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大出血
新世界饭店是面,大烟馆是里。
有时候面可以丢,但里子,任谁都不会舍弃。
陈真没有因为朱安东的话停下脚步,外面天寒地冻,多呆一分钟,身子就冷一分。
今天晚上还有节目,手不能冷!
朱安东见陈真坐上车,不知所措,但看到陈真他招手,就醒悟过来,赶紧上车。
“朱老板,不对,田中老板。”
“日本公民在满洲国发生任何纠纷,都由外事科处理。”
“您就没有上那想想办法?”陈真纳闷地问道。
朱安东听到这里,脸立马变成苦瓜,抱怨道:“不瞒陈处长您,我也找了侨民区的外事科。”
“但是屁用没有,说这是经济纠纷。”
“他们只能进行协调。”
“可我这礼送了,协调也一个月了,可没有半点效果。”
“特务科的人,三天两头去烟馆找茬,生意根本没发做啊!”
“前阵子,小人结识了第三军的结城少将。”
“由他出面干预之后,高彬倒是有所收敛,不再去找麻烦。”
“可明天结城将军就要离开,很有可能离开东北,所以才找您讨个主意!”。
听着朱安东絮絮叨叨的将前因后果说完,陈真也算听明白里面的子丑寅卯。
高彬是势在必得,跟朱安东较上劲了。
对那几个日进斗金的大烟馆,铁了心要收入囊中啊!
“哈哈!您也是,高科长看上了,就舍出去,也算结了个善缘。”
“人有枪有炮的,一个借口,就能把你全家老少,抓进笆篱子里过刑。”
“特务科的大牢,我还没见到几个人,能全须全影出来的。”
“为了点钱,何必招惹这个阎王那?”。
朱安东听到陈真如此说,面如死灰,嘴里赶忙说道:“我的陈大处长,要是别的生意,我就让了。”
“可这几个烟馆,实在不能出手,否则也不会求到您这。”
“还请您想想办法啊!”。
朱安东求到自己这里,也正是时候。
陈真也瞧高彬不顺眼,想找他麻烦,正好借朱安东这件事儿,给他个不痛快,干扰他的视线。
“办法我可以帮你想。”
“但朱老板您也知道规矩。”
“保住财路的办法,就是付出金钱。”
“而且不是小数目!”
“您得做好准备啊!”陈真好心提醒道。
朱安东在哈尔滨摸爬滚打怎么多年,自然明白这里面的门道,忙不迭的点头,赶紧说道:“只要能保住,多少钱我多愿意出!”。
见朱安东识趣,陈真无所谓地说道:“警视厅内两位厅长,每月每人半成股。”
“加上我,就是一成半。”
“我保管你的大烟馆,屁事没有。”
“不过,你要是在账上做手脚,就别怪我找你算账了!”。
朱安东听到陈真的报价,心里抽抽的疼。
黑!真他娘的黑!
自己在道外一共有六家烟馆,一个月最低都能贡献一两万日元。
一成半虽然只有两三千。
可给整不给零,这是规矩。
每个月自己就要损失三千块日元,这可是在他心口剜肉啊!
见到朱安东迟迟不给准话,陈真阴阳怪气的讽刺道:“朱老板,您上辈子是不是属貔貅的?”
“只进不出!”
“我要是不管,你那点肮脏生意,可就姓了高啊!”
“再者说,我头上有两位长官,不能因为您,让我里外不是人啊?”。
朱安东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一咬牙,一跺脚,咬牙切齿的说道:“那就按陈处长说的办!”。
“你把钱和契约准备好,交到刘秘书的手中。”
“剩下的事儿,就交给我处理吧。”
“先就这样,在下有点累了,朱老板也回去处理生意吧!”陈真捂嘴打了个哈气,不耐烦的说道。
朱安东也识时务地下车,目送着陈真的座驾离开。
陈真歪着身子,看着窗外的雪景,手上的烟,不停地敲击着银制的烟盒,突然开口说道:“我是共产党!”。
小安子还在开着车,手还稳稳地转动着方向盘,无所谓地回答道:“大哥,您是什么不重要,因为到哪你都是我大哥。”
“咱们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现在重要的是,还有谁知道您是地下党。”
“咱们不能让干爹干妈,受到牵连!”。
陈真并不怀疑小安子回答的真伪。
因为他对自己的身份,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奇,或者惊讶。
因为自己这几年,变化实在太大了。
身边的亲人,早就有所察觉,认为不对劲。
用性情大变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人知道,除了你以外,就是俞秋烟。”
“局势越来越复杂了!”
“我也很想知道,乌特拉行动的最终目的啊!”
陈真将烟叼在嘴上,点燃,猛吸一口,吐出一团青色的烟雾,在眼前笼罩。
小安子摇摇头,自己这位少爷大哥,又钻进牛角尖了。
“老大,您是被自己的多重身份搞混了吗?”
“您得支棱起来啊!”
“我们不需要知道乌特拉行动是什么,只需要让特务科的行动失败就好。”
“你不是早就做出决断了吗?”
“否则也不会让老三,放下铁锹,来见你了!”小安子说道。
陈真看着前方的倒车镜,看到小安子嬉皮笑脸的面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前途,更加的渺茫。
车很快回到309号,陈真拉开车门走下车,没有搭理问安的下人,直接回了书房。
小安子看着行色匆匆的陈真,也是摇摇头,不紧不慢地将车停好。
老三是个平平无奇的男人,长相憨厚,丢在人堆当中,只会以为他是个朴素的农民。
但跑江湖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不凡之处。
尤其是他手上虎口处,那层厚厚的老茧。
是锤炼多少年,才能铸就的外家功夫。
小安子来到热浪滚滚的锅炉房,见到老三正坐在躺椅上,喝着茶水,听着电台中的戏曲,十分自在。
“三哥,我看你这心,也没在锅炉上。”
“我说我半夜总是被冻醒!”小安子摘下军帽,埋怨地说道。
老三拿起小茶壶,啄了一口,没好气地说道:“哈尔滨天冷,你和大少爷还爱住高地方。”
“不冻你们两,冻谁?”。
小安子细一想,发现这话有道理,考虑是不是将房间挪到二楼去。
“别听戏了!”
“大哥找您,有麻烦事儿了!”。
第77章:阴差阳错
(明天去复查,看是不是肠炎,一章。)
(真是一泻千里啊!)
(请各位大佬们,见谅!)
(这个月不歇着了,周一开始,每天两章。)
(听橘子一声劝,隔夜剩饭不要吃,你把持不住!)
老三将手上的紫砂小茶壶,小心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拿起一旁的铁锹,铲了一锹煤,一抖手腕,就扬进正冒着火舌的窟窿眼中。
炉子中,立马升腾起一阵黑烟。
老三手疾眼快,立刻将炉门关上,将铁锹扔到一旁,用大脖子上的手巾擦了擦额头,就一言不发地走出锅炉房。
小安子也习惯老三雷厉风行的做派,只得无奈地跟在后面,顺手关上锅炉房的门。
陈真看着南岗的地图,一只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在上面有规则的滑动,沉默半晌,只说了句“过来吧”,就挂断了电话。
老三还是第一次走进陈真豪华的办公室。
进门之后,打量了一圈四周,之后皱着眉,将目光聚焦在书架上。
孙亮,孙叔公。
陈家排名第一的武侠迷。
因为武侠小说看得不少,就主动包揽了陈真建造密室的工程。
完全按照小说当中的描述,督造了这间神奇的密室。
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看的是那本武侠巨著。
操刀出来的密室,愣是将书房原有面积,缩小了三分之一。
谁看,谁别扭!
“别扭吗?”
陈真指了指椅子,示意他落座,顺便询问老三这位职业江湖人士的意见。
老三点了点头,不留情面的批评道:“欲盖弥彰。”
“有经验的老警探,一进门就会感觉到这间屋子的不对劲!”。
陈真这阵子也感觉到不对劲,但建都建完了,也只能这样了。
小安子也跟着走进了书房,满眼无奈地看了一眼书柜。
走到酒柜旁,掏出一瓶红酒,给在场的三人,一人倒了一杯。
“看押地选的很不错!”
“鬼楼那里本来就犯说道,邪气的狠。”
“加上那附近,都是庄园别墅,不引人注意。”
“只要将进出口把守住,就出不了乱子!”
小安子看了一眼地图,有认真看了看红圈标注的看押地,嘴上不由地赞叹,夸奖高彬办事儿的老辣,防范的滴水不漏。
老三闻言,也站起身,走到书桌旁,看起地图来。
他早陈真一个月来的哈尔滨。
这一个月可没白待,他可是将哈尔滨的每条街道,都走遍了。
就是为了熟悉地形,省得风紧扯呼时麻爪。
小安子说的鬼楼,他也去踩过点。
一处占地不小的别墅。
前面还有几户人家,后面都是农田和树林。
“农田和林子里,应该有眼线。”
“但怎么大冷的天,就算点火,也能冻死人。”
“十有八九,林子和田地中,有地下窝棚。”
“很可能,还不止一处!”
老三经验老道,一眼就看出地图上的手指印,知道陈真动了走捷径的心。
身为老江湖,老三永远都记得师父临出门送自己四个字,见路不走。
捷径可不好走,因为那是最远的路。
陈真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一直在寻找破局之法。
二组现在在高彬手里,是个巨大隐患。
之所以警视厅没有满城抓捕蝗虫一组,就是因为二组逃不出手心。
从他们嘴里,一定能获得乌特拉行动的最终目的。
而陈真想出的破局之法,就是一力降十会。
使用武力,将二组的人,从鬼楼当中劫出来。
警视厅现在的权力斗争,不会持续太久。
因为在土肥原贤二的干预下,成立了专案组。
将警视厅,乃至整个滨江省警务调查系统的头头脑脑,捆绑在一起。
有功劳,大家一起平分。
有罪过,你们几个谁也跑不了。
这个主意高啊!
土肥原贤二不亏是土匪原。
他看出了警视厅内的派系争斗,想到这会成为侦破乌特拉行动的阻碍。
于是就想出了这个法子,强行将众人利益,捆绑在一起。
高!都让他老小子高完了!
桌上的电话响了,陈真第一时间拿了起来,话筒中传来佟忠的声音:“大少爷,您属下冯健科长来了!”。
“让他上来!”说完,陈真就挂断了电话。
小安子见冯健来了,就立刻将桌子上的地图收起来,又启动密室的机关,让老三进去躲一躲。
冯健很快就出现在陈真的办公室,见到陈真,就麻溜站直,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中队长好!”。
陈真满是无奈。
冯健每一次见到自己,都会搞这一出,显示出他的忠诚和尊敬。
“好了,找地方坐。”
“党务调查科那个奸细,审问的怎么样了?”
冯健屁股刚坐下,立刻站起来,小声汇报道:“我派了几个老手再审,但这小子没有交代出什么。”
“我来的时候,正在上大刑。”
“看他的样子,是在给同伙争取时间。”
“这帮奸细,都可精可灵了。”
“只要有风吹草动,就会跑个溜干净!”。
陈真想了想,继续问道:“对警视厅科长们的监视,有什么好消息了?”。
冯健尴尬一笑,抱怨道:“中队长,别的科长股长都监视起来了,没有发现异常。”
“可就是特务科的人,神神秘秘的,好像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
“我的人,都快蹲半个月了,还是没有查到,他们在干什么。”
“人都在那个鬼楼中,不出来!”
“不过,就在刚才,我接到手下人线报,说有车从鬼楼开出。”
“开车的人,是周乙周股长。”
“叶金荣那个王八蛋,也在车上。”
“只是不知道车上另外两位是谁?”。
陈真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愣,自己本想今天深夜执行营救计划。
没有想到会有意外发生。
“他们去哪了?”
站在沙发旁喝酒的小安子,突然插嘴问了一句。
“应该是去圣玛丽医院了!”
“手下人还在跟着。”
“说是车上有一个女人,病的挺重!”冯健想了想,纤细地禀报道。
女人?病的挺严重?
应该是说的那位红姐。
陈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而是嘱咐了几句,让冯健盯住了,之后问起白海的事儿。
冯健一听到白海这个名字,立马来了精神,邀功地嚷道:“白海那小子,招了!”
“还别说,皇军特制的迷幻剂,还真好使。”
“一给他打上,不到十分钟,这个王八蛋,就什么都招认了!”。
第78章:医院
(确诊了,是慢性肠炎!)
(本想省一顿,却花了三千多...)
(我要是那天不懒,不吃剩饭,而选择下楼撸串,会不会就躲过这场无妄之灾。)
(其实也赖我,赌了一下,只是没想到,结局怎么惨烈!)
王郁满脸惨白,浑身颤抖,冷汗打湿刘海,整个人有气无力地斜躺在车座上。
楚兰细心地用棉被裹住瑟瑟发抖的王郁,脸上写满了担忧。
周乙坐在副驾驶,回头看了一眼,转过头,纳闷地对叶金荣问道:“红姐她今晚上,吃啥了?”。
叶金荣注意力集中地注视前方,手上小心转动方向盘,也满是疑惑的回答道:“没吃啥啊!”
“晚上的饭是大白菜炖土豆子,我也吃了。”
“没问题啊!”。
简短的询问过后,车内无言,只剩下王郁虚弱的喘息声。
汽车在发光的路上,飞快前进,很快就开到圣玛丽。
挂急诊,大夫诊断,送入病房。
满世界住院看病的路数,好像只有这一套。
王郁躺在床上,对着痰盂不停的呕吐。
护士推开门,端着白瓷托盘,对着正在看护的楚兰说道:“食物中毒,还得住两天!”
