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感言
完结了。
《空间种田:农女的奋斗之路》从2022年3月29日发书到2022年7月31日完结,共计五十三万字,历时四个月。
平均每月码字13.3万,平均每天码字4.4千。
老实说,这本书成绩我不太满意,写的很煎熬,很多读者也能看出来这一点。
在我开始写之前,当然是没想到结果会这么不理想的,动笔之前在脑海中勾勒出的那个世界足够让人期待,所以才会动笔去写,但具体能写出来几分,这就不得而知了。
显然我失败了,总结下原因。
首先是生活上不能像之前一样投入了,因为要工作,唉,工作上一摊子烂事,心累的很。
其次就是成绩不好,心烦,然后越发没精力,写的越发不好,恶性循环。
最后就是构思上确实有硬伤,在乞丐和农女的身份上无法自如转换,以及金手指空间的不适配,导致成长阶段不匹配,看起来就失去了种田的味道,而其实这本是想往基建方向走的,奈何功力不到位,就写了这么个四不像……
接下来一段时间会静心磨炼一阵子,过段时间再开新书,内容可能还是古言种田,也可能是快穿。
下本书见!
001最惨开局
“臭乞丐,要死死别的地方去,别污了我食铺的门槛!”
木渔刚醒来,就看到一满脸横肉、褐衣短打的中年男子唾沫横飞地冲她吼着什么。
但她此时无暇去顾及这些,因为浑身上下到处疼的要死,像是被二十个人一刻不停地暴打了三天三夜一样。
更让她心慌的是,她发现这不是她的身体!
淦!这具身体的主人难道是被活活打死的吗?
很快,接受了身体记忆的她知道原主是饿死的,但这么疼真的很让人怀疑人生。
她咬着牙撑起身来,狠狠瞪了那口出恶言的男人一眼。
刚醒来浑身疼的要死,来不及搞不清楚情况就被莫名其妙被骂的跟二孙子似的,任谁心情都好不了。
她眯起眼睛查看周边环境,是条很有古代感的街巷,末了看向几十步开外的食铺招牌。
这么远怎么会脏了门槛,谁家门槛在大街上?
不过是生意不好,出来找茬儿欺负人罢了,这种事她从前见多了。
正这时,食铺里又出来一个伙计打扮的人,
“哎呀你管这干什么,他都在那里好几天了,快点儿来收拾东西,明天起咱们也要关门了,世道不景气啊……”
旺财食铺,还有这张肥肉脸,她记住了。
许是她这一眼太过吓人,也许是她半面脸上的红色胎记太吓人,那满脸横肉的男人是个欺软怕硬的,竟就这么被吓住了。
木渔不知道这些,饥饿导致她眼前一片黑白雪花,浑身无力,扶着墙走的也踉踉跄跄,随时都可能跌倒。
向来要强的她还是硬撑着拐进了最近的一条巷子,幸运的是,这条巷子没人,她再也支撑不住,直接瘫倒在地。
她穿越了。
……
木渔在现代奋斗十二年终于买下属于自己的小房子,装修完入住的第一天在楼下看到一只可怜兮兮的受伤小黑猫,觉得它怪可怜的。
冷心冷情一心奋斗的她第一次发善心,想着走过去喂喂它,摸摸它。
结果,刚走了没两步,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就是现在了。
显然,她穿越了。
只是这穿越,未免太草率了些。
更让她无语的是,穿越就穿越吧,还穿到这么个乱世、这么个身份上,真是不给人活路!
乱世人不如太平犬,何况还是乱世小乞丐。
这开局,算是相当惨了。
木渔接收了这具身体为数不多的记忆。
原主是北边某个村庄木姓地主的女儿,今年约么十三岁,左半边脸满是红色胎记,因此被家人不喜,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只被唤作阿鱼。
前年旱灾收成减产,村庄又遭遇山贼勒索抢劫,无法生存,原主一家与众村民开始逃荒,路上遭遇过其他灾民的抢劫,好不容易逃到了现在的这座黄沙城,但却无法在此立足。
木家只是小有余财,逃荒路上的消耗和被打劫损失了不少,到了黄沙城只勉强能置几亩薄田维持生活,只是需要所有人都下地去干活,但他们从前家里都是长工干活,便是忙不过来,也是聘短工,绝不会亲自下地,何况还是日复一日的下地。
再者说了,买了地他们就没地方住,只能搭茅草房,吃穿也都是最差的,这点他们更是无法接受。
一番商讨过后,他们散去亲朋、抛下原主,将钱全部用在了继续南下上,寻找一门发达的远亲去了。
于是,被抛下的原主木阿鱼就成了黄沙城里的一个小乞丐。
如今距离被抛弃已经过了一年多的时间,原主靠着乞讨和吃野草勉强维持生活。
原主骨瘦嶙峋,再配上半脸的红色胎记,乍一看能吓人摔一跟斗,不过这胎记也不全是坏事,至少让她避免了被人觊觎,默默地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
与她一起成为乞丐的灾民,有的饿死了,有的卖身成了奴隶,有的不知去向,她算是好的,好歹还活着。
只是这种情况在今年出现了变数,今年又是一个旱年,而且比前两年旱的还厉害。
粮食连年歉收,前几年只是村子里饿死人,现在黄沙城里情况也不容乐观了。
原主不知道这些,她所知道的是,乞丐越来越多了,乞讨越来越难了,干旱让野草都少了很多。
她几天没吃东西,艰难地来到这家食铺附近,没敢靠的太近,只远远地望着食铺,希望有食客或是伙计好心给她一点吃的。
结果,她饿死在了那里。
再之后,就是木渔穿越而来。
木渔深吸了一口气,胸腹的牵动让她全身都疼,但这次她没有在意这些。
“安心去吧,阿鱼。”
经历过苦难的人才会更加感同身受地理解别人的苦难。
对木渔来说,穿到乱世死去的小乞丐木阿鱼身上是极其悲惨的事情。
但对乱世里的小乞丐木阿鱼来说,这悲惨的一切,是她短暂的一生。
这该死的世道。
木渔结束对木阿鱼的哀悼,开始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做。
能回去最好,如果回不去,就只能在这乱世好好活下去。
要在乱世活下去并不简单,一要能吃饱喝足,二要有一定的权势,能够自保。
自保这事暂且顾不上,眼下最要紧的是,食物和水。
凭这具身体现在的状态,那些疼痛伤处暂且不说,只说饥饿和干渴,要是没有食物和水,只怕要不了一天,她就和可怜的阿鱼一样被活活饿死,直接投胎去。
但问题是,去哪里搞到食物和水呢?
如果这问题好解决,原主就不会饿死了。
木渔绞尽脑汁,思来想去,把原主的记忆翻遍,也没找到什么可以操作的法子。
乞丐们其中一个取水的法子是在附近的一口井里。
但因为干旱,这口井被人盯得很紧,寻常百姓打水都不太容易,乞丐们更是只能在无人的时候偷偷去,不然被驱逐是小事,还可能会被打。
即便找到机会了,她也打不到水,她没有水桶,大乞丐们会有,但不会借给她。
这法子没用。
另一个法子就是去黄沙城入城河处,喝脏兮兮的河洼水,顺便扯些泡烂了的水草吃。
难以下咽和脏都是小事,主要是距离太远,几乎在黄沙城的另一端,乞丐们来回一趟就是一天时间,原主当时已经没有体力走那么远,她现在更过不去。
这法子也没用。
木渔没想到有一天她会面临饿死这个问题,穿越之前她也经历过一段极苦的日子,没得吃没得住,但那时候,至少菜场里能捡到菜叶子,随便捡垃圾、打打黑工也勉强能赚几块、几十块不至于饿死。
现在该怎么办?
木渔倚着墙,饥饿后过度用脑让她头昏脑涨,视线模糊不堪,隐隐像是要昏过去。
她心中大骇,这要是睡过去,怕是会在昏迷中直接死去吧……
不,她想活着,她想好好活着,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
正想着,她仿佛嗅到一股肉包子的诱人香味。
002你还想吃我?
是幻觉吗?
毕竟原主阿鱼在旺财食铺街上守了两天都没人光顾、没闻到过什么味道,这条一看就没人的小巷子里怎么会有肉包子的香味呢?
但她很快就打破了这个猜测。
这不是幻觉,确实有肉包子的香味。
她顿时来了精神,四处寻找味道的来源,这是她生存下去的希望。
然后,她与站在墙头上小黑猫对视上了。
黑猫嘴里,赫然叼着一个白花花的比它脑袋还大的肉包子,正散发着勾人的香味。
即便看不清晰,木渔还是瞪大了双眼,黑猫???
等等,该不会就是这黑猫导致她穿越乱世落得这么个悲惨境地的吧?
接下来的一刻钟时间,一人一猫谁都没动,人眼瞪猫眼,直到木渔的肚子发出不受控制的咕噜声。
木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试探性地对着墙头上的小黑猫说道,
“你下来。”
说完,她就紧张地盯着那叼着包子的黑团子看,希望有奇迹出现。
奇迹确实出现了。
小黑猫从墙上跳下来,在她身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放下肉包子,端坐在那里看着她,姿态优雅,眼神睿智。
这其实是很古怪的一幕,但这时候的木渔饿的太厉害,满心都在那个肉包子上,根本顾不得这些细节,猛地扑向那肉包子,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就囫囵下肚了。
肉包子很香,但吃过之后反而更饿了。
木渔把视线投向老早跳开一丈远的小黑猫,打量一番后神情颇有几分遗憾。
一个肉包子实在不够吃啊,这都饿过劲儿了,给她两笼十来个肉包子她都吃的下去。
她和巷子里唯一的活物小黑猫无言地对视着。
小黑猫忽然间炸了毛。
“你还想吃我?”
“你会说人话?”
一人一猫都无比震惊。
木渔飞快地整理着思绪,穿越前,她看到一只小黑猫,穿越后,这只小黑猫给她带了肉包子,且还口吐人言。
这说明什么?
这黑猫有问题,自己这穿越九成九和它脱不干系!
至于黑猫说的那句话,咳,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小黑猫身上也有肉包子的香味,她太饿了……
“送我回去!”
“不可能!”
一人一猫又赶在了同一刻说话。
“好啊,我穿越这回事真的和你有关!”
木渔有了底气,气势是噌的一下上来了。
而小黑猫,虽然身体没动过,但琥珀色的猫瞳却飘忽一瞬,在木渔这里,这更是心虚的体现。
“快送我回去!
我奋斗十多年刚买的房子一天都还没住呢!”
小黑猫没说话,只静静看着她,气氛一点点沉寂下来。
木渔此前到底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十多年的时间,自然不会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在她的脸色坏到极点,仿佛要用眼神将小黑猫剥皮抽骨之前,小黑猫说话了。
“这是个意外。
我受了伤,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能力,你靠的太近,被牵连了。
我有错,按说该送你回去,但现在的我什么也做不到。
不必问我什么时候能做到,我的生命相对你要漫长很多,以你的寿命永远也不会等到那一天。”
木渔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果然,这小东西,会读心。
“所以呢?我的人生就这么被毁了?”
