害怕，我就是说说而已。如果真的让你死了哥哥和祂会不高兴的……如果只是哥哥的话倒没什么，哄哄就过去了，但是祂又没有那么好骗。”
男孩嘟了嘟嘴，眼睛里闪动着狡黠的光，与黄金般的物质一样缓缓流动着。
“不过这样好像我很亏的样子……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你能让我先出去么？”老唐探头探脑，浑身好像有虱子在爬。
他实在不想跟这个小男孩说话了。
“不能。”男孩淡淡地说，“诺顿。”
“什么什么？”老唐说，“喂，你不是认错人了吧？我叫罗纳德·唐，他们平时都喊我老唐，诺顿又是谁？”
“很高兴这一段时间看起来在你的记忆当中的地位不算太低，到现在还能压抑住快要井喷式复苏的回忆占据主导。”
男孩轻声说着，撇了撇嘴，“怎么样，有没有想起什么？你可以暂时称呼我为路鸣泽，这是应付我那个愚蠢哥哥的名字。”
“什么？”老唐尖叫起来，蓦然间好像眼前男孩的可爱面孔变成了比厉鬼还要可怕的东西，他向后退了一大步险些跌倒，然后头也不回地撞开了大门冲了出去……但等老唐再抬头的时候，眼前还是熟悉的庭院和男孩。
他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循环当中。
“什么交易什么交易什么交易……我不做交易！你是魔鬼么？！胡言乱语一通其实就是想要我的命吧！”
老唐忽然暴跳如雷，这种焦躁来得毫无理由，一下子就从心底爆发了，“滚……滚，滚！我没兴趣做交易！把灵魂卖给魔鬼的人永生永世都会沉沦在地狱的焰火当中！”
“滚开！”
有什么东西在虚空当中追逐着他而来，在他停顿的一瞬间就挤进了老唐的脑袋。
老唐捂着脑袋痛苦地跪坐下来，在刚刚好像有一整个合唱团冲进了他的脑子里开起了演唱会，沉郁浑厚的低音尖锐刺耳的高音……
混乱得快要炸开！
“哥哥……”
“你在哪？”
“哥哥，你为什么不吃掉我呢？那样就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拦得住你……不，是我们。”
“我们将会在更广阔的天空里起舞……而非泥潭。”
“哥哥，陷在泥潭里的人，是迈不动腿的。我们都在泥潭里，所以为什么不吃掉我呢？明明吃掉我就可以……君临天下。”
“你是很好的食物，可那样就太孤单了……几千年里，我们一直抱薪于彼此。只有这样，我才能躲过孤独的侵扰。”
“弃族……实在是太孤独了啊。”
“可是哥哥，死真的好让人难过……你快要死啦。”
“不，康斯坦丁，我不会死，你也不会。”
“哥哥……”
“哥哥……”
“康斯坦丁！”
老唐撕扯着头发的双手无力垂落。
他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他不是罗纳德·唐，他是，龙王诺顿。
“怎么样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小魔鬼那张精致的小脸凑了过来，带着一丝好奇，像个好奇心太过旺盛的熊孩子。
“第一眼就看到你真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老唐缓缓抬起头，眸子里的黄金色浓郁到侵染不开。
“安啦安啦，你以为我想看到你。”路鸣泽连忙摆了摆手露出一脸厌恶的表情，又退了回去，“要不是雇主发了话我才不想管你嘞。”
“这是什么地方？”老唐抬了抬手，眉眼皱起，“这个环境……让我想起来一点不太美好的记忆。”
“bingo！猜对了大笨蛋！”明明老唐什么都没说，路鸣泽已经自顾自地鼓起掌来，他打了个响指，周围的一切都像是碎片一样轰然散开。
他们站在一片黑漆漆的虚空当中。
“欢迎来到我家！霍霍，记得上次已经是好几千年前了吧？”
“我宁愿不来。”老唐的身周燃起火焰，在这片没有可燃物甚至于没有氧气的地方……静静地燃烧着。
青铜与火之王，掌握着火的权柄。
火之于他们，宛如最为忠诚的奴仆一样可靠。
“慢着慢着，我果然是没人权呐，你们一个个的要么就是撵我走要么就是自己跑，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
“唉，只有这个时候才能体会出我那个傻哥哥对我有多好……下次多送他点福利好了。”
路鸣泽叹着气伸手虚拦老唐，嘴里还在碎碎念。
然而看起来毫无力度的一个动作……老唐身周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居然缓慢地熄灭了。
就像是世界的规则，在这片区域里抹掉了“火”的概念。
于是这里无法出现火焰。
老唐转过头盯着路鸣泽：“你这样的怪物，也要讲人权么？”
言语中既不疏离也不厌恶，反而能听出一种……无奈感。
“别急着走呐，我把你提前叫醒这笔账怎么算？”
路鸣泽没有回答老唐的问题，转而提起了其他的事情，手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拖了张算盘出来，把算珠推得啪啪作响。
“只不过是提早了一点时间……我反正早晚也会醒过来的。”老唐冷冷地看着他，并不领情。
传闻四大君主当中脾气最为火爆，也最为暴虐的那一位就是诺顿，他掌握着最为高级的炼金术，亲手打造出七宗罪就是为了终结其他几个兄弟姐妹的生命……然而这样的一位暴君，居然能忍下性子来跟路鸣泽闲扯。
“然后呢？睡懒觉的小孩总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小魔鬼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晃了两下，“会被妈妈打屁屁的哦……好吧不闹了。”
看着老唐又暴躁起来的眉眼，路鸣泽加快了语速。
“混血种们找到了‘青铜域’的位置，最迟不过两周就能够找到机会进入。如果等到你自然苏醒的那一天……大概康斯坦丁已经死掉了。”
“如果你能接受这个结局的话大不了我再把你变回去，反正亏本买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话音落下，路鸣泽非常贴心地又给老唐提供了一个解决方案。
“不用了。”
老唐沉默了一会，似乎完全不怀疑眼前这个男孩所说话的真实性。
“我要付出什么？我的心么？”老唐的眼睛里岩浆一般的愤怒涌起又落下，“其实某种意义上我们是同一侧的存在。”
“呕，好恶心。”路鸣泽弯腰作呕吐状，“那种东西会让我变得跟你一样愚蠢的。”
他忽然又直起身来，面色冷得像被海风吹打了千百年的岩石，亮起的眸子中赤金色爆燃着，像是一弯无底的漩涡，要将看到的所有东西吞噬。
“好了，我的时间不太多，现在让我们来谈谈正事吧。”
“关于，康斯坦丁的买命钱。”
“119号魔鬼竭诚为您提供服务哦……啊不要在意，我这只是在演练话术。”
*
芝加哥，某旅馆当中
路明非和老唐并排躺在不算软的大床上呼呼大睡，苏廷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敲打着键盘——他们回来的时候路明非这家伙已经飘进梦乡去了。
扛着昏迷中呼呼大睡的老唐回到旅馆，结果苏廷打开房门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这家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嘴角还流着哈喇子。
看见这画面苏廷血压都上来了，合着我们在芝加哥不眠，真正不睡觉的只有一个苦力。
不过苏廷也没辙，总不能再把这家伙再戳起来吧？
但是他猛地听到了咔嚓一声巨响，好像是什么木质的东西倒塌的声音。
老唐？
第一百一十九章：立刻上浮（4000）
听到响声的同时苏廷立刻转过身，果然是老唐已经坐了起来，一脸懵逼地抬头看着苏廷。
旁边的地上，路明非因为床板塌陷滚落下去，还在旁若无人地打着呼噜，睡眠质量简直好到离谱。
无怪乎这家伙曾经自称过一旦入睡就像是死了一样。
“醒了？”
苏廷笑着问了一句，老唐总感觉这家伙的笑容现在有点怪异,好像藏着点什么。
“嘶……头有点疼。”老唐点头，然后手一撑。
咔嚓。
剩余的床板碎得更彻底了。
……
“这床的质量有点太糟糕了，赔偿起来也用不了多少钱吧？”带着疑问的尾音结束，老唐挠了挠头，“这是哪？”
他记得自己好像让他们报警来着？可这一不像是牢房更不可能还在他那辆相依为命好多年的车里。
“啊，我们随便找了个旅店。”苏廷摊了摊手，这家相比起来附近的那些稍微便宜一些,结果没想到睡个觉还能给人床板睡塌了——当然实际原因是这里没多少人,不过这还不能告诉老唐。
同时他内心终于松下一口气来,一直紧绷着的身体不动声色地松弛，就堵在喉咙里将要吟唱的言灵就此消散。
看样子老唐还是那个老唐。
“啊，警察来过了么？”老唐瞥了一眼还在呼呼大睡的路明非露出惊悚表情，心想明明这家伙不会是睡死了吧？直到看见他翻了个身又朝向另一边继续进行音波攻击。
“嗯……事实上没有。”
根本就没有报警，警察怎么可能会来？
当然也不排除有附近居民拨打报警电话的可能性……苏廷一惊，他从老唐的问话里想到了什么，随即掏出手机就想要拨打某个号码。
这样的表情立刻让老唐联想到了一些多余的东西，他从地上一跳而起：“我靠，兄弟你该不会想告诉我报了警之后芝加哥警局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吧？那岂不是说想找我的那伙人跟他们串通好了？”
一时间老唐的脑海里划过不少经典警匪勾结的大片场面，男主与黑恶势力斗智斗勇最终逃出了恶人的魔爪，和辣妹过上了性福生活……可问题是他们三个人里既没有辣妹也没有主角，要说能算得上主角的只有他一个赏金猎人，另外两个都只是今年刚上大一的学生！
“不……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
苏廷缓缓吐气,超越常人的听力捕捉到了墙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如果没听错的话还有子弹上膛的声音。
“他们现在正在门外？”
枪机被向后拉动，复进簧向前复进,弹夹里的第一发子弹被推入了枪膛。
他们好像被芝加哥警局的人给包围了。
这么晚了还能出动不少人，真敬业……
苏廷想,本来在床板破裂却没有人来察看的时候他就该想到这种可能性，不过执行任务的经验不足使他忽略了这种情况。
“在门外？”
老唐下意识回头看向紧闭着的木门，安安静静没有什么动静。
“等等，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老唐拍了一下脑门，刚刚清醒过来的脑海还有点不太清晰。
但是没等到苏廷回答他的问题，门外已经响起了敲门声。
“先生，我们听到您的房间里声音比较大，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语气很温和，不急不缓。
“进来吧。”苏廷踢了踢还在地上享受婴儿般睡眠的路明非试图把他叫醒，但毫无疑问这样的尝试毫无意义。
不过苏廷这么说，门外的声音反而一下子顿住了。
门口，站着的根本不是侍者，而是一个把枪按在腰间的中年白人。
在门框两侧各自站立着几个身穿警服的警察，手里的枪紧握着。
按照现场伤者查看的伤口来说，房间里的人必然是极度危险的人物。
而这样的人，会不设防地随便让人走近自己的藏身处么？
斯宾的脑袋上都好像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他已经想好了对方采用各种理由拖延着不让“侍者”进入后的应对方案了，可偏偏没想到里面的人居然让自己等人进去？
他的手按在房门上一时不知道是该暴力破门还是该继续敲门——房门上着锁，推不开。
“哦，忘记我刚刚锁门了。”
里面传出一个男声，随即是越来越近的脚步。
斯宾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脑海中各种各样的可能性飞快转动。
他远离了那扇门，打算一有不对就开枪。
然而，咔塔，门开了。
一个亚裔的面孔映入他的眼帘，他手里的东西马上吸引了斯宾的目光。
不是炸弹也不是武器，而是一本平平无奇的证件。
黑色打底的皮质封面上印着一株亮银色的植物，枝干四散开来好像无穷无尽伸向其上的苍穹。
“看得懂么？”
苏廷扬起手里的证件摇晃了一下。
虽然斯宾并没有看懂这是本什么证件，但苏廷冷冽的气质成功地唬住了他。
斯宾下意识地没有开枪。
“叫你们上级过来……算了，直接喊局长吧。”
稍微停顿了一下，苏廷决定还是直达事件本质比较好，如果找来一个上级还是不明白这张证件的含金量……大概这些警察的耐心也会直接耗光了。
而他直接要求见局长的原因就是，上次在芝加哥执行任务的时候最外围的封锁曾经借助了ChicagoP.D.的一点帮助，所以芝加哥的局长一定是跟卡塞尔的专员打过照面的。
斯宾犹豫了。
他看着面前平静无比的冷面青年一时有些拿捏不住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一张口就是召唤芝加哥警署的局长。
但是起码那些伤者都是黑帮的成员，他们追踪过来的唯一原因就是跟他们火并的并非是其他任意一股黑帮势力，就算再玩忽职守也不能任由能够徒手折断人的手骨的危险分子在眼皮子底下晃悠。
然而依此时的情况来看危险分子也好像没有那么危险，反而是掏出了一张看起来就十分精致的证件摔在脸上，所以斯宾在短暂地思考之后多年的摸鱼经验就让他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不是自己的活计绝对不要多问。
他拿起了卡在胸前的传呼机：“这里是斯宾。今晚警署里谁在值班？”
*
长江，水面二十米以下。
潜水服头顶的射灯在这样的深度能够发挥的作用不多了，仅仅只能够打出一条青灰色的光带。
有些湍急的水流从叶胜的身体两边分叉划过，酒德亚纪纤细苗条的身体就漂浮在他的旁边，触手可及。
“叶胜，汇报情况。”
头盔里，用于联系水上成员的呼叫机传出了曼斯的声音，清晰又有些沉闷。
“收到。”叶胜在水下做了个敬礼的动作，不过观众只有时不时游过旁边的鱼和近在咫尺的酒德亚纪。
“专员叶胜，下潜深度二十三米，无明显变化，言灵反应正常。”
“专员酒德麻衣，下潜深度二十三米，无明显变化，言灵反应正常。”
“无异常。”
经过历代专家的研究发现，龙类的“卵”所在的地区往往会充斥着一种强烈的磁场，对于一切外来事物有着很强的影响和作用。
在某些情况下会导致电子设备失灵，人的大脑或者身体机能出现明显波动等现象的出现。
所以叶胜和亚纪频繁地向水上汇报自身的情况是完全有必要的，如果水上方面发觉通话忽然断掉或联系出现明显异常就可以通过连接着的那条充当救生索和信号线的黑索把潜水员拽上来。
“听说苏廷那个家伙又去执行任务了……”叶胜完成汇报后，继续向下探索的过程，“明明才刚刚入学几个月而已，居然比执行部的正式专员还要忙。”
叶胜，酒德亚纪。两人是学院的同班同学，同年进入了执行部，五年的潜水搭档，彼此都能很轻易地感知到另外一方的情绪。
所以酒德亚纪现在就从叶胜的话里嗅到了一股酸味。
“一个接人的任务啦，应当是正式任务开始前的最后一次小假期，又算不得什么正经任务。”
亚纪轻声说，心里有些好笑叶胜居然在这种奇怪的地方有着奇怪的好胜心。
纤细的身影随着叶胜下潜，一条单独的黑色信号线连接着他们。
“啊，那可是去接S级……”叶胜嘟囔着，“虽然我们面试的时候没瞧出什么来，但总之是校长亲自评定的等级。”
“苏廷也是S级啊。”亚纪套在潜水服里的漂亮眼睛眨了眨，“他们两个人应该是认识的吧。”
“是啊，还有现在学院里的狮心会会长……他们三个都认识。”叶胜拨开眼前的水流，避开一条慌不择路的大鱼行进的路线，“你说要不然以后我也去那地方定居算了，什么风水宝地啊”
“至少得让儿子上他们那个什么，仕兰中学？”叶胜听起来对他们的了解颇深。
“说不定有可能是女儿呢。”酒德亚纪轻笑，叶胜这么说的原因就在于楚子航苏廷和路明非三人不仅籍贯相同，上的学校还是一样的。
让人很难不怀疑那到底是不是一所优秀混血种制造工厂。
事实上学院已经暗中通过很多渠道对仕兰中学的背景和教师进行了调查，最终得出的结果是……这就是一所普通的私立中学，分为初中部与高中部两级，虽然里面的学生大多背景比较深厚，但是无一例外都没有触及混血种社会的可能性。
因此学院的调查人就更加困惑了，奈何始终没有什么迹象表明楚子航苏廷和路明非扎堆出现在这里是有什么特殊因素的影响，最终只能归结于此地纠集了天时地利，才能有此“奇观”。
又汇报过一轮情况后，叶胜和亚纪的下潜深度已经达到了三十米，这是一个之前其他尝试当中还没有突破过的深度。
摩尼亚赫号船舱里，曼斯教授听着耳机里从水底传来的聊天声音，内心的弦却一直紧绷着。
这项任务的危险性他比那些年轻的专员要更加了解，甚至于很有可能在未接触到那座诺顿寝宫的时候周围就会出现各种异常——因为十几年前，格陵兰海深深的海底曾发生过这样一次严重的事故。
思及这个曼斯眼中的担心又增加了些许，但是听着叶胜活泼的声音和亚纪幽幽的回答声，曼斯又觉得稍微放松了些许。
“我们的小宝贝状态怎么样？”
他转头问身后的人。
“报告船长，你的小宝贝在三个小时的时间里换了两次尿布。”拉丁女孩紧紧盯着屏幕上显示的几行水下监测数据，在曼斯教授皱起眉头之前又赶紧说道，“不过跟随他一起上船的那位女士把他照顾得还不错。”
曼斯点点头，沉默不语地看着塞尔玛旁边的另一块屏幕。
在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显示屏上有两个小绿点在晃动，那代表着水下叶胜和酒德亚纪的心跳正在维持着正常跳动。
“汇报你们的深度，叶胜。”
“报告船长，目前深度三十二米。距离上次汇报的间隔是不是有点短了？我们还没潜多久呢。”耳机里传回叶胜略带疑问的声音，“水下一切正常。”
“不，实际上我是想告诉你们，第一次试潜作业可以结束了，修整半天分析完当前的数据之后，我们再进行第二次试潜。”曼斯回答的很谨慎，显然他不是激进派而是打算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尽量避免出现什么意外。
“好的船长，准备上浮。”叶胜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遗憾，不过还是忠实执行了曼斯的命令。
“船长！发生明显地质活动！”塞尔玛忽然大声喊，“初步推测是突发水下地震，震源距离当前试潜平面位置……三千九百米！”
“深度呢？深度！”
曼斯心中的不安终于在这一刻一下子被引爆了，他扑到塞尔玛的旁边，双眼紧紧地盯着那些正在跳动的字符。
它们当中的大部分就像是在蹦高的小人一样忽上忽下，肉眼甚至有些跟不上它们的变化速度——这也就意味着水底发生了某种突发事件！
就像是当年的格陵兰海！
曼斯浑身打起了寒颤，呼喊得声嘶力竭，像是有魔鬼在这一刻降临了他的躯壳：“收线！收线！动作快点！把他们拉上来！！！”
“叶胜！立刻上浮！立刻上浮！”
第一百二十章：你们不是神盾局的吧？（4000）
四周的水体都在晃动，这个深度已经不大可能有鱼类生存活动了，因此这片区域里存在的只有混乱的水流……以及叶胜和酒德亚纪。
叶胜拉住亚纪的手，湍急的水流当中她的身体都在随着强大的动力摇晃——他们在训练当中还没有遇到过这么紧急的突发状况。
他抬头看，头盔上的射灯照亮了一条漆黑的绳索，那是救生索和通讯绳。
此刻那条绳索上正传来无匹的力量，拉着两人向着水面攀升。
叶胜紧紧抓着亚纪的手,一言不发。
