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火车
一月份的哈尔滨,彻骨的寒意如同空气,无处不在。
大雪更是没完没了的下,想要将整个哈尔滨地区装进这片无边的雪白当中。
1933年,也就是满洲国的执政二年。
东北军的残部,已经败退到热河,准备依靠古老的长城,做最后的抵抗。
积雪压断松树的枝丫声,响彻整个帽儿山,在嘈杂的声响中,三朵洁白的降落伞,悄无声息地下降,消失在白茫茫的世界中。
...
呜!呜!两声悠长地汽笛,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火车头愤怒地吐着发亮的火星,沉重地喘着气,冲破黑暗,沿着铁路驶向夜色苍茫的远方。
从新京到哈尔滨的列车上,挤满了来往的旅客。
大部分人都团着手,闭目养神地休息。
车厢中除了车轮碾压铁轨的声音,悄无声息。
陈真坐在座位上,仔细地擦拭着帽子上面的水珠。
这是一顶海龙的帽子,是他老爹从俄木斯高价买回来的。
听说他这次终于有正经差事,才舍得拿出压箱底的宝贝,让他带走御寒。
不得不说,这东西虽然死贵,价钱能换一匹好马,但的确比狗皮帽子要暖和。
这次前往哈尔滨,是自己老娘求到老姨哪里。
让她帮着在张景惠大帅那,吹吹枕边风,帮忙给大外甥谋个公差当当。
老姨见他整日在新京,不是去歌舞厅,就是去跑马场的玩。
四六不靠,也没个正经营生,眼看过完年就二十六岁的人了,还整日的花天酒地,败霍家里的钱,是也有点看不过去眼。
加上熙洽府上小千金,明年就满十八岁了,他们两个大婚的好日子,就订在了明年的七月初八。
熙洽现在风头正劲,是满洲国排得上前四的大人物,小姑爷还是个白身,的确不像个样子。
就托曾经的老部下金桂荣,给他在哈尔滨警察厅安排了职位,待上一阵子,熬熬资历,再调入军中。
哈尔滨距离新京将近六百里,想着身边的狐朋狗友,找不到人,也就散了,不会在一起瞎胡闹了!
大家子弟,纨绔大少。
这即是陈真近几年生活的真实写照,也是明面上的伪装。
早年在奉天就读东北大学的时候,他就加入了进步青年会,之后更是在任国贞先生的引荐下,秘密加入党组织。
因为身份特殊,平时接触的人,都是东北十五省的重要人士。
就算是一省的督军,有时候也能碰到。
中央特科的领导,考虑再三,经过认真的审查,和数月的培训,才放心让他在东北执行潜伏任务。
陈真看了一眼手上价格不菲的手表,发现时针已经指向九点十五了。
立马拉过身边走过乘务员询问,得到了早就知晓的答案,火车又又又晚点了。
心里怒骂了一句,北满铁路局这帮家伙,还能不能靠点谱,就不能准时一次!
继续追问乘务员才得知,还得有大约一个小时,才能到哈尔滨。
陈真放开抓住乘务员的手,不经意地扫了一圈,发现车厢前后出口附近,刚才还装作沉睡的人,都偷瞄着自己这面的动静。
见到自己眼神过去,纷纷调离视线,继续装睡。
车里有钩子?
陈真立马察觉到车厢不寻常的地方,心里一惊,自己暴露了?被人盯上了?
念头刚出现在脑海中,立马否定。
因为自己近来的行动,并没有露马脚的地方。
所以,这帮钩子,不应该是盯着自己的。
车里应该是有不认识的同行。
这就有趣了!
九一八之后,南京的党部,复兴社,东北军的通讯组,还有总部在上海的中共特科,都派出自己的谍报人员前往东北,侦查关东军下一步动作。
直接把新京,奉天,哈尔滨本就浑浊的水,搅成了泥浆。
加上原本就活跃的苏联,日本间谍,让形势愈加复杂。
甚至流亡东北的犹太人,朝鲜人,也同样不消停。
这些组织和民间组织,都在私下底勾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对抗伴随着合作。
朋友和敌人,随着态势的变化而变化。
大局下,个人的命就如同烛火,不知何时,就会被那阵突如其来的过堂风,吹灭。
陈真感性地感慨了一通,就开始分析,车上的钩子,到底是那个系统,奔着车厢中那个倒霉蛋来的。
小鬼子对于情报工作,一直是很上心的。
从这点上看,也能知道他们狼子野心。
小鬼子在华设立了不少的情报机构,最出名的,就是陆军参谋本部二部俄国班组建,位于哈尔滨的特务机关,但它属于陆军的对外情报部门。
现任的关东军司令,满洲国全权大使的武藤信义在1918年担任机关长,所以更名为武藤机关。
现任的机关长,就是大名鼎鼎的土肥原贤二。
虽然也有对内部门,但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外蒙和苏联,再有就是远在南京的中央政府,所以不可能是他们。
再有就是宪兵队的特高课。
但这秘密逮捕,不符合小鬼子二杆子的性格。
特高课行事高调,要是他们办案,早就派宪兵上车,全部带走,挨个上大刑,宁杀错,不放过!
挺住了就放了你,挺不住就算你祖上没积德,自认倒霉吧。
也不可能是他们。
外务省也有暗探,但都是领事馆的武官,只对外,无权限管满洲国,也不是他们。
删删减减,就剩下这一个答案,那就是哈尔滨警视厅特务科,也只有这帮二鬼子,才喜欢在背地里抠抠搜搜的行事儿。
陈真四处看了一圈,发现刚才观察自己的秘密警察的,已经不再关注自己,而是都将视线集中在车厢的中部。
树欲静而风不止,没想到自己坐个车,还会出现碰见秘密抓捕,这运气也没谁了,到了哈尔滨,应该找个大仙算算。
陈真装作若无其事地往之车厢中部看过去,一眼扫过,还真发现里面有几个显眼的存在。
在平常人看来,谍报人员是神秘的存在,可能就是街头修鞋的老大爷,也可能是酒店里的跑堂的,神秘莫测。
但要都是干这一行的,一眼就能看穿彼此的身份。
身上散发的味道和感觉,实在太熟悉了!
只是现在他还无法推断,这几个家伙,到底是那个组织的。
车厢中虚假的安静,没有持续多久。
一个身穿黑色皮风衣的,头戴礼帽的男人站起身,轻手轻脚地避开身边的人,独自往厕所走去。
石入水底,涟漪不断。
这看似稀松平常的举动,却吸引了不少不怀好意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进了厕所。
站在车厢衔接处,一个鹰钩鼻的男人,一直观察着整个车厢中状况。
在目送着风衣男人进入厕所后,紧忙跟第二排的把头,一位包裹严实的女人,打了个眼色。
只漏出一双眼睛的女人,立刻明白鹰钩鼻的意图,站起身,解开头上围的围巾,等了一分钟,才一步步走向厕所。
这位身穿黑色皮质风衣的男人,不紧不慢地走进洗手间,过了半分钟,就从里面出来。
往自己的位置走,掏出口袋里的手绢,擦干净滴水的手,并将风衣的扣子扣严。
女人跟风衣男子擦肩而过,各自向前。
“检票了!检票了!”
“没来得及买票的人,赶紧把票补一下!”
“马上就要到双城堡了,要下车的乘客醒醒,别睡过站了!”检票员托着票盒子,走进了车厢。
车厢中的乘客,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从迷糊中惊醒,听清楚话后,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拿出自己的票,等待着核实。
售票员走过一排排的座椅,来回交换着彼此手上的车票。
遇见没有买票的,便停下脚步,数着钱,补着票。
围巾女人很快就从厕所中走出来,不停甩动手上的水珠,掏出手绢,在空中抖动了三下,才开始擦手。
鹰钩鼻男人,从上车开始,就站在衔接处抽烟。
整个车厢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视线下,自然看见女人挥动的手绢。
鹰钩鼻对面,同样站着一位身穿黑色呢子风衣的中年人。
他懒洋洋地靠在车厢上,抽着眼,但精明的眼睛,总是飘向车厢内部。
“王珂队长,是不是该收网了?”黑色风衣中年人,看了几眼车厢之后,恭敬地询问道。
鹰钩鼻男人,转头看向说话的中年人,轻轻地摇摇头,说道:“还太早了,这车厢里,少说有四十多号人。”
“咱们这五六号人,可把控不住局面。”
“李阳你别在这盯着了,赶紧在双城堡下车,打电话回科里,让他们包围整个火车站!”。
李阳听完命令,说了声“是”就转身离开,在这一站下车,给科里打电话汇报情况。
王珂见同伴离开,就继续点燃一根烟,冷冷地盯着车厢,观察着皮风衣的一举一动。
陈真查清状况,就抱着帽子装作睡觉,思考车厢内的局势。
光着头坐了一会儿,就被车窗吹的冷风冻得要死,赶紧将帽子戴在头顶。
这车厢中虽然人多,也有暖风供应。
但还是冷的可以吐出哈气,就着一会功夫,头皮都冻得发麻。
围巾女人回到座位上,拿起自己的箱子,躲过迎面走过的白俄女人,径直往车厢口走去。
“是哪个绺子的?”王珂见围巾女人过来,小声问道。
“搞不清,看样子可能是从南京来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抗联的人!”围巾女人边往前走,边低声说道。
“换衣服去。”
“不管是那的,都不能让他们跑了!”王珂吩咐道。
围巾女人没有再说话,低着头离开了。
车厢上的一举一动,陈真也看的真切,知道厕所里出现了情况,要不然这个贼女人不会怎么大动作。
他想到这里,就调整了一下帽子,拎起随身携带的公文包,挤开旁边打着呼噜的壮汉,往洗手间走去。
马上就要到哈尔滨了,现在不解手,就得等下车之后,跑到夹角旮旯去放水。
自己可是个文明人,不能将人丢到哈尔滨!
走进洗手间,陈真解开裤腰带,美美地解决一番。
自己要去哈尔滨之前,兄弟们包了一家歌舞厅,好好闹腾了一晚上,现在还有点迷糊。
回头准备洗手,就看到镜子最底下冰霜上,画着XXOO的符号。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都用明码沟通了,真当哈尔滨警视厅特务科的人是死人啊!
虽然看不明白内容,但用屁股想,也知道这是被逼急了,想要预警撤退了。
“都是高人呐!就是不知道是哪路菩萨啊!”
“坐个火车,咋都不消停那!”
“算了,都是中国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这是哪的密语,他并不知道。
就算是同一组织的行动密语,也是一人一套,没有关联性,所以陈真也不敢肯定是不是同志们。
但来到这白山黑水,都是为了打鬼子。
就算不是同一组织的,那也得守望相助。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最主要的是,陈真断定,这不是钓鱼行动。
陈真一边嘴里念叨着,在洗手盆中洗干净手,在羊毛风衣上擦了两把,就从公文包里,摸出一把鞭炮来。
“你要让我来啊,谁他妈不愿意来啊!那个犊子才不愿意来啊!”
哼着小调,踩着洗漱台,陈真将这挂鞭炮塞进水箱上面。
又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抽了一大口,烟屁股处又放了根火柴,将鞭炮的引信压在烟屁股下。
怎么做的目的,就是害怕出现问题,做了个双保险。
香烟正常燃烧的时间是八分钟,骆驼香烟因为烟丝紧密,能多燃烧一分钟。
这是陈真经过上百次的实验,才收获的小技巧,就是为这样的情况准备的。
又等了一小会儿,发现香烟没有熄灭,还在正常燃烧。
大功告成!
陈真拍了拍手,拉开厕所的门,大摇大摆的回到座位,继续闭目养神。
双城市距离哈尔滨不远,火车开了不到十分钟,就驶入哈尔滨。。
“哈尔滨站到了!哈尔滨站到了!”
“五分钟后进站,大家带好行李,准备下车啊!”
售票员再次出现,但这次不是查票,而是手里拿个铁皮大喇叭,边走边喊,报着站点。
陈真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发现已经深夜十点了,比预计时间晚了一个小时。
旁边打呼噜的大哥,也睁开睡眼,迷糊地看向陈真,含糊不清地问道:“铁子,到哪了?”。
“到哈尔滨了,大哥你是真能睡啊!”陈真答了一句。
火车正在减速,看样子是已经到站,窗外也开始有零星的灯光,应该是进了市区。
王珂还在站车厢处,观察着车上旅客的动静,见自己手下已经到位,堵住了车厢前后,悬着的心,也落下几分。
就在他略微松懈的时候,自己身后的洗手间,突然冒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
陈真突然站起来,大喊了一句:“唉呀妈呀,打枪了,杀人了!大家快跑啊!”喊完,就拿着公文包,拼命往前冲。
车厢的旅客也被鞭炮声搞蒙了,都站起身看咋回事儿。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打枪放炮是常有事儿,但听见有人喊杀人了,心就慌了起来,身子不由自主地跟着带头跑的人往前窜。
王珂看着乱起来的人群,一下子就急了,掏出抢对着属下大喊:“拦住他们,别让目标跑了!”。
PS:保安局是三七年之后成立的。
第2章:乱
这一喊,虽然提醒了属下,但也坏了菜!