“你放心,虽然我不能送你回你的世界去,但我可以送你神器芥子空间弥补你的损失。”
“我什么也不想要,我只想回我的世界去。”
木渔固执道,心里想的却是,把她搞得这么惨,别想随便拿点什么东西就打发她!
疑似能读心的小黑猫解释道,
“芥子空间乃是上古神器,里面自成天地,有田有水,灵气浓郁……绝对适合你现在的这种情况。
缺水?里面有。缺粮?可以种。
且还不用担心会有人来抢夺,除了主人没人能使用它。
有了它,只要不傻,能在任何世界混出一席之地。
虽然在不同世界、不同主人手里,芥子空间会受到不同程度的限制,但即便这样,它也绝对称得上是神器。
它最珍贵的一点就是,它能成长变强的!
它能成长到什么程度,完全取决于你能成长到什么程度!”
不得不说,木渔有些心动。
小黑猫给人洗脑的水平不高,但是架不住芥子空间这东西是真的诱人,也是真的能解决她的燃眉之急。
虽然不想接受回不去只能留在这乱世艰难求生存的现实,但显然这已经是无可更改的事实。
如果有办法能回去,她肯定拼尽一切都要回去。
但既然回不去,那哭哭啼啼怨天尤人就没有任何意义,不如冷静下来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更何况,这件事情严格来说是个意外,小黑猫过错较大,但她也不能说全无过错。
虽然相对她的那一点点过错而言,这样的后果太过沉重,也太不应该。
但现实如此,唯有接受。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当头一道白光晃得她睁不开眼睛,小黑猫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
“芥子空间已认你为主,此后只要你想,随时都能进入,也随时都能离开。
我们之间的纠葛就此两清,告辞!”
木渔:……
淦!溜得真快,还想好好询问该如何升级空间来着!
而这时小黑猫已身处千里之外,即将离开这方世界,拥有读心能力的它当然知道木渔想问什么,于是果断溜了。
开玩笑,这东西上任主人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了,它上哪儿去知道这东西怎么用、怎么升级!
这当然是得问它那短命的主人去!
对,神器芥子空间的主人,也是它的主人,不过死了很久很久了,久到它都要忘记那人长什么样了。
反正它也没说谎骗人,芥子空间真的是上古神器,也真的可以升级,用好了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比如,送她回到她的世界。
至于木渔能不能用好,那就看她的造化了,与它有什么相干?
还是乖乖找地方养伤的好。
这次绝不能找人族泛滥的世界了,万一再把谁牵扯进去,它可没有神器赔了。
溜了溜了。
……
木渔不知道这些,她小心地四处看看,确定周边没人,这才口中默念:进去。
小巷里,原本睁着眼睛的她昏迷般顺着墙壁倒了下去。
芥子空间中,她缓缓睁开了双眼。
003芥子空间
木渔看着眼前的一切,先是错愕,接着惊喜不已!
空间这种东西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也对,毕竟穿越这种离奇的事情都发生在了她身上,有空间也就不算什么了。
她笑笑,转而打起精神,认真地审视着芥子空间里的一切。
空间有一片土地,看着有些贫瘠,但还是比外面的土地要好上不少,也没有干裂板结的情况,是可以耕种的。
她用脚步丈量了一番,长宽都在十米左右,大约是两分地。
虽然不太多,但也能种不少东西,总比没有强多了。
接着她看到了在土地边上那由几块石头围起来的小泉眼。
泉眼约么只有吃饭的盘子大小,很清澈,底很浅,泉水咕嘟咕嘟地冒着,只是看着,就能想象到入口那甘甜的滋味。
木渔渴急,顾不上许多,当即蹲下身来捧起泉水就吨吨吨喝了起来。
等她酣畅淋漓地喝饱了,泉眼里的水也见了底,竟是被她喝光了。
她捧着肚子坐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泉眼,直到过去许久,里面的水位涨高一截儿后才松了口气。
泉眼里的水能恢复,而且速度还不算慢,估计小半天就能恢复满。
对此她很是欣慰,坐在那里盘算着,正常一天她只喝这么多水便行了,但实际上一天能有四五次这么多水,还有许多水能留出来做别的用处。
她看向一旁的土地,心里想着,以后在里面种了粮食,可以用来浇地,让粮食长得更快更好。
然后看向自己脏兮兮的双手,不用说,除了手,她身上其他地方也脏的不行,虽然很难受,但勉强还忍得了。
没办法,一来她现在的身份就是乞丐,二来水也没宽裕到让她洗澡洗衣的地步。
木渔在这里坐了不短的时间,等肚子没那么涨了,就起身拍拍衣裳上沾到的泥土。
这一拍,才发现身上不是一般的衣衫褴褛。
上身穿了两件还是三件,但明显不是一套的,一件补丁摞补丁,一件破的只剩布条条,穿了三件还是露着肉,腿上是一条四处破洞的棉裤,棉花已经漏光了,空荡荡的挂着,脚上只有一只破布鞋另一只脚用布条缠着。
木渔扒扯一番身上,除了这些,还发现身上有不少青紫,手肘膝盖上还有不少磕碰伤。
全部确认完之后,她为原主心疼的同时,也只能庆幸还好四肢健全、衣能蔽体。
她在心中默念:出去。
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就又是那条僻静的小巷了。
她在心里感慨一句神奇,有了芥子空间,这处境就没那么让人绝望了。
至少现在有水喝不会渴死,而且芥子空间可以存放东西,又不会被人发现。
这么想着,她四处瞧瞧,从墙边上捡了半块石头在手里颠了颠,又试着挥了挥,感觉很趁手,就把这石头收进芥子空间里。
这附近住着的都是寻常百姓,砌墙不会全用砖石,一般都是用差不多形状的石头来凑合下。
她捡这石头是为了防身用,毕竟在原主的记忆里可是没少挨打受欺负。
乞丐本就地位低下,原主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体力一般,性格懦弱,又没有亲朋帮护,在乞丐里的地位也是最低的,谁心情不顺了都能上来欺负两下。
但她木渔可不是这样的软性子。
她吃了一个肉包子,喝了一肚子水,缓了这半天功夫,已经恢复了些力气。
虽然不如她从前的身体力气大,但十二三岁的孩子一米五多的个子,不缺胳膊不缺腿,真豁出去拼一把也不一定打不过。
毕竟,欺负她的那些人也比她强不到哪里去,只要有勇气反抗,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成功的另一半她也不缺,少年时代的她有过几次打架的经验,长大之后也特地去学过一阵散打,实践和理论都不缺。
当然,这种事还要看运气和具体情况,能不动手还是不动手的好,她这般只是应对那种最坏的情况。
眼见太阳西垂,时间不早了。
她扶墙起身,朝着记忆中乞丐们聚集休息的破庙方向走去。
……
近几年年景不好,黄沙城里过不下去的穷苦百姓、逃荒而来的灾民构成了庞大的乞丐群体,即便每天都有人饿死,但很乞丐数目也一直不见少。
乞丐们分散在黄沙城的各个角落。
人多的地方就有江湖,乞丐们有自己的势力范围,轻易不允许别人越过,彼此之间也会因为抢地盘而打架,也都有自己的聚集点。
比如说,破庙、荒巷、北山等等。
当然,对原主来说,这只是给她划定了活动范围,提供了一个落脚休息的地方而已。
木渔现在要去的破庙,就是原主所在的聚集点。
破庙很破,但地方大,能遮风挡雨,对乞丐们是个好去处。
当然,对原主这样的小乞丐来说,遮雨就不必想了,那些房顶没坏的屋子自有那些大乞丐去住,小乞丐们只能许多人一起挤一间漏雨的屋子。
就这,十多人一间的漏雨屋子,还是因为原主去的早,不然只能在院子里或是破庙外睡了。
木渔边走边回想与破庙和破庙里的乞丐有关的消息,全部想过一遍后松了口气。
原主性格懦弱,也不怎么说话,是个妥妥的小透明,又因为左半张脸上红色胎记的缘故,那些想抱团取暖的小乞丐觉得晦气害怕,也不愿意找她。
这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这样就不用担心会有人察觉到她换了芯子的事了。
破庙近在眼前,木渔停下脚步为原主叹息一声,低头向着破庙走去。
破庙外或躺或坐着一些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饿晕的乞丐,也有瞪眼发呆或是捉虱子的,总之一片死气沉沉。
木渔绕过他们,他们没有给予她丝毫注意,任她走进庙里。
破庙里的人活气儿就多了几分,有人低声闲聊,有人烧火煨汤,有人无声地咀嚼着一截儿草根……
木渔走过的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们,但这些人显然比外面那些不好对付,有人看向了她。
她没有慌乱,猜度着原主的性格做出反应,猛地低下头匆匆走过。
她迈进原主住的屋子的那一刻,感觉到背后的视线消失了,隐约听到有人在谈论她。
“‘红脸儿’竟然回来了,几天没见,还以为她饿死在外面了……”
004破庙立威
木渔拐进原主落脚的屋子,一时间,屋里有不少人直接朝她看来,眼中满是惊讶。
她敏锐地察觉到,大多数人看一眼就转回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只有一个生着下三白眼面容势利的女人一直没移开视线,眼中满是愤愤之意。
这人是原主记忆中的王婆子,有个瘸腿男人和一个七八岁的儿子,仗着这些,平时最爱占小便宜,欺负弱小,原主就是被欺负的人之一。
她注意到,这王婆子坐着的地方,正是原主往常睡的地方,原主的破席、破碗也都不在原处,而在王婆子的旁边。
不必说,这王婆子侵占了原主的东西,所以看到原主回来才拉着一张长脸满脸的不情愿。
木渔回忆一番王婆子往日的做派后,心中怒气值几乎要拉满,既替原主委屈,又为自己不平。
她蹬蹬两步上前扯过自己的席子和碗,又蹬蹬两步走到王婆子跟前,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王婆子语气坚定地说道,
“起开!这是我的地方。”
王婆子又是一愣,接着脸上爬满羞恼,这红脸玩意儿竟敢这么和她说话?
“起开!”
木渔用事实证明了她不仅敢,还非常敢,王婆子想欺负她,做梦去吧!