“你们谁去交下药费!”。
周乙将手上的帽子重新戴在头上,对叶金荣说道:“我去交钱,你照顾着点!”。
叶金荣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周乙才跟着护士,离开病房。
王郁喝了一口水,漱了漱口,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
叶金荣坐在椅子上,拿起柜子旁开水壶,想要给王郁的水杯满上。
王郁瞧见叶金荣注意力都集中在水杯上,就不再压制吐意。
将胃中胃液,残留食物残渣,倾巢而出,全喷在叶金荣的皮衣上。
叶金荣心爱的皮衣上,满是难闻的气味,和不知名的糊糊。
楚兰本来坐在床的另一头,见到叶金荣狼狈的站在原地,也赶紧过来帮忙,将自己的手绢从兜里掏出来,想要帮他擦擦。
可没走两步,就被王郁的手,死死抓住衣服,当成支点,不让他往前凑。
王郁还在往地下吐,大吐特吐。
楚兰只能无奈地看着叶金荣,将自己的手绢,塞进他的手里。
让他自行处理,自己则拍打着王郁的后背,想要让她舒服一点。
叶金荣想要擦拭皮衣上的呕吐物。
可胃酸的味道,让他头晕目眩,难以忍受。
加上皮衣几乎都沾满了呕吐物,不用水,根本清理不干净。
他看了一眼挂钟,又看了一眼还在呕吐的红姐。
心里估摸着,周乙也快回来了。
就让楚兰照顾着,自己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王郁还在继续呕吐,但抓楚兰衣服的手,却松开了。
楚兰感觉到王郁的反常,他走到门口,将门关严,提溜起拖布,走回王郁身旁。
见她吐干净了,立刻将她扶好,小声询问道:“你怀疑他们?”。
“他们就是特务!”
王郁用手擦了一下头上的冷汗,顺便将手心中的药片,展现给楚兰看。
原本完整的药片,缺了一个小角。
这就是王郁呕吐的原因。
王郁手中的药片,是氰化钾,著名的毒药。
就算不是军警宪特的专业人士,也听闻过,它的赫赫威名。
各国外勤特工,几乎人手一片。
其对人致死剂量仅为0.1克。
大名鼎鼎的日内瓦公约(四号公约),虽然保证了士兵在战场上权益。
可不幸的是,间谍并不涵盖在这套公约之中。
一旦外勤特工被捕,一定会受到严刑拷打。
除非你在第一时间,就将知道的情报,全盘脱出,彻底出卖你的上线。
怎么做的很少,但也不是没有。
狼心狗肺的人,在这个荒唐的世间,并不占少数。
可大部分特工,还是会坚守自己的秘密,其中的原因很复杂,有理想,有对组织的情义,还有远在他乡的亲人。
与其生不如死,还不如一死了之,反倒痛苦少一些。
楚兰一下子就愣住了。
虽然他接受了苏联教官七个月的训练,但那些都是理论知识。
有一些知识,根本落不到实际上。
自己之前只在华北,组织了几场工人运动,还是以副手的身份参与。
是因为学习能力强,才被党组织选中,前往苏联学习培训。
可他的敌后斗争经验,接近于无,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楚兰继续追问道。
王郁忍着腹痛,咽下一口水,痛苦地说道:“接应密语,本来是有两套的。”
“就是为了行动万无一失。”
“可他们根本没有对上来。”
“我本想在火车上制造混乱离开,可是钩子太多,满铁警察还过来盘问过。”
“实在没有机会!”。
“现在怎么办?”楚兰见王郁如此肯定,立刻询问对策。
王郁见毫无想法的楚兰,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个时候,是指不上这颗聪明的大脑。
“你的枪,还在吗?”
楚兰听到王郁的问话,愣了一下,之后立马拉起毛衣,将腰间的手枪露出来,小声回答道:“在这那!”。
留一手,是楚兰的习惯。
一同训练的组员,都知道楚兰这个习惯。
只是他自己不自知,总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这也说明,楚兰并不会成为,一名优秀的特工。
“出院的时候动手。”
“我们得跑。”
“能走一个是一个。”
“跑出去那个,那都不要去,要立马赶到亚细亚旅馆,去找一个叫林江仙的人。”
“他是组织专门安排的善后人员,讲情况说清楚,他会处理好一切的!”
王郁费尽全身力气,才将这一大段话,说清楚。
就在两人小声交谈时,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王郁立刻闭嘴,示意楚兰用拖布,将地面的秽物,收拾一下。
周乙快速地推门而进,之后背对着王郁和正在拖地的楚兰,掏出手枪,对准房门,小声,但清晰地说道:“你看过伊索寓言?”
等了几秒,没听到回答,就又问了一遍:“你看过伊索寓言吗?”。
王郁费力地撑起身子,不可置信地看向周乙。
楚兰犹豫片刻,开口说道:“我只看过狐狸跟鬣狗。”
周乙收起手枪,两步走到床边,继续追问道:“你知道狐狸为什么会拒绝它吗?”。
第79章:医院(2)
王郁不敢置信,用怀疑的眼神,仔细观察着周乙的面部表情,迟疑两秒,才缓缓出口:“你是谁?”。
周乙没有回答王郁的疑问,而是反问道:“为什么不说接头暗号?”。
王郁跟楚兰对视一眼,之后满是怀疑地说道:“因为狐狸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周乙再一次看向门口,见走廊安静无声,才继续说道:“我叫周乙,是党组织安插在警视厅的内应。”
“北满省委的谢子荣,叛变了!”
“但他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自己做主,找到了我的联络站,想办法获取了你们的接头暗号!”。
王郁听到这里,脸上疑惑未消,诧异地反问道:“为什么暴露自己?”。
“一组逃出去了,你们是特务科唯一的突破口。”
“我听到传闻,说警视厅高层,已经作出决定,准备将你们逮捕审讯!”
周乙平静地回答,眼睛还看向门口。
王郁听到这个消息,心头一紧,但还是警惕性十足,继续追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不叫红姐,你叫王郁。”
“这次行动的组长是张宪臣,是你的丈夫。”
“你一直在南满执行任务,所以北满没有人知道你跟张宪臣的关系!”周乙说道。
王郁警惕性一下子就松懈下来。
她跟老张的关系,北满的确没有几人知道。
因为两人都执行秘密任务,档案和名字,都是保密的。
就算组织内部交流,也是代号,或者其他称呼。
“有一组情况吗?”
楚兰知道王郁和老张的情况,见周乙能将二人关系说清楚,知道他是自己同志,立马问起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周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老张他们的下落。
楚兰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失落,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拖着地。
“这时候,没消息比有消息强!”
王郁于心不忍,嘴上宽慰了一句。
周乙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们下一步怎么办?”王郁见楚兰消停了,继续问道。
“任务会交给其他人完成,你们不用担心。”
“养好身体,之后我会想办法,让你们安全撤离哈尔滨!”
“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帮我拖住敌人!”周乙说道。
王郁点点头,表示同意。
她和楚兰已经露了相,他们已经上了警视厅的逮捕名单,以后也不可能再在东北执行任务。
离开,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周乙还想继续说,但走廊已经响起脚步声,几人只能停止交谈。
...
叶金荣快步走到卫生间,脱下皮衣,用楚兰的手绢,不停地擦拭着上面的污秽。
红姐吐了能有半个小时,胃里并没有多少食物残留。
所以,皮衣上只有胃酸和胃液。
皮衣上污秽虽然能清理干净,但味道很难彻底清除。
叶金荣闻了闻手上的味道,面露嫌弃之色。
在心里骂了几句,随手把弄脏的手绢,抛进旁边的垃圾桶中。
穿上皮衣,叶金荣又一次洗了洗手。
确定手上没有味道后,才不紧不慢地离开厕所。
医院当中,静悄悄的。
刚才还忙碌的医生和护士,好像都消失了!
叶金荣哼着小曲,走到公用电话旁,四处瞟两眼,见四下无人,头夹住话筒,手麻利地拨动号码盘。
“喂!哈尔滨警视厅,哪位?”
“我是叶金荣,麻溜转科长办公室。”
“好的,您稍等!”
叶金荣趁转接的空档,转身后看,走廊还是一片死寂,只有钟表齿轮转动的声响。
“是金荣吗?”
叶金荣听到话筒中传来高彬阴沉的声音,下意识站直,小声回答道:“科长,我是叶金荣!”。
“我听小蔡汇报,你跟周乙,陪着去医院了?”
“情况怎么样?”高彬略显关切的问道。
一直观察着周围环境的叶金荣,听到顶头上司询问,飞快汇报道:“科长,就是食物中毒。”
“应该是吃坏东西。”
“周队长现在正在里面看着那,出不了茬子!”。
电话另一头的高彬,听到病房当中,只有周乙一人看着,立刻下令道:“赶快回去。”
“看住蝗虫二组的人,不要出了纰漏。”
“还有,看住周乙,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看有没有异样!”。
叶金荣听到高彬的指令,心里虽然疑惑不解。
也不清楚周乙犯了什么事儿,要被秘密监视。
但高彬是他的老上司,条件反射地回答了一声:“是!”。
说完,就挂断电话,快步往病房赶。
一路小跑,叶金荣气喘吁吁地赶回了病房门前。
掏出腰间的手枪,打开保险,轻轻上了膛,缩进袖子中,猛然打开房门,闯了进去。
可没往里走上半步,他就看见面无表情的周乙,和正准备打针的护士。
...
陈真坐在莱茵河咖啡馆临窗的位置上,从窗口往外看。
圣玛丽医院就在不远处,距离不到五米,只要穿过马路,就能抵达。
距离虽短,但他不敢妄动,只能静静地观察,寻找破绽。
这时,咖啡馆的门开了,走进一位美艳女子。
咖啡馆中的男客人,纷纷将视线对准在她的身上。
还有孟浪的登徒子,用拇指哥吹起口哨,希望能吸引这位美人的注意。
这些人的女伴们,见状也吃起醋来。
心里骂了句骚狐狸,立马将自己男人头摆正,不让他们去看。
“大晚上的,叫我出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俞秋烟将鼻梁上的墨镜摘下来,扔在桌子上,坐在陈真的对面。
陈真没有说话,打了个手势,让吧台的服务员,给她上了一杯咖啡,饶有兴趣地用手拿起桌上,这副造型别致的墨镜。
拿起才发现,墨镜腿是用玳瑁制成,价格不菲。
看来自己给她开店的钱,不少搭在行头上了。
“你大黑天戴墨镜,就不怕走路撞电线杆子上?”
“钱不钱的无所谓,别在伤了自己!”
陈真放下墨镜,往自己的咖啡中又扔进一块方糖,揶揄一番。
俞秋烟白了陈真一眼,笑着接过服务员的咖啡,见服务员走远,才开口反击道:“陈大少爷刚举办完订婚宴。”
“这时候不陪您家中那位金枝玉叶,反倒找我这个小情人。”
“就不怕您家里那位吃味?”。
第80章:探路
陈真用小勺子搅动咖啡,苦笑一下,他是在这里自讨苦吃。
论伶牙俐齿,自己可不是俞秋烟的对手。
“金枝玉叶让她六哥接走了,说是陪家里人待几天。”
“很有可能是不回来了!”
“襄王有意,神女无情,这才是常态。”
“鱼找鱼,虾找虾,落寞的我,只能找俞美人求安慰了!”。
俞秋烟笑了一下,没把这话当真。
她虽然只跟陈真接触大半个月,可也算大致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就是块石头,天生的特工,时刻保持清醒。
人如老龟,动作目的性强,不见目标,不伸头。
负面情绪不会干扰他的判断。
他根本不喜欢自己,就是嘴上花花。
多情之人,最是无情。
原来俞秋烟还不认可这句话,认为是一家之言。
接触陈真之后,才知道真有这样的人。
“二组就在圣玛丽治病!”
陈真将咖啡调好,就拿到一旁,根本没有喝一口的想法。
俞秋烟也将视线投向窗外的医院,只看到圣玛丽医院临街的窗口中,闪烁着幽黄的灯火。
“你想怎么办?”俞秋烟收回视线,低声地询问道。
陈真靠在椅背上,舒展一下酸痛的腰背,不慌不忙的说道:“本想带硬手杀进鬼楼。”
“将里面的人全都做掉,之后再将二组送出哈尔滨。”
“可事与愿违,二组有人生病了,连夜送进了圣玛丽医院治疗。”
“让我的算计一场空。”
“据我估摸,二组应该也是看出不妥了,才出此下策。”
“现在是,他们住几天不知道?得了什么病也不知道?”
“满打满算,我们就只有一晚上的时间,得想办法接上头啊!”。
俞秋烟暗自心惊,她没想到,陈真会如此果断。
不经过请示,就敢擅自行动。
可细细思量一遍,发现这个计划看似鲁莽,但却是最优解。
哈尔滨警视厅,到现在也不知道,乌特拉行动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只要将二组带离,他们就没有任何办法。
陈真也可以趁机发难,让高彬给出解释,顺便打压他的势力。
一举两得,不,三得!
还可以将内奸的帽子,栽赃到特务科身上。
毕竟侦办乌特拉行动,都是用的特务科的人。
出了问题,自然要拿他们开刀。
这样可以彻底将水搞混!