慌乱的乘客们一听,这还是要抓人啊,就更家拼命地往前挤。
王珂守在门口的手下,刚想去抓捕混在人群中的监视对象。
可刚一伸手,就被慌乱的人群冲开。
在这过程中,也不知道是谁踹了他们一脚,直接把他们踹倒在地。
看着人潮汹涌的乘客,两人挣扎几下,想要起身,但也没能爬起来。
只能抱着头弓着背,让乘客在他们身上踩过去。
新京到哈尔滨是南满到北满的重要线路,每天就来往一趟。
虽说是单节车厢,但少说也有四五十多号人,那就是一百多只脚。
别说是踩在身上,就算是踩到石头都能跺碎,更何况是血肉之躯的人!
短短一分钟的功夫,这两人就出气多进气少了!
陈真作为始作俑者,首当其冲,直接跳下火车。
见车上乱作一团,还响起了枪声,就没敢多在火车站逗留。
站在站台上,整理一下因为拥挤弄皱的风衣,就大摇大摆地往出站口走去。
王珂在车里连开三枪,也没有把局面控制住。
虽然抓住几个跑的慢的人,可那几个最重要的目标人物,却弄丢了!
“TMD!快!通知外面的兄弟,控制住火车站,一个都放跑了!”王珂气急败坏地喊道。
一个警探听到顶头上司的吩咐,直接打破窗户,跳了出去。
通报外面的兄弟们,让他们开始抓人。
不一会儿,整个松江火车站内外,都响彻着警报声。
王珂看着满目狼藉的现场,就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回去如何解释。
手下人将两个负伤的家伙抬了过来,王珂上前查看了气息,发现还有点热乎气,心中暗骂了一句蠢货,就让人送医院抢救。
车厢被毁,手下负伤,生死未卜。
王珂算是倒霉到家了!
火车是北满铁路局的,虽然不用自己赔偿,但也得由警视厅给个交代。
人要是抓住了,怎么都好说。
可是现在人没抓着,又造成怎么大的损失,还不知道这次科长发多大的火那?
到底是那个王八蛋跟自己过不去!
王珂咬牙切齿地暗骂道。
先一步下车的李阳,也出现在车厢当中,凑到身后,低声说道:“队长,高科长,周股长来了!”。
正在愁眉不展的王珂,听到两位顶头上司到了,也是身子一颤,立马说道:“人在哪了?”。
“在厕所!”李阳向后看了一眼,小声说道。
王珂没敢耽误,撞开李阳,就往厕所快步走去。
身为哈尔滨警视厅特务科科长的高彬,今天晚上没有出席欢迎关东军司令武藤信义宴会,而亲自驾到这间普通的车厢。
这里面的含义,不是他一个小小的行动队二分队小队长,担待的起的。
高彬站在洗手间,整个洗手间都弥漫着硝烟味,红色爆竹碎片崩的满屋都是。
屎尿加上硝石的味道,的确不好闻。
高彬用手绢捂住自己的口鼻,看着镜子下方的密语,转过头看向门口的周乙,瓮声瓮气地说道:“还挺热闹,欢庆春节?是不是有点早?”
“怎么看?”。
周乙一张国字脸,长相俊朗,两眼彤彤有神,一身的黑呢警官服,显得人精神几分。
他是哈尔滨警视厅特务科的二把手,主管行动队和电影,报刊等宣传品的审查。
只见他摘下帽子,捋了捋头发,瞄了一眼镜子上的密语,淡淡说道:“密语示警?还是情报传递?”
“两者都有可能。”
“应该是王珂他们漏了相,让人察觉了。”
“但感觉是两伙人,用鞭炮预警,倒是别出心裁!”。
高彬听到自己副手的解释,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对外挥了挥手。
周乙往旁边让了一步,两名身穿警服的探员,拖着一个遍体鳞伤的男子,架进了厕所。
高彬往旁边撤了一步,让伤痕累累的男子看向镜子,之后轻声说道:“谢先生,您受苦了!”
“帮我看一看,上面写的是什么?”。
谢姓男子艰难地抬起头,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有..有危险,撤.撤.撤.退,老地..方见!”。
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高彬弯腰听了几遍,才听明白谢姓男子说的什么。
高彬直起腰,对手下人吩咐道:“送谢明先生去宪兵医院,一定要用最好的药!”。
“是!”两名手下立刻站直答是,之后就架着谢明去接受治疗。
“王珂怎么样?”高彬走出厕所,若有所思地问向周乙。
周乙看着正在走过来的王珂,快速回答道:“韦焕章六姨太的弟弟!”说完就闭上了嘴。
高彬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站在原地,等着王珂过来。
王珂一路小跑过来,距离高彬,周乙两步的时候停下,敬礼说道:“行动队二分队队长王珂,前来报道。”
“请科长训示!”。
高彬面无表情的脸,露出一丝微笑,伸手跟王珂握手,笑着问道:“情况怎么样?”。
王珂听到高彬的询问,脸色如同霜打的茄子,低着头嘟囔着:“科长,人跑了!”说完如同犯错的孩子,站在原地,面红耳赤。
高彬宦海沉浮多年,自然明白,王珂的逮捕任务失败了,但没吱声,而是看向身边的周乙。
周乙心领神会,转头看向王珂,发现他衣服凌乱,轻声问道:“衣服怎么回事儿?”。
王珂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风衣,因为去阻拦逃窜的乘客,被抓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羞愧的回答道:“为了拦这帮逼犊子,抓花了!”。
周乙上前一步,帮着整理风衣,发现撕扯的太严重,根本无法恢复原样,只好作罢,下令道:“凭票出站,把买这趟车票的人,全部逮捕起来。”
“带回科里,挨个调查,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人等。”
“包裹当中有鞭炮的,也是重点目标。”
“科长?”说完,转身看向高彬。
高彬点头同意。
周乙继续说道:“去吧!这回别办砸了!”。
王珂敬了个礼,就转身离开车厢。
周乙走回高彬的身后,面色如常,看着地上鞭炮,突然笑道:“鞭炮?有趣!”。
既然知道镜子上的密语内容,高彬也就没有待下去的兴趣,带着周乙等手下,离开了杂乱的车厢。
第3章:马迭尔酒店
小安子站在一台黑色别克轿车的前面,焦急地看着手腕上的表。
他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还没有见到自家少爷出来,不由地担心起来。
火车站内乱哄哄的,宪兵,警察将整个松江火车站团团围住,甚至还鸣枪示警。
宪兵将一个个旅客押上一台台卡车,装满一车,就直接带走。
小安子有种不祥地预感,火车站里面一定是发生什么大事儿,要不然也不会怎么大阵仗。
他把车锁好,自己则快走到火车站旁的电话亭,准备给新京的家里打个电话,通个信。
电话刚拿起来,就听到电话亭响起了敲窗声。
小安子回头一看,脸上露出惊喜地笑容:“少爷!”。
陈真坐进了后座,将头上的帽子,仔细地放在了公文包上面,对着前面坐副驾驶的小安子说道:“哈尔滨的天,能冻掉下巴。”
“穿多少都TM白搭!”
“今天晚上找个好地方,好好闹腾一宿,给本少爷宽宽身子!”。
小安子坐在副驾驶看着前方,让司机注意点,才扭过头大声地回答道:“大少爷,我已经给你在马迭尔酒店给您订好了房间。”
“您先委屈在那凑合两宿。”
“太太给您准备的房子,才收拾完,还得暖两天房,才能住人。”
“您岳家熙家的四少爷,也在哈尔滨采购皮子,听说您到了,也下了帖子,说明天请您吃饭。”
“金桂荣也派人来说,明天晚上请您到府上吃饭。”
“对了,郑少爷也在马迭尔酒店,听说您今晚到,就要了套大包间,找了一堆的大洋马,说是里面还有个女伯爵那!”
“说给您接风洗尘!”。
陈真舒展的身体,呻吟了两声,对前面挥挥手,让小安子自由发挥,就闭目养神。
刚才刚准备出站台,就发现整个火车站被秘密警察和日本人的宪兵围住。
为了躲避麻烦,陈真一直走到停车厂的后面,涉雪走了一里地,才绕出来,没被宪兵带走。
公文包里剩下的鞭炮和骆驼香烟,也让他埋雪堆里,销赃灭迹。
走的也是铁路工人踩出的小路,并没有留下足迹。
车票也撕成碎片,没有一丝自己来过火车站的痕迹。
车一路向前,开到了中央大街的马迭尔宾馆。
小安子赶紧下车,拉开后车门,见自家大少爷还闭着眼睛,就轻声说道:“大少爷,马迭尔酒店到了!”。
陈真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看着外面灯火辉煌的街道,车窗的右边就是目的地,马迭尔酒店。
将手里的公文包扔给小安子,陈真走下小轿车,认真地端详眼前,哈尔滨排名第一的大酒店。
彩灯围绕着一张两米牌匾,将马迭尔酒店五个大字,照的熠熠生辉,显得甚是气派。
哈尔滨的建筑都有浓郁的东欧风格,马迭尔酒店也不例外。
新京日报的编剧曾经称赞其是满洲国最美,最豪华的酒店。
设施豪华,服务周到,就连阳台也是一大特色。
与中央大街上的许多建筑一样,马迭尔酒店出挑的阳台,常常兼作入口的雨篷。
女儿墙的设计,更是出众,体现了设计之美。
它占据着建筑四个立面的顶端,呈鸡冠状,美妙的细节造型。
女儿墙以砖砌体为主,采用柔软、灵活的各种新艺术曲线造型。
或呈陡急的落水曲线,或呈圆润的椭圆形涡卷曲线。
极具气势与动感,整座酒店仿佛具有了生命力一般,飘然欲飞。
身穿燕尾服的服务生站在门口,恭敬地接送来往旅客。
哈尔滨其他地方早就一片黑暗,只有中央大街还是灯火辉煌。
陈真看了两眼,嘴里啧啧两声,感觉哈尔滨比新京热闹不少。
门口的领班,早就注意到不远处的轿车。
那可是别克最新款,有钱都买不到。
哈尔滨有钱的主不少,因为这里是跟俄罗斯交易的中心,因为外贸发家致富的土包子不少。
眼前这个身穿风衣的公子,气度不凡,一看就是世家子弟,跟那些暴发户不一样。
这样的主,一定要加倍小心,好好伺候着。
伺候好了,小费给的多多的,够自己一家老小一个月的吃食。
但要是不顺心,吃两个大耳帖子是轻,被毒打一顿,也是发生过的。
跑堂就是看人脸色吃饭的,自己用两年时间,从打杂干到门口领班,靠的就是眼力见
领班想到这里,小心翼翼地走到陈真的跟前,轻弯着腰,小声询问道:“这位公子,您是要办理入住吗?”。
陈真还在看马迭尔酒店,没有搭话,站在身后的小安子开口说道:“对,要入住。”
“早先打电话订好了套房,后备箱里有行李,帮忙搬进去!”说完,咬下鹿皮手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十元的新钞,拍在了领班的手上。
领班瞄了一眼手上钞票的颜色,立刻眉开眼笑,小跑到车的后备箱,将两个大行李箱拿了出来。
“你这里有冰棍吗?”
小安子和领班正在搬运行李,就听到陈真突如其来的询问。
小安子一脸迷惑,他也没住过马迭尔酒店,只能给旁边的领班打个眼色。
领班将行李箱轻放到马路牙子上,恭敬地回答道:“我们酒店的冰棍是整个哈尔滨最出名的!”