要是王婆子真有实力,她可能会暂避锋芒,但王婆子不过是个纸老虎,没必要忍。
连王婆子这种程度都要忍让的话,那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出头之日了。
她第一次让王婆子起开时,屋里的人就注意着她俩了,这第二次又加大了声音,本来躺着假寐的人也不由得转身看向这边,想看这事如何收场。
王婆子占了人的地方拿了人的东西本有些心虚,虽然大家都是乞丐,但是在破庙里,该讲的规矩还是要讲的,不然住在‘大屋’里的那些大乞丐会教训不守规矩的人。
王婆子不想被教训,本想着这红脸儿性子软,胡乱说几句话塞点儿破东西糊弄过去便是,反正这红脸儿没胆子去告状,屋里的其他人也不会管这闲事,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万万没想到一切没顺着她想的方向发生不说,还在这么多人面前被驱赶,让她下不来台。
她一贯是欺软怕硬的,这要是比她厉害或是和她差不多的人这么说,她也就认了,但若是这个一贯任她欺负被她踩在脚下的红脸儿,她就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就硬生生梗着脖子站在那里没动,一副‘我就不动,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木渔见王婆子这般死猪不怕开水烫,也不让着她,上下打量一番王婆子的体格,估摸着两人体重大概相当,于是把东西往边上一放,站稳脚跟,拽着王婆子的两只胳膊就往外扯。
“嗤。”这是破衣裳被扯烂的声音。
“嘭。”这是王婆子被甩出去扑到地上的声音。
“哎呦呦……”
木渔没有急着收拾东西,而是静静看着扑倒在地的王婆子。
她本来只想把王婆子扯开,没想到能把人甩出去,毕竟她这身体也弱,估计能扯开就不错了,现在这情况她也有些惊讶,不过被她很好的掩饰住了。
这正是她在破庙立威的关键时候,底气要足,不能露怯。
她不想像原主一样,三天两头被这个欺负一下那个欺负一下,麻烦不说,还满心憋屈,那是她没法接受的。
所以她想借着王婆子这事立立威,没想让所有人都怕她,只想让别人知道,她也是会反抗的,别想再像以前那样欺负了人当什么事也没有。
当然,她也考虑过失败的可能,最多不过打一架,然后她离开破庙去别处落脚。
对原主来说,破庙里的人能带给她安全感,但对她来说,这些人并不能带来安全感,相反还是潜在的危险,即便要离开,也是可以接受的。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结果显然是比较成功的。
比她更惊讶的人是王婆子和屋里其他看戏的人,谁都没想到她会这么做,还真的做到了。
王婆子摔得不重,就是手心蹭破了皮,有些疼,但更疼的还是她的脸,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了丑,她能想象到以后这屋里的人明里暗里怎么笑话她了。
放在平时这屋里有谁和她拉拉扯扯的,她是不会认输的,屋里的其他人都泼不过她,再有她还有丈夫和儿子,也没人真想和她闹大,所以她一贯是没理也要逞三分的。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这红脸儿力气竟然这么大,底气这么足,她丈夫儿子又都出门找吃的去了,她没个依仗,不敢闹大,唯恐吃亏。
于是她愤愤爬起来,对着那红脸儿的方向狠狠呸了一口,然后骂骂咧咧嘴里不干不净的回了她自家的地界儿。
这时候屋里的人不是看木渔,就是看向王婆子,王婆子正需要发泄,于是扯着嗓子喊道,
“看恁娘啊看!讨到东西吃了么就看,瞪个大眼珠子有个屁用!”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收回了视线各干各的事情去了。
是啊,世道难,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饿的没力气,还是想想怎么搞吃的要紧,看热闹可以先放一放。
也有没被打发走的,比如靠近门边的祖孙俩这时候正低声说话。
“爷爷,这红脸儿怎么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乖孙啊,你要知道,这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以后切记,做人做事不要做绝。
要真把人逼到绝地,那是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
咱好好做好自己,莫去欺负人,老天自有它的缘法。”
“我知道了,爷爷。”
类似的对话在院子里也正发生着,屋子破败,房顶塌了,没有门窗,里面发生了什么即便不去细看也能猜个七八分。
一个尖嘴猴腮的矮个子男人凑到蹲在墙角上发呆的精壮男子,说道,
“头儿,他们闹呢,要不要去管管?”
精壮男子没理他,继续发呆。
“头儿……”
“滚下去,管你娘呢管,这么点儿鸡毛蒜皮小事儿管个屁,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滚去讨饭,讨不到就别回来了!”
“头儿,这两天难呢,手下那几个人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麻的,没东西吃就去讨,你看我能变出东西吃?!滚远点!”
……
木渔不知道这些,原主的地方,是屋里的墙角,三面墙,让人安心,她把破席铺好,把目前唯一的财产,一只破碗抱在怀里,接着就躺下闭目养神去了。
本就天色已晚,没多时就黑了下来,破庙乞丐们没有蜡烛和油灯,天一黑就都躺下睡了。
木渔也在不知不觉中睡去。
醒来时,阳光直直照在她的脸上,把她晒醒了。
一觉醒来,她眼神坚定,经过昨夜的思考,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找一个较为稳定的食物来源。
芥子空间是可以种东西来吃,但前提是,要有东西种下去才行。
005播种希望
种粮食下去最好,但搞不到粮食种子就没办法。
木渔的想法是,去常去的荒地里找野草根来种,一半吃掉充饥,一半种下当储备粮。
前期可能过得比较艰难,只要能撑过最开始的那阵子,后面就会好很多,等野草长起来,可以靠着吃草叶生存。
而且,再艰难也不会比其他乞丐更艰难了,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她在心里认真盘算着,虽然饿的难受,但昨天吃掉的那个肉包子至少能保证她在未来三四天时间内饿不死,而她有空间有泉水,也不会渴死。
三四天的时间,足够她找到不少野草根了。
说做就做,她循着记忆去往原主常去的荒地。
那片荒地距离破庙不算太远,庙嘛,本就建造在僻静偏远的非居住区,后来落败了,周边就更不会有多少人居住了,除了迫不得已的穷人和乞丐们,这里没有别的住户。
从破庙没走出多远,她就看到了那片荒地,也看到了或蹲或趴在荒地上的众多乞丐们。
她站在原地倒抽一口凉气,她敢说,这片荒地里的草根没有这片荒地上的人多。
她大意了,她有想到这里可能被许多人挖过,也有想过这里可能还有许多人在挖,所以她都没说要挖野草吃,只是想找找漏网的野草根。
没想到,这里可能连野草根都被挖光了!
出师不利,但没办法,还是要试一试的。
于是她也和其他人一起,手里拿块石头或是木棍开始刨土,希望找到土地中的草根。
这是项很累的工作,她刨土刨的两只手腕都酸痛不已,从荒地的这一头刨到那一头,从太阳高挂到西垂,一整天的时间都耗在了这片荒地上。
这时候放眼望去,荒地里的人少了很多,大约只有一开始时候的三分之一。
这么累又见不到希望的事,能坚持下来的人并不多,能坚持下来的人,就不会是乞丐了。
至少不会永远是乞丐。
木渔收回视线,落在手中的野草根上。
看到手里那或粗或细的一把野草根,她表情舒缓了许多,连手腕都感觉没那么酸了,这收获还是很不错的。
一开始她什么都没找到,细的跟头发一般还没有小指长的她也都小心收集着,这样的是没法儿吃的,塞牙缝都不够,她是想这或许能拿到空间里种种看,死马当成活马医,说不定能长出来呢,反正就算长不出来也不亏什么。
于是她就收集了不少这样的草根,也只有这样的会被剩下。
她陆续收集了六条这样的小草根,然后就挖到了第一条约有小拇指粗的草根,能吃的那种。
这种草根够粗,勉强能嚼一嚼,过个嘴瘾,真要吃饱没个上百根是不可能的,但她还是很高兴。
毕竟有东西吃了,要是不吃种下去,这样的成活率也比那些小细草根多多了。
更让她高兴的是,在刚刚,她又挖到了另一条粗草根!
这一天的辛苦劳动得到了回报,她很欣慰,四处看看,见周围没人,于是靠在小土坡上,攥着一把草根,心中默念:进去。
她在芥子空间里睁开眼睛,连忙来到泉眼旁,泉眼里还剩一半水,不久前她刨地累了进来喝过一次水。
她用早上留在空间里的那个缺口的瓷碗舀了半碗水,将草根全都放进去浸泡起来,然后拿过一块石头开始在地里挖坑。
这里的土地较为松软,比外面那些硬邦邦的干裂开来的土地好挖多了,她很轻易就挖了四五个小坑出来。
接着她取来碗,将里面被泉水浸泡过的草根一一捡出来埋进小坑里,末了还把碗里的水浇上去。
就这样,忙碌了一整天,她收获了八个可能发芽的希望。
她盯着那八个被填好的小土坑,希望它们能快些发芽、长大成草给她吃!
原本她想着吃掉一条草根来着,结果一凑近,那股土腥味和苦味让她无法下咽,草根和野草还是相差太多了。
再说,这一条小草根也不能解什么饥饿,搞不好吃下去反而更饿了,不如先种下去看看情况。
反正,许是一个时辰多以前她喝了太多泉水的缘故,现在竟然没有太大的饥饿的感觉。
当然,更可能是她饿过劲了。
她没多想,这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是时候回破庙休息了。
她带着满身晚霞回到破庙,躺在破席上入睡之前还看到漫天星子。
除去又脏又饿又不安全这些外,其实一切还是很美好的。
……
木渔第二天一大早照旧除去刨野草根。
这次去的是另一处更远些的荒地,因着离破庙远的缘故,在这处荒地里的人比昨天少了许多,只有不到昨天的三分之一。
当然,其中也有一点点的原因是她今天出来的更早一些,天将亮未亮之际她就起床离开了破庙,等走到这处荒地的时候,天正好大亮。
对乞丐们来说,睡到太阳晒屁股,睡到大中午,睡一整天都是有可能的,早起是很难的,所以这里的人不多。
而这处荒地看着也更肥沃些,不仅没有被翻烂,有的地方还隐隐有着青绿色,那是发芽的野草。
木渔有预感今天的收获会比昨天好上许多,来不及多想,看准一处地方,立刻扑过去刨地了。
又是一天忙碌。
她没想错,这天的收获确实比昨天好上许多。
她一共收获了五条小拇指粗的草根,头发般细的那种足有十来条,更棒的是,她还找到了两棵狗尾巴草!
