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章
(抗联并不是不善于建立根据地,而是因为三光政策最早就是在东北实施的。)
(冈村宁次是关东军的副参谋长,他一直从事的工作,就是清缴。)
(而且东北一直被日本视为大后方,地位比朝鲜还高,村村有伪警,小村撤销,合并成大村。)
(抗联的英烈们,只能进山。)
(现在东北冬天还是十分的寒冷,天气预报零下十几度,那实际就得二十多,甚至三十多。)
(当年就更冷了,零下四十多度,山里还不能生火做饭,一见到烟,兵就上来。)
(这群英烈就靠着信念在拼搏,撤退苏联的时候,有很多同志没有撤退,而是返回东北继续斗争。)
(无希望,无后方,无群众基础,无粮草弹药,只靠着一句中国不会亡,而坚持!)
(有人说,只要坚持到二战结束就好,可他们不知道啊!)
王悦坐在门槛上,怀中抱着悔恨低沉的狼狗,一人一狗,就呆呆地望着前方。
家没了!
她昨天夜里,在医院忙了一整夜,今天一早,才被允许下班回家。
迷迷糊糊地走到巷子口,就看到一大堆人挤在自家的大门口。
王悦起初还没有在意,自己大姐入职督察处之后,就有大批人上门送礼,她早就习惯了。
可越走近,越感觉不对劲。
因为自己的家没了!
之前说家没了,是心里上的,伦理上的。
全家老小只剩下她一个,从此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她的家,不再有人牵挂她。
而这个家没了,是物理上的,一场大火,真就把生活十几年的房子,烧成残垣断壁,青烟渺渺。
没了,什么都没了!
“王小姐,因为火势太大,王督查和令尊、老夫人,小公子,都没有救出来,只剩下残骸。”
“我们需要拉回去尸检,判断死因!”
虽然现在是寒冬腊月,但铁东警署的分局长吴狄,却是满头大汗,小心地阐述着,接下来的办案步骤。
他的紧张和心虚,并不是因为眼前这个小护士,而是因为已经烧成白骨的王婷。
整个哈尔滨的警探都知道,王婷是督察处、陈处长得心腹干将。
如此不明不白地让人杀死在家中,还不知道,如何跟督察处的人禀报。
吴狄在今天充满了耐心,直到见到王悦麻木地点头后,才挥手让下面人,把骸骨搬走。
今天都得在这啊!
吴狄在心里埋怨了一句,而后就继续指挥手底下的警探,收拾现场。
“局..局长,局长!”
“有车队来了!”
负责在路口放风的警探,风风火火地跑到吴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嚷道。
看着手下人大惊小怪的样子,吴狄就气不打一处来,横了这个毛毛躁躁的蠢货一眼,就招呼刑事科的科长,一起去见驾。
“有什么发现吗?”
吴狄带头前进,顺着小巷子,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前走,想着一会儿该怎么禀报,就询问起自己分局的办案高手。
刑事科长杨光,年近五十,马上就要到退休的年级。
能当上铁东刑事科长,全凭业务能力,经过他手的案子,大大小小都破了。
好位置是要留给关系户的,但也要留给能干活的。
虽然这个世道,牛鬼蛇神,群魔乱舞,但还是得维持基本的秩序,不能让屁民为非作歹。
乱世是个大舞台,但也不是没有门槛的。
“不好搞啊!死蟹一个!”
“看手法,就是职业杀手操办的。”
“督察处办理的案件,多少都跟情报沾点边。”
“王督查还是陈处长得铁杆心腹,里面牵扯的人就更多了!”
“咱们真要查嘛?”
杨光也是愁眉不展,猛吸了一口手上的烟,正了正头上的警帽,唉声叹气的说道。
吴狄闻听此言,停下了脚步。
这方面的问题,他刚到的时候,就考虑过。
能坐上分局长,吴狄的政治嗅觉,并不欠缺,甚至可以说,超乎寻常的灵敏。
但这套缺乏真凭实据的说词,是没有办法堂而皇之的讲出来。
只能寄希望于,大家心知肚明,有这种默契。
“这话我没办法说,也不应该说。”
“要摊开讲,我就应该带特务主任,或者政务科那帮小崽子来。”
“归到刑事案件上吧!”
“年关底下了,咱们俩都过个好年,别瞎出头,伸张正义,不适合咱们这帮老棒菜。”
“韩三的事儿,你也应该有耳闻,什么外出公干,不就是得罪人,让人做了。”
“想出一点思路,而后就把案子沉到水里,平平安安!”吴狄眼神惆怅地看着眼前的老伙伴,语重心长说道。
听局长大人怎么一说,杨光脸上的悲苦,又加重了几分。
韩三是同他一起当差的发小,稀里糊涂就卷进了情报案件,又稀里糊涂地丢了命。
虽然给家属一大笔钱,但家里的顶梁柱断了,五六年是爬不起来的。
这事儿不能惹,也惹不起!
“听局长的,就说是入户抢劫,碰倒了煤油灯,引发了火灾,一家人都没有跑出去。”
“就是不知道,陈处长能不能信啊?”
面对着吴狄祈求的眼神,杨光立刻摆正态度,小声说道。
吴狄听完,点点头,这是一个完美的理由,别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是信了。
“走,别让陈处长久等了!”
吴狄得到了自己的答案,脚下也松快几分,快步往巷子口走去。
小安子将车停好,转过头,对着正在读报纸的陈真提醒道:“大哥,到地方了!”。
陈真放下报纸,向窗外看去,发现在巷子中的最深处,有群乌鸦,正在吱哇乱叫。
“拟将秃笔露槎枒,一扫寒林百只鸦。哑哑悲声凄月色,苍苍疏影缀霜花。”
“真是应景啊!”陈真嘴里喃喃念叨着。
这是明朝人魏学洢写的诗,他是一代散文大家,还是一代明臣魏大中的长子。
他的诗都被张岱收入到《虞初新志》,也算诗坛案头。
小安子对照着诗句,看向外面,发现十分应景,也不由地点点,同时也看到吴狄从巷子中走出来,主动介绍道:“来的人是吴狄,铁东的分局长。”
“案子犯在他手上,也算他倒霉。”
“这老小子滑头的很,一定会搞成无头冤案!”。
无头冤案!
好想法!
哈尔滨真是人杰地灵之地,这段时间,陈真算是见识到这帮坐地虎的人情世故。
“下车!”
陈真没有多说什么,自己打开车门,主动走下车。
小安子见自己大哥动弹了,自己也不好久坐,熄火,拎着公文包下车。
“陈处长,在下铁东分局吴狄,给您请安了!”
吴狄三步并走两步,就窜到陈真面前,低三下四的请安。
姿态放的够低的啊!
小安子眉毛挑了一下。
这个老吴真是一位明白人,知道这件事儿不好糊弄,也不管周围站岗的手下们,上来就是一个大大的笑脸。
伸手不打笑脸人!
即将落下的巴掌,一定会因为他端正姿态,轻上不少。
“吴局长,调查的怎样了?”
陈真挥手让身边人离开,揽住吴狄的肩膀,走到一旁,小声的询问道。
吴狄早有准备,立刻回答道:“我们初步调查,是屋子中进了抢劫犯。”
“人多势众,王督查就着了毒手。”
“而后抢劫犯在慌乱之中,碰掉了煤油灯,将房子点燃了!”