“不少新京来的达官显贵,品尝之后,也是赞不绝口。”
“就在一楼的餐厅,您可以去尝一尝!”。
陈真点了一下头,头也不回地对小安子说:“安子,你把我的行李送到房间,我去吃个冰棍。”
“行李里面有几件我喜欢的衣服,你都挂起来,别弄皱了!”说完,就抬脚往马迭尔酒店走。
小安子见大少爷往里走,焦急地喊道:“少爷,郑少爷在101等您那!”。
陈真也听见了,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走进马迭尔酒店,陈真从小也是在锦衣玉食中长大,但也是被酒店内部的华丽,惊艳了一下。
大厅的墙壁或饰以优雅的壁画,或以镜子贴面。
柱端都饰有精美的雕刻。
黄铜的楼梯栏杆,被擦的油光铮亮,螺旋上升,充满柔媚的线条。
再加上头顶上熠熠生辉的水晶大吊灯,大理石饰面以及精致的饰线,无不透出豪华典雅的气质。
第4章:接头
陈真如刘姥姥进大观园,看啥都稀奇。
新京照比奉天和哈尔滨,虽然是新首都,新的政治中心,可说到底,还是缺少了几分底蕴。
虽然新京正在扩建翻修,但文化底蕴甚少,多少还透露暴发户的气息,根本没有历史名城的厚重感。
“这位先生,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
一位在前台站立接待,看到陈真正在四处乱看,便上前和煦地询问。
陈真将自己鼻子上的墨镜摘下,揣进风衣的口袋里。
将头上的帽子拿在手里,在接待的帮助下,把厚重的风衣脱下来。
“我要去吃你们最出名的冰棍儿,可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地儿。”
“怎么大的酒店,里面也没个招牌,真是混蛋!”陈真掏出一张五元的钞票,扔给接待。
接待伸手接过钞票,熟练地塞进上衣口袋,殷勤地回答道:“我明天就上报经理,让他加紧制作指引牌,这里的确是我们的疏忽。”
“这位公子,小的现在就带您去。”说完,就在前面带路。
陈真将风衣挂在胳膊肘上,慢悠悠地跟着接待向左边宴会厅进发,左拐右拐,才来到冷饮餐厅。
接待站在冷饮餐厅的门口,将雕花的玻璃门拉开,做出个请的手势,示意陈阔少,这就是他的目的地。
陈真笑着拍拍接待的肩膀,表示着自己的满意,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冷饮餐厅当中的人并不多,大猫小猫三两只,都坐在小餐桌上,小声地聊着天。
门口站立的服务生,熟练地接过陈真风衣和帽子,去餐厅中的衣帽间挂放。
陈真四周看了一圈,见到窗台前端着冰淇淋的白俄姑娘正向他抛媚眼,也轻佻的对她笑笑。
抬起手腕,看了眼表上的时间,发现已经到晚十点三十分钟,就往前台走去。
因为餐厅不忙,前台只有一名女员工,正在忙着擦着玻璃杯。
这位女服务生,看年龄也就是二十多岁,长相艳丽,头发也是烫的最新款式。
即使马迭尔酒店略显古板的员工西服,也没有掩盖她婀娜的身材。
就算角落中谈笑的白俄舞女,也没法掩盖她的光芒。
陈真坐上前台的吧椅,下意识去掏烟,却掏了个空。
这才想起,自己一整盒烟,都扔到火车站了。
骆驼烟在哈尔滨是紧俏货,如果要是被有心人找到,也会是个把柄。
看来自己要换烟抽了!
“先生,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女服务生边擦玻璃杯,边微笑看着眼前这位油头粉面的小开。
陈真歪头看向女服务员胸前的名牌,除了知道她胸怀大志外,也收获了一个名字,俞秋烟。
俞秋烟也感受到眼前油头小开不怀好意的目光,心中恼怒,但面上还保持着微笑,将双手放在吧台上,挡在胸前。
“先生,您要吃点什么?”俞秋烟又一次询问道。
陈真将自己的鹿皮手套脱下来,随意扔到吧台上,漫不经心地说道:“给我来一根哈密瓜味的冰棍儿!”。
俞秋烟听到这里,眼光一闪,但很快恢复正常。
这才正色地抬头看眼前这个小开,沉吟片刻,才微笑开口说道:“先生,马迭尔冷饮餐厅,没有哈密瓜口味的冰棍儿。”
“冰淇淋倒是有哈密瓜味的,不知道您想不想尝一尝?”。
陈真没有犹豫,直接开口道:“算了,冰淇淋太甜了,给我上杯威士忌吧!”。
俞秋烟听到这里,也立马转身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给陈真倒了一个杯底,之后笑着说道:“先生品味不俗。”
“我们二楼新开雪茄室,都是从美国空运过来的雪茄,不知道先生有没有兴趣?”。
陈真将威士忌一口喝尽,装出色眯眯的样子,面露淫笑的点头同意。
俞秋烟将门口的服务生叫过来,让他盯一会儿,自己则带着陈真,走上二楼的雪茄室。
雪茄室是锁着门,俞秋烟掏出钥匙,将门打开,带着陈真走了进去。
整间雪茄室没有人,陈真站在门口,没有动弹,小心地将手伸进里怀。
“雪茄室最近翻修,没有人会来,放心吧!”
俞秋烟将窗帘拉上,回头看神色戒备地陈真,小声地解释道。
陈真半信半疑,仍然没有往里面踏进一步。
接头的密语是对的,可他事先并不知道接头的石头同志是一位女特工,漂亮的女特工。
“陈真同志,你楼上的狐朋狗友,正在狂欢买醉,应该一会儿就会派人找你。“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俞秋烟见陈真还是原地不动,直接点明他的身份。
陈真听到俞秋烟叫自己大名,才把心中的疑虑放下大半。
自己的身份特殊,只掌握在特科最高层的手中,直属领导,就是大名鼎鼎的周先生。
这样既保证了安全,也可以保证其他同志暴露之后,不会牵连到他。
“您好,俞秋烟同志!”陈真主动伸出手,跟俞秋烟的手,握在一起。
两人落座,座位没有相对,而是都对着门口。
俞秋烟从茶几的抽屉中,掏出一盒雪茄,熟练地剪开尾巴,点燃递给陈真一根。
陈真顺势接过,小口抽着,之后一言不发,看向旁边的俞秋烟,同时还注意门口的动静。
“你的身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黑省的党委领导并不知情,这点可以放心。”
“我祖籍是QQHE的,回来并不惹人注意,所以特科的同志们研究决定,将我派回啦。”
“伍豪先生让我代他向你问好,说有机会,一定还要在礼查饭店,好好喝上一顿!”俞秋烟解释道。
陈真听到礼查饭店的名字,将心中最后一点疑虑驱散。
这是自己跟周先生之间的趣事,当时他刚加入特科。
为了庆祝,周先生在礼查饭店请客,两人比拼酒量,最后陈真大败而归,迷糊了三天,才缓过劲。
陈真笑着答道:“先生是海量,我不是对手。”
“即便在喝一次,也一定大败而归!”
“俞秋烟同志,恕我冒昧,我不清楚组织把你派过来的考虑是什么。”
“但我必须说,您并不适合这项工作。”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您太漂亮了。”
“你不管走到哪里,都太引人注意了。”
“您也知道现在哈尔滨的现状,很危险!”。
陈真的话,也在俞秋烟的意料之中,她快速地回答道:“对于其他人来说,这的确是一个隐患。”
“但对于你陈大少,这反倒是很好的隐藏!”。
第5章:代号:飞蛾
陈真听到这话,有点哭笑不得。
看样子,自己这几年花花大少的牌面,维持的很好,就算远在上海的特科同志们,也有耳闻。
俞秋烟见陈真尴尬,于是继续说道:“五豪先生已经返回苏区,特科主要成员也随他返回,解散改编成为第一方面军保卫局,由克农同志直接领导。”
“东北的局势很糟糕,尤其是整个滨江省地区。”
“上个月十五号的时候,警视厅特务科和宪兵队特高课合作,突袭了的省委位于呼兰县办公地点。”
“我们损失惨重,大批的地下同志,壮烈牺牲!”
“还有大量同志被抓捕审问,有很多同志已经被秘密杀害。”
“里面也有不少人,没有抵御住酷刑,叛变了!”
“潜伏在各个重要位置的同志,因为他们的叛变,都被秘密逮捕。”
“面对这样散沙的局面,党中央已经决定,****同志担任新组建的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一军独立师师长和政委。”
“在东北的党组织,全由其指挥!”。
俞秋烟的神色如常,冷静地向陈真讲述着最近的变化,但她眼中的痛苦,陈真还是感觉到了。
“我们的任务,就是潜伏。”
“成为扎进满洲国高层的一根钉子,为***同志工作提供必要的帮助。”
“但我们并不会跟***同志直接联系,而是由苏区转发,虽然有点麻烦,但却没有暴露的危险。”
“先生亲自给您请了一个代号,叫做飞蛾!”俞秋烟继续介绍情况,并为他带来了新的代号。
飞蛾?飞蛾扑火,向死而生!
好名字,也很能体现自己的处境。
陈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之后开口说道:“你在这里有点太扎眼了。”
“我明天要去金桂荣家赴宴,因为在哈尔滨的宅子,还没有收拾好,我还要在马迭尔待上两三天。”
“这两天,你多往我房间跑跑,最好让你的同事和我的狐朋狗友看到。”
“借着你是我情人的名义,我会给你找个住处,之后开上一家小买卖。”
“有我的名头罩着,麻烦会少很多,我们的联系,因为有男女关系,也不会有人关注!”。
俞秋烟也明白马迭尔不是久留之地,已经有不少人盯上自己,要让她当小妾,自己抵御不了多长时间。
她认真考虑了一下陈真的想法,就同意:“你是组长,我是你的联络员和发报员,就照你的想法执行。”
“我手上有一部电台,已经藏稳妥了,只有紧要时刻,才会启用。”
“我们现在最紧要的任务,就是搞清楚日本人下一步动作,会不会举蹄华北?”
“还有在帽儿山附近建立的秘密研究基地,到底是研究什么的?”
“满洲国到底是谁说的算?”。
陈真在心里把这三项任务记住,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清楚。
突然想到火车上的变故,就原原本本地将发生的事儿都告诉了俞秋烟,并将镜子上的密语写了出来。
俞秋烟看到陈真写出的密语,立刻大惊失色,立马说道:“这是我们的联系密语!”。
陈真闻言,也是一愣。
他并不直属东北省委,一直有自己的专线联系员。
为了他的安全,都是采用专门的联络密语,只有最高层的几位知晓。
陈真又一次回忆了一下车厢发生的情况,对俞秋烟说道:“应该是暴露了。”
“需要想办法预警一下!”。
俞秋烟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批评道:“陈真同志,你的做法很危险,很有容易暴露。”
“我会如实汇报给先生,一定不要有下一次!”。
陈真也知道自己的举动有点鲁莽,点头表示不会了。
俞秋烟看了屋子里面的挂钟,发现他们两个在屋子里已经待了三十分钟,于是说道:“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郑大少爷已经在楼上等你多时了,去晚了,他该派人找你了。”
“密电本,我明天会送到你的房间内。”
“这是保卫局专门设立的专线,安全等级很高,就是单方面发布消息。”
“每月十五号的晚上六点零一,哈尔滨商业电台的棉麻报价!”。
陈真点了点头,将自己西服的扣子解开几个,把领带扯开,拿起燃烧一半的雪茄,就准备往外走。
俞秋烟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陈真,面容悲苦的说道:“你的引路人,任国贞同志,已经在太原英勇就义了!”。
陈真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俞秋烟,愣愣地看着她。
俞秋烟知道这对陈真是一个巨大打击,这是他的引路人,也是他的人生导师。
这样的痛楚,自己前不久也经历了。
她知道,会有多痛。
陈真很快收起脸上的不可置信地表情,想到先生的音容笑貌,就感觉心中一阵阵绞痛。
那是个好人,对同志有耐心,对穷苦大众有同情心,想着将这破旧的山河整治一新。
他还没有完成理想,怎么就走了?
陈真狠狠抽了一口雪茄,面无表情站在原地,但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涌。
俞秋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但听到楼梯响起脚步声,就残忍地说道:“来人了,你该离开了!”。
陈真冷冷地看了俞秋烟一眼,伸手在俞秋烟的嘴唇上抹了一把,将口红抹在白衬衫的领口上,就转身拉开门往外走。
小安子见自己家少爷出来,也是松了一口气,站在楼梯上气喘吁吁地说道:“少爷,郑公子派人四处找你!”
