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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原味梅饼     空间种田:农女的奋斗之路txt下载     空间种田:农女的奋斗之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95远山镇来信

    来到锦州半个月后,木渔收到了一封自远山镇寄来的信。

    同郑成、元荡以及他们手下的掌柜、管事、账房忙碌了好几天之后,她终于逮到一丝空闲的机会,能在小书房里一个人坐下来看信了。

    她希望信里都是让人愉悦放松的好消息,最次也是正常的汇报。

    信封鼓鼓的,一看内容就很多。

    她打开信封,里面有两叠信纸,

    一薄一厚,她想了想,先打开了薄的那一叠。

    隽秀的字迹表明,这是季秀才写来的。

    季秀才讲了她离开之后村里的事情进展,说她之前安排下去的建造房屋、扩养牲畜等等的事情都进展的很好,还说春耕已经顺利完成,村里一切都好,让她不必挂心。

    到这里这就是封简单的汇报信,

    但她接着看下去,脸色却倏然变得凝重起来。

    信里提到,武镇又回了村里一次,希望村里继续帮着提供粮食,并许诺了很多好处,王夫人并不肯答应他的要求,只给了两千斤粮食打发他离开了。

    木渔放下信纸,若有所思。

    武镇在过年时回过一次村子,那次她给了一千斤粮食,武镇带着粮食离开了。

    之后在她离开前的二月左右,武镇又回来一次,她依旧给了一千斤粮食,这是村里大多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她和过分谨慎的王氏不一样,王氏是风险厌恶者,一点儿风险都不想冒。

    想要以小博大,快速变强,按部就班、慢慢吞吞是不行的,必须剑走偏锋。

    在思想上大胆,

    在行动上谨慎,

    这才有可能成功。

    所以她示好武镇,给他提供适当的支持。

    这是有风险的,且成功率不高,所以她没想为此付出太多,也没想闹得人尽皆知。

    原本计划中应该是,继续维持这样的频率为武镇提供粮食等帮助,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再决定要不要追加投资。

    照她上次暗示武镇的情况,武镇该是在四月份左右才再来的,那时候她也该回到桃源村了,不会耽误交易。

    但现在,武镇提前一个月来了……

    难道黄沙城的情况出了什么变故?

    可惜了,现在她鞭长莫及,有心无力啊。

    她想了想,先提笔给季秀才写了封回信。

    信里告诉季秀才,如果武镇再去村里要粮,一万斤以下的直接答应,但要是其他要求,

    就一定要仔细思考,确定不会给村里带来危险才能答应。

    末了又加上几句,让他继续扩养牲畜规模。

    她想了想,

    觉得没什么遗漏的了,就打开了第二封厚厚的信。

    这封信是杨二郎写来的。

    杨二郎的信写的长,开始也是在在汇报上个月的情况。

    说酒楼、酒坊、粮铺生意火爆,每月入账好几万两银子,净利也过万了。

    说藤编草筐草席和一些其他的小生意做的也不错,虽然没有那么暴利,但也给村民们带来了不少收入。

    说名下又多了很多田地屋宅,加上之前的那些,足有一千多亩地,请了镇上人来耕种,写信的时候已经春耕完成了。

    看到这里,木渔顿了顿,开始算账。

    改良后的作物一年两熟,亩产约在两百斤,一千亩地算下来一年能有四十万斤粮食。

    再有桃源村那五百多亩地,一年就是六十万斤粮食。

    这六十万斤粮食,留二成吃用,二成储存起来抵御风险,三成售卖,三成酿酒。

    三成是十八万斤,平分到每一个月就是一万五千斤,这可远远不够。

    且不说酒水如今卖的如何火爆,每天都要卖出很多去,这东西很多人买来到别处转卖,或者买来屯着,好酒者一天一两斤的也不在少数。

    现在酿酒,一斤粮食能出四两酒水,这一万五千斤粮食,只能酿出六千斤酒水,平均到每一天也就才是二百斤而已。

    如今两个酒楼每天的消耗加上远山镇酒坊卖出的酒水数目,应该就和这个差不多。

    但锦州的酒坊再过两天就要开起来了,规模比远山镇的酒坊大了不只一点,因为要供应全锦州和南都的酒水。

    当然了,元荡郑成他们给出的建议是限量发售,物以稀为贵炒高价格。

    但这么大的地方,即便卖出的总量一定也比远山镇多多了。

    其他的就更不必提了。

    她想起郑成和元荡这两天和她讨论细节,商定未来计划时表现出来的想法,不由得默默叹了口气。

    这两个人的想法都是,多种粮食越多越好,几百万斤上千万斤不嫌多。

    她表示有难度,这两个人就拿钱砸她,表示差多少钱就开口,元荡表示能凑十万两银子支持,郑成则说百万两以下直接和他的管家谈。

    木渔:……

    估计是她脸上的无语太过明显,这两人又问他是不是有别的什么麻烦,有的话直接开口,两人认识的能人异士还挺多的。

    最后,郑成看出来问题所在,问她是不是有别的无法解决的限制。

    她点头之后,郑成又问她能保证多大的产量,她当时回答的是,会尽力做到最大。

    其实没什么问题,只是她不想让这两人觉得这生意是想做多大就做多大的,有一门顶好的生意握在手里已经够让人眼红的了,尤其是那些商人同行。

    这时候倒也还好,有些运气,做事谨慎,再抱个差不多的大腿就能安然无忧,大赚特赚,就像她现在这样。

    但如果让人知道这生意想做多大做多大,没个限制,那就不是简单的眼红了,盯上她的也就不是什么商人了……

    能留的住的钱才是自己的,赚到了留不住,那赚来有什么用?

    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郑成,她并不十分相信他。

    回过神来,她看着信纸,继续往下看。

    信的后半段,主要写了一些来自各地的想和她谈生意的商人的情况,自然都是些大生意。

    她简单看了看,多是要大量够粮的,这个现在肯定是不可能的了,还有两个想在别处开桃源酒楼的,她细看了看,感觉都不太靠谱,具体如何还是等她回去后考察过再说吧。

    她简单写了回信,叫来管家寄了出去。

    累了许久的她随手打开一本丫鬟买来的话本,正想看会儿闲书放松一下,管家就又回来了。

    “主家,郑皇商着人送来了三日后如意楼会宾客的帖子。”

    她放下话本,无奈叹气,真是一刻也不得闲。

    去见这个时代的站在最高处的权贵、商人,并要在以后的日子里得到他们的支持,她需要做不少准备工作。

196世子缺一个庶妃

    三日后,盛装打扮过后的木渔出现在了如意楼,引得无数人驻足赞叹。

    如意楼是锦州最顶级的酒楼,有着一百多年的悠久历史,历经五代皇帝,还曾得到其中三位的赐字,可见地位超然,不只在锦州,就是在全南齐,这也是独一份的殊荣。

    郑成把宴会定在这里,并包下全场,足可看出他的实力,这不单单是有钱就能做到的,更重要的是权势和人脉。

    她刚到,便有侍者把她引到了一个包间,让她暂时等待片刻,说等会儿郑成会来见她。

    她在包间坐下,经营桃源酒楼的经验,让她以经营者的角度去打量这包间,然后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如意楼真的是做到了极致,桃源酒楼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不多时,包间的门被打开了,来的却不是郑成,而是一年纪颇长,和善中透着威严的锦袍男人,袍子上绣着张牙舞爪的蟒蛇。

    这是一位皇亲。

    在此之前,郑成给她看过重要的宾客名单和每个人的喜好,当然也有画像,只是画的比较走心,又受限于打扮,若不是特点很明显的人,其实很难有多大的参考意义。

    不过综合表现出来的各种信息,这人的身份基本能判断出来。

    这次会来两位亲王、两位郡王,这人衣袍上绣的图案能排除郡王,而两位亲王是兄弟,年纪相近,但并不很难分辨,一个高瘦且急躁,一个微胖且稳重。

    显然在这里出现的是后者。

    “民女见过平王殿下。”

    木渔一边行礼,一边飞速思考,为什么来的人会是平王。

    郑成之前同她商量的流程里并没有这一遭,从郑成对生意对这宴会的上心程度来看,这应该也不是他搞出来的幺蛾子。

    那么,就是平王自己要来的。

    或者,是别人撺掇着平王来的。

    不管是哪一种,这情况都不太妙。

    平王让她起身了,倒没有像她之前看过的一些小说或影视作品一样,借着权势让她跪着立威。

    她心里多少松了口气,这种情况下,她没有办法吩咐人去通知郑成来救场,只希望如意楼的侍者能察觉到不对帮着传递消息吧。

    如果这侍者是郑成的人,倒还有几分可能。

    她低头敛眉,暗暗想着。

    平王缓缓踱步走到她身边,细细打量了一番后直言,“抬起头来。”

    木渔知道这多半没安好心,但也不至于傻到以为低头不抬就能躲过,那反而会惹怒平王,于是她缓缓地抬起了头。

    平王定定地审视着她的脸,像是在审视一件精美的瓷器。

    半晌后,他忽然哈哈大笑,“好!好啊!”

    木渔被他笑的心里发毛,心里暗暗埋怨郑成怎么还不来。

    她不知道的是,门外的侍者被平王的人支去办事,被紧盯着脱不开身,而正在待客的郑成则被几个意料之外的客人缠住,一时无法脱身。

    不过,郑成到底是郑成,时间一长就察觉到不对,知道是有人在故意留他,于是悄悄派人去查探,同时给自己设定了滴水不漏的脱身方式,,既不会得罪人,又不会耽误事。

    只不过,等他们找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

    “不知木姑娘可有婚配?”

    木渔装出来的娴静的外表瞬间被打破,眼中闪过一抹震惊和锐利。

    不是她不够稳,实在是没想到平王会这么直接的问出这个问题。

    接下来,是不是就要给她做媒了?

    不用想她也知道,那不会是什么好人家,商人在权贵圈子里可少有做正妻的,除非是一些落魄权贵。

    果然,接下来只听平王身边的一个老公公夹着嗓子说道,

    “姑娘可真是好福气,世子四庶妃还缺一个……”

    木渔脸颊抽动,庶妃自然是妾,还是一共有四个的那种,好像前头还有二侧妃是吧。

    她是脑子被门夹了,好好地生意不做,跑去给人当什么小妾?

    别说妾了,正妻她都不要!

    只是碍于平王的权势,接下来的话她需得好生斟酌一番。

    许是她没有兴高采烈地当即答应下来,平王的脸色有些不满,那老公公更是直接阴阳怪气地说道,

    “呦,姑娘这是,不愿意啊,世子爷都配不上您啊?还是你觉得庶妃的位置委屈了?相当侧妃?还是正妃?”

    这一口大帽子扣下来,显然似乎要以势压人了。

    而平王对此并没有说话,是默许的状态。

    木渔虽然知道这主仆二人的心思,但那有什么用?

    她犹豫着是暂时假意顺应,还是直接拒绝,这其实都不是好的选择。

    假意顺应,现在没有能力反抗,以后就会有了吗?

    郑成愿意帮她与平王直接对上吗?很难说。

    直接拒绝那绝对是得罪平王了,这个身份仅在皇帝之下的,甚至比几位皇子都更有权势的存在,要和这样的人过不去,别说生意做不做了,活不活的下去都两说。

    或者,既然得罪了,不如就把事情做绝?

