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的第一要义,那就是设身处地为对方考虑,分析局面。
真心实意地,从利益出发,从感情出发。
点醒当局者,从而让两人,或者两方人,因为利益而闹翻。
说起来简单,但操作起来并不容易。
因为你必须有立场,甚至还要跟一方站在一起,在必要的情况下,还得损失一点自身的利益。
这些不符合年龄的知识,是陈真的老爹交给他的。
在新京用了几次,发现效果不错。
所以,陈真准备在松井康川身上,再用一次!
松井康川听完陈真的惊呼,也感觉是怎么回事儿。
寺内将军的话,还萦绕在脑海中。
维持第四师团在北满地区的影响力,是保住自己警视厅次官的唯一办法。
“松井厅长,我还有一件事儿,一直想跟您说,但就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陈真见松井康川的脸阴晴不定,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决定再加一把火!
松井康川见陈真一脸为难,就知道说的事儿非同寻常,立刻问道:“陈君,这里都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这也就是酒喝到位了,让松井康川失去了平常的警惕性。
要是搁在平常,松井一定会找个单独的房间询问,或者过后再说。
所以说,喝多误事的成语,就是怎么来的!
但陈真就等着松井康川怎么问,一定要让他先开口。
否则过后回过味来,显得是他在里面挑拨关系。
“山本晴明曾经私下对我聊过,说高彬经常去武藤机关面见将军,聊的都是特务科正在执行的任务!”陈真犹犹豫豫地说道。
松井康川闻言,也是勃然大怒,腾地一下站起来,将手中的水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砰”地一声,水晶杯被摔的细碎,水晶碎片,四散在饭厅的地板上。
站在门口的小安子见状,立刻让小丫鬟拿扫把,将地面上的碎片清理干净。
金桂荣没有想到松井康川,会有如此巨大的反应,赶紧扶住,生怕他在做出其他冲动之举。
不过想想也是,松井康川是警视厅的第一负责人,任何行动都需要他来掌控。
手下人越过他,直接跟武藤机关汇报,摆明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小真子也是,这事儿也往外说,也不害怕松井康川一下子气背过气去!
“松井君,松井君!”
“别激动!别激动!消消气,先坐下,坐下说!”
“高彬一直都跟武藤机关有频繁的联系,我以为松井君您知道那?”
“所以,就没跟您说!”。
也不知道金桂荣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
但不愧是庙堂老江湖,煽风点火,是基本功。
看来平日里,高彬也没有把金大厅长放在眼里。
那就别怪人家,在关键时刻,给你下腿绊了!
陈真和金桂荣两人,连哄带劝,才把气头上的松井康川劝坐下。
但松井康川坐在椅子上,越想越气,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寸功没有了!
“陈君,黑市调查,就全权交给你查办。”
“一定要将这个案子办的漂亮,让上面的人,无话可说!”
“如果其他人问起白海的下落,你就说他被你派出去,执行秘密任务了!”
“就说我特批的。”
“保安科,本来就是督察处的下属部门,你要全权负责起来!”松井康川气鼓鼓地说道。
陈真心里嘿嘿一笑,明白今晚的目标,已经全部达成,于是满脸正色回答道:“松井厅长您放心!”
“我一定把这件案子办成死案,帮松井厅长增光添彩!”。
松井康川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跟陈真,金桂荣两人商量,黑市生意日后的规划。
王婷开着警视厅的公车,来到宪兵中队的大门口。
刘大秘书已经提前打好招呼,秘书室也派了专人等候,见警视厅的车到了,就赶忙从警卫室出来迎接。
一番交谈,确认彼此身份之后,秘书室的白絮,将一张宪兵队的特别通行证,交到王婷的手中。
王婷将通行证收到口袋中,将车开进院子里停好。
白絮带着停好车的王婷,走进宪兵队的大楼,前往位于负一层的审讯室。
警视厅和宪兵队的审讯室,都一个德行,鬼哭狼嚎,时不时还伴着审讯者大声的怒吼,问受刑人说不说。
这就是一句废话!
要想说,早就说了!
也不会坐上那张血迹斑斑的审讯椅。
绷着不说的,不是期盼着背后有人出手相助,就是犯的罪已经倒头了,说了一定得死,要是不说,还没准有一线生机!
王婷倒是第一次参加审讯,好奇地四处看看,发现除了扛枪士兵以外,也没有其他看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审讯室门前,白絮轻轻地敲了敲门。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一名小兵,认识白絮,知道是秘书室的人,就热情地说道:“白秘书,您怎么上这来了?”
“这里面血赤糊拉的,别反胃!”
“有什么事儿,我帮您通报一声!”。
白絮一听不用进审讯室,也是开心的要命,拍着胸脯说道:“那就谢谢安大哥了!”
“这位是警视厅督察处的王警官,是过来参加审讯的。”
“还麻烦您将冯科长请出来,我传达一下中队长的指示。”
“安大哥,您看方便不?”。
安德海一听是督察处派来的,还有中队长的指示,立刻说道:“二位稍等啊!我马上就进去通报一声!”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门只开了不到半分钟,但传出的血腥味,就让白絮和王婷,十分难受。
白絮一直从事文书工作,在家里也是个娇小姐,那经历过这些。
浓郁的血腥味,搞得她干呕了几嗓子,想吐都吐不出来。
王婷面上还好,但胃里也是翻江倒海。
虽然在警校的时候,经过训练,还押送过死刑犯行刑。
可那都是好多年以前的事儿了,也是被这股浓郁的血腥味,搞得难受。
脸虽然没有表情,但也是惨白一片,想把胃里刚吃的大肉包子,全部都吐出来。
第47章:很受伤的白海
就在两人接二连三的干呕时,审讯室的门,又一次开启了!
冯健穿着一件白色的配套衬衫,走出惨叫连连的审讯室,微笑地看向白絮,笑着开口问道:“是白絮啊!”
“今天是你值班啊?”
“中队长有什么指示?”。
冯健身上血腥味非常的浓重,衬衫雪白的领子上,还有斑斑血迹,应该是亲自上手了。
白絮闻到更重的血腥味,一下子就忍不住了,但也没在冯健面前表现的太狼狈,而是跑到墙边,大吐特吐。
冯健有点哭笑不得,自己虽然长的磕碜,但也没到让人看了就吐的地步。
王婷也有点忍不住,想把刚才吃的夜宵,都吐出来。
但为了维护警视厅的面子,只能强撑着,走到白絮的身旁,不停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白絮将自己吃的晚饭,全部吐干净,拿手绢擦了擦嘴,才站直身子,虚弱地道歉道:“白科长,您见谅!”
“我从小就闻不了血腥味,一闻见就吐,真是抱歉了!”。
冯健听到这里,也是哈哈一笑。
低头嗅了嗅,身上味道。
发现身上的确是有浓厚的血腥味,也就不责怪白絮有失军仪的举动。
“这位是?”冯健饶有兴趣地看向眼前这个美人,问向白絮。
白絮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地牢里待了,想着赶紧完成上峰交代的任务,于是飞快的说道:“冯科长,这位是王婷警官。”
“是中队长给你派的帮手。”
“刘室长刚打来电话,说中队长吩咐,查收的黑市商品,要分类好,将枪械和药品,单独放在一处!”。
缴获的黑市商品?枪械药品放在一起?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冯健有点迷糊,但立马就回过味来,这是要往死里整这个姓白的啊!
对白絮点点头,挥手让她赶紧离开,省得一会儿,又吐了!
白絮如蒙大赦,敬了个礼,就一路小跑离开地牢,甚至临走连招呼都没跟王婷打。
王婷看着白絮一溜烟跑没影,也是十分的羡慕,但自己任务在身,要是没有最终定论,是离不开这间审讯室的。
冯健打量着王婷,心里没有丝毫的波澜。
这个王警官长的很漂亮!
要搁往常,自己早就嘴里花花,上去撩闲了。
但现在,他却没有这个雅兴了!
审讯室内的白大科长,就是因为动了中队长的女人,落得个皮开肉绽的下场。
说不定,还得走一趟鬼门关。
就是不知道白海这小子,上了刑场,会不会高呼,十八年后还是条好汉!
有了前车之鉴,冯健打死都不会碰,中队长夹带当中,任何一位女人。
这里面甚至还包含,中队长在309号大宅中,养的那只母猫!
“冯科长您好,我是王婷,是来协助您一同调查黑市走私案!”王婷自然伸出自己右手,伸到冯健的面前。
冯健将左手在身上的衬衫上蹭了蹭,之后握在王婷的右手上,热情地说道:“还是中队长心疼我,知道我忙不过来。”
“特地送来一位刑侦高手。”
“快请进!快请进!”。
王婷没有过多客套,只说了句不敢,就跟在冯健的身后,走进审讯室。
屋外很冷,大雪盖顶,哈尔滨一到冬天就这样,只要滨江省那有阴天,这哈尔滨就得下场雪。
但审讯室内很暖和,充足的暖气,再加上一个冒着火光汽油桶,就能将屋子里的季节,变成盛夏!
血腥味更重了!
所幸,王婷已经习惯了,并没有刚开始强烈的反应,只是拿着手绢捂住口鼻。
白海的状况很不好!
他整个人,都被吊在十字架上。
手脚上,都有死沉的镣铐。
此时的形象,很像索菲亚教堂当中,耶稣基督受难的造型。
只是不知道,白海会不会像基督耶稣一般,让人传颂千年?
现在的白海,已经没有了以往的威风,油光铮亮的油头,也变的凌乱。
原本伶牙俐齿的口才,也变的笨拙,只会不停地高喊着冤枉。
这样显著的变化,源自于他赤裸的上身。
伤痕累累的上身,被特制的铁丝鞭,抽得皮开肉绽的上身。
鞭痕最深处,都可以看见森森白骨。
白海见到王婷到了,眼中立刻涌现祈求的光芒。
只要警视厅出面干预,自己犯的那点小事儿,还算个屁!
宪兵队得老老实实放人,自己也赶紧逃离这个人间地狱。
“王小姐,王警官!”
“您是不是奉松井厅长的命令,过来救我的啊!”
“哎哟,祖宗们,别抽了!”
“爷爷!冯爷爷,我的活爷爷,你快让他们住手啊!”。
王婷没有搭理白海,先是将自己的棉风衣脱下来,叠好,放在椅子上。
而后拿起桌上的审讯本,发现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就知道白海还寄希望,有人来救他。
“白科长,松井厅长派我来,就是同宪兵队一起调查,让您大发横财的黑市生意。”
“您最好还是老实交代。”
“审讯室里面的门道,您才是行家,知道有多疼,还是别吃这苦头了!”王婷坐在审讯桌上,将记录本放下,苦口婆心的劝道。
白海一听到这里,心就凉了半截。
自己参合黑市生意,警视厅怎么会知道?
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啊!
自己就倒卖一点布匹,茶叶,粮食等生活物品,挣点小钱,根本不触犯警视厅的规矩。
“冤枉啊!”
“警视厅的工资,够我养活一家老小的。”
“我可没有参合什么黑市生意,我根本不知道您说什么!”
“快点放我出去,我要跟松井厅长面谈,我有重要情报!”
“这是宪兵队栽赃陷害!栽赃陷害啊!”。
白海当然不能轻易认罪,甚至还要极力否认,能抗一小时,是一个小时。
他也是审讯老手,知道要让宪兵队拿到口供,自己是绝对走不出宪兵队的审讯室。
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见到松井康川,利用手上的秘密情报,换自己一条小命。
冯健冷冷一笑,阴森森地说道:“白科长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赵记商行的张德柱,张大经理,就在隔壁的审讯室,消停坐着那。”
“要不兄弟我,让人把他带过来,您俩好好对对台词,省得露馅!”