“全家人,就剩下一个小妹妹!”。
这纯属是糊弄小孩的说词。
陈真冷冷地看着这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冷哼一声,而后说道:“吴局长,你猜这话,我信嘛?”。
吴狄当场留下冷汗,脑袋瓜飞速运转,赶忙解释道:“陈处长,不是您想的那样。”
“这里面当中,没有阴谋,只有意外!”。
作为整件事件的策划者,陈真比谁都清楚,这是不是阴谋。
“好了,咱们废话少说,你所说的抢劫犯,现在找到了嘛?”陈真打断了吴狄的解释,强忍着笑意询问道。
百密一疏,百密一疏!
吴狄想了无数的可能,就是忘了给故事一个答案。
“刑事科的人,正在抓捕,应该很快就有消息!”吴狄含糊其辞的说道。
“下午?”
“是要等着嫌疑人上了船,从大连到了青岛,再到天津,才抓捕嘛?”
杀人诛心!
吴狄对于这样犀利的反问,立刻招架不住了。
陈真也懒得理会眼前的这个蠢货,撞开吴狄,头也不回地向案发之地走去。
小安子拍了拍呆如木鸡的吴狄,小声嘲讽道:“吴大局长,敷衍了事,在这件事儿上不行。”
“有人打了督察处的脸,你需要找几个靠谱的替罪羊,帮我们洗干净脸上的污秽。”
“干活吧!猎犬!”说完,就撵上前面走的陈真。
吴狄摇了摇头,而后跟了上去。
在警探的指引下,陈真来到了王婷家的小院子。
“王护士,陈处长来了!”
见到王悦还是半死不活地抱着狗,呆滞地看着前方,吴狄只能上前提醒,告诉这个小护士,真正的大人物来了。
王悦麻木地抬起头,她的眼睛里,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但她还是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自己大姐时常念叨的名字,陈真。
“感觉...算了!”
“来人,带她离开这里,安排到附近的旅馆去。”
陈真也不知道同这个小丫头说什么,在这帮老油条面前,他还可以侃侃而谈。
但面对真正的受害者面前,他无法畅快地装腔作势。
吴狄也早就不忍,人心都是肉长的,让这样的小丫头片子,承担亲人离去的痛苦,实在是太残忍了。
但王家就剩下这一个苦主了,各个衙门口,看在陈真的面子上,都派人过来过问一下。
没有这个苦主,也不好介绍案情。
有些时候,活人就是为了死人服务的。
王悦同那只大狼狗,被警探请走,送到一公里外的宾馆安置。
陈真见人走了,也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同小安子比划了一下手势,让他跟上,而后就推开还在恪尽职守的院门。
“这伙人倒是尽职,临走放了怎么大一场火。”
“砖都烧没了,这是放了多少汽油啊?”
空气中的烧焦味,就算放了一夜,也没有消减多少。
陈真被呛的直咳嗽,掏出手绢,捂住自己的口鼻,好奇地问向旁边的小安子。
小安子之前也不知道,赵政能把事儿办得怎么漂亮。
不止把人杀了,还顺道毁尸灭迹了!
就算是集合哈尔滨警视厅所有的办案力量,也很难侦破这起谋杀案。
“汽油不可能,燃点没有怎么高,应该是煤油。”
“办事儿是真麻利,我之前解决一些生意上的小麻烦,就用的他们。”
“这次他们去奉天做生意,我是紧急联系到的他们。”
“让他们来哈尔滨干一趟急活,以后可以长期合作啊!”小安子赞赏的说道。
的确可以长期合作!
陈真现在就缺手脚麻利的硬手,谁知道后面会出现什么意外,多一个后手,多一分保险。
“大哥,我已经把消息传递给周乙了!”小安子见人都在三米开外等待,赶忙小声地汇报道。
王得文上山清缴,陈真一直在关注着。
行军计划,已经送到武藤机关备案,轻易不会更改行军路线和出发日期。
但万事无绝对,不能完全相信案牍计划。
毕竟行军路上,任何的事儿,都会发生。
更何况,王得文这次带领的,是一大群散兵游勇,能按计划行动,才是见了鬼。
“他怎么说?”陈真随口一问。
小安子看了看身后,见无人上前,才快速说道:“没有什么反应。”
“我直接将行军计划,拍成了照片,直接给了他。”
“甚至害怕出问题,我亲手在家里洗出来,底片胶圈已经全部销毁,不会出问题的!”。
小安子的话,让陈真的眉毛直跳。
这真是把宪兵队,当成自家买卖了!
宪兵队的构成,极度复杂,谁都不清楚,每个岗位坐着的人,是谁派来的。
直接拍成照片,真是活腻味了!
“老弟,你是看咱们过得太安生,想找点刺激嘛?”陈真满脸怒容地反问道。
210章
所听之言,不可信!
毕竟嘴的用处,就是欺骗。
可眼见为实啊。
情报输送的办法,五花八门,照片传递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但关键情报,从来没有人敢用照片来传递。
太明显了!
一旦照片落到特情部门手中,他们会很快锁定消息来源。
毕竟这个年头,有照相机的人,少之又少。
能把文件拿出来,堂而皇之的拍照,更是凤毛麟角。
“拿回来,这些照片,不能在周乙手上过夜!”陈真没等小安子解释,就果断命令道。
小安子也察觉到自己的不妥,立马点点头,表示自己一会儿就去处理。
残垣断壁,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陈真嘴里念叨了一句“安息”,就转身往外走。
“吴局长,三天之内,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要是没有,我就给你松松皮子!”
陈真走出院子,对着满脑袋热汗的吴狄,冷冷的说道。
吴狄的小脑袋瓜是嗡嗡的,但这个时候,他是不敢反驳了,只能艰难地答了一声“是!”。
这是一句假话,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因为这场凶杀案的两名幕后黑手,正站在他的面前,指挥着他办案,吴狄一辈子都不会找到真正的凶手。
...
韩又洁站在天野六郎的面前,面无表情地听着临时上司的训斥。
她现在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因为来哈尔滨的这段时间来,她没有办成任何一件事儿。
“河本君很欣赏你,所以才将你派来。”
“你辜负了他!”
天野六郎也看出了韩又洁的心不在焉,也收起了自己的愤怒,语重心长的说道。
“十分抱歉!”
韩又洁听到了自己直属上司的名字,也回过神来,非常认真地道歉。
天野六郎是个好人,但不代表这个好人,是没有脾气的。
“参谋部已经下达了六封电报,询问我们的进展。”
“你最好给我一点好用的搪塞!”天野六郎语气也变的阴冷,用日文严肃的说道。
“天野将军,我并非是一无进展,鹌鹑的排查工作,已经进入尾声,最有可...”
韩又洁还没有说完,天野六郎就挥手打断她后续的话,说道:“是那个袁克桓吧!”
“他已经在新世界酒店,完成了跟钱中山的接头。”
“这些情况,陈真已经汇报过了,还在你的例行汇报之前。”
“难道,我的忠诚,韩主任也需要怀疑?”。
这也就是天野六郎这个老好人,这要是花谷正,早就把韩又洁给革职了。
上报情况含糊其辞,所有情报都捂在手中,不跟任何人汇报。
这不管是在那个组织中,都死不能忍受的。
“你的情况,我已经上报给特种情报部了,他们会颁布对你的处理。”
“我和花谷将军,一同在报告上签的字,我一直认为,女人就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而非出来执行高强度的情报任务。”
“下午的例会,由我组织,你把你手里所有的材料都交出来,我会交给其他人来办!”
天野六郎也懒得说其他的了,直接命令韩又洁把情报交出来。
韩又洁任命地点点头,而后就走出天野六郎的办公室。
这个命令,她刚才就知道,因为河本部长已经提前跟她通过气,让她有心理准备。
苏联代表团马上就要到了,她连鹌鹑的目的,都还没有搞清楚。
失败透顶啊!