    平王看着这个低头紧张思索的年轻女子,心中确实是不满的,一个什么身份都没有的平民出身的商人,面对他的这般示好竟然还不满意想着推脱。

    呵,不识抬举,只会做生意却不懂做人。

    还是说,和郑成那家伙一样,以为有了些钱就了不起了,以后有了些钱就能和他们平起平坐,天真。

    但想想谋臣和他说的那些,说这木渔的生意经营好了,有望成为下一个郑成,即便成不了郑成,也能有大笔的钱财源源不断的入账,让他们不必受郑成的辖制。

    这才是他来见这木渔的主要原因,至于来了之后发现她长得好看,这才临时起意要让她给自己儿子做庶妃。

    他儿子还是不够成熟,因为死了一个庶妃就消沉不已,补给他一个更好的,说不准儿子就能振作起来,这正是关键的时候……

    他正要开口,忽然对上木渔看过来的眼神,一时身体都僵住了,说不出话,也动不了。

    怎么会?

    只是一个小商人罢了,怎么会有这种眼神?

    这一个眼神,让几乎站在权势顶峰的平王回想起了几十年之前先帝看他的眼神。

    那时候,先帝正考虑要不要为了大齐的安危而除掉他……

197被人盯上了

    在这关键的时候,郑成终于姗姗来迟,赶来救场。

    一看这氛围,人精一般的他心中暗道不好,面上立刻说道,

    “平王殿下,外面正找您呢,

    您怎么在这里?哎呦,您这脸色不大好,可是近来太过操劳?想来找个包间休息?”

    平王没想到郑成会来的这么快,还没完全从上一刻的窒息中反应过来,只随意点了点头。

    “那您可找错地方了,这里可不是什么供人休息的地方,这里是用来待客的,

    定是那侍者不用心,回去我必狠狠罚他。

    平王殿下,没人冒犯您吧?”

    平王的人设,一向是温和宽厚的长者,这让他不能直接说被冒犯了,但是他身边的老公公可以这么说。

    “哎呦,郑大皇商,您可算来了,这姑娘可了不得……”

    “平王殿下,三公主和世子爷可都在外面等着您呢,您看是不是要先去见见他们?”

    “我儿也来了?”

    “是呢,刚到。”

    “那我可得去看看。”

    “您请您请,我让侍者直接把您带到世子的包间去。”

    平王就这么离开了包间,那老公公自然也得离开,临走前给了木渔一个不善的眼神。

    木渔看着他的背影,面色发冷。

    郑成心中一惊,这眼神……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这木渔是个有血性的,再加上漂亮和聪慧,

    这样的人会走的很远。

    侍者和小厮识趣地带上门离开,包间里只剩下郑成和木渔两人。

    “别生气了,这老东西活不了多久了。”

    木渔回头看他,“为什么这么说?”

    “他近日来,一直去千金阁瞧病,那里的大夫说他病入膏肓,但若定期服药,或还有个十余年可活。

    这当然是假的,那大夫是我的人,他确实有病,但还到不了要命的地步,反倒是那救命的药,才会要了他的命。

    别这么看着我,虽然这老东西也招惹过我很多次,但我不至于为了这点事就冒险除去他。”

    “但你还是这么做了。”

    “对,我还是这么做了,是因为有人出钱请我做掉他。生意嘛,该做还是要做的。”

    木渔定定看了他片刻,

    然后敛眉低目,

    向他道谢,

    “谢谢你帮我解围。”

    “不必客气,

    作为合作者,这是我该做的。

    你可以试着多相信我一些,你可以不相信我的人品,但你一定要相信我对金钱的渴望。

    我比谁都更希望你能成功,这会让我也赚到很多很多的钱,尤其还不会影响我其他生意。”

    木渔微微一笑,说的也是,利益才是永恒不变的友谊。

    郑成也笑了,“你今日这打扮好看,往后都这般装扮吧,平日里我见你,总是太素静了些,不是锦州的风格。至少在锦州的时候,要多注意这些。”

    木渔摸了下满头珠翠,这些东西好看是好看,只是太沉,而且,“我总觉得太招摇了些。”

    “这算什么,你是还没见到今日来的那几位女眷,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比你这更夸张、更招摇,你且放心好了。

    对了,刚才平王和你说了什么,气氛怎么这么僵?

    你说来听听,我帮你想想办法把这事解决了,这时候被平王盯上,可不是件好事。”

    “平王说,世子缺一个庶妃。”

    木渔眼见着郑成认真起来,眼见着他的脸色冷了下来,眼见着他的眼中出现了愤怒。

    这愤怒和不满自然不是因为平王想掳走她去做妾,甚至也不是因为这样会影响到他们的合作,影响到赚钱。

    这样的愤怒,来自更深更重的缘由。

    至于那具体是什么,她就不清楚了,她所知道的是,平王和郑成的关系只怕没那么好,只是表面友好罢了,似乎随时都能撕破脸皮。

    郑成确实生气,平王想让谁当世子庶妃都行,他的朋友,他的妹妹,他的妾室,甚至他的正妻,这些都可以,但万不能是木渔,现在的木渔。

    他缓缓闭起眼睛,平王这是想用木渔取代他,彻底踢开他,这是他不能忍的。

    再次睁开眼睛时,怒气早已消失殆尽,他又变回那个温和精明的商人。

    “你生的漂亮,又能赚钱,自然会有不少人打你的主意,你聪慧,也能看透这些。

    这样,我说个法子,你听听可不可行。”

    “你说。”

    “日后若再有这种情况,你便告诉他们,皇觉寺的怀善大师给你算过一卦,言你二十岁之前不能婚嫁,否则会克夫,如何?”

    这里面他有私心,不只想拒绝那些没事找事的人避免今日这样的麻烦,还想着断绝木渔自己想嫁人的念头,至少这几年嫁人不行,等生意走上正轨了,那都随她。

    他不知道的是,木渔本来就没有嫁人的心思,自然觉得这样很好。

    “可以,这样便能堵住他们的嘴了吗?”

    “放心吧,怀善大师名气很重,是皇宫里的座上客,不会有人冒这样的风险的。”

    木渔点了点头,那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走吧,宴会要开始了,我带你去见见客人们。你不要离开我身边太远,这些都是人精,你初来乍到,招架不住的。”

    今日我帮你挡一挡,你好像被人盯上了。”

    那些缠着他的人,和给平王放行的人,以及在平王身边吹风的人,可不只是某一方势力而已,里面牵扯颇多,来者不善。

    木渔眉头微蹙,很快又恢复如常,这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这种情况要闷声赚大钱不可能。

    “我明白。”

    郑成也很满意她的识趣,“跟我来吧。”

    木渔跟着郑成在宴会上见了许多人,宴会上的一切都让人眼花缭乱,人更是如此,好在有郑成回护,一直倒也没出什么很大的岔子。

    确实有人见她漂亮生意做得好起了些不该有的心思,但是在郑成那番“克夫”的说辞之后,便没人再提这回事了。

    这些权贵人家,最看重的便是自身和子嗣了,钱财美色什么的倒都是其次。

    真有那等头脑不清醒的急色之徒,也不会出现在郑成组织的这场宴会上。

    倒也有夫人小姐想拉她过去说话,被郑成以还有很多客人要见的理由拒绝了。

    那夫人不情不愿地说了句,“那些人有什么好见的?”

    郑成笑笑,带着她往另一边走去,那边是商人和小家族的圈子。

    “你且记着,万不要随意跟她们走,女人的手段有时候可不比男人差。”

    “我明白。”

    “走吧,先带你去见见元家人。”

198渭州木家

    宴会的这一角,就要冷清些许,在座的人虽也穿着富贵,但明显要差一截儿,也并不如之前那些人一般呼朋引伴,整体比较克制。

    “这里的都是南齐有名的富商,先见一见以后也好套交情。”

    木渔在人群里发现了元荡的身影,冲他微微点头示意,元荡回以微笑。

    她接着看去,元荡身边坐着的妇人该是他的正妻,那个险些让她被小三的女人,和她想像中的一样,是过得不如意的那一类妇人的典型。

    隋氏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刀子一般,她并不像与一个生活不顺的妇人在这时计较什么,便移开视线去看元家的其他人。

    元戎也在,更多的还是长辈,她只略略扫了一眼,大致知道谁是谁,脸和名字能对起来便不再多看,跟着郑成上前问好,寒暄。

    许是元荡之前叮嘱过他们什么,又或者是他们知道她在和元荡做生意,元家人对她相当友好热情,还邀请她到元家去做客。

    接着又问候过几个商人家族,虽大多看起来都很热情,但那笑容总让人觉得虚假,有那演技不到位的,更是错漏百出,看得人心累。

    郑成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轻声说道,“就是这样的,生意场上,利益至上,真诚是极少有的,至少他们还愿意对你演戏,这至少说明,你还有价值。”

    木渔知道这些,她只是不想看着那一张张虚伪蹩脚的脸了而已,看腻了。

    “还有多少人要见?”

    “累了?还有一桌,最外面大堂那些人,你只要露个面就可以了。”

    木渔点点头,希望这流程快些走完,一路脸上带笑,她脸都要笑僵了,对着那些虚情假意的人,她实在是笑不出来。

    郑成轻笑,暗道木渔太天真了,虽然只剩下一桌人要引荐,但这最后一桌人说不准要比之前的所有人都难应付。

    因为这一桌人,是渭州木家。

    木渔在听到这家人姓木的时候,便察觉到了不对,但还心存一丝侥幸,这世上姓木的人那么多,总不可能真这么巧就遇到原主父母那个木家了吧?

    再者说了,原主父母是黄沙城附近村子的小地主,怎么可能和远在千里之外的渭州木家扯上关系呢?

    渭州木家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能坐在这里的,都是南齐数的到的大家族。

    木家家主夫妇同她说话时,看她的眼神她就不喜欢,等再看到人群后畏畏缩缩的一对夫妇时,她的心便彻底沉了下去。

    “这是我家的一房远亲,老家也在黄沙城附近,和木姑娘你算是老乡,因而想着让你们见一见,说不准以前还认识呢?

    木庆,李氏,快过来,让木姑娘见见。”

    如今她穿来这里已经两年左右,原主的那些记忆已经忘得差不多,记不得木庆是不是原主父亲的名字,但原主母亲确实姓李是没错。

    下一刻,她见到了那虽然穿金戴银,但看起来就是猥琐不上台面的夫妇二人。

    虽然两人比她记忆中那模糊的形象白了些胖了些,但是毫无疑问,这就是原主木阿鱼的父母。

    木渔心中无奈,面上却依旧平静安然,但偏偏有人不让她平静。

    “木庆,李氏,你们看看见过木姑娘不?不是说她和你们的女儿很像吗?”

    木家家主夫人笑呵呵地说着话,却在冲木庆和李氏使眼色,木庆和李氏犹犹豫豫地看着她,却并不敢上前。

    木渔知道,他们犹豫并不是怕连累女儿,实在是现在的她和两年前的原主相差太多了,几乎没有一点儿相像的地方。

    那时候原主因为脸上的胎记,根本没人愿意去注意她的长相,哪怕是她的父母亲人。

    现在的她祛除了胎记,五官也长开了,气质更是与从前截然不同,地位也是,根本没人会把她和之前那个可怜的小女孩联系在一起。

    哦,除了眼前的木家人。

    想凭借虚无的亲情捆绑住她?那也要有亲情才行。

    原主和眼前这俩货哪里有亲情了?有亲情会把女儿抛下任她讨饭自生自灭?