“现在该怎么办?”俞秋烟快速想明白里面弯弯绕,满怀遗憾地问道。
陈真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下意识地摇摇头,甚是无奈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明天会是个机会。”
“第三军明天开拔,全城戒严。”
“我会派人封锁附近几条街道,方便第三军和武藤机关要员通行。”
“搞清楚接头暗号,跟二组的人接上头,了解现在是什么情况。”
“最主要的是,了解蝗虫小组为什么来的,情报泄露到什么地步。”
“瞎子摸象,可不会有好下场!”。
俞秋烟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今天晚上就会把消息传递出去。
陈真又看了一眼时间,发现不早了,就拿起桌子上的帽子,准备离开。
俞秋烟又喝了口咖啡,重新将墨镜戴上,挽上陈真的手,一起走出咖啡厅。
...
身穿长袍的老三,手里拿着一袋子苹果,走进了医院。
他这次来,就是探探虚实的。
医院大厅中空无一人,只有两盏壁灯,发出昏暗的光亮,给人照清前路。
值班室内,一位护士打扮的女人,正低头看书。
老三走了过去,敲了敲窗户。
护士立刻抬起头,放下手上的《金粉世家》,见来人手上拎着苹果,就知道是看望病人的,于是客气的问道:“先生,有什么事儿吗?”。
老三的话,肯定了护士的猜测,只听到他说:“您好,护士小姐。”
“我有一朋友的亲属刚送到这里,受朋友之托,过来看望。”
“不知道她住在几号病房,所以过来求教!”。
护士一听,说了句“稍等”,立马低头查看登记簿。
发现今天晚上,就接收入院一女子,得的是食物中毒,应该是就是面前男人说的病人。
“今天只有一人住院,是得了食物中毒。”
“住在二楼右侧的四号病房。”
“您可以去看一下,看是不是您要找的人!”护士捧着登记本,轻声的说道。
老三点点头,道了声谢,就顺着楼梯,往二楼进发。
护士见人走了,就又捧起书来,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二楼的病人并不多,房间也空了不少。
年景不好,来圣玛丽看病,就算是个小病,也需要二三十块。
老百姓能忍就忍,实在忍不住了,也是找村子里的郎中瞧瞧,开几幅药顶顶。
根据护士的指引,老三很快就找到四号病房。
四号病房的门,是紧闭的,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人。
老三没有贸然闯进四号病房,打草惊蛇。
而是溜进旁边的病房,拿起桌上的白瓷杯,贴在墙壁上,听隔壁的声响。
听了半晌,也没听到隔壁有交谈声。
只得放下杯子,锁上门,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叶金荣时不时就看向周乙,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个一两秒,就转到它处。
高彬的指示,让他现在还很迷惑。
周乙到底犯了什么错?需要如此监视,难道他是奸细?
可这个答案,刚出现在叶金荣的脑海中,就被他否决了。
周乙是原来奉情局的,是奉天机关下了大力气,策反过来的情报官。
身为叛徒的他,处理奉系间谍和地下党,是下死手的。
能力也出众,行动队在他的指挥下,侦破了不少的地下交通站。
党务调查科跟赤色分子,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去年围剿,周乙还充当了联络官,策反了好几股抗日队伍,让他们投靠皇军。
这样的人要是奸细,自己把眼睛当炮踩!
难道是跟白海一样,参与黑市买卖了?
提起这件事儿,叶金荣就头疼,因为他也参合进白海的黑市生意中。
这可如何是好啊!
也不知道白海能不能坚持住,不把自己供出来。
自己是不是应该去督察处转转,探探口风。
省得自己在这里瞎琢磨!
第81章:交代
(上一章结尾处出现问题,昨天晚上就更改过来了。)
(先看完的读者大大,重新刷新一下,就能看到正常结尾。)
(实在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感谢临江仙大大的打赏!)
(准备在本周五上架,各位大大捧捧场,别让橘子的首订成绩,太难看啊!)
张宪臣拎着一个背包,站在楼门口,将手上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头也不回地走出黑暗里,同时也彻底消失在小兰的视线之中。
现在是凌晨四点整。
东北冬季夜长,得到六点,才能见点光亮,所以现在的天空,还是漆黑一片。
小兰站在窗台前,久久没有离开。
她想记住老张并不宽厚,还有点驼背的身影。
因为她不知道,老张这一次外出,会不会平安归来。
这些日子,警视厅对于这片区域的检查,越来越多了。
挨家挨户的搜查,有嫌疑的住户,统统被带走审问,直到如今也没有放出来。
情况是越来越危险了。
小兰从衣兜里掏出烟盒,熟练地挑出一根,用火柴点燃,吸了一口。
原本不会吸烟的她,也在这短短月余中,迷恋上吞云吐雾的感觉。
尼古丁带来的欢愉,能让她短暂地忘却,自己身处的极东之地。
...
张宪臣从小就会吸烟,倒不是有什么愁心事。
而是学校同乡拐骗,误入此道。
不过,他也没有过分地反抗,半推半就下,就走上了吸烟的不归路。
书店早上八点开门。
他之所以怎么早出门,是想先去木质电线杆旁,看看有没有反馈。
加上他踩好点的书店,在哈尔滨的大北面,德国侨民区。
单靠脚力,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一个钟头。
还是早点出门的好,省得耽误事儿。
张宪臣嘴里叼着烟,时不时还要伸手调整,肩膀上背包的位置,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
昨个深夜,又下了场大雪。
路上的积雪,市府还没有来得及派人去收拾,走起路来,相当费劲。
在雪中挣扎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来到张贴情报的木电线杆前。
电线杆上,之前张贴的纸张,已经消失不见。
一张崭新的便贴,粘在上面。
张宪臣冻僵的脸上,生硬地挤出一丝笑容。
有反馈就好,说明哈尔滨还有别的同志在活动。
但他没有立刻伸手去摘,而是低头装作调整靴子。
直起腰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下便贴,塞进大衣的口袋中,头也不回地往胡同中钻。
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在曲折的胡同中,绕了几圈。
直到确认没有人跟着的时候,才停下脚步。
张宪臣打开便贴,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数字。
他记了个大概,就将便贴塞进靴子中,辨认了一下方向,继续前进。
小兰坐在椅子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粥。
她本是华北局派往苏联受训的电报人才,在远东受训结束后,要前往苏区工作。
略显柔弱的性子,也适合在大后方担任机要电报员。
可蝗虫小组原定的电报员,生了急病,没办法参加行动。
所以才把她调入了蝗虫小组,回来执行护送任务。
远东情报局看中的,就是她过目不忘的本领,和过硬的基本功。
受训的时候,她是最亮眼的存在。
射击,跳伞,翻译电文,都在同组人之上。
加上长相出众,甚至不少苏联教官,都表达爱意。
这让她成为新西伯利亚军区,最耀眼的明星。
可来哈尔滨这段时间,自己就像个提线木偶,所学的知识,根本无法帮助老张,反倒给他添了不少的麻烦。
现实是残酷的,给她一击响亮的耳光。
大声的告诉她,在学校学的理论,都是虚无,是教条主义。
如果没有丰富的敌后经验,根本无法运用。
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一起受训的老外勤们,明明各科都能达到满分,却故意写错几道题,让自己看的平庸。
要的就是不引人注意!
对于资深外勤来说,引人注目,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楼梯间响起了脚步声,鞋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嘎吱声,整栋楼都能听到。
这栋楼原来是老毛子的,是中东铁路修建时,给工程师建造的宿舍。
铁路建成之后,工程师回国,中东铁路公司将其售出。
原来还属于哈尔滨顶尖的豪华公寓,后来因为年久失修,才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住的也都是附近工厂的工人。
脚步来到门前,就没了动静。
小兰立刻放下手上的勺子,从腰间掏出手枪,对准紧锁的房门,一步步地往前移动。
走到距离门两步远的地方,停止不动。
“咚!咚!咚!”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规律的敲门声。
这是小兰跟张宪臣约定好的暗号。
即便如此,小兰她也没有放松警惕。
而是一步迈到门前,通过猫眼,看到老张熟悉的脸庞,又确定身后没有尾巴之后,才打开门。
张宪臣见小兰开门,低头钻进屋内,顺手关上房门。
“书买回来了?”小兰飞快地问道。
张宪臣摇摇头,将气喘匀,低下头,从靴子中,掏出那张便贴,递给了小兰。
“这是新的指示。”
“说明哈尔滨内还有咱们的同志,在执行任务。”
“赶紧将上面的密文记住!”张宪臣说道。
小兰看了几遍,便将电文递还给张宪臣,淡然说道:“记住了!”。
张宪臣满脸的诧异,他之前虽然知道小兰的记忆力好,对数字敏感。
可也没想到,她只看了几遍,不到半分钟,就全能记住。
这张便贴虽不大,可少说也有上百个数字。
“你确定?”
“确定!”
张宪臣虽然诧异,但也选择相信自己同志。
他掏出打火机,将纸张点燃,扔在地上,看着便贴,燃烧殆尽。
“我还得出去找书,你在家待着。”
“我昨天观察到,中央大街附近的几个书店,都被人暗中监控了起来。”
“应该是有人走漏消息了。”
“我如果下午两点的时候,还没有回来,那这个地方就不能待了。”
“你自己去找书,翻译密码,执行上面的指令。”
“明白吗?”张宪臣问道。
小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张宪臣笑了笑,揉了揉小兰的脑袋,就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第82章:书店
蔡真推开书店的门,拿出扫把,开始清理门前的积雪。
红姐生病住院,楚兰陪护。
周乙和叶金荣,以保护的名义,留下监视。
鬼楼那边,有路明和马淑芬值守。
自己也可以腾出手来,来场钓鱼行动,看是哪路神仙,会来书店购买《七侠五义》。
哈尔滨的所有书店,都已经被特务科的秘密警察接管。
老板,伙计,都由便衣警探充当。
外围则由行动大队的人把守,插翅难逃。
蔡真勉强扫开一条路,就被冻的不行,插着兜,夹着扫把,就跑回了书店。
外面冷,屋子里也不太暖和。
昨天值班的人,懒的要死,连炉子都没看住。
她来的时候,屋子里冰冰凉。
虽然她重新点燃炉子,但驱赶屋内的寒意,还需要一点时间。
蔡真从口袋当中,掏出一本《七侠五义》,放在书架的第一层,最显眼的位置。
一切就绪,就等大鱼上钩了。
蔡真重新回到吧台,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随便从身后的书架上,抓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张宪臣来到事先踩好点的书店前,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书店门口的积雪,被开出了一条路。
路上的行人,匆忙前行,奔赴各自的工作地。
张宪臣没有直接走进书店,而是躲在胡同口继续观望。
这两天中央大街书店的异常,让他察觉到不对劲。
没道理中央大街那边风声鹤唳,德侨区这面就岁月静好,风平浪静。
实在是太安静了!
可他观望了五分钟,也没看出什么问题。
只是路上的行人,变得稀少了。
张宪臣拎着包,躲进了胡同中,将其中事先准备好的女装,套在了外面。
紧接着拿出一条长长的红色毛线围巾,将头和脸,包裹严实。
装扮好后,张宪臣将背包藏好,快步走进书店。
书店内空无一人,只有一个陌生女人,正坐在吧台,喝着咖啡看着书,看样子是新来的服务员。
男扮女装的张宪臣,环视一圈书架,一眼就看到正前方的《七侠五义》。
出版局,批号,版本都对,就是他要寻找的一本。
太容易了!
容易的让人不敢置信!
特工敏锐的嗅觉,让张宪臣迟疑了一下,没敢上前,而是转到其他书架旁,假装看起来。
毒药一定要装扮成甜美的样子,这样才会让人心甘情愿地上钩。
与其说这是陷阱,不如说是阳谋。
就看鱼儿能不能抵御,这致命的诱饵。
张宪臣随便翻看着书,眼睛和注意力,都在不远处的《七侠五义》上。
买?还是不买?
是现在横在他脑海中,最大的问题。
坐在吧台的蔡真也注意到,店内举止奇怪的女客人。
看她翻书的频率,就知道她的心思,根本没有在眼前的书上。
察觉到异常,蔡真顺势放下手上的书,起身想要过去看看情况。
张宪臣用余光看到蔡真的起身,知道现在是下决断的时候了。
他立刻放下手上的书,来到《七侠五义》前,翻了几下,手脚麻利地把书从书皮中掏出,塞进衣兜里,重新将书皮放回书架上,转身离开书店。
蔡真见到女客人走到《七侠五义》前,就停下了脚步。
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想要看看她到底如何行事。
出乎意料,她并没有购买,而是重新放了回去,匆匆离开。
蔡真有点搞不明白对方的意图,但她还是走到书架前,拿起《七侠五义》,发现只剩下个书皮。
赶忙扔下轻飘飘的书皮,蔡真从腰间掏出手枪,抓起柜台上的皮袄,快步追了出去。
张宪臣快步向前,准备回到刚才的胡同里,更换衣物,快速撤离。
可还没走到胡同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喝,叫他停下。
这一声停下,声量不小。
路上的行人,纷纷抬头看去。
街道旁的咖啡馆中,也跑出了数名黑衣人,正在四处张望。
张宪臣没有回头看,低下头继续往前走,只要拐进胡同中,就可以摆脱身后的追兵。
蔡真站在大街中,四处乱看,全然不顾自己只穿了一件毛衣。
她可以断定,刚才那个人就是张宪臣,警视厅寻找的蝗虫小组的负责人。
黑衣人们围在蔡真的身旁,捡起地上的皮袄,披在她身上,小声询问发生了什么。
蔡真没有搭理这帮蠢货,而是继续寻找,一眼就看到那条显眼的红色围巾。
“抓住前面戴红围巾的人,他就是张宪臣!”
