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老一路走好。
我……
我每次看后台的分卷管理,除了第一卷之外还有个作品相关。我一直觉得,这里我能写的,大概就是上架感言,或者是本书太监的公告了。
我做梦都没想到,我这卷作品相关第一次发布的,居然是这篇。
今天袁老走了。从上午的造谣辟谣,到下午的正式宣布,我的心情随着新闻起起伏伏。
特别是群里聊天看到的一系列黑袁老的言论……那一刻我真的想顺着网线把那些混蛋捶死。
最让我恶心的是今天站出来要我们理性看待袁老,关注团队作用的某些文章。全文看起来倒是中肯,也确实有一些正面的作用。
但是发在今天是什么意思?哀悼袁老有错?要是真觉得大家对研究团队缺乏了解,流量也不该从袁老的头上抢。
且不说我国死者为大的传统,袁老本身就是精神标杆,共和国勋章的获得者,民众的怀念与哀悼是他应该获得的最基础的东西。
今天劝我们少关注袁老,多关注研究团队的文章,大概是想摧毁我们的精神标杆,淡化共和国勋章的意义吧。这比在网上单纯黑袁老的人更可恶。
说多了,原谅我情绪激动。从今天上午开始我心情就不好。
本来想写一首诗纪念袁老的,结果一年半没写过诗的我,几个小时都没定下来,怎么写都不满意……
不管怎么说,袁老在我的眼里,都是神农一般的人物。网上说放在古代能立庙什么的,其实在我看来真不是假话。连地瓜都能在大清创造一个所谓的“盛世”,袁老的成就有多大意义可想而知。朱熹那种“圣人”给袁老提鞋都不配。
唉……
就这样吧。愿袁老在天上过得舒心,我们地上的人……也唯有怀念了。
晚上开车回家后倒床上昏睡过去了。这章凌晨才发……
(截止107章)关于弓箭手战斗的解释
弓手站第一排不是我瞎写的,这玩意古代有阵图,人家就是这么画的。而且弓手一般都是精锐,在第一排可以保证战斗力,避免发生前军崩溃倒卷后军的悲剧。
至于弓手为什么是精锐……因为古代造箭难啊,箭镞还算好办,用不了多少铁,我小说里是因为全拿去造甲了才让少府停工。实际上造箭最难的是箭杆以及箭羽,这二者要求极高,工艺复杂,不是随便弄点材料来个人就能做的。
有大佬查过资料,南宋一支弓箭七十多文钱,一支弩箭六十多文。根据《明会典》数据计算,大明朝和平时期不过只有一千五百万左右的羽箭储量,巅峰期两千五百万支,年造箭量大概两百五十万支。根据出土汉简记载,汉代汉成帝一个武库箭矢储量一千万多,但是其中大部分是制造难度低一些的弩矢。
在箭矢有限的情况下,古代军事家对弓弩手的精度都是有要求的。比如《将苑》:射不能中,与无矢同。中不能入,与无镞同。
所以几乎每一个弓手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造价远比长矛手,刀盾兵之类的高。谁是精兵不言而喻。
至于我小说里经常出现抛射的问题,主要是箭矢可以回收,在有把握获取胜利的情况下,损失一部分箭矢来减少士卒伤亡是我认为比较合理的选择。而且小说设定里还有蕴养一说,箭矢的使用寿命会相应的延长一些,勉强按十年算吧。
左射右右射左也不是我瞎编的,袁绍和公孙瓒界桥就是这么打的。
贴一下原文:绍自往征瓒,合战于界桥南二十里。瓒步兵三万余人为方陈,骑为两翼,左右各五千余匹,白马义从为中坚,亦分作两校,左射右,右射左,旌旗铠甲,光照天地。
(截止107章)关于骑兵作战的解释
骑兵的问题,主要在冲击上。理论上让骑兵冲击步兵紧密军阵是在作死。小说里几次冲步兵都是有条件和前提的。
首先贯虹卫本身是有着天赋加强的,冲击力比一般骑兵更强一些。
然后看他的对手,第一次土匪一群,冲破没什么好说的。
第二次汉阳之战直接冲蛮子三万大军,我的原意是先冲溃了一部分蛮子,然后溃兵向后溃逃,发生了倒卷后军冲散军阵的事情。这个过程有田健这种超人辅助,完全是有可能的。
第三次和蛮子骑兵对冲,很多人觉得骑兵对冲根本就不存在,或者说极其少见。但是小说里是有一定条件的。首先就是蛮子的心理状态属于视死如归,并不怕死。而且因为缺少马具,驰射只有少部分人能做到,大部分人把马背上十几件武器投掷完就必须近战才能造成杀伤了。而贯虹卫一方全员长骑枪,对比对方的情况完全不虚,不如对冲弄死对面,然后赶去支援步兵。
第一章 离京
“大王,全都妥当了。”一身铁甲的向承驱马来到刘初的马车旁。
刘初挥了挥手:“启程吧。以后有机会,我还会回到长宁的。”
向承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长宁城十几米高的城墙,随后策马离去。不久,刘初的马车就动了起来。
刘初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多月了,一开始只以为是穿越到了一个普通的古代世界而已,但是随着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被接收,刘初才明白,自己摊上大事了。
首先,这个世界的武力值远远超出刘初的想象。每个人的身体素质只要达到一个界限,体内就会产生内气,随后走上修炼的道路。三百年前,前朝大将军越玄修为通天,甚至做到过一斧劈开十几米高的城墙。而这样的无敌猛将,随后居然被大晋的十万大军围杀。
其次,在这个类似汉代的大晋国里,刘初的身份是大晋的四皇子。穿越来之前,四皇子正和二皇子争储,两人有来有回,正陷入了胶着之中。
然后,刘初就占据了四皇子的身体。没有接收完四皇子记忆的刘初,在这个时代就是个不知礼义的典型。而刘初也是倒霉,正好又赶上了过年和二皇子的加冠礼。
一连串的典礼让刘初的脑瓜子差点裂开,接二连三的失礼,将刘初和二皇子的差距急速拉开。皇帝老爹甚至在冠礼后黑着脸问刘初是不是对自己二哥有什么不满。
这个时代皇帝平均寿命也不高,老爹已经四十多岁了,头上生出白发,也算步入晚年。而他这辈子也就六个儿子,四个夭折了,只剩下老二老四。
可能是怕这两个儿子在他死后大打出手,所以直接给刘初的二哥封了太子,把这个不知兄友弟恭的老四丢去地方当诸侯王。
按大晋的惯例,皇子一般十五岁就丢出去当王了,刘初今年十七,已经晚了两年,很不错了。
这算争储失败了吧。政斗失败的都是个什么下场?刘初觉得自己可以参考下汉武帝的兄弟——刘荣刘德。要么逼死,要么过两年逼死,反正都是死。也许老爹活着的时候不会下手,但是太子一登基,清算还能不来?
再然后,便宜老爹的诏书就到了,封刘初为汉阳王,下辖汉阳郡五县。很正常的一个安排,但是才了解大晋国情的刘初却被吓了一跳。
下辖一郡之地,这个完全没问题,正常的一个中等偏小王国的体量。所有诸侯国里,小的不过两个县,大的也就两三个郡,这一个郡根本不起眼。
毕竟大晋只是类似汉代,汉代有七国之乱,然后推恩令一出,诸侯国基本就废了。大晋运气差,没见过诸侯国联合叛乱的世面,没削诸侯国说得通。
大晋历代皇帝都少子嗣,本来封国就不多。然后违反了晋律国除的有三四十个,绝嗣国除的有四五个,造反的总共就六个。
造反的少也就算了,结果还很尴尬。六次造反,四次当地太守直接镇压;一次中央刚刚派出大军,反王就被吓得负荆前来。最后一次倒是迅速打到了帝都长宁,但是随后就被另一个诸侯偷了家,几万大军一夜溃散。
到现在为止,加上刘初这个汉阳王,大晋也才六个诸侯国。对大晋中央来说,诸侯国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各地守军。
你看那四次不就直接镇压了,后面两次是意外,是当地郡守消极怠工,没有做好防御措施和战争准备。至于那些猪猴王,能成什么大事?
真正把刘初吓到的,是汉阳这个鬼地方。凡是了解过大晋国历史的,都知道汉阳这个地方是个大坑,谁要被封这,谁就死定了。知道前几位汉阳王是怎么死的吗?
第一代,汉阳隐王,南蛮攻进来的时候直接投降,然后被掳走,成为大晋之耻,连名字都成了禁忌。
第二代,汉阳愍王,安稳不到几年就开始苛政暴政,之后南蛮再入侵时候居然没人愿意带他逃跑,直接被剁成肉酱。
第三代,汉阳幽王,是愍王的儿子,认为父亲的死是因为国人不忠,于是进一步苛政暴政。这次都不用南蛮了,汉阳百姓直接起义把幽王剁了。
第四代,汉阳戾王,被封过去的时候觉得皇帝是要搞他,诅咒他死。最后带着几百号人马、十几架战车就反了,被汉阳太守当场镇压。
之后皇帝也觉得这块封地有毒,那以后的汉阳就没封过王了。
看看这一排都是什么谥号。隐就不说了。知过不改曰戾。使民折伤曰愍;祸乱方作曰愍。违礼乱常曰幽;暴民残义曰幽;淫德灭国曰幽。这算什么啊,四字经骂人吧。
刘初现在就很想知道,自己的皇帝老爹到底是脑子抽了,还是真的想把自己间接弄死?汉阳那个鬼地方有毒啊,之前的汉阳王有被南蛮砍死的,有被起义军干掉的,有造反被抓起来弄死的,反正就是没有寿终正寝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刘初看了汉阳的一些资料,发现汉阳的百姓活的似乎不是很好?顿时一个计划就浮上心头——要不找个机会,造反吧!
造反这个想法已经很久了,反正自己被弄死的可能性那么大,那么为什么不造反?只是造反是个技术活,随随便便脑子一抽就造反的肯定都是失败。
现在刘初在长宁的武装力量就自己的卫队,总共就三百人,别说宫中的禁卫和长宁的守军了,就连廷尉手下的人马搞不好都能把刘初翻过来覆过去的暴打,这个阵容还想造反?简直就是送人头啊。
现在倒好,封我汉阳王想克死我?你都给了我开府建牙之权,不拉出几万大军,我怎么对得起自己!从刘初得到汉阳王这个头衔的那一刻起,造反就从想法变成了计划!