“有这演戏天赋,去上海滩当演员多好,还干鸡毛警探。”
“兄弟打包票,您白科长一定一炮而红,没准比马连良都红!”。
第48章:顽抗
白海的小脑瓜子,嗡嗡的!
到不是因为冯健调侃的两句风凉话,而是宪兵队今天的动作,实在太快了!
自己进宪兵队的大牢,也就短短四个小时不到。
暗地里合作多次的生意伙伴,就被提溜进旁边的审讯室,这速度也未免太快了!
张德柱是什么德行,白海他还是心中有数的。
人事儿他是一件不干,嘴比谁都硬,胆却比麻雀还小!
一米八的大高个子,也藏不住,那颗胆怯的心。
硬气不了几秒!
没准现在就把自己卖了!
更何况宪兵队这帮王八蛋,也不会跟他好说好商量,进门那顿杀威棒,就能让他把祖爷爷的名字,都供出来!
自己是栽了!
可也不能怎么就把罪给认了!
事情还有转机!
家中的死婆娘,要是见自己一晚上没回家,天亮了还联系不到他人,一定会打电话去警视厅询问。
如果高彬知道了他失踪,一定会派人调查询问。
那时,自己才会有一线生机!
所以,现在还得死扛!
加上自己还有一点依仗,那就是宪兵队的赵六安,这小子也参合了这个买卖,一定会设法救他。
王婷坐在桌子上,等了好一会儿。
见白海还不准备交代,就明白这小子还没有想明白,于是就让冯健的手下动手,帮他好好想一想。
捆在十字架上的白海,又开始鬼哭狼嚎。
王婷从桌子上跳下来,对着扇风的冯健说道:“冯科长,我想去见见那位张大经理!”。
冯健点点头,也有点厌烦白海尖锐的喊叫声,就陪着王婷的走出审讯室。
旁边审讯室中,张德柱鼻青脸肿地坐在椅子上,哆哆嗦嗦地说道:“长官,我,我都全招了,什么时候才能放我走啊?”。
负责审讯的士兵,将鞭子卷成一团,听到张德柱的询问,也被逗的哈哈大笑:“张大经理,你是把这里当成玫瑰歌舞厅了?”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您就消停待着吧!”。
张德柱听到这话,就激动地想站起来,但手脚上的镣铐,牢牢地将他固定在椅子上。
王婷跟冯健,来到二号审讯室,见张德柱萎靡地坐在审讯椅上,就问负责审问的士兵:“都招了吗?”。
士兵不认识王婷,但认识身后的冯健,见他不反对,干脆的说道:“这小子不经打,什么都交代了。”
“囤放货物的地方,是恒宝木材厂的三号厂库。”
“长官,这张德柱交代的供词。”
“张德柱还交代说,这赵氏商行的幕后老板,是市政府袁秘书长!”。
王婷接过供词,认真翻阅,发现这个赵氏商行规模不小,上到药材粮食,下到鞋袜衣帽,都有涉及。
不过想想也是,袁秘书长怎么大的官,他家经营的买卖,规模能小嘛!
王婷想起自己临走时,刘安交代的话,就对身旁的冯健说道:“冯科长,陈长官的意思,还是惩戒首恶。”
“对于胁迫加入的从犯,还是要感化为主。”
“这张德柱既然都交代了,就先将扔进大牢里,暂时关押。”
“现在最关键的是,木材厂三号厂库当中,到底有多少赃物?”
“咱们还得动作麻利一点!”。
冯健也明白,自己必须把罪名落实了,于是大声对2号审讯室内的士兵吩咐道:“将这个张德柱秘密羁押。”
“没有中队长和我的命令,谁都不能单独见他。”
“立马集合侦缉科的所有兄弟,包围恒宝木材厂的三号厂库。”
“都麻溜的,别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屋内的士兵们,手脚麻利地打开审讯椅上的锁链,架着张德柱就往外走。
剩下的士兵,也动作神速,跑到墙上悬挂地电话前,开始通知兄弟们集合。
很快,宪兵队的院内,就开出几台军用大卡车..
..
陈真站在别墅门前,目送着松井康川和金桂荣离开,之后打着酒嗝,晃晃悠悠地走回大厅。
俞秋烟正指挥着下人们,打扫着饭厅,见陈真醉醺醺地走回来,立刻上前搀扶,责怪道:“刚喝完酒,出了一身汗。”
“也不披着点衣服,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陈真听着俞秋烟温柔的关心,心头一暖。
立刻将她拦腰横抱在胸前,在其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口,不顾旁边人惊讶的目光,抬脚就往楼上走去。
跟在身后的小安子,看着陈真癫狂的举动,就知道他又犯疯病了。
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接手了俞秋烟指挥的工作。
但见下人们还在窃窃私语的看热闹,就冷哼了一声,说道:“乱看什么?”
“赶紧干活!”
“看你们是不想睡觉了!”。
陈真抱着俞秋烟,走回三楼的卧室。
关上门,将她放在松软的大床上,气喘吁吁地坐在她的旁边,拿起床头柜上水杯,喝了一小口。
俞秋烟因为陈真突如其来的举动,羞的小脸通红。
狠狠地在陈真的后背,拍了一巴掌,小声埋怨道:“你发什么疯?这事儿要传出去,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陈真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俞秋烟这小身板,看上去挺瘦,但抱起来倒是不轻巧。
“我倒是希望,这栋大宅里发生的所有事儿,传遍整个哈尔滨城。”
“至于您的名声,还轮不到我去诋毁。”
“整个哈尔滨都知道,马迭尔酒店的女招待,勾搭上陈家的大少爷。”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新京那头,也会打来电话,批评我的花天酒地。”
“你今天晚上在我房间休息,我到外面的沙发对付一夜,把咱们俩的奸情,做实了!”
“好了!说正事儿,电报传出去了吗?”。
俞秋烟也知道自己在哈尔滨的名声,已经烂透了!
但干间谍这行就是这样,就同电影演员一般,饰演剧本划定的角色,一步也不能错。
拍电影出问题,无非是浪费一些胶卷而已。
可潜伏如果出错,那只有下辈子再见了!
“发出去了,也收到了回复。”
“哈尔滨的情况,特科的同志们,应该已经知道了。”
“现在就等回信了!”
“特务科的监听车实在是太灵敏了,我只用了三分钟,它们就锁定了大概区域,看来以后发报的时间还得压缩。”
“发报机还需要销毁吗?”俞秋烟询问道。
陈真摇了摇头,回答道:“暂时不需要,我们还用得上电台。”
“乌特拉行动,到底进行到哪一步,我还没探查清楚。”
“先观望观望风向,再想办法,见缝插针!”。
第49章:坏消息
孔原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抽着烟,而眼睛却死死地盯在,身旁不远处的桌子上。
在那张桌子的尽头,是译码员正在紧张的译绘电报码。
那张写满数字的纸,里面藏匿着,整个北方局高层想知道秘密。
北满省委到底怎么样了!
距离最后一次收到北满的日常通报,已经过去整整十五天了。
在此之后,北方局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北满地区的情报。
原本还正常运转的交通站,也统统没了动静。
热河省委也派人去距离最近的交通站调查,发现交通站已经人去店空,只有一群神色可疑的人,正在附近溜达,盘查。
暴露了?
被捕了?
为了知道具体情况,北方局派出了一批又一批的情报人员,也没有侦查出个所以然来。
孔原是党中央派来的代表,身负主持重建北方局的重任。
来的时候,就知道,这次的任务异常艰巨。
只是没想到,自己刚上任,就吃了个下马威!
敌人给的下马威!
译码员将电文译好,交到了孔原的手中。
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孔原身上,准确说是他手里那张薄薄的纸上,焦急等待着最后的答案。
孔原赶紧将手上没抽完的烟屁股,扔在地上,用脚踩灭,之后看起翻译好的电文,可电文的第一行字,就让他五雷轰顶。
整个北满省委,因为叛徒的出卖,全军覆没了!
无力感涌上了孔原的心头,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继续看下去。
好消息从不相聚,但坏消息却总是一个接着一个。
精心布置,筹划半年之久的乌特拉行动,也暴露了。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负责乌特拉行动的蝗虫小组,有两人被哈尔滨警视厅特务科控制住了!
特务科已经发现警视厅内有内奸,正在逐一排查。
里面还有中央最关心的一则情报,张海鹏这个大汉奸,准备近期进攻热河。
日军也在往热河增兵,很有可能是一同推进。
孔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将手上的电文递给了身边的HEB省高官高文华。
高文华迫不及待地看起了电文,皱着眉头将电文看完,就传给身边的同志。
电文在众人手里过了一遍,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不好受。
屋子里还有小声的哭泣声,壮烈牺牲的同志,很多都是从HEB省委委派出去的,有长辈,有朋友,有恋人,有自己的兄弟姐妹!
“将电文发回瑞金,交由党中央决断。”
“通知热河的同志,让他们做好准备,时刻提防张海鹏这个汉奸的进攻。”
“今天晚上就要选出新的同志,进入哈尔滨,恢复北满的正常工作!”
“乌特拉行动不能终止,我们必须知道这个所谓的东乡部队,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孔原来不及悲伤,飞快地布置着任务。
高文华点点头,看了一圈身边年轻的同志,自告奋勇的说道:“我常年来往于河北跟哈尔滨,打着置办皮子的名义过去,并不扎眼。”
“现在哈尔滨是龙潭虎穴,需要一个工作经验丰富的老人来主持。”
“孔书记,我认为,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孔原看着两鬓有点斑白的高文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位HEB省委的第一负责人,一直都工作在第一线。
发动群众,建立各级党组织,组织东北逃出来的大学生,返回白山黑水之中,继续抗日。
他才不到三十岁,就已经竟显老态。
谁都知道,这次去哈尔滨,可能十死无生。
但这个家伙,却仍然第一个举手报名。
他是个傻子吗!
高文华说完,就有人提出不同意见:“高书记还得主持HEB省委的工作,这里也离不开他。”
“我是哈尔滨人,回去探望父母双亲是人之常情,没有人会怀疑,我去!”
“还是我去,我老婆牺牲在北满了,我得去给她收拾尸骨啊!”
“我去吧!”
“我也去!”
“还有我!”
“我年轻,我去吧!”
“...”
孔原看着身旁一位位同志争相站起来,彼此争论着谁去哈尔滨更为合适,一时间心如刀搅。
“还是我去吧!”一个消瘦的男人走到孔原的面前,平静的说道。
孔原看着眼前的男人,立马摇摇头,认真的说道:“你是个病人,我不能把你派回去!”
“仲云,你的身体再回去北满,可能会死的!”。
冯仲云摇摇头,笑着说道:“哪有那么脆弱,让风一吹就死了?我还没有那么娇气,不过就是感染了一点风寒罢了!”
“我是全满反日总会党组书记,在哈尔滨人头熟,大家都知道有我这个人。”
“加上我还有组织游击队的经验,正好可以在北满拉起几支队伍。”
“而且我是出来学习的,知识理论都学完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正好也巧,我在清华的老师,介绍了一份工作,就是在哈尔滨的船舶学校教书。”
“本想着找个机会拒绝,现在看来不用了!”