不过她觉得也可能是小麦苗,只是长得地方太过贫乏,长得时间又不够长所以看起来很细弱,像是狗尾巴草一样,反正在现在快饿昏头的她闻起来,两者是差不多的。
她啃了一棵狗尾巴草,顿时觉得那青草的香味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用了极大的毅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把另一棵狗尾巴草也吃掉。
她安慰自己,现在种下去了一棵野草,八棵粗草根,近二十来棵细草根,芥子空间里环境适宜,想来要不了几天就能发芽长叶,到时候就不用再担心会被饿死了。
只不过,她放心的太早了些。
006高兴早了
木渔高兴地太早了。
接下来的第三天、第四天,她每天还能找到一两条较粗的野草根,三四条极细的野草根。
按说极细的野草根只要用心找上个十几条不成问题,之所以这么少,不是她不用心,而是她实在饿的头晕眼花,看不真切这么细小的东西了。
整整四天,她只吃了两棵巴掌长的狗尾草,压实了也没有一个馄饨大,要知道以前她可能是一顿能吃两碗馄饨的人,一个馄饨还不够她塞牙缝的,但现在她却要靠着这还不到一个馄饨的量来撑四天的时间。
也许是五天,现在她就已经精力不济,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明天能不能继续出来找野草根都是个问题。
伏在泉眼边喝水的时候,水中倒映出的她都眼冒绿光了。
她再次把满满一泉眼的水喝了个精光,但这次,饥饿感并没有减弱哪怕一分,依旧无时无刻地侵扰着她,让她不得安宁。
疼痛或还可以忍,但饥饿很难忍住,无边的饥饿和绝望让一向坚强的她也有些崩溃。
她坐在空间的土地里,看着之前已经长出小绿尖尖的野草们,略略平复了一下心情。
是的,三四天的时间过去,第一天种下去的那两个粗草根都已经长出了一截指肚长的新芽,还有第二天的也有一两个带了绿意。
这是无尽绝望中唯一让她感到欣慰的事情。
而且这速度快了些,野草生命力强,但不至于长得这般快,她原本觉得十来天能长出新芽就不错了,没想到这三天多就有了,想来是芥子空间里野草长得比外面快些。
这倒是件好事,空间里面植物成熟的更快,长成所需时间更短,她就能获得更多的食物和粮食。
照现在这个速度,她估计再有两三天这些草就能长大巴掌长,那时候就能摘了吃。
虽然一开始想的是,每次只摘一两片叶子,循环利用,持续发展,但现在她人都快饿傻了,能把草根留着就算她理智了!
她默默叹了口气,按了按咕咕作响的肚子,希望她还能继续撑几天,不然要是饿死在野草长成之前,想想就能憋屈死。
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这是她当下最焦虑的事。
在这些野草长到可以吃之前,到底还能去哪里搞到食物呢?
去街巷中乞讨吗?
原主每乞讨十多天,有一半的时候都在被打骂侮辱,只有一两次能得到食物。
瞧着这低的可怜的成功率,若是任人欺辱打骂一番能得到食物活下去,她为了生存或可能去这么做一遭。
生活嘛,为了活着,不寒碜。
但她不会拿她的骄傲去赌那几率渺茫的可能,她宁愿去想别的办法!
眼见剩的时间不多了,她将只剩下一点点的泉水用破碗舀了出来,然后端着破碗出了空间。
她估计着明天的状态也就只能在破庙周边活动一下了,或许会在破庙躺一天,毕竟现在都这么难受了,等明天必然更难受,真的要熬不下去了。
不过难受的显然不只是她,这两天破庙里的大乞丐们也挺难受,开始对他们这些小乞丐抽份子了。
所谓“抽份子”,就是大乞丐们要从破庙乞丐们收获的食物和水中抽成,乞丐们用部分食物和水来换取继续在破庙安稳生活的机会。
大乞丐们放出话来,只给五天时间,每个人都必须交一份,不拘是讨来的吃食、捉到的老鼠麻雀、树皮野草草根、甚至是水都可以,总之每人都必须出一份。
不交的人就住到破庙外面去,反正五天找不到吃的东西也离死不远了,省的死在庙里还要人拖出来。
当然了,据说交的多的可以住到还没住满的有屋顶不会淋雨的屋子里。
木渔倒是不稀罕住那好房子,现在这屋子里的人有原主的记忆在,又有她之前的立威,住着还比较放心,搬到别处去反而要新适应,哪有那功夫和精力。
再者说了,有个屋顶不就是不用淋雨嘛,现在旱成这样,两三年都没怎么好好下过雨了,真要下雨,怕是所有人都乐疯了。
这时候又正是春末夏初四月份,天也不冷,住没顶的屋子里也不妨事,要是冬天或还会考虑一下,现在就算了。
她虽天天早出晚归出来找野草根,但是破庙那边的事情也都留心着。
毕竟她现在是没条件和人起冲突的,而且这些大乞丐们和王婆子那种纸老虎不一样,能不招惹还是不招惹的好。
至于抽份子这种事,野草根肯定是不能给的,这是接下来生存下去的关键,那么就意思一下给碗水吧。
这些天大乞丐们派人在破庙门口守着收东西,倒有不少人交了份子,树皮、草根这些居多,也有老鼠和麻雀,给水的倒也有那么三两个人。
大乞丐们收到水和干树皮这些东西的时候虽然骂骂咧咧,但并没有多加为难,他们也明白这时候找吃的是真的难。
这让她心里有了些底气,给一碗水换一阵子安宁还是可以接受的。
在她搞定吃喝大事、找到别的好去处之前,还是先留在破庙比较稳妥。
一路走走停停,花费了比从前多一倍的时间才回到破庙。
破庙门外、门里都有人呆着,唯独门口守着两个大乞丐的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她端着水小心地走近了。
见她过来,两个大乞丐黑到不行的脸色才缓和了几分。
“呦,是红脸儿啊,来交份子了?你这一碗水也太少了些,怎么就带这么点儿回来,这够做什么的。”
木渔连白眼都懒得翻给他,这男人绰号“二狗”,尖嘴猴腮,个子和她差不多,但事儿贼多,是大乞丐里最难缠的,一张嘴又碎又臭。
另一个大乞丐没说话,只拿起边上的陶罐,示意她把水倒进去。
陶罐里黑乎乎的,里面有小半罐子水,看着不大干净。
井水一般比较干净,这种不干净的,一般是河洼里的脏水,简单静置好几次也依旧脏兮兮的。
而且这个脏还不单单是表面上的脏,泥土算什么,还有更脏的在呢,喝了这种水,闹肚子发烧都是小事,一不小心就可能会丢了命。
当然了,不喝水是肯定会渴死的,他们也没别的选择就是了。
木渔正要倒,忽然余光瞧见破庙里走出一个精壮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一个陶碗就过来了。
她认出这人正是破庙的头儿,姓赵,人称老赵、赵头儿。
她灵光一闪,顿住了动作,等赵头儿走了过来。
007破庙老大
“这水倒是干净,给我来半碗。”
木渔克制住自己想审视这位赵头儿冲动,倒了大半碗水给他。
“够了,剩一口你自个儿喝吧。”
木渔听了这话,在心里默默判断,看来这位赵头儿还不是个太坏的人,至少比那尖嘴猴腮的“二狗”要更好接触些。
虽然眼下她还没什么要和这几人接触的必要,只吃喝温饱的问题就够她愁的了,但她不是只满足于吃喝这些事情的人,她要过的更好。
那么在过得更好这条奋斗之路上,接触聚集点的“地头蛇”并与之打好关系就是绕不开的事情了。
不过,现在她也只是想找机会对他们略作了解,顺便给他们留下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印象罢了,别的想法倒还没有。
赵石头仰脖儿将大半碗水一饮而尽,清冽甘甜的口感消解了干渴的难耐,让他精神一震,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声。
“好水!”
但对于渴了许久的人来说,这一碗水是不够的,于是他又看向拿罐子的乞丐,那乞丐识趣地就要给他倒水,不过他一看那污浊的水,就想起了那发腥发臭的口感,顿时倒了胃口,自己把碗收了回来。
“罢罢,不喝了。”
一转头,他发现那红脸儿还在,顿时又想到刚刚喝进嘴里的好水,难道这红脸儿是要把剩下那点儿水也给他喝?
不过再一想,只剩那一口也不够喝的,于是就歇了心思,摆摆手说,
“进去吧,傻站着干啥?”
木渔没动地方,翕动嘴唇,声音沙哑又有几分气若游丝,
“我交了水。”
这是在提醒他,该要喊一嗓子通知一下的。
其他交了份子的人都是这样,谁交了什么,收东西的人当场就会喊一嗓子,某某交了三条草根、某某交了两块树皮、某某交了一个小老鼠等等这样。
像是交水的,她格外注意了两次,喊的应该是,
“红脸儿交一碗清水!”
刚想到这里,她就听到身前的赵头儿喊了这一句,心中顿时对他的观感又好了几分,不为难人最好了,要是嘴碎的二狗,这句通知估计给的没这么痛快。
她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心里很是满意,端着只剩碗底儿的水回了屋子。
因着先前那喊话的缘故,几步路的功夫,她迎接了约么半个破庙的人的视线。
她倒是坦然,毕竟她不是原主那般懦弱的性子,别人看几眼对她来说连挠痒痒都算不上,何况每个交了份子的人都是这样的待遇,从前她也是这般看别的人。
她回屋坐下,视线可及的好几个人都在舔嘴唇,但没人开口说什么。
因为谁都清楚这种时候的水与吃的有多难得,大乞丐们抽的份子只在带回来的东西里抽一半,而且短期里只抽一次,算起来只是一口吃的量而已,按说不至于拿不出来,但还是有人因此决定搬到破庙外面去住。
只能说,他们的生存环境实在太差了,一口吃的就足以让他们搬出住了大半年的地方。
乞丐要在灾年里活下去,实在太难了。
木渔感慨一番,随即自嘲,她现在也是乞丐中的一员,也正在为了接下来的一口吃的发愁,还是别费心去想别的了,先管好自己吧。
到底该去哪里找些吃的撑过芥子空间里野草长大需要的两三天时间呢?
她躺着想了很久,依旧没想到什么办法,但她没放弃希望。
她怎么着也是来自现代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在社会毒打下生存下来的人,见识和想法不说秒杀这个时代的所有人,至少要比这群社会底层的乞丐们好多了。
况且她又有芥子空间在手,没道理乞丐们还没饿死,她倒先饿死了。
其实说饿死倒不至于,要是接下来真的找不到别的法子搞到吃的,她还可以把空间里种下去的野草根挖出几条来吃,靠这来度过接下来最难熬的几天。
她小心的数过,粗草根约有十二三条,只用一半就能帮她再多撑三四天,到时候剩下的一半野草都该长起来了。
到时候,就是每天两棵野草,三天轮一次,如果她估计的野草的生长速度没差,正好最早被吃的那两棵能长起来,进入循环,食物危机初步解决。
当然,这是理想状态,事实远没有这么好。
她现在饿的浑身无力,精神濒临崩溃,单说一天两条草根或是两棵巴掌大的野草,根本吃不饱不说,连维持身体运转的最基本的营养都提供不了!