    木渔直言,“我父母双亡后,被山村一户人家收养,此后一直在山村长大,并不曾见过这两位,木夫人想多了。”

    眼见木渔表明了态度,木夫人也很是尴尬,尤其她找的这两个人也不给力,“哈哈,这样啊,我就是想着你们好歹是老乡……”

    看戏许久的郑成终于出来打了个圆场,让木夫人不至于太尴尬,也顺势带着木渔离开了。

    经过这一遭之后,木渔更是心累,草草去大堂露了个面便离开了。

    但宴会离了她这个核心人物,依旧运转正常,热闹非凡,许久之后才结束。

    ……

    宴会结束,回去的路上,木夫人把木庆的妻子李氏喊进了马车里。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木渔八成就是你的女儿么?怎么刚刚不说话?”

    李氏被这么劈头盖脸一顿质问,心里委屈却又不敢表露出来,这话可不是她说的,而是她丈夫木庆说的。

    虽然传闻中的这位木姑娘确实和她女儿有几点相似,但她也从不觉得这可能是她的女儿,这根本不可能嘛。

    包括她丈夫木庆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们逃荒来投奔木家,但得到的待遇并不好,要在农庄里做工才有口饭吃,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吹吹牛罢了。

    谁曾想这话就被传到木家家主和木家夫人这里去了,还被当了真。

    其实也未必当了真,木家较百年前的木家而言,落魄了不止一点半点,以前的他们得是主持这样规模宴会的人,现在只能在次等席勉强混到一个位置,这让他们如何接受的了?

    所以哪怕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他们都要抓住,哪怕这个机会听起来就很扯。

    木夫人也没指望这真是他俩的孩子,只希望这两人机灵点,多少占个同乡的情分,以后也好做事,谁知道这两人平时说的很好,一到关键场合就掉链子,交情没攀上不说,还涂惹了个没脸,她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这木姑娘,实在我女儿相差太过,应当不是……”

    “废话,你当我瞎吗,我当然看出来你们不是母女,说几句话讨人家欢心不会吗?废物!

    你们一家滚去农庄里做事,别再让我看到你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夫人,你答应会让我儿子去族学读书的……”

    “滚!让木家在那么多贵族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还想让你儿子读书,做梦去吧!”

199郡主来找茬儿

    宴会结束后,大部分客人都直接离开了,小部分人还在如意楼,留下的这部分人,多是在如意楼定了包间。

    如意楼是最好的酒楼不差,在这里住着自然好,只是要求颇多,参与宴会的大部分人都做不到。

    或者也没必要做到那些只为了在如意楼住下,他们有本地人可以直接回家,也有家在外地但在这里有宅院,也有临时租了宅院的,总之,比这合适又便宜的法子多的是,没必要自找没趣。

    木渔也是在如意楼包间里休息,在宴会彻底结束之前,谁也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变数发生,她是不能离开的,现在宴会结束了,也还是不能,等会儿郑成要来找她复盘商讨今天的事。

    她自己先复盘了一遍,又喝了茶吃了点心。

    眼见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郑成却还没来找她,她不禁心中疑惑,郑成一向是颇守信,颇有时间观念的,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莫非,又被什么人绊住了?

    她猜的还真没错,郑成确实在别人那里绊住了,这人正是平王最看重的儿子,平王世子。

    郑成其实很无奈也没预料到这情况。

    他当初组织宴会的时候,没想到平王会来,毕竟,他再怎么看重木渔,木渔以后可能达到什么高度,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他要抬举一个小商人,平王这种权势颇高的,心气更高的人怎么会屈尊来捧场?

    何况,这正是平王最忙的时候。

    但平王来了,他知道,平王必有所图,还所图不小。

    平王这老狐狸都来了,平王世子来似乎就没那么大的震撼了。

    世子比平王好对付的多,也更重情义,两人关系还是很好的,他便想着从世子这里打听些什么,顺便把平王要木渔给世子做庶妃的事情彻底解决掉。

    “世子,箫庶妃的事,还请节哀。”

    “阿成,我是真的爱她,要是知道她会难产而死,一开始我就不会让她有孕,她想要个孩子,从别的庶妃妾室那里抱一个就好了……”

    郑成眼见着世子又开始掩面哭泣,心中很是鄙夷,面上却是哀婉安慰。

    “世子节哀,箫庶妃对世子一往情深,想来在地下也不愿看到世子为她如此伤神。”

    “是啊,箫儿一向懂事体贴。”

    “世子,我听闻,平王殿下有意为世子寻得佳人填补箫庶妃的空缺……”

    “不!我不要任何人来取代箫儿的位置!我不要!”

    郑成细细观察一阵,确定世子是真的不想之后,心中巨石落下一半,原来只是平王剃头挑子一头热啊,这就好办了。

    “可是平王殿下他确实是这么说的,而且他看好的人就是今日宴会的主角木渔木姑娘,我说平王殿下这般忙怎会来我这里捧场,说不准是早就看上了木姑娘,所以才特地来一趟,相看一番……”

    世子红着眼抬起头,有些茫然,“木姑娘?不,他不是为我来的,他是要来这边会见商人的,公主和郡主她们最近的生意出了问题,账上缺了一大笔银子……”

    郑成早就想到这一点了,但没想到事情竟然真的这么简单。

    做到平王这个位置的权贵,如果再有争些什么的想法,那钱是远远不够花的,商人们送来的钱养大了他们的胃口,也让他们越发不把钱当回事,大手大脚的撒出去,而等他们不能实现商人所求,或者他们所求太过,商人们是会退缩的。

    就像平王这样,之前他算是平王的钱袋子,本来也没什么,平王要钱要的多,他勉强也能支持住,只要能达到目标,超支就超支吧。

    但平王不能,不能没让他看到预期的目标,竟然还想着防备他,拿到他的财产踢掉他,这他就不能忍了。

    现在发现平王的嘴脸还不算太晚,事情还没明朗,看这现状一时也明了不了,还是另投明主的好。

    郑成笑笑,“木姑娘几年内是没打算嫁人的,怀善大师说她到二十岁之后再嫁人比较好,不然会克夫,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平王殿下解释……”

    世子识趣地说道,“放心,这个我去和父亲说,我不打算再娶庶妃了。”

    “那便好。”

    郑成达成了目的,正打算离开,就见又有几人朝他走来,与他和世子攀谈。

    世子这人脾气好,他略施小计就能达成目的,在别人那里自然也是这样,这反倒成了牵制他的不利因素。

    来的是几位夫人,正是前头纠缠他的那几个,平时他与她们闲扯便闲扯了,有之前的经验在,他知道这些人多半又是来拖延他脚步的,怕是木渔那边又要出幺蛾子。

    几人拉着他不让走,他对附近的几个侍者使了眼色,这几个侍者都是他精心培养的,和他有着很大默契,刚刚被算计过后,他就把这些人都调来自己身边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侍者领命而去,他也放心与夫人们攀谈,暗中打探她们背后的人物。

    ……

    木渔这边,正百无聊赖地等着郑成,结果郑成没等来,等来了一阵吵闹。

    “客人,您不能进去,这里面住了人的。”

    “滚开!本郡主想进就进!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拦本郡主!”

    “让开!冲撞了郡主你们担待的起吗?”

    “郡主恕罪,可如意楼的规矩……”

    “啪!”

    “开门!”

    木渔站起身来,皱眉看向房门的位置,接着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撞门声,房门应声而裂,几个一脸凶蛮的丫鬟婆子先走了进来,接着就是三位看起来像是主子的女子。

    木渔皱眉,按照她对如意楼的了解,不该发生这种事情才对?

    刚刚砸门时,这些人喊声最大的是一个什么郡主,虽然郡主对百姓来说很大了,但是在权贵阶层还不算什么大人物,就是在今天的宴会上,郡主也不算是顶大的身份。

    而且,在宴会上的时候,这郡主好像也没什么存在感。

    三人中打扮最招摇的那位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啧啧道,

    “你就是木渔?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200破门而入

    木渔淡淡说道,“郡主才在宴会上才见过我,这么快就已经忘记了么?”

    郡主一噎,当然没有忘记,这不是找茬儿一般都这么说么!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本郡主不敬!”

    木渔失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个词用在现在再合适不过了,有些权势的人想搞事,就是这么简单。

    但她并不很怕,一来宴会上的表现让她判断郡主的地位不高,二来郡主现在的做法更是表明她只是一个无脑的棋子,三来如意楼要是就这么点水准是根本做不到如今这地位的……

    “木渔不知如何招惹到了郡主,还请郡主明言。”

    “哼,本郡主就是看你不顺眼,还要什么理由?大福,二福,给我打!抽烂她的脸!”

    木渔没想到郡主这么无脑,眼见着两个膀大腰圆的丫鬟朝她走来,她一边规划着躲避路线,一边看向门边。

    她已经拖延了一段时间,现在如意楼的人和郑成的人也该来了吧?

    正想着,门外很快传来了另一阵声音,“三公主到!”

    木渔惊讶,三公主怎么来了?

    这三公主算是宴会上的座上宾,年近三十,威严无比,除了和平王以及郑成,别的时候都没怎么说话。

    郡主和她的跟班则是慌乱无比,三公主怎么来了?

    三公主和她们不是一个档次的,年纪也相差甚远,根本玩不到一起去,她们倒是有心想讨好三公主,奈何三公主不理会她们,时间长了,她们也就不自找没趣了。

    这时候三公主过来,难道是因为她们之前砸门的时候声音大了些?

    当时的声音确实不小,但这不能怪她们,要怪就怪如意楼的侍者不识好歹,就怪这木渔不识好歹,要是乖乖开门,她们又怎么会暴力砸门打扰到三公主呢?

    三公主跨过被破坏的房门,进到包间里,众人纷纷向她行礼问安。

    “这是怎么回事?”

    三公主严厉地问道。

    这时候自然是轮不到木渔说话的,郡主率先解释,“打扰到三姐姐了,都是这个贱人不识好歹,等下我一定替姐姐好好出了这口恶气!”

    三公主皱眉看向郡主,像是在看智障一样。

    她素来知道这世上有人蠢得厉害,但一时没想到竟有自己人也蠢成这样。

    南齐的郡主不少,但是大都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过自己的日子,那些有名气的郡主,大都有所依靠,这依靠要么是厉害的父母、兄长、亲朋,要么是得了某位贵人的青眼,捧着她,要么就是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或者别的特长搞出些名头来。

    眼前这个,好似一点都不沾边啊,勉强勉强算下来,沾的也不多。

    父母兄长也就那样,不算差但也不算多好。

    贵人么,也就是平王还高看她几眼,为了拉拢她的父兄,平时也把她当刀使,就比如这样的时候。

    聪慧才智这是一点都不沾的。

    三公主轻蔑地笑笑,愚蠢不是什么罪过,但是愚蠢还非要搞事就是罪过了。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承福?还是承佳?”

    “承佳承佳。”

    承佳郡主兴奋地说道,三公主竟然问她的名字,是对她印象很好吗?

    “你刚才说,要教训她,为什么?”

    “因为她对我不敬、也对三公主您不敬!”

    “哦?她哪里不敬了?”