陈真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小安子则去找周乙,弥补自己的错误。
他今天也很挫败,亲手下令解决了一家人,而后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前去慰问。
真是作孽!
现在他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那个叫王悦的女孩子,该如何处理。
想来想去,他也没有想到一个好去处。
但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王悦不能留在哈尔滨。
花点钱,送出去吧!
陈真仰头靠在椅子上的后背上,点燃了一根香烟,放空自己。
天不遂人愿,手指上的烟,还没有抽完,电话铃就响了起来。
陈真接起电话,对着里面哼哈答应了几句,便将手指上的香烟,摁灭在烟灰缸中。
烟头还在燃烧,但刚才抽烟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陈真走到会议室内,发现人已经到的差不多,就差他一个。
呜呜泱泱一屋子人,刨除勤务人员外,能下命令的,就只有天野六郎,韩又洁,同他自己。
“实在抱歉,天野将军,我才慰问回来,所以迟到了!”
见一屋子的人都看他,陈真也光棍地表达歉意。
“小事一桩,不用介怀。”
“事发突然,你内心的苦楚,我是可以理解的,况且王婷很有可能是因为调查事件,而丧命的。”
“我已经签署了命令,宪兵司令部发放一笔阵亡抚恤金,多少算我的一点心思!”
天野六郎安慰了陈真一番,并且给了一大笔钱。
这个老家伙也蛮会算账的,钱是宪兵司令部出,人情算到他天野六郎的身上。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天野六郎不签字,宪兵司令部知道王婷是谁!
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
“我替王婷的家属,感谢您!”陈真由衷地感谢道。
感情牌已经打完,天野六郎示意陈真落座,而后大声说道:“陈处长,你面前就是这次行动的全部资料,你可以拿到办公室细细钻研。”
“接下来宣布的事情,是关东军内最高机密,会后大家都要在备忘录上签字。”
“莫斯科派来了一个代表团,已经到达满洲里,应该会于明天,到达哈尔滨。”
“这次代表团的安保工作,由你们宪兵中队负责。”
“这次是秘密谈判,谈判人员不会入住苏联领事馆,由我们安排住处,这项任务,就交给你了!”
“哈尔滨现在的治安不太好,警视厅的蠢货们,一点建树都没有,都该向天皇陛下,切腹谢罪!”。
“您放心,宪兵中队拥有一片独立的别墅区,现在还空着,正好可以把代表团的人员,安排在哪里!”
陈真想了想,立刻找到一处合适的地点。
天野六郎很满意陈真的效率,让他着手去准备,继续为代表团来临,做着安排。
陈真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天野六郎侃侃而谈,心中却掀起滔天巨浪。
满洲国同苏联,根本没有建立正轨的外交关系。
苏联的大使馆和领事馆,也是为了侨民和大宗生意,才没有撤销。
李顿调查团的调查人员,已经离开了哈尔滨,最终的报告,也会在最新一届的国联成员国全体会议上宣布。
算日子,也就是年前年后的事儿。
共产国际的人,还在马迭尔酒店入住,想尽办法,把义勇军需要的钱款送进指定的账户。
王大头(明)整天的出席宴会,张口闭口的宣扬共产国际,甚至还公开发表文章,说他是共产主义战士,并不属于那个国家。
每当看到这样的报道,陈真就恨的牙直痒痒,想冲进马迭尔酒店,把这个王八蛋就地正法。
虎先生(赵尚志)对他的言论,也非常的不满,准备近期赶到哈尔滨,跟这个王八蛋见面面谈。
这个时候,苏联派代表团到底是什么意识!
陈真百思不得其解,这个节骨眼上,苏联到底想干什么?
答案就在桌子上,但他不能去碰,不能显示自己非常心急,毕竟韩又洁正在用眼神飘着他。
“大家分头准备吧!”
“来人,将资料送到陈处长得办公室。”
“陈君,你跟我来一下!”
天野六郎安排完工作,而后看向自己右手边的陈真,笑着邀请道。
两人离开会议室,完全没有搭理韩又洁,一起前往天野的办公室。
“陈君,随便坐,就当是自己办公室一样!”
天野六郎坐了下来,示意陈真随便一点。
陈真坐在天野六郎的对面,笑着说道:“将军客气了。”
“最近酒厂来了一批新的法国红酒,年份很好,我已经交给您的秘书手中。”
“还请将军,不要嫌弃!”。
法国红酒,这可是好东西!
天野六郎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但嘴上还是推辞道:“陈真,你太客气了。”
“怎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要,说出去影响不太好!”
“还是算了吧!”。
又当又立的样子,让陈真心里有点作呕,但还得劝道:“将军这是哪里话。”
“这些日子,全靠将军照顾。”
“马上就要到新年了,作为晚辈,我还是要尽点心意的!”。
听到这话,天野也不好拒绝,淡然笑纳,而后说道:“韩又洁的问题,我已经上报给特种情报部了。”
“但任务已经到达关键时刻,没有办法临时更换指挥官。”
“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陈真你身为职业军人,应该比谁都清楚!”
“你送来的报告,我已经看过了,基本可以断定,钱中山这人,并不值得信赖。”
“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陈真坐在椅子上,静静听着天野六郎的话。
钱中山是毒药,这他早就看出来了。
但这个毒药是在那个环节爆发,他至今都没有想明白。
而且,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还原了钱中山,也就是老鬼的暴露始末,发现主动暴露的可能性比较大。
档案科是个好部门,掌管着哈尔滨警视厅内的所有秘密。
哈尔滨警视厅内有着上千名秘密警察,他们除了执行秘密任务外,并不在公众面前露面。
秘密警察的名单档案,就锁在档案科的红柜当中。
而钥匙,就掌握在钱中山和南田手中。
这样重要的位置,安插进去钩子,可以说是党务调查科的突出业绩。
是什么样的任务,可以党务调查科舍得出怎么大的本钱!
“是感觉有点刻意,我一直都不信任这位投诚者。”
“审讯的时候,他表演的太浮夸了!”陈真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谜团一个接着一个,让人有点应接不暇。
天野六郎讨厌解谜,他是军人,习惯一刀一枪的解决问题,而不是这样暗里交锋。
习惯真是一种顽强而巨大的力量,它可以主宰人生。
因此,人自幼就应该通过完美的教育,去建立一种好的习惯。
既然习惯是人生的主宰,人们就应当努力求得好的习惯。
习惯如果是在幼年就起始的,那就是最完美的习惯,这是一定的,这个我们叫做教育。
教育,其实是一种从早年就起始的习惯。
天野六郎从小就是在军营中长大,直来直去是他的风格。
“韩又洁浪费了大量的时间,新京和热河的指挥官们,大为不满。”
“但我们没有办法,让武藤司令官冒着被刺杀的危险,前往热河前线。”
“你也知道,武藤大将,马上就要变成武藤元帅了。”
“这是天皇登基之后,第一位军部元帅!”。
这是提醒,同样也是警告。
陈真立刻站起身,认真的说道:“请将军放心,我会在武藤司令官到达之前,把所有的危险清除。”
“我有一个鲁莽的建议,那就是将所有的嫌疑人,都抓进大牢中,等武藤司令官离开之后,我们在逐一调查!”。
这是近乎愚蠢的建议。
只要长了脑袋的人,就断然不会采用。
如果换成土肥原贤二,没准还会骂陈真几句,让他涨点心。
但天野六郎是军人,这些古板的日本军人,就喜欢治标又治本的办法。
“是个好办法,但现在不行。”
“袁克桓是袁大总统的儿子,是属于社会贤达,不能草率行事儿。”
“加上共产国际的人还在,不能引起国际舆论的指责。”
“暗中调查,最好先搞清楚,这帮人到底要干什么!”