通讯频道里只能听到波涛涌动的哗啦声和时不时窜过的电流声，无论是水上还是水下的人在这个时候都保持着绝对的缄默。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塞尔玛正襟危坐，紧紧盯着不断跳动的数字，以及不断减小的下潜深度。
水下的两人正在飞快地上浮。
“船长,观测到的那场地质活动……好像停止了！”塞尔玛忽然惊呼出声,在另一块屏幕上，疯狂上蹿下跳的数据正在趋于稳定,形成的曲线虽然仍然像是小山一样起起伏伏但总归比之前那种喜马拉雅山一样挺拔好了不少。
“不，那不是地质活动。”曼斯脸色隐隐有些发白，可他此时的灰色瞳孔当中却夹杂着喜悦和恐惧两种情绪。
“记得我们的任务么塞尔玛。”他的身体绷得紧直，“诺顿……我怀疑是诺顿苏醒了！”
“不然无法解释如此强烈时间又如此短暂的地质活动！”
“怎么可能……”塞尔玛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但一时间却无法想到还能有什么东西造成了今天的这次意外。
她的思维使得塞尔玛还停留在思考这次意外的成因，而曼斯已经想到了，这很有可能意味着他们将来进入寝宫的时候，可能要面对一只完全复苏的龙王！
“塞尔玛……你继续监控随后的情况。既然波动已经平息了，那他们应该没什么问题。”曼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向外走去，“我需要立刻联系本部。”
“哦对了，记得锁定一下‘震源’的中心位置。”
船舱外，轮机转动，黑色的绳索飞快回收。
曼斯走过窗口的时候，盯着那些正在操作机械的专员看了一会，掏出了一根雪茄叼在嘴里。
“这里是行动一组负责人，曼斯·龙德施泰特,呼叫本部，转昂热校长的线，加急。”
*
大洋彼端，卡塞尔学院图书馆中央控制室。
“这里是行动一组负责人，曼斯·龙德施泰特，呼叫本部，转昂热校长的线，加急。”
曼斯教授的话被负责这条专线的负责人迅速收到，清晰无误地通过诺玛的传音系统播放。
负责人惊奇起来，往常通过这条线要求联系昂热的一般都是校董会的人，这还是第一次有执行部的教授拨打进来。
不过这也免去了一些麻烦……因为往常那些人拨打进来的时候，昂热总会找些无关紧要的理由搪塞过去以拒接这些麻烦的电话，诸如“我要去午睡了”、“正在和索菲亚·罗兰喝下午茶”（见鬼！这已经是上个世纪的女明星了）、“啊早上睡过头了没有听见”……
所以每次负责人都感觉很难出口，更别提有时候还要安抚对面暴跳如雷的联系人以防他们血压升高当场就去见了上帝。
负责人想着，目光转动看到了正站在那个巨大的3D地球模型前的昂热和另一个中年男人。
他小跑过去把耳机递给昂热：“校长，曼斯教授的加急电。”
“哦？”昂热的表情也有点惊讶，他接过耳机转头，楚天骄正在看着那个地球模型研究地起劲。
“曼斯联系我了，大概率是任务的事情，你不来听听么？”
“这种耳机你也要跟我分享？”楚天骄露出嫌弃的脸色，“你是要把它掰成两半么？”
“这里是昂热，中午好曼斯。”
“昂热校长……事实上很有可能我并不好。”曼斯教授带着点颤抖的声音传过来，“在几分钟前，摩尼亚赫号上的设备监测到了一次怪异的地质活动。”
“哦？你们发现什么了么？”昂热示意让曼斯直入主题。
“诺顿……极有可能已经苏醒了。”
曼斯教授说，“申请支援，当前的任务小组没有面对一条苏醒龙王的能力。”
这个消息无异于一道炸雷，而昂热在听到之后却只是淡淡地说：“有多大把握？”
“目前还只是一个猜想，但我们想象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理由了。”曼斯说，“当时我们的专员正在水下进行第一次下潜实验，选取的地点位于拟定的发掘地点附近。然后在我们预估的那个方向，突然发生了非常强烈的地质活动，又在很短的时间里停止了。”
“你怀疑水底的这次地质运动是由龙王复苏引起的？”昂热明白了曼斯的想法，“龙王们确实有这样的能力。”
“批准。”
“校长，我们需要在几个小时内马上对诺顿的宫殿进行发掘。”耳机的另一头有着沉重的呼气和吸气声，“以免夜长梦多。”
“时间是挺紧张的……但是水下作战需要考虑到的东西很多啊。”昂热缓缓点头，“喂，执行官，你可以么？”
后一句话是在对着楚天骄说的。
“啊？什么行不行？”楚天骄掏了掏耳朵。
“别装傻，我知道你都听到了。”昂热抿起嘴角，复又回到了与曼斯的对话当中，“学院接近半数的S级战力将会在半天后抵达摩尼亚赫号，本地的混血种家族……我试着沟通一下吧，也许也能出个S级战力呢？”
曼斯意识到在昂热的身边此时正有一个人与他一起听着来自秘密小组负责人的汇报，他的名称是……“执行官”？
他忽然想起来在执行部里似乎是有着这个名称的位置的，不过那些名为执行官的专员每一个都行踪不定，很多就连执行部里高级别专员都不一定能得知他们正在执行的任务——换言之，这是一群直属于昂热的家伙，也许执行部的部长也有知情权。
“收到。”曼斯教授斩钉截铁，但是在这句话后又变得扭捏起来，“不过还有一件事……”
“什么？”昂热思考了一下，“是不是关于武器的事情？”
“不是，跟那个没什么关系，摩尼亚赫上搭载的武器应该足够了。”
“我想问的是您可不可以再派一名有丰富照顾婴儿经验的专员过来？‘钥匙’一直在哭闹，状态好像不是很好。”
“船上就没有几个能哄孩子的人么？”昂热的表情微妙起来。
“事实上船上的已婚人士只有我自己，其他的专员都没有结婚，更别提有照顾孩子的经验了。”
“听起来这个要求有些无厘头，但既然是关系到这次任务的话，批准。”
照顾婴儿……昂热的脑海中迅速浮现一个人影。
*
“我靠，兄弟，你不是进了什么秘密部门吧？”
房间里，人去屋空，只留下苏廷老唐还有一脸困意的路明非。
老唐一脸神秘地凑了过来，他刚刚可是看到了，那些警察举着枪堵在门口，结果被苏廷掏出来一个小本本就全都给打出去了。
“你知道就好，这事不要外传。”
苏廷把卡塞尔学院的“证件”收回兜里，看到手机上诺玛扔到邮箱里的新消息脸色微妙起来。
以这样的形式把背后的事情讲出一部分来反而能够让老唐相信，要不然他还不知道该怎么跟老唐解释他是怎么把一个大活人从黑帮的手里抢到了这家旅店里来的。
毕竟之前，在老唐的眼里苏廷再牛逼也只是个学生。
更深层的理由是……青铜城的发掘快要开始了。
这一次因为苏廷的搅和导致事情发生了极大的变化，锁定青铜城位置的时间足足提前了几个月，如果在发掘之前还是让老唐一头雾水蒙在鼓里的话，入侵卡塞尔再到见证康斯坦丁的死亡，这一系列的事情是不是还无法更改？
“fbi？CIA？S.H.I.E.L.D.?”老唐的脸还是维持着一种震惊的表情，那样子就好像突然得知人类居然可以“千里传音”（打电话）的古代人一样，看上去更有种喜感。
“离谱了啊老唐，神盾局都出来了。”苏廷扶额，再接下去是不是UmbrellaCorporation都要蹦出来叉一叉？
“廷哥，不是有那个什么协定么？”路明非听到苏廷和老唐正在交流的话题一脸担心地凑过来小声说。
“嘶……你们还有协定？不会真是神盾局的人吧？”老唐靠墙，“我现在是不是就卷入了一场Superman剧情，作为开端里的一个死跑龙套什么的？”
“没有你想的那么夸张，又有那么一点点合理。”苏廷再次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我们学院跟正常概念里的大学有点不一样……你可以叫我a，但是我们负责的工作没有跟九头蛇搏斗这一项。”
“等等等等……我之前记得抢了一管怪怪的东西来着，你们看到了么？”
老唐忽然像身上有跳蚤一样左摸摸右摸摸，试图寻找着什么，“那玩意是什么基因试剂吗？会不会挥发在空气里了，人吸进去有影响么？”
老唐接受的还算很快，因为毕竟他自己就是个赏金猎人，接触的奇怪东西比较多。
哪怕有一天苏廷突然从天而降一脸严肃地说“罗纳德·唐同志，经过长期的观察，你骨骼惊奇天赋突出符合拯救地球的救世主标准。现在你需要做出选择，是否与我们一道拯救世界？”
他指不定也能面色平淡地接受然后回一句“稍等，等我喝完这杯WEMYSS就和你们一道拯救世界。”
见鬼，他没那么多钱去喝那玩意！
老唐在心里说。
“在我这，别找了。”苏廷拍了拍衣服上微微鼓起的位置，“说起来老唐你知道猎人网站么？最近好像有人在上面找你……你把那个网站理解成九头蛇就可以了。”
苏廷决定先把奶妈组贴上一个九头蛇反派的标签。
“九头蛇？”老唐念头飞转，露出一个有些惊悚的表情，他心说坏了，我成了九头蛇了。
身份暴露的话不会被苏廷和明明抓走吧？
“猎人网站？听起来像个动漫中二病的聚集地。”
心里虽然是那么想的，嘴上却是另一套说辞。
“那帮人跟我们有点不对付……最近在找你，所以我怀疑你碰上的大师还有拿到手的照片都是他们搞出来的事情。”
“找我？”
老唐挑了挑眉毛，心说老子虽然是高级猎人但也没跟其他人起过冲突吧，犯得着这么找么？小时候的照片都伪造了。
“你们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抓着我去拯救世界了？明明其实是我的专属观察员？”
“呸呸呸，你能拯救什么世界？打星际拯救世界么？”路明非啐了两口。
“也是，明明这家伙应该干不了那么高端的活。”
老唐瞅了他一眼，观察员应该不会为了一个学院的面试担心口语问题……哦，那个时间点路明非还没进入这个“特殊大学”。
“所以我一直都在拖延你回国的时间，但是没想到他们的人行动力这么强，所以今晚才不得不暴露的。”
苏廷适时流露出一丝懊恼的情绪，一边脸不红心不跳地把赫尔佐格博士的暗子也打上了猎人网站的标签。
“我懂我懂，暗中维持秩序，不需要被普通人知道身份嘛。”
老唐赶紧点头，想到了那些个个持枪的黑帮分子，还有那管奇奇怪怪的液体，摆明了不是正常的东西！
“明明，以后要是我们打星际你快要输了的话……不会切我网线吧？”想到了什么，老唐一脸担忧地看向路明非。
此时这个在频道里顶着大头熊卡通头像的家伙脸色也冷硬起来，全然不似之前那么“和蔼可亲”——路明非看起来冷峻的面色其实是他也在懵逼当中，以至于脸上的表情都忘了调整。
猎人网站？那是什么东西？卡塞尔学院除去研究爬行动物之外还兼任维护世界和平的任务？确定不是毁灭世界么?
他想到了宿舍里芬格尔曾经跟他讲过的执行部专员曾经在市中心炸掉一整栋大楼的辉煌事迹，对于苏廷的讲述表示怀疑。
第一百二十一章：出发（4000）
虽然路明非在心里是很懵逼的，但是听了老唐的问话，脸上的表情迅速地转换成了不屑置辩的轻蔑：“呸，我打你还需要切网线么？”
这两个活宝……
苏廷忍住想扶额的手拉住了路明非：“事情都跟你说明白了……信不信由你吧老唐。”
“虽然我接触你一开始是包含着一丝监视和提醒的心思在里面，不过也不全是。”
苏廷拍了拍老唐的肩膀，“毕竟路明非跟我说他在纽约布鲁克林区有个铁哥们，在美国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随时可以问。”
路明非尬到有点想捂脸,其实他跟老唐充其量也就是网上面过一次基的傻逼网友，最多的交际就是在星际的游戏地图上你攻我守针锋相对。
但是在跟苏廷介绍的时候偏偏就鬼使神差地说老唐是铁哥们。
也许是出于……孤独感吧。
路明非知道那种感觉，像是身上罩了一层柔软的透明套子，不会窒息也不会难受，只是在跟别人接触的时候……总会有一层无形的距离。
他游离在人群当中，像是轻功高又高简直高到了极点的武林高手，一身功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真可谓是绝世神功，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过是身体本能就可以做到的事情。
可那无意识间施展出来的轻功大概不会知道高手的愿望其实就是能多“拈花惹草”一点。
路明非觉得这个比喻很贴切。
他拼命地想要融入花丛,但是与生俱来的轻功让他始终与每一片叶子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于是高手总是孤独的。
但是路明非又是幸运的，上帝也许是看他孤独了太久牛逼了太久，终于决定降下两位天神来压一压他。
所以路明非的朋友不多，但既然是认定为朋友了就不可能看着朋友走一遍自己的路，那种孤独感……真的会让人窒息。
不过自己真是想多了，廷哥这么优秀的人肯定在哪也不缺朋友，哪怕是在异国他乡的美国也不会例外。
“喔，铁哥们！明明你很讲义气！”老唐翘起了大拇指，一时间路明非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在嘲讽他。
“这件事情到此结束吧。”苏廷捏了捏口袋里的那个精巧的玻璃管，“又要忙起来了……新的研究。”
他庆幸因为老唐的事情一直拖到现在没有睡觉。
否则如果这样的重要信息被漏接的话，诺玛说不定会直接进入这部手机后台系统定一个几秒后就会响起来的闹钟。
而又因为诺玛虽然具有高度的人工智能，但在这件事上的判断也只是符合机械智能的计算规划，即最大概率可以把人叫醒的方案——也就是说诺玛肯定会把闹铃的声音调到最大然后塞到苏廷的耳朵边上！
想到这苏廷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光是有这个想法他就觉得自己已经受到了一次音波攻击了。
“那个，我能打听件事么？”老唐听了苏廷的话赶紧点头，但是这之后面色上又有些犹豫起来。
“什么事？”
“你们那个,卡赛车学院？还收不收学生？大龄的那种。”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不过不好意思也只是体现在了动作上。
“你想？？进我们学院么？”
苏廷强忍住想要给他那聪明的大脑袋瓜子来上一下的冲动，但还是差点蹦起来。
龙王想进屠龙学院当学生？
你是感觉昂热的刀不够快还是担心装备部的那群疯子精力旺盛无处发泄？
大哥你还没苏醒呢，就算醒过来也是双生子中掌握“权”的那个，打造的武器七宗罪不在手边……估会被昂热和副校长两个人轻松锤爆吧？
要是搞不定的话现在学院里还有楚天骄、芬格尔、楚子航和恺撒……
这要真进去了只能说是对着老虎滑铲——外卖来了。
“实不相瞒我感觉自己也有点超能力什么的，比如我跳得比别人远跑得比别人快力气都比别人大一截……”老唐热情地兜售自己。
“然后吃得也比别人多？”路明非快人快语。
……
老唐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亏了刚刚还说你有义气的，结果现在就来拆台！
“你说我能不能去你们那当个实验素材啥的？不用发工资也行，我只要包吃包住！”
苏廷这么一说，老唐对猎人网站的警惕性达到了空前的高度，本来他在网站里摸鱼窥屏的时候，就看到过其他老资格的猎人说过的关于这个网站种种诡异之事。
比如网站加载页面的那只眼睛，只要与之对视就会立刻纳入它的监控当中，最终会以各种看似合理的理由悄然死去……像个回收灵魂的魔鬼。
老唐之所以对这件事记忆深，是因为他真的没听到过几个干到年纪就不想干索性金盆洗手的猎人事迹，十几年的老猎人在某次任务当中阴沟翻车再也没在网站上出现的消息倒是时有听说。
因此哪怕老唐觉得自己“万邪不侵”有上帝保佑，也感觉这个网站太过邪门，如果不是要赚钱的话也不可能在上面接活干。
“这个，应该是没有先例。我们是正经机构，不干人体试验那种狗屁倒灶的事。”
苏廷立刻拒绝了老唐的提议，“我建议你在家里窝一段时间，最好不要出门。如果事情彻底平息之后我们会通知你的。”
苏廷心说为了让你别出去瞎掺和入侵卡塞尔的行动容易么？
“不出门？”老唐立马瞪起了眼睛，“兄弟你这是要我罗纳德·唐的命，不出门我怎么赚钱，指望着那一点社会救济金早就饿死了！”
“要不你还是把我带回去当个什么实验素材得了？我很配合的！”
咸鱼老唐想要吃白饭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饿死是真的不至于吧老唐？”苏廷幽幽地叹了口气，“你的账户里还躺着那么多绿油油的美金呢，够你吃汉堡王吃到吐了。”
实际上苏廷根本就没有查他的账户，技术苏廷自己是不会的，如果借助诺玛就会把老唐提前暴露在卡塞尔学院的视野当中。
苏廷也怕哪天路明非正跟老唐开开心心地坐在灰狗上环游美国，一下车忽然发现车外呼啦呼啦围了一圈卡塞尔的便衣专员……
所以他根据老唐的工作性质推测了一下。三个月前这家伙刚说自己搞定了一笔生意，那应该就是完成了一次委托。
而老唐现在这个赏金猎人的级别，能够接到的委托报酬自然不会少。
这一行就像是做古玩生意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嘶……你们确实有两把刷子。”
直到这个时候老唐才真的确认了苏廷所说的东西。
因为他从来没有跟两人透露过自己的真实情况，摆在明面上的只是个每天混吃等死的社会救济金受益者，高级赏金猎人的面孔被老唐小心翼翼地藏在一层层表皮下，生怕揭露出来吓到这两个学生。
没想到人家扒了皮才是正经的霸王龙，账户里的情况都能查得一清二楚。
“安心回去待着吧。”苏廷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腕表，石英制的指针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一点。
“我马上去机场赶飞机，路明非同学，你可以自己回学校么？”
真是钟表连轴转，一刻都不停。
诺玛刚刚扔给他的消息就是马上赶赴摩尼亚赫号，挖掘作业马上就要进行，任务代号“夔门”。
而任务的第一步……是赶赴附近距离最短的机场，学院安排的专机跃跃欲试。
“要是有什么变化一定记得通知我啊明明！”临走之前老唐使劲地攥了攥路明非的手掌，不明白什么情况的人大概会以为这是一对亲兄弟……长得一点都不像的亲兄弟，在进行分离前的最后一次告别。
“喔喔喔喔喔！老唐你撒手！”路明非鬼叫着从老唐的大手里挣脱，“我靠你是想捏死我么？”
*
一小时后，芝加哥的某个机场，一架“湾流”公务机正等待着它的越洋飞行。
这个时间停机坪上静悄悄的，没有白天时拥挤不堪的人群，有些稀疏的星光洒落在地上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宛如一张泼满了墨的宣纸上只余下一点点留白。
“嗨师弟！看到我是不是很惊讶？”芬格尔大声地招呼着苏廷，活像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病人突然发现同病房的病友居然也和自己一样偷跑了出来，比之猿类的叫声都不遑多让。
“芬格尔……”苏廷大惊，这家伙虽然暗地里牛逼得紧，但是表面上还是废柴一个啊，昂热现在把他派去屠龙是打算直接放在台面上了么？
“你怎么在这？”
“我作为专业人才被征用了。”芬格尔有些欣喜，“虽然大半夜把我从被窝里揪出来的方式不太人道……但是这至少证明了我对学院还有剩余价值！就算是骡子也不是一匹废废的骡子！”
听起来芬格尔的自我认知非常明确，一开始就直直地朝着骡子去了，丝毫没有把自己当人的打算。
“那你不还是骡子么。”苏廷有气无力，跟在一边的楚天骄打了个招呼，心说这一趟“夔门计划”要填多少怪物进去？
“让我猜猜你是作为什么专业人才被征用的……计算机？不对，摩尼亚赫号上的仪器用不到太复杂的操作。”苏廷说，“那就肯定是喜剧演员了，高压的任务环境确实需要一点点调剂品。”