    承佳郡主一时被问住了,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要给木渔扣个出言不逊的大帽子,反正这样的套路她以前也没少用,但正要说出口之时,门外却又来了人。

    新来的人是如意楼的管事,能在如意楼这里做管事的,本身也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不用很高,但一定是不能让人轻易拿捏的,会让人忌惮的那种。

    来人温如便是这样的典型,他是宗室子弟,他的父亲还有个伯爵的爵位,他的姐姐是皇帝的妃子,他的兄长也是有名的商人,他本人颇为圆滑,交友广泛。

    温如一到,先是向三公主道歉,接着问候木渔如何,最后才注意到承佳郡主。

    温如眉头微皱,这场宴会郑成一再和他强调要小心,不能出任何差错,他也确实小心了,只是千防万防,不按套路出牌的蠢货最难防。

    这承佳郡主本来不在邀请之列,但她是平王和平王夫人带来的,如意楼也不拒绝,再来她初到时就很安分,谁也想不到她竟然敢在如意楼砸门。

    这砸的可不止是一扇门,更是如意楼多年来的招牌!

    还是在刚刚举行完盛大的宴会之后,当着这么多达官贵人的面打了如意楼的脸,这事是无法善了的了。

    偏偏承佳郡主还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看着木渔的眼神恶狠狠地,似乎在想出去后怎么休息里她。

    一贯好脾气的温如都险些气笑了。

    三公主看出温如的不满来,自然也知道今日闹成这样,承佳郡主自有人教训,不过,她也答应了郑成要帮着解决这事,不给郑成和这木姑娘出出气的话,怕是很难让人觉得她尽力了。

    再者说,这么好的一个拉拢郑成的机会,她怎么会放过呢?

    还要谢谢承佳和她身后挑拨的那些人,要不是他们,她哪能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呢?

    三公主满意地笑了。

    承佳不满温如区区一个管事竟然敢无视她,无视她也就罢了,竟然还对木渔那个贱丫头如此有礼,这简直是把她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她想要发作,但是三公主还在,而且她想起平王和世子同温如说话时的温和,又多少有些畏惧,怕事后平王和世子责怪她。

    虽然今天所有人都对木渔态度很好,但那个人告诉她,这不过是是郑成面子而已,就像之前平王抬举神女的时候,是郑成在抬举木渔罢了。

    要是成了,木渔就会成为踩在她头上的又一个贵女,要是没成,那就什么也不是,自然可以任她欺负,就像神女之前的那些失败品一样。

    只是,她本就不聪明的脑袋没有想到,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被人破坏了心血的郑成会怎么做,被打脸闹事的如意楼又会怎么做……

201三公主的示好

    承佳郡主听三公主和温如越说越远,还根本没有要走,没有要惩罚木渔的意思,她心中烦躁不已,忍不住开口。

    “三姐姐……”

    三公主一个冷眼扫过来,“住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承佳呆住了,不明白刚刚还和颜悦色的三公主为什么忽然这般疾言厉色的对她,她可算的上是三公主的妹妹啊,又是郡主,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一点脸都都不给她留。

    羞愤和气恼让她的脸憋得通红,拳头攥的紧紧的。

    没关系,平王殿下会替她出头的,平王殿下不会让这些人这么羞辱她的,就算对付不了三公主,对付这些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她一定会让这些人付出代价的!

    三公主和温如冷面看着几乎把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的承佳,心中具是不屑,也懒得再计较什么。

    “我和木姑娘还有几句话想说,就先带木姑娘回我的包间去了,这里的事情,就烦请温管事帮着处理了。”

    “公主请便,这是温如该做的。”

    两人相视一笑,三公主朝木渔看来,然后便走出了包间,三公主身边的丫鬟则来到木渔身边请木渔,木渔自然跟了上去。

    承佳郡主看木渔走了很不满,上前几步就要拉扯木渔,但三公主的丫鬟护住了木渔,温如带来的人拦住了承佳和她的手下。

    “你干什么!”

    面对暴怒的承佳郡主,温如面容平静地回答,“三公主有事要与木姑娘说,莫非郡主还想阻拦不成?怕不是要违逆三公主的意思?”

    “我没有!放手!你们是些什么东西!也敢拦本郡主!放手!我不找木渔麻烦了,还不放手!”

    承佳郡主恼羞成怒,像是市井泼妇一般与拦住她的几个侍者撕缠起来,几个侍者不好反抗,但也牢牢制住郡主不让她离开。

    待承佳郡主气喘吁吁地意识到挣脱不开放弃挣扎的时候,温如这才走上前去,用温和中透着冷漠的语气说道,

    “我想郡主搞错了什么,郡主要找木渔姑娘的麻烦,只是郡主所犯诸多错误之一而已。

    即便现在郡主说放弃找木姑娘的木麻烦,之前造成的损失与伤害已经造成,不是郡主说一句算了就能算了的。

    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

    “放肆!你敢惩罚我!我可是郡主!”

    “郡主可曾听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

    承佳郡主看着眼下被制住的随从手下,看着温如冷眼看来的视线,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她那不聪明的脑袋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我没犯罪,我犯了什么罪?木渔她又没有怎么样?你们这是冤枉人!我要见平王殿下!我要见世子哥哥!放开我!”

    温如见她还是一副不开窍的蠢模样,便不再与她多做纠缠,站起身来,冷声吩咐道,“带下去。”

    ……

    另一边,三公主的包厢里。

    木渔抿了口茶水,三公主问她,“这茶怎么样?”

    “回公主的话,民女不懂茶,只知这茶水滋味甘冽,自然是极好的。”

    三公主笑笑,“如意楼送的东西,自然是好的。”

    三公主的丫鬟在一旁笑道,“木姑娘不必谦虚,姑娘这般淡然有度的人,身上自有茶的秉性。”

    木渔:虽然知道这丫鬟是在夸她,但被夸茶在现代可不是什么好事。

    “阿渔聪慧得体,我很喜欢。这般妙人儿,竟然让郑成这小子先遇到了,他的运气,一向这么好。”

    木渔一听这话,便知道三公主是郑成请来的,应该也算盟友,这是件好事。

    平王看来是注定走不到一路的了,有三公主在,多少还有个依仗。

    从郑成给她的那些资料来看,这三公主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生母是先皇后,先皇后的母族也是南齐大族,在朝中说话也是举重若轻,三公主自小聪慧过人,在几位皇子公主中是翘楚,很得当今圣上的宠爱,甚至今上还曾说出过,若她是个男儿就好了这种话来。

    如今今上病重,几位皇子蠢蠢欲动忙着争权夺利,三公主毫无疑问是他们拉拢讨好的对象。

    不过,三公主目前还没有明显表示要支持哪位皇子。

    木渔在三公主这里呆了一阵,三公主话里话外都是喜欢她,还送了许多东西给她,茶叶、衣裳、金银、甚至还从头上拔下来一只玉簪赠她,让她颇有几分受宠若惊。

    她当然不觉得她有这么大的魅力,让三公主一个有权势有思想的人只凭见一面就这般喜欢,这样的做法,怕有别的深意在里面。

    她从三公主那里离开,如意楼的人给她安排了新的包间,郑成也在,见到她无事似乎松了口气,但见到三公主送来的一大堆东西和她头上的那支玉簪时,却变了脸色。

    郑成把包间里的其他人全部遣走,皱眉询问她,“你做了什么?三公主为什么送了你这么多东西?”

    三公主这样地位境遇的人,可是很少会做这种事的,能入得了她的眼的人太少了。

    木渔摇头,“我也不知道,三公主只说喜欢我,我推辞不得。”

    郑成显然也是不信这个说法的,但他知道木渔没说谎,三公主应该真是这么说的,只是为什么这么说,却需要好好想想。

    三公主这般示好,有何图谋?

    虽然三公主也做着不小的生意,但并不亲自管理,在这方面定然不如他敏锐,能发现木渔身上那么广大的商机,便是发现了,三公主也不见得会为了那些不一定赚得到的钱财去讨好木渔。

    她这般做,必然另有所图。

    莫非,是温望的事?

    郑成一下子认真起来。

    说到权势,三公主自然是南齐翘楚,女子身份受到颇多限制,但也是一道天然的保护伞,只要三公主不想自己称帝,那么她在暗中发展的势力就不会受到太多忌惮。

    也因此,三公主的势力发展比其他皇子的发展早得多,也顺利得多。

    单是明面上的势力就足以与几位皇子媲美,更不要说暗地里无人所知的那些势力了。

    他和温望的事情虽然做的小心,但并不是完全无迹可寻。

    “三公主还有说别的什么吗?”

    “有,她说过几天要去桃源酒楼吃饭,要我作陪。”

    郑成的猜测得到了印证,他深吸一口气,说道,“那你好好准备着,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必须要和三公主谈谈了,看看三公主到底是什么意思。

202被选中的人

    郑成和三公主谈了什么木渔不得而知,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件比一件蹊跷她是看出来了,行事越发小心谨慎起来。

    在如意楼住了两天,该打好关系的商人权贵又私下见了几拨,这次宴会的才算是彻底结束,

    离开如意楼的时候,三公主还来送她,排场做的很大,像是故意为她撑场面一般,当着许多人的面说道,

    “你且放心回去,有我在,不会再有那起子不长眼的人去找你的麻烦,谁敢找你的麻烦,就让他来找我,我帮你撑腰!”

    木渔虽知道这番话背后必然有利益牵扯,但三公主能做到这一步也确实让人感动。

    有三公主的这一番话在,再有前几天那找茬儿的承佳郡主的下场在,短时间内怕是没人再敢这般大喇喇地找她的麻烦了,就是平王也得收敛几分心思。

    她再三谢过三公主,想着或许以后可以多给三公主一些生意上的帮助,力所能及地回报一二也好,不过这些现在拿出来说事还太早了些。

    和郑成合作的生意虽然现在已经准备颇多,但距离走上正轨,做大做强那还是差着很远的。

    想到这里,她默默叹了口气,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呢。

    前脚离开如意楼,后脚她就去了桃源酒楼,询问后厨的人可有好菜好肉准备着,明天三公主就要来如意酒楼吃饭了。

    温望如今已经辞去桃源酒楼的职务,跟在郑成、元荡身边学些东西,这时候倒是恰好在酒楼。

    “放心吧,阿渔姐,你两天前就让人递了消息回来,我们早都准备好了。”

    木渔在后厨转了一圈,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也便放心了。

    “嗯,你做事,我放心。”

    眨眼就到了第二天,木渔早早就在桃源酒楼等待着了,温望也在。

    三公主迟迟没来,她便与温望说话打发时间。

    即便这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也不能再继续在锦州待太久了,远山镇和桃源村那边更需要她。

    之后她的活动范围也会在那一带,锦州不会来的这么勤,一切都要温望支撑,而温望不管再怎么聪慧,到底也才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还是缺失了十几年正常生活的那种。

    她总是有些放心不下,尤其这几天她亲自忙碌过一阵后,知道这些事情有多琐碎费神,更是觉得对温望有些愧疚。

    “若是在这里遇到什么麻烦,一定要学会寻求帮助,以后生意做起来了,为了利益,他们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嗯。”

    “也要记得多写信回去,以后我怕不会常来这边,有什么事就在信里说,也要记得多给你爹娘写信。”

    “我知道。”

    “以后你一个人在这边生活,要多照顾好自己……”

    “我懂的。”

    她想了想,总觉得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看着眼前这个比她高出一头却在她面前低头乖乖听话的漂亮少年,一时却有些词穷了。

    “总之,要好好的……”

    三公主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和谐的一幕,嘴角缓缓勾起,对她看到的一切很是满意。

    “这位公子,请问您……”

    木渔被侍者的声音吸引,朝那边看去,顿时一惊,那一身锦袍的俊秀少年不正是三公主么?