“再说,我的战友们都留在哈尔滨了,我不能不去,他们还等着,我答应买的天津卫的大麻花那!”。
孔原看着眼前这位温文尔雅的年轻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愣神地看着,不忍去下达那个看似正确的决定。
三天后,孔原站在院门前,望着背着包裹,在风雪中艰难前进的冯仲云,泪流满面,嘴里唱起了响彻白山黑水的血盟救国军军歌:“起来,不愿当亡国奴的人们!”
“用我们的血肉去唤醒全国民众,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起而杀敌!”
“起来,起来!全国要团结全国民众,去战斗,战斗,战斗!”
PS:这章我改了很多遍,就是不满意!
总感觉写不出他们的魂!
血盟救国军是辽东第一支抗日武装,国歌义勇军进行曲也是由此基础上改编而来。
九一八发生之时,孙铭武和原籍新宾湾甸子村的留日学生张显铭都在沈阳。
他们目睹了日寇,烧杀抢掠的野蛮暴行,深感亡国之惨,相约分别回籍,联络同乡旧僚,雪国耻救危亡。
孙铭武与其弟孙铭久、孙铭宸商量后,决计组织武装抗日。
孙氏三兄弟将150亩水田和15间房子典押出去,以所得资金购买了100支枪械、1万余发子弹。
与此同时,孙铭武还动员村民亲友举旗抗日,全村老幼无不赞颂。
张显铭回到原籍后,因他曾在国外留学,社会联系较广,与当地警甲多有往来。
他首先向朋友张东郊、当地公安分队长盖光安等人讲述了九一八事变的情景,并力陈救国大计。
张、盖等人深表愿效前驱,遂写信给兴京第九大队二十八步兵中队长李栋材。
几经联络,李栋材同意“约期哗变”。
1931年10月,孙铭武、张显铭等在起义前夕,在孙家大院创作了一首义勇军抗日军歌《血盟救国军军歌》。
后来被大汉奸于芷山设计杀害孙铭武,但血盟救国军仍然在其弟孙铭宸的带领下,继续抗日!
孙铭武将军曾留下遗言:民族不可辱,国土必收复,回家杀身何所惧,愿做抗日第一人!
第50章:网中之虫
陈真坐在轿车当中,挑开窗帘一角,透过车窗,仔细观察街道对面,一队低头前进的男男女女。
孙茹坐在副驾驶上,正用照相机进行拍摄,咔嚓几声,就将四人的脸,全部都拍摄下来。
“这就是高彬说的蝗虫小组?”陈真放下窗帘,对副驾驶的孙茹问道。
孙茹放下照相机,肯定的回答:“对,他们就是蝗虫小组。”
“中间那个女人,叫红姐,真实姓名不清楚,还在调查。”
“穿皮夹克系围巾的男人,叫老楚,真实姓名叫王楚兰,河南人,北洋大学的学生,后来去的东方大学。”
“是北洋大学学生会中,有名的赤色分子。”
“在前面带路的男人叫周乙,是特务科行动队的队长,特务科的二把手。”
“同样也是这次的现场指挥。”
“坠在后面戴礼帽的,叫路明,是行动队的副队长,在特务科的排名,也很靠前,权利只在周乙之下。”
“负责接应的是叶金荣,负责住所监控的是蔡真。”
“除了外出公干的白海。”
“高彬算是将特务科的高层,全部都派出去了!”。
听到孙茹的逐一介绍,陈真才理解高彬这只老狐狸要干什么!
也明白他,为什么不着急查找,潜伏在警视厅的鼹鼠。
与其大张旗鼓的找,不如让奸细自己露馅。
高彬之前做的计划书,陈真他是看过。
是因为他目前代表土肥原贤二,监督整场行动的运转。
在高彬的计划中,第一线的行动人员,只会知道一小部分行动内容。
而且每个人,知道的行动内容还不一样。
每个人接受的指令,也不尽相同。
信息不同,目的不同,行为举止也会不同。
谁是人,谁是鬼,一目了然!
这就是高彬自编自导的一出大戏,还是出没有台词提示的无声电影。
不演到结尾高潮处,谁也不知道,最终的结局是什么!
陈真坐在车后座,如同拼拼图一般,终于将高彬的意图,全都串联起来。
发现这个老小子,所图不小。
这是条好狗啊!
忠诚,老练,咬上就不松口!
怪不得关东军参谋部,没有按照惯例,选派一个日本人,来代替高彬,他特务科科长的位置。
这要是换他,也舍不得这个踏实肯干的小宝贝儿啊!
“对于警视厅的内部调查,进行的如何了?”陈真摘下鹿皮手套,要过照相机,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孙茹看到周乙一行人上了叶金荣的车,也收回目光,小声的说道:“有几个可疑分子。”
“但不像地下党那帮人,反倒像是情报贩子!”。
情报贩子?
警视厅真是藏龙卧虎,各路神仙齐聚,哪路高人都不缺!
陈真在心里感叹着几句,就果断下令道:“督察处不需要证据,你只要怀疑,就可以进行逮捕。”
“审讯室中的刑具,可以让你知道全世界所有秘密。”
“去吧,现在的进度太慢了,我亲爱的老师,已经有点等不及了!”
孙茹也有点汗颜,调查奸细都快两个星期了,一点头绪都没有,只找出些虾兵蟹将。
真正的大鱼,是一尾都没抓到。
还顺手搞砸了一场抓捕计划。
自己在警视厅,已经变成无能的代名词,现在的确需要做出点成绩,证明她孙茹,不是无能之辈。
“陈长官,我现在就去缉拿警视厅内的可疑分子!”孙茹见陈真同意,立刻下车,回到警视厅逮捕可疑人士。
陈真看着孙茹火急火燎地离开,下意识地摇摇头,对开车的小安子说道:“这个孙茹,也不知道怎么混上科长的位置?”
“一点城府都没有!”
“那些可疑分子没有拿到想要的情报,不会轻易离开的。”
“说到底,就是不如王婷稳住啊!”。
小安子听完,也是傲然一笑,自夸道:“整个秘书室,就王婷还像点样子。”
“不过少爷,我得事先跟您说好。”
“这个王婷只借不给,您用完,得还给我秘书室!”
“我手下那帮手下,蠢笨之极,一天没少惹我生气。”
“让他们出去探听消息,没有一条是有用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您说第11旅团正在大规模调动,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才是真正有用的消息!
陈真最擅长的就是螺蛳壳里做道场,在新京的时候,就是靠的这些小道传闻,拼凑情报,从而判断出关东军下一步动作。
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七十!
空穴一定无风,事出必定有因。
这就是老祖宗说的,因果循环!
陈真将第11旅团大规模调动的情况,暗暗记在心中。
想过两天,让小安子设法打听一下,这第11旅团,是去执行什么任务。
“跟上,我想知道,这帮人到底住在那?”
见叶金荣开车离开,陈真吩咐小安子驱车跟上。
小安子没有启动轿车,而是看向旁边百货大楼,小声说道:“少爷,我们被跟踪了?”。
陈真闻言一愣,忍住看过去的好奇心,玩味的问道:“有点意思,连我都被人监视了。”
“是哪方面的人?”
“跟了多久了?”。
“跟了一路了,探子是那边的不清楚。”
“抓起来,审一审就知道了!”小安子掏出手枪,跃跃欲试地说道。
陈真没有同意小安子的举动,在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贸然抓人,暗藏风险。
谋而后动,才是上策。
“回家,今天偷个懒!”
“今天晚上,还得去接那位金枝玉叶!”
“派人监视跟梢的人,看他们后面的主子是谁?”
“我到是想看看,是哪个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盯着老子!”。
一提到金枝玉叶四个字,小安子想起昨天早上的电话,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干娘在电话里,破口大骂,痛斥陈真不思上进,刚离开新京几天,就老毛病复发,也不知道注意点影响。
花边新闻都传到新京了!
还说熙洽的电话,都打到家里了。
老爷子百般赔礼道歉,才把这件事儿圆过去。
两家商量决定,准备提前完婚,先让小格格以未婚妻的身份过来,照顾陈大少的身体。
等执政御批诏书一到,就立马举办婚礼。
而俞小姐,已经在今天早上搬出309号大宅。
陈真给她准备的居所,是关东军参谋长小矶国昭在哈尔滨的私宅,那片区域居住的都是日本侨民,十分的安全。
看到笑出声的小安子,陈真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用手套敲打一下,催促他赶紧开车。
第51章:笼中鸟
周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嘴里叼着烟,全神贯注地看着前面的路况。
坐在后排的路明,伸手拍了一下正在开车的叶金荣,说道:“老叶,这不是去的马迭尔的路吧?”。
叶金荣嘿嘿一笑,回答道:“哪敢住马迭尔啊!”
“国联调查团的人还没走干净,周围都是关东军的密探。”
“太扎眼了!”
“也不太安全!”
“我给你们安排了个僻静地方,绝对没有人敢上门打扰!”。
周乙闻言眉毛一挑,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咯噔一下。
按照事先在科里商量好的计划,会把蝗虫二组的两人,安置马迭尔酒店后面的小别墅。
小别墅是马迭尔酒店为接待贵宾建造,附近都是空地,方便进出和监视。
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为何会临时变卦?
叶金荣就是个碎催,根本没有权利改动计划。
只有身为总指挥的高彬,才有权利更改。
但高彬为什么怎么做?
是在提防谁?
是自己暴露了吗?
这一连串的疑问,萦绕在周乙的脑海中。
他继续抽着烟,发现车是往南岗方向前进,于是开口继续问道:“住哪里?安全吗?”。
“安全!安全极了!”
“在南岗侨民区的边上,一栋小洋楼。”
“是开斯普堂弟的房子,不过人常年在国外,房子也快荒废了。”
“里面发生过命案,旁边居民都说里面有鬼哭,邪性的狠。”
“别说人了,鬼都不去!”叶金荣笑着答道。
路明没等周乙开口说话,就抢先说道:“那地方我去过,是挺渗人的!”。
一唱一和,把所有话头都堵死了。
周乙也不好继续追问,只能继续抽着烟,看着前方。
王郁同样面无表情,不发一言,只是身旁的楚良,眉头紧皱,满脸的阴郁。
车一路向北,终于在夜幕降临之时,来到一处位于荒野边界的院落。
门口一萧索身影,手提气死风灯,安静地矗立着。
看来是到地方了。
叶金荣将车停在门前,摁了三声喇叭,摇下车窗,对门口的人影打了个手势,就等候大门开启。
后座的路明拍了拍周乙的肩膀,指着大门说道:“那扇破门锈的厉害,小蔡一个人打不开。”
“咱们下去帮她一把!”说完,就推开车门跳下去。
周乙戴上手套帽子,推门下车,一脚深,一脚浅,同路明一起,把院落紧闭的大铁门推开。
叶金荣见门打开,就将车再次启动,开进了院中。
王郁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打量了一圈这处破败院落情况。
发现这处院子当中,有两栋相近的别墅。
“看什么那?”楚良走到王郁身旁,小声询问。
王郁摇摇头,看了一眼身边不远处的叶金荣,就跟着周乙等人,一起走进屋中。
屋内屋外,都是一副衰败景象。
家具都堆放在靠墙的角落,正中央的地板上,摆放着一张床垫,上面堆放着崭新的被褥。
“这位是小蔡,组织上派来接应的。”
“马姐,负责外出采买和做饭的。”
“这两位是红姐,楚兰,乌特拉行动的执行者。”
“咱们三个大老爷们住前面,女同志住后面。”
“小蔡,你带着红姐上后面去看看!”路明说道。
王郁看向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蔡,微微一笑,就跟在她身后,前往后面的院落。
后面这栋楼,也没什么看头。
同样是所有家具都堆放一起,在靠墙的地方,堆放着两大张床垫子,上面放着三床被褥。
王郁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不妥之处。
“红姐,这里没有前楼暖和,但咱们三人挤挤,也不冷!”