“那至少代表我还有升格为奴隶的价值。”芬格尔抱怨，“师弟你这个样子让我很伤心，就算是骡子也要有点人权啊。何况校长说了这次任务里我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哦？”苏廷挑了挑眉，表示洗耳恭听。
“在提到我的工作之前，你知道东方的混血种家族么？”芬格尔的语气低沉起来，灰色的眼瞳让他看起来更具可信性。
楚天骄看了两人一眼，默默地坐远了一点，掏出了一个黄颜色的小盒，然后从里面掏出了……一对耳塞。
眼尖的苏廷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小盒子上的图案其实是一只身体细长得像竿子一样的老虎。它身上黄黑色斑纹交叉分布，脑袋上还顶着一个粉红的鼻子，几根胡须骄傲地翘在半空中。
见鬼，什么跳跳虎！
如果小熊维尼和他的六个朋友的剧情没有在暗喻这是个屠龙童话的话……八成这是楚子航的东西。
师兄虽然一直是冷面冰山僵尸男的形象，可这座冰山在遇到某些东西的时候化得比夏天的冰激凌都快。
“东方的混血种家族……大体了解一些。”苏廷沉吟，有个李家好感来得莫名其妙，他到现在还没弄懂是为了什么。
“那师弟你知道这次任务里东方混血种也有参与么，换句话说，这是一次针对龙王的‘跨国联合执法’。”芬格尔为本次谈话定下了严肃的基调。
“我的任务就是负责对东方混血种的接待和交流，容不得差错。”
苏廷逐渐回过味来了，他记得在夔门计划当中陈家确实插了一脚，送来了血统等级不明的“钥匙”。
见得苏廷半晌没有说话，一直在等待捧哏的芬格尔有些失望。
不过很快他又找到了新的关注点：“喔，真舒服，我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三个人包一架飞机！”
“学院这次这么大方了？”
虽然卡塞尔学院里无论是学生，教师，教授还是副教授们，一个个都是钱多到快要把裤腰带撑爆的主儿，但在这样的公差中学院也很少出这份钱。
“是恺撒老大的赞助啦，他听说紧急任务需要飞机，正好他家的这架飞机正停在附近的机场就让人给飞过来了。”
芬格尔对于飞机上的布置赞不绝口，“可见我们学生会对学校的支持力度！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这次任务已经成功了一半了，就连准备工作都这么体贴周到，就算水底下趴着的真是一条初代种我们也有动力把它干翻啊！”
确定没有用错成语么，体贴周到？不是奢华浪费么？
苏廷在心里吐槽。
恺撒这个名字在他心里一出现基本就能和“钱多到扔都扔不完”、“中二病晚期基本没救”、“精力旺盛堪比永动机”几个词画等号。
苏廷觉得如果不是战斗服要满足战斗的需要，恺撒甚至会在上面按照自己的审美用搜集来的藏品做装饰。
不用怀疑，他就是这么壕无人性的家伙。
第一百二十二章：青铜城，白帝城（4000）
“恺撒没参加这次任务吧？那他赞助了架飞机是要干什么？”
苏廷的目光在机舱里巡视一圈，除开喋喋不休的芬格尔和已经开始闭目养神的楚天骄，没有那个金毛狮子的身影。
“而且这是秘密任务吧，不知情者也能知道任务的内容？”
苏廷眼睛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狐疑地看着芬格尔。
芬格尔立刻看穿了苏廷的意思：“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觉得是我透露了任务内容？”
苏廷不说话，缓缓点了点头。
“师弟别傻了，老大在卡塞尔学院里才算真正的公爵,S级也不过相当于光杆司令而已……”芬格尔凑到苏廷耳边小声嘟囔着，一股子炸鸡的香味直往他的鼻子里钻，“恺撒背后可是加图索家族，这样的任务加图索家族不会没有参与吧？”
“嗯……是有参与。”苏廷记起来摩尼亚赫号上还有个加图索家族的代表，至于叫什么来着……忘了。
这种无用的信息没必要占据脑容量。
“那学院怎么没派楚子航来？”苏廷瞥了一眼闭上眼睛睡觉的楚天骄，要是楚子航来的话他现在应该就在这架飞机上才对。
“其实恺撒也没有来啊……老大说不能参加这次任务很遗憾，索性包个飞机为任务做个贡献也可以。”
“他的原话是‘如此历史性的时刻没办法见证真是遗憾啊,不过如果能为这历史性一刻的出现助推,我也是很乐意的’。”
芬格尔的眼睛里全是星星在闪烁，像是看到了ido的追星少女。
“又中二又壕无人性，简直是漫画里喊着要拯救世界的那种主角配置。”
*
午夜，芝加哥国际机场，一架波音737的客机正等待着起飞。
现在的时间点只有红眼航班还在继续飞，摆渡车把乘客们送到了机翼下方。
旅客们推着箱子依次上了飞机，大多边打哈欠边低声聊天以驱散自己的困意。
队伍不算很长，很快就走到了末尾，最后一个乘客沉默地走进了机舱，从乘务员手中接过了撕开的一半登记卡。
乘务员抹了抹额头，奇怪地发现自己居然有些微微发汗。
但是这样的天气……怎么会出汗？不过刚刚确实是感觉温度高了一点，可能是因为身处飞机内部的原因吧。
乘务员摇了摇头，跟在最后一名乘客的身后进了飞机。
她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坐飞机还这套打扮的人实在是不多了。
旧皮夹克，大墨镜,最重要的是他居然没有提行李箱……处处都透着一股子怪异。
像是上世纪的电影里走出来的人。
老唐正襟危坐，墨镜下的嘴唇不断嗡动着像是在念叨什么。
他这个位置距离其他的乘客有点远,本来晚上的航班人就不是很多,偏偏这里还是角落，所以老唐在说什么没有其他人听到。
“我就是你。”
“猎人网站？那是什么东西？”
“卡塞尔又是什么？”
“你的记忆里塞了太多无用的东西……太无用了。”
“不，我与他们都没有什么关系，我是，诺顿。”
“精神病是什么？我不明白。”
……
好像他正在跟人对话，但是身边的座位上空无一人。
声音低沉，宛若梵唱。
这架飞机，由美国的芝加哥飞向中国三峡。
*
长江三峡水库，古时夔门。
冷硬厚重的船闸紧闭，在这个时间不予开放。
因此等待开闸的船只都静静地停泊着，江面偶尔起一阵风带出浪花，微微的浪让平静的江面有点起伏。
庞大的摩尼亚赫号也停在不远处，巨大的船身使得它与其他停泊船只比起来就像是大象和野牛的区别，立在江中巍然不动。
“现在是凌晨……很高兴几位还能这么精神地站在这里。”曼斯看了一眼腕表，又看看备战室里坐着的几人，“话不多说，我们的这次行动将会在三个小时后进行，届时四周的船只应当会撤离完毕。大家调整好状态后我会向本部申请开始任务。”
叶胜，酒德亚纪，楚天骄，苏廷，还有一个陌生的东方面孔与加图索家的代表赫伯特坐在一旁。
这是本次任务当中比较核心的成员了，前面四位负责水下的作业，东方面孔大概是这次中国混血种势力派出来的代表，至于赫伯特·加图索……应该算是个吉祥物一样的存在，因为他本该占据的那个位置上曼斯教授仍然坚毅不倒。
“教授，最近的探测有什么重要发现么，比如确切位置和进入方法什么的。”
苏廷提问，他记得那座青铜之城现在应该是正卡在四十米深的岩层当中，学院有办法找到入口了？
“叫我船长，我现在的身份是任务的负责人，不是代课教授。”曼斯教授习惯性地作了一个拿雪茄的动作，结果手中空无一物，“昨天的地动已经让我们成功锁定到那座城的大概位置了，但是深度还不清楚。今天的工作其实是进一步定位和尝试进入。”
“第一组潜水成员，叶胜和亚纪，他们会找到青铜城的确切位置，并在探知入口后等待第二组介入战场。”
“刚刚苏醒的初代种……两个S级应该可以拖住的吧？”
曼斯的话说到了这有了一丝不确定的意味。
“虽然知道这么说不太好，但是……既然曾经被大人暴揍过，打一打他家的小孩泄泄愤好像是件很没品的事情。”楚天骄低声说，声音只有坐在一边的苏廷听到。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纠结什么伦理问题？
苏廷有点无语地瞥了一眼楚天骄，这个男人半弓着腰坐在座位上，哪里有什么要暴揍小朋友的负罪感，分明冷厉到像是一把已经出鞘的刀，寒光四射！
“我没问题。”苏廷简短地回答。
“我们也没问题了。”叶胜轻轻点了点头，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酒德亚纪。
“士气高涨让我很欣慰……但是新来的两位，我觉得你们有必要了解一下当前任务我们搜集到的情报。”曼斯这么说着，其实重点在于楚天骄。
学院里……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不是教授，不是教员，也不是学院的其他工作人员，根据昂热在信息中所说，这是一位“灰色执行官”。
血统等级S，言灵能力……和校长一样。
曼斯在得知他的身份为灰色执行官以后对于血统等级的事情倒没有了多少惊讶，重点的东西放在最后。
楚天骄的言灵同样是时间·零。
这个言灵要求拥有者有极高的血统浓度和纯度，这么看的话差不多就是昂热校长年轻时候的自己？
那这样看来本次夔门行动的阵容真是豪华到了极点，两名S级，执行部最为优秀的专员组合叶胜和亚纪，说不得昂热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还有……这位来自中国混血种家族的援助。
曼斯教授灰色的瞳孔时不时瞄到他的身上，每次观察到的姿态却没有任何变动。
他就像是一尊被人误搬进来的大理石雕像，沉默，而又毫无生气。
这是一名看起来年岁并不很大的男孩，细碎的黑发覆盖在额前，俊美的脸甚至能给人一种妖异感，如果扔到西游记大概跟女儿国国王也能好好打一打擂台……
他长得实在是很“漂亮”。
“我呢？”这是他进入摩尼亚赫号以后的第一次发声。
出乎意料的，他的声音与绝美的容颜形成了绝美的反差，喑哑如百岁老人。
曼斯沉吟，这个问题有些不好回答。
“暂时留在船上，应对突发状况，摩尼亚赫号本身同样就是对付初代种的利器。”曼斯平静地说，“这条军舰上搭载了两枚配装炼金弹头的导弹和数十枚水下炸弹。”
“好。”
男孩又沉默地低垂下了头。
东方的混血种家族并没有向卡塞尔学院透露他的血统等级和言灵能力，但是单凭和他共同前来完成的任务的“钥匙”的地位来看，这个男孩绝对不简单。
“钥匙”在陈家可算是太子爷一般的存在，除去永远长不大的特性偶尔会让人头疼以外，血统能力强到恐怖。
学院本部当中甚至有思想比较跳跃的研究员提出，可以通过某种炼金阵强化钥匙的言灵能力以强行打开尼伯龙根的大门，然后丢一枚战术核弹进去把龙王龙类炸个粉碎。
不过这个方案马上就被否决掉了，一是炼金领域的权威弗拉基米尔声称他无法完成这样精细且功能强大的炼金阵，如果想要达到这种效果他建议直接把青铜与火之王挖出来帮忙说不定可以，二就是……陈家也不可能同意。
昏暗的天幕，漆黑的江面，本来只有一艘“拖船”摩尼亚赫号存在的这片水域，忽然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
像是有什么猛兽在江面上奔跑，一步步踩裂水流。
“那是什么？”
叶胜惊呼，从前舱的窗口往外看，一座比摩尼亚赫号略小的巨大船舶劈波斩浪，很快抵达了这片水域。
“那是我们借来的水下钻头。”曼斯踱步，“某个混血种家族的赞助，就算那座城埋在岩层下七八十米的距离我们也能把它挖出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需要多久？如果复苏的真是诺顿……几分钟的时间都不能浪费。我提议现在立刻由一组进行下潜探测作业。”楚天骄握了握拳，面对一头正在复苏的古老龙类，就算他是S级也必须谨慎。
因为他是这艘船上，唯二接触过初代种的人类。
“楚大副提出的方案我也考虑过……你们感觉怎么样？”一开始，曼斯似乎是要给出一个理由，但又忽然询问起了叶胜和亚纪。
本次行动中，楚天骄是空降的副官，在曼斯不在的情况下有接管整个计划的权利。
曼斯不知道为什么校长如何看重他，明明之前都从来没有接触过任务的细节，居然刚一加入就是副官级别。
但是曼斯选择相信昂热，昂热的判断极少出错。
“呼，立刻下潜么……给我们十分钟的时间做调整，可以下潜。”叶胜点点头，平时喜欢开玩笑的他在这种场合下也只能保持住严肃的面孔。
这是一场盛大战争的前奏，作战的双方力量并不对等。
一边是古老的龙类，尊贵的初代种，释放出的力量足够把整个三峡抹掉；另一边，是有着人类身躯的孱弱混血种……
看上去像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但这是几千年来混血种一方能够抓住的唯一机会，唯一一次，有机会活捉初代种的机会。
哪怕只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要有把它变成百分之百的决心。
“很好小伙子，现在去准备吧，其他船只的驱散工作马上开始。”曼斯严肃的面容丝毫未变，严厉得像将军。
*
水下，青铜城外
这座青铜铸造的巨物被固定在几十米厚的岩层当中，精密的齿轮裸露着，几千年未曾转动。
但是现在，在岩石的缝隙中走出来一个黑影，他的背后是缓缓冷却的暗红色岩石，与冰冷的江水相互碰撞纠结，排出大量气泡，好像水开了锅。
青铜城的表面刻印着一张类似人脸的图案，痛苦的面容扭曲到了极致，尖锐的牙齿好似一排排插进墙壁里相互咬合的匕首。
黑影伸手，摸在了人脸的牙齿上。
人脸的表情瞬间就有了变化，宛如被惊吓到的某些小动物，青铜雕刻出来的眼睛里居然能够清晰地读出来令人心悸的恐惧和害怕。
“我回来了。”
黑影轻声说，大块的红色铜锈剥落，露出下面宛若新生的青铜墙壁。
人脸的牙齿分开，张到了一个夸张的角度。
这座毫无缝隙的青铜城忽然出现了一个缺口，三米长三米宽，上下是尖利无比的牙齿。
内部，有微弱的火光亮了起来，很难想象间隔了如此长时间的照明系统居然还可以照常运作。
无数青铜雕像齐齐转头望向门口的位置，整齐划一，像是同一座雕像的复制品。它们青面獠牙的面庞上带着人龙混合的特征。
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回归白帝城。
第一百二十三章：坠落（4000）
长江，水面五十米以下。
潜水服附带的射灯在这样的深度已经很难起到什么作用了，浑浊黑暗的江水中只能看到一条隐隐的青灰色条带。
此刻两条条带在水底晃动着——叶胜和酒德亚纪，抵达了先前侦测到的震源位置。
“果然……痕迹很少。”叶胜低头在水底的泥沙里摸索，一无所获。
“备战室，这里是叶胜。”叶胜触动了头盔上的一个按键，蓝色的荧光微弱地闪烁起来,一跳一跳。
“水底未发现明显痕迹，请求声呐支援！”
“收到。诺玛，启用声呐。”曼斯守在接受讯号的耳机前，马上做了回应。
随着话音落下，远在大洋彼端美国的卡塞尔本部，中央处理器立刻有了变化。
无形的声波掠过叶胜身边的每一寸土地和水流,温柔得就连一点水波也没有搅动起来。
深绿色等高线勾勒的三维声呐图同时显示在了叶胜和亚纪的头盔屏幕上。
“虽然这里什么都没有……但是根据古代的风水学知识推断，这里东北东南全是山峰,正好是一个门的结构。”叶胜轻声说,声音顺着他与亚纪之间的那根通讯线传递给了亚纪，畅通无阻。
酒德亚纪点点头，纤细的身影与叶胜靠得很近。
从见到叶胜的第一面开始他就好像一轮小太阳一样耀眼、热情，一直懂得很多的样子。
酒德亚纪心想，并没有打断他的话。
“门的对面就是曾经因杜甫得名的草堂河，是长江的一条小支流，被下滑的两山之一白帝山堵塞了河口，它经过的地方有一片谷地。按照古代的阴阳风水学，这里是山龙和水龙的交汇地，氤氲着阴阳之气，很适合建城，白帝城的遗址很有可能就在这。”
叶胜说，“但是现在这座城池消失不见了，找不到通往地下的入口……等等,这里好像有一条裂缝。”
叶胜的声音顿住了，眼前声呐扫描结果图上，有一条很细小的缝露了出来。
“龙类也信风水学么？”摩尼亚赫号,苏廷看着同步到大屏幕上的声呐扫描结果嘟囔着，“这么说来中国的古人们还挺有智慧的，连龙都能骗过去。”
“少来，风水学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有道理……不少研究学者认为，在古中国被称作‘风水师’的群体是能够感受到磁场变化的低血统混血种，他们龙类的血统完全隐去不会显露出来，但是作为人的部分也发生了一部分异变，得到了这种特殊能力，所以他们能看到龙类可以看到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楚天骄目不转睛，“只不过出现了一群打着看风水旗号招摇撞骗的假货把这个名字给搞臭了。”
“船长，我们可能找到入口了。”叶胜的声音再次传来。
水底，叶胜潜水服的脚蹼位置弹出几根钢爪稳稳地抓在岩石当中：“每次都要累个半死……要不是任务真的不想动弹。”
“有我在。”酒德亚纪的身影贴近了叶胜的后背，环抱住他的腰，脚蹼中同样弹出了几根钢爪插在岩缝里。
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习惯。
叶胜的言灵是蛇，在释放言灵的使用者会陷入到无比虚弱的境地，完全无法自主地遥控身体，甚至有被潜水绳勒死的风险。
所以每次亚纪都会作为叶胜的“锚点”，紧紧地抱住他。
叶胜感受到了身后贴过来的温暖身躯缓缓闭上眼睛，灵视当中因为受到召唤的蛇群躁动不安，在某一时刻齐齐犹如利箭般窜出了他的脑海。
万蛇出洞。
言灵·蛇的强项就是搜索和探查，这份能力在叶胜超高血统以及庞大的水体当中得到了十足的强化，五公里半径的“领域”都在叶胜的监视下。
“啊，叶师兄又要用言灵了？”苏廷小声嘀咕，用这种方式来舒缓悄然升起的那一点点紧张感。
说到底他也只见过一次阉割版的奥丁，青铜城里的康斯坦丁是不是阉割版的还不一定呢。
“每次用言灵都有艳福诶。”苏廷叹了口气，“不是说规定水下的搭档不能有情侣么，我看他们两个快了。”
抛出来的问题很尖锐，但是可惜前舱里的人一个都没有接话。
曼斯教授头戴着耳机，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楚天骄摩擦着烛台切光忠的刀鞘，弹开又合上；比女人还要美的那个男孩一直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不参与讨论，像尊没有生命的石像；至于塞尔玛，有心想要搭腔但是目前的气氛好像确实不允许。
于是前舱里又陷入了寂静，只有偶尔的水流声响起。
叶胜眼底闪烁着淡淡的金光，死灰色的面孔看起来毫无生气，如果现在有不知情的人摸到他的胸口，大概以为他已经死了。
他的意识随着蛇群前进，从那道裂缝中钻了进去，深入深入再深入……这一刻叶胜把蛇群当做了眼睛和身体，世界在他眼中变成了无数管道的聚合，分叉，汇合，交融，延伸，蛇群在管道中穿梭着，灰色的雾气涌动。
忽然，叶胜的身体一震，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恢复意识。
他发现了另外一条道路，一条极为狭窄的道路。
如果不是蛇群的范围在水下得到了加强，还真不一定能看到这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道。
一条蛇从队伍中分离钻了进去，顺着蜿蜒曲折的通道前进，钻透了黑暗。
小道的整体结构呈现在叶胜的脑海当中，冷汗在完全洞悉全部结构的一刻出现在了叶胜的脸上。
这条通道……简直就像人裹着一层岩浆钻出来的！
直通青铜城的大门！
有东西从那里面出来，或者从外面进入了城里！
叶胜一哆嗦，心跳频率急剧上升，血液重新温暖起来，惶恐的蛇群纷纷回归脑海当中。
蛇群的情绪非常清晰地传递到叶胜脑海里，他们在害怕！