既然你大晋蠢到三百年都没削诸侯国,我来帮你完善中央集权啊。
于是刘初花了两天时间,召集起了自己的人手。自己的卫队仆从肯定要带上,老爹塞进来的人也要带上。然后就是四皇子争储时候的班底,愿意跟来的就跟来,不来的就原地解散。
最后清点了一下人马,卫队三百人,刘初的仆从几十人。老爹派来了一个国相一个国傅,外带一队史官。自己争储的班底就来了两个人。算上这些人的仆从,全加起来也不过四百多一点。
在大农令那支取了一个月的粮草,刘初就这样带着四百人离开了帝都长宁,走晋安郡,借道汉江,奔汉阳郡而去。
第二章 馆驿会议
当天晚上,刘初的车队停在了晋安郡的馆驿。当地馆丞以最谦卑的姿态,提供了最高档的服务。若不是大晋的科技还处在接近汉代的水平,没有点出电灯泡和卫生纸,刘初差点都以为自己住进了农家乐。
屋子里面自然不用刘初自己收拾,刚刚选完房间,贴身侍女刘芸就进屋收拾了一遍,等刘初坐在几案前时,一杯热茶已经端到了刘初的案头。
“芸儿,去把子德、仲康、子奉他们叫来。”刘初喝了一口茶,润过了嗓子。刘芸则应了一声,立即去找人去了。
子德是许彦的字。许彦是长宁许氏的嫡次子,是刘初争储时的老人了。其才学京都闻名。善于识人的龚时曾给与评语:“国之栋材也,尤善决断。”
而在刘初争储失败之后,原本支持刘初的许家发生了一些事情。许彦作为弃子被丢了出来,名字都从族谱上划去,甚至连他那一脉都受到了影响。
在刘初还没穿越过来之前,许彦在四皇子麾下发挥着无可替代的作用。作为太子的弟弟,刘初处在天然的劣势中,朝中公然投入二皇子阵营的人数是刘初的数倍。能和太子争斗到不分上下,这就足以体现出许彦本人的能力了。
不过许彦的缺陷也很大,善于决断,却又喜行险。平日里自由散漫,不怎么遵循礼法,容易落人口实。总体来说是个能力贼强的家伙,只是总要担心他会不会翻船。
仲康则是田健的字,和三国时的许褚一样纯属意外。田健是长宁豪强之子,以雄壮威猛闻于乡里,被刘初征召为亲卫,一直负责刘初的人身安全。
旁的不说,就刘初自己三百人的卫队,如果事先没有准备,田健一个人就能挑翻。不过可能是因为营养被肌肉抢走不少,田健的大脑发育简直感人,刘初穿越过来这么久,就没见这货动过脑子。
因为能修炼的缘故,这个世界的战争变得有些不大一样,大晋点出来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军队结阵时,上方会出现有着各种奇怪色彩的气体。这种气体有各种叫法,例如元气、战气之类的,但是大多数人都称呼为云气。
云气的作用就是压制军阵附近敌人的修为,最狠能把一个猛将直接压成杂兵,前朝的越玄修为盖世,被云气压住一样被人砍死了。
同样田健也属于个人战斗力极强的类型,刘初的三百卫队要是不结阵,田健一个人挑翻很正常。但是如果结了阵,田健最多砍翻几十个。
至于刘初的卫队长向承向子奉,则是一个实战型的人才。向承的简历很长,非要简单形容那就是,在北边进了草原捶过北狄,在南边翻过群山揍过南蛮,后来还被选去长宁做了禁军本部司马,最后某次四皇子讨了今上欢心,才把向承要过来。
打了这么多仗,向承硬生生从一个小卒子打成了禁军司马,可见他的个人能力有多强。许彦曾经观察过向承,觉得这家伙目前当个校尉,统帅个两三千人都毫无问题。
校尉这个级别差距就很大了,小一点的大概也就几百人的规模,譬如霍去病刚出道的票姚校尉,手下也就八百壮士。大的甚至能统帅上万人。反正不管怎么说,向承干个中高级军官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次刘芸第一个喊到的是田健。田健进来之后就站在一边,再次代入护卫的身份。反正对他来说,脑子这东西能不用就不用,用了也不一定能听懂刘初和许彦要谈什么。
第二个来的就是许彦了。今天许彦也是一副懒散的样子,而且情绪显得很是低沉。显然最近的事情让他颇受打击。
毕竟大晋的很多制度和汉代一样,察举制也不例外。而在察举制实行的环境里,世家大族不可避免膨胀了起来。作为世家子,被族谱划掉了名字,就代表着许彦失去了来自家族的所有支持。
很显然,许彦的政治生命已经被人为截断了一截,除非立下不世之功,否则他的上限就被压死了。
“子德,还没想开呢?”刘初站起来拍了拍许彦的肩膀。
许彦白了刘初一眼。说句实在话,许彦现在好想把刘初按在地上摩擦。要不是这家伙上来一波按都按不住的智熄操作,自己怎么可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大晋那么多官员都在典礼上,凭什么就你这个四皇子连连失礼,还一副神情恍惚的样子。
“没事的,咱到了汉阳郡就好了。我放开手,汉阳的大权都交给你。以你的能力,日后成就也不一定低啊。”刘初安慰着自己麾下的第一智囊。不管怎么说,总得有人干活啊,不能他一个王爷自己上吧。
许彦哼唧了一声,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
刘初仔细想了想,许彦这个症状应该是被家族除名之后才出现的。那就用家族来说服?
“别光想着许家了,那个家族有什么好的。咱自己建立一个家族,自己开宗做祖,不比替别人打白工强!”刘初尽自己的全力忽悠着许彦:“你想啊,你就是位列三公,人家提到长宁许家,想到的也是你家那个死了上千年的老祖宗。以后要是有人提到汉阳许家,那脑子里立马蹦出来的可就是你啦!”
此话一出,刘初明显看到许彦的眼里闪过的一丝亮光。不过许彦抬头看了看刘初:“大王以后别再坑害我就好了。”
刘初尴尬地坐了回去。他刚穿越时候的那波智熄操作,真的是把自己人都坑死了。二皇子被封太子的那一天,自己那个小团体里的人几乎就全上了黑名单。
“大王。”向承和刘芸一前一后进了门,向承朝刘初行了一礼,随后站到田健身边。刘芸则顺手带上门,又在房内逛了一圈关上所有窗子,这才站到刘初身侧。
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有些低沉。
“今天叫你们来,是要商讨一下,我们到了汉阳要做些什么。”刘初朝刘芸招了招手,道:“汉阳那边的消息我临时收集了一些,都在这里。”
刘芸默默从房门口搬起一个大箱子,然后放在了几人中间。箱子里全是竹简,有比较新的,也有比较老旧的,一眼扫去大概有数十卷。
嗯,几十斤的大箱子说抱起来就抱起来。怎么说也是四皇子的侍女,没点修为谁信啊。真要说修为,刘芸放禁军里都能做到三五个大汉近不了身。
第三章 靠谱的许彦
向承不说话,只是伸手抓了一卷竹简看起来。
“不必看了,汉阳的情况我大概知道,有个族叔前两年在那里游玩过。”许彦直接开口:“汉阳的问题主要出在世家上,解决了世家干什么都方便。”
向承默默把竹简放了回去,有许彦动脑子,他听就行了。和许彦共事几年了,向承还没见过许彦认真起来会有什么错漏。一般来说只要许彦的语气不是那么吊儿郎当,那么说的都很靠谱。
许彦顿了顿,组织了下语言:“汉阳郡有五个县,四个都很正常,当地世家虽然藏匿了不少浮客,把控了不少权力,但都在正常范围内。问题出在汉阳城扬氏那里。”
刘初眉头一挑:“平南侯扬辉的那个扬氏?”
“正是。”许彦立刻做出回答:“后来隐王之时,南蛮来攻。杨辉长子平南惠侯拒不出兵相助,导致隐王被掳。高祖大怒,平南国除,惠侯贬为庶人。但是家族还是传下来了,还一直不弱。”
刘初点了点头,这事他从记忆里翻出来了。
“问题就出在这里,据我族叔所说,扬氏一直和南蛮子保持着一定的联系。也就是说大王如果敢动扬氏的利益,扬氏就敢让大王做第二个隐王。”许彦说这话的时候发出了一声冷笑。
“南蛮子?”向承轻笑一声:“大王给我三千郡兵,我就可以打进汉江蛮的老窝,杀他个天翻地覆!”
许彦看了看向承,这家伙的事迹许彦还真知道。当年跟着南池侯丁伯胜南征的时候,带着一千精兵和南蛮子打出了一比二十的战绩,之后退守城池时,七百人堵在城下,硬生生顶住了两万蛮子三个时辰的猛攻,等来了南池侯的大军。
好好培养一下,向承至少也是个悍将,毕竟硬仗什么的都打过,心气和意志都不缺,就是没带过多少人,缺少统领大军的经验。不过现在还是别让他骄傲起来。
“说的轻巧,练兵养兵的钱你能挣来?”许彦反驳一句,接着道:“和南蛮子有关系也不重要,关键是钱袋子还在他家手里。汉阳郡的郡丞、主簿等一众官吏,都是扬家的人。”
“那赋税收上来,不还是要给大王的吗?”向承问道。
许彦摇头,直接就把向承的想法否决:“你去一家一户的收吗?大晋收税的方式,向来是由当地大户代收,各地胥吏再从大户手里拿到那一片的税收,然后才是存入府库。”
“每年的税收,各地世家都能拿一成到三成,扬氏可能拿的更多。而且去岁汉阳大旱,这些钱大王给汉阳国九卿发发薪俸就差不多了。非要养兵,数量甚至比不上扬氏的私兵。”
向承嘴角抽了抽,许彦出身世家,这方面肯定比自己懂得多。自己的想法在许彦那里根本不成熟。
看向承不说话了,许彦又补了几句,将向承不成熟的想法直接打死:“而且我提过世家是有浮客的,扬氏的浮客可能有上万户。扬家就是拉出三千私兵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刘初吸了口凉气,浮客都是佃农,一般都是流民逃到当地后,被世家私藏起来的。毕竟入了版籍还要上税,当浮客直接交给世家,反而少了一层剥削。
万户浮客,按一家三口算都有三万人,更别说其耕作的土地。毫无疑问,刘初要是把扬家给抄了,立马暴富。
“所以我们到汉阳之后,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和扬氏和谐相处,承认扬氏才是实际上的汉阳王,我们只是明面上的。”许彦扭头盯着刘初:“要么就找机会积攒钱财练兵,消除扬氏的阻碍,然后修养生息,准备反攻长宁。”
向承心头一惊,随后看向刘初。他是真的才反应过来,这么多诸侯国为什么就没了。
这么多的诸侯王,都是亲的表的兄弟,什么错不能小惩大诫啊,哪里到国除身死的程度。还不是历代大晋皇帝都在盯着!历代大晋皇帝都少子嗣,诸侯王大多都是争储失败的,都有理论上的继承权。大王一日不死,陛下一日不安呐!