“我要是不打听前台的服务生,根本不知道您在这里..”。
陈真嘴里叼着雪茄,解开领扣,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伸手指了指,让小安子在前面带路。
小安子自然看到陈大少领口的口红印,好奇地往房间里看去,瞧见一个衣着凌乱的美艳女郎走出来,脸上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陈真自然知道这小子想的是什么,伸腿踢了他一脚,之后搂住俞秋烟,狠狠地亲了一口。
看着俞秋烟娇羞的样子,陈真也是放肆大笑,对着小安子说道:“明天去找个宅子,再给秋烟小姐送去一些零花钱!”。
小安子从小就陪着陈真长大,自然知道自己小主子是什么德行,就赶紧点头,之后忙不迭地在前面带路。
第6章:委任状
俞秋烟脸上装出一副依依不舍样子,将陈真送到冷饮餐厅的门口。
见到陈真主仆二人背影消失,才返回前台继续工作。
陈真叼着雪茄,一边走,一边将自己衬衫的扣子扣好。
小安子捧着衣服在前面带路,两人上了电梯,来到马迭尔酒店最大的套间,101房。
101包房中热闹的很,就算隔着门,陈真也听到里面的莺歌燕语。
这个郑老二最近阔气要命,滨江省和哈尔滨的各路人士,都在拍他的马屁,看能不能混个小官当当。
他老子郑孝胥,被执政任命为满洲国的国.务总.理兼任陆军大臣,算得上是权倾朝野。
借他老子的光,郑禹,郑炎佐也成为新京的新贵。
直接被任命为国务.总.理的秘书官,辅佐他老子处理公务。
这次滨江省筹建,他也是筹建委员会的主要成员,来哈尔滨为他父亲笼络知名人士,扩充势力,顺手在敛点小财。
陈真让小安子把衣服送回自己的房间,再给自己买两盒老刀牌香烟送过来。
小安子有点疑惑,但也没有说什么,只当自己少爷改口味,点点头,就抱着衣服离开了。
陈真敲了两声门,便推门而进,一进去就看到郑禹抱着一个白俄姑娘乱啃,不像个样子。
屋内其他的公子哥们,也是一个德行,跟怀中的女郎,亲得火热。
但在场的都是生面孔,除了郑禹以外,他是一个都不认识,应该是滨江省权贵的子女。
陈真故意大声咳嗽了两声,将忙活的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的身上。
郑禹正跟女伴亲的热火朝天,满脸都是口红印。
见有人不识趣打扰,便怒气冲冲地看向门口发声处。
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胆敢扰了自己的雅兴。
可一眼望去,发现是自己的好兄弟正站在门口,满脸坏笑地看着他。
郑禹当即老脸一红,一把推开身上的女伴,笑着说道:“光武,你小子怎么才来?”
“我就说让你跟我一起过来,你非得去看你家的林厂,说有一笔大单子,忙活完了?我看你是挣钱没够。”
“你小子就是拎不清,错过了哥哥主持的封官大会,你也不想想,有了官,你还缺钱?”
“不过,你姨夫还是比较看重你,给你在军中留了个窝。”
“警视厅哪个破督察有什么当头,还它娘的是个副职,说话都跟放屁一样!”
“来!来!别傻站了,快坐下!”。
陈真坐到郑禹的身旁,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大腿,坏笑道:“您老哥是鸟枪换炮,阔绰的很啊!”
“现在整个满洲国都在传,国务总理的二公子,正在整顿滨江省吏治,要给哈尔滨一个美好的未来。”
“行!有几分青天大老爷的风范了!”
“兄弟我以后就跟您老哥混了!”。
郑禹拉过一个白俄姑娘,一把推到陈真的身边,又满满倒了一杯葡萄酒,塞进他手里,笑着说道:“屁!竟哄我开心!”
“这名单早在一年前就确定了,是武藤司令和驹井先生,同我家老爷子一起制定的。”
“只有一些不太重要的小职位,才交给筹建委员会决定的。”
“我就是狐假虎威中的大尾巴狐狸罢了!”
“来,看看这个!”说完,将屁股底下的文件夹拽出来,扔给陈真。
陈真接过文件夹,看上面有绝密二字,就把眼睛一转,推辞道:“郑老哥害我,我现在就是白身一个,可不敢看你的绝密文件!”说完就把文件放回桌子上。
郑禹见陈真罗里吧嗦的,一把拿起来,拍在他的胸前,笑骂道:“说你胖,你还喘!”
“这是你的委任状,你姨夫让我交给你的。”
“你被任命为滨江省警备司令部少校参谋,主管宪兵。”
“这个位置,是张帅亲自跟武藤司令开的口,武藤司令亲自任命的。”
“这年头手上没兵,就是不稳当。”
“宪兵队少说也有千八百号人,你小子也成一号人物了。”
“土肥原先生听说你高升,让你后天一早去南岗见他,说要指点你几句!”。
陈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官运,自己那个便宜姨夫张景惠,现在就是军政部部长。
近水楼台先得月,也趁机给他捞个好位置。
虽然现在的滨江省警备司令部,十分空虚,但也有九个旅的人马,下乡清缴全靠他们。
张文铸是张景惠的亲信,也算是本家亲属,陈真见面也得恭敬地叫一声老叔。
日本人看在张景惠的面子上,还是比较信任他。
加上关东军在各个警备司令部,都设有军事顾问部,事事都需要军事顾问签字,否则一律无效。
就连新京的国.务总.理,都无权过问。
张文铸就是空架子,权利是还剩一些,但发挥的作用不大。
满洲国建国后,在行政上实行由关东军统辖的总务厅中心制和次长制。
即在国务院和各省政府中,其行政工作都由总务厅、总务司实际主持。
这些总务厅、总务司的长官都由关东军指定的日本人担任。
并且在国.务.总.理之下的各部,省、县、旗政府中,也设次长,次长也一律由日本人担任。
滨江省警备司令部宪兵队的任务,就是调查军中的异己分子,协助哈尔滨警视厅和特高课行动。
马占山和苏炳文、张殿久等先后举旗抗日,让满洲国上下震动,要不是关东军战力强悍,满洲国就在去年就覆灭了。
军中审查,也变得重要起来。
所以军政部增加了编制,让宪兵队这个爹不亲,娘不爱的部门,也阔了起来!
警备司令部的宪兵队办公地点,就设立在哈尔滨城内,就在警备司令部旁边的一栋三层小楼。
名义上归属滨江省警备司令部,但直属哈尔滨武藤机关。
土肥原跟现任关东宪兵司令伊藤浩一的矛盾非常深,几乎是生死大敌,但伊藤家族是大贵族,不是土肥原贤二能扳倒的。
宪兵调动起来非常费劲,所以就把警备司令部宪兵队,从张文铸手里讨要过来。
土肥原要见见自己这个下属,也是正常。
陈真这才拿起桌子上委任状,仔细地看了一遍,就收了起来,得意喊道:“服务员,服务员,赶紧上酒,今天我买单。”
“二哥,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第7章:热河危
在场一位公子哥,十分的有眼力见,直接拿起身旁的电话,打个酒店前台,让他们赶紧往101房送酒。
马迭尔的服务生们,很快就出现在套间。
麻利地将桌子上空酒瓶收拾干净,又依次摆满各式洋酒。
陈真叫住其中一个,掏出一张十元大钞,让他准备一点吃的。
自己这一天都着急赶路,晚上还没有吃饭,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
顺便又要了几道下酒菜,满桌子的酒,看样子是要喝上一宿。
凭身体干喝,小命容易交代在这里,就算是太白在世,也受不了。
服务员接过钱,感谢了一声,麻溜地下去准备吃食。
能陪郑禹喝酒的,家世背景在滨江省,都是数一数二的。
这些人都是人精,见到陈真年纪轻轻,就成为少校参谋,还主管宪兵这个大杀器,自然明白他前途远大。
最关键的是,他还管张景惠大帅叫姨夫,那就更加了不得了。
朝中有人好做官,张景惠现在还是军政部部长,以后陈真在军中,不得飞黄腾达!
不少人立刻行动起来,走到陈真面前敬酒。
郑禹也没闲着,给陈真挨个介绍,帮着他熟悉每个人的情况。
一圈酒下来,陈真算是把滨江省的公子哥,认识个遍!
酒是男人之间的催化剂,几杯下去,就哥哥弟弟的乱叫起来。
陈真也搂着身边的白俄少女,大笑着聊着天,跟这帮公子哥们联络着感情。
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端着酒杯,凑到郑禹的身旁,半蹲着身子,谄媚说道:“郑秘书官,前两天总理府下了公文。”
“让我们滨江省给挺进军准备军费。”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今年海关结余不多,各地官员组建也需要钱,您看是不是减少点,我们的确是有困难!”。
郑禹正喝的高兴,听到旁边胖子如此说,脸色立刻一变,生气地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扔,摔得细碎,冷冷地说道:“这是关东军司令部下达的任务。”
“总理府只不过是执行而已。”
“你有难处找武藤司令说去,看看他有没有办法解决!”
“王哲,我看你最近胆子越来越大了,都敢对军务指手画脚。”
“挺进军的任务十分重要,耽误了军务,你的脑袋可不一定能在肩膀上安稳地放着啊!”。
王哲听到郑禹的话,身子也是抖动了两下,连说了几句不敢。
屋子里谈笑的众人,也通通闭嘴,饶有兴趣看着两人,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
只有陈真表现如常,但眼中精光一闪,之后继续跟怀里的女伴调情。
王哲赶紧拿起一只干净地高脚杯,倒满酒,紧接着从口袋中掏出一张支票,一并放到郑禹的手中,满脸愁苦的说道:“郑老哥,我家老爷子也真没有办法了。”
“您是高人,还求您想想办法!”。
郑禹看了一眼支票上的数字,脸上立马多云转晴,笑着说道:“我看你就是傻,我知道那笔军费,分担你滨江省,也就一百多万。”
“哈尔滨怎么多的商行商铺,从哪里找不到这点小钱?”
“你就以特别税的名义,向商铺征集,行文警视厅配合。”
“不交的,统统以乱党逮捕。”
“别说一百万,就算一千万也能收的齐!”。
王哲听完,立马起身,大声喊了一句“郑哥,高!”,立马将杯中的酒喝干净,场面又回到花天酒地状态中来。
郑禹的主意够馊的,滨江省的商户,算是倒了血霉。
陈真心里摇摇头,对这个认识多年的老大哥,又厌恶了几分。
他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任先生,两相对比,天差地别。
不过,更引起陈真注意的,是挺进军的情况。
挺进军的组建,是去年八月份的事儿。
总司令是张海鹏,此人也是奉系元老,跟张作霖,张景惠等人,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把兄弟。
原来是洮辽镇守使,兼任东北骑兵第32师师长。
蒙古嘎达梅林起兵,就是他奉命镇压的。
后来因为跟少帅讨要官职未果,直接投靠了日本人。
日本人对他还是不薄,任命他为执政府侍从武官处武官长,获授陆军上将。
所谓的挺进军,就是由他手下的洮辽军改编而来,一直驻守在黑省边境。
张海鹏这个时候要军费是要干什么?
难道是有什么大动作?
陈真大脑一直在飞速运转,之后开始分析不多的消息,发现张海鹏很有可能,会去找自己把兄弟汤二虎的麻烦。
挺进军要进攻热河。
热河的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明眼人都知道,东北军守不住这块飞地。
虽然张少帅在国内外报纸发表演说,表达自己守土的决心。
可热河督军汤玉麟用他的行动,啪啪打脸少帅。
他汤二虎明面上说要死守热河,背地里一车接着一车往天津公寓拉自己金银财宝。
对部队前线布置,根本不上心,甚至都没有去前线指挥部。
在哈尔滨的土肥原贤二,见此情况,也没有闲着。
他立马派人拿着大笔的票子,将热河军政腐蚀个遍,拿枪抵抗的死硬派,所剩无几。
军阀的立场就是自私的,只关心自己的权势。
东北军本身就是松散的联盟,大军阀套小军阀,部队打光了,人也就失势了。
张少帅的直属精锐部队,就只有不到七万人。
这是他看家本,绝对不会用来防守热河的。
热河很有可能,一战而溃!