    她连忙赶过去,却被三公主示意噤声,她看出三公主不想暴露身份,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遣走侍者,亲自带着三公主去早就准备好的包间。

    “我们是朋友,不必这么拘束,自在些就好。”

    三公主的声音也做了伪装,偏中性的少年音。

    “是……我明白。”

    这事自然不是说自在就自在的起来的,三公主看透却没说透,只是接着转向站在一旁的温望,露出颇有兴趣的眼神。

    “这是你弟弟?生的倒是俊俏的很。”

    木渔汗颜,虽然温望确实生的好,但是被这么夸赞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叫什么?今年几岁了?可曾读过书?现在做什么?”

    温望漆黑的眼珠直直地与三公主对视着,三公主不仅不恼,眼中欣赏的意味反而更浓了。

    倒是木渔有些着急,在两人之间来回看着,见温望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她主动接茬儿。

    “他是温望,我们算是一起长大的,他虽然喊我姐姐,但若论年纪,他要比我长上一二岁,今年已经十六了。

    曾在村子的学堂里读过几年书,在算术上有些天赋,如今正跟着郑成和元荡两位大商人学习,以后会帮着管理我在锦州的一些生意。”

    三公主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木渔趁着这个机会给温望使眼色,示意他好好与这位贵客说话。

    温望也不是傻的,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态度依旧不热情,但好歹说的过去了。

    木渔看两人说的有来有往,尤其三公主好似对温望格外有兴趣,几乎遗忘了她的存在。

    她心里那种蹊跷的感觉再度浮上心头。

    莫非,三公主看上温望了?

    她眉头皱的老高,再看一眼两人的互动方式,觉得还是不大可能的。

    全程温望说,三公主听,满眼欣赏,但不含色欲,就像对一个聪慧后辈一样。

    再者说了,三公主的年纪可是和温望他妈差不多,三公主的女儿比温望也小不了几岁,要说他们有什么还是扯了点。

    不多时,郑成和元荡也来了,三公主还把温望也留下来一起吃了一餐饭。

    三公主要离开的时候满足不已,“我许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元荡以为三公主在夸桃源酒楼的饭食好,心中骄傲不已,木渔却觉得三公主话里有话。

    而听懂了这话的两个人却都默不作声,装作没听懂一般。

    “望哥儿这孩子我喜欢的紧,有事可多去我的别院坐坐,我喜欢听你讲生意上的事情。”

    元荡这下子也觉得有些不对了,但作为经验丰富的商人,他深知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好奇心会害死人的。

    他能做到这般,木渔却不能。

    事后她拦下了郑成询问这件事,她可不觉得三公主单纯是自来熟,对谁都说喜欢,这背后必然有深意。

    郑成却不欲解释什么,只神秘地说了一句,

    “他是被选中的人。”

203美人计

    接下来的几天里,木渔忙碌的比前几天更胜。

    先是和元荡一起把酒坊、酒馆开了起来,接着又忙着和郑成一起去农庄里安排果蔬种植的事宜,还要筛选她让管家挑选的护卫,连轴转了几天,就到了一开始订好的回远山镇的时间,要准备回程事宜了。

    在这边她留下来起到的作用不如回远山镇大,商人最是看重利益,这两天元荡和郑成都开始催她回去了,让她一切放心,这边的事他们会处理好的。

    她本来也无心多留,生意上的事她当然放心,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温望了。

    但见前来送别的温望眉眼清明,甚至还主动安抚她,让她安心,他一切有数。

    她便知道孩子大了,心野了,有自己的想法,无需她多操心了。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有武镇和黄沙城这个备选在,锦州这边,便是出什么岔子也勉强能接受了。

    最主要的是,她想管也管不了,不如索性放手,还少些烦恼。

    木渔返程的商队就这么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锦州。

    ……

    因着没带多少货物的缘故,返程的商队赶路很快,只用了来时一半的时间便到了巴州地界,商队会在这里暂留三五天。

    一来是先前赶路太快,商队无论人和马都需要休息,保持最好的状态,二来是没从锦州带货物来,就是存着要在巴州补给的心思。

    巴州比锦州离远山镇近多了,路上能省下大半的功夫,降低货物运输的损耗,降低路遇山贼时的危险性,还能顺便对巴州有个了解,以后要在这里做生意也方便些。

    木渔在客栈休息了一天,身体和精神都缓过来不少,虽还有些懒洋洋的,但已经有精神打听些消息了。

    比如现在,她坐在一家有名的茶馆的二楼,一边慢悠悠地喝着茶水一边分神听着楼下的人说着巴州的各式消息。

    “你们听说了吗?远山镇开了家味道绝佳的酒楼,据说滋味美的是天上有地下无的……”

    “害,这都多久以前的老消息了,之前还有人不信,后来越来越多的商人去了远山镇后都这么说,还有人带了那里的酒回来,早就是事实了好吧!”

    “酒楼怎么样咱不知道,但那酒水是真不错,李家商行的人带了不少回来。五斤一小坛,一开始卖三十两一坛,现在都卖到五十两一坛了,奸商!”

    “什么酒这么金贵!这么高的价格还有人买吗?人又不傻……”

    “有啊,有的是人买,这酒你喝过一次就知道了,那味道简直太绝了,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这么贵的价格,有人想买还买不到呢!”

    “这么说,咱去远山镇买酒回来卖有钱赚不是?”

    ……

    木渔听了一阵,见这桌人开始兴高采烈地谈论起去远山镇买酒回来倒卖的事,脸色不免有些怪异。

    这酒水生意,市场比她想的要大的多啊,而且五十两的高价都让人趋之若鹜,看来酒坊的定价实在不高,要是远山镇能供应上巴州的酒水需求,那又是一大笔钱财入账……

    只可惜,暂时没有那么多酒水,没有那么多粮食,只能先等着了。

    她换了个方向,去听另一桌人说话。

    “你们今天看到了吗?凌小将军带着小月姑娘往军营那边去了?”

    “看到了看到了!小月姑娘穿着水红的衣裙,再没有比她更招摇的女子了!”

    “凌将军不同意他们的婚事是对的,要我我也不能同意儿子和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放荡女子在一起!”

    “是啊是啊,那小月姑娘美则美矣,却没有德行,不是良配,纳做妾室都不够格,这凌小将军实在是昏了头,竟然为了这么个女子公然与凌将军对抗,被凌将军打了板子也不知悔改,实在是……”

    “唉,有这么个女子在,凌将军和小凌将军离心,这可不是件好事啊……”

    木渔听了一阵,眉头微皱,路上遇到的那小月姑娘,果然不是泛泛之辈,竟然把小凌将军迷住了,还引得他们父子失和……

    凌将军这边父子失和,再有巴州的种种杂事,想来搞定黄沙城他们是不会出现了。

    她唤来管家,嘱咐管家多去打听些与那小月姑娘有关的事。

    她猜,这九成九是美人计,至于所图为何,她不知道。

    来时元荡和她说过,这小月姑娘八成是平王府推出来的神女,原本她不在意什么神女什么平王府,但是去锦州走了这么一遭后,她不得不在意起来了。

    打探消息需要时间,采买货物也不需要她亲自动手,但这几天她也没闲着,在巴州很是逛了一圈。

    巴州虽然远没有锦州繁华,但比起远山镇却是强了不止一点的,该有的都有,且离远山镇不算太远,买些什么带回去也方便。

    有了巴州这么个地方,稍稍花些心思、花些钱,便能把远山镇带动起来。

    远山镇周围是坡地,但整体还所算比较平坦,如果集齐天时地利人和,说不准能发展成下一个巴州、锦州。

    至少是巴州。

    要做到这一点,首先要把周边的路修好,尤其是往锦州巴州这边的,往北边黄沙城的和往东的倒是可以先缓缓。

    这是个大工程,但她之前已经让杨二郎去催动这件事了,再有老镇长的支持,和钱财的诱惑,要修好路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至于发展远山镇,以前这或许是空谈,但现在她有足够的钱财也有足够的实力去做这些。

    不说别的,单就是远山镇种的那些粮食、酿的那些酒、以及酒楼的名声就能吸引来源源不断慕名而来的人。

    有了人,就有了发展。

    即便以后这些生意做遍整个南齐,远山镇也早就已经强大起来了。

    再者说了,作为她的根基所在,她能坐视远山镇衰落?当然不会。

    “姑娘,这些都是顶好的料子,我们东家从邻国带回来的,您要不先看看?”

    木渔回过神来,刚刚想的太入神,忘记正在外面买布匹了。

    远山镇的布多是粗布棉布,少有的绸布品质也不多高,她出来一趟,总要买些好的去送人才是。

    “这便是你们这里最好的料子了?我瞧着也就是锦州一般偏上的水准,好自然是好,却也没有多好。”

    “哎呦,姑娘您说笑了,这真是顶难得的料子,我笨嘴拙舌的说不清楚,正好我们少东家到了,让他给您讲讲?少东家,这边……”

    木渔正摩挲着手里的料子,漫不经心地抬眼一瞥,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她走来。

204他乡遇故知

    迎面走来的布庄少东家,不正是之前同他们一起逃荒的徐贵吗?

    从黄沙城逃出来的时候,徐贵的商队跟他们一起逃荒半个多月,最后他们进山,徐贵带着其他人往巴州去了……

    这般看来,当时徐贵他们路上也是顺利的。

    徐贵走上前来,先前那伙计三言两语给他讲清楚是怎么回事,他点头表示明白后,让伙计下去了。

    “姑娘子锦州来,见识颇广,自然不觉得这邻国来的料子有多稀奇,这确实是少有的好东西,不过也确实算不上多顶级,只是图个新鲜罢了,姑娘不妨详细说说要买来做什么,在下也好给个建议。”

    “送亲朋。”

    那从锦州买不是更好?

    徐贵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自锦州买一路上带着麻烦,不若半路采买省一半风险。

    “敢问姑娘可是要去远山镇?”

    木渔细瞧着徐贵,这人如今倒是精明了很多,竟然能猜出她是要去远山镇。

    徐贵哈哈一笑,解释道,“姑娘自锦州来,自然不会再回锦州或是锦州周边的地方,自然也不会是西南边的几个州,那不需要从巴州过,剩下的其他不过就两个地方而已,最近去远山镇的人是最多的。”

    木渔点点头,“徐少东家聪慧。”

    “姑娘跟我来,我知道有一批料子适合姑娘。”

    木渔跟着去了,如愿买到了想要的布料,满意的同时更是认识到,两年之差,徐贵已经完全与以前判若两人,现在是个精明的布料商人。

    或许可以与他交好,以后想在巴州发展,也有个切入点。

    成交后两人心情都颇好,徐贵遇上一个不差钱好说话长得还好的客人,卖出去一大堆贵重布料,哪里能不高兴?

    “姑娘去远山镇,这真是巧了,徐某下个月也要去远山镇,听说那里热闹的厉害,机遇众多,美食众多……”

    “徐少东家若去远山镇,可到桃源酒楼去找杨二郎,他或可为徐少东家提供些许帮助。”

    “谢姑娘指点。”

    木渔见他似乎没记起杨二郎,也不觉得失望,告辞离开了。

    徐贵站在布庄门口目送她离开,直到马车完全消失在街头才回过神来。

    杨二郎,好像有些熟悉啊,在哪里听说过呢?难道是那些从远山镇回来的商人们提起过?