“一路上车马劳顿,一定是累坏了。”
“马姐手艺可好了!尤其是俄国菜一绝。”
“走,咱们吃饭去!”小蔡介绍完,就挽着王郁的胳膊,一起回到前楼。
饭厅已经收拾出来,洁净的桌面上,摆放着大列巴和秋林公司生产出的红肠,盘子里面是浓稠的红菜汤。
巴洛克风格的高脚杯中,是鲜红的葡萄酒,在水晶吊灯的映衬下,颜色更加浓郁。
楚兰坐在椅子上,疲倦地拄着头,等待着王郁的归来。
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将他身上的所有气力,都消耗殆尽。
王郁跟小蔡很快返回饭厅,见到大家都在等她们,立马落座。
举杯,敬酒,说两句客套的欢迎词。
晚饭就这样开始了!
周乙坐在主位上,平静喝着红菜汤,无声地观察着桌子上的场面。
路明端起红酒,小口抿了一下,感慨地说道:“现在搁哈尔滨,能吃上红肠和红菜汤,是十分不容易的。”
“你们在莫斯科,是不是整天都吃这个啊?”。
楚兰心有余悸地点点头,无奈地说道:“整天的大列巴,酸黄瓜,吃的我直反酸水。”
“就想找个中国餐馆,痛快吃一顿土豆炖茄子!”。
桌子旁的众人,听到楚兰的牢骚话,都哄堂大笑起来。
路明拿起酒瓶,往王郁,楚兰的杯子中斟满酒,微笑地说道:“你要吃鲍鱼鱼翅,我们还真没有办法。”
“但茄子土豆大米饭,还是能管够的!”
“现在能说说乌特拉行动了吗?”。
楚兰刚想开口,王郁就眼疾手快地拍了拍他的手臂,面露微笑的说道:“无可奉告!”。
周乙见状,也立马跟上一句:“可以理解!”。
路明也只能作罢,说道:“那我们就只能等待了!”
“对了,你们是同学吗?”。
王郁闻言一笑,俏皮的反问道:“一起训练也算是同学吗?”
“楚兰是东方大学的高材生,我可没念过什么书!”。
小蔡端起空盘子,走到灶台添菜,突然扭头,挡在王郁,楚兰之间,拿起楚兰面前的餐盘,笑着问道:“谁训练你们?”。
楚兰正在喝酒,一愣神,随口说出:“苏联教官!”
“让人头疼的七个月,射击,跳伞,搏斗!”。
小蔡听到自己想知道的情报,也不再追问,继续给楚兰添汤,但发现他的夹克口袋中,放着一本《七侠五义》。
第52章:笼中鸟(下)
书籍,人类净化灵魂的主要道具。
祖先的经验,生活哲理,处理问题的方法,都写在那薄薄纸张上。
把平日里的有感而发,编辑成书,供子孙后代学习领悟。
华夏五千年,历代先圣,毕生智慧都汇集在浩瀚书海之中。
如能读懂一本,将受益终生。
可这一本诞生在明代的武侠戏文,出现在楚兰身上,却有点不伦不类。
这位东方大学的高材生,定是被苏联赤色宣传蛊惑的狂热分子,绝对不会是一个喜欢看武侠外史的俗人。
蔡真也审问过不少赤色分子,在他们身上和家中,列宁语录和共产党宣言没少缴获,但就是没看见过有闲情逸致看武侠小说的。
加上楚兰是前不久从诺门坎空降过来,来哈尔滨执行的也是秘密任务,身上一定不会携带多余的物品。
这本《七侠五义》里面,一定有猫腻!
蔡真悄悄将楚兰口袋中的《七侠五义》,拽出来一点。
发现这本书是北平印刷局,在三零年印制的。
记清楚版本后,她就悄悄地放回去。
餐桌上的谈话,还在继续。
说是接风宴,但准备的食物很少,每人也就分了一根红肠,一盘子红菜汤,和几片大列巴。
众人勉强吃饱。
但幸运的是,葡萄酒还剩不少,可以继续温暖这无聊的夜晚。
叶金荣让马姐找来一大捧毛嗑,一人一把,当做下酒菜。
周乙一边喝着酒,一边嗑着瓜子,顺便用余光观察蔡真的小动作,自然也看到楚兰贴身携带的《七侠五义》。
路明喝了一口红酒,他敏锐地发现,楚兰应该是第一次出来执行任务,并没有警惕性。
加上两杯猫尿(酒)下肚,更是把不住嘴。
决定把这个傻狍子,当成突破口。
“老楚,你们的苏联教官都会说中国话吗?”路明也假装喝醉,大着舌头询问道。
楚兰下意识地摇摇头,张口说道:“пролетариивсегомираобъединились!”
路明和叶金荣没有第一时间听明白,满脸疑惑地看着楚兰。
王郁也感觉到好笑,立刻解答道:“这是俄语,苏联的国徽上,也印着这句话。”
“意思是,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
路明一下子就来了兴致,凭着记忆,模仿着楚兰的发音,尝试说了几次。
但俄语实在太绕口,他没有半点基础,根本说不出口。
只好无奈地说道:“про...这太难了,谁能说明白!”。
周乙喝了一口红酒,笑着纠正道:“пролетарии!”
“всегомираобъединились!”。
看到桌上同志们,正在笨拙的模仿,楚兰得意地笑笑,炫耀道:“我刚去苏联的时候,也说不好俄语。”
“但我啃完了整本的《共产党宣言》,就能流利的说俄文了!”。
王郁看了周乙一眼,继续询问道:“一组联系上了吗?”。
路明闻言,也放下手上的酒杯,认真地说道:“目前没有任何消息。”
“但按照路程计算,他们也应该到哈尔滨。”
“我们明天再去联系询问一下!”。
王郁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也只能如此,拍着已经快喝醉的楚兰,让他先到床上休息。
周乙见这顿饭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就适时的开口说道:“都喝得差不多了,早点休息吧!”
“马姐,明天做点米饭,炒两个菜,再炖个土豆茄子。”
“别整这些大列巴,红菜汤了!”。
马姐憨憨一笑,说了声“知道了”,就帮着蔡真收拾碗筷。
王郁也起身帮忙,但被蔡真阻止,说陪着她回去好好休息。
洗碗刷锅的活,交给这帮大男人。
说完就揽着王郁的胳膊,离开了饭厅。
周乙也是微微一笑,脱下风衣,挽上袖子,带领着路明和叶金荣,打扫起碗筷来。
楚兰则躺在床垫上,嘴里嘟囔了几句,便倒头睡去,嘴里打起了呼噜。
高彬穿着睡衣,坐在躺椅上,用军用望远镜,看着远处的夜景。
侨民区没有因为夜幕的降临,安静下来,反倒更加热闹。
临街的鱼生店的女招待,穿着和服,不顾严寒,在门口卖力地招揽客人。
看店前停的小轿车,就知道他家今晚的生意,很不错。
百货商店也不停地进出客人,出来的人,手上都是大包小裹,看样子是买到心仪的商品了。
这吵闹繁荣的景象,很让高彬沉醉,这都是他,精心治理的功劳。
身后传来上楼的脚步声,隔了几秒,一件蓝色的羊毛开衫,就披在了高彬的身上。
高彬没有说话,而是准确地抓住身后来人的手,轻轻地抚摸着。
“每天下班回来,都要发阵子疯。”
“咱们都搬来两年了,你看了也有两年了,不烦?”
“要是真喜欢,我就陪着你去逛逛,干看有什么劲!”
高彬的妻子王学红,将双手按在高彬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揉捏着。
高彬没有回答,将手上的军用望远镜放下,享受着妻子充满爱意的按摩。
王学红摁了一分多钟,就把高彬从椅子上拉起来,温柔地说道:“饭菜都好了!”
“再不下去吃,就凉了!”
“老家来人走亲戚,给你带来了很多煎饼。”
“我中午尝了一点,味道不错。”
“你之前不嚷着想吃吗?正好尝尝鲜!”。
高彬将披在身上羊毛衫穿好,笑着问道:“来人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
“但这次来的急,家里还有事儿,今个连夜就回去了。”
“我给带了点钱,又拿了一些布匹,让他回家分一分。”
“放心吧!都安排好了!”王学红答道。
高彬也是点点头,就挽着着妻子的胳膊走下楼。
再路过客厅之时,突然发现窗边突然多出一个鸟架子。
一只画眉站立横杆之上,专心致志地啄架上小碗中的小米。
爪子上有一条细细银链,牢牢将这只品相不错的画眉,拴在鸟架上。
高彬不由自主地走到鸟架子前,端详着画眉进食,突然面露微笑,自言自语道:“有点意思!”。
第53章:反击
文玩百灵,武玩画眉。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陈真打小就不喜欢百灵,独爱画眉。
只是没想到,一语成谶,长大之后,还真投身行伍了!
只见他手拿康熙年间的鸟食罐,用银夹子挑着一条不停蠕动的蚯蚓,逗着笼中品相极佳的画眉。
提笼架鸟的爱好,他是自小就有。
家里的老爷子,也是这个德行,爱鸟成痴。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自己也沉迷此道,也就没有底气去训陈真。
加上陈家还是千顷地一根苗,自然舍不得说他,就放任自流,随他折腾了。
东北是满洲人的发源地,遗老遗少不少。
毕竟祖上是狩猎民族,玩鸟听音,在正常不过。
这帮遗老遗少干别的不行,玩这些旁门左道,却精通的要命。
也怨不得袁大头,将大清变成民国。
小安子躺在沙发上,啃着一个苹果,看着陈真拿着新鲜的蚯蚓,逗那只傻鸟。
脑子里却再想,孙茹用相机拍下的几人,满脸疑惑地问道:“少爷,我到现在没搞清楚,孙茹为啥要带咱们俩去看那帮地下党?”
“要我说,直接派人将这伙地下党抓起来,挨个放血,不怕他们不招!”。
陈真没有搭理头脑简单的小安子,嘴里哼着空城计的戏词,继续给心头宝贝喂食,全然没有给他解惑的想法。
小安子见自己少爷没有搭理自己,将手中剩余的苹果扔向垃圾桶,紧接着一个鹞子翻身,从沙发上站起来,抢过陈真手上的夹子,耍赖地说道:“少爷,你要是不告诉我的话。”
“我明天就把这只死鸟挂在阳台,让它变成一个冰雕!”。
陈真撇了小安子一眼,就把手上的鸟食罐拍在他的手上,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记得你小时候挺精挺灵的!”
“怎么这几年,光长个子,不长脑袋啊!”
“我承认,我低估孙茹了,这小娘们不是盏省油的灯。”
“可她也不想得罪我这个顶头上司,不会如此冒进。”
“所以,这次带咱们去见地下党,不是她的主意,应该是高彬的!”。
高彬?特务科?
听到陈真说幕后指使者是高彬,小安子就更加疑惑了。
不是说要抓地下党和内奸吗?
怎么查到他们两个的身上了?
“姓高的是什么意识?”
“是怀疑到少爷你的身上?”