想到这里,陈真心就一痛,拿起酒杯,猛灌了自己一杯,继续套郑禹的话。
“二哥,别管这点俗事儿,咱们喝酒!”陈真大着舌头说道。
郑禹见好兄弟找自己拼酒,也就跟他碰了一杯,一饮而尽,擦了一把嘴,笑着说道:“王哲的老子是滨江省的财政厅长。”
“挺进军不日要开拔,正催着要军费那,真TM让人头疼!”。
“张海鹏那帮土匪兵,有个屁用,他们又要上哪丢人现眼了?”陈真吃了一口菜,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郑禹看了一圈左右,发现身边的人,都在跟女伴喝酒亲热,也就小声说道:“兄弟,张海鹏今时不同往日,还是嘴上留情。”
“关东军制定了进攻计划,要彻底攻占热河。”
“他张海鹏,就是新任的热河省高官,还兼任警备司令。”
“这话那说那了,别外传,也就是年前年后的事儿!”。
第8章:前去报道
101套间内的花天酒地,足足闹了一夜。
这帮公子哥,将桌子上十几瓶红酒,喝了个精光。
陈真纵然是海量,也喝得五迷三道,趴在身边白俄姑娘身上,抓着她的手,胡言乱语。
旁边的郑禹,更是不堪,整个人躺在女伴腿上,昏迷不醒,口水流了人姑娘一腿。
王哲是唯一一个保持清醒的,虽然也是喝了不少,整个人迷迷糊糊,站都站不直。
他费尽力气,才挣扎地站起来,打电话将服务生叫来,吩咐他们开了几个房间,将众人妥善安排。
拉住忙活的大堂经理,告诉他,这个房间的花销,明天上财政厅去结款。
大堂经理自然认识这位滨江省财神爷的大公子,痛快地答应下来,并且满口许诺,要给王哲打个八折。
王哲挥手让大堂经理去忙,见包厢众人都安置妥当,就嘱咐郑禹身边的女伴照顾好,就带着自己的跟班离开。
小安子见自家少爷喝得酩酊大醉,立刻架着离开。
白俄姑娘也上手帮忙,两人架着死沉的陈真,回到事先准备好的房间。
小安子将陈真妥善地放到床上,掏出手绢擦擦汗,掏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帮忙的白俄姑娘,让她明天再来。
白俄姑娘接过钱,优雅地对小安子行了个蹲身礼,将裙摆舞动如同一只蝴蝶,一个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小安子恋恋不舍地看着,白俄少女消失的背影。
真他娘的漂亮!
小安子在心里感叹一声,之后就将自家少爷的衣服扒个精光,换上平常穿的睡衣,盖上被子,拉上窗帘,就悄然离开。
屋子里静悄悄,伸手不见五指。
突然,床头传来齿轮摩擦的声音,煤油打火机点亮寸光,陈真叼着烟,在床上盘腿而坐,凝视着黑暗。
….
俞秋烟端着一份冰淇淋,来到三楼的105套间前。
走廊打扫卫生的保洁大妈,自然认识这位酒店的风云人物,停下手上的活,热情地打招呼。
见到俞秋烟走进105号房间,才暗“呸”一声,心里骂了一句小狐狸精!
这可不是一个本分女人!
酒店不少熟客,就因为这个小狐狸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甚至还招来过警察。
惹出的麻烦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按理说,她早就滚蛋了!
也不知道经理是怎么想的,不把这个小狐狸精立马开除,居然留到现在?
一定是被这个小狐狸精的美色迷住了!
保洁大妈推着车,边走边骂。
俞秋烟走进105号房间,见到陈真正在洗手间,抱着马桶狂吐,看样子昨天晚上是喝的不少。
小安子听到门口有声音,抬头看去,发现是昨天晚上雪茄室的那个女人。
“安子,我有点饿了,你去餐厅点些吃的。”
“吃完我们要去警备司令部报个到,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晚辈,不去给老叔请安,不像话!”
陈真脸色苍白地抬起头,对小安子吩咐道。
小安子先是将手里的毛巾递过去,之后扶陈真站起来,就转身离开了。
俞秋烟见陈真身子发虚,随时要倒,就立刻将手上冰淇淋放在门口的柜子上,走到洗手间扶住他。
“日本人要进攻热河,具体时间应该是年后,现在正在筹集军费!”
俞秋烟刚扶住陈真的手,就听到陈真小声的话。
这是重要情报!
热河不光有东北军防御,还有抗联的队伍在活动。
他们迫切需要小鬼子进军的情报,战或者撤,都在权衡轻重之间。
“情况确定吗?”
“确定,这次的主力是张海鹏的挺进军,关东军应该是辅助。”
“当然,也不排除挺进军作战不力,关东军亲自下场!”
“张海鹏手下多是山上的胡子改编,战斗力也就那样,不一定是汤玉麟的对手!”。
俞秋烟了解完情况,就不再说话,而是扶着陈真回到床上躺下。
陈真脸色苍白,指了指门口的冰淇淋,让俞秋烟给自己拿过来。
俞秋烟赶紧拿过冰淇淋,放在陈真的手上。
“我被我姨夫任命为警备司令部宪兵队官长,少校军衔!”陈真吃了两口冰淇淋,就放下勺子,低声说道。
俞秋烟也感叹陈真升官速度,真是朝中有人好当官,亘古不变的真理!
“消息要赶紧传递出去,但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一会儿要去警备司令部报道,晚上还要去金桂荣家赴宴。”
“后天一早,我就要去南岗,去见土肥原贤二!”陈真靠在床头,说道。
俞秋烟身为特工,自然知道土肥原贤二是干什么的。
听说陈真要去见这个大特务头子,也是有点担心。
陈真看出了俞秋烟的担心,安抚道:“别担心,见土肥原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还没有让他看出破绽来。”
“这次应该就是训示两句,毕竟以后就在他手下扛活,还是需要聊几句的!”。
见到陈真镇定自若,俞秋烟只好说道:“我今天就把消息传递出去。”
“今天凌晨,老家来了消息。”
“说从诺门坎来了亲戚,让我们注意,有什么情况,就立刻禀报,但不要下场,保存自己!”。
陈真点点头,表示自己会见机行事。
走廊传来脚步声,俞秋烟居闭嘴不语,而是从陈真手上拿过冰淇淋碗,一勺接一勺地喂他吃冰淇淋。
小安子推车餐车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熨烫好的西服。
因为没有报道,制服还没有领,只能先穿西服。
俞秋烟见小安子回来,知道悄悄话说不成了,就站起身来,温柔地说道:“真哥儿,我先去忙了,晚上早点回来!”说完,就点了一下陈真的额头,一摇一晃地离开了。
陈真满脸微笑地挥手告别,之后对愣在门口的小安子说道:“你小子还不赶紧把吃的推过来,要饿死本少爷啊?”。
小安子将西服小心地放在沙发上,才将餐车推到床边,笑着打趣道:“我还以为少爷您,乐不思蜀了那?”
“有情喝水饱,我看您的早饭,应该不用吃了!”
“大列巴,红菜汤,加上红肠,您也尝尝老毛子的美食!”。
陈真拿起一片烤好的大列巴,扔到小安子的脸上,骂了句“找死!”,就开始享用自己的早餐。
一顿风卷残云,陈真将早餐吃干净,胃里的情况也好了不少。
吃完早饭,换好衣服,两人就开车前往位于道外的警备司令部。
第9章:便宜老叔
车在雪路上开了十几分钟,才开到警备司令部的大门前。
小安子靠边停车熄火,拿着陈真的帖子,走到门岗,跟背枪门卫,说明了来意。
门卫听是过来报道的,这一定是长官级别的,所以也没敢耽误,客气地让小安子稍等一下,立刻跟秘书室联系。
秘书室的接线员,听到是陈真到了,就立刻让门卫放行,让他们直接到秘书室。
小安子回到车内,将车重新点火启动,等待通行。
门卫将路障挪开,敬了个军礼,目送汽车进入。
陈真昨天晚上睡的不好,脑袋疼的要死,戴着墨镜,坐在后座,闭目养神。
小轿车一直开到警备司令部办公楼的正门口,小安子在墙边找个停车位停好,扭头对陈真说道:“少爷,到了!”。
陈真听到了警备司令部,才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景色,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小安子也赶忙拿起公文包,跟了下去。
滨江省警备司令部,是刚刚组建,成立还不到一年。
百废待兴,是警备司令部最真实的写照。
大量身穿军装的办公人员,在大楼里进进出出,手上都是公文,脚步不停地奔向各自的目的地。
陈真拉住一个路过的少尉,问清秘书室的位置,道了声谢,就抬脚走进办公大楼。
径直走上四楼,走廊的日本人就多了起来,应该都是关东军派遣的军事顾问。
陈真也没有理睬,径直走到秘书室门前,敲了敲门,就走了进去。
秘书室内也很忙碌,打字机,电话不停地响。
一位正对门口的办事员,看到陈真进来,立马站起来,疑惑地问道:“您是那位?”。
“您好,我是陈真,过来报道的!”陈真将自己的帽子摘下,客气地说道。
办事员嘴里念叨了两句,立刻想起,满脸谄笑的说道:“您就是陈长官吧?”
“田秘书长听说您来了,已经下楼去接您,您没遇到吗?”。
所谓的田秘书长,就是张文铸的副官田恒。
张文铸就任警备司令,田恒也水涨船高,混了个秘书长当。
陈真矜持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就是那位陈长官。
办事员赶忙让陈真二人落座,自己则去通知田秘书长。
陈真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打量着秘书室的情况。
这栋办公楼,原来是于凤至的私产,是准备做酒店的。
但让张景惠的军政部接收过来,就给张文铸当警备司令部的办公地点。
张文铸见装修豪华,场地宽敞,也没有嫌弃。
设计师是老毛子,所以房间风格有浓郁的东正教元素。
墙上的壁画,都是圣母、小天使等题材。
“陈老弟在哪了,我可想死他了!”
陈真正在看房间中的装潢,就听到走廊传来豪爽的大笑,就知道是田恒回来了。
田恒快步走进秘书室。
两人虽然有五六年没见,但陈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无它,实在是因为这家伙,长的太有特点了!
这家伙一脸络腮胡子,蓝色眼珠,鼻子高高挺挺的,一看就是混血儿。
他母亲是中国人,是一位俄罗斯贵族的女佣,两人干柴烈火之后,就有了田恒。
后来这个贵族去了欧洲,投奔亲属,临走之前,给田恒娘俩一笔钱,让她们自生自灭。
田恒随母姓,在QQHE长大,长大之后,就去投军。
他在张文铸还是小排长的时候,就跟着他混,两人一直相互陪伴到如今。
可以说,田恒是张文铸的心腹,见不得光的事儿,都让他做。
“田哥,我可想死你了!”陈真一个熊抱,就扑到田恒的身上。
田恒也是个性情中人,抱着陈真转了两圈,之后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咱们晚上好好叙叙旧,司令还在等你,赶紧过去吧!”。
陈真从田恒身上下来,面露遗憾地说道:“今天晚上不行,得明天晚上。”
“田哥你也知道,我在警视厅还有个公差,今天晚上金厅长要请我吃饭。”
“明天晚上,我好好请你吃顿大餐!”。
田恒听到陈真话,立刻竖起大拇指,夸赞道:“高!你小子高!”
“刚到哈尔滨就身兼数职,是个好材料!”
“好了,咱们别让司令久等了!”说完,就拉着陈真往楼上走。
坐电梯又上了两层,田恒带陈真和小安子,往走廊深处走去。
路过军事顾问部的时,看着满屋子的日本人,田恒冷哼了一声,脸上显现出厌恶的表情,但很快就收起,跟陈真有说有笑地往前走。
三人来到警备司令办公室前,陈真让小安子在门口等着,自己则跟田恒走进去。
田恒先是敲了敲门,听到屋内有人喊“进!”,才推门而入。
陈真也随田恒进入办公室,见到办公桌后,身穿军装,文质彬彬的张文铸。
张文铸是光绪二十五年生人,今年才三十四岁,不管是在原来的东北军,还是现在的满洲国,都算是青壮派。
保定军校毕业,一直都在马占山手下混,是马占山骑兵旅参谋长。
后来投靠了远远远亲张景惠,又靠出卖讨伐马占山,让日本人信任有加,让他接任程志远,成为滨江省中将警备司令。
“老叔!”陈真进入办公室后,乖巧地叫人。
张文铸目光从文件上移到陈真的身上,靠在椅子上,笑着说道:“三哥说你小子在新京不省心,给你安排个职位。”
“三姐也让我好好管教你,说你不听话,我可以出手教训你。”
“小真子,你也老大不小了,也得让三哥他们省点心!”。
听到张文铸的教训,陈真也是小脸一红,低着头不说话。
张文铸见状也是哈哈大笑,对田恒说道:“今天中午我陪我大外甥吃顿饭,你去准备一下。”
“到后勤部领一套军服,既然是军人,还得穿军服,剩下该准备的,也都准备一下!”
“不是来了一批马牌撸子吗?给他也能一把,现在哈尔滨不安稳,还是得有两件趁手的家伙防身!”。
田恒答了句“是!”,就转身出去,带着小安子给陈真置办家当。
张文铸让陈真坐到对面的椅子上,嘱咐道:“现在的哈尔滨,乱成一锅粥。”
“各路的牛鬼蛇神,都在大显神通。”
“金桂荣就是空架子,特务科的工作进展,也差强人意!”