    他摇摇头,回了布庄里,布庄里的伙计掌柜都很兴奋,几十匹贵重的布料啊,之前两三天才能卖掉一匹,这一天卖掉的就抵得上过去两三个月卖掉的分量了。

    “还得是少东家!”

    “要不是少东家,只怕这次生意得黄!”

    “别说丧气话,阿福也是布庄老人儿,以前也没少卖给镇上的夫人小姐贵重布料,这次就是个意外……”

    “我不行,这姑娘太漂亮了,她一看我我说话就磕巴……”

    “胡说,上回小月姑娘来你就没磕巴!”

    “小凌将军就站她旁边呢,我敢么?”

    “哈哈哈哈……”

    徐贵也跟着笑了一阵,离开前留了句,“下个月去远山镇的事要好好准备啊,就还二十几天的事了!”

    “放心吧少东家,已经准备着了,再有十来天就准备好了,绝对不耽误!”

    徐贵点点头,离开了。

    ……

    木渔回到租住的客栈,将今天买的各种礼物都交给管家。

    “你帮我看看,我没遗漏什么吧?”

    “没有,主家准备的很充分。”

    “那就好,回去的货物都买好了吗?”

    “回小姐,已经买好装车了。”

    “那就好,福伯说明天是个好天气,我们明天就启程回远山镇。”

    “是。对了,主家,您之前让打听的小月姑娘的消息,今天有收获了。”

    这两天木渔都快把这事忘记了,“说来听听。”

    管家左右看看,确定没有外人,这才小声说起这两天打探到的那些有用消息。

    “一个半月前,凌小将军让人安顿好被山贼打劫的那些人,没几天便让商队把他们送回原处,唯有小月姑娘执意留了下来,还留在了小凌将军身边,所有人都觉得意外,但那时候只觉得背后可能有什么隐情,没有发作。

    后来的半个多月,凌小将军带着小月姑娘,将这一片的几伙山贼全部荡平,归来之日,有百姓看到他们已经举止亲密,据说有人从当时随行的兵士口中得到两人之前曾更为亲密的消息,凌将军大怒。

    凌将军和小凌将军不止一次因此争吵,最严重的是半月前小凌将军提出要娶小月姑娘为妻,凌将军大怒让人打了小凌将军三十军棍。

    我们来的那天,小凌将军刚刚能下床,就又带着小月姑娘去了军营,这次……”

    木渔正等着结果呢,管家却吞吞吐吐的。

    “这次怎么了?快说呀。”

    “这次小凌将军依旧要求娶小月姑娘,凌将军说他死不悔改要再打他三十军棍,父子两人脾气都倔,谁也不肯退步。

    结果就是小凌将军被打到昏厥吐血,生命垂危,至今未醒,巴州的名医几乎都去凌府看过了,都束手无策,只能听天由命。

    还有就是,军营里因为这事也有些动荡,小凌将军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在行伍里也历练多年,有自己的亲兵,同不少人出生入死,有着深厚的情义,现在凌将军小凌将军闹成这样,之前便有风声传出小凌将军要离开自立门户,军心动摇……

    而且,小凌将军是凌将军的独子,要是真有个什么意外,凌将军和他的军队以后……”

    木渔皱眉,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凌将军不能出兵接手黄沙城只算是个不好不坏的消息,因为她有备选,但现在可不一样,要是巴州乱起来,那对黄沙城,对她之后生意是不利的。

    小月姑娘要真是平王的势力,不说为了百姓要保证巴州安宁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为了她自己,也要做些什么才是。

    “小凌将军的病情真的很危急吗?”

    “很危急,城墙上都贴了悬赏榜,价钱开到五百金了。”

    “明日启程推迟两个时辰,其他照旧。”

    “是。”

205神医

    凌府。

    “大夫,您再看看,再看看,小凌将军身体一向很好,他能撑过来的……”

    “唉,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还感染了别的病症,早几天或还有的救,拖到现在这地步,就是华佗在世,也回天无力啊!老朽无能,告辞!”

    老大夫一把甩开拉住他的几个奴仆,匆匆掩面离去。

    几个奴仆茫然地站在原地,不远处的几个身着盔甲的年轻人则看向亭中坐着的凌将军。

    短短两天时间,凌将军的头发就白了大半。

    没有任何人想凌度出事,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已经无能为力了。

    一个有些年纪的偏将看见站在院子里低声哭泣的几个奴仆,厉声喝道,“哭什么哭!哭几声人就能好起来了!还不快去请大夫!多少钱也请来!”

    几个奴仆跑走了,另一个偏瘦些的偏将则说道,“别这么大火气,还是冷静些想想办法。”

    “现在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寻常的大夫拿阿度的情况没办法,或可请位神医来……”

    “神医神医!十个里有九个是骗子!还有一个找不到!现在我们到哪里去找神医?找来了阿度还能挺得住吗!”

    “远在山边,近在眼前。只看我们愿不愿意了。将军,为了阿度,试试吧。”

    这话说的只有少数几个人能听明白。

    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但这什么小月姑娘,就是前阵子南都有名的神女,那个传说中为南齐求雨,为皇帝稳固病情的女人,实际是平王造势培养出来的。

    但这种事,说出来谁会信呢?

    谁又会明知道她的靠山是权倾天下的平王还会站出来主动挑破这事呢?

    没有人。

    没有人有证据,即便有,也和没有一样,没有人的底牌大的过平王,哪怕几位皇子,也多是根基不稳,不会想与平王为敌,至少现在不行。

    所以她就是神女,假的也是真的。

    至于她是不是真的能求雨,真的是神医,这是无人能证明的。

    头发灰白的凌将军抬起头来,双目赤红,满脸老态,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要请大夫的是他呢。

    “那个贱妇!”

    “将军,现在只有这一线生机能试试,若她能救回阿度,自然一切都好,若她救不回,则按奸细的罪名如实处置她。”

    “那贱妇本就是奸细,南都来的细作,那些人只知道争权夺利,根本不管百姓的死活,现在灾荒刚过,叛乱初平就敢对我们伸手,明的不行就想来暗的!将军,不如我们……”

    “左思明,你去与她谈这件事。”

    “是,将军。”

    凌将军发话了,其他人一时也不好说些什么,气氛重归沉默。

    “来了来了!大夫快来!快来看看小将军!”

    先前被赶走的那群奴仆拉扯簇拥着一个青衣笠帽的年轻女子往凌度的房间去了。

    “这是什么人?怎么还遮面的?这样的人就这么放进阿度的屋子去了?万一她想对阿度不利怎么办?”

    几个年轻的兵士是凌度的亲信,听腻了这偏将的抱怨,反驳道,

    “阿度现在这样子,便是没人对他不利,情况也坏的很,不若让人家试试……”

    “哎我说你小子……”

    那偏将正要反驳,就见左思明带着一个身着枷锁的红衣女子过来了,顿时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兵士让女子跪下,女子不肯。

    凌将军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小月姑娘,或者,青无神女,我们谈谈吧。”

    “我们有什么好谈的,将军?

    之前阿度不止一次地想和您谈谈,您是怎么做的?

    现在他快要死了,您倒想来和我谈谈了?”

    女子声音干哑,说出的话句句讽刺,句句诛心。

    “贱妇!不得无礼!你个奸细竟敢如此猖狂!”

    “我是奸细,那又如何,现在是你们求着我,不是吗?

    现在只有我还能救得了他,将军,你打算出什么筹码,来买你儿子的命呢?”

    ……

    屋里,木渔身穿青衣头戴帷帽,装模作样地配出一捧药粉融在水里,搅拌一番后给昏迷中的小凌将军服下。

    无意中碰到了病人滚烫的脸,立刻烫的缩回了手。

    好家伙,温度这么高,人不会烧傻了吧,这还能救的回来吗?一碗泉水是不是太少了些?

    她思考的这间隙,几个奴仆立刻激动地拉着她问,“大夫,小将军怎么样了?”

    她沉吟一番,还是觉得应该有救。

    马儿大福那时候也是外伤感染然后奄奄一息,把它丢进空间里,它自己啃了空间里的东西,喝了空间里的水,然后就好了起来,现在更是活蹦乱跳脱胎换骨。

    现在比那时候,空间又升级了一次,泉水效果好了不知道多少。

    就算这只有一碗的量,应该也能把命保住。

    当时她去掉胎记,也就才用了一碗而已。

    嘶,这么说起来,一碗好像是有点儿不太够用啊。

    “小将军病的有些重,我刚刚喂他喝了祖传的汤药,能不能救的过来,再等片刻便知。”

    几个奴仆当即感动的要哭,有个已经哭了出来。

    木渔有些愣,这是怎么回事,她没说什么刺激这些人啊?

    “呜呜呜,大夫,这么些天了,你是第一个没说小将军一定会死的人……”

    “这就是说,小将军还能治好的对吧,我是看着他长大的……”

    木渔叹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外面就传来了呵斥声。

    贱妇……不得无礼……奸细……

    来时她便看到亭子里那些人了,同在一个院子里,外面的人正常说话听不到什么,但是声音一大就能听到了。

    尤其是她现在的五感比以前强了很多,自然听得更清楚。

    小月姑娘就是神女,这又是何苦呢?

    大概是身不由己吧……

    半刻钟后,她伸手摸了摸病人的脸,温度降了很多,只比她高一点点,眼皮也开始抽动,像是在做梦一般。

    有门,泉水的效果比她想得好,命保住了!

    她立刻又取了一碗泉水出来随便加了些东西搅了搅,给病人喂下去。

    “小将军知道吞咽了!”

    “小将军……小将军醒了!”

206奸细

    病人眼睛缓缓睁开,茫然地盯着床帐,虽然人醒来了,但意识却还没跟上。

    慢半拍的不只病人,还有屋里的奴仆们,他们现在大多两个反应,一种是喃喃着“神医啊……”,一种是泪流满面“小将军终于有救了……”

    木渔深知时间有限,不能再让他们继续迷糊下去了,于是探了探病人的额头,确定温度已经降了下来,多半已经没有大碍了,而后用湿毛巾擦了擦病人的脸,帮他物理清醒过来。

    果然,病人原本无神的眼睛从床帐上移到她的身上,眼神逐渐变得清明。

    “水……”

    离他最近的木渔给他递了杯水,自然也是泉水。

    病人凌度喝了水之后,整个人清醒不少,挣扎着坐了起来。

    他打量了一番周围的情况,这是他熟悉的卧房,奴仆们都是自小伺候他的忠仆,这青衣女子虽然不认识,但从这打扮和药箱上不难看出这是个大夫,想来他就是这大夫治好的。

    这么想着,他对木渔的态度柔和了几分。

    “我昏睡多久了?”

    “回小将军,整整三天了!”

    凌度眉头微皱,他之前那糟糕的情况现在又昏睡这么久,只怕别人要担心死了,再看这几个奴仆的眼睛,都肿的厉害,自然不用多说。

    “我父亲那边……小月姑娘呢?怎么不在这里?”

    木渔置身事外,奴仆们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们都是凌府的忠仆,自然为了凌府的人好,现在为了这么一个女人,搞得家宅不宁,父子反目,他们是不愿意的。

    但是不说,显然也是不行的……

    凌度从几个忠仆脸上看出了什么来,一声不吭地就要起身下地。

    奴仆们当即慌了,纷纷上前阻止,“小将军,您才刚醒来,身体抗不住啊,小将军……”

    “起来,小月只有我了,我不护着她谁还能护着她,起开!”