蔡真大喊了一声,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边跑边穿衣服。
警视厅的警探们,自然知道张宪臣是谁。
这是天大的功劳!
只要抓住了他,升官发财,自然不在话下。
便衣们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跟在蔡真的身后,拼命朝张宪臣追去。
张宪臣自然明白他已经隐藏不下去了,也撒丫子跑进去胡同中。
一方追,一方跑。
两伙人都跑进了曲折的胡同中。
张宪臣边跑边脱衣服,将外面套着的棉袄丢掉,红色围巾也扔进旁边的院子中。
幸亏自己事先就踩好点,知道只要跑出这个胡同,就能逃出生天。
希望就在眼前。
想到这里,张宪臣又一次,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蔡真气喘吁吁往前奔,顺着脚印,紧紧地跟在张宪臣的身后,她甚至能清晰听到前方张宪臣剧烈的呼吸声。
手下人已经封堵住路口,只要自己跟住,他一定跑不了。
张宪臣刚跑出了胡同口,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正想穿过马路,跑到对面的胡同。
就被一辆飞快驶来的汽车,撞到在地。
蔡真拿着枪,跑出胡同,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的张宪臣。
...
陈真站在站台上,对着土肥原贤二的专列车厢,疯狂地摆手,以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
土肥原贤二也对陈真摆了摆手,立马就把窗帘拉上。
热脸贴上冷屁股。
小安子低下头偷笑。
陈真不以为意,用手套抽了一下小安子的头,就离开站台,准备返回警视厅。
松井康川也过来欢送,人就在站台的不远处,跟他熟悉的军官聊天。
这时,王婷和松井康川的秘书,同时出现站台上,各自奔赴直属长官面前。
“处长,张宪臣被捕了!”王婷小声汇报道。
陈真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紧,但面上平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远方的松井康川,应该也接受到同一则情报。
只是他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开心,紧皱着眉头,冲陈真摆手,让他赶紧过来。
第83章:复杂的人际关系
(周五上架)
(现在开始合章,每章为4100到5000。)
(有什么想法,大家可以本章留言,感谢大家!)
陈真走到松井康川的身前,距离一步时,停下脚步。
松井康川挥手让自己的秘书先离开,指了指前面的垃圾桶,便率先往前走。
跟在后面的陈真,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
张宪臣的被捕,将自己原定的计划,全盘搅乱。
甚至让冒险潜入圣玛丽医院的老三,也变的毫无意义。
毕竟,突破口已经从一,变成了两,有了质的突破。
不管撬开哪一方的嘴,都能知道乌特拉行动的最终目的。
“高彬抓住了张宪臣,真是居功至伟啊!”
松井康川掏出自己的香烟,递给了陈真,自顾自点燃,嘴里淡淡的念叨了一句。
陈真没有开口,而是掏出打火机,将香烟点燃,顺着说了一句:“高彬真是走了狗屎运啊!”
“要是晚个一两个小时,这泼天大功,也不至于落在一个人的头上!”。
陈真的话,立场分明。
也算是投名状,算是正式加入松井康川的小团队。
松井康川面露微笑,连连点头。
因为他也在怀疑,高彬是掐着时间在汇报。
这样做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将功劳,全部归于特务科。
或者说,是归于高彬身上。
“松井厅长,您瞧好吧,不出一个小时,高彬就会出现在你我的面前!”
陈真吸了一口烟,似笑非笑地对松井康川说道。
松井康川还没来得急回答,就看见身穿警服的高彬,就立马出现在站台上。
他的手里还夹着一份文件,等在车厢前,等待土肥原贤二的接见。
松井康川心里,就像吃了个苍蝇般恶心,随手将烟摁灭在烟灰缸中。
毕竟任谁也不能忍受,部下越过自己,到处邀功。
陈真也有点傻眼,没想到自己的嘴怎么灵,是开光了吗!
这高彬都没有矜持一下,立刻就跑过来表现,准备给土肥原贤二一个大大的惊喜。
土肥原贤二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文件,上面是奉军在长城附近兵力部署,还有各支部队的军事主官的花名册。
这些都是需要拉拢,腐蚀的对象。
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去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只要解决他们,整个华北,一定可以一战而下。
山本晴明走进土肥原贤二的专属车厢,对着正在工作的土肥原贤二,恭敬地鞠了一躬,禀报道:“将军。”
“高彬到了,说是有重要情报,想跟您汇报。”
“说是关于乌特拉行动的突发情况!”。
土肥原贤二闻言,也抬起头,摘下自己的眼睛,揉了揉鼻梁,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让山本晴明将他带来。
高彬很快就出现在土肥原贤二的面前,恭敬地敬礼,小声说道:“土肥原将军,我们抓到了张宪臣!”。
土肥原贤二惊奇地看向高彬,他没想到,只过了一个晚上,案子就如此重大的突破。
“不错,很好!”
“你们是怎么抓住他的?”土肥原贤二问道。
高彬将手里的文件,放到了书桌上,又从口袋中掏出一本《七侠五义》递了过去,禀报道:“这本书是乌特拉行动的密码母本。”
“还知道一组和二组之间,并没有联系。”
“所以我们特务科在哈尔滨布下天罗地网,专门寻找购买此书之人。”
“天随人愿,终于将张宪臣这只臭虫抓住了!”。
土肥原贤二满意地点点头。
论行事老练,高彬当属警视厅第一人。
之前几次破获联络站,都是靠他的经验。
土肥原贤二看了一眼手上的表,发现还差几分,就到出发时间,就对高彬说道:“我要离开哈尔滨一段时间。”
“乌特拉行动,我已经全权交给松井康川指挥。”
“你好好配合,尽快侦破!”。
高彬心里失落一下,但神色不变,干脆地回答道:“属下一定全力以赴!”。
土肥原贤二见高彬干脆的回答,心里也很满意,让山本晴明送一下高彬,并让山本将陈真叫上来。
不一会儿,陈真也站在高彬刚才位置上,满脸笑容地看着土肥原。
“老师,您找我?”
土肥原贤二正在用鹿皮擦拭镜片,听着车厢外的汽笛声,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张宪臣被捕,你知道吗?”。
陈真眼睛一转,立刻回答道:“学生也是刚刚得知,本想过来禀报。”
“就看将高彬科长过来了,想着可是高彬科长有急事儿,就没跟他抢。”
“高科长也是为这件事儿来的?”。
土肥原贤二将高彬的文件拿起,扔给了陈真,淡淡说道:“看看吧!”。
陈真手忙脚乱接住文件,急忙翻看起来,仔仔细细地看完,才开口说道:“高科长真是兵贵神速。”
“神不知,鬼不觉,就把重要嫌疑人抓住了。”
“事先连点风都没有露,保密措施真是做到家了...”。
话中的埋怨,土肥原贤二还是听出来了。
但他没有说什么,因为矛盾都是在他授意下挑动的。
哈尔滨警视厅,如此重要的部门,不能一家独大,一团和气。
扶起高彬是这个思量,重用陈真,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谁都是心腹,反之,谁都得不到,百分之百的信任。
“牢骚话,还是少说。”
“要学关云长,不要学魏延。”
“你盯紧所有人,督察处的职责,不要忘记了。”
“乌特拉行动重要,但查出警视厅内部的奸细,更重要!”
土肥原贤二打断陈真的抱怨,让他去做该做的事儿。
陈真只好住嘴,在心里也是感觉好笑。
因为哈尔滨警视厅内,最大的内奸,就是自己。
自己查自己,的确是个好差事儿!
“回去吧!”
“把这个张宪臣,还有你宪兵队的大牢中,那个党务调查科的奸细的嘴撬开。”
“需要的权限物资,我全都给你。”
“必要的时候,你可以进入哈尔滨内,任何一栋房子,抓捕任何一个可疑分子。”
“我会签署命令,没有人可以阻拦你。”
“他们一定有同伙,抓住他们!”
土肥原感受到火车的颤抖,飞快地对陈真吩咐道。
“学生明白!”
“祝老师,一路顺风!”
陈真鞠了一躬,跟山本晴明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车厢。
松井康川还站在站台上,看着火车离开站台。
送行的人,见火车开动起来,都摘下头上的帽子,学着卓别林电影中的片段,朝火车挥动。
陈真紧了紧身上的风衣,走到松井康川面前,准备跟他一起回警视厅。
“土肥原将军怎么说?”
长长的火车已经上百米,松井康川还没有收回视线,只是轻声问了一句。
“还能怎么说!”
“一切都以松井厅长为主。”
“毕竟您才是关东军委派的常务次官,就算金厅长,也得听您的,给您面子!”陈真嘴上奉承了一句。
松井康川没有说话,正了正帽子,转身离开了站台。
两人回到车旁,松井康川正要上自己的车,就被陈真叫住。
以有要事儿相商的名义,拽到了他的车上。
松井康川的秘书见状,只能自己开车回去。
上了车的松江康川,解开风衣的扣子,摘下大檐帽,捋了一把头发,开口问道:“陈君,说吧,有什么要紧事儿?”。
陈真也摘下帽子,让小安子开车,之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松井厅长,您知道新世界的饭店吗?”。
新世界饭店?松井康川当然知道,也算是哈尔滨数一数二的大饭店了。
前阵子,还陪家里的两个小妖精,去哪里吃过饭。
不得不说,菜的滋味,还真不错。
只是他不明白,陈真为啥无缘无故提一个饭庄子。
见松井康川迷惑的眼神,陈真也没有玩虚的,直接将朱安东准备好的文书,掏了出来,放在了他的手上。
松井康川满心疑惑地打开文书,发现这是股权转让的文书。
被转让人的名字人一栏上,是空白的。
“陈君,这是什么情况?”松井康川看完之后,更是满头雾水,询问道。
“新世界饭店的老板朱安东,一直想结交于您。”
“只是苦于没人引荐。”
“昨天我不是在新世界摆宴吗?”
“朱老板就拼命跟我说,想要见您一面。”
“可后面山本秘书不是来了嘛,就没让他过来见您。”
“这是他一点心意!”
“我算了一下,这份契书上的股份,每个月能产生一千块的收益。”
“为掩人耳目,说您以权谋私,名字写谁的名字都可以,钱错不了!”陈真笑着说道。
听到每个月能有一千块的收益,松井康川就下意识抓牢手上的文书。
“无功不受禄,这样不好吧?”松井康川有些为难的说道。
松井康川这个欲拒还迎的德行,陈真小时候就看够了。
说不想要,可手比谁都抓的紧。
只想要个台阶下而已。
说难听点,就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虚伪的要命!
可陈真还必须给松井康川台阶下,于是说道:“这不是无功不受禄。”
“朱安东老板,也是有事情求您!”。
听陈真如此说,松井康川就非常自然地将文书对折,小心地收进内兜里,认真地问道:“是什么事儿?”。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朱老板娶了个日本女子,现在已经加入日籍。”
“本来在哈尔滨,顺风顺水的做生意。”
“可半路跑出个程咬金,图谋他手上的生意,想要占为己有。”
“所以就求到咱们头上了,想要求松井厅长,化身青天大老爷,给他主持公道!”
陈真心里鄙视,但脸上挂着微笑,简单的解释一番。
松井康川听到一半,脸色立刻难看起来。
加入日籍,就是大日本帝国的臣民。
居然还有人如此狂妄,居然图谋他们的财产,真是不可饶恕。
“是谁?居然如此胆大妄为!”松井康川愤怒的问道。
陈真撩开窗帘,发现路上执勤的宪兵,正在登车返回。
看了一眼时间,发现马上临近中午,就开口对正在开车的小安子说道:“先不回警视厅了。”
“食堂做的饭,难吃的要命。”
“总务的人也不知道换个厨子,真是混账!”
“累了一上午,也应该吃点好的。”
“去新世界!”。
小安子点点头,立刻摁了几下喇叭,示意后车跟上,就掉头前进。
陈真这才回答道:“松井厅长,哈尔滨有权势的人不少。”
“可如此下作,也只剩下咱们的高科长了!”
“我听话高夫人在新京相中了一块地,手里的钱不够,就想着让高科长找点财路。”
“哈尔滨的山东商会的人,已经找到我了。”
“说不少人,都被明里暗里的敲诈过。”
“要我找您反应反应,说是还没个说法,就要去新京告御状。”
“这帮大商人,谁身后没有一两个靠山那!”
“要是闹到武藤元帅哪里,就得您背这口黑锅了!”
“他老人家,可不会搭理高彬,只会认为您,管教下属不力。”
“影响仕途啊!”
“恰好我还有点别的事儿,想要找松井厅长您商量。”
“新世界以后也算咱们的地盘了,说话也方便!”。
松井康川听完陈真的话,脸色铁青。
自己现在手上的财富,得益于他的权利。
公职的深层次含义,就是公权力,是国家短期赋予个人的。
盯上这个实权位置的人,不在少数。
也就是寺内将军保他,否则他早就下岗了。
“不能让高彬为所欲为了!”
“陈君,我应该怎么处理?”松井康川转过头,对陈真询问道。
陈真沉思片刻,之后笑着说道:“您必须制止高彬的行动。”
“不能闹到武藤元帅哪里。“
“山东商会那面,我会处理,不会闹腾起来。”
“你只需要将这些违例之事,上报个武藤机关,顺便按照惯例抄送一份,送到省府常务厅驹井长官手上。”
“他自然会想办法处理!”