“大王,选吧。”许彦嘴角露出笑容:“大晋有三四十个诸侯王因为违反晋律国除身死了啊。”
向承看到刘初时,却发现刘初的嘴角也露出了笑容。只见刘初的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子德深得我心。孤当然要做真的汉阳王。太子不死,孤心难安!”
这回,向承和田健都反应过来了,刘初这是要造反的节奏。两人正懵逼的时候,只见一旁许彦直接拜倒:“愿为大王效死!”
反正身上都打了刘初亲信的标签,刘初倒了,许彦才是真的没希望了。毕竟刘初要活,铁定会走上造反的道路,而又有谁敢重用一个反王的亲信?
还是第一个跟着刘初造反好,败了固然死的轰轰烈烈,胜了直接就是从龙之功。
田健见许彦拜倒,大脑还没思考,身体就已经拜了下去。直觉告诉他,许彦怎么做他就怎么做,跟着聪明人不吃亏。
几人的目光落在向承身上,向承只觉得背后要冒出冷汗。不过思索了一遍,此时不跟着刘初走,便无处可去了,于是向承也拜了下去。
至于刘芸,刘芸根本就不需要这一套的。
古代的贴身侍女是终身制的工作,谁知道你天天跟在主人身边会接触什么机密,掌握多少黑材料。想离职,可以啊,死了就可以不干了。
一般来说贴身侍女最后都是给主人做妾的,做不了妾一直是侍女的也有,但是地位比一般的妾还高一些。很多家族甚至在贴身侍女的工作范围上写明了要会暖床。
皇室好一点,毕竟都是体面人,不会把暖床这个要求写上去。但是给皇室的人暖床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荣幸?知道什么叫母凭子贵吗?迄今为止,大晋的皇子们就没见过拒绝给他们暖床的女子。
再想想古代一般女子都是十五岁就嫁了,男子肯定也不会太大。某些有钱人家为了不让自家孩子表现的丢脸,还会特意用侍女给补补课啥的。刘芸今年已经十八了,刘初也有十七,自然关系就很亲近了。这个关系,刘初要是死了,刘芸肯定也是跑不掉的。
在场这么多人,刘初最信任的就是刘芸了。如果量化的话,刘芸的忠诚度肯定是Max。最关键的是背景也干净,没什么亲族朋友,以后发达了也没亲戚攀附。
看着自己面前拜倒的三个人,刘初松了口气。至少现在不担心无人可用了。许彦向承一文一武,而且能力都在水平线之上,田健作为贴身护卫,这三个人足以搭出一个小班子。
“请起。”刘初笑着让三人起来。今晚可不只是确定三人忠诚的,很多计划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
第四章 仙人当然是用来背锅的
刘初的心里已经很急迫了。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很不喜欢这种生命被威胁的感觉。
皇帝去年就病危过一次了,谁知道太子什么时候登基?至少也要在自家老二回过神来之前,把汉阳打造成自己的大本营。而且明面上的实力要能镇住新皇,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这样,是割据一方还是争霸天下,就是刘初说了算了。
待三人起身,刘初直接从箱子底翻出一卷用绳子系好的竹简,丢给了许彦。随后又把一块做了画的帛布塞到许彦手里。
“钱的事,去汉阳之后交给我就好了。我有很多办法可以弄到钱。不过这个还需要子德看看,如有不妥,立即修改。”刘初大包大揽就把钱的问题丢到一旁。
作为一个现代人,还有诸侯王的身份,搞不来钱不就是笑话了吗。见识了那么多的商业手段,普及了那么多的经济理论,谁不知道官商勾结最赚啊。
反倒是有一些东西刘初不敢直接下手,比如刚刚给许彦的玩意。竹简里是刘初根据明朝户籍制度修改的户籍改革方案。反正这时代基本都是子承父业,那就往上套啊,修改一下不合时宜的东西就好了嘛。比如说军籍和乐籍,该删的删,该改的改。
明朝的户籍制度对于人口的控制还是很强的。人口保证了,税收、徭役之类的东西也就稳了。这些对于现在的刘初很重要。
至于以后出了问题怎么办,那到时候再说就是了。时代变了,再修改修改就好了,道随时移不外乎如此。
反正刘初现在要的是编户齐民,增强自己的实力。对付不了世家,那他刘初能干什么事?要知道诸侯国想造反,世家第一个不同意,真要大军打过来,当地世家百年千年的基业还能保住?
浮客自然全散了,避祸搬家财力和影响力也没了,最后差不多就剩点家学和一些关系。一个家族只需要经历这么一波,档次差不多就从世家掉到了寒门。
至于那张帛布,刘初往上画了一个曲辕犁的简图。这东西是唐代才出名的,大晋科技水平和汉代差不多,而且人的力气普遍大一些,曲辕犁应该还没弄出来,自己放心抄就是了。
许彦低着头仔细把这竹简和帛布看了一遍,抬起头看着刘初,眼里满是诧异。
明朝的户籍制度改一改拿过来,那就是极优秀的制度了,之前没出现过,许彦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个新东西。
而曲辕犁就更别说了,古代只要有粮食,国库没钱都能维持。这些东西可是全天下人高度关注的,真要是出现变化了,世家子不可能不知道的。也就是说,这两个玩意还真是刘初弄出来的。
不过以刘初的智商和知识水平,能弄出这个?许彦表示深深的怀疑,刘初要是有这个水平,争储什么的早就出结果了,太子和汉阳王得对调一下。
“大王,这个已经很完善了。您是从哪里得到的?”许彦直接开口问了。这玩意拿到手,许彦顿时有了很多疑惑。比如说皇帝的心思,如果这个是今上给的,那刘初封来汉阳国就可能有其他目的了,比如说类似改革开放的试点。
刘初看着许彦的样子,就知道许彦绝对想多了。他的前后表现差距实在太大,之前还是猪队友,现在就能拿出神方案,这一看就有问题。不过好在刘初早就有了一套把这个圆过去的说辞。
这个说辞就是仙人授书。只有这个说辞,能让刘初全力发挥,把自己所知道的东西随意拿来使用。
大晋可不仅仅是迷信,大晋是真有仙人的。自从修炼这条路被人走出来,很多地球上没有的神神怪怪的东西,全都出来了。
旁的不说,许家就有成为仙人的法门,只不过要求很高,限制很多而已。真要造所谓的仙人,许家还真有资源去搞两三个的。
当然,仙人也只是活得久而已。真要说知识什么的,确实活得久有优势。可战斗力嘛,当年南池侯就锤死过仙人的。所以一般仙人也不会出来搞事,都是一群怕死的家伙,好不容易永生了,出来浪被人打死算怎么回事。
所以刘初的这套说辞,只要没有仙人站出来否定,那就是真的。就算有仙人出来否定,刘初也能靠脑子里的干货,证明对面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假仙。既然已经有恃无恐了,那仙人什么的利用就利用了,反正锅甩仙人身上,不服也没用。
不过仙人授书这个事情,现在还是不适合说的。等到扯旗造反的时候说,效果才会最强。现在说出去,一来没有东西佐证,二来容易让长宁关注他。
翻翻史书,这都是什么级别的大佬才有的待遇?现在说出去马上就会被强势围观。然后刘初就只能乖乖做个汉阳王,等着挨刀了。
“我这一个多月,有些不正常,子德你能看出来吧?”刘初问道。身后的刘芸撇撇嘴,岂止是许彦看出来了,刘初穿越的当晚,刘芸就发现不对劲了。这么大变化能瞒过刘芸这个经常暖床贴身侍女?
许彦点点头。从过年那几天开始,刘初就一直没在状态,包括现在,刘初给许彦的感觉都不一样,像是多了什么东西。
这个就是涉及刘初的身世问题了。要是一个乞丐穿越到皇子身上,几秒钟就能引起怀疑。但刘初穿越前家室也很好,说是贵族也不为过。
除了义务教育之外,刘初还接受过一些贵族教育,因此在气质上也不输之前的四皇子,再加上两个人的性格差别也不大。别人看起来也就不像是变了个人,反而更像是不在状态。
“这些天我脑海里经常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场景。”刘初尽量演出迷惑的感觉:“比如之前的户籍制度,我记得是在某本书上看到的,但是那个书房我却从未去过。”
“再比如说在太子的冠礼上,我的面前也出现了一个场景。大概是两个国家正在进行战争吧,可是战场却在海洋上,他们的船可以发出火光,将敌人的船击沉在视线的尽头。”
许彦听得一愣,他之前还以为刘初是沉迷在了研究之中,才表现的那么差劲。至少人在碰到感兴趣的东西时,会下意识忽略一些不感兴趣的东西。
可是刘初这是什么情况,直接讲科幻故事?