天野六郎满脸可惜地婉拒了陈真的建议,让他暗中调查。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陈真便告辞离开。
但他并没有立刻返回办公室,而是前往了大兴旅馆的酒廊,点了一杯马丁尼,小喝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回到办公室内。
大兴旅馆中,遍布窥视的眼,陈真的一举一动,都被有心人监视着。
他每天的行为举止,都会汇聚成报告,交到韩又洁的手上。
自始至终,韩又洁就没有相信过这个世家子弟。
211章
陈真的大婚日子已经定了下来,是四月初九。
将零碎日子拼凑在一起,也就剩下十三天。
陈家的仆人正在满哈尔滨的采购用品,装点陈家嫡支大少爷的婚礼现场。
俞秋烟漫步在百货大楼中,同小白菜一起,挑选着适合她风格的衣物。
陈真的大婚日期,她比谁都先知道。
这次来百货商场,也是为了给陈真挑选新婚礼物。
这个礼物,俞秋烟她挑的是不情不愿,虽然她同陈真没有实际上的关系。
可她对于陈真的关心,依恋,早就脱离了伙伴的程度。
特工外勤,不同于其他工作。
身处在狼窝,门外就是子弹和獠牙利爪,每时每刻都需要提高警惕,防备着突然的攻击。
如果是短短数月,人靠意志力,就能勉强克服。
但俞秋烟的潜伏,是长期的,只要不暴露,就要一直干下去。
身边唯一能信赖的,就是同伴。
情愫是一种玄妙的感觉,俞秋烟之前很讨厌陈大少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所有的秘密,都埋藏在心里,如同一块冰冷的石头,怎么捂,都捂不热。
但接触一段时间之后,俞秋烟发现,这个男人并非是自己想的那样。
他博学,有思想,最关键的是杀伐果断。
从乌特拉行动上,就能看出他的业务水平,将三十六计用了一个遍。
把高彬这个难缠的对手,打的灰头土脸,现在还没有回到特务科科长的位置上。
日本人搞活体实验的证据,也让他安全、稳妥地送出了哈尔滨,在国际社会上,揭露了日本人罪恶的嘴脸。
苏区保卫局还发出了特别嘉奖令,表扬他的功绩。
这样的男人,要从自己手中溜走,让她怎么能甘心!
“小姐,咱们到底要买什么啊?”
“这溜达了一上午了,我这腿都走麻了!”
小白菜跟在俞秋烟的身后,漫无目的跟随着,嘴里不住的抱怨。
俞秋烟也不知道买什么,她已经在百货大楼晃荡了两个小时,除了吃了一根冰棍以外,什么也没有买。
“好了,别叨叨了!”
“知道你那个无底洞肚子饿了,走,请你吃点好的!”
俞秋烟风情万种地一扭腰,嗔怪地拍了一下小白菜的头,而后也没有理会小白菜的挣扎,搂着她便往餐馆走去。
东乡坐在法国香水店,魂不守舍地试用着,这些漂洋过海,造价昂贵的液体。
百货大楼的法国香水店,今天是不对外营业的。
陈家的大管家,提前一天,就打来了电话,说是给他家,马上要过门的掌家少奶奶,置办大婚时的香水。
百货公司没有一点怨言,立刻指示香水店,给预约客户打电话,说是香水店装修,把预约时间往后调了一天。
没有怨言的原因,也很简单,陈家的顶门杆子,就任督察处的处长,就算高官来了,也得给面子。
况且,未过门的大少奶奶,是皇家血脉,金枝玉叶。
加上这笔买卖,百货公司稳赚不赔,以后只要在广告写上皇室专用,一定会大卖特卖。
“格格,这是巴黎最新上市的香水,基调是玫瑰,前调是桦树,尾调是佛手橘。”
“很有东方元素,一经上市,就受到贵族名媛们的喜欢。”
“欧洲不少的大牌女明星,都使用这一款香水。”
“名字也很诱人,叫做夜色玫瑰!”
百货公司派出了经验最老道的销售店长,为这位贵宾,详细的介绍。
卢静云见自己这位小姑子,无精打采的,也就挥手让店员先离开,给她们两个谈话的空间。
佟忠脸色非常难看,但身为仆人,没有办法责问,只能规劝。
身边的销售店长,满脸僵笑的捧着托盘,准备离开。
“格格刚才试过的几种,全部包起来,送到车上去!”
两位小主人要聊天,佟忠也不好留下,对着身边伺候销售人员吩咐了一句。
一句话,就让销售店长眉开眼笑,这些新款香水,价格昂贵,到店半个月,一瓶都没有卖出去。
没想到来了一个大客户,帮她把这个月的业绩任务,全都完成了。
相较于销售店长的眉开眼笑,卢静云和东乡的谈话,就有点愁云密布。
“东乡,你这马上就要大婚了,你多少要开心一点。”
卢静云拉过一个椅子,坐在上面。
这一上午,她跑东跑西,还站了小半天,早就累的站不稳了。
东乡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儿,就是不想结婚,尤其是这样的包办婚姻。
她上过新式学堂,也畅享过自由婚恋。
但她心里明白,自由婚恋这件事儿,在她的身上,并不现实。
阿玛身居高位,来往宾客,都是高官世家之人,自己的几个哥哥姐姐,嫁娶的对象,都是东北十五省的世家子弟。
政治人物,一言一行都会引人注意。
熙洽虽然位高权重,还是宫内省首席大臣,刚刚被康德皇帝晋升为贝勒。
陈家也不差,奉天商会的会长,掌控着吉林省和奉天省的进出口贸易。
强强联合,也算是加强彼此之前,本就紧密的商业合作。
想到这里,东乡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一张小脸,楚楚可怜,幽怨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高兴不起来。”
“嫂子,我一想到以后要生活在那间冰冷的大房子中,我就喘不上来气!”。
卢静云早就跟东乡谈过,希望她能看开。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弱女子,能够抵挡的。
“现在虽然自由恋爱是潮流,但并不适用在咱们身上。”
“从小的荣华富贵,就是身上的枷锁,这不是无偿的,是需要偿还的。”
“代价就是咱们的命运。”
“你要是想不明白,我很忧心,你婚后的生活,该怎么过啊!”卢静云拉过东乡的手,忧心忡忡的劝解道。
东乡也明白,六嫂的话是对的。
青梅竹马的表哥,已经跟大学同学结婚了。
儿时的海誓山盟,全被他抛在脑后,就连结婚的消息,都瞒着自己,生怕她去闹。
“东乡,嫂子作为过来人,得劝你一句。”
“嫂子知道你有心上人,但那个负心人已经结婚了,已经把你放弃了。”
“没有必要因为一个良心狗肺的家伙,耽误了自己的一生。”
“我也给额娘打过去电话,隐约地聊了一下你的情况。”
“额娘也是忧心不已,当天晚上,身体就不太爽利,生了一场病。”
“额娘思考了良久,还跟老爷试探了一下,得到的结果就是,婚约照常举行。”
“我是个外来户,一定没有你了解老爷,但木已成舟,还得为以后考虑啊!”
“我听佟忠说,这些日子,陈真都没有回到306号大宅过夜,整日都在那个小狐狸的公寓待着。”
“与其想着那个狼心狗肺的竹山,不如想想,以后怎么对付外面那个小妖精。”
“你要还是摆着脸子,难保陈真不会将那个小妖精,带回来,给个正经名份。”
“那时候,就有你的苦头吃了!”