“但这不是咱们该参合的事儿,你去警视厅,安心领薪水,少管那档子烂事儿。”
“宪兵队那边,现在还没有日本军事顾问,你好好干,做出点成绩,老叔在给你挪挪窝!”。
第10章:入主宪兵队
田恒很快置办好一桌子酒菜,张文铸跟陈真边吃边聊,将滨江省里里外外的门道,说了个通透。
从话里看得出来,张文铸真是把当陈真是自己人。
看在张景惠的面子上,基本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要不是,陈真想起张文铸如何坑自己的老上司马占山,也就相信他张文铸这出有情有义的表演。
整个满洲国官场谁不知道,张文铸是玻璃瓶上安蜡扦儿,又尖又滑!
把他当成靠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陈真也做足了样子,恭敬万分,接连起身敬酒表示感谢,时刻将自己放在晚辈的位置上,给足张文铸面子。
这顿接风宴,在这上下有爱的气氛下,吃了两个小时。
要不是张文铸还有个重要会议,可能得一直吃到晚上。
陈真也喝的微醺,满脸通红,走路有点飘。
张文铸见状,也不太放心,就让田恒陪他去宪兵队就任。
临走嘱咐,军事顾问部部长水井一郎,昨天回新京开会,下周才能回来。
等他回来,陈真再来汇报工作就行。
陈真跟田恒走到会议室,在小安子的帮助下,把军装换上。
人靠衣服马靠鞍,陈真一身军装的打扮,又帅气几分,只是这身皮,现在背上亡国奴的含义。
田恒在陈真身边转了两圈,称赞了两句,说他是赵子龙转世,能文能武,以后前途无量。
小安子也混了一个警备区少尉的军职,这也是田恒送给陈真大礼,刚才置办军装时,一同办齐的。
现在实权公职可值钱,尤其是带兵打仗的,暗地里有人开价三千大头,都未能如愿。
陈真感谢了一番,就一起前往宪兵队。
三人开两台车,田恒的车一马当先,门口的卫兵,火速抬起路障,敬礼欢送。
宪兵队的会议室中,几个身穿军装的男女,正在凑在一起抽着烟,时不时抬头看墙上的挂钟。
“六哥,您说这次来的长官,是个啥背景啊?”
坐在左手边三角眼突然坐直,将手里的烟在烟灰缸中摁灭,大声的问道。
坐在上首的赵六安没有搭话,还是静静地抽着烟。
主管总务电讯的孙茹,拿起火柴盒,扔向三角眼,大声呵斥道:“冯健,你小子别的能耐没有,就长了一张臭嘴。”
“哪壶不开提哪壶?”
“六哥现在够尴尬的了!”
“本来这位置,手拿把掐,可谁能想到煮熟的鸭子飞了!”
“要是新来的长官知道这事儿,还不知道怎么猜忌,你可消停点吧!”。
冯健也不再吱声,嘴里嘟囔了几句,就抬头望天。
坐在桌子尾的稽查科长楚新则开口说道:“我在军务部有个朋友,他给我透过来一个信,说咱们的新队长,可是背景深厚。”
“按理说,咱们警备区的宪兵队长,撑死了也就是个上尉。”
“而新来的长官,却是少校军衔。”
“听说跟熙公爷还是翁婿的关系,是新京的混世魔王。”
“而且这位新长官,不光在警备司令部有军职,在警视厅也担任职务,级别还不低。”
“我说六哥,咱们还是小心伺候着吧!”。
听到楚新的话,众人又沉默起来,抽着闷烟。
宪兵队明面上是归警备司令部管辖,但因为组建匆忙,人员都是从警察系统调过来的。
基本没有军方背景,升官根本没有他们的事儿。
这里面职位最高的,就是赵六安的中尉。
官大一级压死人!
现在不光是官大,军衔也大,这就更加让人小心伺候了!
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会议室的门被敲响。
一个上士军衔的女兵走进来,对着众人行了个军礼,对着孙茹大声汇报道:“科长,刚才警备司令部秘书室打来电话。”
“说田秘书长同新任宪兵队队长陈真,已经出了司令部,往咱们这里来了。”
“让咱们列队迎接!”。
孙茹挥手让通信兵离开,之后将目光看向赵六安,小声问道:“六哥,咱们怎么办?”。
赵六安听到这话,苦笑了一声:“欢迎长官,是应有之义。”
“田秘书长亲自作陪,更是不能大意。”
“否则以后各位的路,可能都不太好走,能回家奶孩子,都要去庙里还愿了!”
“办公室不是置办好了吗?孙茹你去看一眼,别出纰漏。”
“通知楼里的所有人,都去下楼迎接新长官!”。
众人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开始整理着装,通知手下人,都楼下列队迎接。
孙茹故意走在后面,偷偷拉住赵六安,悄悄说道:“六哥,咱们就怎么算了?”。
赵六安看了一眼前面的众人,摇摇头,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小安子兴高采烈地开着车,时不时低头看自己的新军装。
陈真坐在后面笑而不语,自己一直没有公职,小安子也跟着自己瞎混。
这次正好给他弄个明面上的身份,也方便以后自己行动。
宪兵队跟警备司令部,就隔了一条街,开车也就三两分钟的事儿。
田恒的车,在滨江省各个衙门,是畅通无阻的。
都知道他是张文铸的心腹,代表着张文铸的脸面,必须给面子。
加上刚才秘书室通知,宪兵队的门岗,早就有所准备,敬礼欢迎两车进入。
宪兵队大楼门前,早就站满人。
田恒中午也是喝了一点酒,车停的歪歪斜斜。
孙茹经常去警备司令部办事儿,知道田恒的车,很会来事儿地走出来,给田恒拉开车门。
(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
田恒也认识孙茹,对她笑了笑,指了指后面那辆车,让她去开门。
孙茹闻琴声而知雅意,动作迅速,抢先为陈真打开车门。
陈真看了一眼孙茹,对她和善地笑笑,就抬脚下车,带着小安子,走到田恒的身旁。
赵六安见正主到齐,立刻高喊一声“敬礼!”。
宪兵楼前,至少有一百多人,整齐地向田恒和陈真敬礼,场面很是热烈。
田恒很满意宪兵队的欢迎阵仗,但他知道今天的主角是陈真,就往后退了一步,把陈真露出来。
陈真也象征性地回了个军礼,就示意大家把手放下,同田恒客套了两句,就并肩进入宪兵队。
第11章:整风
陈真一行人走进,重新布置一新的会议室。
赵六安让军士以上的成员全都留在会议室,聆听新队长的讲话。
进了宪兵队,陈真的身份就发生了变化,自动成为宪兵队的主事人。
只见他轻轻咳嗽一声,笑着对身旁的田恒说道:“田,田秘书长,代表警备司令部讲两句!”
“来,大家欢迎!”说完,就带头鼓掌。
会议室立刻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田恒见此情景,也不好推辞,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咱们是军人,不会那些客套话。”
“这次把陈真,陈队长从新京请来,就是为了整治哈尔滨和整个滨江省的不正之风。”
“国府已经多次给张司令长官来电话,很关心滨江省,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
“希望你们在陈长官的带领下,可以快速厘清军中的异己分子!”
“陈长官,我下午还有个会,就不在这里多逗留了,你一定要将上峰的意识传达下去,尽快做出一些成绩!”说完,就从椅子上站起来。
陈真亲自将田恒送到门外,又让小安子替他将田恒送上车,又耳语了一番,吩咐了几句,才回到会议室,继续组织会议。
小安子将田恒送到车前,让他稍等一下。
快步走到自己后备箱,掏夹层里面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塞进田恒手里,说是一点陈真的心意,让田哥别嫌弃。
田恒也没客套,捏了捏信封的厚度,就欣然接受,约好时间喝酒,就开车离开了。
小安子目送田恒离开,就返回宪兵队大楼。
陈真坐在主位上,看着自己这帮手下,清了一下喉咙,开口说道:“田秘书长说的,就是咱们现阶段的重中之重。”
“就在刚才,张司令长官也表达了对前一阵,宪兵队工作的不满!”
“马占山起兵反叛,咱们滨江省也有不少人响应。”
“程长官如何离开,我想各位是心知肚明。”
“内部调查已经不可避免了,各位心里也应该适当有点数。”
“现在科长以上的人留一下,剩下的回去工作吧!”。
陈真的话音刚落,在场的众人就起身,无声离场。
不一会儿功夫,会议室包括陈真和小安子在内,也就剩下六人。
陈真扫视了一圈,笑着说道:“以后就是一口锅里搅马勺的弟兄了,我还不知道各位的尊姓大名,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来,自我介绍一下吧!”。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赵六安就率先起身,表明身份:“中尉军务科长,赵六安,请长官训示!”。
陈真摆摆手,让赵六安坐下,就看向下一位。
既然有人打样,众人就依次汇报。
“少尉总务电讯科长,孙茹!”
“少尉调查科长,楚新!”
“少尉审讯侦缉科长,冯健!”
赵六安见众人汇报完,立刻又起身汇报:“行动队现在缺人,还没有派人过来。”
“中队长,咱们警备区下辖九个旅,加上兴安地区的兴安南、东、北警备军。”
“这些作战部队的宪兵队,也是归咱们宪兵总队管辖。”
“旅级宪兵队,是一百人编制,队长都是少尉官职,警备军那边也一样。”
“他们会在本月末的月会出现,向您汇报工作。”
“咱们滨江省宪兵中队算上下面的兄弟,共计一千二百人!”
“您也知道关东军宪兵人数只有不到三百人,所以警视厅出任务,几乎都是咱们派人去协助!”
“有时候也会把一些要紧的犯人,交给咱们关押!”。
赵六安将宪兵队的情况大致交代了一遍,就又坐回椅子上,等待陈真训示。
陈真点点头,看向总务电讯科长孙茹,开口说道:“人事这块,是重中之重!”
“一会儿开完会,孙科长把人事资料送到我的办公室,让我对大家也有个大致了解。”
“大家想必听说了,我在哈尔滨中央警视厅也担任职务。”
“所以,以后警视厅的发来的协助通知,一定要积极合作,不要怠慢。”
“赵科长,你是主管军务的,从明天,不从现在开始,就开始彻查,看看军中还有没有,隐藏的反叛分子。”
“冯科长,楚科长,配合赵科长行事儿。”
“行动大队队长空缺,赵科长就辛苦一点,兼任起来吧!”
“对了,我身边这位是刘安,是我的秘书,大家认识一下!”说完,就拍了一下小安子。
小安子快速站起来,对着在座的众人说道:“我叫刘安,还请各位科长多多指教!”。
众人连说不敢。
陈真看了一下挂钟,就继续说道:“我下午还要去警视厅报道,这个会就开到这里!”
“赵科长,明天一早,我要去武藤机关去见土肥原将军,你连夜制定计划,我送呈将军,请他批准实施!”。
赵六安立刻站起身,表示自己一定完成任务。
陈真站起来,宣布会议结束,抬脚往外走。
孙茹赶紧跟了上去,带着新上司,前往他装修华丽的办公室。
赵六安见陈真离开,才坐下,喝了一口茶水,对着楚新和冯健说道:“二位兄弟,咱们今天可能要熬夜了。”
“这可是露脸的机会,弄好了,咱们都能往上走一步!”
“咱们宪兵队归武藤机关快一年了,谁也没有见到过土肥原将军,都是传令兵过来下达命令。”
“这次可不能错过机会了,不能错过了!”。
楚新和冯健立刻点头同意,跟着赵六安回到他的办公室,开始制定计划。
陈真看着自己宽敞的办公室,满意地点点头。
整间办公室足有三十平米,家具都是红木的,沙发应该也是最新订做的。
办公室最里面,还有个套间,是供他加班休息的。
洗漱用具,床单被褥,一应不缺。
他办公室旁边,就是小安子的秘书室,可以容纳三人办公。
看样子,总务科这次是花了心思的,只不过,事先不清楚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是谁罢了!
陈真满意地点点头,之后夸奖了孙茹几句,就让她去忙了。
小安子也从自己办公室过来,看他脸上的表情,应该是很满意。
“好了,别嘚瑟了!”
“让电讯科拉一条保密专线到我的房子,你也上警察学校挑两个优等生,在秘书室培养着。”
“咱们也应该有自己的人马!”