    “小将军,注意身体啊,您不好,谁还能护着小月姑娘!”

    木渔看这几人拉拉扯扯,感慨着,这小凌将军属实厉害,这才刚醒来,就能和几个奴仆拉扯个大差不差,要是再给他一点时间,只怕这群奴仆要制不住他了。

    不过看完了戏,她还是要做正事的。

    “几位与其纠结这个问题,不若先听听我这个大夫的意见。”

    几个奴仆最先反应过来,“对对对,听听神医的意思。”

    就连凌度也停止了挣扎,“在下凌度,谢姑娘救命之恩,姑娘有什么要求,尽可提出来,只要不违道义,凌度自当尽力做到!”

    木渔笑笑,“有小将军这句话我便放心了。我确实有个要求。”

    “姑娘请说。”

    “我要离开,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不被任何人发现,我不想任何人找到我,只想安安稳稳的生活。”

    “这是自然。”

    凌度知道,一些真正的武林高手都是这般避世不出,只求安稳的生活。

    “那便好,看来我没有救错人,若不是凌家军为巴州带来了安宁的生活,若不是心折于凌将军和小凌将军的美名,我不会冒险来凌府为小凌将军看病。

    我不知道凌将军和小凌将军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但我希望,你们父子二人都能好好的,你们好,处在你们庇护下的百姓才能好。”

    凌度面有惭色,只说,“会的。”

    木渔点点头,说道,“小凌将军的伤势我已帮忙遏制住,其余的只是皮肉伤,以小将军体魄,养上几日就能好起来,只要注意这段时间不要再感染就是了。”

    几个忠仆瞪大了眼睛听着,恨不能拿笔记下来,只是最后脸上的表情似乎都不肯相信这么简单就完了。

    凌度也不太相信,但是他熟悉自己的身体,以前也没少受过伤,知道这确实和说的差不多,也就没有多留。

    一个好的神医固然重要,但是信守承诺也很重要。

    “赵伯,从地道送神医离开,保证神医安全,一切听神医的。”

    “是!”

    木渔跟着赵伯下地道的时候,除了震惊,还有一丝丝的防备,毕竟这样的地方,万一凌度是想把她关起来收归己用,那……

    但是她想了想,现在可不是从前了,芥子空间可以供她整个进入,要真是被困住了,她就找机会进入芥子空间。

    之前试验过,进入芥子空间后待很久不出来也没什么事,而且再出来的时候也不一定从原处出来,可以人为控制着在附近的一些地方出现,就是不能相差太远。

    不过,更大的可能是凌度没有存什么坏心思。

    她跟着赵伯进了地道,走了一阵赵伯安慰她不要担心,很快就能出去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她让赵伯找了个地势复杂的巷子把她放下,然后自己混进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找机会换了装,确定没人跟着之后,又在芥子空间里等了一个时辰,最后才去城外和管家他们会合,启程离开了巴州。

    ……

    凌度这边,送走木渔之后,其他几个奴仆又把地道口严严实实地盖上了,赵伯之后回来不会走这里,会从别处回来。

    凌度被木渔说了一通,也多少清醒了些,不再嚷着要去找小月姑娘,而是让奴仆们把他昏迷这些天的事情如实说来。

    奴仆们深知瞒不过去,又见他这会儿还比较理智,就挑着捡着把事情说了。

    “小月不可能是奸细!我要去见父亲!”

    几个奴仆也把凌将军这几天的衰颓、担心看在眼里,深知不能让凌度这时候去找凌将军,那只怕会继续激化矛盾,纷纷又来拦着他。

    又喝了一碗泉水,且缓过来一阵的凌度根本不是几个奴仆挡得住的,眼见就要拦不住,终于有个奴仆跪在地上,把刚刚听到的外面的对话说了出来。

    “小将军,您就信将军一回吧,那小月姑娘,真的是个奸细!将军和小月姑娘都在外面,他们刚刚说的话我们都听到了,小月姑娘也承认了她是奸细……小将军,您清醒一点吧!”

    “不可能!不可能……”

    凌度自然是不信的,他猛地站起身来,蹒跚着就要朝门外走去。

    正在这时,院外传来隐约地说话声。

    “现在我能去看凌度了吗?除了我身上的解药,这世上没人能解得了他身上的毒……”

    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但那挑衅的语气却是极为陌生的……

207处置奸细

    徐贵接连几天都忙着跟手下其他人准备半个月后去远山镇做生意的事,也见了不少管事,吩咐了不少事情下去。

    也正因为这样,他碰到了好几个‘老人’,就是之前跟着商队一起从黄沙城逃荒来的。

    一个两个他还没想起来,直到有次说起要去远山镇,先找杨二郎探探路的时候,

    有个人也提起杨二郎这名字熟悉,他一听好像找到了知己一般,他也总觉得熟悉。

    这么一提,在场的人都想了起来,都觉得熟悉,有一个人想了起来。

    “当时我们逃荒的时候,

    那个领队好像就叫杨二郎来这?”

    “对对对,是叫这个名字!”

    “对,

    我记着也是,就是这么久了,一时没想起来。”

    徐贵也记起来了,只是他没想到会是这个人。

    虽然当时猜测这杨二郎可能是大家之子,但是后来的一系列事情又表明不是这样,应该只是个有些见识的农家子而已。

    当时他为自己的失败和愚蠢自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把错处都推到别人身上,回来后更是逃避这一切,把当时一起逃荒的人调得远远地,眼不见心不烦,直接遗忘了这些事,更不曾去特地打探过什么。

    没想到,这杨二郎如今竟有这般成就,是他看走了眼,还是……

    “我几次听去过远山镇的人吹嘘那边的事,也几次听他们提起那边的几个大商人,却是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要真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杨二郎,这事还有的做。”

    徐贵思索一番,说道,“大家加快准备,看能不能尽快出发往远山镇去。”

    要真是那个杨二郎,有着这么一层关系,不用白不用,要是去的时机好,说不准能凭借这关系拿下远山镇的布匹生意!

    这不得快做打算!

    徐贵从自家出来,转头又进了茶楼,找人打听了一下关于远山镇杨二郎的事,确定了杨二郎的种种信息都和印象中的相仿。

    那说话的小二这两天显然没少说远山镇的商人们的情况,还免费把杨二郎在远山镇地位如何举重若轻、和其他大商人关系如何好大说特说一通。

    徐贵本来只是随便听听,但现在的他也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一听就听出了门道和商机来,顿时又改了主意。

    他要先去远山镇一趟,货物可以晚几天到。

    他这般回去和自己的小厮说了,结果小厮欲言又止。

    “该说什么就说。”

    小厮说,“没什么,

    少爷,就是明天是凌将军处置军中奸细的日子,

    贴了告示让巴州百姓去围观的,倒是没说一定要去,就是我想着,这种大场面少爷一贯是不肯错过的,不若晚一天,后天再去?”

    徐贵一愣,这倒确实是个问题。

    “什么时候开始处置?”

    “明日正午。”

    “罢了,那便后日出发吧。”

    “是。”

    小厮下去准备了,徐贵坐在原地想个不停。

    军营中的事他自然也关注着,凌家和巴州绑定在一起,凌家好,巴州才会好。

    之前那情况他也是担忧的,但是他就是一介小商人,他担心有个屁用啊,凌家会理他吗?

    之前他担心父子间会起兵戈,现在传说中小凌将军病重,明日又要处置奸细,多半就是那小月姑娘了,这是小凌将军不行了?

    如果是这样,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凌家军不会分裂,可以稳定下来了。

    至于凌将军只有一个独子,等凌将军老了之后情况如何,那就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他没必要去操心。

    不管怎么说,明日还是得去看看的,这种大场面,能透露出许多信息来。

    ……

    第二天,徐贵早早去了。

    处置奸细的就在巴州的刑场,老实说,巴州在叛军手里的那几年,刑场每天就没停下来过,巴州城里人人自危,直到凌将军接手巴州城,这情况才好了下来。

    在今天之前,少说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没用过刑场了。

    徐贵用了些人情才在最近的酒楼上租到一个视野良好的包间。

    前来围观的百姓很多,脸上大多带着好奇。

    刑场上,两位凌将军都在,身披枷锁的人,也确实是小月姑娘。

    徐贵心中疑惑,多看了几眼。

    他没想到小凌将军也在,看起来好像伤的不重,对将要处决的人是小月姑娘似乎也没什么反感。

    莫非,小凌将军根本没有病危,只是用来诈小月姑娘露出马脚的?

    这确实是最符合逻辑的猜测。

    很快,时间差不多了,有军师站出来宣读了奸细的数条罪状,原本安静的百姓群体瞬间像是沸腾的油锅一样开始吵嚷起来,还有人开始往刑场上丢破鞋、石头、菜叶这些东西。

    原因无他,只因那条条桩桩的罪名,每一条都是该死的罪,百姓也不是蠢的,知道凌家军没了,他们的安稳日子也就没了,会再度过上那水深火热的生活,所以对这妄图毁掉他们好日子的罪人是一点都没留手。

    徐贵重点关注着高台上小凌将军的反应,隔得远了些,看不到细微的表情,但可以看到小凌将军除了转过头去看凌将军,也没别的反映了。

    接着武官一阵怒喝,喝令百姓停止丢东西。

    这话还是很有分量的,丢上刑场的东西逐渐稀疏起来,很快便彻底停止了。

    刽子手将变得狼狈不堪的小月姑娘推到前面,踢她的膝盖让她跪下,然后将酒喷洒在大刀上。

    手起刀落。

    百姓中同时爆发出一阵叫好声和尖叫声。

    徐贵自始至终都紧紧关注着两位凌将军的反应,一直到最后两人离场才放松了下来。

    看起来这对父子是已经和好如初了,这便行了,他不用再担心凌家军、巴州的安全问题了,又能全心全意好好做生意了。

    出了包间,外面围观的百姓已经散去不少。

    徐贵走在百姓中,听着他们或愤慨或惋惜地说着刚刚的事。

    “这小月姑娘生的确实美貌,就这么死了,着实可惜了些。”

    “美貌又如何,她生了一副蛇蝎心肠,死不足惜!”

208有没有可能他是个女孩子呢?

    木渔和商队到了远山镇,阔别近两个月的时间,她看着远山镇都有些陌生了。

    镇上的路已经修过了,干净齐整方便多辆车并行;镇上的商铺大多都开门做生意了,看着一片红火;镇上往来的人很多,大多穿着富贵,便是不富贵的,也多干净整洁。

    若不是知道这是回了远山镇了,乍一走在这繁华的街巷里,她还以为是在锦州呢!

    远山镇上的一切给她的震撼颇大,都不及杨二郎给她的震撼大。

    之前还好,一下子这么久不见,让她发现了杨二郎身上一些微妙的,不和谐。

    但是没人发现她的这些古怪,因为其他人比她更惊讶,更受震撼。

    “木姑娘,真的是你吗?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子了?”

    “我还以为是哪个富商家的女儿呢,不,富商家的女儿也没有这么好看的……”

    “我都不敢认了,这不是木姑娘找了个人和我们开玩笑吧……”

    木渔早在先前就经历过这场面了,知道等他们说完了她再说话才最合适,于是只一心盯着杨二郎,想找出那违和感到底在哪儿。

    杨二郎也一直看着她,似乎在确认,回来的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是她。

    两人这么对视一番,最后两人都笑了。

    正好这时候,其他人也说够了,等着她这正主发话。

    “真的是我,只是去了个胎记,又用了些美白的汤药罢了。我这里还剩一些,若是有想要的人,可以来我这里取一些。”

    “我要我要我要!”