卢静云也是一位平衡大师,知道东乡短时间之内,不会调整好心态。
但婚期还有十几天就到了,这时候,可不是耍小姐脾气的时候。
卢静云也有初嫁时的困惑,感觉自己要跟一个陌生人过一生,是非常恐怖的事儿。
但嫁汉吃饭,是天理循环。
人不可能在家中,无忧无虑地待上一辈子。
即便家人同意,乡约族法也不会同意,在家呆一辈子,那不成老姑婆了吗!
按照卢静云的经验,自己这个小姑子,就是嫌的,得给她找点事干。
驱逐小三,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东乡这些日子,跟随六嫂子,参加了不少的宴会。
身为陈真的正牌妻子,她自然而然地成为宴会的明星,不少官太太,都过来打招呼。
想要获得她的友谊,以后办事儿方便。
一来二去,东乡还真跟这帮刻意奉承的家伙们,建立了一点联系,知道了不少的贵妇场的秘密。
这帮闺蜜好友,就提醒过她,要注意自己陈真在外面养的小妖精。
东乡通过关系,拿到过俞秋烟的照片。
要是抛开敌对的复杂情绪来说,俞秋烟算得上是大美人。
如果自己是个男人,也会沉迷在这样的胭脂美人的手中。
“嫂子,我不想结婚!”
东乡一想到陈真阴沉的脸,俞秋烟惊艳的脸庞,感觉二人更配,毕竟夏天跟秋天相邻。
所以吭哧半天,就憋出这样的一句话。
听到这话,卢静云一个头,四个大,感觉自己之前的劝阻,是白费口舌。
“东乡,你不嫁人倒是可以,但悔婚之后,你要去哪啊?”
“回新京?”
“老爷应该容不下你这个离经叛道的女儿。”
“竹山哪里也不会包容你,毕竟他已经结婚了,他那位牙尖嘴利的妻子,容下你的存在。”
“况且,陈家也是大家族,会去找老爷讨一个说法。”
“竹山家不小不大,正好可以当成赔罪礼。”
“到时候,青梅竹马的恋人,变成反目成仇的敌人,这乐子也就闹大了!”
卢静云一脸严肃,将东乡悔婚之后,可能遭受的结果,一一道出。
世家大族最看重脸面,加上陈家还有张家那个强大的姻亲,根本不惧怕熙家的势力。
要是旁系也就算了,陈真可是三房的独子,要是打了他的面子,陈家的几房掌门人,真会发疯攻击。
“这有一家香水店,我香水用没了,先买上一瓶,再去吃饭!”
东乡也被卢静云的话,吓的不敢说话,只能任命地坐在椅子上,掉着眼泪。
这时,香水店的门口,传来说话的声音,而后就有两个人,走进香水店内。
香水店今天是不营业的,但工作人员都让佟忠赶走,就是为了给两个小主子聊天的空间。
俞秋烟也是临时起意,不知道香水店内的安排,更不知道,她要跟名义上的敌人见面了。
“这位小姐,本店今天不对外营业,还请您明天再来。”
躲在后面的销售店长,耳尖的听到有客人上门,立刻上前婉拒道。
俞秋烟看着店内空荡荡的,不像有人在购物,就好奇问道:“我看店里也没有客人。”
“我就买一瓶晚上用的,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销售店长一脸为难,能买的起香水的主,非富即贵,不是自己这个小小售货员能够得罪的。
“让这位小姐进来吧!我们已经买完了!”
卢静云见东乡沉默不语,就知道她没有继续看香水的想法了,对着左右为难的店长,喊了一句,就准备带着东乡离开。
俞秋烟也并不是非得要买香水,什么时候买都一样,今天只是凑巧路过。
东乡站起身来,扭头看去,发现陈真金屋藏娇的对象,就堂而皇之地站在香水店门口。
俞秋烟也见过东乡的照片,立马认出眼前这个梨花带雨的女子是谁,瞬间感觉头大。
这里面,也就卢静云不清楚状况,见东乡楞在原地不动,就疑惑地问了一句:“东乡,怎么了?”。
佟忠这时也出现在东乡和卢静云的身后,身为陈家的新晋管家,自然认识这位金屋藏娇。
他先是对卢静云耳语了一番,而后走到俞秋烟的面前,小声说道:“俞小姐,这大庭广众之下,不要起争执。”
“还需要给大少爷,留一点颜面!”。
要是不说这话,俞秋烟还不生气,可听到陈真的名字,心中就升起一阵无名之火,直接回怼道:“什么关系?我跟姓陈的没有半毛钱关系。”
“要是没有其他的事儿,就别挡着我选择香水!”。
佟忠也是碰了一脑门子灰,但还是挡在前面,小声的劝阻道:“是小的乱说话。”
“俞小姐相中哪一款,可以跟老奴说,老奴直接让人送过去,也省得俞小姐大冷天出来买。”
“咖啡馆的出兑的事儿,老奴已经处理好了,正想把手续给您送过去,没想到在百货公司,凑巧碰见您了。”
“还请您等一小会而,我派人取来!”。
212章
(我是个罪人,我问了编辑,订阅应该会返回账户中,就是需要时间!)
(太愚笨了!)
(我对不起大家啊!)
卢静云虽然嘴上让东乡警惕陈真外面的女人,但也没有什么实际办法,也就是嘴上一说。
可万万没有想到,在没有外人的香水店,还能碰见小姑子的大冤家。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冲了太岁,怎么遇见这个煞星!
气氛十分的尴尬,要不是佟忠在前面挡着,几人会更加难堪。
“小姐,您不是说陈先生一会儿过来吃饭嘛?”
“香水还是改天陪您出来买!”
小白菜也看出来情况不对,加上肚子饿的咕咕叫,立刻劝阻道。
这话还不如不说,陈真两个字,就像冰雪滑进油锅,立刻就炸了锅。
东乡和卢静云的眼睛立刻回到俞秋烟的身上,想要确定,此话是否是真。
佟忠也是无奈了,本以为能轻松摆平,谁曾想,这个小丫头帮了倒忙。
俞秋烟也是被小白菜蠢疯了,但想着时间快到了,也就点点头,对着佟忠说道:“麻烦佟管家了。”
“文件和钱不着急,您交给安哥就好。”
“我也不在这里煞风景了,告辞!”。
说完之后,俞秋烟就拉着小白菜,离开了香水店。
佟忠见俞秋烟主仆俩离开,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走回东乡和卢静云的面前,弯腰说道:“夫人,六格格,香水会由专人送到六少爷的府上。”
“车已经准备好了,是否可以起驾了?”。
东乡没有说话,还是在盯着俞秋烟的身影,挪不开眼睛。
卢静云也听到了陈真来到的消息,自然知道自己的小姑子想什么。
东乡在自己家住快小两个月了,陈真除了让他的表弟和佟忠的来送些日常礼物,就没有露过面。
要不是有照片,想必东乡都快把这个未来丈夫的脸,都忘记了。
“东乡,咱们走吧!”
“婚礼马上就要到日子了,咱们还有得忙!”