唯一能保证的,大概就是活着了。
可以预见,这样下去,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会继续挨饿。
精神上,饥饿和低落她倒能撑一撑,毕竟她也不是没过过苦日子的人,有准备也够坚强。
但肉体上,长时间营养不良必然会对身体带来极大的伤害,虚弱无力会带来很多不便倒罢了,若是因此落下什么病根儿那才是真的要命。
在现代生病都是件要命的事,更何况是在乱世中的劳什子大齐王朝,医术落后不说,只她这样的身份,没钱也没门路找到好大夫,只能自己熬着。
她翻了个身,漆黑的夜空中看不到一颗星星,沉闷的让人透不过气。
屋子里间或传来一声叹息,显然有人同她一样在发愁。
她在此起彼伏的叹息声中沉沉睡去。
……
一夜过去,天还不怎么亮的时候,木渔就醒了过来。
这纯粹是打工人的生物钟在作祟,往常要上班的日子里,她五点钟就会起床,做饭、吃饭、晨跑、收拾自己,然后在七点钟出门,坐半个多小时的公交去公司,八点钟准时打卡上班。
现在竟然有些怀念这样的日子。
当然,不是在怀念上班,而是怀念能吃饱喝足安稳生活的日子。
想到这些,她不禁又想叹气,但周围传来的极其轻微的窸窣声让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倒有一些乞丐为了生存会勤快些找吃的,但不会天还没亮就出去,这情况很反常。
一来没必要抢这点儿时间,多这一会儿也不能多得什么东西,二来天黑乞丐们普遍饿着肚子头晕眼花体力不济容易摔得不偿失。
这种情况下还要悄么地早早偷溜出去,一定有原因。
说不定,这人知道怎样搞到食物!
当然了,也有可能这人只是想去屙屎屙尿,之所以这般小心只是这人道德高,不想打扰别人。
只是这种可能极其之小,几乎不存在,乞丐们几乎不会有这种想法。
要不要跟出去?
这还用说么,只要有一丝得到食物的可能都不该错过!
木渔果断起身跟了上去。
008白粥馒头
木渔小心地跟在那人身后出了破庙。
她很有经验,手脚很轻,半点儿没惊动其他沉睡着的乞丐。
饶是这般,她也没敢跟的太近,身体状态太差,离从前的巅峰状态差远了。
她谨慎得很,这种紧要关头从不托大,只远远跟着,半点暴露的风险都不肯冒。
这一跟,就跟过了很长的一段路,跟出了破庙乞丐们的活动范围。
她眼见着周边的民宅渐渐陌生起来,心中并不慌乱,她不是原主,并不畏惧所谓的势力划分,也不惧怕那些过界会被打死的恐吓之词。
人都快饿死了,谁还管得了那么多。
相反,她这时候隐隐有些激动,那人来这里,必然是有什么目的的。
比如说,这里有富户施粥赈灾。
然而只一愣神的功夫,那人便从她视线中消失了。
但是不要紧,她在周围已经看到陆续拿着碗冲前方奔去的乞丐和百姓们了。
她从空间里取出碗来,也朝着那方向跑去,一路越过不少人,果然见到前面搭起了粥棚。
许是时间还早,有些人还没得到消息,这会子虽然人还在不停地往粥棚边聚拢,但总的来说,人还不是很多。
她找准一个人少些的方向,灵活地挤到了最前面的位置。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口大锅,锅里有满满一锅白粥,此时正随着长柄勺子的翻搅升腾起袅袅白雾,散发出诱人的粮食香味。
人群里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但没人上前哄抢。
倒不是他们有多守规矩,而是在粥棚前面的护卫仆从们手执棍棒在维持秩序。
一共四个粥棚,每个粥棚里有两个年轻女子施粥,外面有五个精壮的护卫维持秩序,便是来一两百人,也足以应付的来。
正这时,木渔前面的人得了粥,也不管那粥还冒着热气,一仰脖就喝了个干净,烫的跳脚的同时还不忘伸出手里的碗,想再要一晚,结果就是被一旁的护卫扯到人群外面去了。
木渔顺利走到那巨大的铁锅前,袅袅雾气中,一头戴白纱帷帽,身着素色衣裙,气质不凡的窈窕女子给她盛了一碗粥。
她端着这碗白粥,心里和手里一样滚烫。
人在饥饿的时候,对于食物的渴望被无限拔高,得到食物时心中的喜悦也是无穷的。
“谢小姐的粥,小姐人美心善,日后定然福运滚滚,心想事成!”
她这话说的诚恳,只是单纯地表达一下谢意,而后端起碗吨吨吨地就将碗里的不算很愁的白粥喝了个干净,速度快到施粥的两人都没反应过来。
喝完后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心里思索着等会儿去其他粥棚再领一次粥的可能性有多大。
她正想着,就听身前传来两声轻笑。
“小姐你瞧,这小东西长得丑,说话倒是中听。”
木渔:……
你才小东西!你才长得丑!会说话吗你?!
先前给木渔盛粥的带着白纱帷帽的气质女子阻止道,
“莫乱说话,给这位小兄弟取些吃的来。”
木渔:……
她之所以选这个粥棚,除了人少些以外,更多的就是看出这白纱帷帽的女子与其他人不同,所以想着来碰碰运气。
没想到,这次她的运气终于上线了,让她碰到个心善的小姐。
就是这小姐的眼神不太好……
好吧,她现在的样子确实不太好分辨男女,说话的声音也是沙哑低沉,被错认成男孩也情有可原。
不过,这小姐说要再给她一些吃的哎,心善的小姐眼神不好也不会有人怪罪的。
她跟在那丫鬟打扮的女子身后去不远处的运粮的马车牛车旁,看着这丫鬟上前去和那里的管事模样的人交涉。
当看到这丫鬟手捧两个巴掌大的馒头朝她走来的时候,她当即就原谅了这丫鬟刚刚说她丑的事。
尤其她还听到这丫鬟和人争执,
“一个馒头能做什么,小姐赏人也轮得到你来管,这是王家的东西,不是你赵管事的!”
这也是个大善人啊!
木渔接过丫鬟递来的馒头,心中无比感动。
这解决了她眼下最大的困难,能帮她度过这段最难的日子!
按照这两个馒头的大小,每天吃半个,虽然还是少,但足够维持当天的正常消耗,要比现在这样好得多。
等到这两个馒头吃完,也足够野草长起来了,她的食物也就续上了。
到时候即便不能吃的这么多,但饿死也是不可能饿死的,生存危机暂时解除。
而且,以后她还会找到越来越多的草根,种出越来越多的野草来……
木渔结束畅想,深吸一口气,认真道,
“谢谢。”
那丫鬟又是一声轻笑,这次却没了上次那种轻浮,而是多了几分戏谑之意,
“你这小丫头还怪有意思的,可惜了。”
木渔眼角微挑,这丫鬟看出她是个女孩来了,
“可惜什么?”
“可惜了,若是没有这半脸的红疤,把你带府里也不错,我们闷在后院里也有个乐子,你也能在这荒年活下来。
可惜你这脸不吉利,小姐要嫁给城主了,这时候断不可能主动招惹晦气的。”
丫鬟说着就摇头走向粥棚去了。
木渔在心里反驳丫鬟的话,要是原主没有脸上的胎记,只怕也活不到她穿来的时候,早在被父母丢下的刚成为乞丐的时候就被欺负死了……
至于丫鬟说的把她带进府里解闷什么的,要是她没有芥子空间,没有活下去条件,那进府卖身为奴当然是最好的选择,至少能活下来,当然代价也有,自由。
但现在么,她可以靠自己活下来,只要好好奋斗种田,前路宽广,为什么要放弃自由去给人为奴为婢?
任何一个正常的现代人都不会这么选的。
她把两个馒头往破烂衣裳里一塞,弓腰驼背地快步离开,拐到一条无人关注的窄巷,将馒头收到芥子空间里。
她放下心来的同时不忘感慨一番芥子空间的神奇。
好了,现在是时候回去了。
在这里继续逗留已经没有好处可拿,要是碰上这里的乞丐只怕还要挨打,还是先走为上。
这时候粥棚附近人已经多了起来,有那么点儿人山人海的意味了。
好在这时候众人注意力都在粥棚那边,木渔一路上倒没遇到大麻烦。
但并不是没遇到麻烦。
她在人群里看到了破庙的几个大乞丐。
而且她确定,那个难缠的“二狗”也看到了她。
009孤立指责
木渔找了处没人的地方躲进芥子空间里吃了半块馒头。
这是她穿来乱世这六天多的时间里最幸福的时候。
尽管只是一碗白粥,半个馒头,放在从前会被她嫌弃不够营养、没有滋味,但对现在的她来说,已是莫大的满足。
吃到后面,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咀嚼着馒头,在她的感受中,馒头是隐隐发甜的。
尽管很是不舍,但定好的半块馒头吃完后,她没有一丝犹豫的将剩下的馒头收了起来。
那是她接下来三天的食物。
俗话说,手有余粮心不慌。
有了这些,再看看长势明显的野草们,她一直悬着的心也渐渐平复下来,有了一点心安的感觉。
不过这感觉没有持续太久,白粥馒头带来的幸福感褪去之后,理智渐渐回笼,危机感占据上风。
她想起了离开粥棚时,破庙大乞丐“二狗”与她对视的那一眼。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叹了口气,要是别的乞丐她就不必这么紧张,偏偏是这个最难缠的。
破庙是要回的,那么就必然会被“二狗”找上,少不得被纠缠盘问一番。
倒也还好,毕竟那时候她已经把馒头藏起来了,到时候只需要解释她为什么会比所有人都早出现在粥棚那边就行。
但这时候就出现了问题,是要如实说出是跟着别人来的呢,还是一口咬死是跟着“二狗”他们一起来的,只是她走的快而已。
前者她是可以脱身,但必然为那人带来麻烦,后者虽勉强能说得过去,但狡猾如二狗定能发现端倪,只怕她以后要多被针对和注意了。
这两个选择她都不想选。
……
木渔没有急着回破庙,而是绕道去荒地里继续找起野草根来。
不管即将面临什么,不管如何纠结,都不应该荒废时间,该做的事情是一定要做好的。
她在荒地了度过了这一天剩下的时间,收获还不错,得到了四条粗草根,十来条细草根,成果喜人。
没有因为眼下的问题纠结导致效率下降不说,反而因为吃了东西精力好了收获颇多,她自己也有些惊喜。
多找到一些草根,离她能吃饱饭的日子就又近一些,未来可期啊。
不过,未来可期那是以后的事,眼下的麻烦还是必须要面对的。
她坦然地走回了破庙,想着如果能避开二狗躲几天等着真过去最好,如果躲不过去,那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这件事情的风险还在可控的范围内,只会带来麻烦,不会危及生命。
一走进破庙,她就察觉到气氛不对,乞丐们凑在一起说话,情绪在愤慨和喜悦之间来回切换。
万幸的是,没遇到二狗。
她匆匆穿过院子,拐进了休息的破屋里坐下,静下心来去听屋里的人说话,想要得到今天气氛古怪的原因。
“东街的人简直欺人太甚!