“您也跟土肥原将军沟通一下,看看他的意见。”
“如果侦破行动失败,这些贪赃枉法的证据,也是收拾他的理由。”
“现在应该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乌特拉行动上。”
“不能让高彬,再出风头了!”。
第84章:安插人手
陈真的高档别克车,整个滨江省就一台。
就算在新京,也很少见。
加之车牌号也非常霸气,滨宪0001。
有心人,自然都记住了!
加上他昨天还在新世界摆宴,门口迎宾的领班,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
赶忙让身后服务生,去楼上通知老板朱安东。
小安子将车稳稳停在门口,领班连忙跑上前,想要伸手拉开车门,准备服侍陈大长官下来。
可没成想,陈长官自己拉开车门下来,用眼神示意领班去右边伺候。
领班是看眼色吃饭的,自然一瞬间就明白了。
知道右面是位大人物,要不然陈长官也不会自个走下来,让自己伺候着。
领班赶紧绕着车跑了半圈,低头哈腰地拉开车门,用手挡住车门框,生怕车里的大长官磕着碰着。
松井康川对领班的服务,十分的满意,下车之后,拍了拍他肩膀,小小的鼓励了一下。
陈真见状,也蛮同情松井康川的。
他的机要秘书,并不是自己提拔的,而是武藤机关下派。
根本不能当成心腹,更别提端茶送水了。
想到这里,陈真的脸上,立马露出微笑,对身旁的小安子耳语一番。
让他去警察学校,找个年轻貌美的女学生,给松井康川当助理。
小安子也是淫荡一笑,点点头,表示他保证完成任务。
“陈君,里面请!”
松井康川夸完领班,就走到陈真的身旁,招呼他一起进去。
陈真从钱包中掏出几张零钱,拍在了领班的手上,启发道:“这是松井厅长赏的,还不谢谢松井厅长?”。
领班心领神会,立刻大声喊道:“谢松井厅长打赏。”
“小的们祝松井厅长,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旁边的服务生,也附和喊道:“祝厅长大人,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听到众人都在大声奉承自己,松井康川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但手上指了指陈真,让他快别胡闹了。
朱安东快步走了出来,见到满脸笑意的陈真,正想上前打招呼。
就听到自己的领班经理的高呼,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松井康川还真来了!
自己股权文书刚送给刘秘书,陈处长中午就把人带来了,效率真快啊!
有钱能使鬼推磨,古人诚不欺他!
“松井厅长,陈处长,小的给二位请安!”
朱安东赶忙走到陈真的身旁,满脸谄媚地打着招呼。
“松井厅长,这位就是朱安东大老板。”
“不对,瞅我这个记性,朱老板现在不姓朱了,改姓田中了!”
“跟您也算是老乡了!”陈真热情地说道。
这番话,明里是介绍,暗地里确是贬低。
毕竟只有少数人,会因为利益,背弃姓氏,认贼做父。
朱安东被陈真损得是面红耳赤,但也不好反驳。
毕竟事儿是自己先做出来的,别人嘲讽两句,也没有办法。
松井倒是不以为然,他上大学的时候,就有不少的中国同学,其中不少就加入了日本国籍。
大阪人除了对钱很看重外,其他都是无所谓。
“朱先生您好,今天中午就叨扰了!”
松井康川收了朱安东一大笔钱,自然得给个好脸色,非常客气地对他说道。
这大门口,天寒地冻的,不是说话的地方。
朱安东说了两句不敢,就将这二位迎进新世界的大厅,坐着电梯,直接上了三楼的豪华包厢。
进了包厢,陈真的身子也缓和不少,就把风衣脱下,扔到沙发上。
松井康川也摘下帽子,递给身后的秘书,让他放好。
朱安东搓着手,看着陈真和松井康川,笑着说道:“二位大人光临小店,真是让我这里蓬荜生辉。”
“二位请稍等,我已经让人准备了一桌酒宴,还请稍候!”。
陈真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嘴上说不着急,让朱安东先坐下,之后让小安子和松井康川的秘书佐藤一郎先出去。
佐藤一郎看了一眼松井康川,见其同意,就跟小安子离开包间。
“朱老板,松井厅长我也给你请来了,你有什么冤屈,就赶紧说。”
“省得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
陈真端起桌上的茶,轻抿一口,滋润了一下嘴唇,见朱安东还坐在那里傻笑,一点也不开窍,就指点了一下。
朱安东也是一个见缝插针的高手,立刻明白过来陈真的话,赶忙说道:“松井厅长,您得给我们这帮侨民做主啊!”
“高彬实在太过分了!”
“平日里就敲诈我们,让我们给特务科上缴保护费。”
“如若不从,就将我们这帮生意人抓进大牢。”
“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胳膊哪能拧过大腿啊!”
“有不少的老板,都被高彬整治过,现在还起不来炕那!”
“要是光交保护费,我也就忍了,花钱买个平安。”
“可没想到高彬,高大科长,居然得寸进尺,居然想将我名下的产业,变成自己的。”
“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找到您二位啊!”。
陈真喝着茶,差点被朱安东的表演,逗笑了!
只能低着头,掩盖自己的笑意。
这个朱安东,不去当个演员,真是可惜了了!
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哈尔滨城内,这些大大小小的商会,什么时候给高彬缴纳过保护费。
就算给了保护费,高彬敢要吗?
能将生意做大的主,那个是良善之人,都是一群心狠手辣之辈。
逼急了,都敢派人把高彬全家做了!
在这乱世,不狠站不稳啊!
当然了,如果不是过不去的梁子,没有人会用这个下策。
毕竟高彬死了,会引起巨大的反响。
武藤机关和远在新京总务厅和司法部,一定会共同派人调查。
不查出个子丑寅卯来,一定不会罢休!
松井康川知道特务科是个油水丰厚的部门,灰色收入不少。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高彬居然公然索要财物,就连侨民都不放过。
甚至认为这些钱过少,起了直接拿走产业的心。
何其嚣张啊!
“我算了一下,高彬每个月能收到三千到五千的保护费。”
“除了特务科和保安科的人外,警视厅内,没有人可以分到这笔钱。”
“连您和金厅长,都分不到一毛。”
“当然,这笔钱的大头,都进了高彬的口袋!”
陈真放下茶杯,补充道。
松井康川揉着自己的下巴,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沉思。
陈真站起身,走到朱安东的身旁,搭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道:“朱老板,牢骚话也说完了!”
“出去看看饭,我和松井厅长都快饿死了!”
“空着肚子,可主持不了正义。”
“对了,给我们俩的秘书,也单独安排一桌。”
“别坐着了,去吧!”。
朱安东明白自己的戏份完了,立刻站起身,满脸微笑地说道:“二位慢聊,我去厨房盯着。”
“我们酒店新请了一位粤菜大厨,您二位好好尝尝!”。
朱安东走出包厢。
陈真调整了一下沙发位置,坐在松井康川对面,小声说道:“这可是一笔好买卖!”
“得抓在咱们自己手里。”
“如果这笔钱,让高彬运用到正地方上,可是一场灾难!”
“我听说,高彬没有拿到督察处处长的位置,就再惦记副厅长的位置。”
“身为小小的特务科长,就敢以下犯上,要是坐上副厅长。”
“我想我应该换个地方吃公粮了!”。
陈真的话,就像一把尖刀,划破了松井康川最后的犹豫。
高彬上位,陈真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凭借他身后的势力,还会有高官当。
可自己不行。
回到冰天雪地中拼命?
享受过花花世界的松井康川,可不愿意将自己得到的一切拱手让人。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松井康川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彻底打垮高彬。
“说说,该怎么办?”松井康川冷静地说道。
终于上钩了!
陈真这一个月来,花了大量时间,精力,金钱,就为了松井康川今天这句话。
打倒高彬,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而。
要知道,高彬可以担任哈尔滨特务科科长,就充满争议。
整个满洲国的特务科科长,都是由日本人担任的。
东北十五省,地广人多,可要论能排上名的大城市,也只有三个。
奉天,哈尔滨,新京。
新京能排进去,完全是因为它是新首都而已。
不论人口,还是城市规模,都无法跟前二者相提并论。
哈尔滨现在洋华杂居,常住人口已经超过三十万人。
各国也在这个远东第一大城,设立领事馆,和侨民区。
上述种种,就说明,高彬不是无能之辈,不是可以被轻易扳倒的。
“现在不能轻举妄动。”
“土肥原将军,还盼望着咱们侦破乌特拉行动那!”
“我看您的秘书行事干练,还是从武藤机关出来的专业人员。”
“是不是应该往他身上加一副重担,也让佐藤秘书,独当一面啊!”陈真笑着说道。
松井康川听到佐藤一郎的名字,就下意识地撇撇嘴。
但立马想明白,陈真的真实意图。
特务科如此重要的部门,不可能全由满洲人掌握。
狗就是狗,说到底就是个畜生!
必须要在他的脖子上,加一条锁链,让他清楚地知道,谁才是主人!
“佐藤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思维也敏捷,我认为他担任特务科的副科长,会很称职。”
“陈君,你说那?”松井康川反问道。
“我感觉佐藤秘书也不错,适合这个位置。”
“正好下午开会,在会上,我提一下。”
“我想,金厅长是不会反对的!”陈真贼笑道。
两人还准备继续合计,将警视厅内空闲的职位,安排成自己人。
就听到包厢门想起了敲门声,隔了三秒,朱安东欠揍的脸,从门缝中探了出来,满脸谄媚地说道:“二位大人。”
“饭菜都准备好了,您二位可以边吃边聊!”。
松井康川也是饿了,立刻站起来,对陈真说道:“先吃饭,咱们饭桌上商量!”。
陈真点了点头,拿起风衣,就同松井康川走出去。
朱安东是真心想结交松井康川,饭桌上都是生猛海鲜,正中央还摆着两盘寿司,还有一大盘切好的金枪鱼刺身。
松井康川看到桌上的菜肴,满意地点点头,自然而然地坐在主位上。
陈真坐在次席。
两人谦让几句,就动筷开吃。
因为下午还有公务要处理,陈真和松井康川都没有喝酒。
朱安东也是心思缜密,事先让人准备好了葡萄汁,供二人饮用。
“朱老板,真是有心了!”
“你的事儿,松井厅长和我,都挂在心上了。”
“只是现在有个问题,还需要你亲自出马!”
陈真吃了一口炸虾仁,感觉味道不错,放下筷子,喝了口葡萄汁,才对一旁伺候的朱安东开口说道。
朱安东本就想听个准话,好放心,可后面的话,就让他心里直打鼓。
即便是现在,他也不想跟高彬有正面冲突。
民不与官斗,真是老理。
毕竟不是算卦的,不能把人得罪狠了,因为谁也不知道,往后谁能掌权啊!
“您说。”
“要是能办到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可您也知道,我就是个平头老百姓,能力有限,您多担待!”
朱安东不敢把话说满,只能模棱两可,先应承着。
“我听说每个月月初,总务厅的驹井长官,都会召集滨江省的大商会,见面闲聊。”
“想必您朱老板也会参与其中。”
“别的您不需要干,就当着驹井长官的面,说说你的委屈就行。”
“剩下的事儿,我帮您办!”
“动动嘴皮子的事儿,应该不难为您。”
“您看如何?”陈真似笑非笑地盯着朱安东,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道。
朱安东一听到这里,立马倒吸一口凉气。
陈真这小子可真阴啊!
这是让他去日本人哪里告御状。
总务厅的驹井长官,是整个滨江省的土皇帝。
谁不知道鲍观澄就是样子货,任何政府文件,要是没有驹井德三的签字,根本不作数。
这要是让高彬知道了,自己去总务厅告状,不得整死自己啊!
这万万使不得啊!
上架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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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果不错,虽不如同期的同人文热度,可在某种程度上,我这个也算是同人文。
之前看国师拍的悬崖之上,气的肝疼,总感觉可以拍的更好。
所以这部作品,算是补全里面的细节。
三夜大佬,我误导了你,我看成白先勇作品了,是全先勇先生改编的。
实在抱歉,张冠李戴了!
我是东北人,从小就听东北抗联的故事长大的。
在这些故事中,他们有些是农民,有些是公司的小职员,还有一些是政府当中公务人员。
甚至还有平日里为非作歹,祸害一方的胡子。
也在这个渭南之时,他们都记起自己是中华儿女,他们拿起刀枪,对小日本挥舞着自己的力量,告诉侵略者,中华不会亡!
即便是至暗时刻,他们也没有妥协,他们在林海中搏斗,在城市中传递着情报,展现着自己的力量。
正是这群人,才铸就了今日之中华。
忘记历史,便是忘记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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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上刑
这件事儿,万万不能答应啊!
朱安东急得满脸大汗,心里面寻思着,该怎么开口回绝。
陈真说完,没管朱安东是否同意,又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至于朱安东的反应,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想解决问题,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拿出点钱,就让别人冲锋陷阵,哪有这样的好事儿!
松井康川也很满意这个主意,驹井德三是关东军内出名的法制派,最看重的就是辖区内良好运转。
要是让他知道了高彬的违法行径,一定会行文武藤机关,要求严惩。
“陈处长,您尽开我玩笑!”
“驹井长官日理万机,哪有时间听我的委屈啊!”
朱安东憋了半天,才说出这套水词。
“朱老板,您真是大人大量啊!”
“这要是搁我身上,我一定跟高彬鱼死网破。”
“看来,高彬想要的那些生意,在您眼中,都不是什么大买卖。”
“我跟松井厅长也就不咸吃萝卜淡操心了,您自己跟高科长说去吧!”