“那段时间我感觉自己身处两个世界,分不清虚幻与现实。所以子德,对不起啊,那几次失礼我是真没控制住。”
这话倒也不假,至少当时刘初是这个感受。
许彦摇头:“这不怪大王,天命如此。”
这个时候就不要怪刘初之前的事了,显得小肚鸡肠不说,还没一点作用。而且刘初已经认了错,许彦除了原谅还能怎么办?大晋的惯例是君主改错不认错的啊,刘初已经太给面子了。
第五章 谋划
“好了,别说这个了。”刘初结束了这个话题:“我们好好商讨一下接下来的对策。”
“子德,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迅速消除扬氏对我的阻碍,还能警告其他家族的?”刘初看向向承。
“大王你直说砍扬氏满门就好了啊。”许彦往墙上一靠:“既然要砍扬氏满门震慑世家,那么就要考虑很多方面的问题了。”
许彦开始数手指头:“第一,要实力足够。首先要能打过扬氏的私兵,我们往高了猜,扬氏实行的是民每十丁遣一兵,万户浮客,怎么说也能有个一两千人。打完扬氏之后,扬氏和蛮人的联系也要考虑,如果蛮人从扬氏得到的是粮食这种刚需,那么蛮人必定倾巢而出。大王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们可能会和汉江蛮打一场数万人的会战。”
“这个没问题,打蛮人而已。第一步都迈不出去,我还争什么。”刘初嘴角带笑。不管是大汉还是大晋,打四周根本就不怂的,又不是赵宋。
许彦接着说道:“第二,要师出有名。杀扬氏不难,但是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大王容易被大晋所有世家孤立。而大王手下又需要很多识字的官吏,这些职位不可能仅仅依靠平民百姓。所以这一路上,一直到对扬氏下手之前,我们要收集扬氏的罪证。这个罪证要充实到,不仅仅当地世家无话可说,就连长宁的太子也只能认为大王杀得对。”
“这个应当不难。”刘初笑了笑:“毕竟做了那么多脏事,哪个世家还没点罪证。”
“第三,要利益均沾。扬氏可是块大肥肉,大王一口确实能吃下去,但是没有一两年时间,转化不成实力。所以大王最好拉上所有世家,一家分一点。要让他们明白,跟着大王走,才能分到好处。这样一来,灭扬氏时,其他世家不会帮助扬氏;灭扬氏后,其他世家就上了大王的战车。”
“这个子德放心,之后我会令人刻石碑记世家功德,然后把石碑立在城门口的。”
许彦盯着刘初看了许久,然后才移开目光。以前一直以为这家伙是个白的,现在看来只是外表比较白,拿刀切开里面可能比他爹还黑。
至少当年他爹收拾世家的时候,是摆明车马,堂堂正正怼翻了几个大族,然后拉拢寒门才解决问题。刘初倒好,挖个坑直接把世家坑进来,还让受害人自己填坑。
别的不说,刘初真要失败了,大军进城。然后发生的事,一定是大军按着城门口的功德碑一家一户刮过去。就冲着这些世家里囤积的财富,有几个还能忍住?
“这些其实都不是最佳的选择。”许彦嘴角露出笑容。
刘初忽然感觉有点想打人。听你说的那么有道理,那么认真,现在告诉我你在开玩笑?
许彦可能也感觉到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立即补充道:“刚刚说的那些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真正最快的办法是,将扬家变成自己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许之以利。若是能说服扬家,一切好说。扬家可是整个汉阳郡最强的世家,若是他家都加入了,其他世家就没有选择。”
许彦拍了拍手:“所以我们到汉阳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确认扬家对我们的态度,这决定了我们是和谈还是对立。”
刘初点头:“你说的对,但是我习惯考虑最坏的结果。”
“这是个好习惯。”许彦点评了一句:“所以我们要把能做的都做了,尽可能的提升实力。”
“到汉阳之后,像户籍这样的工作,就先交给我吧。另外大王对挣钱有自信,那么钱的事我就不考虑了。”许彦说了一半,看向向承:“那么就剩下最后一个人很闲了。”
刘初看向向承:“刚刚子德说扬家的时候,就子奉你叫的最欢。来说说,给你练兵,你能练到什么程度,需要多少物资。”
向承拍拍胸膛:“我练兵的话,给我三千人,半年能练出一支正卒,一年时间我有把握练成一支精锐。最多一年时间,我就能把汉江蛮直接打死,对面来十万蛮子我都不怕。”
“一年长了,大王没时间赌今上还能坐多久。”许彦直接将要求往高了提:“我记得去年的时候,今上就病危一次了。”
“可是我弄不快啊。”向承挠着头:“光是选青壮就要花上一段时间,刚招的士卒很多东西都要训练,想要他们把战阵排齐都要花很久的。”
“那就不选青壮了。一路上的山贼流寇,你带着卫队打过去,你满意的全部收编。这伙人可都是青壮。”刘初说着,沉吟了几秒:“你先严管军纪,我抽时间写一个练兵的法子给你,你看看用不用得上。”
一旁的许彦心底吐槽起来,就这么一会儿,从制度设计到农业工具改造,再到兵法。你脑子里那么多知识,我也想要啊。
“那行。山贼什么的编起来确实有一点战斗力,就是军纪差点,我让狄军正多抓抓就好了。不过我建议大王让他们退伍后获得正常百姓的身份,这样会让他们更忠诚的。”向承露出回忆之状:“我有个老兄弟就是山贼出身,是荒年的时候活不下去了才占山为王的。真要有粮食吃,谁走这条路啊。”
“你放心,户籍我还是舍得给的,这个又不要钱。”刘初同意了向承的要求。这个对他没有什么负面的影响,人口多了上税啊。哪有那么多的变态喜欢当匪徒的。
向承拍着手:“那就好,那就好。”
“好什么?要多少物资你还没说呢。”刘初瞪了向承一眼:“赶紧报出来,我好做准备。”
向承顿时愣住,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计。许彦和刘初看他算了半天也没出个结果,问道:“你怎么算的?赶紧报个准数。”
向承低着头,声音贼低:“大王,臣要一千个枪头,不过分吧?”
刘初感觉向承好像说错了什么:“你再说一遍,你要多少?”
“一千个枪头。”向承的声音忽然大起来:“真的不能再少了,再少会影响训练质量的。”
刘初目瞪口呆。你自己说要练三千兵,结果你只要一千个枪头?你要不要这么省啊,我很慌的啊!
第六章 抱团的山贼
永宁二年,文广领平北将军,节制西北,领军五千北上伐狄。随后在边境招募了接近十万青壮。
问题就出在军资上。大晋的经济状况并不好,那一年更是穷的让少府这个皇帝的钱袋子放弃了大部分职能,转而全力织造布匹,左右织室的规模空前庞大。
甚至有一段时间还开了武库,将一些武器卖给了百姓——大晋并不禁止百姓持有武器,只是禁止了强弩和铠甲。
所以等文广北伐时,中央的表现简直令人震惊——文广领军五千,长宁只发了三千个枪头。至于马匹甲胄,弓弩箭矢,更是想都别想。
刘初的皇帝老爹更是直接撕破脸皮,跟一脸懵逼的文广说,我这就三千个枪头,你不要朕还有别的用处。反正两年之内你要给北狄一个教训,过程什么我全都不管,你没做到我就治你的罪。
文广这个穷光蛋只好带着三千个枪头北上,在辽台、晋阳等边郡练了一批枪兵。然后趁着大雪,北狄放松警惕时,直接出塞把一些靠南的小部族给围了,用枪兵抢了一批马。
北地的汉子,大多是会骑马的。于是一个冬天过去,文广麾下的军队从枪兵转职成了骑兵。文广在练兵的同时,又卖掉了战利品大搞军购,这才缓过劲来。
而很不巧,向承就是从枪兵转职骑兵的那一批人。经历了那么一波之后,艰苦奋斗被铭刻在了这群人的骨头里。
在向承向刘初二人解释完之后,两人看向向承的目光里,就带上了一丝钦佩。文广北伐战死了足足五万青壮,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缺少兵器甲胄。能从那个修罗场上杀出来的,都是精锐。
刘初在承诺会给向承更多物资之后,就让众人都回房休息了。他有预感,等到达汉阳后,所有人都会忙得脚不沾地。
大致的计划已经定下,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执行了。目前唯一一个能开始的就是清剿各地匪徒,收编其中青壮。
于是第二天一早,刘初这位大晋的汉阳王秉承着“上报国家,下安黎庶”的原则,让向承派出侦骑,四处询问查找山贼流寇的痕迹。一旦有人提供出详细信息,刘初就会命令车队转向,然后直扑贼窝而去。
反正皇帝又没明确规定刘初必须在哪一天前到,路上顺手剿匪,既能增长自己的名望,又能增强自己的实力。至于万一引起长宁的猜忌……
没关系的,剿个匪而已,哪有仙人授书严重。剿匪得到的不过是名气,授书那个立马能卷起立嫡还是立贤的大讨论,说是祸乱朝纲都没问题。
短短三四天时间,刘初的车队就扩展到了六七百人的规模。向承连续击溃了十几波山贼,也才挑选了两百来人暂时作为辅兵。而这之后,一路上到处都流传着刘初要剿匪的消息,许多小股的山贼纷纷逃走或者抱团。等刘初到了汉江郡的时候,发现整个郡只剩下了三股山贼,声势一个比一个大。
“子奉,要不咱们还是先撤吧?我看对面这人数,得上千了吧。”刘初骑在马上,看着对面乌泱泱一片的山贼,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走半路上忽然被人堵了是什么感觉,刘初今天算是体会到了。
这群山贼也大胆,非要对上刘初也就算了。偏偏还知道自己的纪律极差,干脆没有埋伏,而是直接堵在刘初的必经之路上。两边都是山包,刘初的队伍里又多马匹马车,不打穿就过不去。
之前向承打的都是几十个人的小团伙,最多也不过两百个人。虽说打了十几波只伤了几个卫士,但是这两者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吧。一千多号人拿着武器堵住路站成一片,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杂兵再多,也影响不了胜负。”向承捋了一把自己不算太长的胡子:“大王且在此处观战,某去去便回。”
说罢,向承令卫队分批次着甲,自己端着一杆长枪,驱马到了最前方。随后长枪抬起,直指对面的山贼,运气喝到:“贼首何在!”