本来当初划定范围的时候,有好几条街都是我们的地界儿,他们一直不守规矩的偷偷过界不说,后来还把那几条街说成是他们的。
现在王家人在那几条街上施粥,他们早早抢占了大部分的白粥不说,竟然还拦着不让我们去领粥,实在是不要脸!”
“就是就是,那本是我们的地界儿,他们凭什么不让我们去领粥?”
“要我说啊,东街的人固然可恶,但有的人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老早就知道了施粥的事,明知道大家都饿惨了,却不告诉大家,偏要一个人吃独食。
老天有眼哦,这样的人要遭天谴的,这不就是应在他娘身上了么,眼见着活不长了……”
木渔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声,破庙的人知道了什么?
她早上跟着那人离开的时候,可是并没察觉到有人跟在她身后,按说不该有人猜到才是。
但事实并不是这般。
屋内人的抱怨在一人走进屋里时停了下来,众人朝这人投去埋怨、愤恨的目光,显然这人就是他们话里那个“吃独食”的。
木渔也认出这人就是早上她跟着的那人。
此时细看,是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少年,不知姓甚名谁,只知道他娘唤他“二郎”的,据说前两年还有个年纪小些的女娃,后来饿死了,原主并不曾关注这些,所以她知道的也有限。
被议论的正主儿一出来,屋里的人都噤了声,纷纷看向他,眼神说不上是友善,冷漠居多。
显然,他被孤立了。
木渔见他还比较平静,心中也松了口气,被孤立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对十四五岁的孩子来说。
她那时候就过得挺惨,整天浑浑噩噩的,对内心比较脆弱的人尤其孩子来讲,孤立和冷待会对他们内心产生毁灭性的打击。
现在的她已经把心练出铜墙铁骨,完全无惧于这种程度的冷待,但她不知道这位“二郎”够不够坚强。
这种事情,其实只靠个人很难改变什么,尤其是人微言轻的人。
比如她,再比如这位二郎。
在冷漠、愤怒的乞丐群体中,他们的反抗与声音微不足道,起不了一丝波澜。
在现代的时候,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无力的感觉了,她努力地经营着自己的工作,为自己提供了稳定安全的生活,但是一朝穿越,啥都没有了,一切都要从头再来。
万事开头难,尤其奋斗的初期更难,在这种时候,勉力活下去已经很难,想要做些什么帮助别人在梦里想想比较简单。
木渔又看了眼“二郎”的方向,时间不早了,屋里已经有些昏暗,“二郎”已经在他娘身边躺下。
她也决定先休息,其他的事情等以后再说。
她想休息,有人却不想就这么休息。
“我说杨二郎,你就这么睡了,今天的事儿,你不得给我们个说法儿?”
说这话的人是王婆子,一开口就是满肚子的抱怨。
“要是你早说东街上有施粥的,这会儿大家都能喝上白粥了,现在大家都饿着肚子,就你和你那痨病娘吃饱了,你竟然还睡得着,要不要脸?”
010杨家二郎
“我回来说了施粥的事,破庙里领到粥的人不少,不光赵老大他们,咱们屋子里也有几个。
你自己去没排到粥是你自己无能,关我什么事!
我并不确定一定会有施粥,确定后第一时间回来告诉了大家,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
怎么,非要我把粥喂到你嘴里你才满意吗!”
“你……”
王婆子被杨二郎怼的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她家三个人,只有丈夫领到了一碗粥,她只分到一口,看着其他人一人喝半碗一碗的,她心里怎么会平衡,固执地觉得只要杨二郎早些说,她也能得到一碗粥喝。
但若是杨二郎真的一大早说了这消息,只怕会被埋怨打扰别人休息,还会有人让他确定消息的可靠性,到最后愿意去看的人估计也没有几个。
因为那距离有些远了,走么一趟会很累,若是没有施粥的便是白白浪费体力,再有便是那块儿地方位于和东街的交界处,严格来说,是东街的地方。
若是没有施粥的,又和东街的乞丐起了冲突,那提供不确定消息的杨二郎,下场不会比现在好多少。
总之,道理上杨二郎没错,但王婆子不是讲道理的人,她只觉得她自己是对的,缓过来的她再度开口,
“你就是见不得大家好才故意不早说,等粥快被领完了才告诉我们,让我们白跑一趟浪费体力,又坏又毒,迟早会遭报应!”
许是杨家二郎没理她,她还觉得不解气,咒骂道,
“呸,一家子短命鬼!”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句!”
杨二郎腾地蹿到王婆子跟前,一把将坐在地上的王婆子拽了起来,愤怒地嘶吼着。
王婆子懵了,看戏的众人也懵了。
王婆子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才几天时间,她就一连踢到了两块铁板,还都是带刺的!
她在破庙里呆了两三年时间,没少欺负人骂人,很少遇到有效的反抗,因为她很会看人下菜碟,专门挑那些性子软、老实、没能力反抗的欺负,几乎不会出错。
就算出错,也不会一连出错两次,但现在,不只出错了两次,后果还都很严重,尤其这一次。
王婆子被比她高半头的杨二郎拎着,感受着杨二郎死死盯着她的渗人目光,像是恨不得生吃她血肉的一般。
她仿佛被这一眼攫住了呼吸,顿时腿一软,一股难闻的味道开始在破屋里弥漫开来。
杨二郎恶狠狠地瞪了王婆子一眼,松了手回原处躺下了。
王婆子瘫坐在地半晌才颤巍巍地爬回她丈夫和儿子旁边躺着。
破屋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时不时传来翻身的声音。
木渔静静地躺着,消化着刚刚看到的一切。
这位杨二郎,有点儿意思。
施粥这事,他最早得到消息,一早领到粥回来将消息告诉众人,让人挑不出错处,此为有谋。
刚刚因着王婆子咒骂他的亲人暴怒而起,没直接动手就将王婆子吓瘫住,此为有勇。
这样的人,在乞丐中算是少见的了,可以多多接触一番。
毕竟,想在乱世生活下去,只凭单打独斗是不够的。
……
有这种想法的自然不止木渔一个人。
破屋里的动静彻底消失之后,屋外贴在墙角上听动静的人便起身悄没声的赵老大住的屋子去了。
赵老大正和其他三个大乞丐围坐在一石板搭成的桌子旁吃东西,桌上有一盆不知是鼠肉还是鸟肉煮成的肉汤、一盘洗干净的草根,还有几个造型奇怪的黑窝头。
来人偷偷咽了咽口水,然后将破屋里杨二郎和王婆子的冲突如实说出,末了还拍了个马屁,
“老大猜的没错,那杨二郎是个能耐的,先前只是年纪小,又有妹妹老娘要照顾,所以不显能耐。”
赵老大还没说话,苟二就抢着说道,
“老大英明!咱们又要多一位兄弟了!
改天等那痨病女人咽了气,就把兄弟迎进我那屋去,正好还有一个空床。”
一旁有个魁梧长须的汉子骂骂咧咧道,
“二狗,不会说话就闭上你个臭嘴!你听听你那说的是人话吗!”
赵老大也瞪了苟二一眼,事情虽然差不多就是那么个事情,但是经过苟二一说,总是格外难听。
“不必等,明天就去找杨二郎说清楚。
他要是愿意,就让他带着他娘一起住进去;他要是不愿意,就给他点时间再想想。”
苟二一听,立刻狗腿地说道,
“好嘞,我明天一早就去找杨二郎,保准明天中午就让他来见过大哥。”
“不,”赵老大说道,“这事随便找谁去都行,就是不能你去,你去怕会坏事。”
……
第二天,便有一个大乞丐找上杨二郎,好言好语地和他说了这事,把留在破屋里的其他乞丐们吓了一跳。
这个昨天才被他们指责孤立的杨二郎,竟然得了赵老大青眼?