卢静云心里叹了一口气,走到东乡身旁,环住她的手,小声劝阻道。
东乡没有说什么,静静地穿上自己的大衣,一声不吭地离开了香水店。
陈真不知道香水店内发生的一切,他正在仔细观看天野六郎送来的情报。
原来对于鹌鹑的调查,从三二年就开始了。
奉天特务机关破获了一处地下交通站,从缴获的电文中,第一次知道了这个代号。
而后开始集中精力,还专门成立调查组,就是想抓住这条大鱼,但效果不显。
不止没有抓住这条大鱼,反倒是让这个家伙,接收了奉情局的大量骨干,开始指挥情报刺杀行动。
潜伏在满铁的关东军情报人员,都上了鹌鹑的必杀名单,死了十几个高级情报人员。
情报工作,最容易出问题的,就是情报传递。
关东军从德国进口了十几台大功率电子侦察车,基于以前的电报波段,终于找到常跟鹌鹑联系的电台,知晓了鹌鹑的行踪。
这也是松江火车站搜捕的情报支持之一。
除了鹌鹑的情况之外,剩下的就是苏联代表团来哈尔滨的原因,和武藤信义随从秘书室的基本情况。
其他两样,陈真不太感兴趣,不管鹌鹑是不是袁老五,都要放一马,甚至暗中帮帮小忙,扯一扯韩又洁的后腿。
在东北,抗日武装越来越少了,都是中华儿女,能帮一把,就要帮一把。
当然,前提情况是,这伙人是真心对付小日本鬼子。
他真正关心的是,苏联代表团来的目的。
情报中,有一份中东铁路公司的详细资料,沿途的站点,运营情况,财务营收,中俄人员构成。
如此重要的情报中,掺杂一份铁路公司的报表,这就很能说明问题。
除了中东路情况说明外,还有大连、旅顺两港的海运说明。
大连港和旅顺港,主要承接南洋和日本,朝鲜货物,是东北最大的两处港口。
苏联这些年,一直把触角伸东南亚,就是为了解决,巨大的粮食缺口。
乌克兰平原的旱灾,已经人尽皆知,从东南亚这个粮仓解决灾荒,是个合理决定。
可关东军将大连港,旅顺港看得比命根子都重,甚至都没有将它们归到满洲国,而是单独成立了关东州,自己直接管辖。
关东军领头将领的军功,都是从沙俄身上捞到的,对苏联也没有什么好看法。
加上,日本国内现在也不好过,地下运动一浪接着一浪,米价一天一个价,老百姓都快吃不起饭了。
对于劳苦大众来说,共产主义理论,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他们渴望着公平,渴望着美好的生活,渴望着自己的子孙,可以逃脱宿命的轮回。
这让文官政府和军部的大佬,头疼不已,只能用皇道思想来抵抗,这样做的后果,就是皇道派一步步做大,成为日本思想的主流。
对于这样的敌对势力,关东军不会放松警惕,单单一条铁路的归属权,不会有怎么大的让步。
给陈真的情报,一定是被删减过得。
这里面,一定隐藏着他不知道的秘密。
陈真放下手上的资料,靠在椅子靠背上,平静的思考着。
铁路,港口,苏联代表团。
这些是代表利益,国家利益,生意利益。
但这些,跟南京政府有什么关系?
能让鹌鹑牺牲钱中山这样的重要棋子,也要参合进去,一定是非常重要的变化。
人站在门外的时候,会想象未知房间的格局,构造,面积。
这些看似合理的推断,没有任何的逻辑,纯属瞎猜。
不打开门,永远都不知道对与错。
刚开始的时候,陈真就是局外人,没有进入房间的权利,再说,这一看就是回报率很低的任务。
要不是花谷正要求他每天都来,陈真他就跟王得文下乡清缴去了。
不亲眼见到山上的同志们收到物资,他也放心不下。
可没想到,货还没有送上山去,反倒门自己开了。
门内门外,风景大不相同。
陈真之前的推断,真是四六不靠,一点都没猜中。
但他心里明白,这份情报,一定要想办法传回苏区,交到最高决策层的手中。
想到这里,陈真抓起电话,打给了督察处的秘书室,询问小安子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头,也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陈真也没有太为难这帮年轻的手下们,只是让他们找到小安子,让他尽快回到大兴旅馆,而后就挂断了电话,继续看着情报。
小安子站在专门的销毁室内,看着炭盆中的照片,一点点的燃烧殆尽。
周乙也站在他的身后,默不作声的抽着烟。
“烟丝送回老家了嘛?”
小安子见照片烧干净,就走到窗户旁,推开玻璃窗,招呼着周乙过去。
周乙走到窗户前,没有说话,谨慎地点点头,表示已经办妥。
小安子将头伸出窗外,看着楼底下忙碌的警探,感觉无比的刺激,笑着扭头说道:“那是最地道的莫合烟。”
“是一个鄂伦春族的老烟匠,用手烘干的,火候绝对可以。”
“最好专门派个人,送回老家,世道无常,兵荒马乱。”
“什么事儿,都不能纸面上指挥!”。
借物育人,这是一种谈话的技巧。
小安子自诩是个聪明人,周乙也不愚笨,自然听出他的话有所指。
“放心,家里有个老烟枪,他们比我更关心这匣子烟。”
“早就派人来取了,不用担心了!”
周乙将烟抽完,随手在窗台上碾灭,扔出窗外,不动声色的回答道。
事情已经办完,小安子也没有多逗留,便走回秘书室。
“室长,刚才处长打来电话,问您去哪了,让您赶紧回大兴旅馆!”
秘书室的文员张欣一直守在办公室的门口,见到小安子回来,就赶忙上前汇报。
听到大哥找自己,小安子有点纳闷,但很快明白过来,是有新的任务了。
“先去忙吧!”
小安子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用专线拨通了陈真办公室的电话。
“事儿办完了嘛?”
“处长,办完了!”
“回来吧,有要紧事儿!”
短短交流几句之后,小安子就挂断了电话,穿上风衣,吩咐手下几句,要他们有文件,就送到大兴旅馆,而后离开警视厅的大楼。
高彬一直坐在监听室内,听着小安子和周乙的对话。
他之前派出去监视俞秋烟的手下,昨天晚上就没有了动静,已经派人去找了,只是还没有消息。
“就聊烟的事儿了?”
高彬扔下耳机,费力抬了抬自己受伤的胳膊,因为疼痛,咧了一下嘴角,小声地问道。
保安科的监听组长孙旭,听到上司发问,不敢怠慢,赶忙上前一步,回禀道:“我已经派人监听了督察处秘书室的全部电话。”
“刚才,陈处长打来电话,但因为是专线,监听不到其内容。”
“而销毁室内,一直都有监听器,二十四小时不停歇把控。”
“这是刘室长第一次在销毁室销毁文件,而且档案科也没有登记。”
“我还发现,周队长最近跟刘室长接触,非常的频繁!”。
听着孙旭的汇报,高彬不发一言,思考着两人有什么背人的勾当。
孙旭也是从七台河跟过来的老人,知道老上司的习惯。
他老人家思考的时候,最讨厌别人打断思路,自己还是消停待着吧!
“你的监听器,能坚持到那天?”
高彬手上没有什么证据,去证明周乙和小安子,有什么违规举动。
可就这样放过督察处的人,他还不甘心。
陈真这小子来了三个月,自己屡次碰壁,还丢掉了不少地下生意。
如果光是钱上的问题,高彬还不太在意。
但他特务科科长的位置丢掉,可是大事故,导致他的权利,没了一多半。
“永远都不会!”
“督察处有专门的技术人员,每周五就会逐条检查。”
“为了不引起怀疑,我会在周四的晚上,将监听器拆下来。”
“那两个生瓜蛋子,是看不出来变化!”孙旭得意洋洋的解释道。
对于孙旭的工作能力,高彬还是比较认可的,他站起身,对一旁的手下吩咐道:“继续寻找一组的下落。”
“两个大男人,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了,鬼都不信!”