“这孙子真是熊心豹子胆,不怕咱们收拾他?”小安子激动的嚷道。
陈真拿手绢擦了擦手,之后走到办公桌前,喝了一口热茶,之后淡淡说道:“他才不害怕。”
“这应该是土肥原贤二,在临走之前,私下授意的。”
“这帮老鬼,都有职业病了,怀疑一切,甚至枕边人都不放心,需要反复试探。”
“我手上的权利,在哈尔滨排得上前十了。”
“别看我只是个小小的少校。”
“可除了张文铸和那几个拥兵自重的旅长外,哈尔滨就顶数我,人马众多,兵强马壮。”
“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本身就不太让人放心。”
“要是我的立场在歪一点,这哈尔滨就彻底翻了天!”。
小安子也明白他们两个尴尬的位置,要是单单一个警视厅的督察处长,还不会如此引人注意。
哪像现在,身兼两职,都还是要害部门。
自然让人心生嫉妒,下绊子使坏。
“高彬坐的那个位置,就肩负怀疑一切的职责。”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这不是博取原谅的理由。”
“咱们得露两手,让高彬明白,咱们不是任人宰割的绵羊!”
“加上我最痛恨吃里扒外的家伙,孙茹身为宪兵队的人,反倒跟高彬一条心。”
“这到底是拿了多大的好处,连命都不要了?”陈真冷笑一声,疑惑不解地说道。
小安子听到这里,立刻就来了精神,略显兴奋地说道:“少爷,真得露一手了!”
“您就是平日里太好说话了,才让人轻视。”
“您说,咱们怎么收拾孙茹和高彬!”。
陈真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对小安子吩咐道:“到吃饭点了,把孙茹和王婷都叫过来,说我请她们吃饭。”
“你提前将孙茹的枪下了。”
“咱们好好吓唬吓唬她,看看高彬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乌特拉行动我不关心,但高彬没有任何收获,我还是比较想看到的!”
“不能让他太得意。”
“动作快点,晚上咱们还得去火车站接人!”。
小安子点点头,将手里的鸟食罐又放回陈真的手里,快步走出书房。
见没人打扰,陈真继续拿着鸟食罐,继续喂着画眉。
王婷驾驶着汽车,飞速行驶在马路上。
她刚才正在加班加点的审问着白海,刘安的一通电话,就将她召唤到309号。
听刘安略带喜悦的语调,就知道不是兴师问罪。
但她眉头还是紧锁,已经两天了,白海这家伙,还是没有承认黑市生意跟他有关。
只是说,他自己是帮朋友的忙,根本没拿钱。
鬼都知道这家伙在扯谎,要是没收黑钱,单凭警视厅的工资,哪够他一家子奢侈无度的挥霍。
可这孙子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死扛到底,怎么打都不说,真是让人头疼!
原以为是手拿把掐的活,折腾了怎么久,还是没有任何成果。
这让心高气傲的王婷,有点自信心受挫。
在胡思乱想时,车开已经开到309号的铁门前。
王婷不认为自己有面子,让陈长官中门大开迎接自己,就自觉地将车停到街旁,从事先预留的小门,走进309号大宅。
不过,她注意到,自己车前,还有一辆车,同样停在路旁。
看车牌,应该是宪兵队的车。
看来,这次晚宴,不止宴请自己一人!
这间大宅,王婷来了不止一回,自然是轻车熟路,径直走到大门前,摁响电铃。
门很快打开,是陈府的小丫鬟,见王婷到了,立马将她带到饭厅。
王婷将风衣交给丫鬟,在饭厅门口整理了一下着装,轻咳一声,便敲响饭厅的门,大声喊道:“督察处警务探员王婷,前来汇报工作!”。
第54章:金弹收买
在饭厅的门口,等了几秒,王婷才听到一声“进来”。
她推门而进,屋内的三人,停止谈话,将目光对准刚进门的王婷。
自知来晚,王婷只能歉意地对主位上的陈真说道:“中队长,路上遇到了点状况,耽误了。”
“十分抱歉!”。
陈真可不信王婷嘴里的鬼话,因为她来晚,是自己授意的,是他让小安子晚半个小时,才通知她过来吃饭的。
“快坐,我们也是才落座,根本没有等多久!”陈真微笑地挥手,让王婷找位置坐下。
王婷摘下自己的警帽,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头发,坐在刘安和孙茹对面,对他们俩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
孙茹饶有兴趣打量着王婷,她自然认识,这位姗姗来迟,督察处的未来之星。
最近她可是出尽了风头,代表督察处,出面处理了不少的案件。
甚至去市府汇报,也是由她前往。
孙茹同样也晓得,自己身边坐的刘大室长,也十分倚重这位才出警校不久的手下。
往常平日里,还能在处里,瞧见她。
可随着白海外出公干后,她也整日不见踪影。
难道他们在一起执行什么秘密行动?
在孙茹打量王婷的时候,王婷也不动声色观察着孙茹。
这位少尉女军官,也算是督察处的异类。
整日里带着手下人,东看看,西问问,神神秘秘的。
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而督察处秘书室布在警视厅的眼线,私下里告诉她,说这位孙少尉,近日里跟高彬走的很近。
王婷有点可怜这位自作聪明的孙少尉,就连她这个小角色都知道的事情,坐在主位上陈长官,能不心知肚明?
人们常常将能力和道德画等号。
认为连自己欲望都控制不住的人,不会有大的出息。
但这就是以讹传讹的谬论。
欲望使人前进!
能坐上高位的人,都是无视道德真小人。
他们通晓权利的运用,常常做出惊人之举,但细细思量过后,却全都符合人性。
王婷看了一眼品酒的刘安,又看向面露微笑陈真,突然发现,今天晚上的晚宴,没有想象中简单。
陈真见两位主角都到齐了,就拿勺子敲响桌子上的摇铃。
铃响开饭,陈家独树一帜的习惯,还一度成为奉天达官显贵的谈资。
听到铃响,丫鬟们将门打开,把着一盘盘珍馐美味,摆到桌子上。
小安子见酒菜都摆满了,就让丫鬟们下去,不用再饭厅伺候。
陈真闻了一下菜香,示意大家提筷,笑着说道:“这阵子你们二位都辛苦了,这顿饭就是为了犒劳你们。”
“虽然比不上马迭尔西餐厅种类繁多,但也比警视厅食堂做的好吃不少。”
“大家动筷,别愣着了,菜一会儿该凉了!”。
众人相互寒暄几句,就开始动筷子。
小安子给孙茹和王婷,各自满上一杯酒,笑着说道:“陈长官私下里总是说,宪兵队和督察处的自己人少。”
“尤其像二位这样精明强干,更是少之又少!”。
孙茹和王婷,听到刘大秘如此夸赞,赶忙放下手中的筷子,连说“不敢”。
陈真见她们二人还是拘谨,于是开口缓解气氛:“早就想找你们坐一块,吃顿便饭。”
“只是这阵子忙着迎来送往,没抽出时间而已。”
“你们不用紧张,只要进了我陈真的门,就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如此拘束。”
“这是一点小意思,买房子买地都随你们!”说完,就拿出两个厚厚的信封,让小安子交给她们。
小安子笑着将两个厚厚的信封,放在了王婷,孙茹二人面前。
看信封的厚度,最少是几千块。
孙茹呼吸一紧,这可是一笔巨款,自己在宪兵队总务科长的位置上,也没有攒下怎么厚的家底。
有了这笔钱,就可以给远在乡下的父母,起一栋大房子了!
王婷也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信封,眼睛根本挪不开。
自己虽然是小康之家,但家里的存款都用来高升了,生活品质直线下降,的确需要一笔外快,改善家里状况。
陈真并不知道二人想法,就算是知道,也会嗤之以鼻。
意志薄弱者,会给自己找出无数妥协的理由,从而心安理地伸手,去获取各自想要的东西。
这就是人性!
关键这笔钱,陈真花的并不心疼。
部下的忠诚,都是靠钱买来的。
这就是韩非子所说的二柄。
不将部下的肚子填饱,他们怎么会忠心耿耿地为你办事儿!
再说,收买人心的这笔钱,也不是从陈真自己的腰包中掏,而是木材厂三号厂库中的黑市赃物变卖所得。
布匹,粮食,棉花都让小安子给卖了,一部分换成枪炮和盘尼西林,方便给白海定罪。
另外一部分,换成了钱和古董。
土肥原贤二喜爱风雅,不喜欢黄白俗物,就换成等价古董,借着上次帮忙答谢的理由,送到了他的私宅
松井康川这个大阪人,倒是没有什么风雅爱好,就喜欢钱。
陈真让小安子在东亚银行换了一大笔日元,直接送到办公室。
至于空心大佬金桂荣,陈真也没落下,只不过比松井康川少了四成。
但他也很高兴,毕竟这是横财夜草,就没要求太多,有就成。
给冯健和侦缉科留了一点,剩下的全进了陈真的腰包。
不得不说,黑市的利润,非常的可观。
上面头头脑脑分完,居然还剩下不少,把最近花的钱,全部都挣回来了。
“别愣着了!”
“这是你们应得的,赶紧收起来。”
“我保证,以后只多不少,你们只要安心为我办事儿就行!”陈真说道。
王婷听陈真如此说,也就没有矜持,直接将信封揣进口袋中,双手端起酒杯,表忠心道:“一切都以陈长官,马首是瞻!”。
陈真也起身,举起酒杯,将目光转向孙茹,似笑非笑地问道:“孙科长?”。
孙茹立刻站起来,手忙就乱地将钱塞进口袋中,手拿酒杯,大声说道:“一切都听陈长官的!”
“陈长官让我孙茹往东,我绝对不敢往西。”
“全听陈长官差遣!”。
陈真挨个碰杯,笑着说道:“相互扶持,相互扶持!”。
第55章:鸿门宴
拿了钱,就是自己人。
这个惯例,好像到哪都一样。
想当年,漕运还盛行的时候。
要加入漕帮,需要一套复杂的程序。
拜天地,祭鬼神,还要卑躬屈膝地认一位干爹,以求以后受人欺负之时,有人为你出头。
但就算是这样,你也只是个编外人员。
只有三代之后,子孙才会成为漕帮的核心帮众,可以参与漕运。
说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帮众的忠心!
任何社会问题,都可以归咎为经济问题。
这是陈真在东北大学读书时,学到最重要的一句话。
漕帮更像是个股份制的家族公司,里面人员构成复杂,分配的利益也是庞大。
除了上面达官显贵拿走的,剩下那些银子,也是僧多肉少。
如果按人头分,每人能拿到手里,微乎其微,跟种地差不了太多,付出的辛苦也相当。
那就更加没有必要,点头哈腰的去给别人当干儿子了!
所以延时分红,就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方法。
毕竟你跑了三代人的船,就算愿意拿起锄头,普天之下,也没有属于你可以耕种的地。
除了一条路走到黑,没有别的办法。
但陈真拢起的这个松散的组织,就不需要搞这些歪门邪道。
究其原因,不过是兵少将寡,利益很好分配。
陈真抿了一口高档红酒,在口腔当中含了一会儿,感受充足酒中的涩感,才将温热的酒液,吞进肚子里。
这款酒不错,陈家也拿下了代理,可以在哈尔滨开上一家酒庄,专门做红酒生意。
分完钱之后,桌上也热闹了几分。
王婷和孙茹,接连起身敬酒,马屁话一句接一句,哄得陈真哈哈大笑。
果然让人弯腰市侩,只需要用一个办法,那就是用钱砸!
小安子也在一旁偷乐,但眼中的寒光不减,一直瞟着旁边的孙茹。
因为半夜还得去接人,所以这顿饭,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不过也做到了,主宾尽欢。
餐桌很快被收拾干净,下人很快端上来四杯热茶,放在四人面前。
陈真喝了一口茶,之后看向旁边的小安子,给他使了个眼色。
小安子心领神会,将桌子上的老刀牌香烟和打火机,挪到陈真的面前,笑着对孙茹说道:“孙科长,你的调查也有段时间了?”