    最先跳出来的是桃花,她在人群中算是很白的了,不过和木渔一对比还是黄了一个号。

    其余几个男人也扭扭捏捏地开口,为自家女儿,自己媳妇讨要一些。

    木渔把从锦州带回来的掺了泉水的珍珠膏分给他们一些,又趁着这个机会把带回来的礼物给他们分了下去,同他们约了明天在桃源酒楼的洗尘宴,这才带着众人回了在镇上的宅院休息。

    那些来套近乎、来汇报生意的人自然识趣地告辞,只有杨二郎、桃花这样的自己人留了下来,他们本来也是住在这宅子里的。

    木渔确实有些累了,但是也没累到立刻就要去睡的地步。

    之前分礼物的时候,没把杨二郎桃花他们的分全,因为给他们带的很多,在那么多人面前分难免有炫耀的意思,不好,所以那时候只分了一点,便想着趁着现在把其他礼物分给两人。

    反正这两人现在还挺激动。

    反正都是自己人,也没什么顾忌。

    桃花拉着她的胳膊盯着她细细地看,杨二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坐在一旁,她便先给桃花介绍给她带来的礼物。

    “这是两套头面,一套是翡翠的,一套是纯金的,还有镯子、璎珞、耳环、簪钗这些,你也看着挑些喜欢的带走。

    这些都是锦州时新的衣裙,我俩身量差不多,你挑几件喜欢的。

    那些布料什么的,也都是给你们带的,选些喜欢的找了镇上的裁缝做裙子去便是。

    还有些小玩意儿,你自己看去吧。”

    桃花在远山镇这几个月没少见识好东西,她在桃源村的时候就小有积蓄,还有不少粮食,后来在酒坊做事,给她开的工钱很高,要买些衣裙首饰,只要不往贵里挑,买几件还是可以的。

    最主要的是,看看逛逛不花钱啊。

    她有着桃源酒坊的身份在,又生的好,性格活泼回来事,镇上没人不认识她,没人会不给她面子,就算她真的是只想去看看,也会有人说要送她东西的。

    不过,她都没收就是了。

    喜欢当然也喜欢,但她知道不随便收别人的东西,但木渔不是别人。

    “哇,好好看,镇上的铺子里没有这么好看的首饰,也没有这么好看的衣裙!谢谢姐姐!”

    木渔看她眼睛发亮,爱不释手的模样,不由得也笑了。

    再去看杨二郎,想和杨二郎说一下给他带的那些玉佩、摆件、笔墨、布料等礼物,却发现杨二郎正在看着什么出神。

    她以为杨二郎是在看着桃花出神,然而顺着那视线看过去才发现不是,但那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有几匹布料,视线的落点,是一匹水红色的浮光锦。

    她失笑,想着杨二郎真是好眼光,水红色的浮光锦算是这一批布料里最贵的存在了,只这一匹,就抵得上其余所有布料的价钱,且贵还不好买,没有必要她是断然不会买这样的布匹的。

    这两匹水红浮光锦还是郑成送来的。

    既然收下了,放在锦州吃灰自然也不是好选择,索性就带了回来,桃花应该会喜欢。

    不过从现在这情况来看,比起这浮光锦,桃花更喜欢那些金灿灿的小首饰和国外来的金线纱,倒是杨二郎,看着好像很喜欢的样子……

    忽然间,木渔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了什么。

    杨二郎、水红色、浅红色的棉衣、棉衣内侧绣着的‘二丫’、杨二郎身上的不协调、几次从杨二郎身上闻到的血腥气……

    许许多多不相关的细节跨越时间和空间被联系在一起,共同指向了一个有些荒谬的答案。

    有没有可能?

    杨二郎是个女孩呢?

    这想法吓了她一跳,但是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好像过去的种种细节都能证明这一点。

    许是她的脸色不太对,杨二郎从浮光锦上收回视线看着她,眼里有些疑惑。

    她只笑了笑说,“想起了在巴州的一些事,我在巴州遇到了之前和我们一起逃荒的徐少东家,他说这个月也要来远山镇做生意,我同他说了你的名字,到时候他可能会找你。”

    杨二郎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

    木渔也不好再盯着他细看,怕她的眼神太露骨让杨二郎察觉到什么,但即便不看他,她心里的想法还是百转千回。

    怀疑的种子一旦存在,即便不浇水它也会成长。

    也许,该找个时间和杨二郎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

    桃花抱了一大堆东西出了屋子,杨二郎则没拿什么,东西放在这里,什么时候拿回去都行的。

    桃花拿的有些吃力,就把带出来的两匹布分给杨二郎一匹拿着,正是那匹水红色的浮光锦。

    “二哥喜欢这布就拿去吧,别不好意思,我和姐姐都看出来了你喜欢,拿着吧。”

    杨二郎拿着浮光锦,还想解释什么,桃花就继续自顾自说了起来。

    “二哥有喜欢的姑娘了吗?这布料比镇上的红绸好多了,拿去做嫁衣再好不过!”

    “……真不是这样。”

    这无力的解释,没有人听。

209对,我是

    休息了一天,木渔开始检查远山镇的生意情况。

    和她想的差不多,远山镇的生意没什么好担心的,杨二郎和其他管理的人都做得很好,该改良的改良,该扩大规模的扩大规模,甚至比她预想的还要好一些。

    她要做的,无非就是结合在锦州做的决策,对于远山镇的生意进行些微的调整罢了,主要的事情还是修路,他们可以出钱,让镇上的人出力,先把路修好是正经。

    在给她的接风宴上,她趁势说了这话,在场的人听了之后纷纷表示赞成,倒也有人满脸犹豫不太赞成,但并没有出声。

    她现在可以说是远山镇的首富了,其余商人不是她的手下就是她的附庸、合作者,自然不会与她唱反调,本地的其他商人又与她家业相差甚远,不会给她找不痛快,而外来的生意人深知强龙不压地头蛇的规矩,也不会出来找没趣。

    最主要的是,老镇长和其他一些年长的乡绅也都赞同,这事自然就这么拍板定下来。

    木渔知道那些人心里的顾忌,不外乎就是怕让他们出钱,出不少钱,虽然修路这种事确实该人人有责,毕竟以后路修起来了,对大家都好。

    不过,这种事也没必要强迫什么,反正她能从中获益更多,多出些钱也不算什么。

    她正要说话,就听老镇长站起来呼吁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并拿出自己三百两银子支持修路,其他人也纷纷响应,几百两几十两都有,出钱少的颇为不好意思,一般都会加上几句到时候出力去帮忙。

    气氛相当活跃,大家都不好落下,于是一个一个都说了。

    木渔看着之前那些面色不好的人也一一说了出钱,虽然不算多,但是相对来说也还可以了。

    她点了点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开口道,“我出一万两来支持修路!”

    原本还有其他的话要说,但是一万两这个名头一出来,众人都沸腾了。

    要知道,这次接风宴,一共摆了六桌,来了六十余人,除去木渔的自己人十几个,剩下的四十几个人之前一共才凑了不到五千两银子,最多的一个人才出了五百两而已,她这一出手一万两,实在让人震惊!

    “她到底赚了多少钱?一出手就是一万两这么阔绰!至少得十几万两吧!”

    “开酒楼、开粮铺这么赚钱吗?之前那些大粮商岂不是赚翻了!”

    “你忘了,她家还有酒馆酒坊,酒卖的可贵了!当然能赚到不少钱!”

    “一万两,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她倒好,眨也不眨地就拿出来修路了,实在是……”

    “木姑娘真仗义啊……”

    “这叫人美心善……”

    “话说,这钱可以再多捐一点吗?人家一个姑娘家出一万两,我出一百两实在不好看啊……”

    “是啊是啊,早知道她出这么多我也多出一点了,反正这路修好了,我们也有好处……”

    “等下吃完了饭去问问就好了。”

    吃完了饭,木渔先和老镇长他们商量了一番,然后把修路的监管事宜都交给了老镇长,让老镇长主管修路一事。

    老镇长也挺感慨,木渔出了这么大一笔钱,他以为她会让自己的人监管修路呢,没想到还会让他这老头子来做。

    “我有两个建议想给老镇长您。”

    “你说。”

    “第一,路要修的又好又快,不用吝惜钱财。”

    老镇长点点头,“没问题,这么大一笔钱工钱开高点有的是人来干活。”

    “第二,把各家捐赠多少钱数公示出来,在路修好之后刻在路边的石碑上。”

    “没问题,这也是应该的。”

    “那就麻烦老镇长了。”

    “不麻烦不麻烦。”

    修路可是利民的大好事,他都能看到不久后远山镇的热闹景象了,也能想象到几百年后世人对这条路修路人的赞叹歌颂了。

    这天下午,木渔便看到了张贴出来捐赠榜了。

    榜单高高的贴在墙上,一旁坐着一个拿着纸笔的小吏,偶有商人走过去拿出不少钱来,那小吏就会取下榜单加上一个名字和钱数。

    木渔扫了一眼,现在差不多有一万八千两了,是个好兆头。

    修路就这么热火朝天的动工了。

    她在镇上同杨二郎他们沟通了下生意接下来的方向,接下来在镇上便没什么要紧事做了。

    不过倒也没急着走,主要是心里还有事。

    杨二郎他……

    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去和杨二郎说这件事,每每鼓起勇气,还没开口就又全都漏光了。

    质疑自己好朋友的性别这种事,怎么样都会有些别扭吧,怎么能无缘无故怀疑人家性别呢?

    尤其她现在没有一个准确的证据,都是些似是而非的细节,说出去别人只会说她想多了,没人会信的。

    再者说了,她还要考虑不要伤害到两人间的感情,这种事不好说啊。

    就这么又磨蹭了几天,她没去找杨二郎,杨二郎倒是先来找她了。

    “你说的徐贵来了,就在酒楼包间,要不要一起去见见?”

    木渔想说,她见徐贵已经没什么必要了啊,最多就是谈谈生意,合作一下,这种小事不用她出面,杨二郎足够解决的很好。

    但是转念又一想,还是答应了下来。

    包间里,徐贵很是激动,一路上想了很多合作计划,来时亲眼看到远山镇的热闹繁华,更是坚定了他要合作的决心。

    合作谈的自然很顺利,皆大欢喜。

    徐贵酒饱饭足,笑容满满地走出了桃源酒楼。

    酒楼里,杨二郎和木渔心情也不错,他们能从这桩生意里赚到一大笔钱,而且还不需要他们做太多事。

    “生意谈完了,我们来谈谈别的吧?这几天,你似乎有心事。”

    木渔微微惊讶,觉得被窥破心事的同时也觉得这是个机会。

    “我确实有心事。”

    “和锦州的生意有关?还是,和我有关?”

    木渔被杨二郎的眼睛直直盯着,说不出假话,也不愿意说假话,都到了这个份上,也没什么好遮掩得了,索性把这些天来的疑惑和盘托出。

    “你是个女孩,对吧?”

    “对,我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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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种田:农女的奋斗之路介绍:
木渔意外穿成生灵涂炭的乱世里一个刚饿死的小乞丐,堪称穿越史上最惨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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