以后不会报复他们吧,还好他们没有把人得罪的太狠,真要报复,也是报复王婆子一家。
于是破屋里的人都松了口气,庆幸地看向王婆子,王婆子吓惨了,缩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但让所有人都意外的是,杨二郎拒绝了这人的提议。
那人有些下不来台,因为他打心眼里觉得不可能被拒绝。
答应了赵老大,不仅能住进大屋子,还能得到其他乞丐孝敬的“份子”,分到的地盘也更大更好,日子过得比寻常乞丐好上许多倍。
他想住进去还不成呢,这人却不知好歹的拒绝了。
“你再想想。”
杨二郎很平静,“不用再想。”
那人脸色铁青地走了。
杨二郎则无视所有人的探究的视线,平静地坐回原处,给他娘掖了掖破旧的褥子。
四月的天气并不冷,完全可以只穿一件单衣,但他娘身上套着许多件衣裳,身上盖着厚褥子,身下铺着厚厚的一层干草,即便这样,她也经常在睡梦中喊冷。
她已经这么躺了小半年了,乞丐们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这事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早就把人往外面一丢,让人自生自灭了。
这很残忍,但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杨二郎是个例外,他毫无怨言地养了他娘半年多时间,看样子还打算继续养下去。
“二郎,是娘拖累了你……”
“娘,别说胡话,你是我娘,哪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
“娘怕是要不行了,以后你一个人要好好的。
等年头好了,就回老家去种地,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011赠水之恩
木渔白天虽不在场,但是回来后已从其他人隐隐绰绰的谈话中将白天的事情大概拼凑了出来。
除了感慨杨二郎的孝心,就是敬佩他敢于拒绝赵老大的勇气。
她不由得对杨二郎更欣赏了几分,更加坚定了要把杨二郎拐来与她一起实行种田大业的想法。
从她对杨二郎的了解来看,只是简单地和杨二郎套近乎并不能达到她的目的,她需要一些特别的契机来拉近两人的关系。
契机不是说有就有的,这东西看运气,也许过阵子就会出现,也许很久都不会出现。
她很有耐心,知道这种事情急不来,所以做好了长期准备。
只不过,她的准备没用上。
这契机来的快,快的让人猝不及防。
……
这天晚上木渔定下来要等待契机的想法,第二天晚上,杨二郎的娘便回光返照了,喊着要喝水。
乞丐们喝水难,杨二郎一个人要养活两个人,更是难上加难,平日里都是留着半碗水备用的,但是傍晚时候,杨二郎的娘已经喊过一次口渴,把那水喝完了,这时候已是无水可喝了。
杨二郎说要去打水。
这事说来简单,做来却几乎不可能。
去河洼处太远,回来只怕要天都亮了,去水井处要是碰到巡逻的官差,违反宵禁被逮起来那更糟。
寻常百姓若是违犯宵禁被抓起来,最多是被关起来吃点儿小苦头,查明身份后让家里人拿钱给点儿“好处”,便能放出来。
但若是乞丐,没身份,更没钱,就别指望会被放出来了。
要么会被关死在牢里,要么会被扣上罪名做别人的替死鬼,要么会被卖去矿山码头做奴隶,做着超负荷的工作,每日吃喝比乞丐还不如,一般活不过半月就会被累死。
杨二郎的娘拉住杨二郎不让他走,操着偏重的乡音与杨二郎说话。
便是听不懂他们所说的内容,也能从中感受到一位母亲对儿子深重的情意。
许是被触及到心中的柔软,也许是顾及到曾被赵老大看重的杨二郎,即便深夜被这母子二人打扰,破屋里的乞丐们也没有说什么。
木渔只隐约听到有人低声吐槽。
“不会是要死了吧,以前大晚上的可没这么折腾过……”
那边母子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前面还好,到后面明显感觉到女人意识不清,开始说起胡话来。
“水、水、我要喝水……”
杨二郎带着悲痛和压抑着的哭腔喊她,想要唤回她的意识,却没有任何效果。
一声声的“娘”在漆黑深沉的夜里听着格外让人心碎。
“二郎,我想喝水,我快渴死了……”
杨二郎低着头,缓缓站起身,带着颤音坚定的说道,
“我杨二郎今日想向大家借水,明日必还。”
“只要我还活着,日后必然百倍偿还今日赠水的恩情……”
他的声音在黑暗的破屋里阵阵回荡。
但时间一点点过去,并没有任何人站出来回应他。
破屋里的声响,只有阵阵的鼾声和一迭迭吵着要喝水的声音。
乞丐们没吃没喝,一旦得到吃的喝的立刻吃喝掉是绝大多数情况,根本没有多的留下来。
水还比食物特殊一些,河洼和井水一直在那里,没必要特地带回来,需要额外的容器来装这一条就困住了很多人,而有容器的那些人,又都把水藏得严严实实的,绝不肯轻易暴露。
这是灾年,还是连续几年的灾年,这里的乞丐九成九都是别处的农民百姓,他们抛弃家乡,一路来到这里,亲友都死绝了,自己也朝不保夕,早就心硬如铁了。
木渔在犹豫了片刻,默默进空间舀了一碗泉水出来,借着微乎其微的月光,起身放到杨二郎身边。
杨二郎定定看了她半晌,眼睛在夜晚中犹如星子,他接了那碗水,轻轻说了句,
“我会报答你的。”
夜色深,木渔看得到杨二郎眼底的脆弱与感谢,知道她成功区别于破庙的其他乞丐,成为对杨二郎特别的人。
但她并不高兴,只觉得心情复杂。
在生老病死面前,人能做的实在有限。
她最后看了眼母子二人,默默回去自己的地方睡觉了。
这夜已经过半,明日还要去找野草根,休息不好明日精力不济收获就会减少,再者说,本来已经吃不好了,休息也不足的话,还容易生病。
许是喝了水愿望得到满足的缘故,杨母又开始与杨二郎喁喁说话。
木渔在两人的说话声中渐渐睡去。
……
第二天一早醒来,木渔在身旁发现了自己给杨二郎盛水的破碗,而杨二郎和他娘的位置已经空了。
这时天边刚开始泛白,破屋里的乞丐们大都没清醒,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木渔只心情低落了片刻,便照常出门去了。
这些天里,她已经把破庙范围内的荒地差不多都找遍了,今天要去的是最后一片,这之后就没有地方再能找到野草了。
除非去其他乞丐们的范围,又或者去到黄沙城另一头的河洼处,麻烦程度直线上升,她暂时没有这种打算。
一天的劳作翻找下来,她照例收获满满,三条粗草根和十几条细草根。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进入空间种下这些野草根的时候,因为杨二郎母亲去世带给她的阴影和低落已经完全离她远去。
她坐在石头堆成的石凳上,喝着甘甜的泉水,吃着最后半块馒头,就着两棵比手掌长出许多来的水灵灵的野草,兴致颇为不错。
野草的滋味比她想的要好上许多,她摘得这两棵都像是狗尾草,吃着倒像是麦苗,青草味并不难吃。
目前已经发芽的野草里,约有一半都是这样的,剩下的一半都是其他的野草,比如荠菜、婆婆丁这些,还有些认不出来的,带些苦味和怪味。
不过,这样也不错了,野草总比野草根好吃得多。
野草的收获情况更是让她开心,也让她放心。
她终于不用在担心会被饿死了!
012危机解除
木渔看向土地中那一片绿色,脸上笑意满满。
穿来这八九天,她一共找到了约么二十六七条粗草根、七十多条细草根,全部种了下去。
截止到现在,粗草根除了今天昨天种下去的,全都发芽成草,细草根长得慢,也有约一半的数目长出新芽。
也就是说,她现在有二十多棵野草可以轮流薅来吃,等再过十天半个月,这个数目就会涨到六七十之多。
而野草生命的顽强,长得快,到时候她一天薅秃二十多棵野草也没问题,反正只有三四天的时间就又会长出来。
更棒的是,她还可以将这六七十棵野草,通过分生、分根的方式搞出两倍、四倍、甚至八倍来……
到时候,她就可以每天吃草吃到饱,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她还可以用多出来的野草去和别人交换,获得她没有的东西,食物、衣服、器具等等。
她现在缺的东西太多了,原主完美诠释了一无所有这个词儿!
至于野草能不能换到东西这点她不担心,若是寻常年间,野草当然一文不值,但这是荒年,连续三四年的荒年,野草已经成了正经食物。
反正,乞丐们和农人们绝对是认的。
她在空间里给野草们浇了些水,接着给自己定下了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计划。
首要任务当然是种植野草,将野草数目变多,越多越好。
次要任务就是去熟悉破庙势力范围内的环境,主要是城内的街巷情况,这之前她已经对范围里的荒地情况了如指掌了。
她预计半个月的时间应该能把这两个任务完成。
不用担心食物问题,解除了最大的威胁之后,一切都轻松了起来。
她回到破庙,杨二郎的地方依旧空空如也,这让她雀跃的心又恢复了沉稳。
生活里好事坏事时有发生,不被好事冲昏头脑,也不被坏事影响心情,是她在多年奋斗中得到的宝贵经验。
……
杨二郎在接下来的两三天时间里都没有再出现过。
赵老大派人来找过他,也向同住破屋的乞丐们打听过他的去向,结果自然是什么有用消息都没打听到。
破屋里的人这两天也没少揣测杨二郎的去向,有猜杨二郎带着他娘回老家了的,有猜杨二郎随他娘去了的,还有猜杨二郎被官差抓去做苦力了的等等,猜什么的都有。
木渔没什么猜测方向。
原主并不关注杨二郎,而她对杨二郎的认识和了解也很少,于是在这个人消失之后,她除了对方如星子般的眼睛以及不甚宽广的脊背,便再也想不起别的什么了。
这两天她每天在芥子空间里待很久,长时间重复需要细心的分生野草的工作,还要去查看一条条的街道情况,牢记每条街道店铺、人家的信息,记住一些店主的性格等等,这些都很费精神。
这些事关她以后的生活,影响到她接下来的计划,所以她用了很大的精力去做这些,相应的对别的事情的关注就不那么细致了。
再有,虽然每天有六七棵野草可以吃,算下来量不很小,约么有正常半顿或大半顿饭的分量,不多,但足够维持身体的基本消耗。
每天能稳定的获得这么些食物,在破庙乞丐中,除了大乞丐们,要比一半的乞丐过得好了。
要知道,即便她不刻意关注,也知道破庙每隔几天就会有乞丐死去然后被拖到后山去埋掉。
这些乞丐,大都是饿死的,少数是病死的。
木渔叹息一声,将思绪拉回来,继续想之前的问题。
虽然现在她的生存危机已经解除,不愁渴死饿死,但野草毕竟不是粮食,短期内还好,要是真这么吃上几个月,那是绝对是扛不住的。
一连吃了三天,她感觉自己的脸都吃绿了。
人毕竟不是牛羊等牲畜,只吃草是绝对不行的。
就是牲畜们,也不是只吃青草的。
当然,就算不是草,吃别的太单一了也不行。
不过暂时来讲,这还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现在有的吃就不错了,青草比起树皮、观音土、老鼠蝗虫这些还是很不错的食物。
她每天能有的吃,并且以后还能吃饱,这就已经很不错了,当前现状也不能要求更多。
真正让她有些焦虑的,是她这几天熟悉周边环境时发现的问题。
原主对这些地方了解太少了,她需要的那些信息原主基本从没关注过,所以摆在她面前的就是一片全然陌生的区域。
而对她这样脏兮兮的小乞丐来说,想要了解这些地方太难了,只能远远看一眼,走进了就会被警惕,被驱赶,所以这几天她进度虽然很快,但收获并不大。
如果不能想到办法改变这个现状的话,接下来的几天也就是重复这两天的结果,即便她把这些地方都走一遍,收获也不会很大,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而如果这一步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就会对后面的计划产生影响,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得想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才是。
有什么法子能得到她想要的消息呢?
她当然知道除了自己亲力亲为地去查探消息外,还可以通过询问其他人的方式来得到消息,但那样又面临着新的问题了。
第一,其他乞丐们可能和原主一样,即便在这片区域乞讨生活了一两年时间,但知道的有用信息非常有限,问不出什么来。
第二,即便有的乞丐能知道这些,她要如何开口让那人把知道的消息完整地和盘托出呢?
原主可没什么朋友,和她住了一年多的破屋乞丐们也基本就是陌生人的状态,话都没说过几句的。
也就是说,她想去询问别人,都没有这个人选给她问。
这天她回到破庙时,眉头是紧皱的,就连走路时都在想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回到破屋自己的地方坐下时,她下意识地照常扫视了一番全屋,下一刻猛地抬起头看向角落,眼中迸出惊喜的光。
杨二郎回来了!
013得到朋友
木渔一时惊喜过头没掩饰什么,视线大喇喇地落在杨二郎脸上。
然后,她就和杨二郎直直地对视上了。
这场景多少是有些尴尬的。
但这样的情绪只在她心里出现了片刻便被其他的情绪压下去了。
既然已经对视上了,已经尴尬过了,那不看白不看,绝对不能浪费这机会!
这一看她还真的有些收获。
杨二郎样貌平平,没什么特点,属于丢进人群去很难找的那种,唯有那双眼睛漆黑明亮,颇有神采,让她记忆深刻。
只是现在,那双眼睛失去了神采,整个人便仿佛失去了灵魂般,真正变得成没有特点的路人甲中的一员了。
木渔想到那让他变成这样的原因,不由得心生怜悯,只是这怜悯没有持续太久就被惊讶替代。
杨二郎起身朝她走来了!
她满心不解,这是要做什么?
杨二郎没有生气的表现,也没有生气的原因,所以他其实是要来向她道谢?