“有没有什么重大的发现吗?”。
孙茹听到刘安发问,知道这是代主问话,赶忙放下手上的茶杯,回答道:“目前还没有什么眉目。”
“警视厅那帮情报贩子都被抓起来了,统统关在督察处的大牢之中,还没有开始审问。”
“不过里面有一条大鱼!”。
陈真听闻有大鱼落网,也是心中一愣,之后若有所思地问道:“那条河里的大鱼?”。
百种水,养百种鱼。
百样米,养百样人。
哈尔滨这条河,原本不深,大鱼小鱼不过十几条而已。
可九一八之后,链接亚欧的哈尔滨,它的重要性,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各个组织,都派出了王牌特工,想要知道关东军和新西伯利亚的消息。
河本来就是条小河,鱼却多了起来,活动的动作,必定迟缓。
抓起来,就方便不少。
“南京那边的,是特工总部的元老外勤,原来奉天党部的主任。”
“没有返回南京,而是潜伏进哈尔滨警视厅,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当上了刑侦科三队队长!”孙茹回答道。
特工总部!
原来的党务调查科,徐恩曾的手下。
党务调查科的人,是志大才疏的代表。
东北易帜的时候,这帮混蛋,就搞出不少摩擦。
让奉系元老们,怨声载道,对这帮王八蛋,贼拉看不上。
后来还是那位光头元首下令,才将纷争平息,CC的人,才不敢太过分。
“他招出什么了吗?”小安子饶有兴趣的问道。
孙茹摇摇头,遗憾地说道:“我第一时间就提审了他,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对于这样的王牌特工,严刑拷打,并不能撬开他们的嘴。
需要软磨硬泡,才能把他肚子里面的秘密,一点点的掏出来。
可情报都有时效性,一旦接头人发现外勤无故失踪,一定会拉响警报,跟他有关联的人,都会撤出哈尔滨。
“督察处的探员,都是新手,审不了这样的老狐狸。”
“孙茹,你抓紧时间,把这条大鱼转移到宪兵队的大牢里。”
“重兵把守,也不会出问题!”陈真直接下令道。
孙茹嘎巴了几次嘴,也不知道怎么拒绝,这明显就是抢功。
可理由却是冠冕堂皇,督察处的确缺少有经验的探员,审讯几次,都让人牵着鼻子走,没有半点进展。
“功劳是你的,这点不用担心。”
“说句张狂的,我的升迁,可跟功劳没关系!”陈真打消了孙茹的顾虑。
孙茹听到陈真的保证,悬着的心,也落了地,干脆地领命道:“我今天晚上,就把这只老鬼,押到宪兵队大牢!”。
小安子端起桌上的茶壶,给孙茹空的杯子中,重新倒满茶水,就在孙茹抬头说谢谢的一瞬间,突然发问道:“内鬼被捕的消息,高彬知道吗?”。
孙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高科长知...”。
话虽然没有说全,但意思很明显,孙茹是先禀报的高彬。
如果不是陈真特意问起,孙茹是不会主动禀报的。
吃里扒外!
这个罪名,在任何单位,都是重罪!
没有任何组织,能够忍受,自己成员的背叛。
陈真一直很好奇,高彬到底是使用了什么手段,能让孙茹如此乖乖听话。
小安子套出了他最想知道的话,立刻将双手牢牢地摁在孙茹的肩膀上,低头闻了一下她的秀发,阴冷地在她耳畔问道:“我的孙科长,我没听说您调到特务科了!”
“高彬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你死心塌地跟着他。”
“难道高彬他会什么巫术,让你胆大到,忘记了上司是谁?”
“孙科长,你最好给我跟陈长官一个解释!”。
孙茹在小安子的手,摁上去的一瞬间,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脸也变得煞白,哆哆嗦嗦地说道:“陈长官,请您听我解释。”
“我是有苦衷的!”说完,就去摸腰间。
王婷眼疾手快,立刻拔出自己的配枪,对准孙茹,厉声喝道:“把手从腰间拿开!”。
第56章:出卖
背叛,是笼罩在人类头上的云彩。
即便是阳光普照,晴空万里之时,也会有零星几朵,悬挂在万里高空之上。
预示着,背叛随时可能发生。
陈真摇晃着酒杯,尽量将酒里面的果香,释放出来,全然没有管被枪口瞄准的孙茹。
王婷小心翼翼地走到孙茹的身旁,手在她腰间仔细地摸索,可并没有搜出意料之中的配枪,而是拽出一张纸来。
看纸张的厚度,应该是公文。
在哈尔滨,也只有政府部门,才会舍得使用,如此厚的牛皮纸。
王婷很明白轻重,压根没有看,而是放到陈真面前,自己继续将枪口对准孙茹,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
毕竟,子弹可不长眼!
陈真没有拿起面前的公文,因为没有意义。
越级指挥,本就是大忌。
土肥原贤二或者高彬,都不会承认,他们签署过这样的公文,只会说这是伪造的。
之后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孙茹这个傻女人身上
因为他们不会为一个小小的孙茹,去得罪陈真。
怎么做,得不偿失!
抛弃她,才是正确的选择,之后再笑眯眯地对陈真说,这是个误会!
孙茹是愚蠢的,被人当成棋子,还不自知。
陈真站起身,走到孙茹的身旁,脸上洋溢着热情地微笑,疑惑的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
“是我将孙科长您,从宪兵队派到警视厅的执行任务的。”
“我才是您的直属上司?”
“什么时候,您成为特务科的人了?”
“真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尊敬的孙科长,您需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否则,我不敢保证,你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孙茹听到这话,脸上的汗水更多了,她感受到自己肩膀上,抓力越来越大,刘安的手指,都快抓穿自己的肩胛骨。
“陈长官,您听我解释啊!”
“这一切都是高彬指示的!”
“他不让我跟您汇报的,我还知道他正在秘密调查您,说您有重大嫌疑!”
“武藤机关特意下令,让我配合高彬,让我只听他的指示。”
“陈长官,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啊!”
“饶命啊!陈长官!”。
人在绷不住的时候,一定是绷不住的。
陈真饶有兴趣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孙茹,心里却一惊,这高彬,什么时候怀疑到自己的头上了?
王婷没有说话,还是举着枪,但耳朵却竖了起来。
她现在分辨不清。
高彬跟陈长官,到底是权利上的博弈。
还是高彬,真抓到陈长官身上的疑点。
小安子听完孙茹的话,怒火中烧,恨不得撕碎了这个小娘皮。
间谍这顶大帽子,可是满洲国人人惧怕的罪名。
一旦有证据表明,你牵涉其中,不管你背后多大的势力和人脉,都保不住小命。
甚至家里人,都会被牵连,秘密处决。
虽然平日里叫陈真为少爷,但他在心里,一直把陈真当大哥。
陈家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下人看待,就当他是自己的孩子一般。
每月同样的零花钱,同样的衣服,同样的鞋子。
只要陈真有的,他刘安一定会有。
所以,谁要置陈真于死地,或者对陈家不利,那这个人就是他刘安的生死大敌,不死不休!
如同小鸡子的孙茹,能感受到刘安的怒气。
他逐渐变重的呼吸声,手指上越来越重的力道。
这些都表示,刘安的杀心,越来越强!
陈真沉思两秒,之后笑着说道:“证据那?”
“不会高彬的手上,是有我跟地下党沟通的电文吧?”。
孙茹赶紧摇摇头,一股脑地倒出来道:“不是高彬怀疑的,是行动二队的一个探员主动汇报的。”
“月初的时候,他们抓捕虎先生,因为有人搅局,并没有抓到虎先生。”
“说在逮捕现场的火车上,见到了陈长官您,还说您去过洗手间!”。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一个冲动之举,到底还是给自己招来了麻烦。
但陈真并不后悔,他身为警视厅的高层,自然知道武藤机关给抗联主要将领的起的代号。
虎先生,就是抗联的独立师的政委,赵尚志同志。
“哈哈!这倒让我没有想到,撒了一泡尿,就背上了奸细的罪名。”
“真是它娘的胡闹!”陈真感慨地说道。
王婷也是咧嘴笑了笑,将心中的疑虑抛到脑后。
这套说辞在她看来,更像是推卸责任。
放跑了大名鼎鼎的虎先生,警视厅上上下下都难辞其咎。
首当其冲的,就是行动队的那帮混蛋。
特务科的家法很严,赏罚分明。
小队长王珂,都因为行动失误,被人免去职务。
要不是身后的靠山够硬,进笆篱子蹲几天都有可能。
小安子也想起了哪天火车站发生的乱象,于是低下头,恶狠狠地问道:“还有吗?”。
“没有了!”
“我知道的只有这些,高彬整日都跟蔡真和谢子荣待在一起,好像在谋划着什么?”
“我听高彬的秘书江晨说,高彬也相中督察处长的位置。”
“也活动了一下,只是未能如愿,心里一直憋着火..”孙茹说完,怯生生地看了陈真一眼。
真是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了江湖,就会有利益纷争。
陈真没有想到,督察处长的位置,反倒成了香饽饽。
再也不是爹不亲,娘不爱的样子。
陈真伸手压低王婷的枪口,拉过一张椅子,将孙茹的身子扳正,认真地说道:“对于这样的污水,我都懒得解释。”
“好像整个满洲国,没有人比我更希望,它昌盛繁荣的运转下去。”
“我的姨夫是张景惠,我的岳父是熙洽。”
“如果满洲国垮台,我的下场,应该比在座各位惨上不少。”
“自挖根基的蠢事儿,我还真懒得干!”
“但要是不解释,好像我默认了高彬的栽赃陷害。”
“孙科长,您说我怎么办?”。
孙茹也不知道说什么,满洲国垮台,陈真这帮主动投靠的上层家族,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可自己相信有屁用!
得上面人相信,得武藤机关相信。
不过,陈真到真不像地下党,吃拿卡要,他样样精通。
刚来没几天,就跟马迭尔酒店的女招待搞上了。
活脱脱就是花花大少的做派。
世间哪有这样的地下党!
再说陈真这样的家庭背景,去加入投靠,人家地下党要不要还两说那!
第57章:想想你的家人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如果陈真生活在盛世,他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演员。
他喜欢为自己的每一步,都做出配套的铺垫。
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加深自己运营多时的人设。
在看到孙茹信以为真的神情,陈真就知道自己这几年的荒唐之举,做对了!
陈真拿起那张还未打开的公文,塞回孙茹的上衣口袋中。
“孙茹,你不能忘记,谁才是你真正的上级。”
“在武藤机关眼中,我都是一个小角色,更何况是你那!”
“高彬的权利是很大,但他的手,也伸不到军队当中。”
“而我不一样,说白了,我就是张家放在军中的钉子。”
“升迁,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道理跟你都掰开揉碎说通透了,怎么选择,就看你自己了!”
“这次我看在情有可原的份上,原谅你一次。”
“不过,你要小心了,我在看着你。”
“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眼中。”
“就算你跑了,你还有家人在满洲,剩下的,不用我多说了吧!”
“对了,今天下午的时候,你带着我去看特务科接头,是谁的主意?”。
孙茹有气无力地低着头,原以为自己今天晚上在劫难逃,但听到陈真说完的刹那,仿佛有一道亮光从她的眼睛中闪过。
“是高彬的主意,他还专门安排人,去监视您的一举一动。”
“不过听手下的探子汇报,说您返回家中休息,就让他们取消监视。”
“但不知道,是真是假!”孙茹果断将高彬给卖了。
原来监视自己的探子,是高彬的手下密探。
对上了,这下子全都对上了!