“要知道,是您在求我和松井厅长。”
“我们要不出手,上火车站拄着棍要饭,指定有您一个!”。
陈真夹着菜,嘴里面挤兑着朱安东。
一时间,朱安东不知道该如何张口,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松井康川还在低头吃饭,没有管陈真和朱安东在言语上的交锋。
他也知道,高彬不会因为朱安东告黑状而下台。
但此举,却能恶心到他。
能起到一点作用,就比什么都不做的强。
“您瞧您说的,我这也是实在过不去了,才求到您二位这。”
“只是...”朱安东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只是不敢得罪高科长,害怕他过后收拾你?”
“前怕狼后怕虎,你**毛生意,找个山洞里猫着多少,风调雨顺,连朵棉花都砸不到您头上!”陈真嘲讽道。
松井康川噗嗤一乐,他没有想到,陈真挤兑人的水平怎么高,三两句话,就让朱安东下不来台。
但恶心人的活,还得这位朱老板去办。
不能让他,太下不来台。
于是开口打圆场道:“朱老板,其他的事儿,您不用担心。”
“以后您和您家人的安全,尽管包在我们的身上!”。
松井康川的话,算是给朱安东一个定心丸,让他放心当枪。
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将话已经说到位了,也容不得朱安东不同意。
要不然,就是得罪松井康川和陈真。
这两个人位高权重,尤其是陈真。
手里把持着宪兵队,随便一个由头,就能将他抓进大牢,松松皮子。
“既然二位如此说了,小的一定照办!”
“只是我的坐席在后面,怕见不到驹井长官。”朱安东思考良久,咬着后槽牙,同意了被人当枪使。
陈真嘿嘿一笑,将朱安东按在一旁的座椅上,笑着说道:“小事一桩。”
“刘秘书会帮你,把位置调到驹井长官一眼看得见的地方。”
“不用担心!”
“还不赶紧举杯敬松井厅长一杯,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
“我们会给你铺平道路!”。
朱安东这才眉开眼笑,他早就想成立一家商会,可自己人单势薄,拉不起山头。
现在有陈真这句话,他就可以扯虎皮,当大旗,笼络一批人了!
“小的敬松井厅长,敬陈处长!”
朱安东立刻端起葡萄汁,但感觉不妥,立马拧开桌上的人头马,给自己满满到了一杯,双手端杯,一饮而尽。
陈真和松井康川,对视一眼,开怀大笑。
高彬坐在椅子上,看着身前手下人,不停地忙活着。
张宪臣坐在审讯椅上,嘴里不停的呻吟着,减轻自己身上的痛楚。
就在刚刚,他被一台飞驰而来的轿车撞倒。
身上的大小关节,都嘎吱嘎吱响,像是要散架一般。
送到医院也是简单的处理一下,在得知没有生命危险后,就被提溜到特务科的大牢之中。
周乙站在高彬的后面,掏出香烟,低头点燃,眼睛里满是焦急。
但抬头的时候,却恢复正常。
蔡真就站在墙边,她站的角度,正好可以把所有人的面部表情,尽收眼底。
这是她的任务,找出行为举止不正常的那个人。
或者说,那些人!
谢子荣站在角落里,无神地抽着烟,眼睛一直盯在椅子上的张宪臣。
可能是过于紧张,烟灰挂满了蓝色衬衫的前襟。
叶金荣脱掉身上的制服,露出白衬衫,解开袖口的扣子,将袖口撸到胳膊肘,叉着腰,狞笑地看着张宪臣。
身穿白大褂的军医们,还在忙碌。
高彬见张宪臣已经被锁链绑牢,就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柔声说道:“张先生。”
“之前我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啊!”
“只是没有想到,这刚一见面,就在这牢房之中。”
“真是失礼!”
“如果张先生愿意坦诚相待,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好好聊聊!”
“您看如何?”。
张宪臣费力睁开眼睛,因为撞伤眼眶,都肿成一个馒头,费了牛劲,才睁开一条缝。
“高彬,高大科长!”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您。”
“如果是在外面,你猜,我会不会要了你这条狗命?”。
高彬闻言,立马哈哈大笑。
整个屋子中人,都附和笑了几声。
好像张宪臣说了一个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想杀高彬的人不少!
大刀会,红刀会,义勇军,抗联,奉情局,党务调查科,蓝衣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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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杀也如家常便饭。
就在上个月,高彬的家中,还被人安放了定时炸弹。
但他现在还是安然无恙,审问着反抗分子。
嚣张有时候是罪过。
但嚣张的活下去,确是一种本事。
毫无疑问,高彬有这个本事!
可能感觉笑声太刺耳,高彬回头看了一圈,如同东北虎环视自己的领地,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乖乖闭上了嘴。
“张先生,这里的刑具,您也该不陌生。”
“根据我们的资料。”
“您可是进过张大帅的黑牢。”
“不如您就老实交代,您不用遭罪,我们也省点事儿!”
高彬没有因为张宪臣的话动怒,继续规劝着,希望他回心转意。
张宪臣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墙角的谢子荣,显然是认出他来,面露嗤笑,不削地说道:“不是每个人,都像墙角那个孙子。”
“我的骨头,还没有那么软。”
“不知道是不是玉芝瞎了眼,嫁给了你这个瘪犊子!”。
谢子荣听到张宪臣的话,身上剧烈颤抖了一下,手指上夹的烟,没抓牢,掉在了地上。
烟头落在地上,火星四溅。
谢子荣弯腰去捡,抓了几次,也没有捡起来。
审讯室内的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谢子荣身上,嘲笑地看着他。
任何组织,都是看不起叛徒的。
把叛徒当成异类,当成病毒,当成麻风病人。
高官厚禄给你,危急时刻,你却出卖自己的同泽。
这不是君子所为!
虽然干谍报这一行的,都不是什么好人,看起来行事肆无忌惮。
可他们也有一条不可触碰的红线,那就是背叛者死!
周乙也厌烦了谢子荣拙劣的表演,蹲下身子,将还在燃烧的烟屁股捡起来,之后一把拽起谢子荣,将烟塞进他的手里。
谢子荣说了声“谢谢”,胆怯地低下头,大口吸着烟。
高彬见劝降无效,也知道张宪臣是个硬骨头,也不做这无用之功了。
人又坐回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手下人忙活。
这时,高彬的秘书王海走进审讯室,快步来到高彬身旁,俯下身子,小声说道:“科长,金厅长说他头疼,让咱们先审问。”
“松井厅长和陈处长,说马上下来。”
“南田课长,正在往这里赶,说马上就到!”。
高彬听到金桂荣不参加审讯,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
但这也是情理之中。
金桂荣除了治安案件外,一般很少参合审问地下党。
能躲就躲。
万事不参合!
油滑的很。
武藤机关对于金桂荣这个消极态度,非常赞许,认可。
认为他是个可造之材,准备提拔他一下。
“去搬几把椅子过来。”
“大人物马上就要来了,别丢了礼数,到时候到外面说咱们特务科招待不周!”高彬冷笑地说道。
审讯室的卫兵们,立刻去办公区搬来三把椅子,放在高彬身后。
陈真同松井康川,有说有笑地走进了审讯室。
两人都看到审讯室正中央,五花大绑的张宪臣。
“松井厅长好!”
“陈处长好!”
“敬礼!”
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下手上的活,全部立定站好,对刚到场的顶头上司敬礼。
松井康川点点头,摆了摆手,让属下不用如此拘谨,继续干活。
高彬没有敬礼,乐呵呵地走到松井康川和陈真的面前,想要询问何时开始。
可他还没说出口,就被陈真抢了话头,阴阳怪气地说道:“高科长,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见了长官都不敬礼。”
“这是谁家的规矩?”
“真拿警视厅,当你家热炕头了?”。
高彬也是一愣,立马反应过来,这是陈真在故意找茬。
但刁难的理由,又无比正确,让人挑不住问题。
按照级别,松井康川和陈真,都是警正。
属于满洲国警务系统,顶级警务成员。
而自己只是个警佐,低他们二人一级。
在满洲国内,警正级别的高级警官,应该都没有一百个,大部分都是警务司的高官们。
但警佐,却不是什么稀罕级别。
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而且警正的调任,是由中央警务司批准。
而警佐的调任,则由省府和市府,酌情处理。
周围人都低下头,装作没有听到陈处长的话。
但大家心里也好奇,不知道日常强势的高科长,会怎么样还击。
高彬死死地盯着陈真的脸,想要从他脸上看出意图。
可陈真也不甘示弱,也回瞪回去。
松井康川一早就看高彬不顺眼,也想借这个机会整治他一下,所以也默不作声,想要看高彬如何反应。
就算是这样干耗下去,自己也可以治他一个藐视上司之罪。
高彬也有点骑虎难下,知道自己有点托大了。
可现在就算知道自己错了,也不能认错,不能让自己的手下们,看到自己气短的样子。
否则,以后的乱子,更大!
就在两方僵持不下之时,南田云一带着自己的手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松井康川见南田云一进来,也只好作罢。
不好让特高课的人,看出警视厅内部,派系林立,矛盾重重。
如果家丑外扬,丢的还是他松井康川的脸。
于是就拉了一把陈真一把,淡淡说道:“高科长是警视厅的老人。”
“一定是精力不够,才忘记这些礼节。”
“算了,先审问犯人吧!”。
听到松井康川如此说,陈真也只能作罢,脸上气哄哄地退到一旁。
只得装作不知,走到松井康川面前,敬了个军礼。
高彬也是吃一堑,长一智,跟着南田云一,正正经经地敬了个礼。
松井康川点点头,就跟南田云一用日语聊起天,没在搭理高彬。
陈真对高彬示威般地冷哼一声,转头也开始打量起审讯室的众人。
谢子荣的堆堆样,一看就知道,让椅子上的那位,用言语伤害了,整个人精神萎靡到极致。
可墙边上的一个女警官,就很让人玩味。
她正在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所有人,包括自己。
陈真有些好奇,这个女警探,是谁?
能让高彬完全信任的人,压根一个没有。
甚至同床共枕的老婆,都得不到,他的无条件信任。
怀疑一切,是他的座右铭。
能充当他的眼睛,应该是高彬,心腹中的心腹了。
小安子也察觉到墙边女警探的目光,看了两眼,之后附耳说道:“这是高彬的女学生,叫蔡真。”
“是特务科当中,负责外事调查的。”
“眼睛有点贼啊..”
陈真挥手,打断了小安子的话,不让他说下去,安静地站在原地,饶有兴趣地看着张宪臣。
“松井厅长,陈处长,南田课长。”
“我已经劝降过了。”
“没有效果,您看?”高彬为了缓和气氛,满脸笑容地请示道。
松井康川征求了陈真和南田的意见后,下令道:“既然死不悔改,那就上刑吧!”
“我要看看,这位张先生的嘴,能硬到什么时候!”。
第86章:勇士
(感谢各位大大,首订过百。)
松井康川一声令下,整个审讯室中的人,都开始忙活起来。
陈真将椅子拖到墙边,将帽子和风衣,都递给小安子,准备自己先观望一轮情况。
张宪臣的身上,都夹满了小铁夹子。
而这些小铁夹子的尾端,连接着红色的电线,一直延伸到墙边的铁柜子内。
而这个大铁柜子上,用日文写着:危险!请勿触碰,有电。
陈真手心当中都是汗,但脸上还是平静如常。
他原以为,审问张宪臣这样的大鱼,会像烹小鲜般,慢慢加火,徐徐图之。
可高彬反其道而行之,上来就用DIAN刑,这种最折磨人的刑罚。
人类的发展史,也是刑具的发展史。
在电灯走进千家万户时,DIAN刑也走进了班房。
DIAN刑相较于其他刑罚,好处就是精准,电压和电流,可以精确控制。
可以引起受刑者剧烈的疼痛,又避免在其身体上留下明显痕迹。
由于神经以电信号传递信息的原理,电击可以直接刺激神经,而不对身体的其他部分,造成严重损伤。
同时,电流强度可以通过按钮调节,很容易调整。
不易引起受害者对疼痛的抵抗力,故比起其他造成疼痛的刑讯方式,更加残酷。
DIAN刑是较为安全,且可长时间使用的刑讯方法。
而且DIAN刑的引起的身体痛苦,是常人无法忍受的。
DIAN刑是以受刑人的身体体积,作为电流回路。
在其**内对神经、肌肉和骨骼同时产生电击作用,而不是仅作用于体表。
特别是当电流回路通过心脏时,会给受刑人造成极为痛苦的心脏麻痹,进而导致全身各个器官的功能紊乱。
受刑严重时,会大小便失禁。
DIAN刑会给受刑人造成长时间的痛苦,而施刑者可以通过调节电流电压来控制用刑力度,使受刑人不会很快昏厥。
叶金荣检查完铁夹子的位置,又撸了撸掉下来的袖子,直起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看着眼前如同刺猬的张宪臣,假装善意的规劝道:“兄弟,劝你一句。”
“你挺不住的,招了吧!”
“何必受这个苦,像那边的谢先生,招认之后,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考虑?考虑?”。
张宪臣身上疼的要死,也懒的张口拒绝,只是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叶金荣。
得!叶金荣也劝降失败。
不过,相较于他的顶头上司,他还是有所收获的。
一个鄙夷的眼神!
松井康川跟南田云一聊完天,见到陈真坐在墙边,就招呼他坐过来,一同欣赏这出大戏。
陈真欣然领命,坐到松井康川的身旁。
“高科长,开始吧!”