这一刻,在刘初的眼里,向承的身影和关二爷的形象渐渐靠拢。某去去就回,多么经典的台词。
不过刘初还是有些担心,虽然兵书什么的都读过,但是这种上千人的大战还真是第一次见。
自己的卫队什么情况,刘初心里清楚的很。除了向承一身铁甲之外,其余人都骑着北方的健马,身着皮甲,配备单手刀、短弓和一壶箭。属于全能型骑兵了,无论是游走消耗,还是混战厮杀,都能做到。
就装备上而言,刘初的卫队和禁军是一个级别的。只是禁军大多是从长宁十二卫的精锐中挑选而来,而长宁十二卫又是从文广的北伐军中挑选而来。真要比,禁军在人数相同的情况下,能把这卫队打溃。
虽然打不过禁军,但是打山贼还是没问题的。唯一的问题是,这个时代,马具不成熟啊。
马蹄铁就不说了,这个对目前的战场来说意义不大。但是没有高桥马鞍,马镫还是单边蹬,这就有些要命了。马鞍能固定骑手的位置,马镫能让骑手在马背上借力,少了这两样,骑兵的冲阵能力堪忧。
关键是,对面就是堵在两座山包之间。骑兵若是去爬山攻其侧翼,且不说能不能达到侧面袭扰的效果,光是移动速度下降就已经置身于危险之中。更别说这样还会把刘初一行人给暴露出来。
所以向承选择的一定是强攻,破阵,凿穿。如果成功,山贼自然立马溃败。但若是失败了,刘初的三百家底今天就要败光,身侧的两百多辅兵说不定又会变成山贼。到时候刘初自己能不能逃出去都是两说。
至于凿穿了之后山贼还没溃败……这个就不在刘初的考虑范围之内了。要是真那样,那自己死的也不冤。以后大晋遇到战事,也别练兵了,直接丢山贼去吧,随便一支都是精锐啊。
“子德,你懂兵法吗?”刘初压下心头的担忧。虽然读过兵书,能判断一些情况,做出一些对比。但刘初实在太清楚了,自己只是纸上谈兵。真要接过指挥权,没有经验的自己绝对没有向承做得好。他可不想做赵括。
所以这个时候放权,充分信任向承的能力就好了。
许彦同样骑着马,跟在刘初身后:“略懂一些,不过没试过统兵。这次正好看看学学了。”
“与君共勉。”刘初扯了扯马背上的软鞍。等到了汉阳,一定要给自己的卫队换上新的马具。
第七章 正面凿穿
刘初的车队里,除了国相、国傅、仆人奴婢之外,还有几位史官。皇帝的算盘打的极好,政治上由国相国傅掣肘,生活上由汉阳国太史令监视,基本上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布置。
而汉阳国太史令的人选,自然是那个顽固不化,连为他粉饰一笔都不肯的老太史令了。这个老家伙太讨厌了,正好借着这次机会丢出去。而且顽固有顽固的好处,至少给自己传回来的消息不会掺太多水,基本是可以信任的。
但是,这位太史令可不是这么想的。这年头臣子见君王可是不用行跪拜礼的,君择臣,臣亦择君呐。既然陛下不理解我,我为何不找一个能理解我的君主?再说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就算真跳槽去了汉阳王那,也名正言顺啊。
于是太史绍这一路上都在关注着刘初。而从刘初的行为上不难看出,他还没有放弃,还有着自己的打算。
“如儿,你不是疑惑战争是什么样子的吗?”太史绍摸着身旁一个大约十七八岁女孩的脑袋:“这个形势,大概就和先梁末年,梁军镇压起义的情况差不多了。”
“山贼比之义军还要强上一些,至少大多是青壮,手里还有兵器。义军则裹挟着妇女老幼,手无寸铁,斩木为兵。除了一些比较出名的战役,大多数时候,只是梁军对义军的单方面屠杀。”
女孩歪过头,看着太史绍:“爷爷,你说和先梁末年一样,是不是大晋也快……”
女孩的声音小了下去。她知道自己触碰到了禁忌的话题。
“永宁元年,今上登基。从那时起,便常有天灾人祸。二年,祁原侯文广文子张北伐,因为兵甲不足,战死五万有余。九年,南池侯丁超丁伯胜南征,长宁十二卫战死数千人。十二年,今上裁军,长宁十二卫仅余三卫,禁军不过三千。”
太史绍捋着自己的长髯:“这大晋的府库,是一年比一年薄喽。先梁失天下之时,尚且有十万可战之兵。而我大晋,不提也罢。”
正说话间,远处传来一声大吼:“贼首何在!”
太史如的目光立刻被向承吸引过去。这用内气加持过的吼声传出老远,所有人都能听见。
“向子奉这个人,论兵法倒没什么。但是他的经验太足了。”太史绍站起来,看着远方的向承:“这吼声一来可以吸引敌方注意,顺便确定其主帅所在的位置。二来可以为麾下士卒争取到披甲的时间,以免临战之时心生怯意。”
太史如点点头。行军时大多数人并不着甲,甲胄一般会放在辎重车上,临战时再披甲。这样可以节省士卒的体力。但是甲胄是兵的胆,一旦遇袭,士卒来不及披甲,再强大的军队也容易瞬间崩溃。
“可是若敌方主帅没有回应呢,不就找不到位置了?”
太史绍摇头:“没有回应,就没有士气。”
向承等了几秒,见贼首不敢露头,对方无人答话,手中的枪又放了下去。回头见卫队全部换上了皮甲,这才又举起长枪:“狄军正,你带三十骑护卫大王。其余人,随我破阵!”
“诺!”三百人的回应声瞬间盖过了对面山贼们的私语声。随后两百余匹战马缓缓加速,马蹄声连成一片,附近的大地为之颤抖。
“锋矢阵!”向承大吼。随后冲锋的卫队便大致排成一个锥形。在锋矢阵的上方,一块云气凝结起来,遮住了大片阳光。
随后一抹金光从卫队每一个人的身上升起,整个锋矢阵变得金光闪闪,显得极度耀眼锋锐。这一瞬间,所有看到的人眼中都升起了震撼之色。
“我收回刚刚的评价。向子奉练兵居然也有一手。这支卫队最初不过是皇陵那里最差的一批人,居然被他练出了天赋。”太史绍嘴角抽了抽,居然在孙女面前丢脸了。他多少年没看错过人了?
另一边,刘初和许彦终于放下了心。他们读过兵书,实在是太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了。这种像是开特效的情况,实际上是使用了一支军队的天赋。每一支军队的天赋都不同,能产生各种各样的效果。
但是也不是每支军队都有天赋的。想要天赋,最起码身体素质和战斗意志要达标,然后还要全军达到拥有统一目标,互相信任之类的精神共鸣。
总之一句话,拥有天赋的军队绝对是精锐。打杂兵一比五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了,更何况此时双方兵力比还没有一比五。
“齐射!”向承的吼声接着传来,只见卫士们摘下短弓,搭上羽箭,等待着命令。而此时此刻,对面的山贼们依旧是乱糟糟的一团,上方的云气稀薄的可以忽略不计。甚至前排的一些人看见了骑兵出动,直接转身往人群中挤。
“放!”
两百多张弓同时松弦,巨大的声响震得人耳鸣。一片箭矢盖下,顿时一片山贼倒地,估摸着有数十人。
“放!”又是一轮齐射,这次箭矢盖在了向承的正前方,瞬间将山贼们混乱的阵型给清出一条口子。
向承架起骑枪:“破阵!”
两百余人将弓背回去,将佩刀抽出。然后身体尽量在不影响平衡的情况下前倾,靠近战马减少受击面积。同时将刀横在马颈一侧,紧紧握住。
临阵不过三矢,说的其实不是弓箭手,而是骑兵。弓箭手尚且有步兵掩护,但是冲阵的骑兵没有。他们自己就是前排,射完之后立即切换武器才是正解。
锋矢阵的箭头一下扎进山贼之中。之前两波齐射吓破了一些人的胆,让山贼们开始畏惧死亡。在与这支骑兵接触的一瞬间,前方的山贼就溃了,裹挟着后方的山贼四散而去,所有的防备全部失效。
甚至山贼们会特意回头确定那些骑兵的位置。且不说马背上骑士们的攻击了,就是被奔驰的战马撞一下,至少也是重伤。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停留在向承的前方。
因此在向承带头冲入阵中后,刘初仿佛看见了用热刀切开黄油的场景。原本以为会很艰难的破阵,现在看来居然一点阻碍都没有。
向承第一个冲进人群之中。长枪的枪尖点在一人后背时,向承就松开了手,拔出了自己的佩刀。下一刻,那人扑在了地上,长枪已经刺穿了他的身体,身下渐渐渗出血来。
没有马鞍马镫的情况下,长兵器几乎只是一次性用品,哪怕是向承这般修为也是如此。要么在刺中的瞬间放手,要么像欧洲后期的长骑枪,一触即折。否则骑士在刺中敌人后,就会被反作用力带下马,然后被自己人的战马践踏而死。哪怕侥幸未死,马队过后,身边也只剩下了鲜血和敌人。
不过,使用长兵器还是过于危险了。像卫队这样的精锐,一小部分人也无法在混乱的战场上,做到在刺中的那一刻立即松手。所以战场上的骑兵们一旦进入近战,大多是以短兵为主。有些过分的骑士甚至会带上十几种武器,方便随时更换。
至于练习刺入之后如何拔出长枪二次使用……有那个精力为什么不多备一件武器?
在卫队与山贼们接触的那一刻,大片的血花飞溅起来。骑士们只需要握住刀柄,将刀刃尽力伸出,马的冲力力会很自然地,让刀在山贼们的身上画出一条条血线。
向承同样横刀。他的战马比后面的骑士要高上一点,刀刃的高度正好是山贼们脖颈的高度。只见向承的战马飞驰而过,那个山贼被刀刃带得转了半圈,直到倒地,脖颈才喷出血来。
只是短短几十秒,一条血路跟在卫队的身后蔓延开来。粗一望去,至少上百人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一般来说,冷兵器时代的军队,战损率达到百分之十就容易败退,百分之二十就是溃败,百分之三十基本上就废了,失去了所有战斗能力。大部分的伤亡都是一方溃败,一方追击时造成的。
就比如说现在。一个照面就伤亡了百余人,将山贼们清掉了十分之一。这样的战绩在打出来的一瞬间,山贼们就彻底没有了反抗能力。所有人想的都不再是怎么抵抗,而是怎么逃命。
直到向承感觉手上一松。他抬头一看,原来已经杀穿了。两百骑兵破阵而出,身后便是已经彻底溃散开来的山贼们。向承带着卫队往前又冲了两百步,这才停下战马,调转马头。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向承剿匪不过是为了挑选青壮,只要让骑兵散开,撵着山贼们跑就行了。能坚持到最后的肯定都是身强力壮的好苗子。
至于什么穿插分割,已经没必要用出来了。对付一千个山贼而已,还真把他们当正规军了?
向承指挥着手下追击这些山贼,而刘初也带着田健许彦等人缓缓朝战场行去。五十骑护卫依旧围着刘初,但是那些原本是山贼的辅兵却自觉地去打扫战场了。
很快,战损和斩获就上报了刘初。山贼们死亡了大约两百余人,而他的卫队只阵亡两人,伤四十余人。战死的两人里,还有一个是摔下马去,挨了战友一马蹄的。
此战过后,收编的辅兵们安稳了很多。他们原本以为,这支骑兵不过是欺负欺负人少的山贼而已,遇到人多的肯定要避其锋芒。可今日一战,才发现对方强大到只能仰望。阵亡比居然已经破百,这完全不是他们能够对抗的了。
至于后面一心想要了解战争的太史如,此时人都傻了。
这就,结束了?