“报告，在水下岩层大概四十米深的地方发现了巨大金属物质存在，岩层当中发现了两条通道，其中一条疑似人为！”叶胜的心率还在一步步上升，陆续回归的蛇群带回了更多的消息，它们探查到这座巨大的建筑当中有几处地方完全无法进入！
“人为？”曼斯回味了一下这个词，立刻下达了命*****变更，一组上浮，接下来由水下钻头接替工作！”
青铜与火之王……会在这座巨城当中么？
一个问题在除去苏廷的所有人心中悄然浮起。
摩尼亚赫号外，那艘真正的拖船后跟着的巨大黑影缓缓沉入水中，激起数量巨大的气泡和水波。
水下钻头，进入待机状态。
“是。”叶胜的声音有些颤抖，拥有蛇群探查结果的他对于水底危险程度比之船上的指挥人员来说更加清晰，那座巨城当中一定存在着非常恐怖的存在，以至于蛇群都无法靠近！
他牵起酒德亚纪的手，头盔面罩下的脸仍旧毫无血色：“亚纪，先上浮吧。”
“好。”亚纪紧紧抓住叶胜有些颤抖的手掌，她还没有见过如此失态的叶胜。
记忆当中的叶胜……无论面对多么困难的任务好像一直都是乐观的。
她的脑海中不可抑制地泛起一个猜测，也许是……蛇群带回来的情绪太过强烈，以至于通过叶胜表达了出来。
蛇群探测到了什么？
念头一闪而过，两人的身影迅速上浮着，连接着摩尼亚赫号的粗大救生索正在把他们向上提。
备战室当中的苏廷攥紧了拳头，听着有些嘈杂的声音从扩音器当中传来，总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
他抬眼看向外面漆黑的天幕。
现在是凌晨时分，月亮的四周星星都少得可怜，寂寥的夜空中……有一阵很嘈杂的声音在响。
“报告，行动一组，正在上浮，水下钻头成功嵌入。”叶胜的声音混着滋滋的电流声响得不太清晰，“这玩意是装备部改造的么？不会炸掉吧？”
“理论上来说不会，因为这套装备没有经装备部的手……但是那群疯子获悉可能需要水下作业时曾经提出过这种构想，幸运的是因为时间原因水下钻头没办法送进疯子窝去改造了。”
曼斯教授的语速很快，他盯着那两个象征着叶胜和亚纪的小绿点，手掌不自觉地握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为何，今晚有种压抑感抵在心头，总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似的。
这种不好的预感让曼斯有些心悸，他甩了甩头，将这个念头甩出脑海，继续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
“塞尔玛，预计还有多久能够到达水面？水下钻头要开始工作了。”曼斯轻声说。
此时的气氛很适合点起一支雪茄叼在嘴边，但曼斯强忍住了这个动作。
“他们上浮的速度很快，装备部改装过的潜水服和救生索让他们达到前所未有的高速……还有两分钟。”
塞尔玛双手敲打键盘，飞快地回应。
“水下钻头准备完毕，在五分钟后将会打出一条能够直通青铜城的道路，就是不知道运气有没有那么好能看到门户。”
另一套通讯设施里，远程遥控水下钻头的专员汇报。
突然，从叶胜的通讯频道当中传来了一阵不属于他的声音。
宏大，低沉，又带着一股歇斯底里的愤怒。
隔着不知多远的水流，这个声音仍然被精确地送进了叶胜的通讯器当中。
“那是，什么声音？”塞尔玛有些茫然地停止了手中的工作，有专员在看电影接错了线路？
那种声音完全就像是怪物的咆哮一样，好像笑声，又像是婴孩啼哭。
她浑身打了个冷战，心底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升起一种哀伤感。
“不对，不对！”苏廷拳头一下子砸在了桌子上，一些轻一点的仪器都跳了跳，“水下钻头，停下！那玩意吵到某个东西了！”
他应该记住的，青铜城里不止有康斯坦丁，还有两名随时可以因为外界异动而苏醒的龙侍！
水下钻头的巨大声音和震动，把他们惊醒了！
它们会毫不留情地撕碎所有敢于打扰君王沉眠的东西，包括……正在上浮的叶胜和酒德亚纪！
巨大的碰撞声和碎裂声在水底响起，因为水体的阻挡那听起来更像是一记闷雷从地下响起，像是有炸弹在岩层之下爆炸！
叶胜的脸色变了，他下意识地看向水底，浑浊的尘土已经把岩石层全部覆盖，浑浊的江水翻涌着上升，某个地方的水流湍急得无法想象，宛如有人在地下开了个口子，于是两边巨大的压强差使得水流开始大量涌入裂缝。
水体正在摇晃，一股股乱流凭空生成。
有东西……要出来了。
叶胜下意识地抱紧了亚纪娇小的身躯，在如此强烈的乱流当中，一个不慎这个小小的日本女孩就有可能与他冲散！
“叶胜！叶胜！报告水下情况！”
不甚清晰的怒吼从通讯器中传出，那是曼斯教授的声音，宛如一头暴躁的狮子，“让钻头停下！该死！我们的专员还没有上浮！”
“教授……好像有东西从地下钻出来了，会是诺顿么？”
叶胜的声音有些失真，但却明明白白地响彻在备战室当中。
上浮剩余时间，一分四十二秒。
曼斯没有再纠正叶胜的称呼问题，只是死死地盯住他们所处的水下深度。
象征着深度的数字……居然在一点点变大。
“他们在……下沉么？”塞尔玛的声音有点颤抖，另一头拖拽他们的可是摩尼亚赫号上的轮机……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可以反而把他们向水下拖去？
“摩尼亚赫号，摩尼亚赫号，水下钻头的前端出现了未知原因的损毁！”
拖船上的通讯器另一边换上了另外的声音，虽然在诉说着一个非常恐怖的事实，声线却一直冷冰冰的。
但是意外往往会一桩接着一桩到来。
曼斯的脸色骤变，一个崩断的声音从外面的风雨声中传来，轮机像是上了发条的小玩具一样疯狂转动，因为另一头，已经没有可以压住它的东西了。
救生索断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救援行动（4000）
救生索断裂，上浮预计时间……未知。
在水底，正常情况下四面八方的压力是均等的，只有一种可能导致这种情况的出现。
比如现在。
叶胜只能死死地把酒德亚纪抱在怀里，面色苍白。
他们正在飞速下坠。
水底开出的裂缝像是一台正在工作的吸尘器一样鲸吞虹吸，把数以万吨计的水流被丢进了那个相对于整片海域来说微不可见的小小缝隙。叶胜和酒德亚纪正处于这些水体当中，像是被裹在琥珀里的小虫子,一同被冲了下去。
纳米材料的救生索也无法与这样的自然伟力抗争。
在下坠的过程当中，叶胜的目光好像瞥到了那个巨大的水下钻头，那东西……似乎在发光？
前舱里一片死寂。
曼斯把双手插入头发当中狠狠地向后梳，发根生疼。
他可能损失掉了两个最得意的学生，虽然他在叶胜和亚纪下潜的那一刻就想到了这样的可能。
毕竟十几年前的格陵兰海事件就是前车之鉴。
通讯器里传来的只有电流的嘶嘶声和无意义的杂音，信号中断,生死未明。更重要的是这样的情况……连是否可以开展搜救行动也不知道！
“报告情况！”曼斯的声音有些嘶哑，他拿住一个话筒,与负责水下钻头的专员联系。
“我们已经中断了与水下钻头的连接,有什么东西在极短的时间里破坏掉了整个钻头的结构。”对面的回复又带来了一个堪称恐怖的事实。
水底，或许有一头龙王级别的怪物在游曳。
“摩尼亚赫号！开动起来！准备武器！声呐扫描！我要知道那个该死的东西现在的位置！”
曼斯大吼着向船员们发布命令。
摩尼亚赫号巨大的船体抛弃了稳定船身的锚，引擎启动，巨大的军舰像是撒欢的野马一样在水面上奔腾起来。
巨大的加速度使得船舱内的众人差点倾倒。
苏廷紧紧抓住旁边的桌角，在稳定了船身之后立刻从座位上跃起：“船长，水下需要救援！”
“救援？”曼斯的脸带着暴怒的情绪回转过来，他现在恨不得能够亲自下水把那个钻出地底的东西撕成碎片，但是他做不到。
纠结与悔恨完美地在这个中年人的脸上交织着。
“那个东西的重点在于吵醒了他的水下钻头，叶胜和亚纪这样的小目标在摩尼亚赫号面前更是不值一提……水下的裂缝很有可能把他们卷进去了，他们的位置很有可能正位于青铜城的某个入口前！”苏廷说。
曼斯紧紧盯着新形成的声呐图，那上面显示出了一条新出现的巨大裂缝。
还有一个大小不明的东西在水底快速活动着，速度快到没法精准成像。
船上的重要船员奔了进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无法抹去的凝重。
“救援……来得及么？”发布完所有的命令之后，曼斯教授的瞳孔中燃着耀眼的金色，狰狞的面孔好像是要去灭了谁的全家。
“我不知道，只能试试。”苏廷盯住曼斯的双眼,一点不避开，“原有计划变更,我要下水！”
“我跟你一起。”楚天骄缓缓起身，神色微妙。
“不，船上还需要人，搜救这样成功率不定的事情……不能牵扯太多的力量。”
苏廷说，抓起放置在地上的头盔和潜水服，现在水下的是一头龙侍，也许楚天骄的时间零和那个比女人还漂亮的男孩能够拦下来。
曼斯的内心在挣扎。
十年前格陵兰海事件好像被重现了，不同的是亲历者并非施耐德而是换成了他曼斯·龙德施泰特。
是否救援，已经成为了一个问题。
水下的两人是他最钟爱的学生……但是在这种生死未明的情况下，再贴进去一个S级，有必要吗？
他痛苦地梳着自己的头发，一言不发。
“教授，传给我声呐图像，我只需要这个。”苏廷已经把潜水服给穿好了，腰后挂着大典太光世，头盔抱在右手当中。
【你的情绪波动很大，因为水下的俊男靓女组合生死未明诶，他们还活着吗？】
苏廷的眼神落在了飘出来的字幕上，毫不犹豫地进行了更改。
删掉“吗”。
好像从不知多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悠然的巨响，强大的力量使得现实发生了变动，眼前的字幕变化了。
【你很担心水下的叶师兄和亚纪师姐，但是也别太担心了，他们还活着。】
进度值：0%/94%。
龙侍钻出来的那个裂缝并不大，也不光滑，因此叶胜和酒德亚纪两人在下坠的途中免不得磕磕碰碰。
叶胜搂紧了亚纪修长的身躯，嘴唇嗡动，也许是在说着什么，但很快被淹没在狂乱的气泡和冰冷的江水中——他们之间的那根通讯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断掉了。
言灵·蛇在这样的情况下还算有用，叶胜已经利用还孤零零在外面盘旋的几条小蛇提前探知了几处凸起的岩石提前避开，不然他们俩应该早就被串成了串串。
亚纪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她把头埋在叶胜结实的胸膛里，尽可能地蜷缩身体。
她想起两人刚到学院报道的时候。
叶胜那年还是十八岁，刚从中国飞到美国来，对周围的一切事务似乎都有着无穷的热情与好奇心。
那时候，酒德亚纪就默默地站在学校的车站旁边，那里有棵很高的树，据说是建校时候校长出了大价钱买回来的百年老树。
他看着叶胜跑来跑去帮新到校的学生搬运行李和指路，好像已经是在学院里生活了多少年多少年的老资格。那些新生也这么觉得，没有谁知道叶胜其实只是加入了学生会来帮忙的而已。
他们第一次说话，是在某个下午。
酒德亚纪其实算是半个孤儿，父母早亡，唯一的一个姐姐也谈不上很喜欢她，两个人很少联系。
那天，她跟姐姐吵了一架，一个人红着眼睛跑到了图书馆门口，正好撞上了出门的叶胜。
叶胜看着跌跌撞撞走路都有点不稳的酒德亚纪，两条浓重飞扬的黑眉一挑，当即开口就说“同学你是不是喝多了？醉酒后图书馆不让进的。”
当然这家伙得到了亚纪有些凶狠的一对白眼，附带了一句“神经病”。
后来，亚纪知道了叶胜是班里游泳最好的，第二年就成了帆船队的领队，很受班上女生的瞩目。（这里没写原著里芝加哥大学和金羊毛杯的故事，因为觉得有点不合理，这么多混血种会游泳游不过普通人的游泳队么……）
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在游泳专项课上嘲笑亚纪，每一次游泳专项课，亚纪还在一千米热身的中途时，叶胜已经站在岸上只穿着游泳裤拍拍屁股对亚纪说着“是不是日本人腿短所以游不快啊”之类的欠话，又忽然露出绝望的神色说“以后我们要是搭档我可不是要死在水下了吧”什么的。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报复当初图书馆外那一对有点凶狠的白眼。、
那时候酒德亚纪就在心里说，腿长的有的是你还见不着呢。
她想的是自己的姐姐酒德麻衣，只不过没有从嘴上说出来。
于是她为了反击叶胜的嘲讽，只能指着他的鼻子大喊“将来你要是死在水下，可别想我救你”。
可这一切都要被埋在几十米深，也许一百米的水底了，伴随着无穷无尽的黑暗和气泡。
叶胜瞪大了双眼，有力的臂膀推开了酒德亚纪。
蛇群告诉他，在下坠的中途，他们下次撞到岩壁的地方，有一个十分尖锐的凸起。
如果没有变向，毫无疑问在几秒后他们将成为岩石上的两具尸体。
活下去！
酒德亚纪愣愣地抬起头，从亮着微光的头盔面罩下读到了叶胜的唇语。
他在喊，让自己活下去。
她意识到了什么，拼命地挣扎着想要去抓住叶胜的手。
但是晚了，叶胜推开她的动作太过迅速和果断，两人间的距离已经无法再次拉近。
她愣愣地看着叶胜歪了歪嘴，又露出那种有时候讨厌、有时候又让人忘记一切烦恼的微笑。
他要死了么？
一个疑问从心底蹦出，像是野草一样无法抑制地发芽生根。
“叶胜！”
她大喊，可是声音都被阻隔在了密封性很好的头盔当中。
沉闷的声音让她自己都有些头晕，头盔上的射灯就算光源再小也看到了叶胜背后的那块凸起，青灰色的光带微弱地打在了。
在零点零几秒后，尖锐的岩石将会刺穿薄薄的潜水服，然后刺进叶胜的身体里。
下坠携带的高速动能会让叶胜避无可避，以一个在水下快到无法转向的速度撞上凸起。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不再努力保持身体的平衡。
但是几秒后，亚纪突然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住了。
叶胜？
“也许你……幸运。”
酒德亚纪从叶胜的唇语当中读出了这几个字。
她下意识地抬头去找那个凸起的尖刺，却再也找不到了。
*
摩尼亚赫号的速度已经攀升到了将近三十节的速度，像是一头鲸鱼在以汽车的速度横冲直撞。
“船长，那个东西的速度太快了，我们没办法锁定他！”二副大吼，他们在尽力带着那玩意兜圈子，为苏廷找到一个最接近的下潜点。
“有多大？”曼斯满脸杀气。
“长度大约十五米……看起来像是条鱼！”二副大声说。
“那是诺顿的……侍从。”没怎么说话的男孩抬起头来，声音嘶哑。
“侍从？”曼斯一惊，光是有可能存在的初代种就已经压力够大了，如今他们还需要面对一条不知道等级的龙侍吗？
“是。”男孩冷冷地说，他的眼神其实在盯着走出前舱的苏廷，像是监控探头一样随着他的脚步转动头颅，“曾有记载，在李熊劝公孙述称帝时，他见到‘有龙出于府殿中’，我们怀疑说的那个龙并不是障眼法也不是幻术更不是言灵效果，而是一只实实在在的龙。”
“就是这条龙侍么？”曼斯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
“他朝我们冲过来了！”大副大喊，看起来水下钻头已经被全部破坏掉了，暴怒的龙侍盯上了在水面上疯狂窜动的摩尼亚赫号。
一条白色的水线笔直地出现在了摩尼亚赫号的后面，掀起了几米高的浪花。
就在这一刻，站在前舱上的苏廷动了。
潜水的前置条件很多，不然就算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潜水员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到达预定的位置。
但是现在的苏廷把这一切都抛之脑后，他在摩尼亚赫号的甲板上起跳了！
巨大的力量在合金造的甲板上留下了两道脚印，他在速度达到了三十节的军舰上跃起，好像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跳起在空中离船足足五米之高！
“天……”塞尔玛无意识地张了张嘴。
这个爆发力，真的是人类可以达到的么？
摩尼亚赫号与身后的龙侍很快划过了这一片区域，苏廷像是游鱼一般钻进了水里。
刚刚那一阵暴动在水底基本停歇了，裂缝里的空间被填满了水，声呐显示在头盔上的扫描图清晰可见。
他消失在众人视线当中的那一刻就开启了暴血，细密的龙鳞和龙血强化后的身躯为他抗住了冲击水面带来的强大反作用力。
【你开启了封神之路（伪）的第一阶，轻微强化了龙类血统。】
【你的行为使世界剧情发生了变动，青铜与火之王提前苏醒，叶胜和亚纪度过危机，两者的命运线都脱离了某个家伙的剧本……干得好小伙子！拯救世界的任务就压在你的身上了！】
进度值：99%/100%
苏廷不理会眼前浮现的字幕，他轻抚了一下眼前的水波，淡蓝色的字体逸散在了漆黑的水流当中，像是空气涌进海中一瞬间就无影无踪。
棕黑色的眼瞳悄无声息转化为赤金色，液态的岩浆在其中流淌。
一股无形的领域笼罩了苏廷身边的区域，杂乱的水流被残暴地排斥在外，他现在下潜起来就像是在学院的游泳池一样容易。
他的言灵，可以将任何地方化为君王的领土！
第一百二十五章：无支祁（4000）
“现在怎么办？”酒德亚纪有些茫然地踩在水底坚实的地面上，龙侍出城带出的裂缝在这里得到了终结，他们站在了青铜城的大门前。
两人间的备用通讯设置在抵达青铜城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只不过信号有些不好听不清晰。
一张狰狞的人脸叼着火柴刻印在看不到边际的城墙上，青黑色的脸在一片漆黑的水底显得过于狰狞。
“我试试用言灵能不能联系上他们。”叶胜低头看了一眼头盔屏幕上显示的氧气含量，大概只能支持他们再在水底活动半个小时。
“嗯。”
亚纪轻轻点头，从身后环抱住叶胜。
“拜托……现在用不着抱我了笨蛋。”叶胜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欠揍。
但是亚纪没有说话,带着温热的躯体一直紧紧地贴在叶胜身后，叶胜都能够感受到微微的颤抖。
“好吧好吧。”叶胜无奈默许，金色开始充斥瞳孔。
“嗯？等等……”但是这一次他使用言灵的时间很短，几乎是刚刚闭上眼睛的同时就再次睁开，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头顶的位置，“好像，有人下来了？”
他的语气很不确定,毕竟现在的水下情况很危险，就算让他再重复体验一次都不一定有百分百的把握活着到达水底。
这几乎是一次无法复制的尝试。
即使是这样也会有人下来么？
叶胜的心底飘过一丝感动,然后在看到来人的第一个动作之后这丝感动荡然无存。
“苏廷？”
叶胜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头盔里响起。
苏廷并没有奇怪，他早就知道这是言灵·蛇的能力，能够替代通讯线进行联系，不过同时也会对体力有所消耗，还是不能够完全代替掉电子通讯设备。
“是我是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苏廷这才把遮掩在头盔前的双手拿开，装模作样地向后飘了飘。
不管怎么说，看到他们两个还有心情抱在一起，情况应该没有差到哪去。
昏暗的水底，酒德亚纪悄无声息地松开了抱住叶胜的手臂，也不知道有没有脸红。
苏廷有点遗憾。
“水上的情况怎么样？”叶胜问，“我感觉这应该……不是水下地震了吧？”
“现在摩尼亚赫号大概在跟一条龙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当然，摩尼亚赫号是那只小鸡。”苏廷贴近了青铜城上的人面,试着摸了摸他嘴里咬着的那根火柴。
“青铜与火之王出现了？”叶胜悚然一惊。