“大兴旅馆有什么消息?”。
高彬的话一出,手下们都满脸苦涩,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上一伙监视大兴旅店的监视小组,到现在还没有放出来。
即便是警视厅,将请求释放公文送到哈尔滨(日)宪兵司令部,也没有起到一点效果,就连回复函都没有。
那帮倒霉蛋,到现在还关在宪兵司令部的大牢中。
前车之鉴不可忘,说到底,大家当警探,就是为了一口饭吃,没必要为工作,把自己搞得太狼狈。
高彬看着手下们的状态,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一人一个大嘴巴,让他们清醒清醒。
怒火也只能憋在心里,他就剩这些铁杆手下了,要是这帮人离心离德了,他真就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再者说,这件事儿上,他也有不对的地方。
手下是为他卖命,也为他进的大牢,身为带头大佬,却没有能力保护住手下的兄弟们,这本身就是无能的表现。
“好了,不用派人盯着大兴旅馆了。”
“南田厅长已经打来电话,说大兴旅馆现在为军事禁区,不允许任何人调查。”
“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盯死俞秋烟这个女人。”
“还有,那个冯仲云,有什么消息了?”高彬询问道。
听到不用去调查监控大兴旅馆,监听室内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负责抓捕的张扬,立刻站出来禀报道:“我们已经将冯仲云的资料,上报给司法部。”
“司法部已经发布了冯仲云的通缉令。”
“延边州的特务主任,打来电话,说是在龙井,有人见过这个人。”
“我们已经派人前往,很快就会传来消息!”。
总算是有点好消息!
这些日子,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让高彬抑郁不已。
“一切照旧,忙去吧!”
高彬端着自己受伤的胳膊,走出了监控室。
213章
(最近有点不在状态,自己对文章都不太满意,请大家多包涵!)
监视,无处不在。
这是陈真进入情报界后,彻底领悟的一个真理。
满洲国是一个仓促的选择,一个平衡各方势力的选择。
关东军的短视和权谋诈术,都在满洲国成立上,表现的淋淋尽致,
东京大本营不敢彻底吞并东北,变成自己的领土,就像拿下朝鲜半岛一般。
朝鲜半岛的存亡,只有中国政府在意,但东北却牵动着整个世界的眼球。
世界列强,都不会允许日本彻底拿下东北。
既然是个畸形儿,那所谓的看护,就是必要的。
整个滨江省,就有四千名秘密警察,也就是民众嘴里的特务。
而整个满洲国,归属司法部的秘密警察,就有三万名。
在这个遍布眼睛的临时国家,没有秘密可言。
即便是自己的办公室内。
所以,陈真每一次到办公室的时候,都会仔细地检查一遍电线、电灯,就是害怕在办公室内,多上一点零件。
沉默,是特工最宝贵,也是最保命的技能。
小安子从警视厅匆忙赶回来,推开门,就喊了声“大哥!”。
对于这个冒失鬼,陈真也是没有办法,只能责怪地白了一眼,说了一句“关门!”。
小安子赶紧走回去,把门关严,之后溜溜地走回来,好奇地看着办公桌上成堆的文件,问道:“大哥,那来怎么多文件?”
“秘书室没登记啊?”。
闻听此言,陈真将手上的文件扔回桌子上,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解答道:“这是天野将军送来的情报资料。”
“你不在的时候,我们开了一场碰头会。”
“有一个苏联代表团,要来哈尔滨开会,安保警戒,交给了咱们。”
“你把别墅区好好地清扫一遍,那里会是苏联代表团的临时驻地。”
“秋烟不好住在一号别墅了,危险既然清理干净,那就让她回自己的公寓住。”
“剩下的事儿,车上说。”
“要让小祖宗等急了,指不定发多大的火呐!”说完,陈真就穿上自己的棉风衣,头也不回地走回办公室。
两人沉默不语地来到停车场,各自坐上车。
“照片处理完了?”
陈真解开风衣的扣子,长吁了一口气,平静地问道。
小安子把火点着,对着护卫车摆了一下手,随即将车开出停车场,这才回答道:“我亲手销毁的。”
“周乙已经将情报送回山上,山上的同志们也派人下来,关注着王得文的一举一动。”
“大哥,你怎么着急找我回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了嘛?”。
小安子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第一时间,就感觉到后座的大哥,情绪不对。
这话不是阿谀奉承之言,而是陈真的爷爷,亲口夸赞的。
他老人家把持着陈家这条大船,从同治起,到洪宪终,在这片黑色的沃土上,沉稳前行。
陈家的基业,也翻了三番不止。
就算是老帅的姻亲于家,也不能与之匹敌。
要不是陈真他老爹犯浑,支持了自己的小伙伴冯德麟,被老帅记恨,陈家被迫让出了不少的生意,缓解这段纠葛。
陈家的家业,只会比现在更大。
哈尔滨的姚半城,当年不就是给老爷子牵马的下人,到现在都成一方巨富。
历经了百年苦难风雨,老爷子的眼睛,堪比孙猴子的火眼金睛。
人只要从他眼前一过,便知晓此人的底子。
在他老人家眼中,嫡亲大孙子陈真,就是一块朽木,不可雕琢。
而小安子,却是一个灵童,是得天独厚的的人才。
小时候,陈真还不认可这句话,但越长大,小安子给自己的惊喜越大。
“的确是有点问题。”
“花谷正这次来,并不是调查武藤信义身边内奸的问题。”
“而是同苏联人谈中东路的归属,查找内奸,只是捎带脚。”
“这下我也明白,财政部为什么延迟公布,明年的政府工作预算了。”
“世界局势,真是变换莫测,不是咱们这帮小家伙们,能够把握的。”
“两个你死我活的对手,突然坐在一起,举杯共饮。”
“关东军也是耗子给猫当伴娘,挣钱不要命啊!”
陈真对于事情的发展,感觉到不可思议,但这就是国与国之间的关系,难以用常理预料。
国与国之间,利益的冲突只导致暂时的争斗,价值观的相悖才造成长久的鸿沟。
当然,要是利益够大,上段话就是放屁。
“这场会面够秘密的,一点风都没有听到。”
“咱们该怎么办?”
“破坏这次会面?”
小安子安稳地开着车,前往百货公司,去同俞秋烟见面。
“什么都不做,把这个消息传递回苏区,继续寻找潜伏名单。”
“共产国际的领导者,是苏联,现在已经不是导师还活着的时候了,我们的斯大林同志,是一个极端清醒的生存主义者。”
“要警惕这种极端的理想主义者,为了建设那个伟大的乌托邦,他会把苏联当成一个积木,按照他心中节奏,搭建一切!”。
斯大林已经大权独舞很长时间了,在他的统治下,苏联发生了一场恐怖的肃反运动,斯大林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对昔日的战友,挥起了屠刀。
现在看不出来对与错,只是感伤那些坚定地共产主义战士的凋零。
本来列宁临死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斯大林有很大缺点,就建议给他撤职,不让他接班了,让托洛斯基,那位响彻世界的红军之父来接班。
结果当时斯大林羽翼已丰,他的部下切断了列宁跟外界的一切联系。
就连列宁的夫人克鲁普斯卡娅去看望列宁,出来都会遭到搜身。
或者说,这位神学家的身上,天生就流淌着阴谋家的血液。
肃反是斯大林身上的巨大污点,就连他自己都知道,但是,这位坚定地无产主义战士,还是义无反顾的往前走。
哈尔滨百货大楼,出现在陈真疲倦的眼中,想着俞秋烟还在附近的饭店等他,就强打起精神,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三得味,好名字!
人只有知晓苦辣咸三味后,才懂得人生的不易。
“二位爷,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快里面请!”