杀一千头猪也没这个快啊!
第八章 走访
“子奉,剿匪练兵的事就交给你了,三月初到汉阳郡即可,我会在盘城等你。”刘初给向承安排着任务。通过之前那一战,刘初对向承的能力是彻底放心了。
附近三股规模较大的山贼,向承已经当着自己的面秒掉了一股。从一开始山贼们就没正式做出过反击,都是卫队打的先手。当时两波齐射对面都快崩了,能伤到几十号人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说明山贼里有些人还是可以的。毕竟不管怎么说,这是装备不错的骑兵啊,防御还是有的。
既然向承能解决这些事情,那么接下来也不用自己操心了。与其在车队里干等,不如搞点小动作。
刘初打算让向承带着自己的车架,在汉江郡为自己吸引目光。而刘初自己则带着人先一步进入汉阳郡,看一看汉阳郡的经济军事民生,好提前制定政策。至于会不会被发现……
这个可能性是真不大。目前刘初的车队里已经有九百多人了,而且大部分是青壮,手上都有兵器,名义上还是正规军。但问题是古代军队军纪一直是个问题,贼过如梳,兵过如篦,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各地太守都尉估计一直死盯着这支车队呢,搁谁身边多出一支军队,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没安全感。更何况这支军队的大部分人前几天还是山贼。
作为一个现代人,刘初对于古代的了解,仅限于书本、影视剧的瞎拍以及刘初这具身体的记忆。这些了解都是虚的,不脚踏实地走一走,终究会与社会脱节。
如果刘初直接去汉阳郡,那么毫无疑问,所听所闻,都是汉阳百姓在谁谁谁的治理下活的幸福安康。如果非要眼见为实,那么早有人会为刘初安排好这一切,让他看个痛快。瞒上不瞒下,是官员们的本能。
只有真的去乡下走访,去城里生活,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需要改进。刘初一直相信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哪怕自己是穿越者,有着优势,也要时刻小心。
而盘城,就是刘初打算调查研究的样本。据刘初搜集到的资料,去年汉阳郡大旱,汉阳的户口急剧减少,其中以汉阳城和盘城县最为严重。
户口减少一般来说,只有那么几个原因。譬如发生了瘟疫和战争,大量人口死亡,剩余的人往安全区逃离。但是汉阳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长宁那边只记载了去岁大旱。
也就是说,目前最大的可能是发生了土地兼并,农民失去了土地,成为了大户的佃农。
和收税一样,因为官员胥吏人数较少,工作相对较多,版籍的变更也是交由当地的大户来统计。理论上来说,都是乡里乡亲的,这些人确实能知道大家的情况。但是只要稍有私心,上报的时候截留一部分下来,那就有的赚了。
至于后续的核查,基本上就是走个形式。一县的胥吏能有多少人?走遍全县境内核查版籍,执行成本都超过税收收益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久而久之就没人干了。
所以不管是调查民情,还是收集世家罪证,都可以在盘城做。至于扬家对自己这个汉阳王的态度,等到了汉阳再说吧。
这一次刘初点的人不多,只有许彦、田健、刘芸和十骑卫士。许彦是要带的,以后的政务大多会交给他,让他多看看风俗也好。田健一直负责安保,刘芸则负责照顾刘初的生活。
可就在要出发的时候,一老一小两个人骑着马跟上了队伍。
“太史公?你们跟来做什么?”刘初皱着眉。不管是国相国傅还是这一对老小,身上都打着皇帝的标签好吧。这是自己刚打算行动,就贴上来监视了?
“老朽不叫太史公,叫太史绍。”太史绍捋着自己的白胡子,满脸笑意。倒是刘初眉头一挑,姓太史,这人的家族把太史令这个位置承包了吧。
大晋可还没削太史令呢,太史令仍然有修史之权,顺便还包揽了天文历法,星象谶纬。虽然在地球上什么相面、谶纬、星座之类的都是忽悠人的,但是大晋可不一定啊。
再说了,连穿越都发生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刘初很自然的对一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产生了敬畏感。当然,也仅仅是敬畏而已。真要是挡了刘初造反的路,刘初不介意感受一下什么叫人定胜天。
“跟着大王,是因为我这孙女是女史,要记录大王起居的。我不放心,自然要跟来了。”太史绍说着理由。这倒也是实话,毕竟在历史这个大方向上,他家的地位是无人可撼动的,后人干的一般都是修史的活。
刘初看着这个老头子,一眼就知道这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但是又不好拒绝,只好任由这两只跟屁虫吊在后面,一路朝着汉阳郡行去。
不管这一老一小是不是皇帝的人,都没关系。反正只是随便走走看看,暴露不了什么。要是碰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情况,说不定还能演一波,误导皇帝的判断。
于是一行人花了将近十天,才到了盘城。每天只能前进四五十里,没办法,马蹄铁都没有,走远了战马的蹄子受不了。在冷兵器时代,骑兵哪怕是装了马蹄铁,正常行军也不比步兵快到哪里去。
“今晚先在城外休息,明天一早去周边的几个村子转一转。”刘初放下了手中的舆图,天色已经暗了,不出意外此时城门都要关了。如果不亮出汉阳王的身份,还真进不了城。
众人将马拴在树上,刘芸田健和几个卫士开始搭军帐,还有几个卫士去寻柴了。闲在一旁看着的,也就只有刘初和太史绍、太史如。
刘初闭上眼,开始思索这些天发生的事。如果没有争储一事,此时刘初一定是想要做个闲散王爷,混吃等死就好了。可惜,现在却要考虑一堆事情,想想都令人头大。
“大王在想什么?”太史如歪着脑袋问道。
听到是个女声,刘初下意识以为是刘芸,便回道:“在想如何处理扬家。”
“嗯?”随后,刘初忽然睁开眼睛,盯住了太史如。说完的瞬间他就反应了过来,这音色不对啊!
隐约感觉到了刘初心里闪过的强烈杀意,太史如被吓的退了一步。太史绍连忙上前扶住自己的孙女,然后朝刘初道:“大王请借一步说话。”
“好。”刘初对着太史如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与太史绍朝远处走去。
第九章 机变械饰
不出刘初的意料,盘城确实是一副民不聊生的样子。
大晋的南方多种稻,而且因为产量不错,基本处于粗放状态,一年一熟。而今年,就目前刘初所在的这个村子,已经自发种起了麦。稻麦轮种都被逼出来了。
更奇葩的是,明明是大旱,刘初看了一圈,一点抗旱的措施都没有。刘初可不相信这里的人连挖水井都想不到。
见到刘初一行十来个人个个骑马,村里的农民们以为是城里的老爷们来了,丢下农具就往山上逃。马匹可就贵了,随便一匹马价值也在万钱之上,换成粮食足能换上百石左右,够一个青壮吃上十年。
刘初虽然只带了十来人,但是人人骑马,排场在百姓眼里确实足够大了。以至于刘初想找个人问话都找不到。最后还是田健带了两个卫士,硬拦下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
“老爷子您贵姓,今年多少岁了?”刘初下了马,将差点跪在地上的老头扶起来。
“老汉今年已经四十又五了,免贵姓吴。”
刘初仔细瞅了瞅面前这个不到五十的小老头。他的身材精瘦,一身粗布麻衣,脚上还沾着泥土。看颜色和旁边的田地里倒是一样,应该是刚从田里跑出来。
同时吴老汉也在观察刘初。看着刘初腰间的赤色四采绶带,以及绶带下挂着的玉玺,老头不由地咽了口唾液。这个是什么级别的大官啊!
以前见了佩戴铜印的都是大官了,面前这位可是玉印啊!吴老汉一下子就激动起来,这样的大官肯定不是和那些害人的胥吏一伙的!
“这田里种的是什么啊?”刘初见老头激动地颤抖,以为是吓着了,便把话题往农民再了解不过的种植上引。这样可以缓解面前吴老汉的紧张。
吴老汉顺着刘初伸出的手看去,见刘初指的正好是自家的田地:“回使君,老汉家里种的是麦。”
刘初伸手抓过吴老汉的手腕,朝田边走去:“来,陪我走走。我自幼长于钟鸣鼎食之家,未曾躬耕陇亩,不知劳作之辛苦。今天想要和您学学这种田的方法,不知种麦子要注意些什么呢?”
一提到种麦子,吴老汉顿时来了劲,嘴中滔滔不绝说了起来。刘初在一旁听着,不时点头。老汉说的都是经验之谈,而且想到哪里说到哪里,有些杂乱。不过整理一下,还是可以学到很多细节方面的东西。
“那去岁收成如何啊?”刘初见吴老汉说的差不多了,适时问道。大旱之下,稻必然减产,甚至绝收。极端天气对小农经济的打击一直无比剧烈。
吴老汉的脸一下僵住了。过了几个呼吸才反应过来,道:“去年,去年几乎绝收啊。老汉家年年稻麦轮种,今年也没了存粮。隔壁吴二那几户,往年都是只种稻子,仓促下哪里有麦种。过些日子,说不定就要去城里卖身了。”
刘初顿时愣住。他本来以为是减产的,没想到得到的结果却是绝收。这种情况,长宁那边居然只收到旱灾的消息,没有减税,没有赈灾,什么都没有。
盘城的官员们显然不是猪,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样对他们有利。
“大旱时,你们没有架设桔槔,没有挖凿水井吗?”刘初问道。一般来说出现旱灾时都会用地下水救急。可现在显然出了问题,刚刚就没看见水井,估计是某些官员在这里下了黑手。
至于地下水枯竭……古人会管这个?
“我等刚刚架好桔槔,从水井里取水时,县里就派官吏来了。那些人说什么,架桔槔挖水井是机变械饰、惑乱民心,被太守知道了是要砍头的大罪!我等小民怎么有胆子去凿井取水啊!”吴老汉直接跪倒在刘初面前:“就连之前的水井都被填平了!这几个月村子里吃水都要翻两座山去另一个乡挑啊!”
刘初气血上头,左手紧紧握住剑柄,右手握拳,骨头咔咔响了两声,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他现在就想问问,万一下个月汉阳农民起义了,锅谁来背?
还不是坑他这个汉阳王!