“大概没有……你可以把上面的那只‘老鹰’理解为伴读书童之类的存在,真正的青铜与火之王应该还存在于这座城内。”
随着苏廷的靠近，青铜城城墙上那张痛苦的人脸忽然睁开了眼睛，嘴巴大张。
“喔喔喔！”叶胜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他还以为这东西是不会活动的。
“啧啧啧，这活灵对龙类血统的感觉还挺敏感的。”苏廷缩了缩手指，如果直接被咬到就算以混血种的强大体质也很有可能会挂掉。
那种情况下尖锐的青铜牙齿会直接切开潜水服的表面插进苏廷的血肉当中，潜水服内的压力会飞速下降，溶解在血液当中的气体会争先恐后的变成气泡然后像是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窜直到找到那个出口，这种情况会导致的唯一结果就是……气体栓塞。
“这玩意是？”叶胜的眼中带着浓浓的警惕，无数种猜测在脑海中闪过，“青铜与火之王的新‘伴读’吗？”
“活灵。”酒德亚纪轻柔的声音在三人临时构建的小频道里响起，“炼金生物学课上瓦里克教授讲过，青铜与火之王代表着炼金术领域的巅峰，他可以操纵火元素用最纯粹的火焰灼烧金属，‘杀死’金属去除杂质后再令它‘复活’。”
“这就是再生金属，在青铜与火之王的操纵下有着禁锢灵魂的作用。它会按照龙王的旨意守卫青铜城的门。”
叶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起来至少这部分知识被他还给瓦里克教授了。
“它只会对高浓度的龙血产生反应，反之则会……用数量来弥补。”
苏廷补充了酒德亚纪的话，转头定定地看着叶胜，看得他有点发毛。
如果不是他介入了这件事，最后叶胜就会成为一具挂在活灵牙齿间的干尸。
“喂喂喂，这么看我干嘛？我血统浓度应该不够吧，再说有你这个S级在这……”叶胜斟酌了一下。
“替我拿一下手套。”
苏廷翻了个白眼给他，把腰后的大典太光世从刀鞘当中抽出来，刀身清亮如月光。
“里面情况未知，你们就先别进去了。”苏廷瞥了眼氧气表，还算充足，“如果青铜与火之王真的醒了的话里面会很危险。”
他说的是实话，在龙王面前混血种也许只有S级够资格站一站台，就算是A级混血种，如果不是楚子航那种变态也很难做到这一步。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没地方去了？”叶胜想到了什么，缓缓地说，“如果摩尼亚赫号不能在一小时内尽快结束战斗，最好的结果就是他们大概能找到两具浮上去的尸体。”
……
好像还真是。
现在水面上摩尼亚赫号还在跟龙侍你追我赶，也不知道是参孙还是被三峡大坝闸门夹成两截的另一只。
当前肯定是没有机会来接这俩人了。
“听起来情况有点不妙……你能联系上船长么？”苏廷说，“他现在大概正在跟龙侍搏斗。”
“希望不是肉搏。”
叶胜闭上了眼睛，“我试一下。”
“亚纪师姐，你们的氧气剩余量还有多少？”在叶胜释放言灵的时候，苏廷开始与酒德亚纪交流，还好临时搭建的“聊天室”叶胜还没有取消掉。
“不多，大概还能支撑半小时左右的正常活动。”亚纪柔柔地说。
苏廷点头，如果要预留探索青铜城和上浮的时间，一个小时的确是不怎么够的。
他忍不住多看了正抱着叶胜的酒德亚纪两眼，贴身的潜水服把她的好身材完全地勾勒出来，正在青春期的男孩子很难不多看两眼。
苏廷突然联想到了某个家伙。
“亚纪学姐，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什么？”酒德亚纪有些意外。
“你认识……酒德麻衣么？”苏廷装作再次确认的样子，“应该是这个名字，总感觉她跟你长得有点像诶。”
“嗯。”
在听到了这个名字之后酒德亚纪愣了一下，完全没有预料到在这接近百米的海底居然会有人跟她提起那个人。
“那是我姐姐的名字，我们……很久没有联系了。”亚纪微微摇头，但其实她话里的意思非常肯定，“你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吗？”
“对啊，不久前见过。”苏廷点点头，略微有点失望，他突然向亚纪问起酒德麻衣其实是想从她的妹妹这里得到一点关于她的情报的，但是看起来他们姐妹俩的关系确实差到了一定地步。
不过这种很差的关系大概率是酒德麻衣有意为之吧。
苏廷心说，为那样的老板打工大概是要斩断一切儿女情长的，如果有个关系很好的妹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意外找上门来。
她不想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所以主动地远离了酒德亚纪。
所以在酒德麻衣面前提到亚纪的时候她才会那一点点的紧张，苏廷又想起来那晚酒德麻衣的微妙神情，他确信如果当时酒德麻衣有把握能在瞬间干掉自己的话，也许在那个名字脱口的刹那雷厉风行的女忍者就已经动手了。
“姐妹情深。”苏廷嘀咕地很小声，没有人听到。
*
“有办法锁定么？它现在就在我们的屁股后面！”曼斯端着一支L115A3狙击步枪站在船尾，嘴里叼着雪茄。
L115A3是英国造的狙击步枪，这种性能优越的大家伙堪称狙击步枪里的皇帝，但是装备部的那些炸弹疯子很显然不会满足于那些正常层面的改装，他们调整了这柄步枪的口径和弹药，一枚枚泛着蓝色冷光弹头上雕琢着古老花纹的子弹压进弹夹，每一枚子弹的底火都被漆成了危险的鲜红色。
这是危险武器特有的标志。
曼斯把弹夹拍进枪里，扭头问正在操作仪器的二副。
“现在的速度慢下来了……但是它仍然保持着高速移动的能力。”二副的脸色有点苍白，“而且有个坏消息，那东西的速度与摩尼亚赫号持平。”
他抬头，“也就是说，他可能单纯地只是把这次追逐……当成了游戏。”
汽灯把船后白沫翻涌的水面照得雪亮，再高的浪花也遮掩不住那漆黑的、露出水面的狰狞背脊，像是倒插了数不清的匕首在上面，很难想象如果有人跌落在那上面会是个什么下场。
“我需要一个机会。”
前舱里，楚天骄已经站了起来，摇晃的船体看起来并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困扰，他的身体稳得像是钉在了地面上。
“等它出水的一刻，我有八成的把握能斩到它。”
“你呢？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容许再隐藏言灵和血统了。”楚天骄看向已经不再窝进座位里的男孩。
他轻轻地掀起自己搭在额前的刘海，用手腕上的皮筋把头发在脑后束了起来。
那种阴郁的气息一扫而空，现在的男孩更像一个微笑着的疯子，浑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在诉说着他的危险。
“初次见面，我是这家伙的‘心神’，不过平时都是他在外面主持身体，我很少出来。合作愉快。”男孩向着楚天骄伸出手掌，“言灵·无支祁。”
“无支祁？”楚天骄忽然笑了起来，“那就更好办了，看起来刘氏对这次合作很上心。”
虽然合作者看起来像是个精神分裂的病人，但是能够正常沟通就还算好办。
言灵·无支祁。
血系源流，海洋与水之王。
这个言灵与九婴的序列号非常接近，同样属于言灵周期表中的高危言灵，用无支祁这个淮祸水神的名字来命名此言灵其实已经很能说明它的威力了。
它能够强化使用者的躯体，并且使言灵释放者对于水元素有着超常的亲和力，翻江倒海旱地行舟之类的传说最有可能的出处就是言灵·无支祁。
“好，那就创造机会！”曼斯忍住了抬枪冲出去的冲动，“释放炸弹！”
“可是船长……那东西离我们太近了，爆炸的冲击波有极大概率会连着摩尼亚赫号一起掀翻！”二副高喊。
装备部的那群疯子对于炸弹的热忱可见一斑，有着丰富航海经验的二副居然会担心水下炸弹爆炸的冲击波会掀翻这艘万吨级的军舰！
“放！”曼斯说，“有‘无支祁’在！”
他深知这个言灵的变态之处，有了无支祁的拥有者在身边，就算水下间隔只有五米外的炸弹爆炸他都不会有一点担心——无支祁这个名字就代表着对水元素的绝对掌控！
船舵在大副的手中飞快转动，摩尼亚赫号的舰身歪斜到了一个危险的弧度，前舱内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几乎无法抵抗的力在引导着他们向旁边倒去——这一刻这艘庞大的钢铁怪物引发的水浪甚至有七八米的高度！
水下舱门打开，十余枚水下炸弹像是昆虫排卵一样离开了舰体，旋转着切开波浪冲向了后方切开雪白水线的漆黑背脊。
下一秒，黑色的巨物与水下炸弹对撞。
沉闷的声响从水底传出，耀眼的火光甚至已经从水下透了出来——一道树立着的火柱像是笔直的一柄剑，好像神罚被从云端投掷入海！
本来这一批水雷就没有足够的时间到达预定的深度，他们的目标也不是深水区巨兽，所以造成这样的情况也非常正常。
巨量的水花遮挡住了摩尼亚赫号上所有人的视线，这艘军舰停了下来，过热的引擎在船底激发了大量的水汽。
水下炸弹爆炸的地方形成了一道漩涡，把大量的海水吸了进去。
“技术不错。”三副叹息一声，虽然摩尼亚赫号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但是好歹也没有侧翻。
“死了么？”曼斯紧盯着那道巨大的漩涡，手中仍然紧紧地抓住狙击枪。
龙类好像从来都不是这么脆弱的东西。
“当然……还没有！”
“无支祁！”
第一百二十六章：指向七宗罪的导航（4000）
“无支祁！”
一声暴雷般的怒喝响彻在摩尼亚赫号上的每个人耳边，他们只是感觉眼睛一花，溅起的水浪当中已经多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楚天骄！
作为S级混血种的他当然对于龙类更加敏感，即使被水浪遮蔽了视线楚天骄也能听到水幕中强若擂鼓的心跳声。
那东西还活得好好的，只不过被水下炸弹爆炸的冲击波轰得露出了半个头。
在龙侍身体出水的一刻，无数的水流就像是突然有了自己的生命一样把它从大江当中吐了出来，成千上万股细小的水流宛如最凶猛的毒蛇一样从它的七窍灌进身体里,在这一瞬间它的退路被截断了！
楚天骄敏锐地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时机。
带着点凉意的江风和下落的水珠都静止了，一股无形的气幕自男人的身边铺陈开来，所到之处所有东西的时间都好似被偷走了一般停下不动。
水帘，巨兽，还有……弑神者！
这场景美得仿佛一幅写意水墨画，巨兽飞溅的血液和烛台切光忠耀眼的光是画卷独一无二的点缀！
曼斯听到了高亢的吼叫,好似从远古传来。
他转头去看，船舱里的楚天骄已经消失不见，言灵·无支祁的拥有者瞳孔爆燃,甚至有一缕缕鲜血从嘴角溢出。
时间·零在悄无声息之间已经发动了。
据说这个最为著名的刺客言灵效果是非常温柔的。
因为在这个言灵的影响下，有可能刺杀的目标上一秒还在说着话，下一秒心脏就被捅了个窟窿。
而这一切被刺杀者不会有感觉，因为快，太快了。
他们甚至还会惊诧于从嘴边冒出来的血沫和遍布全身的虚弱感从而不知所措，在疼痛被感知到的一瞬间就已经失去了生命。
所以就出现了现在这种情况。
上一秒楚天骄还有空回答了曼斯的一个问题，下一秒他人已经飞到了那头巨兽的头顶，把闪耀着金色光芒的烛台切光忠整个地推进它的头颅当中。
中间的过程……像是被剪掉了一样。
巨兽发出了惊人的咆哮声，尖锐狰狞的龙首上覆盖着铁质的面具，烛台切光忠刺进去的地方大捧大捧地泼洒着黑色的血，白色的雾气笼罩了那两个影子，只有两点金色在摇曳晃动——这片水域正在急剧升温！
“远离这儿！”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曼斯一推愣在原地的大副，声嘶力竭地大喊，“把船开起来！”
那个东西是会释放言灵的纯血龙类,死侍在它面前简直如同还在过家家的小朋友一样可笑。
所以在一瞬间遭受了攻击之后……它要释放言灵了。
青铜与火之王的“伴读”,释放的会是哪个言灵？
君焰？炽？还是……黑日？
仿佛来自远古的梵唱从那只龙类的喉间爆发出来，楚天骄身上的衣服在一瞬间就已经被烧焦化为黑色的布片散落而下,头发眉毛完全消失……这就是直面热源的下场。
然而下一刻龙侍的吟唱戛然而止,数以吨计的水流忽然从它身下的水面升腾而起全数灌进它大张着的龙口当中，就算是极致的高温也无法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蒸干如此庞大数量的水，所以它……被呛到了。
浪花承托起男孩的身影，一道波浪推动着摩尼亚赫号的船身远离，他没有回头去看那艘军舰，青黑色的鳞片已经刺破了姣好的面颊，金色的瞳孔更加闪亮。
他选择在碰撞的开始就进行暴血……好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天……那是什么？”曼斯从狙击步枪的瞄准镜里看到了立在浪头上的那个人影，被水流包裹着的分明是又一个怪物！
……
……
“好强啊……这东西，能杀掉我吗？”
诡异的呢喃低语从男孩的口中传出，语气无比认真。
他居然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面对一只疑似次代种的存在，男孩头脑中存在的念头居然是……它能不能杀掉自己。
如果楚天骄能够听见他说的话大概要收回之前那句对刘家的评价，派个有严重自杀倾向的家伙来算什么上心啊！
空气当中的水元素暴动起来，炽热的高温对于水的影响大幅度下降，在这片领域里物理规则好像被改写了一般奇怪。
水遇上火不会被蒸干汽化……反而会把升腾的火焰包裹起来整团整团地吞噬，仿佛一条条的巨蟒，利用粗长有力的身躯把猎物的躯体一寸寸绞碎。
巨兽根本没有想到一露头居然就会遭遇到如此猛烈的进攻，因此在这短短的一分钟里它庞大的身躯上已经满是伤痕，粘稠的黑血泼进江水中，像是硫酸一样使水流沸腾起来。
楚天骄咧咧嘴，捕捉到了某个间隙，他把刀身已经推进一半的烛台切光忠从龙首中拔了出来，灼热的刀锋几乎舞成了一个金色的圆圈。
烛台切光忠的炼金领域对龙侍造成的伤害不仅在肉体层面，最为恐怖的创伤是精神概念上的【燃烧】。
这个几乎是神迹的炼金领域一度让人怀疑这柄炼金武器其实是青铜与火之王在锻造“七宗罪”之前的练手之作，直到后来在日本本土找到烛台切光忠是被混血种打造的切实证据后这种观点才失去了支持者。
这也从侧面印证了这柄炼金刀具上附带的力量多么惊人，居然会被人误认为龙王的杰作。
仿若日光一样的东西自烛台切光忠近乎一米的刀身上延展开来，把它变成了一把名副其实的“长刀”。
立于巨兽头顶不断斩切的身影已不知道在哪次抬刀下切的时候覆满了鳞片——两名S级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暴血，并将其推进到了所能承受的最高阶级！
高亢的龙吼与人声混杂在一起，一时间居然分不清谁更加恐怖一些。
“还能再固定他一下么？”楚天骄嘶吼，“我要放大招了！”
“没问题。”
男孩冷漠地点了点头。
两人的对话都带上了一丝神秘古朴的意味，每句话每个字吐出来都能感觉到空气在震颤。
龙这种生物的力量是蕴含在语言当中的，所以当血统纯化到一定程度……一言一行皆为天宪。
男孩抬手，言灵·无支祁的力量再度加强，一道十几米高的水柱如同从水底发射的导弹一样破开江面将龙侍包裹在内，巨量的水蒸汽升腾，水与火的力量在不断僵持。
针对龙侍的束缚即将完成，男孩的嘴角溢出了更多鲜血，眼底却有了些失望的色彩。
次代种……好像也没有多强悍的样子？
反而一直表现得像是一头没了神智的野兽。
水笼最终将龙侍的躯体锁在了里面，楚天骄在静止的龙首上拔刀，光焰再次暴涨、凝实，单单只是看上去就有种要燃烧起来的错觉。
烛台切光忠的炼金领域进一步解放。
黑色在龙侍的铁质面具下一闪而过，与鳞片颜色完全相似的光芒没有人注意到。
但是男孩却勃然变色，同时熔岩般的黄金瞳中流露出一丝期许和兴奋：“快！快……”
极致的黑猛然占据了整片战场。
黑色的天幕，黑红色的水流，黑色的……光！
在那一瞬间楚天骄和男孩的眼前颜色通通消失了，填塞整个视野的……只有极致的黑。
楚天骄张口喷出一大泼血液，原本应该鲜红的血变为了石油一样的黑色油性液体，然而他吐出来的血刚刚接触到空气就变成了更加纯正的黑色，一圈火焰的轮廓在血液中生长。
一道漆黑的环在举刀的那一刻掠过他的身体，全新的领域覆盖了一直与无支祁对峙的“炽”或者“君焰”的领域，更加炽烈、破坏力更强的领域降临了。
言灵·黑日。
黑色的火焰在方圆几十米的江面上静静燃烧着，把一切都变成灰烬。
凡是接触到黑日领域的事物都会化为灰烬。
*
“教授……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塞尔玛抹了一把脸，颇有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幻灭感。
这么大一艘军舰，配备了能够将半座城市夷平的火力，现在居然没办法插手与龙类的战争。
曼斯没有去纠正塞尔玛的称呼问题，因为他现在也很幻灭。
“见鬼……大副，我们还剩下多少武器？”他双手紧紧地交叉握在一起。
“两枚炼金飞弹，四枚装载了烈性炼金炸药的鱼雷，以及五枚装备部改造过的水下炸弹。”大副咽了口唾沫，迅速回答道。
“炼金飞弹要想百分百地命中那家伙……我们需要靠多近？”
“船长，这相当于自杀！”大副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
“闭嘴！”曼斯上下两排牙齿恶狠狠地咬在了一起，“现在我们的同事正在跟一头纯血龙类搏斗，而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就这么看着？”
虽然那两名同事现在完全失去了人的形状。
“需要多近？告诉我！”
曼斯狂暴得好像一头猩猩，他把工作台拍得哐哐响，眼睛里全是血丝。
“我们有‘钥匙’……他能打开那座领域的门让我们把导弹射进去！”
末了他终于解释了一句，以便说明这样疯狂的行为并不是送死。
“是！估计……在里面两人的配合下，三十米可以准确命中那头龙类的躯体！”大副啪得一下打直身体，只感觉有东西在心底熊熊燃烧。
“好……现在，开足马力，我们冲回去！”曼斯说，如地狱中传来的魔鬼低语。
“呼叫摩尼亚赫号，呼叫摩尼亚赫号，能听到么？这里是叶胜。”一个很不合时宜的声音在前舱里响了起来，淡定到好像刚刚起床的人在跟朋友打电话，“我们抵达青铜城了。”
*
“联系上了。”叶胜睁开眼睛，一屁股坐在地上。
长时间使用言灵已经让他有点眼前发黑了。
“怎么样？”
苏廷站在青铜城的人面活灵前，手伸在半空。
“上面好像……出事了。”叶胜缓缓地说，“曼斯教授说现在楚副官和刘氏的增援正在和一头纯血龙类对峙……水蒸气太浓厚，看不清战场的具体情况。”
“两个S级……也压不住那头龙么？”苏廷的手顿住了，他没想到龙侍居然那么能打。
那么到底要不要探索青铜城……就得画个问号了，也许让学院直接一发风暴鱼雷直接轰掉更好。
毕竟现在这座青铜城里应该还有一名龙侍，加上疑似复苏的康斯坦丁。
不对。
七宗罪……诺顿炼金术顶峰的象征也同样沉睡在青铜城内。
有了这套武器，一切就都好说了。
也许对于其他人来说在复杂的青铜城内寻找一只小小的武器匣子很困难，但是对于拥有作弊器导航的苏廷来说……这很难么？
毫无难度。
【你站在白帝城的门口，但不知道此行的目的“七宗罪”的位置。为什么不敲门呢？也许里面主人正在等你。】
苏廷冷冷地看着字幕，“不”字被悄无声息地抹去了。