高彬点点头,示意叶金荣可以开始了。
叶金荣走到操作台前,搬动开关,将电给上。
滋滋声的电流,从电线走到马蹄形的铁圈上,快速跑到贴肉的手腕上。
通过脑神经,走到全身。
张宪臣猛吸了一口冷气,身体剧烈颤抖。
他每一个细胞遭到电的炙烧,大小神经遭到电极的震晕,通过血管,走入骨髓,全身发生剧烈的变化。
整个人不由自主地痉挛,随着电流的强弱而剧烈晃动,比晕船还更有说不出的痛苦之感。
全身在沸腾,不由自己克服。
从内部脏腑到四肢五官百骸,无不起反应了!
用语言根本形容不出来,身体奇妙,复杂的感受。
张宪臣的耳中轰雷般响,眼前乌黑了一片旋又感觉清澈,像暴风雨前的晦暝交变似的。
肌肉好似要拉开骨骼。全身细胞都在发胀、刺痛,好似被火烧着,七窍内都要喷出火焰来。
电流一次比一次加强,张宪臣一次又一次昏死,惊醒,周而复始。
高彬看了一眼时间,就抬手让叶金荣停手。
得到指示的叶金荣,立刻将电源开关推上去。
电刑后的张宪臣,两眼青紫得有核桃那么大。
两腿膝盖月亮板下面凹陷的位置,因电流烧焦,各有一块二寸圆的烧焦的凹瘢。
两腿已像折了似的,根本支撑不住身子。
要不是坐在椅子上,身上还有锁链固定,早就栽倒在地。
他感觉胸部发闷,头晕涨痛,总想呕吐。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进了审讯室之后,那些平日里的忠贞者,会迅速变节。
因为没有尝过牢狱之苦的人,是不容易理会到某些人为什么会变节,为什么会忍受不住痛苦的试炼。
他现在也不敢打包票,说自己能忍受住。
因为他也还是人,是**,不是钢筋铁骨。
(此段描写,是许广平女士(鲁迅的妻子)在回忆录中写道的,她老人家,就被日本宪兵逮捕,审讯。)
“张先生,苦头也吃了,是不是可以好好聊聊了?”
高彬走到张宪臣面前,低头打量了一番,见张宪臣还有出气,之后认真地询问道。
张宪臣的身上,都被汗水打湿。
整个人有气无力的。
听到高彬的询问,他咧着嘴,雪白的牙齿在昏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断断续续地说道:“才这点劲,不,不,不够辣啊!”
“接着来啊!”
“身子还没有暖和气那!”
“看你爷爷我,能不能撑得住!”。
周乙站在原地没有,听着张宪臣的豪言壮语,心里充满担忧。
他嘴上占那点便宜,都会伴随着电流反馈回去。
高彬是不会放过张宪臣的。
审讯室内,充满肉皮烧焦的味道。
小安子从手上风衣兜中,掏出陈真的手绢,让他遮挡一下。
陈真轻轻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用手绢捂住口鼻,顺便挡住脸上的表情。
高彬站直,嘿嘿一笑。
这世间的忠贞,就如同鬼故事一般,听得多,见得少!
墙角的谢子荣,就是明证。
受刑之前,口号喊的感天动地。
受刑之后,恨不得将爹妈都出卖了!
“张先生,那就继续得罪了。”
“金荣,继续!”高彬指使叶金荣继续。
叶金荣嘿嘿一笑,将开关打开,继续帮张宪臣暖和身子。
电击,一轮接着一轮。
电力也逐渐增大。
张宪臣**上身,布满了青紫之色,满嘴的白沫,裤管内,也有液体渗出。
松井康川是位职业军人,很不习惯这种残忍的审讯风格。
坐在旁边的南田云一,倒是显得十分兴奋,时不时用舌头,舔下嘴唇。
这场折磨,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
松井康川实在是看够了,于是站起身,拍了拍身后陈真的肩膀,示意他离开。
陈真也是憋一肚子火,坐在那里干着急。
恨不得掏出枪,将高彬打死。
见有机会离开,自然求之不得,面色如常地起身,带着小安子离开审讯室。
松井康川等在门口,见陈真出来,就笑着说道:“这里味道实在太难闻了。”
“我看一时半会审不出想要的东西。”
“交给高彬吧,咱们上楼研究研究,这个乌特拉行动,该如何解决!”。
陈真还没来得急答话,南田云一也从审讯室走出来,看样子是松井康川也通知他开会了。
三人边走边聊,来到会议室,各自落座。
松井康川看向佐藤一郎,吩咐道:“去请金厅长,顺便把高彬叫来!”。
佐藤一郎立刻领命,转身离开。
“陈处长,这次你们督察处是主力。”
“警视厅内有太多的探子了,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
“目前有什么发现?”
松井康川喝了一口热茶,笑着看向陈真,笑着说道。
陈真认真擦了擦手,之后随手将手绢扔进垃圾桶,抬起头回答道:“党务调查科的那个鬼,现在正在审讯。”
“众所周知,南京的人,骨头都软,应该很快就会出结果。”
“白海的案子,倒是有一些重大发现。”
“稍后,我会跟您详细汇报!”。
松井康川见陈真方面有进展,心里很满意。
也不能光高彬在土肥原将军面前大放异彩,百花齐放,才是春!
要是能将党务调查科的内鬼策反,也是大功一件。
毕竟地下党是皮癣之患,而南京政府,才是大日本帝国的当前最重要的敌人。
佐藤一郎很快返回,对松井康川回禀道:“长官,金厅长因为头疾,已经返回家中休息了。”
“高科长,马上就上来!”。
佐藤一郎的话音未落,高彬就走进会议室。
松井康川示意高彬落座,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佐藤一郎,让他自己找地方坐好。
佐藤一郎以为是要他留下做记录,也就坐在末尾。
拿起笔,翻开笔记本,准备记录。
松井康川见人都到齐,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特务科近期的工作不错。”
“抓获了地下党重要成员张宪臣,大功一件。”
“现在警视厅,特高课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侦破乌特拉行动,搞清楚苏联人搞什么鬼!”。
高彬坐在下首,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接过话头:“我们特务科,一定尽心尽力,尽快撬开张宪臣的嘴!”。
松井康川点点头,看向末尾的佐藤一郎,继续说道:“佐藤少尉是武藤机关培养出的精英,正好可以帮助特务科办案。”
“临时委任他为特务科的副科长。”
“以后特务科的公文,都需要先由佐藤一郎少尉签字过目!”。
这一任命突如其来,就算佐藤一郎,也没有反应过来。
但他惊愕之后,就是狂喜。
他一直不喜欢秘书这项工作,毕竟从特工学校出来,都想成为于武藤信义,土肥原贤二齐名的传奇特工。
秘书这个职位,虽然权利大,但毕竟是案牍工作,很难出成绩。
特务科副科长的位置,就像为他量身设计一般。
可以让他将所学知识,运用到工作上。
高彬此时的心情,就像吃饭吃出苍蝇般恶心。
不声不响,就往特务科空降了一位副科长,分他的权。
中日搭配,本就是满洲国的常态。
高彬以为自己会是个特例,没想到,这都是自己的幻想。
“高科长,趁着这个会,你也详细地通报一下!”
高彬闻言,也回过神来,立刻说道:“我们已经截获了蝗虫小组的密码本。”
“正在破译之中。”
“我们还在南岗的鬼楼礼,控制住了二组的成员。”
“行动队的队长,副队长,都在监视,准备从二组的嘴里,套取乌特拉行动的秘密。”
“现在蝗虫小组流落在外的,只有一个女人。”
“我已经派人去逮捕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说完,就让身后的秘书,将《七侠五义》放再几人的面前。
陈真拿起面前的《七侠五义》,翻看起来。
他一直没有看《七侠五义》,不为其他,单纯的不感兴趣。
但他却知道,手里的书,因为版本和出版局的不同,差别极其大。
每个人手上的书,都是不一样的封皮。
这应该是高彬的特意之举,就是为了提防,高层当中有内奸。
陈真放下书,不发一言,等着松井康川下令。
松井康川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但他知道,如果没密码母本,就算拿到密码本也是白费。
“密码本不着急,关键是要知道乌特拉行动的最终目标。”
“武藤元帅已经很生气了!”。
高彬沉默不语。
会议刚开始,就遇到了冷场。
事情就这些事情,情况也是这些情况!
折腾了大半个月,是一点进展没有。
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审讯室内张宪臣。
可电了都半个点了,都没有张口吐露心底的秘密,应该也是位硬茬子。
一筹莫展啊!
松江康川还有一堆公务没有办完,自然不想在这里干耗。
让南田云一负责前线指挥,大家各忙个,就宣布散会了。
陈真也折腾了一天,感觉有点累了,打着哈气,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小兰躲在烟囱的后面,看着楼下出来进去的秘密警察。
时间已经到了三点,但老张还没有回到安全屋,反倒把特务科的狗腿子招来了。
这里不能待了!
小兰擦了一把,眼睛中不自觉流出的泪水。
她心里知道,老张回不来了!
但她不能光在这里悲伤,她必须去找书,破译密码,执行还没有完成的任务。
想到这里,小兰站起身,顺着铁架子走了下去,消失在人群之中。
第87章:困局
(反思了一下自己,两更!)
陈真回到自个的办公室内,疲惫地躺在沙发上,思考如何营救张宪臣。
可越思考,越痛苦。
张宪臣最好的结局,就是手脚齐全,留个全尸。
而且自己还没有任何理由,去接近他,审问他。
因为稍不留神,就会让人看出破绽,反倒会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现在警视厅内,不止督察处一家,再调查内奸。
陈真痛苦的闭上双眼,强迫自己,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小安子悄悄走进办公室,见陈真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蹑手蹑脚地将《七侠五义》放在茶几上,就准备转身离开,不触这个霉头。
“医院那面怎么样了?”
小安子叹了一口气,自己还是撞枪口上了,满脸微笑地转过头:“老三还在医院盯梢。”
“没有什么动静!”。
现在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得想办法,将二组神不知,鬼不觉的救出来。
“想办法探听一下,这本书,是不是真实的密码母本。”
“但不要声张,不要引人注意!”
陈真坐起来,抓起茶几上的书,边看边说道。
小安子闻言,没有回答,眉毛紧皱,思考几秒之后,才建议道:“大哥,我认为。”
“我们还是不要去探寻密码母本为好!”
“多此一举!”。
多此一举!
陈真在嘴里念叨了几番,感觉有几分道理。
自己是被目前的突发情况,搞的晕了头,才会考虑不周。
“不打听就不打听了!”
“王婷最近在干什么?今个一整天了,都没见到她人影了?”
陈真看着书上包龙图的插画,好奇地询问道。
都说男人是权利动物,可女人也不例外。
权利就是春药!
春药可不管你是男是女,沾上一点,就会起效果。
平日里,但凡有露脸的机会,王婷就会跟在自己的身后,想要所有人都看到她。
让警视厅的其他人,明确地知道,她王婷,是警视厅三把手陈处长的心腹,仅次于刘安的绝对心腹。
而且,陈真还知道。
王婷这阵子,利用自己的名号,帮好几个街头混混调停,划分区域,捞到手不少票子。
不聋不哑,难做家翁。
管理一个家,尚且如此,更何况人员构成复杂的督察处。
“她上午去宪兵队,去审问那个老鬼了。”
“冯健刚才来过电话,说这个鬼,有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老虎凳上才加两块砖,就叫的哭天喊地的。”
“现在整个宪兵队,都在嘲笑党务调查科是面子货,都不如奉情局的外勤,撑得时间长!”
“不过,大哥,冯健还说,今天赵六安回宪兵队了。”
“听说在下面,有重大发现!”小安子说道。
陈真对于赵六安的重大发现,一点知道的兴趣都没有。
在白海的证词中,赵六安被描述成,哈尔滨地下黑市的皇帝,主宰者,利益支配者。
至于别人信不信,陈真就不知道了。
反正他一直将这个证词,当成神话故事看。
“逮捕他,手上的工作,交给楚青。”
“你亲自去办!”