刘初勉强压住自己的怒火,开始思考起来。这种现象必须打击,不然别说积蓄实力造反了,就是安安稳稳在这里做诸侯王都做不到。谁知道自己晚上睡觉时,会不会有人打进王宫,将他从床上拖起,拉上断头台!
后面的许彦和太史绍也听了个明白。两人走上前来,太史绍拉着刘初回到队伍中小声耳语,许彦则站在吴老汉面前:“老伯,我且问你,来的小吏都姓什么?”
“回使君的话,老汉不知。但是盘城和汉阳都是扬氏的地头,也只有他家有这么大的权势了。”吴老汉看许彦一脸严肃的样子,这回是真怕了。
许彦深吸一口气:“好了,你先叫村民们回来劳作吧。此事便交于我们处理,我许子德在此发誓,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就好!那就好!”吴老汉站起来,朝山上奔去:“使君为我等做主了……”
许彦这边刚刚让老汉离开,背后就传来刘初的咒骂:“硕鼠!”
太史绍已经给刘初解释了一遍这是什么情况。作为修史的人,他知道太多事情了。
大旱之后,汉阳百姓收获的粮食不够吃,只有补种麦子一个方法。没有麦种的、撑不到麦子收获的,那就只能卖儿卖女,卖妻卖地,甚至卖了自己。而买主自不必说,定然是当地的大户、豪强、世家。
土地兼并,隐户浮客,这就都有了。所以想都不用想,出了这种事直接找当地世家,九成九是他们干的。
至于如何串通官府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哪有什么串通,都是自己人。朝廷一般都是只任命郡县的太守县令,还不准任命当地人。属官什么的都是太守县令自己上报,中央当个无情的盖章机器就完了。而几个主官能有多少亲信?
剩下的那些位置,特别是那种要求识字的位置,当然是从当地世家征辟“贤良”来任职了。久而久之,这已经成了规则,主官不得随意安插亲信。
到现在,各地世家都不同程度的把控着当地的官府。而下级架空上官的事情,更是时有发生。
“大王,问清楚了,是扬氏的人。”许彦叹了口气。
第十章 自作孽
之前许彦是打算确认扬氏的态度,找机会和扬氏合作的。但是现在不行了,扬氏的实力从这一件事上就能看出来。草菅人命,藐视王法,扬家已经实力强大到膨胀了,失了智了。
大旱就大旱呗,你趁着大旱收点浮客,买点土地,这没什么问题。多少年来,大家都是这么干的。但是你扬家直接走上台前出手干预,连架设桔槔,开凿水井都不给了,这是什么意思?演都不演了,直接上来就剥削呗?
对皇室来说,这是在挖国家的根,一旦被发现,肯定斩尽杀绝。
对世家来说,这样粗糙的手段简直是在丢世家的人,除了让皇室更加防备世家外,没其他好处了。甚至容易搞起起义,当地世家可能会被义军全部干掉。
而对百姓来说,这是要断他们命根子。你都不给我活了,我还在乎什么?
更别说扬氏已经在汉阳郡当了几百年的世家,不知道打压过多少寒门豪强,以保持自己的强盛。这件事,不就是在给人递刀吗,一把能把扬氏砍死的刀!
许彦都能想到,如果刘初没有失礼,没有被封为汉阳王。那么接下来的剧情就是有人去长宁鸣冤,甚至撞柱。然后皇帝派酷吏前来调查。而这么容易调查的事,估计能杀的汉阳人头滚滚。
就目前而言,刘初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手里只有三百能打的卫队。而扬家就之前的猜测,也至少有过千的私兵,外面还有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的汉江蛮。如此悬殊的实力对比,以扬家干这事的智商,完全不存在好好合作的可能。
这伙人肯定都觉得强龙不压地头蛇,接着浪,反正汉阳王也拿我没办法。实在不行就召唤汉江蛮,把对手端掉,隐王都弄死了,不介意弄死第二个!
看来要想办法把扬家给干掉了,许彦低头沉思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
刘初一行人纷纷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小吏带着五个胥走了过来。
拦下老汉之后,刘初一行人就下了马,让两个卫士看着马。刘初和老汉边聊边走,大家也都跟在后面。此时离下马的地方也不近了,也正因此,这几个人没有看见马匹,只当刘初一行是步行的过客。
见来的是官府的人,刘初默默站到了队伍的最后。他身上的很多东西是能看出身份的,绶带、玉玺都是诸侯王的品级,一眼就能看出是高级货。
许彦等人也知道刘初的意思,随意走动几步,将刘初死死遮掩在最后。
“我问你们是干什么的?”来人语气逐渐变得不耐烦,后面甚至有一个胥从身上摸出一柄短刀,拔出鞘来,开始整花活。
许彦朝几人行了一礼:“我等是晋安郡来的客商,在此村歇脚。不知几位这是?”
“我是来此巡查的。”为首的小吏随口道。
两边靠得近了,忽然小吏的眼神尖锐起来。这一行人配置不对啊,客商里面有两个女眷也就算了,怎么还有十个壮汉?而且这些人气质明显像是军人,不像是商队的护卫。
“我看几位不是一般客商吧?”小吏的语气变得有些凝重。他目光扫过面前这队人:“你们后面那几个,这般强壮,不会是做无本生意的吧?”
田健朝前一步:“我等是家中护卫,怎么,有问题吗?”
小吏给田健身上的气势压住,退了一步,随后有些恼怒:“那后面那个躲躲藏藏的呢?站出来,是不是朝廷通缉的要犯?”
许彦正要开口遮掩,刘初便站了出来。这个小吏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分明是看出了什么东西,打算纠缠不休了。再解释下去也禁不住找茬的。
“仲康,都擒了。”刘初命令道。
刘初一站出来,小吏就懵了。那冠冕、袍服、配饰,无一不在向人宣示着,面前这个青年就是新任汉阳王。
“诺。”田健口中回应,手上的动作却早已做出来,左手以迅雷不急掩耳之速抓住小吏的膀子,然后将小吏当做武器,直接朝后面几个胥抡过去。只是一招,所有人就都倒在了地上。
几个卫士将人按住,刘初转身:“一炷香之内,问清楚他们的上官以及来这里的目的。问不出来,就带到远点的地方,处理掉。”
“诺。”田健看着小吏,嘴角露出了笑容。
这个笑容在小吏等人眼里是何等的恐怖。小吏立刻就怂了:“我都说!”
“我等是扬县丞派来检查各乡里,是否架设桔槔的,若是架了桔槔,立即要拆掉。”小吏几乎是吼出来这句话的。
刘初的手再一次握紧。
一月份之前这么做,刘初没什么好说的。扬家再怎么作死也和他没关系。但是一月份以后,封王诏书都下来了,还这样搞,这分明就是没把刘初放在眼里。
去年大旱,到了今年二月,即将三月的时候,还在检查?是不是以后这里都不要用水,不要种地了?
许彦上前两步:“你想活命吗?”
“想,想……”小吏都快哭了,就出来检查一趟,居然撞上了汉阳王。这下好了,看样子汉阳王要和扬家过招,自己肯定是炮灰。
“想活命就好。”许彦在小吏身边耳语几句,随后站起来朝刘初拱手:“大王暂时带着他吧,以后作为人证。”
“嗯。”刘初点点头,将许彦拉到一旁:“子德,你说说吧。此事之后,我想你对扬家的看法也变了吧。”
许彦点点头:“看来扬家是不能作为盟友了。现在就做准备吧,到了汉阳尽快积蓄实力,争取在半年内把扬氏……”
“半年?不不不。”刘初盯着许彦的眼睛:“子德,有没有办法在四月前将扬氏扳倒?你看看这里的情况,如果用了半年,那么之后的半年甚至一年,我们的精力都要用在赈灾和恢复生产上。”
许彦沉默。半年其实已经不够稳妥了,向承的兵要练出来,刘初才有输的资本。至少万一打输了,还有能力守城。现在若是出手,万一出现意外,那就麻烦大了,汉阳不知道会糜烂成什么样子。
“大王若是真要速战速决,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太险了。”许彦摇摇头,他是喜欢剑走偏锋,喜欢行险。但是那些都是拿他的下属,拿他自己,而不是拿自己的君主去冒险。
“你说,如果可行,我会采纳。”刘初道。
第十一章 迎接
时间已经到了永宁十四年三月初,汉阳王刘初就国的圣旨已经到了很久。汉阳太守袁昭收到圣旨的那一天,就按圣旨所说,下令征发大量力役来修筑汉阳王宫。
扬家干的好事,袁昭是知道的。但是他没有办法,上任三年以来,他唯一的成绩就是,将自己的亲信安插在直符史和郡少府的位置上。直符史能接触虎符,勉强算是控制了郡兵;郡少府是钱袋子,算是给他提供了资金支持。
有了这两样,袁昭算是拥有了自保的能力,可以和扬氏玩一些手段了。但是大部分官吏还是扬氏的人,可能他们办事不行,但是把事情搅黄的能力还是很值得肯定的。
就比如机变械饰一事,袁昭下的令是各级官吏组织当地民众架设桔槔、开凿水井,结果那些识字的官吏们带着袁昭的命令下去,传达的却是扬氏的话:此乃奇技淫巧,有惑乱人心之能,太守若知,必斩汝等。
嗯,不但把意思改了,还把锅扣到袁昭头上。反正你的命令那些百姓又看不懂,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一波骚操作差点没把袁昭气炸。
正常来说汉阳郡的粮食产量是足够百姓食用的,甚至还会有一些富余。但是今年显然不一样,大量农民陷入困顿,想多种一季麦子都没种子。
袁昭直接取消了力役的人数限制,随后没事干的百姓们如海水般涌了过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服徭役至少管饭啊,怎么说也能减轻一点负担。这样的结果就是,袁昭一口气招了将近十万人。
《管子·乘马数》中有言:“若岁凶旱水泆,民失本,则修宫室台榭,以前无狗后无彘者为庸。故修宫室台榭,非丽其乐也,以平国策也。”
以工代赈的老传统了,到罗斯福的时候还在愉快的玩耍呢。只是这种玩法对组织能力的要求太高,一般人搞不起来,容易生乱。
至于粮仓还在扬氏手上,这个问题在力役的人数达到十万之后就不是问题了。本来庾吏还想刁难袁昭的,结果话刚出口,一众百姓就当场翻了脸,差点闹出民变。袁昭借着这个机会把这个庾吏也换成了自己人。
有十万人,什么事情都很好办的。
之前的汉阳王宫已经闲置了百多年,以其规格,无人敢住进去。至于修缮管理,也只坚持了二十年。后来没人肯出钱修缮一座空王宫了,世家表示地主家也没闲钱,历任太守表示跟世家比我才是真穷。几十年下来,老王宫荒废的不成样子。
袁昭这个总工程师带着少府的工匠进来转了一圈之后,发现想要修缮居然无从下手。回头看了眼十万力役,袁昭心里顿时有了底气——拆了!废墟给我填土夯实,咱们新建一座王宫!