【你知道了“七宗罪”的位置，最靠谱的导航为您指路呐！还在等什么？我已经等不及要大杀四方了嚯嚯嚯！】
进度值：0%/100%。
这作弊器给自己加的戏越来越多了。
苏廷看着欢脱的字幕揉了揉眉心，有些时候他都怀疑是不是芬格尔趁他睡觉的时候偷偷黑掉了作弊器的系统植入了“芬格尔型人格”。
随着字幕重新组合，青铜城内的构造瞬间变成了一张平面的图。
苏廷所在的位置用显眼的红点标识出来，另一头他的目标，那套炼金武器“七宗罪”也用了醒目的红色做标记，两者之间连接着一条淡淡的红线，区别于青青的地图底色。
“我再确认一下，你们的水下活动时间还剩下多久？”
“二十五分钟左右吧。如果有剧烈活动这个时间还会变少。”叶胜咂了咂嘴，黄金瞳的颜色有些黯淡。
“现在停止言灵的使用，十分钟后开始上浮……你们在水面能停留多久？”
“在水面上的时间就长了，不太好说。但是如果在那么长时间里摩尼亚赫号还没腾出机会来把我们捞上去的话大概能停再久也没用，我们总不能自己游回去。”
叶胜耸了耸肩，看见苏廷把手指送进了那张青铜人面的嘴中。
第一百二十七章：封神之路（4000）
青铜人面从厚重的城墙里凸了出来，原本痛苦难堪的表情瞬间转换为了无与伦比的喜悦，那样子好像被饿了好几天的乞丐突然看到了一顿大餐就摆在自己面前。
锋锐似匕首的牙齿含住了苏廷伸出来的手掌，尖利的青铜器刺破了苏廷的皮肤，一缕血液被抽进了牙齿当中，浅浅的红色顺着城墙上的花纹游走，像蛇,又像是一条迷你版的龙。
无数齿轮转动的声音响起，青铜人面保持着那幅满足的表情逐渐长大了嘴巴，最终留下了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洞口。
洞口上下就是那些尖锐的青铜牙齿，让人怀疑这是不是个陷阱如果真的有人想从这进去的话那些牙齿会瞬间合拢把入侵者咬成两截。
“记住，在规定时间内上浮，探索青铜城的任务交给我吧。”苏廷向叶胜伸手,拿回了他潜水服的手套和一个小小的相机——那是学院为了探索青铜城内部的景象而准备的。
“有点被中路截胡的感觉……”叶胜嘟囔。
不过眼下也只能这样了,他们的氧气存量不足以支撑再进行一次水下探索，而能够为他们更换氧气瓶的摩尼亚赫号现在正陷入了苦战当中，说不定战争结束苏廷也就已经把青铜城探索完了。
亚纪牵着叶胜的手，看着苏廷的身子探入了那张狰狞巨口，不由得又握紧了一点。
“注意安全。”
“知道了师姐。”苏廷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略微顿了顿，“我还等着哪天喝你们的喜酒呢，所以……别死了。”
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情绪。
“大不了以后水下作业不一组好了。”叶胜轻声说，又露出那种欠欠的微笑。
“嗯。”亚纪回应，声音细若蚊蝇。
随着苏廷进入青铜城的是大量的江水，推着他在里面前进。
这是一条很长很长的青铜甬道，两侧幽绿色的墙壁上亮着很弱的灯光，一座座托着灯底的龙爪型灯座从墙里伸出，好像那面墙封存着无数的巨龙。
苏廷把大典太光世的刀身插进青铜地面当中稳住身子，贴近了那些小灯。
灯座里并没有煤油之类的燃料，一小团明艳的火在灯罩里安静地燃烧着。
近距离观察下苏廷第一时间就否定了这是有人定期来维护的想法——很显然这是诺顿用某种高明的炼金技术把纯净的火元素束缚在了这一小片灯罩里。
所以点灯不需要燃料,凝实到了极点的火元素不需要任何介质就可以燃烧,一直到这个小型的炼金阵被破坏为止。
一股寒意爬上苏廷的脊背，他抬头看向前方的青铜甬道,还有无数盏这样的灯存在。
也就是说，单单这条简单的甬道里，很有可能就存在着人类未曾掌握的一种高明炼金技术。
【你窥视到了“永燃”的秘密，不知如何操作。这可是诺顿的独家秘术，想学？求我啊。】
苏廷没有管突然从眼前蹦出来的字幕，随便伸手拨弄两下就消散在了空气里。
开玩笑，他学这玩意干嘛，随身带个照明灯吗？
苏廷摸索着墙壁前进，在某一处地方他停下了。
脑海中的地图里，那条红线一直延伸进了墙里。
苏廷理解了作弊器是什么意思，这座青铜城里遍布机关，所以它为自己标识了最近的一条路，只要找到所有触发机关就好。
他在冰冷的墙面上摸索，很快就摸到了一处不寻常的凸起。
苏廷伸手按下去，机械运转、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面前的墙壁被拆成两半缓缓分开，露出能够容纳一人通过的入口。
在通道对面，居然出现了一道木门。
苏廷停下了脚步，谨慎地抬起大典太光世，在心底轻声呼唤作弊器。
【你通过了第一层机关，来到了……一个农家小院？也许你能在水底体验一番别样的古代风情。】
依作弊器的提示来说，这应该不是产生的幻觉，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门。
可是在水下一百米的白帝城里，怎么会存在一扇木门？
无数念头闪动，苏廷谨慎地走了过去——这片通道似乎有着很发达的排水系统，苏廷从入口带进来的水流已经全部渗入了地底消失不见，那扇青铜墙壁合拢后通道里就再也没有了水。
他推开了木门，入眼是一片宽阔的庭院，四周围了一圈木质的建筑。
在庭院的中央还摆了一张小木桌，一盏小灯和……一盘水果安静地呆在上面。
水果？！
苏廷激动之下瞬间弹射到了木门外，这里摆着水果，是不是意味着不久前刚刚有人来过这里？
有闲心摆水果的不是龙侍就是龙王！
可他们从哪搞来的这么新鲜的水果？
苏廷仔细看了一眼，桃子，葡萄，西瓜……甚至还有半截蜜瓜。
不过都是假的，只是伪造的技术太过高明第一眼看上去好像是刚刚摆上的新鲜瓜果而已。
他松了口气，掠过那张诡异的小桌，又推开了里面的一扇木门。
里面的布置很简单，一张床，素白的被单还蒙在床上，一块青玉色的石枕四平八稳地摆放在床头。
这好像是什么人的卧室。
但是这个地方应该不是诺顿的寝宫。
苏廷还记得诺诺和路明非进入龙王寝宫的时候看到的是干瘪的葡萄和青铜人偶，但这里的一切家具都是木头制造的。
他忽然想起了老唐的梦，那个梦里场景……好像和这片建筑如出一辙。
所以这里是，仿照诺顿伪装成李熊时他们在地上居住的小屋建造的么？
就好像是一比一的手办。
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苏廷有些无语，不得不说炼金术高明到一定程度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在漫长的生命里诺顿居然无聊到这个程度专门造一片手办群来纪念他们逝去的“青春”。
苏廷又推开了一扇门，视野里那条红线又延伸到了这间房的衣柜里。
这是什么奇怪的捉迷藏设计……诺顿会陪着自己的弟弟在这么大的青铜城里玩捉迷藏么？
“哥哥……你在哪？”
似乎有人在背后轻声地呼唤。
苏廷心中一动，却并没有发现有人。
再度推开衣柜后的门，一道新的通道形成了。
这次与之前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了，数不尽的雕塑静静地排在路的两侧，就像是上朝时的文武大臣，每座雕塑身上都穿着合礼制的官服，有些手捧玉笏，有的手捧象牙笏……但是他们精致的官服里，钻出来的都是蛇一般细长的颈子，无数颗蛇头怪异地低垂。
苏廷心头一跳，这是《冰海残卷》中记载的那条“圣堂之路”。
想要觐见青铜与火之王的臣民必须由此路经过，道路的尽头便是诺顿的神殿，一尊巨大的神像伫立在内，如同亘古存在。
但是脑海中的红线又在此时出现了转向，它硬生生地从那些蛇头雕塑的前面打了个弯指向一边。
苏廷这才注意到原来这条甬道并不是只有一个出路。
阴暗处还有一个肉眼根本无法察觉的小洞口，在作弊器的地图导航下暴露无遗。
“七宗罪没有藏在诺顿的神殿里？”
【你知晓了这条道路的名字，“圣堂之路”。但是我们不走这，这里满布着那个家伙的小手段，你大概率会中招。】
苏廷回头凝视那些静止的蛇脸人，白银铸造的眼珠使两侧的对方互相注视着，银色的弧光有些炫目。
这次它们没有弓腰行礼，只是挺直脊背站着，且目不斜视。
昏暗的小道里很难看清东西，苏廷的视野当中只有作弊器具现出来的红线。
他顺着那条闪亮的线狂奔起来。
*
“长腿，你到了么？”
通讯器的对面，传来薯片咔嚓咔嚓被咬碎的声音。
“别催了别催了，你知道在这种水况下潜有多么困难么？”
酒德麻衣的长发被束了起来塞进潜水头盔当中，火爆的身材在潜水服的覆盖下一览无余。
她落在了一块巨大金属的顶端，从潜水服的夹层里掏出了一小块青铜造的物件按在它的表面。
那一小块物件完美地贴合了青铜墙壁，细小的齿轮转动声响起，墙壁下的轮盘一个接一个地显露出来然后转动到一旁，严丝合缝咬合着。
“嚯，这可是青铜与火之王铸造的宫殿，老板从哪搞来的后门钥匙？”
酒德麻衣惊讶地看着那个能够容纳她身体的黑洞。
“你还没习惯老板的神通广大么？”苏恩曦带着点慵懒的声音传了过来，“不过这个事情老板也不太确定，他不是嘱咐你如果没用就喝下药剂找个正门进去么？”
“说得也是，就算老板现在正坐在里面和诺顿喝茶我也不应该惊讶。”酒德麻衣点了点头，虽然薯片妞也看不到，“不过我最惊讶的是，这次老板居然会更改剧本了。”
对面的声音沉默了一下，过了许久才又响起薯片被嚼碎的声音：“我感觉这次的剧本……好像主角换人了。”
“小白兔完全被边缘化了，取而代之站在舞台上的是那个S级的苏廷。”
“当然咯。”酒德麻衣像一条美人鱼一样动作优雅无声，她钻进了青铜城内，身后黑洞在无数齿轮的转动下再次合拢。
“真奇怪，明明那家伙上次差点杀掉老板手下的第一大美人，这次老板居然让我来保护他的安全……老板真无情。”
话里不免带上了一点委屈的情绪。
“不要给自己加戏了长腿。”耳机的另一头薯片妞的声音有点无奈，“记住那管药剂的使用要求了么？”
“当然当然当然当然记住了！拜托苏恩曦你不要像个管家婆一样啰嗦。”酒德麻衣用夸张的语调回应，“在注射药剂后的三个小时内必须再注射缓冲剂，不然就会变成死侍……我说的没错吧？”
“如果变成了死侍，老板也救不了你。那种东西的转化是不可逆的，除非你还处在过程当中。”苏恩曦的声音难得的有了些许郑重。
“知道了知道了，你来当我妈都可以了。”浓重的黑暗里，酒德麻衣沿着一条无形的线迅速游动，很快消失不见。
*
漫长的奔跑结束了，苏廷略微喘着气停下，抬头。
入眼的是一片不知道有多高有多大的青铜穹顶，宏大绚丽的花纹交织蔓延，那是一株巨树的枝干，叶片和枝条既扭曲又生动，在灯光里忽隐忽现。
这儿……
苏廷转头，无数的青铜立柱立在这片巨大的空间里，每根通天巨柱上都“生长”着一颗树，叶片和枝条繁茂到无法想象。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那些叶片和枝条——好像是龙文！
这里是一片写满了龙文的空间！
【猜对了，你发现了青铜与火之王的“图书馆”，他的炼金发现以及一部分从各地搜集来的龙类史料都被刻印在这些柱子上，某些内容你应该会很感兴趣。】
苏廷的身子颤栗起来，每一根柱子都是一本图书、一座书架，诺顿用自己的方式把无数龙类的知识刻印在了这里！
如果叶胜和酒德亚纪按照原定的时间和原定的计划下潜，他们会在这里启动某个机关然后匆匆逃离，他们眼中巨大的青铜壁……其实就是龙类知识的载体。
有那么一瞬间苏廷感觉自己被巨大的幸福感包裹了，甚至产生了不想离开的冲动……龙族的力量都蕴含在语言文字当中，这么多秘史和秘术，该会包含多么强大的力量？
【哦，我忘了一件事情，你好像现在看不懂那些鬼画符是什么意思……真扫兴。不过谁叫我心善见不得这些呢，从现在开始“龙文”这门艺术对你解封了，为期五分钟。（ps：免费的赠品要求就不要那么多了嘛，再附赠给你一个你很感兴趣东西的地方）】
世界在他的眼前忽然变了个模样，扭曲的鬼画符忽然变成了可以理解的文字……繁杂的知识一刻不停地向苏廷涌来，但是他没有去看那些离自己最近的青铜柱。
不远处，有一根柱子被特别高亮标注了出来，那就是作弊器为他指的路。
【封神之路】
青铜柱的顶端，几个字正在闪耀。
第一百二十八章：“三方会谈”（4000）
封神之路。
狮心会的暴血脱胎于此，东方的兵解也与这个名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总而言之，这是一项与现存于世的混血种纯化血统方法有着很深关系的技术。
在龙族的漫长的历史当中，无数蛛丝马迹都隐隐指向一条似乎在过去根本不存在的路，这条路甚至能够让纯血龙类的血统……再次精炼。
作为基本开了全图视角的苏廷来说这也不算什么秘密，至少他知道封神之路是被龙族内的【长老会】明令禁止的东西，至于纯血龙类再精炼,失控的状态下会呈现什么样子，苏廷只能自认孤陋寡闻了，毕竟之前也没有听说过。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肯定是一项比之暴血更加完善和稳定的技术，效果肯定也会更加显著。
苏廷抬头看向那些扭曲的枝叶，一道道龙文的含义在心底浮现。
封神之路的重点也在于【精神】的解放,只不过方式要更加精细一点,大方向也不同。
暴血在于压制人类的理性，让属于龙的那一面暂时掌控身体,但是封神之路就不存在压制人类理性的问题了，因为从一开始的设定当中它的使用者就不包括人类。
关于封神之路的方法和记述不算很长，苏廷阅读了一遍全部记了下来，感觉差不多自己也能试一试了，最后目光在封神之路被禁止的原因上顿了顿。
“长老会认为封神之路会引发基因和生命的崩坏……而最近的研究也有相当一部分的现象可以证明这个说法，很多曾经使用过封神之路的弱小同族扭曲成了黑泥一般的污秽物质，无意识地向周围扩张和污染。”
“封神之路扩大了想要吞噬同族的欲望，使得肉体崩溃，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是长老会的老家伙们会有这么好心么？我推测长老会封禁封神之路另有其他重要原因。”
在这片青铜柱上呈现的文字给苏廷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就好像诺顿是个严谨的学者在书写研究发现一般，完全不见暴戾的笔触和语调。
如果真的是个易怒到极致的君王，哪来的功夫研究这些？
一个想法飘过苏廷的脑海。
五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空旷寂静的“图书馆”只有走来走去的苏廷，他除去封神之路的那根青铜柱外只来得及再看了一根青铜柱上的记载,龙文在眼中和脑海里就又重新变成了看不懂的鬼画符。
“真是奇怪啊，能说出来但是不认识……搞得我好像个文盲一样,怎么说也应该是个知识分子吧。”苏廷嘟囔一声。
【封神之路可是龙族史上赫赫有名的一项技术，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淡定？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封神之路产生的后果我可不能无偿为你抹去了，这是新的收费服务项目！】
青铜色的高亮字幕浮现在眼前，苏廷略顿了顿脚步，又继续沿着红线前行，走向绘满了花纹的青铜壁。
在那里存在着去往下一个地方的门户，或者干脆就是七宗罪的藏匿处。
与此同时，一张张苏廷在水底拍摄的照片通过诺玛传回了学院的终端，投射在某间会议室的大屏幕上，一双双眼睛沉默地看着这些照片，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很简短的一次前进，红线又在一扇门的前方停住了。
而且在脑海中的平面地图里，红线在到达这扇门后就消失不见。
也就是说那套著名的炼金武器七宗罪就藏在这扇门之后么？
苏廷看着这扇门上绘着的一张人面，整张脸挂在了本应是门锁的位置，整体以浮雕的样式凸出门扇，双眼紧闭，嘴中同样咬着一根火柴。
又是一个活灵？
苏廷把双手按在了门上，轻轻去推。
出乎意料的，那张人脸直接从中间裂开，门扇分离。
青铜打制的幽绿色门户居然就这么洞开了。
“你来了？”
熟悉的声音传进苏廷的耳朵，他看着眼前摆弄着那个长匣的人影，屏住了呼吸。
*
血，腥臭的血。
楚天骄死死地用烛台切光忠抵住龙侍的巨口，脑子已经有些昏沉。
坚韧的炼金刀具为他顶住了这张上下颚咬合说不定能达到几十吨重的龙口，带点枯黄色的尖锐长牙就探在他的身侧，差一点就可以贯穿他的整个躯体。
无数气泡从身旁涌过，水流迅疾地仿若游龙。
死侍在拖着他……冲向水底。
楚天骄意识到了它的意图，但已经无力做出另外的行动了。
如果他把烛台切光忠从龙侍的上下颚之间拔出来，巨大的咬合力会瞬间把他撕成两截。
楚天骄蹲在尖锐的龙牙间隙里，向着水底飞快地下沉。
“不会要光着屁股死在这家伙的嘴里吧……嘶。”
“那可有点不太好看，我以后还怎么跟儿子吹牛逼啊。”
轻声呢喃在高速的移动中不紧不慢地传出，暴怒的龙侍根本无心去理解嘴里的这个小家伙到底在念叨些什么，来自口腔的剧痛只想让他潜到水底然后把这个臭虫淹死。
无声无息的变化在楚天骄的身上发生了。
青黑色的鳞片忽然在一瞬间褪色然后掉落，露出内里的已经模糊的血肉来。
但是在下一刻，完全漆黑的新的盾形鳞片遮盖住了楚天骄的躯体，关节扭转，指甲脱落，两块小小的鼓包从额前生长出来，原本应该是金黄色的黄金瞳现在居然变成了赤红色。
暴血，推进至第三阶。
一度暴血，释放狮子之心；二度爆血，释放龙类之心；三度暴血所能释放出来的又是什么？
答案似乎很明显了，释放龙王之心。
极度危险的气息从龙侍的口中暴涨，它那张被铁质面具覆盖的脸上居然浮现一丝人性化的惊疑和怖惧。
这一刻他居然感觉到有一头同类自自己被卡住的巨口中孵化了出来！
S级的血统浓度，三度暴血后到底能够到达什么样的程度？
这个问题也许前人没有答案，所以水下的这头龙侍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第一位见证者。
在零点几几秒的时间里，它忽然感觉到无法抑制的疼痛从嘴部传来……就好像有某个身体部位被切掉了一样。
巨量到无法估计的黑色粘稠血液从龙侍断裂的嘴部喷洒出来，整片水域都被染成了暗沉的黑红色。
纯血龙类的血液对于其他生物来说是剧毒，仅仅沾染上一点就有可能会被侵蚀然后龙化，最后变成没有神智的怪物。
而楚天骄位于血液喷洒出来的正前方，就相当于在一座硫酸池子里泡澡。
但是这种血液对于他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需要害怕的东西了，因为现在在他身体里涌动的那些时时刻刻都要泵出血管的血液……也已经变成了剧毒品！
临界血限已经被跨越，楚天骄的身影在龙侍的视野当中消失了，它只能听到有东西在水流当中快速窜动而带来的巨大破浪声。
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幽灵在游走。
烛台切光忠刀上附带的炼金领域那种无比耀眼的光已经消失了，极致的黑笼罩在上面，那是浓厚到几乎化不开的粘稠龙血！
它们纠缠扭动着，好像有生命的活物，攀附在烛台切光忠上发出滋滋滋的声响。
在楚天骄的神速下龙侍掌握的言灵失去了作用——如果他试图吟唱言灵，那个黑色的家伙会在第一瞬间截断它的第一个音节。
他用这种方式使龙侍变成了一个哑巴！
时间·零的恐怖在这样的情况下得到了最完美的诠释，这头龙侍只能被动地看着周围像是漩涡般的水流，然后感受到无数小而浅的伤口出现在胸口头颈。
简直是在凌迟！
130岁的昂热正常状态下可以使用时间·零将领域内的时间延长50倍，达到了三度暴血的楚天骄……可以将时间放缓多少倍？
*