“告诉楚青,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陈真将书扔到茶几上,重新栽倒进沙发之中。
小安子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启用楚青,但也没有在意。
因为他在秘书室中,培养了一批人,只要火候一到,就可以将宪兵队当中的老人,里里外外换上一遍。
小安子给自己大哥倒上一杯水,就关上门离开了。
俞秋烟正在医院当中,更换着衣服。
白色的护士服,在她身上,也能体现出莫名的美感。
即使是身处在女更衣室,也会有不少年轻的护士,偷看她的绝美容颜。
俞秋烟更换完衣服,待上护士的帽子,又把口罩戴在嘴上,遮挡住大半张脸。
这次任务,本不应该让她出面。
执行任务的外勤,越普通越好,越不引起人注意越好,这是不变的铁律。
可现在哈尔滨城内,剩下的外勤,有经验的,少的可怜。
上一轮特务科的大清洗,算是将北满省委的成员,一网打尽,现在维持组织远转,都是问题。
交通站被破坏大半,不少外勤得不到指示,只能选择静默。
冯仲云已经将情况反映给北方局,要求加派人手,进入北满。
加之,这些活下来的外勤,他们都有自己的掩护伪装身份。
他们的身影,只要出现在圣玛丽医院。
不管用什么借口,都会引起特务科的注意,之后就是持续的监控,调查。
冯仲云思来想去,只能冒险让俞秋烟进入医院,跟蝗虫二组取得联系。
这是一步险棋。
可如果不兵行险着,就等于放弃了乌特拉行动,放弃了蝗虫小组。
弃车保帅,相可说,车可说,帅说不了。
必须想办法,营救自己的同志。
俞秋烟走出更衣室,端着满是药物的白瓷托盘,往王郁所在的病房走去。
老三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拿着一份报纸,静静地看着,但他的耳朵出奇的大,就像两把小蒲扇,还时不时跳动两下。
白天的医院,热闹,嘈杂,治疗室有孩子大大地哭叫。
内科住院区的门口,一名白俄女人出来又进去,挨个房间闯入,嘴里叫着个外国名字。
医生,护士不停地在各个病房走动,将诊疗结果和药品,送到需要人的手中。
老三揉了揉太阳穴,他已经不太习惯这样热闹,真实的人间。
他过惯了独在小楼成一统,管它春去还秋冬的日子。
烧火,喝茶,听小曲,悠然自在。
他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念头,想掏出刀,将盯梢病房中的所有人灭口,这样也算完成了大少爷的命令。
这个荒唐的想法,只存在了不到一秒钟,就被老三否定。
这不够仁义!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俞秋烟的身影,出现在走廊的尽头。
老三一眼就认出了俞秋烟,虽然他只见过她一面。
但他相信,只要是带把的男人,只要看过一眼,就不会忘记她妩媚动人的眼眸,和凹凸有致的身材。
同样的,俞秋烟也认出了老三,无它,那双耳朵,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第88章:病房接头
两人相视一眼,立马猜到各自的来意。
应该都是受陈真的指派,才来圣玛丽医院。
俞秋烟放慢脚步,走到老三的身旁,小声说道:“帮我拖住,支开的人!”。
老三不露痕迹地点点头,拿起脚边的暖水瓶,往开水处走去。
...
楚兰坐在床边,给王郁专心地削苹果。
马淑芬正在打开布袋子,取出里面的薄铁饭盒,里面是给红姐买来的饭菜。
路明在病房守了一夜,见马淑芬来送饭,就返回鬼楼补觉,让马淑芬下午在这里守着。
官大一级压死人,她也只能领命。
“红姐,楚兰,该吃饭了!”
“小蔡特意在家里做的鸡丝粥。”
“医生说你肠胃还虚弱,吃不了太油的菜,小咸菜就拌了土豆丝!”。
王郁惨白的脸,还是没有半点血色,但不像前一天那么虚弱,撑起身子,假装感激地说道:“马姐,回去替我谢谢小蔡。”
“我这一不舒服,到是把你们折腾够呛!”。
“大妹子,说那个干啥,不是外道了?”
“你把身体养好,比啥都强!”马淑芬憨厚地说道。
楚兰看着马淑芬淳朴,憨厚的脸,心里就一阵阵恶心。
装得可真像啊!
但他脸上也不敢露出厌恶的表情,不能让马淑芬看出破绽。
因为这阵子朝夕相处之下,自己透露出不少的情况,不能在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了。
“楚兰,红姐肠胃不行,但你没事儿。”
“我两大清早,特意杀了一只鸡,做的小鸡炖土豆,你快来尝尝。”
“这阵子,没黑没白地吃白菜炖土豆子,小脸都瘦了!”
“以后咋找媳妇儿!”
马淑芬打开饭盒盖,出言调侃着楚兰。
楚兰嘿嘿一笑,但没有答话,而是将削好的苹果,放到盘子中,起身将饭菜端到王郁的面前。
王郁谢拒了楚兰的帮忙,自己拿起小勺子,准备享用自己的午餐。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打开了,一名护士端着一大盘子药剂,走进房间。
楚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发现正好是往常换药的时间,也就没在意,起身给护士腾地方。
“暖水壶里面还有热水吗?”
“药刚从药房取出来,太凉了!需要缓和一下!”
俞秋烟摆弄了一会针管,又摸了一下装盐水的玻璃瓶,转头问向楚兰。
楚兰赶紧拿起柜子旁边的暖水瓶,晃荡了两下,发现里面只剩下小半壶,感觉可能不够,说了声“稍等”,就拿着开水壶走了出去。
见楚兰出去,俞秋烟拿起托盘上的单据,对着马淑芬说道:“账上的钱不够了!”
“顺便再去取瓶药。”
“我都写上面了,你去交下钱!”说完,就把单据递给马淑芬。
马淑芬拿着单据,看了一眼,又犹豫地看向王郁。
王郁笑着对点点头,表示这里没有事儿,让她放心去。
马淑芬见状,也只好无奈说道:“楚兰马上就回来。”
“我去去就回!”。
“麻烦您了,马姐!”王郁感激地说道。
“对了!再买个盆回来,晚上要洗胃!”俞秋烟打断两人的对话,又嘱咐了一句。
马淑芬点了点头,就拿着单据离开。
“护士,还是左胳膊吗?”
王郁费力地坐直,撸开左袖子,苦笑地问道。
“不着急!”
“你看过伊索寓言吗?”俞秋烟摆弄着针管,淡淡地问道。
王郁立刻愣住,眼神也变得冷冽起来,没有回答问题,只是冷冷地回问道:“你是谁?”
俞秋烟没有回话,而是继续问道:“你看过伊索寓言吗?”。
王郁犹豫了一下,迟疑地回答道:“我只看过狐狸与猎狗!”
“你知道狐狸为什么拒绝它吗?”
“因为狐狸不知道,它是男是女!”。
俞秋烟用针管扎进玻璃瓶的橡胶上,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王郁,你们暴露了!”
“周乙也快了!”
“别让他自作聪明了,他需要安静!”。
短短两句话,信息量巨大。
王郁立马就愣住了。
“什么都不要做,牵制住敌人。”
“北满省委已经部署了营救计划,不要担心,你们会没事的。”
“想办法告诉周乙,如果有人跟他说,喜欢三炮台?”
“到时候,他只需要回答,我更喜欢骆驼!”
“紧接着,接头人会拿出骆驼烟,并且会帮他点燃!”
“这就是自己的同志,可以无条件信任!”
俞秋烟没有丝毫地犹豫,快速将接头暗语和防护措施说了一遍,之后就闭上了嘴,继续调着药。
王郁还想询问老张的情况,就听到门口传来暖水瓶摔碎的声响。
紧接着,又传来楚兰同人争辩的吵闹声。
“外面的争吵的人,是保护你们的人,记住他的脸,还有他的大招风耳!”俞秋烟继续说道。
王郁点点头,表示自己都记清楚了。
俞秋烟说完之后,就把调的乱码七糟的药,滋进痰盂中,端着盘子就离开了。
门口老三和楚兰的争吵,还在继续。
俞秋烟出了门,对着两人喊了一句:“要吵回家吵,这里是医院!”。
老三见俞秋烟出来,知道她完事了,就立马偃旗息鼓,大气的说道:“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
“真是晦气啊!”。
楚兰一听老三怎么说,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是这个家伙,撞到自己身上,才把暖壶碰掉,怎么怪到他的身上。
正准备继续理论几句,马淑芬就捧着盆,拿着药,快步走回来,见到楚兰再跟人争执,就赶紧问道:“怎么了?”。
楚兰一回头,发现是马淑芬,就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准备回头继续跟老三理论。
马淑芬只能化身老娘舅,拉住楚兰,让他别医院吵吵。
楚兰也只能作罢,不满地哼哼了几声,就接过马淑芬的盆,一同走进了病房。
王郁正在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粥,见楚兰回来,强打起精神,询问道:“在屋里,就听到你在外面吵吵。”
“怎么了?”。
楚兰也懒得说,就摇摇头,拿起扫把,将门口的暖水瓶的碎片,打扫干净。
见楚兰不愿意说,王郁也不在追问,而是思考,怎么将暗语传递给周乙。
第89章:小报告
俞秋烟离开病房之后,火速跑进更衣室,将身上的护士服换掉,以最快速度从后门离开医院。
混在人群中的她,尽量低着头,不让人看清楚她的脸。
这条街上,满是特务科的狗腿子,如果见到她出现在圣玛丽医院附近,一定会记录在案。
陈真正在跟高彬打对台,任何一个漏洞都会变成把柄,成为攻击陈真的利刃。
自己万万不能露出马脚!
往前走了几百米,有一处公用电话亭。
满洲国为了对外宣传自己丰饶的国力,在国内的大小城市内,都修建了这样的免费电话亭,方便市民沟通。
俞秋烟走进电话亭,解开缠的严实的围巾,转动电话盘,拨通了督察处的电话。
小安子翘着二郎腿,看着手上的资治通鉴。
他是东北大学历史系出身,造诣不错,如果不是为了孝敬干爹干妈,他甚至会留在东北大学,成为东北大学历史系最年轻的助教。
正在他看的来劲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被打扰雅兴的小安子,满脸的不爽,但还是接起了电话。
“刘秘书长,有一位自称姓俞的小姐打来,说是要跟处长通话。”
“话务室没有登记,所以打电话询问一下,不知道...”
“对!这是陈长官的私人电话,以后打来,直接转到秘书室就好!”小安子打断转接员的话,直接命令道。
“是!马上转接!”
小安子倒扣手中的《资治通鉴》,还专门在刚才读到的书页上,折了个小角,生怕自己一会看错页,还得重新寻找。
“光武,是你吗?”
话筒中传来俞秋烟熟悉的声音,毕竟一起生活过,虽然只有短短几天,可声音还是能认出来的。
“陈长官正在休息,我是刘安,俞小姐有什么重要的事儿?我可以代为转达!”小安子回答道。
电话另一头的俞秋烟也听出小安子的声线,知道他是陈真的心腹,立刻就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儿。”
“他这几天休息不好,让他好好休息一会,不要叫醒他。”
“我刚才去看牙,医生说没事儿了,回家休养几天就好!”
“让他不要担心,都处理好了!”。
“好的,大哥醒了,我就通知他。”
“对了,俞小姐,大哥之前给您订了一台车,今个已经到了哈尔滨。”
“手续,车牌,都已经办好了。”
“我今天晚上,就派人给您送过去!”
小安子突然想到,今天中午的时候,车行老板打来电话,说之前订的车,已经到哈尔滨,所以通知一声。
俞秋烟对于车,倒是没有什么想法,但还是装出惊喜的语气,连说不用,再三推脱,不得已之下,才勉为其难的收下。
小安子挂断电话,遗憾地看了一眼桌上的书,只能收起来,等到有空闲时再看。
陈真坐在椅子上,正在给远在北平的土肥原贤二打电话,汇报着警视厅的变化。
当他说到佐藤一郎成为特务科副科长的时候,土肥原贤二变的沉默,许久之后,才开口询问道:“这是谁的主意?”。
陈真也是满嘴跑火车,半真半假的说道:“是松井厅长下的令。”
“不过我听说,高彬也在常务例会上抱怨过这件事儿,说自己手下人手不够,想要从警察学校在调一批人。”
“警察学校一直归督察处管,报告送到我这里来了,但是我没敢批!”。
电话另一头的土肥原贤二,也突然来了兴趣。
初级警员的人员调动,不是什么大事儿。
只要有合理需求,不管以前的督察室,还是现在的督察处,都会照例批准。
可陈真单单扣下特务科的审批,是何道理?
难道,二人的争斗,已经进入到你死我活的程度,面上的融洽,都做不到了吗?
想到这里,土肥原贤二说道:“为什么?”。
“老师,您是不知道,高彬是有多过分。”
“他手下不有外事股吗?具体职能跟外事科的业务,高度重叠。”
“他准备往各国侨民区,增派巡警和监听站,这到不算是什么大事儿!”
“可日侨区他也没有放过,说要派进去三百人,维持治安!”
“我这也不敢批啊!”
“所以找老师您,拿个主意!”。
土肥原贤二听到这里,眉毛皱的更深了,语气也变的冷冰冰的,阴森地说道:“为什么之前不汇报?”
“松井康川是干什么吃的?”。
陈真听到土肥原贤二如此说,就知道他生气了,赶忙回答道:“松井厅长压根没批,直接就驳回了!”
“说侨民区的治安,是特高课和内务省的事儿,咱们不能参合。”
“但也考虑到,特务科公务繁忙,所以将佐藤秘书派遣下去,协助高彬,处理公务。”
“相应的文件,我已经派人送往平津驻军司令部,您很快就能收到!”。
土肥原贤二听完陈真的解释,明白过来松井康川为何派遣佐藤一郎前往特务科工作了。
两个月之前,武藤机关的情报分析室,就送过来一份报告,说特务科有变成独立王国的趋势。
奉天机关也发来问询函,问为何警视厅特务科长的职位,不由日方情报官担任。
这些公文,都让土肥原贤二以正在调查的名义,挡了回去,而原因就是,高彬近两年的卓越成绩。
南京和地下党,他们在北满地区的联络站,都是由高彬带队侦破。
为政以人才为先。
这样的忠心耿耿的人才,的确需要另眼相待。
可陈真的汇报内容,让土肥原贤二心里起了怀疑。
他不担心笼络的满洲国高官们贪赃枉法,也不担心他们渎职。
因为这些正是关东军高层们,想要看到的。
因为在东京大本营的设计中,满洲国就是附庸国,没有独立的外交,军事指挥权,执政权。
他们就是羊圈里的绵羊,只需要为帝国提供资源就好。
所以,忠诚排在第一位,能力反倒排到第二。
可高彬的最近的举动,让土肥原贤二看到了一个野心家,正在诞生。
这不得不让他,提高警惕!
“派遣专人,把文件送过来!”土肥原贤二,当机立断。
陈真知道自己这把火拱对了,立马说道:“我这就派遣专人,给您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