这倒有可能。
她放松了下来,心里思量着等下该如何回复杨二郎,能安慰他又不引起他的伤心事,还能拉近两人的关系。
只是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杨二郎接下来的动作便让她呆住了。
杨二郎从怀中掏出巴掌大的半块烧饼塞到她的手里,直直地看着她,说道,
“给你吃。”
木渔惊讶于他竟然能得到烧饼,更惊讶于他把烧饼塞给她的表现。
“给我?”
“嗯。”
木渔沉默了片刻,吃了三天野草的她很想吃烧饼,但在这个食物珍贵,每天都有人为了一口食物饿死、打架的灾荒年间,她不能这么收下杨二郎的东西,杨二郎的日子过得也难。
她默默地咽下口水,将烧饼塞回给杨二郎。
“我不要,你吃吧,你找吃的也不容易。”
怎么会容易呢?
杨二郎脸色蜡黄、脸颊微陷、嘴唇干裂的一道道的,再有那无神的眼睛,看着比她的状态还要差,比她更需要这块烧饼,也需要水。
但也许,他得到了食物,就没有时间去取水了。
木渔正在心里思量着这些,那半块烧饼就又被塞回了她手里。
杨二郎固执地说道,
“我已经吃过了,这是给你的,你是我的恩人,我必须报答你。”
木渔:……恩人可还行。
她看出杨二郎眼中的坚持,明白她要是不接过来这事只怕还要继续僵持下去,就刚刚这么一会儿,破屋里的乞丐们就已经开始注意他俩了,再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
她把半块烧饼一分为二,然后又端出带回来的一碗水,说道,
“把你的碗拿来,我给你倒些水。”
见杨二郎没动,她又说道,
“我不能白收你的东西,你要是不收我的水,我是不会要你的烧饼的。”
于是杨二郎取了碗来,木渔给他倒了半碗水,满意地点点头,说道,
“好了,现在我用半碗水换你的半块烧饼,虽然这点儿水按说换不到烧饼,但我暂时也只有这些了,等明天我再带些野草给你。”
“不用,这些水就可以了。”
木渔没理会他的这句话,招呼杨二郎和水吃烧饼,并告诉他,如果他不吃,她也不会吃的。
在她的坚持下,两人开始大眼瞪小眼的吃东西喝水。
她见杨二郎开始吃了,也就不再紧盯着他,开始一心对待那巴掌大小的烧饼。
她都没想到过原来烧饼会这么香,和馒头不是一种香法,总之就是贼好吃贼好吃了,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但还是很快吃完了。
吃完烧饼,喝完半碗水,她满足不已。
一抬头,就发现杨二郎早就吃完了,这时候正看着她,一脸的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且,看着她的人不只有杨二郎,还有破屋里的很多人,这些人从一开始杨二郎塞烧饼给她的时候便注意着了,一直注意到两人把烧饼吃完也没收回注意。
木渔心中的尴尬一闪而过,她只顾着杨二郎和烧饼了,倒忘了这些人。
不过细细一想,让这些人知道这些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一来,有了这次她和杨二郎的交易打样,以后她和破庙乞丐做交易什么也能更顺畅些,不然她直接找上去要交换东西的话,会引人警惕不说还不容易换到好东西。
二来,她和杨二郎的关系让他们知道,也能省去她些许麻烦,比如王婆子这样的纸老虎,想来不会再主动找她麻烦了。
她暗暗点头,见杨二郎好似还在发呆,就拉着他在一旁坐下。
“别恩人不恩人的了,以后我们就是朋友。我叫木渔,你可以直接喊我木渔,也可以叫我阿木,你呢?”
杨二郎回过神来,模样看着有些憨,
“我没有名字。”
这倒正常,穷人家的孩子多的时候,取名字可随意,更有那懒得取的,直接大郎二郎,大丫二丫的叫,等到大了才临时抱佛脚取个名字。
“我年岁比你大,你喊我二哥吧。”
木渔:……不,兄弟,我的真实年龄搞不好和你娘是一挂的。
“……我还是喊你二郎好了。”
杨二郎没拒绝,这事就算是成了。
木渔很高兴,她在这乱世得到了第一个朋友,也会是她以后种田奋斗事业的好伙伴!
她的奋斗之路,又往前迈进了一大步!
……
木渔照旧去街巷上打探查看,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到荒地去找了个地方窝着,进了芥子空间分生野草。
分生完十来棵完成当天的任务后,她便停下来在茂密的几十棵野草中选了几棵最大的掐来吃。
经过她三天多来的分生,空间里又多了三十来棵野草,最开始的几棵已经长得不错了,倒也有那么三两棵失败了,但是相对来说,这点损失不算什么。
她把那三棵失败的野草整个拔出来,草叶已经干枯,倒是和外面那干旱的情况相配,完全不会引人怀疑。
不过问题是,因着是分生失败的,草本就不大,三棵加在一起还没有她之前吃的一棵大,这样拿出去和杨二郎分着吃根本就吃不到什么。
于是她想了想,又掐了两棵大的,这样估计着能吃一会儿,也还不算太招摇,不会太引人注意。
她点点头,将这些收到身上唯一一个没漏的口袋里,回破庙去了。
014以物易物
木渔回到破庙的时候,杨二郎已经在了。
她冲杨二郎招招手,杨二郎面露不解,但还是朝她走来。
她笑着从口袋里取出野草塞到杨二郎手里,悄悄说,
“给,这是昨天说好要给你的,我走了好远才找到这些。”
当然了,即便她声音再低,动作再隐蔽,也总是会被有心人注意到的,她也正有让人知道后顺势与人做些交易的想法。
虽然还有些冒险,但只要慢慢来,就不会有大问题。
杨二郎看着那青翠的野草眼神惊讶,现在外面可很难见到这么水灵的草了,放眼望去唯有一片枯黄。
他不肯收。
木渔硬把野草塞给他,说道,
“我们不是朋友吗?你不收,以后我也不要你的东西了。”
杨二郎于是收了野草,坐回角落里吃了起来。
木渔欣慰地看着他吃东西,而后转头看向破屋里的其他人,有几人见她看过去先一步移开了视线,也有人与她对视上了。
她从这些人眼中看到了贪婪、羡慕、麻木、沉思等种种情绪,不由得心中叹气,这里实在不是一个做生意的好地方。
但这里也是她眼下能接触到的唯一的地方,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摸索着尝试。
芥子空间里的野草一茬茬儿长起来了,也就是这几天的功夫,她已经拥有一百多棵成熟的野草了,完全够她每天吃草吃得饱,甚至还能再多养一个人吃饱都没问题。
而且她还在不断地分生、增加野草的数目,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野草,该要把那些她消化不完的野草都利用起来才是。
破庙是个选择。
尽管不是最好的,但这乱世,她一个小乞丐哪里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
木渔接下来两天时间每天都带几棵野草回去,和杨二郎分着吃,杨二郎也和她分享得到的食物,比如之前的半块烧饼,这天的半块窝头。
两人在分享的过程中快速亲近起来。
木渔高兴两人关系变好,也高兴能得到别的食物,唯一不太高兴的是,几天时间了,并没有人找上来想与她交换什么。
倒不是说没人注意到她连续几天拿出来的野草。
这两天她每每出门,都感觉有人在背后跟着她,大抵是想知道她在哪里找到的野草,她将计就计把人往位于黄沙城另一头儿的河洼地那边引,那边有水,确实还是有草生长的,只是也需得用心找才是。
这是她早就想到的借口,不过那些人大多跟不到一半就不跟了。
也是,她有杨二郎分的烧饼窝头吃,还有能吃到饱的野草,虽然脸色看着依然差,但是力气精神都还不错,至少比那些跟着她的乞丐们好出不少来。
那些能得到食物的乞丐是看不上她每天带回去的那三两棵野草的,只有那些讨不到食物又想不劳而获的乞丐才会跟着她,而这些人,在体力和坚持上都是很欠缺的。
木渔对这一点很是无奈,虽然不被人怀疑刨根问底是好事,但没人来与她交易也不是她想看到的。
也许,她该把目的表达的再明显一点?
又或者,该选个合适的目标主动出击?
打定主意,木渔开始观察破屋里住着的这十来号人,想要从中物色交易目标。
这间破屋不大,原先是个角落里偏僻的客房,现在一共挤着十五六个人。
除去她和杨二郎母子,还有十来人。
除去刺头不友好的人,比如王婆子一家三口,还有另外两个总是骂骂咧咧的男人,还剩六七人。
也就这六七人能勉强供她选一选,至于破屋外的人,同住一屋的都还没搞定,远的就先不要想了。
说做就做,她开始观察分析这几个人,想要从中找出一个合适的人来交易。
不过,她每天呆在破庙里的时间不算长,观察人又是个细致活儿,这事按说一时半会儿,三天两天的也搞不定。
但凡事总有例外。
第二天她刚带着一把野草回到破庙,就有一憔悴妇人捧着半罐子水找上来,说想用这罐水和她换两棵野草。
“孩子看着实在是馋得慌,也没别的东西可以换,这罐子水是孩子爹白天去井里打的,干净着呢。
就换你两棵草,一棵也行。”
木渔脸上闪过一抹喜色,被她很快掩饰过去。
“咳,婶子,我愿意换野草给你,只是我自己也能打到水,不缺水啊。”
那妇人听到前一句面露喜色,听到后一句便满脸失落,看了眼身后扒着门框朝着边张望的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
“可我们今天也没有别的什么能交换了,能吃的早都进了肚子……”
妇人说着,就低了头,要往回走。
木渔连忙叫住她,
“婶子,我不是说吃的东西,别的东西也可以的。”
那妇人停了脚步,脸上带着愁苦和疑惑,语气间有些羞愧之意,
“可我们也没有别的什么东西,我们,什么都没有……”
木渔不再迂回,直接说道,
“婶子有多余的碗或者罐子、木桶之类的东西吗?”
那妇人一愣,面上还有几分迷糊,
“倒是有几个,你问这……你是说,可以用这些换?”
木渔点头。
妇人站着思索了一番,看了眼扒墙的男孩,又看了眼木渔手里的青草,最后说道,
“跟我来吧。”
木渔跟着妇人走了两步,到一个堆满杂物的角落,外面有一堆石头和树枝、杂草做成的围栏,是一个勉强能起到遮挡作用的窝棚,里面有几个碗罐桶篓这些,还有一两件衣裳。
这些都是被窝棚挡住了的。
她心中一喜,这不就是她想要的交易对象吗?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妇人挑挑拣拣一阵,取出一个完好的碗和一个水罐,让木渔挑。
木渔收回落在木桶上的视线,在碗与水罐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水罐。
多要一个碗用处不大,水罐虽然不如木桶装的水多,但是比碗要强出好几倍来。
妇人露出一副有些纠结的模样,木渔知道她在想什么,提前一步开口,
“婶子,我知道这水罐两棵草换不来,这样,十棵成不?”
那妇人果然放松下来,木渔于是知道这个价格妇人是满意的,她也很满意。
“我先给三棵,明日再带七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