“喂！老兄你可不可以安稳一点，继续在床上躺尸不好么？”
挂着两个大大熊猫眼的路明非从床上坐起身来，看着聚精会神敲着键盘的芬格尔。
这家伙只穿了一条沙滩裤，坐在桌前一脸认真，如果不是嘴上叼着的那根手枪腿大概路明非会以为他在干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
“别吵别吵。”芬格尔叼着鸡腿含混不清地说，两条眉毛都快拧到了一块，“我在干大事！”
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无数字符闪动看得人眼花缭乱，一个个页面切换得像是在过早上开会凌晨时刻赶出来的幻灯片，生怕换的慢了一点就让领导看出不对。
“什么大事？”还有点迷糊的路明非只感觉天旋地转，眼前都是戴着光圈背生双翅的小天使在转圈圈，“是装备部又把学校给炸了么？放心，没炸到我们就没有什么问题……”
“事情大条了大条了啊！”芬格尔没有搭理宛如在说梦话一样的路明非，他在这一刻展示出了无与伦比的手速，手指摆动在键盘上都快变成了幻影。
只存在于虚拟网络当中的数据洪流在飞速涌动着，它们裹挟着什么东西冲破了大洋彼岸的一道严密的防御，以异常强硬的姿态碾压了进去。
路明非嘟囔了两句实在抵抗不了睡神的魔爪了，上下一对眼皮像是被强效502胶水粘在了一起难以分离，索性就伴着芬格尔的声音又重回了梦乡。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地下，诺玛主机。
无数蓝色绿色的小灯在黑暗中疯狂闪动着，好像上了发条又失控的小玩具，整个巨大的空间里回响着嗡嗡嗡好像群蜂飞舞的声音，依旧穿着一身丝绸质地小裙子的EVA无声地站在黑暗当中，几根小棍和圆球拼起来的小人围绕着她转圈。
小丑一样的笑脸上露出谄媚的微笑，他有名字，Adams。
“EVA，别担心！EVA，别担心！”
他挥动着几根金属短棍组成的胳膊在空气中胡乱摇晃着，似乎还因为用力过猛把一根胳膊给甩了出去，于是这个滑稽的小玩意又赶紧弯着腰去捡拾那根飞远的手臂。
重新把自己安装好之后他才抬头看向虚幻的EVA，又发出了那种嘻嘻哈哈的声音。
“出什么问题了么？我好像自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这么急的他了。”光束中的女孩看起来有点忧心，她望着一个方向出神，说着只有一个人可以听到的话。
在这间地底几十米的密室中，只有她一个“人”存在。
*
一个在苏廷的想法当中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出现了。
而且这个人的手里现在正捧着他此行的目的，还抽出了最小的那把日本肋差上下抛飞。
老唐。
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
“好久不见。”
老唐开口了，但是与苏廷见过的那个老唐发出的是截然不同的音调，话语中蕴含的威严不容置疑。
“好久？”
苏廷看着身上罩了一层白袍的老唐，有些摸不着头脑。
现在在说话的到底是谁？
诺顿？
还是老唐？
“啊，你还不是他？”眼前的老唐摩挲起下巴，似乎感到有些无趣和费解。
“难怪……那个讨厌的家伙果然没骗我。”
“你是来取这个的么？”老唐晃晃手中被打开的长匣，六把明晃晃的刀剑安静地陈列其中，每一把都散发着慑人的光芒。
“如果说我就是来串串门顺带看看你的话……你信么？”
老唐，或者说诺顿的脸上露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门后的那位，要我亲自揪你出来么？”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话，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从门后闪出，凹凸明显玲珑有致的身材第一时间就让苏廷辨认出了她的身份。
“酒德麻衣？”
“看起来我还是挺有魅力的，能让我们的S级记住我的名字这么久。”
她笑了笑，一道黑色的暗影无声无息地撤走，直到此刻苏廷才感觉出来那里站着一个人。
苏廷的瞳孔缩了缩，呼吸粗重了不少，薄薄的青黑色鳞片从皮下钻了出来。
那不是单纯的冥照。
小魔鬼也来了么？
第一百二十九章：“hello，我是罗纳德·唐”
“看来家里的卫生打扫不是很好……进来了很多小老鼠。”老唐，诺顿披着白袍站在那，自有一股君王的威严，那种气势甚至冲淡了那张有些塌眉毛脸带来的喜相。
“小老鼠谈不上，应该能算得上两个贼吧。”酒德麻衣淡淡地说，声音中透着些许嚣张。
她似乎并没有太害怕诺顿的意思，哪怕站在她面前的是龙族初代种,王座上掌控炼金术与火的君主，“毕竟大家都是来偷东西的。”
“这么堂而皇之地当着主人的面说自己是贼……别带上我。”苏廷嘴角抽了抽。
“还有一只小老鼠……你又是来干什么的？”
“啊咧？小老鼠……你见过这么壮的小老鼠么？”声音的主人听起来对于诺顿称呼他为小老鼠有些愤愤不平，挥动着臂膀跃跃欲试。
苏廷转过头，沉默地看向出现在这座青铜城的第四个人。
这家伙的脑袋上又套了一个皱皱巴巴的肯德基纸袋。
神tm肯德基纸袋！芬格尔老兄你是怎么做到潜水下来还有干头套可以戴的？！
肯德基先生只穿着一条白色的汗衫，虽然现在那条汗衫上已经全是颜色偏暗的水渍，但是并不影响他跳上跳下。
“很好,今天的大家可以凑齐一桌麻将了。”酒德麻衣拍了拍手,女王似的环顾四周,“所以有人带了麻将桌么？感觉今天手气比较好第一把肯定能胡牌。”
“附议！”肯德基先生举双手赞成，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像是灵活的小老鼠一样在他的手臂上窜动。
一个言灵被激活了，在肯德基先生的皮肤表面覆盖上淡淡铜绿色的时候。
言灵·青铜御座。
显然肯德基先生的内心并不像他的外表一样跳脱，他还是有着面对一个龙王级对手的谨慎的。
“你很大胆。”
因为酒德麻衣的表现，这座青铜城真正的主人诺顿把目光更多地放在了她的身上。
“谢谢夸奖，我师傅那个老头子也是这么说的。”酒德麻衣耸耸肩。
“不，这不是夸奖。”老唐的眼瞳中尽是冷漠，“我只是觉得……你太聒噪了。”
在话音落下的时候，一圈小小的橘红色火焰从他的身周荡漾开来。
进攻的号角被吹响了。
一道无形的领域瞬间覆盖了苏廷的四周，橘红色的环被禁锢在了领域之外寸步不可进。
酒德麻衣的身前也出现一道鎏金的屏障，细小的火环轰击在上面爆发出巨量的光和热，但是始终没办法突破那层鸡蛋壳一样的保护。
言灵·金刚界。
虽然苏廷没有亲眼见过这个冥照的进阶言灵，但是酒德麻衣出现了其他的手段那就肯定是血统升格后使用了它。
至于肯德基先生的动作就是要大得多，他向后跳跃,抓住了一尊五六米高的蛇脸人青铜像。
低沉的颂念声响起,他那本就健壮得像是超级赛亚人一样的身躯再度膨胀，仿若成为了另一尊两米多高的青铜像，充满了力量的美感。
他迅疾地举起那座数吨重的雕像,像是发射炮弹一样脱手，滚动的肌肉下骨骼发出微微的脆响。
青铜像以超越子弹的速度撞上了那道扩散而来的环，在一个瞬间最先接触上的青铜像上半身就化为了金色的铜水，外面覆盖的氧化层分解露出了铜的本色。
虽然青铜的熔点较低，但也说明了那道环的温度已经至少达到了八百度！
飞向肯德基先生的火环在与青铜像的对撞中消耗殆尽，形成了一层淡淡的气幕。
“两位的手段都好炫呐。”苏廷从芬格尔的抱怨声里听出来了一丝幽怨。
不管怎么说，三人的脸色都变得认真起来。
就算这位诺顿冕下还没有重新孵化龙躯仍然以人类的姿态出现，但他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越了在场几人中的任何一个。
从诺顿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们三个的目标就已经从偷摸拿点东西然后走人变成了保命。
“喂老兄，水下一直感觉潮潮的，要不再放点火来烤一烤？”肯德基先生摸了两把自己的胳膊，身躯又开始了膨胀。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可这个时候……诺顿偏偏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是要听牌了么？”肯德基先生还在不停地飚烂话，“所以谁来诈唬一下？”
苏廷和酒德麻衣都没有回应他，因为诺顿身上的威压……越来越重了。
“老兄你是在憋大招么？”肯德基先生挠了挠头，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的身体缩小了一些，就像一个能调节大小的等身玩具,“老在超载状态遭不住啊，能不能胡牌吱一声。”
“胡什么？”
一个略微茫然的声音响了起来。
诺顿抬起头来，眼中带着惊恐地四处打量着，在目光扫到苏廷的时候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刷得一下亮了起来。
“苏廷？”
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沉重气势一下子泄掉了，宛如开闸放洪。
“我靠我是不是得病了？一直有个神经病在我脑子里吵吵嚷嚷什么王座什么权与力的，这算是精神分裂还是妄想症？”
老唐回来了。
现在他的脸色有点发白，扫视了一圈身周的环境又是一惊：“完了完了，不会是梦游症吧？这破衣裳谁给我套上的？”
“老唐？”
苏廷有点疑惑，现在的情况……是老唐在跟诺顿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是我是我！”
老唐咽了口唾沫，“你们这是在玩行为艺术么？”
苏廷低头，自己的身上还套着潜水服。
至于酒德麻衣和芬格尔……一个穿着漆黑的紧身衣，另外一个更加夸张，脑袋上套着肯德基纸袋，裸露出来的皮肤像是撒了一层颜料。
“你怎么到这来的？”
苏廷的心里猛地升起一股子希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老唐的人格还能掌控身体，这是不是意味着……老唐还有救？
“我也不知道啊。”老唐哭丧着一张脸，“脑袋里一直有个人在跟我说话，止都止不住，好烦。”
“他在说什么？”苏廷一步步靠近老唐，他手里还抓着那把肋差，似乎是出于下意识的动作，刀柄被紧紧抓在手里。
“什么诺顿什么火，权力什么的，我就是个混饭吃的。”老唐说，“不会是接那种任务太多我真沾上什么东西了吧？”
“等等……他告诉我，我现在到中国了？”
老唐的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自己难不成真的变成超人了？莫名其妙地就从美国的芝加哥跑到了中国。
【看样子有个小家伙跟我耍了个心眼，诺顿冕下的状态不是很对哦……很好，我有点生气了。】
一行字幕忽然飘了出来，就像是另一个人……在抒发自己的情绪。
一股寒气瞬间攀上了苏廷的后背。
如果说老唐只是诺顿在漫长生命中的其中一个人格……那自己有没有可能，其实只是另外一个老唐？
【喔喔喔别多想，你就是你，唯一的一个。】
字幕像是会读心一样紧跟着又飘出来了一句话，然后才是正经的情况。
【你不确定现在诺顿正处于什么样的状态，但是属于老唐的人格好像正处于下风。】
进度值：0/100%。
苏廷犹豫了一下，手掌微抬。
字幕当中的“下”字扭曲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无法更改。
这是苏廷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往常就算是力有所不逮的话也最多是事情完成一半，可这样完全无法改动……是不是意味着情况已经没办法逆转了？
“老唐！”
罗纳德·唐忽然抱头蹲在了地上，呛啷一声那把肋差掉在了青铜铸造的地面上，刀柄磕了一下然后刀锋朝下，平滑地没入了青铜地面，就像那其实是一把非常合适的刀鞘。
“别说了别说了！TMD老子不是精神病！”
他陷入了一种暴怒的状态当中，不停地撕扯着头发好像要把脑袋中的某个东西给抓出来。
……
……
“这是……龙王精分现场？”肯德基先生迟疑了，说实话他事先考虑过这是一场血战的甚至是碾压，但是唯独现在的情况没有想到。
明明是严肃的战斗怎么一秒变成了医生疏导精神病人？
“长腿，怎么样了？你注射药剂已经一个小时了。”耳机里，还是熟悉的咔嚓咔嚓嚼薯片的声音。
“现在的情况……不好说。”酒德麻衣的面色有点古怪，好像亲眼看到了奥特曼在和小怪兽勾肩搭背，“薯片妞，你说龙王在恢复了全部的记忆后，还有没有可能保持偏向人类的人格？”
“你问我？不如去找头龙问问。”
“等等，你是在说诺顿么？”
苏恩曦的语气停滞了一下，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啪的一下击碎了。
确定了，是她的三观。
“嗯。”酒德麻衣更加凌乱，“所以薯片妞，支个招，我现在该怎么做？”
她看着正在用力捶打地面的老唐，“这就好像是打游戏通到了最后一关，偏偏恶趣味的制作方又把游戏的进度给调了一半回去！”
“你描述的情况我也想象不到……但是，用脑袋瓜思考一下，”苏恩曦的声音冷冰冰，“你不觉得现在，正是杀死诺顿的最好时机吗？”
酒德麻衣心中一跳，摸到了口袋中添加贤者之石磨制成的弹头。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这不符合老板的剧本！老板的剧本又乱掉了。”她看了一眼已经靠到发疯的老唐身侧的苏廷，忧心忡忡，“如果我现在掏枪杀死了诺顿，那么苏廷很有可能掏枪马上打死我。看起来他和拥有人类意识的诺顿关系还不错。”
“开什么玩笑？他在试着和龙王交朋友么？”
苏廷把插进地面的肋差拔了出来又塞回了长匣，咔哒一声，七宗罪重归寂静。
“老唐？”
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正在捶地好像卡了bug的老唐一下子抬起头来，与苏廷看过来的双眼对在一起。
苏廷感受到了一股洪流般的悲伤从那双眼睛中涌了出来，他听见老唐说：“我靠……他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我，是被捏出来的？”
老唐的嘴唇哆嗦了两下，面色惨白。
“不对，不对，我是罗纳德·唐，他妈的牛逼轰轰的赏金猎人啊，猎人网站里都挂着名号的……”
每说出一个字，老唐的脸就灰败一分。
“苏廷，苏廷，我还经常和明明打游戏啊。打星际，他一直输我的！告诉他玩人类就要走爆兵流，一堆机枪兵杂着护士不就成了么？其实他战术很牛逼的，就是微操差了点……”
“说实话明明那家伙跟我一样衰啊，看见他的第一眼我还以为会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弟弟一样……该说真的是英雄惜英雄衰仔吸衰仔么，但是总有点不甘心，如果交心的朋友也是衰仔的话岂不是要更衰了？还好还好明明还认识你，至少我们的交际圈里不至于全是衰仔……”
老唐的话已经开始漫无边际了，他死死地盯着苏廷，就好像在看着一处锚点，但是瞳孔都已经缩成了一个小点。
铁灰的颜色从他的脸部开始蔓延，一直覆盖到了脖子，与纯白无瑕的白袍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的身体……在向着龙类转化。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老唐还能在最后的时候占据身体，但是这也只是回光返照。
苏廷想说些什么，但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哽在咽喉里不上不下，发不出声音。
他看着老唐逐渐失去色彩的眸子，抓紧了背后的大典太光世。
“不是，我不是假的吧，他们都喊我老唐，虽然叫人领养来的也不至于……”
老唐的喃喃自语忽然卡壳了，带着痛苦的声音像是弹奏到了休止符的钢琴曲一样戛然而止。
他不再流动光辉了，全身都变成了惨淡的灰白色。
他对着苏廷疲惫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哭腔：“啊……原来是真的。又都TM是假的，都是假的。”
【诺顿要稳定下来了，龙类的意志占据了上风，其实要不是他跟某个小家伙做了交易其实这个过程不会像现在一样挣扎。】
请假一天……今天有点乱
如题
第一百三十章：我的玩具
【诺顿要稳定下来了，龙类的意志占据了上风，其实要不是他跟某个小家伙做了交易其实这个过程不会像现在一样挣扎。】
小魔鬼与之达成的协议无人知晓内容，但是显然诺顿此时并不打算继续遵守这个协定了。
协定之于诺顿更像是一场游戏，当诺顿觉得这场游戏有趣时会勉为其难地遵守一下以找到一点乐趣。
但是当游戏中的某个内容让他感受到厌弃甚至烦躁时，他就会无比暴戾地将其摧毁。
就比如他在这几十年中衍生出的人类意识。
在与小魔鬼的协议当中诺顿利用了一点炼金术的手段将其分割为比较独立的一部分，因此当他决意彻底主宰这具身体的时候,就需要以更暴烈的手段，去摧毁而非融合这段意识。
从协议生效他走出小魔鬼的“交易大厅”时，老唐已经成为了相当于寄居于诺顿躯壳当中的另一个灵魂。
而现在，来自诺顿的“惩戒”生效，属于老唐的人类意识在诺顿狂暴地灌入记忆之后逐渐变得支离破碎，他意识到自己的人生自己的过往都是虚假的,什么祖籍中国家人失散……统统都是虚幻的记忆。
老唐撕扯着头发的右手垂了下来,泛着铁灰色。
宽大的白色袖袍紧紧地绷在身上,宛如小了一号的紧身衣一样，套在老唐逐渐膨胀起来的身躯上有些奇怪。
苏廷抓着装七宗罪的长匣，一缕鲜血从食指与中指的指缝中流出，点点鲜红沾染在毫无生气的长匣上。
他刚刚用力地把手按在了这套屠龙刀具外的一个小凸起上，尖锐的炼金造物毫无阻碍地划破了苏廷的皮肤……吮吸着鲜血。
暗红色的血液在瞬间涂满了长匣上精美的铭文，一条红色的小蛇沿着纹路飞快地游走着。
漆黑的刀匣忽然颤栗起来。
七宗罪活过来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阵悸动……像是心脏被一只手掌给抓住。
已经完全名为诺顿的龙王眼底闪过一丝惋惜，刚刚与那个该死的人类意识争夺身体，啊不，宣泄愤怒的举动耗费了一点时间，不然现在那套由他铸造出来的炼金刀具也不会落到一个人类的手上。
“最后的机会，如果现在你把它放在地上离开，我不会追究。”
“嗨……听起来像是个有背景的小哥，走的时候可不可以捎我一路？我也不想待在这了！”
肯德基先生像是要回答老师问题的小学生一样举起右手，还向着苏廷那边招了招。
酒德麻衣没有说话，她此时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与那具刀匣里传出的跳动声居然正在趋于吻合,代表着炼金术巅峰的造物果然不同凡响,未曾出鞘就可以有如此强烈的影响。
而且……诺顿这句话中透露出的信息量实在是很大。
苏廷的背后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就连诺顿都愿意给出一个撤退的机会！
扪心自问，酒德麻衣自己是不会放任无声无息进入自己家里偷东西的小贼自由离开的，而高贵的初代种,诺顿冕下，居然对一个人类如此大度？
“你本可以一瞬间结束掉他的痛苦的，对么？”