陈真把浑身颤抖的孙茹扶起,又从口袋当中,摸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她的手里,说道:“拿着,压压惊!”
“以后高彬哪里有什么消息,及时通知我。”
“也让我明白局势,别稀里糊涂的,当了替死鬼!”
“调查内奸,是督察处的工作,我们现在进展缓慢,你得加快点速度,也好让我在将军面前,好说话一点。”
“去把人犯,押到宪兵队的大牢里去吧!”。
孙茹如同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之后颤颤巍巍地走出饭厅,消失在风雪之中。
小安子不知道陈真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就怎么把孙茹放走,焦急地说道:“哥,这个孙茹吃里扒外,要是不解决,以后一定....”
“好了!”陈真打断小安子的狂怒,之后转过脸对王婷问道:“你怎么看?”。
王婷想了一下,干脆地说道:“不能杀,孙茹还有用!”
“高彬想要搞倒您,需要确凿的证据。”
“不可能像平常审问市民那样,上大刑,屈打成招,仅凭一个怀疑,就把您抓进大牢。”
“我们需要孙茹当两面间谍,给咱们源源不断的提供情报。”
“因为现在,没人知道乌特拉行动,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
陈真认同王婷的想法,直接对小安子吩咐道:“将孙茹从行动队带走的四个人,调到警视厅,以后就留在督察处。”
“交由刑侦组长王婷统领!”
“你一会儿到孙茹哪里交接,把她跟高彬密谋的情况,全部记录下来,形成材料,明天送到我办公室去。”
“忙去吧!”
“我一会儿要去接我的未婚妻,就不留你了!”。
王婷敬了个警礼,就拿着自己帽子告退了。
陈真走回自己的位置,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对着还愤愤不平的小安子说道:“出发,该去接人了!”。
爱新觉罗.东乡望着车窗外的景色愣神,不发一言,脸色也是凄苦之色。
身旁伺候的贴身侍女珠珠,也是好奇,就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只瞧见车窗外黑灯瞎火,啥也看不清,不知道格格在看啥,就好奇地问道:“主子,您瞧啥那?”。
东乡听到询问,也回过神,强颜欢笑地说道:“没看什么,坐了一天的车,有点乏了!”。
珠珠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她从小跟格格长大,自然知道格格心里想什么。
公爷也是,为了拉拢陈家,就做主将格格嫁给陈家那位花花大少爷。
那小子在新京的时候,就仗着家里的势力,为非作歹,根本不是什么好鸟!
火车拉响了汽笛,速度也减慢了不少,应该是进入城区了。
熙洽身为宫内府的大臣,手上特权不少,他以皇室的名义,给自己女儿订了一个车厢。
满铁自然给熙洽这个面子,将用来迎接关东军高层的车厢,匀出一节,给东乡格格当包间。
宫内府也派出专人护送,熙府也派了一位老管家陪同护送。
老管家推开车厢门,低头走到东乡的面前,打个千,单膝下跪道:“九格格,哈尔滨马上就到了!”
“额驸也提前打来电话,说会在火车站等候迎接。”
“哈尔滨天气冷,比不了新京,还得早做准备啊!”。
东乡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皱的更紧了,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老管家也知道这门亲事,并不称小主子的心。
可主子家的事儿,不是他个老奴可以参合的,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躬身离开。
珠珠听快到哈尔滨了,就立马跑到衣架旁,将新做的貂皮大衣捧在手里,跑到东乡面前:“主子,外面冷!”
“您身子本身就弱,不能被寒风吹到。”
“要不然,您晚上又该头疼了!”。
东乡强挤出一丝笑容,表示自己知道了,接过洁白的貂皮大衣,穿在身上,戴上毡帽,准备下车。
火车站内外,早就布满宪兵,穿着礼服,端着枪,来回巡逻。
滨江省高层和哈尔滨的市府成员,也来了不少,正相互攀谈问好。
这些都是熙洽的门人,自家小主子到了,自然要前来问安。
负责安保的是冯健,这家伙早就死心塌地的上了陈真的大船,自然需要在上司面前卖力表现。
所以他早一个小时,就来火车站布置,将里面的闲杂人等,全部赶了出去,准备好好拍拍陈大长官的马屁。
小安子开着陈真那辆高调的蓝色别克,十分嚣张,摁着喇叭,直接开进了火车站,停在站台上。
冯健一瞧上司到了,非常狗腿地上前,给陈真拉开车门。
第58章:金枝玉叶
(感谢江仙的舵主,感谢大大!)
(感谢苏梅岛风的打赏,感谢大大!)
(感谢书友0798,z三夜,鸟鸟,书友7135的支持,谢谢大家!)
陈真为了应付今晚的场面,特地穿上他那一身特制的少校礼服。
在满洲国,爱新觉罗家族,享有很大的特权。
但也都有名无实,全是一些花里胡哨的荣誉。
唯一的干货,就是他们手里掌握着,满洲国境内,知名大市场的租金和税收权。
陈真身上这套军服,大体同其他军官军服没有区别。
但领章和肩章的边沿,都是拿金线包围点缀,袖口是也有两条祥云金线。
胸口的军种标记,也不是滨江省警备司令部,而是禁卫军。
用料之考究,只有新京那几位特级将军的军服,才可以与之媲美。
熙洽也十分照顾他这位新姑爷子,将关东军分给宫内府,位于哈尔滨的南市场,划出一半,给了自己的小女儿,作为她嫁妆私产。
(日本人长期供养前清皇室,你只要有复国之心,可以跟北洋军阀作对,他们就给你钱,给你产业供养你。)
(溥仪当年在天津被看管程度,十分的高,都知道他是个重要筹码,土肥原贤二是拿枪抢出来的。)
(狼子野心,天地可见。)
哈尔滨的晚上,寒冷依旧,花里胡哨的军服,完全不保暖,冻得陈真直跺脚。
本来聚在一起聊天的,省府,市府要员们,见陈真出现在站台,纷纷过来打招呼。
满洲国官场,就是奉系官场的缩影。
只不过是头上的大哥换了,人还是那些人,换汤不换药,还是从前那个鸟样。
陈真经常陪同老头子出外应酬,场面上的礼仪不缺,叔叔伯伯的叫了一圈,也算是混了个脸熟。
火车的汽笛很快响彻站台,众人都向发声处望去,只见挂着满铁标志的火车头,撞开风雪,缓缓驶入站台。
自己的未婚妻来了!
这是老头子,花了大价钱,给他订的亲。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会是自己此生,唯一明媒正娶的女人。
陈真将刚叼着嘴里的香烟取下,扔在地上,用脚踩灭,朝着火车走了过去。
东乡自小长在吉林,还没有来过哈尔滨。
她没有想到,哈尔滨居然比吉林冷怎么多,刚走下车厢时,就被寒风来了个下马威。
抬眼望去,整个站台都挤满了人。
宫内府的官员,赶紧上前,低声禀报道:“格格,这些人,是过来迎接的官员,大多数都是公爷的门人,特地过来给您请安。”
“前头站着的,就是额驸陈真!”说完,就抬手指去。
东乡看向宫内府官员指的方向,瞧见站在前头,是一位一米七五左右的男子。
他身材消瘦,身穿军装,长得也非常儒雅。
并不像闺中密友说的,那么不堪。
一想到这是自己未来的夫君,她的脸庞上,浮现两朵红云,羞涩地低下头。
见正主到了,站台上的官员们,全都摘下礼帽,躬身请安道:“格格吉祥!”。
宫内府官员,也立刻上前,大声喝道:“众爱卿起身,额驸陈真,上前觐见!”。
陈真闻言,将自己头上的帽子摘下,快步走东乡的面前,轻声说道:“请格格安!”。
熙洽家的老管家同宫内府的官员,对视一眼,后者立刻领悟,上前说道:“陈长官,外面天寒地冻的,格格千金之躯,受不得这样的风寒。”
“您看,是不是先移驾他处?”。
陈真看了一眼,东乡红扑扑的脸,就知道她冻的够呛,于是说道:“还不知道这位长官高姓大名,实在冒昧了!”
“我已经派人在马迭尔酒店安排好房间,尊使可以前去休息,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聊!”。
宫内府官员几乎都是由那些遗老遗少担任,相互之间,都沾亲搭故。
这位派来的官员,叫温哲,也算是嫡系近亲,是恭亲王一系的子孙,算起辈分来,还是东乡的族叔。
见已经安排好住处,温哲也就不客套了,小声说道:“我是宫内府的秘书厅的温哲。”
“公爷已经给额驸请封,三等轻车都尉的爵,是跑不了的!”
“南市场也划给格格大半,当做嫁妆。”
“陈长官,前途无量啊!”。
陈真微笑地点点头,拉着他的手,将一个信封偷摸塞进温哲的手里,说道:“这多少是一点意思,温大人别嫌少。”
“还请回禀我泰山,这面万事有我,绝对不会让格格吃一点苦!”。
温哲将信封揣进信封,还偷偷地捏了一下,发现厚度还可以,满意地笑了笑,护着东乡,上了陈真的车。
陈真看了一眼站台上的其他人,拱手说道:“今晚劳烦各位了!”
“明天中午,在新世界宴请各位,给格格接风洗尘。”
“还各位叔叔伯伯给个面子,到时候捧场。”
“我就先走一步,不陪大家乐!”说完,就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众官员见人已经接到,心意也尽到了,就各自散去,回家搂老婆睡觉了。
老管家上了副驾驶,剩下的随从,都上了宪兵队的行动车。
小安子见人已经坐好,就一踩油门,返回中央大街309号。
车上的气氛很是尴尬,原本能说会道的陈真也麻了爪,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轻轻咳嗽了一声,对前面的小安子说道:“回去就给新世界打电话,让他们准备好酒席”
“就先按二十桌准备,不够再加。”
“请柬也准备好,宪兵队和警视厅,都别忘了发。”
“格格,您看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
陈真的突然询问,让东乡有点愣神,她在家中,也是不管这些俗务的,都是大额娘在操持。
于是怯生生的回答道:“没有了!这样就很好!”。
陈真点点头,看向副驾驶的熙洽家的老管家,沉思片刻,开口说道:“老人家,还忘了问您的尊姓大名,不知道您有什么可以教我的吗?”。
老管家闻言,转过身子扭过头,赶忙说道:“姑爷您是折煞我。”
“老奴姓佟,单名一个忠字。”
“在公爷家待了十几代了,您是主子,您叫老佟就行!”
“这次来,就是过来伺候您跟格格的,有什么要老奴干的,您就下令吧!”。
第59章:古老的方法
听这佟老头话中的意识,陈真算是知道,什么叫大家大户。
他从没听说过,陪嫁丫鬟,能有七个之多。
算上佟忠,熙洽给自己小女儿,准备了八个贴身仆役。
这次一同来到哈尔滨,照顾这位金枝玉叶的生活。
虽然309够大,但贸然塞进去怎么多人,空间的确有点施展不开。
其实,这还是陈真眼皮子浅。
在前清,像熙洽这样的实权贵族,送出的陪嫁仆役,都是几十上百人。
要知道,熙洽可是关外爱新觉罗家族的族长。
“那我就叫您佟叔了,你旁边的是我的表弟,叫刘安。”
“你可以管他叫小安子,他跟我从小长大的。”
“现在是我的秘书长。”
“岳父在哈尔滨有多少门人,我不清楚,还得劳烦你去想想,都给发去一封请柬,不好失了礼数!”