“时间差不多了,应该去警视厅报道了!”陈真说道。
PS:关东军宪兵队壮大,是在三五年开始的,因为东条上等兵出任关东军宪兵司令,而那时候关东军宪兵只有区区二百多人。
第12章:忙碌的一天
整整一天,陈真不是去报道,就是去报道的路上。
还好,小安子事先给哈尔滨中央警视厅打过电话。
通知话务室的值班员,陈大督察会在下午的时候,前去报道。
陈真坐在后座,感觉头晕晕乎乎的,这两天的酒都连上了,除了早饭,没有一顿不喝的。
张文铸知道他是好酒量,就拿出两瓶珍藏的伏特加,灌自己。
老毛子就是生性,七十多度的酒,就敢往肚子里灌。
也不管这是烈酒,还是医用酒精。
小安子还沉浸在升官的喜悦中,嘴哼着马连良的空城计。
陈真拿起自己的手套,扔到小安子脑袋上,笑骂道:“你小子就是狗肚子里存不住二两香油。”
“才混上个少尉,就沾沾自喜。”
“你照照后视镜,看看你快上天的鼻子!”。
小安子嘿嘿一笑,没有搭话,而是用手拍打军装上不存在的灰尘。
车开到哈尔滨警视厅的院里,小安子麻利地下车,将车门拉开,让陈真下车。
陈真整套军装,在一片乌漆嘛黑的黑呢警服中,显得鹤立鸡群。
小安子则提溜着陈真的公文包,跟在后面,一同进入办公楼。
陈真二人,一进楼就引起关注。
门口执勤的警士立刻拦住两人去路,立正敬礼,恭敬地询问道:“二位长官,不知道两位来警视厅有何公干?”。
小安子越过陈真,高声说道:“这位是陈督察,是过来办理手续的。”
“我已经同话务室通报行程,现在是过来见金厅长的!”。
门口执勤的警士听到眼前这位是新来的督察,再次敬礼,往话务室打电话,询问了一下。
哼哼唧唧问了几句,就挂断电话,对陈真二人说道:“两位长官,金厅长正在办公室等候二位。”
“二位请跟我来!”。
陈真和小安子跟着这位警士,从一楼穿门而过,来到后面的办公楼,上了三楼,走到一间办公室前,轻轻敲响门。
门很快打开,一个中年男人打开门,看着眼前三位,笑了一下,张口说道:“这位一定是陈督察吧?”
“我是金厅长的秘书金龙,快请进,快请进!”。
带路的警士见自己任务达成,对着三人敬个礼,就转身离开了。
陈真走进办公室,在沙发上坐下,小安子则拿着公文包,站在旁边。
这位金秘书正在倒水,听这个姓,就知道是金桂荣的同族亲属。
这实属正常,像秘书这样贴心的职位,还是交给自己人比较放心。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陈督察,喝口水,暖和暖和,新京可比哈尔滨暖和多了,刚来不太适应吧?”金龙将两杯水放到陈真面前,关切地问道。
陈真道了声谢,无奈地说道:“也没暖和多少,咱们满洲国这个时候,不管哪里都是冰天雪地的!”。
金龙笑了笑,接口道:“也是,春夏秋都挺不错的,就是冬天难熬!”
“金厅长正在跟松井副厅长谈话,麻烦您先在我这里稍等一下。”
“谈了有半个小时了,应该快了!”。
陈真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开始跟金龙闲聊起来。
就在二人聊的热火朝天的时候,金龙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金龙歉意地看了陈真一眼,就快步走回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红色专线电话,接听起来。
简单对话筒说了两句“是”,金龙就挂断了电话,回头笑着对陈真说道:“金厅长那边已经谈完了,请您过去。”
“松井副厅长也在,我现在就领您过去!”
“您后面这位兄弟,要不就先在我办公室休息一会儿?”。
陈真回头对小安子一点头,接过公文包,就跟金龙走出办公室。
金桂荣的办公室,就在三楼左手边最深处,十几步就到。
金龙敲了两下门,回头看了陈真一眼,发现他准备好了,就推门进入。
办公室沙发处,有两个身穿警服的人正在品茶。
陈真小时候就认识金桂荣,因为那时候,金桂荣正是张景惠警卫营长。
而陈真自小就在张景惠家长大,也算他半个主子爷。
因为金桂荣是朝族人,张景惠就将他派到哈尔滨,照看张家生意。
“厅长,松井厅长,陈督察到了!”金龙给在座两人介绍道。
金桂荣见到陈真也十分的高兴,立刻站起身来,将他拉到身边,仔细打量几眼,发现跟去年见面时没变样,高兴说道:“好小子,没变样!”
“身子倒是不像从前那样病恹恹了!”
“松井君,这位就是军政部张部长的外甥。”
“真哥儿,还不叫人!”。
陈真立刻对松井康川敬礼:“下属陈真,见过松井厅长!”。
松井康川本是关东军少佐,因为通晓中国话,被武藤机关选中,派往哈尔滨担任警视厅副厅长。
饶有兴趣看着陈真身上的军服,松井康川便开口询问:“陈督察,你怎么穿一身军装?”。
“回禀松井厅长,我还兼任滨江省警备司令部宪兵中队中队长。”
“因为刚去司令部报道,所以没来得急更换警服。”
“还请松井厅长,金厅长见谅!”。
松井康川没想到陈真还是个多面手。
警备司令部宪兵队队长职位空缺,他是知道的。
不少人都在盯着这个肥缺。
没想到,会落在这个年轻人手里。
金桂荣拉着陈真在身边坐下,亲自倒了一杯热茶,微笑说道:“国难思良才,现在警视厅正是一锅粥的时候,要不是松井君运筹帷幄,早就瘫痪了!”
“松井君,您来安排一下陈真的日后的工作,他鬼点子贼多,能够帮到您!”。
松井康川见金桂荣如此识时务,也谦虚说道:“金厅长您客气了!”
“陈桑是东北大学的高材生,才华和忠诚都是值得信赖的。”
“我想,将目前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他执行,毕竟内部筛查,是督查室的责任!”。
金桂荣听到这里,立刻说道:“松井君,我也是被怀疑的对象之一,您看我是不是先回避一下?”说完就站起来,准备回避。
松井康川被这个金桂荣搞的哭笑不得,赶紧把他拦住,笑着说道:“金君,您的忠诚是不被怀疑的,还请您留下,我们共同研究一下!”。
第13章:奸细
金桂荣在松井康川的劝阻下,顺势坐下,对着门口站着的金龙说道:“让家里准备一桌子上等酒菜,我要跟松井君好好喝上一杯!”
“松井君,晚上一定要给我金某人一个面子,参加我这场家宴啊!”。
松井康川也是盛情难却,只好点头同意。
陈真坐在沙发的一端,微笑着看着两人拙劣的演出,但大脑却没有闲着,想着松井康川口中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
督察室的职责,说白了就是内部监控。
哈尔滨中央警视厅有保安科,这是个专门对内的科室。
但遇到高级别的警务人员,他们并没有权利逮捕审问,只能通报宪兵队,让其处理。
可关东军宪兵队,在哈尔滨只有不到三十人,主要负责关东军内部审查,自己手上的活还忙不过来,哪有空搭理警视厅。
所以督查室,这个早已经闲置的部门,又一次启用了。
加上这次保安科也在调查范围之内,所以不能启用他们。
启动秘密内部调查,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
证明松井康川和金桂荣手上,已经有了确切证据。
有间谍潜伏进哈尔滨警视厅。
潜伏时间很长。
警视厅的高层,只是知道个大概,知晓有这个人的存在,还不知道确切是谁!
这可是个大新闻!
要是武藤机关知道,松井这家伙,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调查一定要隐秘。
用刚来报道的陈真,再合适不过。
毕竟他是从新京方面调过来的,不管是身份,还是时间,都不可能跟潜伏者有任何关联。
“陈桑,特务科的高彬科长,撬开了一个赤色分子的嘴。”
“从这个赤色分子嘴中,我们知道了一个行动,一个俄国人指挥的行动!”
“高科长那边已经进行的很顺利,但还是有一组地下党逃脱监控。”
“督察室现在要全力配合高科长的行动,而且有证据显示,我们警视厅当中,有叛徒,而且不止一个!”。
陈真将手上的茶杯放茶几上,认真听着松井康川的话。
这跟他从俞秋烟处接到的消息一样,是有几个人从诺门坎过来了。
这位特务科长高彬手里的叛徒,级别不低啊!
甚至很有可能,火车上被人围堵的几人,就是从苏联来的同志。
陈真想到这里,立刻站了起来,对松井康川和金桂荣说道:“既然警视厅中有奸细,我立刻调宪兵队的骨干分子进行调查。”
“警视厅众人,挨个监视,必定能找到些蛛丝马迹,一定要尽快找出这些鼹鼠。”
“就是不知道,松井厅长和金厅长,有没有什么关注目标?”。
这话看似是问两人,实际则是问松井康川,毕竟金桂荣就是个傀儡。
松井听到反问,也是尴尬地一笑,让陈真坐下,继续说道:“目标是有几个,但现在还不能确定,只能继续筛查。”
“而这筛查内奸的事儿,就交给你来处理。”
“顾问部的衡川少尉会协助你办案,他也是高材生,在东京帝国大学就读刑侦学,你们应该会很有共同语言的!”。
陈真道了声“是!”,就坐回沙发上,就不再询问,端起茶杯继续品茶。
松井看了一下手上的表,看完之后,用手擦了擦上面,并不存在的油渍,才小心地收回袖中。
看样子,他是很珍惜这块表。
坐在沙发上的陈真,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金君,陈桑,我还有点事儿,就不打扰您二位叙旧了!”松井康川站起身,对金桂荣客气说道。
金桂荣也乐呵呵站起来,笑着说道:“那我就不留松井君了。”
“一会儿下班的时候,我给您去电话,咱们一起乐呵乐呵,您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
松井康川说了句“一定!”就离开了金桂荣的办公室。
出于礼貌,金桂荣和陈真将其送出门,见他彻底离开,才返回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的金桂荣就唉声叹气,对着陈真说道:“真哥儿,你也看到了,我这个厅长,就TM是个摆设。”
“还没有下面几个科长顶事儿!”
“这不,连我都怀疑上了,要是不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照顾生意,他松井早就派人调查我了!”。
陈真也随意坐回沙发上,将头顶的军帽往桌子上一扔,笑着说道:“金叔,您就偷着乐吧!”
“操那心干啥!这江山也不是咱们的!”
“还是干点要紧事儿吧!多捞钱才是王道!”
“谁不知道哈尔滨油水多,这上上下下那个不巴结您这个拿着枪的?”
“我听说您又娶了两房姨太太,真是恭喜!”
“我看这个松井康川就是个劳碌命,背黑锅得他来,就算是立了功,那报告上也得有您的签字,要不然也不做数!”
“咱们可不管这些烂事儿,抓什么地下党,中统,军统,都由他们日本人和特务科去干。”
“干好干赖,跟咱们都没关!”。
金桂荣也是嘿嘿一乐,笑着说道:“你小子倒是想得开,就按照你说的办!”
“咱们可不参合他们的烂事儿,让他们去忙!”
“对了,你还没有去办公室吧?”
“我现在领你去看看!”。
金桂荣说完,就拿起电话,让话务转到金龙办公室,让金龙去给陈真领一套制服,顺便把配枪也一并提出来,直接送到陈真的办公室。
电话打完,金桂荣捡起茶几上的帽子,拉着陈真去看他的独立办公室。
督察室在二楼右手边,用一个铁闸门隔开,算是独立区域。
看来是金大秘书打了招呼,整个督察室的警员都放下手上的工作,出来迎接新上司。
走在金桂荣身后的陈真,一眼望去,也就大猫小猫三两只,总计不到十人,出去收个停车费都不够,还内部调查个屁。
“厅长好!陈督察好!”
人不多,动静倒是不小,各个中气十足,震的棚顶直掉灰。
金桂荣见众人如此有精神,也满意地点点头,对身后的陈真说道:“督察室原来那几个警员,都是关系户,混吃等死的。”
“接到通知你要来,我就都给打发了,之后让金龙去警察学校弄了一批新生。”
“背景清白,没有什么乱码七糟的关系,你可以放心使用。”
“要是人手不够,再去警察学校去调人,反正你督察室的编制是二十人,只要不超过,随便你整!”。
陈真点点头,就让众人解散,该干嘛干嘛去。
自己则跟着金桂荣,往办公室走去。
督察室的办公室,照比宪兵队就小的可怜。
除了办公桌椅外,就只能放下一张沙发。
陈真啧啧两声,想着自己在这里办公的时间也不会多,也就不在挑剔了。
金龙将制服和配枪放在了沙发上,陈真检查了一下,就在接收单上签了字。
金桂荣见陈真制服也拿了,门也认了,看了一眼手表,发现时间不早了,就招呼陈真摸鱼下班,回家喝酒庆祝。
第14章:酒色攻势
晚上的接风宴,陈真不出意外地又喝多了!