十万人扑上去,半天就把旧宫殿给拆了个稀巴烂。然后建宫殿的建宫殿,运材料的运材料。一个月的时间下来,新的王宫也修建了一半,能大量使用民夫的宫殿建筑群基本已经完工,只有一些细节上的东西需要工匠们细细打磨了。
倒是剩下的园林没办法,这玩意儿要考验艺术水准,不是往里丢人就能堆出来的。为此,袁昭特意请来了一位大师前来布置。
这位大师出自长宁龚氏,和评价许彦的那位龚时是同族。这个家族就是以搞一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出名,在风水、相面之类的玄学领域,龚家还真没怕过谁。
王宫这种大工程,龚大师表示还是要认真搞搞的。于是工程的进度忽然就慢了下来,直到刘初带着人马到了汉阳城前,龚大师的进度才达到四分之一。
今天就是汉阳王到的日子。龚大师带着袁昭拨给自己的人在王宫里忙活,袁昭只是过来看了一眼,见一切如常,便匆忙去了城门口,组织到场的官吏前去迎接。
一众官吏懒懒散散站在城下。城门外,三百个长得壮实的郡兵被坚执锐,分列两旁。早几天就找来的乐师已经抱着乐器站在城门口,就等着汉阳王的车架到来了。
“汉阳王车架还有十里。”一个郡兵气喘吁吁地跑来。
“列队。”袁昭带着官吏们站在最前方,队形呈“人”字。待众官吏站好,袁昭回头一望,脸色顿时阴沉下去。
好家伙,第一次见汉阳王,扬家最重要的几个人都不在!
这是什么意思,让汉阳王拜见你们是吗?
袁昭心里冷笑起来。扬家作死,他是真的想要鼓掌。但是作死捎带上袁昭,就别怪他袁昭直接投奔汉阳王了。
作为一郡太守,去年的事情一旦曝出来,袁昭能讨了好?大旱之时不组织民众取水,朕要你何用!什么,你说你组织了,最后被阻止了?无能!废物!而且你为什么不上报中央啊?
对袁昭来说,无论是上报,还是等之后扬氏的好事被捅出来,结果都是丢官。现在来了个汉阳王,反而有了破局的希望。不管怎么说,汉阳郡现在是汉阳王说了算,只要自己成了汉阳王的心腹,官就丢不了。
远远地来了一支车队,城门口的乐师们开始奏乐,刚刚懒散的官吏们也整理了仪容,用最精神的一面来迎接汉阳王。然后……望山跑死马,过了半天车队也才近了一点点。
官吏们身上再次出现懒散的气质。倒是旁边的乐师们,实在不好意思停下来,只好继续奋力表演。过了有足足二十多分钟,车队才靠近汉阳城。
打头的是二十名卫士,后面跟着一辆驷马的安车,田健向承一身铁甲护卫左右。后面,则跟了足有上千人,都扛着兵器,排着整齐的队列,虽然没着盔甲,看上去也气势汹汹。
“恭迎汉阳王!”
一众官吏齐齐发声,都运了内气,夹带着修为。声音饱满洪亮而不刺耳,显然是练过的。
车队停了下来。一只手拨开安车的帘子,随后一个青年站了出来。这青年身高八尺有余,面如冠玉,唇若施脂。头戴远游冠,身着黑色王袍,腰系四采绶带,挂玉玺。敢这幅打扮的,不用多说,必然是汉阳王了。
“臣汉阳太守袁昭,拜见大王。”袁昭带头,官吏们纷纷报上职位和姓名。
“臣汉阳贼曹……”
“臣汉阳郡掾祭酒……”
……
刘初听着将近二十人报上身份,面无表情。等他们报完了,这才张口:“不知郡丞何在?”
“扬郡丞今日养病在家,不便前来。”有一个官员直接张口,做出了回答。显然这货是扬家的人。
刘初点点头,也不计较,道:“今日酉时,孤在宫中设宴,还请郡中秩二百石以上官员悉数到场,不要缺席。”
第十二章 汉阳王宫
古代王宫有多大?以西汉的长安城为例,光看长安的地图,你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少看了什么。怎么图上就未央宫、长乐宫、明光宫?这不就是个宫殿建筑群吗!甚至看仔细一点,城里的东市、西市加起来还没旁边的北宫大。光一个未央宫就占了全城七分之一的面积,里面还有个湖。
然而这么大个长安城,当年修建的时候只花了三个月,一个冬季农闲就结束了。明面上说是只修了几座宫殿,但实际上长安城除了这几座宫殿也没什么了,后面几次大修大补也没做结构上的改动。这种出了鬼的施工速度,让领头的工匠阳城延在没有军功的情况下,直接封了梧侯。
袁昭这个施工速度虽说快,但还是比不上阳城延。毕竟大晋一堆修炼者,身体素质不是一个级别的,碰到重物只要找个修为高的来就完了。
汉阳王宫没长安那么夸张,汉阳城也没长安那么大。但是王宫的实际占地面积还是超过了汉阳城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说在过去的几十上百年里,汉阳城北城大半是空的。
王宫这么大,当然不可能只给刘初使用。实际上刘初的私人空间不多,除了大片的园林之外,只有一个后宫,里面有几座寝殿而已。
其他地方,几乎都是办公场所和住宅。比如说正殿,用来上朝的。书房,有召见亲近大臣密谈的功能。稍远一些,是汉阳国的各个官署,官署边就是官员的宿舍。另一片建筑则是卫队校场和宿舍,武库粮仓和军营离得不远。
由于新王宫是在废墟上修建的,所以地势明显高了很多。而正殿就是王宫的最高点,此时刘初正站在正殿前朝下俯瞰,眼里是半个汉阳城。刘初看着脚下的汉阳城,眸子有些发亮,不由地深吸一口气:“子德,你说王宫的正殿,叫奉天殿可好?”
“不知这‘奉天’二字是什么意思?”许彦低头问道。站在刘初的身后,他也一样看见了脚下的汉阳,他更清楚地感知到,刘初的身上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之前刘初还有些像个谋士,那么现在,刘初的身上多了些君主的气概。
可能是这座离苍穹更近一些的宫殿,让他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到底是多么的尊贵。他的一举一动,将影响着多少人的命运。这座宫殿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你是汉阳王。
这大概就是“天子四海为家,非壮丽无以重威”的真正目的了,一个人的心气可不是那么容易培养的。
“这奉天二字……”刘初沉吟起来,过了五六秒才微笑道:“就‘奉天子以令不臣’吧。谁说得准呢?”
许彦头更低了。奉天子以令不臣?笑话,奉承天命差不多吧。
刘初扭头看了许彦一眼,明白许彦大概猜出了他是什么心思。不过有一点许彦肯定不知道,奉天殿是朱元璋接受百官朝贺的地方。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去看看这些个官署修的怎么样了,可以的话明天我的任命书就会下来。”刘初转身朝下走去:“芸儿,今晚在正殿设宴,弄得丰盛一些。我私库里的钱财随意支用。”
刘芸行了一礼,朝着后廷走去。许彦和田健则跟着刘初向下方的官署走去,向承带兵去了军营,暂时不在。
“子德、仲康,你们想要什么官位?九卿级别的随便选。”刘初大方得很,即使诸侯王的九卿从中二千石跌到了真二千石,但这也是二千石啊。
“大王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田健依旧选择了不动脑子。
许彦则思索了一下:“太常吧,现在最适合我的就是这个位置了。户籍方面太常要管,察举制要由礼官大夫核实,太常奏报。”
刘初点头,表示了解。太常这个官职明面上是掌宗庙礼仪,实际上管的可就太宽了。就比如现在的察举制,一般来说要先推荐给太常,然后太常将基础资料交给礼官大夫核实,核实无误再由太常奏报。之后被举荐人还要在太常衙门学习一段时间礼仪,以免君前失仪。
而现在汉阳郡只有太守的一套班子,汉阳王的班子还空着没人。等许彦上位之后,这套班子里放什么人,就是许彦说了算了。
“太常可行。”刘初扭头看了眼田健:“仲康,你做郎中令如何?”
“好啊。”田健直接应了下来。
郎中令掌管宿卫警备,说白了就是保镖头子。这个位置一般都是君主的亲信,比如汉景帝时的郎中令周仁,这货可看了不少活春宫。
当然,刘初没那个癖好。
“子奉给个中尉没问题吧?”刘初对着许彦问道。
“没有。”许彦干脆地回答。
中尉又叫执金吾,摆明了告诉你这人就是王座上那位的爪牙。平日里的工作和警察类似,战时可以直接领兵出征的那种。放在诸侯国里,基本上一国之军就都在这一人手上了。
说话间,三个九卿的位置就定了下来。再算上皇帝老爹给的一个国相一个国傅,外带一个太史令,汉阳国维持运转应该是没问题的。
“子德,这两天派个人回长宁,用官位招些人才来。之前跟随我的人,也有很多不得志吧。”刘初不知不觉已经皱起眉头,汉阳国的人才缺口依旧很大,刘初不可能完全依靠当地世家。
许彦忽然道:“大王,我来之前问过景云,景云说大王此时不缺他一人,缺的是实力。然后回家召集私兵去了,估计四月就能到。”
“汤永?”刘初记得这个人,当时也是争储团体核心圈里的人,能文能武。武艺上和田健差不多五五开,政事上是唯一一个能在许彦讲话时插嘴的。至于性格方面,汤永很低调,很稳健。
田健刚来时,一群武官们不服,就汤永站在一边不说话。等田健将前面蹦跶正欢的全收拾了,汤永都没出手。最后还是某个人指着汤永说,这是我们最能打的,你和他试试。
然后田健挑战汤永,汤永表示打不过。结果两人真打了几十回合,汤永连粗气都不带喘一口的。
“他要是能来早点就好了。”刘初叹了口气,现在他是真的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