“家里原来照顾我的长辈,因为意外住院了,家里的事儿,我就托付给您了!”
“仆役也比较多,我会安排人送回新京一些。”
“家里就这几个人,用不着怎么多人伺候!”陈真淡淡说道。
佟忠将姑爷的话一一记住,干脆地说道:“我知道了,老奴连夜就整理名单,保管明个一早,就送出去!”。
车队很快就开回309号,等候多时的门房,立刻打开大门,放车队进来。
小安子将车开到门口,陈真戴上帽子,对东乡和煦的说道:“格格,到家了!”
东乡看向眼前的三层大别墅,心中茫然,这就是自己以后的家。
“格格?”陈真见东乡不言不语,直勾勾地看向房子,担心地提醒道。
东乡回过神,茫然无措地看向陈真,见他满眼关切,知道自己愣神了,赶忙说道:“哦!哦!”
“您不用怎么客气,直接叫我东乡就好!”说完,就又垂下头。
初到异地,陌生和害怕,是正常的。
陈真点点头,率先下车,走到东乡的车门旁,拉开车门,搀扶着东乡下车。
两人肩并肩,步入大厅。
家里的仆役,在满头缠着绷带的孙亮的带领下,整整齐齐站成两排,见到陈真和东乡进门,立刻整齐鞠躬请安道:“见过少奶奶!”。
东乡被仆役们的嘴里的称呼,羞红了脸,耳朵都变的通红,双手绞在一起,不知所措。
陈真挥了挥手,让仆人都下去,对孙亮说道:“把二楼早就收拾好的房间,在清理一遍。”
“东乡带来的人,都安置好,月例照家里的惯例。”
“以后家里的事儿,都跟少奶奶商量,她做主就行!”
“孙叔,饭准备好了吗?”。
听到陈真的询问,孙亮立刻说道:“都准备好了,按照您的吩咐,没做太油腻的。”
“清粥小菜,还有几样点心。”
“少爷,还需要添点什么吗?”。
“不需要了,你先去忙吧!”
“一会儿到我书房找我!”
陈真说完,就在前面领路,带着东乡和她的贴身侍女珠珠,走进饭厅。
东乡在火车上,就没有吃多少东西,折腾了一天,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陈真将自己的帽子递给丫鬟,拉开一旁的椅子,拿过一碗热粥,放在东乡的面前,轻声说道:“厨房熬粥的手艺不低。”
“虽比不上岳父家的大厨,但也比火车上的饭菜可口多了。”
“吃上一点,暖暖身子,也好早点休息!”。
东乡感谢一声,接过热粥,用调羹小口喝着。
陈真也坐在一旁,用筷子夹一些小菜,放在她面前的餐盘中。
...
张宪臣脸色惨白地躲在阴影中,看着街道上,一辆接一辆的汽车从眼前开走。
小兰戴着厚重的围巾,将自己的脸都包住,只露出一双眼睛,担心的看着身前,站都站不稳的张宪臣。
车都走干净了,街上巡逻的巡警,也返回街旁的检查站。
见街上空无一人,张宪臣才晃晃悠悠从阴影处走出。
走到一处木质电线杆子旁,将一张写满数字的方正纸条,粘在上面,之后快步返回刚才隐蔽的胡同里。
“成了?”
“成了!”
张宪臣将围巾扯开一点,好让呼吸更加顺畅。
小兰是第一次出来执行任务,而她所要做的,是本次行动的关键,破译密文。
她不明白,张宪臣为什么用如此原始的沟通手法。
这样传递消息,谁也不能保证,消息到底有没有传递出去。
可张宪臣是组长,听从命令指挥,是她这七个月,听到最多的话。
张宪臣看了一眼刚才的木质电线杆,之后轻声对小兰说了一句“回去!”,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小兰担忧地看了一眼电线杆,但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低头离开。
两人走了半个小时,才回到事先准备好的安全屋。
张宪臣用钥匙打开门锁,但没有推门进入,而是检查了一番,发现门缝中的头发还在,才放心进入。
屋外冷,屋里也没暖和多少。
张宪臣和小兰脱掉厚重的棉衣,将衣服挂在门后,又用事先准备好的椅子,将房门顶住。
小兰坐在一张单人床上,看着张宪臣脱掉毛衣,解开缠在肩膀上绷带,开始换药。
很幸运,伤口并没有红肿,也没有冒脓水,在养几天,应该就没有大碍。
小兰心里中的大石头,也落了地。
看来是自己藏在靴子里的那一盒盘尼西林,起了效果。
现在不能没有张宪臣,他是整场行动的总指挥,只有他才知道密码和联系方式。
张宪臣重新撒上消炎粉,又仔细地缠好绷带,才艰难地套上毛衣。
“为啥要这样传递消息?”
小兰见张宪臣处理好伤口,就主动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放到他面前,疑惑地问道。
张宪臣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活动了一下肩膀,发现还是有点疼痛,于是吊着肩膀,无奈说道:“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们已经来了快五天了,我还是没有找到接头人。”
“这说明,党组织一定遭到了破坏。”
“其实在出山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所以才解决了那两个特务。”
“我们到达的时间,是高度保密的,只有少数知道。”
“北满出叛徒了!”
“这个叛徒级别还不低!”
“上级党组织,现在应该已经知道哈尔滨的情况了。”
“我们必须保持静默,等待新的接头人出现!”。
第60章:背荫河
新的接头人。
听到这句话,小兰忍不住叹了口气。
现在的哈尔滨风云变化,整座城中都是密探,逮捕所有可疑分子。
新出台的安保法,甚至允许警视厅特务科,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仅凭一个怀疑,就可以逮捕任何人。
这时候,与其说是派回来执行任务,还不如说回来送死!
可问题是,单凭他们两个,根本完成不了剩下的任务。
“乌特拉行动,到底执行什么任务?”小兰沉默许久,才开口询问。
张宪臣放下手上的杯子,看向小兰的双眼,凝视一分钟左右,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你知道背荫河吗?”。
小兰听到这个地名,身子不自觉地颤抖一下,迟疑地回答道:“日本人的秘密杀人场?”。
“对!就是哪里!”张宪臣点点头,继续说道:“苏联人一直想搞清楚,位于哈尔滨的加茂部队是干什么的。”
“这支神秘的关东军部队,就驻扎在背荫河。”
“每天都有上百的死人,从加茂部队的驻地拉出,之后由装备齐全防化兵押送,运到山里的焚化炉焚化。”
“关押的人中,有朝鲜人,抗联的战士,和反抗日本人暴政的异己分子!”
“满洲省委也想搞清楚,关东军到底在背荫河搞什么鬼名堂。”
“于是就派出一批外勤,设法进入加茂营地当中,刺探消息。”
“没过多久,加茂部队的营地,就发生了暴乱。”
“一名外勤从魔窟当中逃了出来,藏在雪地中三天,才躲过追捕,回到哈尔滨隐藏躲避。”
“日本人搜寻未果之后,就连夜烧掉了背荫河的营地,转移到他处。”
“这位外勤的名字叫王子阳,他手上有大量的证据,能够在国际社会上,揭露日本人罪行。”
“我们的任务,就是将他带回新西伯利亚!”。
在零下二三十度冰雪之中,藏匿三天。
这是非凡的壮举!
如果不是靠着心中信念撑着,恐怕一个小时都撑不过去。
冻死在荒野中,才是最正常的答案。
而尸体,也要等到开春,冰雪消融时,才会被人发现。
“他现在在哪?”小兰继续问道。
“不知道,所有人都在找他。”
“南京,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
“只有接头人知道他藏匿的地点,可我们已经等了五天,除了遇见特务抓捕,没有任何消息。”
“所以我今天晚上,冒险启用紧急预案!”
“就是希望联系到,暗处隐藏的同志们。”
“这次行动密码,知道吗?”张宪臣问道。
小兰点点头,立马想起什么,无奈地说道:“密码知道,解码需要一本书,而这本书在楚兰哥身上!”。
张宪臣听到小兰的回复,心里松了一口气,说道:“没事儿,我明天就去书店买!”。
小兰扭头看向门口,惆怅地说道:“也不知道楚兰哥怎么样了?”。
张宪臣嘎巴两下嘴,不发一言,话卡在喉咙中,没法说出来。
他不能残忍地告诉,眼前这位苦苦等待未婚夫的女孩,你的男人,很有可能落入敌人的陷阱,九死一生。
甚至,张宪臣都不敢往最坏的哪方面想。
因为死亡有时候是解脱,是最好的结果。
要是落入特务科那帮畜生手里,一定受尽酷刑,生不如死。
他只能祈求,祈求从未睁开眼的老天爷,能够显灵,拯救另一组的同志们。
因为在另一组当中,也有自己的妻子。
那是陪伴自己十多几年的亲密爱人!
可理智告诉他,他们两人应该已经陷入敌人的陷阱。
就算是道上耽搁了,五天的时间,爬也爬到哈尔滨了。
从来就没有救世主!
国际歌的歌词,说的明明白白。
张宪臣就算在心里留有希望,但也明白,这次营救任务,第二组是无法参与。
而营救第二组的计划,也只能寄希望于其他同志。
张宪臣感觉一口气憋在胸口,难受的要命,但脸上还保持着平静,小声地说道:“太晚了!”
“休息吧!”
“我明天就出去买书,顺便探听消息!”。
小兰点头同意,起身关闭屋内的电灯。
屋子里漆黑一片,只有张宪臣嘴上的香烟,还泛着点亮,陪伴小兰,低声的哭泣..
深夜的大街上,巡长老房,胳肢窝夹着警棍,手里拿着手电筒,嘴里哼着歌,开始照例巡逻。
一连两天,都飘着雪。
他身上很快就挂满了雪花,整个人就像学校孩子们,常堆的雪人。
老房用警棍轻轻地敲了敲棉大衣,将上面的积雪震落,继续往前走。
当走到一处电线杆子旁,他眼尖地发现,电线杆上,多了一张纸。
老房不动声色,左右望去,发现整个大街上,只有他一人,这才安心,按平常巡逻的速度,走了过去。
走到电线杆子旁,老房他并没有着急伸手去抅多出来的纸条。
而是解开自己的裤腰带,美美地在电线杆子下,尿了泼尿。
故意准头不准,呲到手上两滴。
老房脸上露出嫌弃之色,嘴上骂了两句,甩了两把手,厌恶地在电线杆上抹了一把,就系上裤腰带离开了。
而电线杆上,原本多出来的纸条,也消失不见了!
老房是道里警署的老巡警,因为后面没有人,一直没有升迁。
现在的道里警署的署长,就是当年一起执勤的老伙计。
这位老伙计上台之后,就想着提拔提拔他,但让老房拒绝了,说自己没有那个脑子,只能干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实在不是当官的材料!
老伙计也只能作罢,但在位置和级别,给他调整了一番,让他就任高丽街的巡长。
高丽街,都是朝鲜过来的商人,油水多,也算是个肥缺。
级别那,也从警员提拔到了警士,也算步入中级警官的行列。
如果下面有警所有缺,可以直接上任,也算是走上仕途了!
高丽街,从街头走到街尾,需要十五分钟。
整条街都漆黑一片,只有街尾一家杂货铺,还亮着灯。
老房从烟盒当中抽出最后一根烟,叼在嘴里,背着身子,用洋火点燃。
随手将烟盒捏憋,团成一团,扔到一旁的雪堆中,大摇大摆地走进杂货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