金桂荣擅长小杯慢喝,嫌弃大开大合喝酒方式,一顿晚饭,足足吃了三个小时。
松井开喝之前,自称是酒国高手,号称千杯不醉。
但日本酒清淡,度数低,喝起来就跟水一样。
可这次的对手不一样,金桂荣是朝族人,酒量是娘胎带出来的,就算是老毛子来了,也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加上他喜欢喝汾酒,就是那款五十六度的杏花村。
没有任何意外,松井这个酒国高手,败的很彻底,很彻底!
松井没有带副官,横躺在沙发上,嘴里嘟囔着梦话。
金桂荣鄙夷地看着沙发上的松井康川,对旁边也有点摇摇晃晃地陈真说道:“这都是什么酒量!”
“还千杯不醉?”
“喝点就不省人事,真怂!”
“来人,将松井先生送回家!”
“大外甥,你酒量也有点退步啊!搁以前,咱们还能喝两个小时!”
“以后得多练练啊!”。
陈真听到着,立刻拦住,踉跄的说道:“金叔,金叔。”
“您的酒量,真是头子,我可不行!”
“外加你费那事儿干嘛!”
“我正好回去,我保准把松井厅长,平安送回家中。”
“您就放一万个心把!”。
金桂荣有点担心看着站不稳的陈真,但又看了一眼后面没喝酒的小安子,也就同意,让他帮忙送人。
金龙帮着小安子将松井康川安放到后座,又把松井康川家中地址写下来,嘱咐他,一定要送到。
陈真晃悠着对金桂荣挥手告别,就坐到副驾驶上,让小安子出动。
车开出金家大院,在大街上平稳驰骋。
陈真将车窗遥下来,冷空气如刀子般割来,将醉醺醺的头脑,吹醒不少。
松井栽倒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陈真看到这点,立马坏水上涌,嘿嘿一笑,让小安子直接回马迭尔饭店。
车开回马迭尔饭店,在门童的帮助下,把松井康川拖进了大厅。
陈真拉住了小安子,小声说道:“你一会儿去整块表,最好是瑞士制造的,大牌子的!”
“这小子喜欢手表,咱就给他来一个投其所好。”
“在找个日本的艺妓,要是没有日本的,那就找个漂亮的白俄娘们也行。”
“咱都给他上齐全了!”。
小安子看着被抬进去的松井康川,有点为难:“少爷,这家伙都喝迷糊了,还有力气想这事儿?”。
陈真抬腿踢了小安子一脚,生气说道:“前半夜没有力气,后半夜还能没有嘛?”
“你要是交代清楚,钱给足了,娘们自己就搞定了!”。
小安子恍然大悟,立刻走了进去,让前台赶紧准备一间豪华客房。
看着小安子忙活起来,陈真也摇摇晃晃地走进酒店。
路过前台的时候,迟疑一下,对大堂经理开口说道:“口渴,让人给我送一份冰淇淋到105房间。”
“记住,一定要俞小姐亲自送,要不然,别怪我不结账!”说完,就坐着电梯上去了。
大堂经理陪着笑,立刻对身边的服务生说道:“赶紧去办,这帮军爷咱们得罪不起,让秋烟亲自去送!”。
服务生领命,快步向冷饮餐厅走去。
小安子让服务生将松井康川放到床上,掏兜拿出十块钱,让领头去分。
领班高兴地接过钱,道了声谢,就准备带人离开。
小安子见状拉住领班,示意他单独留一下。
服务生们也都很有眼力见,立刻鱼贯而出。
领班关上房间门,小声询问道:“这位军爷,有何吩咐?”。
小安子看了一眼床上的松井,想想还是不能当着当事人面前安排,万一不好意思怎么办!
两人来到门外,小安子轻声说道:“这有没有什么特色服务?”。
领班看了一眼屋里的男人,立刻就明白过来,张口说道:“有!有!”
“只是跟外面的半掩门不一样,品质高,价钱也高,不少都是念过书的女学生。”
“就是不知道军爷想要什么样的?”。
“有国外的吗?”小安子继续问道。
领班脸上浮现一副男人都懂的表情,继续说道:“东洋,西洋都有,不过得现联系,您要几个?”。
小安子想着松井康川的小身板子,一个应该就够,单想到大少爷说照顾好,就开口说道:“两个,一个东洋的,另一个要西洋的。”
“咱也来个融会贯通!”。
领班听到这里,立刻竖起大拇指,奉承道:“高!真是高!我现在就去办!”。
小安子肉疼的从兜里掏出三张百元大钞,交给了领班:“赶紧去安排,要那种清纯暗浪的,明白吗?”
“还有,长相一定要过关!”
“对了,你知道哈尔滨哪里卖好表吗?”。
领班麻溜地将钱收起来,笑着说道:“我坑谁,也不敢坑您啊!”
“买表?那一定得去百货公司啊!听说里面的表,都是从瑞士运过来的。”
“不过,您得快一点,因为百货公司还有半个小时就下班了!”。
小安子挥手让领班赶紧去准备,自己则马不停蹄地赶往百货公司。
俞秋烟接到陈真的召唤,就端着一大盅冰淇淋,来到他的房门前。
门是掩着的,应该是给她留的门。
推门进入,俞秋烟发现陈真正在换衣服,转过身,将门关上,等待他换完。
“好了,你可以回头了!”
陈真换上便装,坐在沙发上,对门口的俞秋烟喊道。
俞秋烟端着冰淇淋走到沙发前,款款落座,将冰淇淋放到他面前,笑着说道:“你这一天两份冰淇淋,也不怕肠胃受不了?”。
陈真掀开盖子,用勺子挖了一口,平静地说道:“这两天酒喝的太多了,吃点凉的降降温也是正常。”
“我刚从金桂荣的家里回来,警视厅那边也入职了。”
“头一天就知道了个坏消息,真是让人头大!”。
“坏消息,什么坏消息?”俞秋烟也来了精神,飞快地问道。
“你早上说从北面来人的消息,警视厅也知道了!”
“应该是有人没挺住,把计划交代了,这伙来的人,已经有一组人被控制住了!”陈真冷静地说道。
第15章:静默
俞秋烟听到陈真的话,也面色凝重起来。
被捕的同志当中,有人受不了酷刑,叛变了!
三木之下,予取欲求。
这可不是句笑话!
特务科的残酷刑具,五花八门,只要被逮捕,一定让人生不如死。
鉴于这种情况,不少在哈尔滨暗中行动的同志,都会随身携带毒药。
就是害怕被捕,自己忍受不了酷刑,违背心中的理想,将组织的秘密泄露出去。
有时候,死亡才是最好的结局。
而最关键的一点,陈真并没有探查出这个叛徒的真实身份。
能知道苏联方面来人,就说明此人在黑省省委的地位并不低。
任何组织都是金字塔结构,地位越高,掌握的秘密也越多。
甚至,飞蛾小组的存在,也有可能被敌人察觉到了。
“有办法知晓叛徒是谁吗?”俞秋烟追问道。
陈真立刻摇头,无奈地看向俞秋烟,果断说道:“特务科一定会将这个人保护的滴水不漏。”
“很难设法除掉他,或者让人知晓他的具体情况。”
“加上黑省省委被捕的同志,实在是太多了,短时间根本甄别不出来,谁是叛变者。”
“现在,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
“我认为整个哈尔滨,已经布满了探子,正在观察甄别,谁是可疑分子!”
“你我周围,可能已经不再安全了!”。
太可怕了!
俞秋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能力无法处理这些突发的情况。
虽然之前也从事过隐秘工作,但干的都是传递情报的工作。
陈真看了一眼有些手足无措的俞秋烟,就知道指望不上她,因为她现在已经乱了阵脚。
“记录一下,这很有可能是我们,近期最后一封向外发送的电报!”陈真点燃一颗香烟,对着俞秋烟说道。
俞秋烟从口袋中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刚想往上写,就被陈真一把抢过去。
陈真翻阅了一下,发现上面都是记录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就松了一口气:“用脑子记!”
“这里不是上海,你只要有任何可疑之处,都会被特务科带走,进行审问。”
“写日记的好习惯,从今天丢掉吧!”
“这封电报,启用紧急密电,跟中央直接联系。”
“告诉中央,苏联派遣任务计划暴露,东北地区密电代码泄露,派遣同志其中一组,已经落入警视厅手中,正被严密监控。”
“是否需要设法营救?”
“特务科已从叛徒口中得知,有人潜伏在哈尔滨警视厅。”
“飞蛾小组已有暴露可能,申请潜伏静默!”。
陈真一口气将电报内容说完,对俞秋烟继续说道:“电报尽快传递出去。”
“还有,你明天就辞职,我会安排你以后的工作和生活!”。
俞秋烟点点头,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我们真什么也不做?不去营救同志们?”。
天真的想法,幼稚的话语。
陈真从一开始就不认为俞秋烟是合格的特工。
她没有接受过特工培训,也没有执行过潜伏任务。
根本不知道,潜伏的残酷。
加上她太漂亮了,很难让人忘记。
有心人一眼就能记住她的容貌。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
“现在这个局面,谁都分不清,那个是螳螂,那个是黄雀。”
“只要你有一丁点反常举动,就会被人注意到,就算现在拿不出证据处理你,也会留下怀疑。”
“如果那样,整个潜伏计划,就彻底前功尽弃了!”陈真开口解释道。
俞秋烟难过地低下头,沉默不语。
但现实是残酷的,容不得人,接受不接受。
俞秋烟尽可能调整好状态,拿着吃剩下一半的冰淇淋离开了。
陈真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抽着烟,思考着自己在筛查计划中的位置。
特务科是这次逮捕任务的主导。
他们的重心大部分在苏联来人的任务上,但肯定留心调查谁才是哪个内奸。
毕竟叛变者是他们审讯出来的。
而督察室的任务,则是筛查,谁在这次任务行动当中有反常行为。
每个人都掌握信息,但每个人手上的信息都不完全。
布局复杂老练,一看便知,布局人是个深知此道的高手。
布局的人,会谁是谁?
身在马迭尔酒店的松井康川?
还是负责执行抓捕任务的特务科长高彬?
或者是大名鼎鼎的土肥原贤二?
三个人都有可能,甚至还有个可怕的推断,那就是三人都参与进去了,一起谋划了这个清洗计划。
局面就像陈真眼前烟雾一样,能看清一个大概,但又不知道烟雾下到底隐藏着什么危险。
有趣!
陈真突然笑了一下,将烟头碾灭,笑着说道:“真好玩啊!”。
他喜欢潜伏,刺激!
..
小安子很快就回来,他身后跟着百货公司的经理。
“大少爷,这位是百货公司的张经理,我有点拿不准,就请他跟我一起回来!”小安子介绍道。
陈真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一手提箱的手表,也犯迷糊,就开口询问道:“张经理,还麻烦您过来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我有个朋友,喜欢手表,我就想着送上一支。”
“但我并不知道那款比较好,还请您推荐一下!”。
张经理笑了笑,推了一下鼻子上的眼镜,笑着说道:“您客气了,不知道您这位朋友喜欢什么牌子的手表?”。
他这一问,陈真也有点犯难,看了一旁小安子一眼,后者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推门出去,很快返回。
小安子将松井康川的手表递给了张经理,张经理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这不是瑞士的手表,这是东洋货。”
“还是个新牌子,叫做西铁城。”
“在三年前才开始量产手表,价格不高,每块是三百日元,我们店里也有卖的!”。
陈真原以为松井康川手上的是瑞士货,没想到是日本货。
三百日元,这也不是小数目。
一个联队长的每月工资,也就是这个数。
这还要养老婆孩子。
而松井康川是个少佐,工资也就两百出头,对他来说,这的确是件奢侈品。
陈真嫌弃地将表扔回桌上,对张经理说道:“您照着这表的款式,给挑一块,尽量好一点!”。
张经理立刻低头寻找,很快找出一块金色表壳的腕表,对陈真说道:“军爷,这块是江诗丹顿的枕形腕表。”
“您也知道,现在还是以怀表为主,市面上就那几家生产腕表。”
“这款是专门为美利坚人设计的,只有他们喜欢这种夸张的造型!”
“这款是特制款,机芯当中有一颗红宝石,原本表壳是德国防锈合金,我们改成了纯金表壳,您看看这款怎么样?”。
陈真好奇接过手表,发现表壳是少见的正方形。
表壳是纯金的,表带是鳄鱼皮的,的确是块好表。
“好!就要这块了!”陈真拍板道。
PS:西铁城第一块量产机械表是在一九三零年,当时的日本青年,都以拥有一块西铁城为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