苏廷低着头，没有回应诺顿的话，而是重新又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真奇怪，他跟老唐不过只认识了几个月而已，甚至真正的见面都只有一次。
本来在诺顿给出那个选择的时候，最优解应该是就此退出青铜城，也许还可以顺便带走芬格尔和酒德麻衣，诺顿对于小虫子一样的人类也并没有多么在意。
但是为什么，他没有选？
眼前又泛起了老唐灰暗的眼神和最后带着哭腔的语调，在那个时候他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消亡吧？
可是那个和路明非一样衰仔的灵魂只能蜷缩在角落，然后静静地等待湮灭的那一刻，那么地……孤独。
如同擂鼓般的暴躁震动从刀匣当中响动着，仿若里面装着的不是七把刀剑而是七条被束缚的龙，每条龙都在扭动着龙躯渴望着手持刀匣的那位与之站在一起。
七柄刀剑在同一时间被激活，而且强度超高。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诺顿面无表情，背后传来轰隆隆宛如坦克行进般的巨大声响,一道巨大的洞口凭空打开,巨大的龙首探了进来，脸上戴着漆黑的铁质面具，黄金瞳几乎照亮了半个大厅。
“夭寿啦夭寿啦，这怎么还有一个？！”
肯德基先生吃惊地几乎要蹦起来，他知道龙王沉睡的地方是一定会安排最忠诚的护卫来守护的，但他没有猜到这座青铜城里居然有着两头次代种级别的龙侍！
“别说话，看它的眼睛……它好像很紧张的样子。”酒德麻衣终于搭理了这个活宝一样咋咋乎乎的家伙，她面色凝重地看着刚刚出现的那头次代种，仔细地观察着什么。
现在每一个细节都有可能关乎到她能否有逃生的机会，哪怕只是把这个概率从0.01%变成0.01%！
她顺着那头龙侍的眼睛去看，惊悚地发现了一个事实。
诺顿和次代种的目光，居然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了苏廷的身上！
她感受到了巨大的挫败感，原来那晚这个男孩真的只是在跟她玩游戏么？
“那我可以理解为……这是龙王的恼羞成怒么？需要对简单的一个人类意识这样的折磨？”
七柄刀剑迫不及待地跃出刀匣，短刀，亚特坎长刀，苏格兰阔剑，汉八方，斩马刀……
刀柄上遍布着的细密龙鳞状花纹在一片金黄色的光里开合，像是正在呼吸。
他们仿佛都有着自己的生命，骄傲的生命。
但在这一刻所有的刀剑齐齐选择了提着长匣的那个男孩，哪怕原本打造他们的主人近在咫尺。
也许是他们喜新厌旧？
苏廷的右手放在了形制最大的那柄斩马刀上，细密的龙鳞顺从地闭合以免伤到握着刀柄的手掌，它乖巧得就好像是一只小白兔。
“真是人类间的可笑情感……我有点后悔曾经融入过人类的社会了，愚蠢的东西会让我的思维变得迟钝。”
诺顿冷笑着，但是眼中的惊愕却是无论如何都藏不住的。
这个人类……在短短的时间里找到了他丢在图书室里的那篇随笔？
而且，他是怎么能够阅读龙文的！除非他自己就是一条龙，可这不可能，他明明是混血种！低劣的人类血统在诺顿的感知中如此明显！
【封神之路】。
未曾重新孵化的诺顿过于托大地在这间最后的密室里等待所有不请自来的客人，在这期间他甚至没有启动青铜城的任何一道防御程序，也就是说所有的密藏对于来者……也是开放状态。
而就在这些客人中隐藏了一位特殊的存在，就像羊群里忽然混进来了一只老虎。
这只老虎也许在最后时刻之前也一直觉得自己肯定是只羊，但是真正遇到危险时他翻起了嘴唇露出锋锐的獠牙，这时候他的敌人才明白——他分明是一头老虎！
【你失去了一位朋友……但是并不是没有挽回的机会，加油吧小伙子，给你一个小小的tip——如果把眼前这个烦人的家伙打个半死，被主意识压制的其他意识，还会重新回来哦。】
【ps：我很讨厌不守信的人和骄傲自大的家伙，恰好我们倒霉的诺顿冕下撞在了枪口上——全中。这本应该是一次收费服务的，但是既然对手是诺顿，那就当是一次免费福利了。】
这几乎已经是明示了。
“让我来看看，被长老会禁止的东西，效果到底有多强。”
苏廷轻声说，一道领域降临了，带着巨大的声势。
狂暴的风流呼啸着纠缠在一起，那些无形的东西在青铜造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道锋利的抓痕，像是有无数头怪兽曾经践踏在这片地面上。
覆盖在皮肤上的青黑色鳞片像是潮水般被新的、更大、更尖锐的纯黑色鳞片覆盖。
苏廷的手掌还保持着基本的人形，便于持握武器，嶙峋的骨刺从颚下弹了出来，膝关节逆转，肌肉鼓胀，带血的尖锐骨头从身体的各处刺破皮肤涌了出来，打破了那种完美流线型身材带来的暴力美感。
现在比起站立着的诺顿来说，苏廷显然更像一只怪物。
一只恐怖的怪物。
有种强烈的情绪在苏廷的心头涌动着，是愤怒……又好像是欣喜。
身体里的每个器官每一处皮肤都在欢呼雀跃，它们在庆祝进入了更高一等的生命形态，从此摆脱了会生老病死生命不过百年便会匆匆离世的人类身份，于是疯狂的扩张起来……一切都在无序地生长！
这是一场野蛮的狂欢！
尖锐的肋骨长歪了捅进肺里，心脏外缓缓结成一层厚厚的骨笼，有大量的新的神经在脊柱当中生长……在这一刻苏廷的身体完全失控了！
他握着那把长达一米半的巨大斩马刀僵在了原地，每时每刻都有石油般粘稠的血液从鳞片的缝隙里流淌出来。
“进化失败了？”诺顿的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低贱的混血种妄图踏足神的领域，下场只能是这样的。
在他的眼中苏廷就宛如一只扑火的飞蛾，以一种堪称愚蠢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但是拥有着巨大躯体的龙侍还在不安地紧绷着身体，像是即将进攻前的蛇，凑在诺顿的身后嘶吼着，一道暗黑色的光环正在那张巨口当中酝酿。
言灵·黑日。
“完蛋了完蛋了薯片，赛亚人变身失败了我们这些小喽啰是不是也该陪葬了？”
酒德麻衣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道好像能吞噬所有光亮的黑环，嘴里还在往外不停地蹦着白烂话。
“完蛋了我要跟两个蠢蛋一起死掉了！”肯德基先生发出夸张的哀嚎，但是他显然没打算就这么坐以待毙，“一个被派来送死另一个闷头撞进来送死，我……我TM好像也是个蠢蛋，没事怎么就跟进来了呢！”
站在他身边的酒德麻衣听到了一阵阵的骨骼脆响，恐怖得好像正有一个人全身的骨骼在巨力下被挤压、碾碎。
她转头看，只看到了在地上留下的两处深深的空洞。
那个滑稽的肯德基先生发起了攻击。
下一刻他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回来，撞在宽厚的青铜壁上，砸进一片繁复的铭文当中。
“嗯？”
整个过程显得十分干脆利索，他A上去了！他飞回来了。
但是有什么东西消失掉了。
笼罩在苏廷身周的领域。
确切地说，刚刚肯德基先生就是撞在了那片领域上，现在那片领域消失了。
低沉的唱诵声控制了整个空间，不是诺顿也不是龙侍，而是其他的东西。
光忽然熄灭，这座原本作为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储物室”的青铜大厅内升腾起了巨量的蒸汽，仿佛天穹崩塌下压般的重压覆盖在每个人的身上，一道闪光在黑暗当中划过。
短暂的寂静后，大厅里响彻着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酒德麻衣分辨出那应该是一头龙的哀嚎，好像受到了重创的人在惊声尖叫，叫声中带着隐藏不住的恐惧。
那头龙侍！
它的眼睛在瞬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割开了，赤金色的黄金瞳再也无法重新睁开。
“你知道么？我最讨厌你的一点就是乱动别人的东西，而我又恰好最讨厌乱动我玩具的人。”
声音低沉如君王，似乎在这片黑暗当中介入了第六位存在！
酒德麻衣颤抖了一下，这个腔调像极了老板，可他如果出场一定是大张旗鼓地恨不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看到他，而不是在黑暗中说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恍惚间她又重新听到了另外一声龙吼，一条足足有七八米长的红色巨龙出现了，它疯狂地撕咬在那只刚刚露面的龙侍的脖子上，一道血液组成的喷泉从创口喷洒出来。
那不是龙，那是七宗罪中某一把武器的炼金领域！
名为，暴怒！
有人重新挥动了那柄斩马刀，并且用它砍碎了一头龙的脖颈！
“是你！是你！”
第一百三十一章：无题
“是你！是你！”
震惊的怒吼声在刚刚响起的时候就已经被压了下去，一道纯白色的飘带宛如墙壁一样把正在交战的双方笼罩起来，青铜城内立刻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的视频一样静默无声，就连照明的光亮都消失。
通过炼金术固定的火元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灯罩当中飘散出来，游离在空气当中，微弱的红光在青铜城内四处飘散着。
“看起来我们已经从小配角变成了死跑龙套的。”肯德基先生从墙壁当中把自己抠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一朵飘在空中的细小焰花。
这东西只是看上去美丽而又薄弱,实际上只要沾染一点在身上火焰就会立刻覆盖满整个身体，【燃烧】的概念存在一刻，火焰就会持续一刻——他们与炼金术主人诺顿的精神紧密相连。
“有时候能当当死跑龙套的也是种幸运。”酒德麻衣接话，平和地看着头上纸袋破损了一半的肯德基先生，“原来是你……想不到的人物。”
“过奖过奖，不过现在主角们正在打生打死,死跑龙套的还有什么小把戏要表演么？”芬格尔把纸袋在脑袋上转了几圈,失望地发现破损了好几个窟窿的肯德基纸袋根本没法遮住他那张还沾着一点番茄酱的大脸。
“虽然大家都是死跑龙套的，但也没必要交底交到这种程度。”酒德麻衣看着在缓缓聚拢的焰花,心底有些危机感。
这些活跃的火元素在诺顿为他们打造的罩子里是安安分分的守法公民，但是刚刚的对冲已经破坏了那些精密的炼金领域——换而言之，苏廷与诺顿之间爆发的对撞已经可以算是龙王级别的了。
“真遗憾，本来还想和你好好聊聊下次还有没有合作机会什么的。”芬格尔耸耸肩，舔了舔嘴唇，脚步已经在后撤了。
酒德麻衣捏了捏装在特殊口袋里的那颗细长子弹，没有回应芬格尔。
芬格尔可以退走，但她不行。
老板交代的任务还远没有完成……诺顿在计划当中仍然是必死的。
即使小魔鬼曾经与诺顿达成了某个协议，但是两方很显然都没有打算遵守那东西。
诺顿干脆地撕毁了协议，而小魔鬼就像是一条隐藏在暗中的毒蛇，从来就没有注意过那份协定，致命的毒牙时刻都在准备着刺入那位自大君主的脖颈。
她就是那颗毒蛇最致命的毒牙，要在诺顿最虚弱的时候钉进他的身体当中。
“到时候自然会有机会的,因为两个家伙我都算了解，诺顿暴戾而又自大……另外一个脾气干脆还不如他。”
老板带着笑意的低语在耳边回荡，他所说的场景出现了。
汇聚成一团的巨大焰花不断地向内塌陷着,只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火苗。
火苗落叶一样晃晃悠悠地落在了青铜城的地面上,然后开始了再一次安安静静的燃烧。
只不过这一次,它有了燃料。
青铜城剧烈晃动起来，火光飞射，某个机关被启动了，轰隆轰隆的机械运转声响彻空旷的大厅，墙壁不停地开裂又合拢。
“见鬼……龙王的玩具城发条开动了！”肯德基先生跳了起来，魁梧的身躯立刻弹向了刚刚出现的缺口，“美女下次有缘再见，我去赶下一个片场的死跑龙套了！”
酒德麻衣默默地退到房间的角落，注释着中央那团纯白色的墙壁。
“长腿，注射锁定剂吧，只要等到最后把贤者之石打进去就好。”耳机另一头苏恩曦的声音平静，但是这次伴随的不是咔嚓咔嚓的嚼薯片声而是啪嗒啪嗒键盘被飞速敲响的声音，“我在计算青铜城的变化规律……稍等。”
“太早了。”酒德麻衣咬紧嘴唇冷静得要死，“现在注射锁定剂我会从劣势进入绝境，诺顿就算是重伤他也是龙王……一个A级混血种想要完成对他的绝杀，难度很高。”
细密的青色鳞片从酒德麻衣漆黑作战服没有覆盖的地方悄无声息地爬了出来覆盖在羊脂玉般的皮肤上，黄金瞳暴烈地燃烧着。
她忽然问起了另一个问题：“水底还有其他人么？除去城内的几个。”
“倔得很啊妞……怪不得老板这么喜欢你。”苏恩曦在操作电脑的时候还有空继续回话,“没有了，他们已经脱出，妹妹和她的小男朋友活得好好的。”
“那就好。”
酒德麻衣笑了笑,妩媚的姿态可惜没有人可以看到。
她抽出一柄小巧的手枪，把顶端带着一缕鲜红色的子弹压入弹夹。
“只能先将就一下了，话说薯片有没有空投武器箱之类的东西可以发一下？用手枪的话还是感觉有点悬呐。”
*
能够在一瞬间就让人的耳膜被击穿的巨响片刻不停地嗡动，两道人影在空中交错对撞，地面早已被踩得千疮百孔。
至于那头龙侍，已经委顿地盘成一圈静静地伏在地上，好像睡着了一般。
巨大的龙眼半张着——因为它已经永远无法闭上了。
在暴怒向它刺来的瞬间这头次代种优秀的危机感应迫使他做出了最后的防御手段，即闭上眼睛，尝试用厚重的眼皮去抵挡攻击。
但是这种尝试无疑是徒劳的，巨大化到足足有七八米长的暴怒在碰到龙侍嶙峋如怪石般皮肤的一瞬间就已经切开了它，像是热刀切黄油，顺滑无比。
“很意外，我是第一个见到你的么？”
诺顿的怒吼响起。
苏廷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已经亮到超越了金色的眸子里充斥着烦躁和杀意，巨大化的暴怒已经恢复了正常大小。
“闭嘴！”
古奥的音节从他的口中蹦出，宛若最为威严的敕令施加在了诺顿的身上，他刚刚张开的口忽然就发不出声音了。
他伸出右手，张开五指，虚指向诺顿的方位，一如当初在小巷里面对着那头龙形死侍。
令人心悸的力量迸射出来，推动着他的身躯在转瞬之间就到达了诺顿的面前。
一条铁律，龙王与龙王间的斗争从来不会用到言灵，因为到现在这个层次的战斗……言灵已经无用了。
双方都掌握着几乎对等的力量，所以能够决定胜负的只有剩下的那副身躯！
苏廷的速度在一瞬间突破了音障，巨大的动能使得全身的骨头都有些咔嚓作响。他抬起右手，一米五的斩马刀从背后翻转过来，自上往下直劈！
呛啷一声脆响，“暴怒”嵌入了诺顿的手臂当中，坚硬如铁的鳞片开裂，粘稠血液喷溅——铁匠居然被自己所打造的武器给斩切出了伤口。
但是同时，一根惨白的长尾已经刺入苏廷的胸膛。
诺顿没有选择重新孵化庞大的龙躯，但是进化出了原本属于龙类的一些体征，比如，尾巴。
长尾巨蛇般扭动，末端的骨刺噗呲一声从苏廷的背后透了出来。好像泛着惨白色的刀刃。
“空壳子……你还是个空壳子？”
诺顿不在意已经砍入手臂的暴怒，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以龙王的超强恢复力那些伤口就会复原。
虽然是被最强大的一套炼金武器给造成的伤口，但是别忘了诺顿才是他们的打造者。
没有伤到要害的情况下即使是最孱弱的状态下诺顿也不会死去。
“好奇怪，我是不是曾经杀过你一次？”
苏廷低头看了一眼从胸口穿过的惨白骨刺。
“上次……上次我是怎么做到的呢？”
【你的生命力正在流失，封神之路第一阶开启。提醒你一下，有些东西需要开关的，打开开关的一瞬间就会比泄洪还要汹涌哦。】
进度值：0%/100%。
“一”，变为“二”。
作弊器的指示简直就像是新手教程一样贴心。
【封神之路第二阶开启，恭喜你初步拿回了一些熟悉的东西……虽然是暂时的。】
字幕已经在眼前模糊了，苏廷看不清到底浮现了什么，只是感觉有一股热流自心脏处涌了出来，包裹住了那道刺穿身体的长尾。
“准备好再次迎接死亡了吗？”
骨刺凸出的部分从背后掉落，连接在胸前的那一块无力垂下，而中间的那一段……无影无踪，就像是被彻底吞吃掉了一样。
诺顿察觉到了什么，鳞片张合，长嘶声贯耳。
他仓皇地抬起双臂挡在脸前，但是下一刻一对尖锐的利爪已经扭住了他铁灰色的手臂。
轻轻发力，手腕立刻呈现了不规则的扭曲，灰败一片，内里蕴含着的能量全部被一头看不见的怪兽吸走了。
“你的札记我刚刚看到了，很有趣的猜测。”
封神之路推进至第二阶，苏廷原本的意识已经昏迷，另一个灵魂苏醒。
封神之路，真的出现了一位神灵。
“但你还是没猜到事实，给你那么多线索都不会分析……废物。”
他在呵斥龙王，看不见的力量紧紧地钳制着诺顿全身的骨骼。
但是这并非是让诺顿震惊的地方……他从苏廷的进攻方式当中，窥见了某种熟悉的东西。
“大地与山之王的‘眼’？原来……长老们封禁封神之路的原因从来不是崩溃的同族，而是因为你！”
缩成一个小点的眼瞳死死地盯着全身骨刺褪去完美融入躯干的苏廷，非人的怪物已经将利爪探向了他的脖颈，此刻的诺顿与之相比简直就是个涂了点颜料灰头土脸的奇葩。
“bingo！但是答对了没有奖励。”
冷漠的声音响起，苏廷打了个响指。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匆忙觉醒未曾找回全部甚至一半力量的诺顿就像是玩具一样易于控制。
“你还是像以前那么讨厌……一如既往。”
龙爪撕裂了诺顿的咽喉，又插进了背后的脊柱神经当中，岩浆般灼热的血液泼洒出来，溅在地上开始燃烧。
苏廷看着瘫倒在地的诺顿，刀匣中的七宗罪已经无比雀跃，他们渴望着吸收高贵存在的鲜血，哪怕是曾经的铸造者。
*
“船长，探测装置真的没有坏掉么？”
备战室，额头上缠了绷带的塞尔玛重新坐回了电脑前。
她脑袋上的伤口是在之前与龙侍的追逐战中磕出来的，鲜血渗出了纱布，但是此刻的塞尔玛已经顾不上再次处理伤口了，今天的这次任务一次又一次地击破了她的认知。
“什么？”
全身湿透的曼斯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双手按在桌台上，又下意识地收了回去。
他顶住装备部疯子改良过的武器的后坐力对着又冲出水面的龙侍连着开了十几枪，虎口被震得血肉模糊，在最后还因为船只的颠簸掉下了船。
“青铜城……烧起来了。”塞尔玛的面色有些不好看，“但是苏廷还在里面，我们没办法跟他取得联系。”
曼斯紧紧地盯着探测仪上呈现的那块庞然大物，屏幕上高亮的红代表着极高的温度。
而现在那块应该是青铜城的巨大物体正在以探测仪上可以观察到的速度开始迅速缩水，温度还在近一步提高。
在水底，火焰的燃料究竟是什么？
曼斯教授颤栗起来，回头大喊：“叶胜！叶胜！”
“船长，他们在处理楚副身上的伤口……现在听不到。”
“苏廷下去的时候没有带通讯设备么？”曼斯有点麻爪，当时苏廷走得太快了他们也没有注意这些细节，直到需要联系的时候才想起来。
“没有……再说我们大概也没有能够保持那么良好信号的设备，在青铜城附近不依靠通讯线的通讯方式都会被以不明的方式切断。”
塞尔玛注意到屏幕的下方又亮起了一个小红点，她伸手去点开。
刺啦刺啦的刺耳电流声先从麦克风里传了进来，曼斯皱了皱眉：“这是接的哪里的通讯？”
“这是……救生艇，我们之前放下去接楚副官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把它收起来。”
塞尔玛看了一眼亮起的地方，回答道。
她的心头隐约升起了一个念头，会不会是苏廷回来了？
“喂？喂？能听得到么？这里是芬格尔！”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