迎宾的小二,见到有客人站在门口,端详着牌匾,立刻迎了上去,满脸笑意地打着招呼。
陈真收回看牌匾的目光,看着眼前半弓着腰的店小二,客气地说道:“我约好了两个朋友,是两位年轻小姐。”
“其中一位姓俞。”
“不知道她们到没到?”。
小二见陈真一身笔挺的西装,肩膀上有一颗五角星,还开着如此气派的车。
就知道这两位不是凡人,需要小心伺候着。
他立刻回想了一下,想起春暖花开包厢中,是有两位漂亮姑娘。
一直没有点菜,说是在等朋友。
其中一位,就是姓俞。
“这位军爷,春暖花开的包厢,的确是来了两位小姐,应该是您的朋友。”
“您两位,跟小的来!”
小二点头哈腰,领着陈真往楼上走。
包厢中,俞秋烟心不在焉地转着茶杯,桌子上都是溅出的茶水。
小白菜站在桌旁边,挑桌上好吃的点心蜜饯,不住的往嘴里塞,满眼好奇地看着抽人来疯的俞大小姐。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而后包厢的门,就被人敲响了,随即开了一条门缝,店小二的笑脸探进来,小声说道:“二位小姐,您的朋友到了!”说完就让开门,让身后的人进来。
陈真一马当先走进包厢,见俞秋烟头都没有抬,装作不知道自己进来,手里继续玩着满是茶水的杯子。
“菜就不点了,就麻烦小二你,挑上几样三得味的拿手好菜。”
“再做上一条鱼,两道凉菜。”
“酒就算了,菜做好就上,我们下午还有别的事儿!”
陈真没有看店小二手上的菜单,而是让他做主,上几样可以代表三得味的拿手好菜。
店小二就是看眼色吃饭的行当,立刻喊了一句“几位稍等!”就转身离开了包厢。
“怎么了?”
陈真脱掉身上的外套风衣,放到旁边的椅子上,示意小安子和小白菜落座,而后认真地问道。
俞秋烟假装听不见陈真的话,继续把玩着没有水的茶杯,继续一言不发。
对于这个阴晴不定的伙伴,陈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只能求助地看向小白菜,希望这个小丫头,能给他一点启示。
“上午的时候,我跟俞小姐逛香水店,之后遇见一大群人,之后俞小姐就这样了!”
小白菜赶紧把嘴里的蜜饯咽下去,简单地将上午发生的一切,简单地讲述了一遍。
香水店?
遇到一大群人?
这都哪跟哪啊!
陈真听完解释,脑袋更晕了!
小安子倒是猜出个大概,因为早上的时候,他接到了佟忠的电话,听他汇报了出行的事儿。
结婚,是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仪式。
为了让未来嫂子的仪式感拉满,小安子直接打给了百货公司,让他们把相关的店铺清场,好让陈家未来的女主人,尽情的选购。
有时候,只有权利,才会带来浪漫。
见到自己大哥还是疑惑不解,小安子立刻小声解释了一通,好让他快速了解状况。
听到东乡的名字,陈真突然想起来,自己马上就要结婚了。
看到俞秋烟魂不守舍的样子,陈真对着小安子和小白菜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再找个包厢吃饭。
小安子识趣的抱起自己厚重的棉风衣,对还在看戏的小白菜打了个响指,将其带了出去。
“你知道的,我是身不由己!”
陈真坐在俞秋烟的身边,酝酿了半天,终于挤出了一句算是解释的话。
俞秋烟的手指停了下来,那个疲惫的杯子,也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
身不由己?
那个男人娶媳妇,是身不由己的!
谎言,拙劣的谎言!
“陈大少爷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啊!”
“结婚都变成身不由己,还有什么事儿是由己啊?您倒是将自己摘干净了!”
俞秋烟的情绪,立刻就爆发了,站起身来,对着陈真委屈的吼道。
陈真一时无言。
他跟俞秋烟的关系,本来就很复杂。
说是伙伴,但却比亲人还亲,他可以把自己的后背,亮给这位俞小姐,这种毫无底线的信任,不是可以轻易托付的。
但他们两人,却没有实际的进展,虽然睡在一个房间,可还守住了男女之大防。
“我们遇见晚了!”
陈真没有回答俞秋烟的问题,而是淡淡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俞秋烟楞在原地,身上涌现了一阵无力感,而后坐在椅子上,无声地垂泪。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这段诗虽然不贴切,但却无比契合。
陈真心里痛极了,可原本伶牙俐齿的嘴,这个时候就像被胶水粘住了一般,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站起身,走到俞秋烟的身后,将自己的双手摁在了她肩膀上,寄希望手上的力量传递到她的身上。
两人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正午的阳光,洒在身上,就如同两尊青铜雕像。
过了能有十分钟,包厢的门,再一次被敲响。
陈真收回自己的双手,拿出自己的手绢,帮着俞秋烟擦拭着脸上的泪痕,小声说道:“都哭成小花猫了。”
“要是让别人看到,不得在心里嘀咕,我怎么辣手催花呐!”
“逛了一天的街,应该是饿了,咱们先吃饭。”
“有些情况,咱们边吃边聊!”。
俞秋烟还是冷着脸,没有说话,而是一把抢过陈真的手绢,轻轻地擦拭着眼角的泪痕。
见俞大小姐已经处理妥当了,陈真坐到了她的身旁,牵起她的手,对外面的人喊道:“进来!”。
包厢门在一秒之后,被推开,堂头端着一个托盘,满脸微笑的走进包厢,腰杆子像是一辈子都没有直起来过,对着陈真点头哈腰的说道:“军爷,菜来了!”。
八道菜,摆在了桌子上,加上一盆正宗地道的五常大米。
陈真瞧了一眼冒着热气的菜,非常满意,掏出钱包,准备给赏钱。
但尴尬的是,钱夹中的钱,都让小安子划拉走了,他一张都没有,只能拿过俞秋烟的手提包,从其中抽出一张五十的,递给了堂头。
214章
“陈大少爷,您真是吾辈楷模啊!”
“吃饭给的小费,还得从女人的坤包里拿,真是蛮灵的!”
故乡是人的底色,不管是黑,还是白,都无法在日后的生活中洗去。
但长期生活的新城市,却是底色上厚重的油泥。
会让你的口音,生活习惯,都不由自主地往上靠。
俞秋烟就是这样的典范,她完全抛弃了东北人略带喜感的口音,将上海土话学的惟妙惟肖,还有一头俏丽的卷发,时不时还会蹦出两三句上海土话。
说实话,陈真也在上海待过一段时间,可却没有沾染上任何上海时尚的气息。
但他很喜欢俞秋烟的上海话,也算是风雪肃杀生活中,一点点的调剂。
“把我比作张达民,是有点不公道的,也对张公子的容颜的诋毁。”
“我自认为长得不丑,但还做不成小白脸,吃巧食。”
“好了,今天都是我的错,是我想的不周到。”
“动筷吧!赶紧吃,还有正事要办!”
陈真从俞秋烟的坤包中,又抽出五十块钱,得意洋洋的在俞秋烟的面前,晃了晃,装进自己的真皮钱夹中。
这是在示威,但也将包厢中的微妙气氛驱散。
俞秋烟头一次见到陈真如此孩子气的一面,脸上也露出微笑,眼睛也眯成了半月形。
“尝尝,这是你安哥,给你特地点的茄盒。”
“他可从来没有记住我爱吃的菜,或者说,他知道,也懒得巴结我!”
陈真夹起了一块茄盒,放在俞秋烟的餐碟中,僵硬,但宠溺的说道。
俞秋烟骄哼了一声,但美食在前,就大度的原谅着身旁的花花大少,开始品尝起茄盒。
三得味的菜,倒是很有水平,但陈真脑子中,满是苏联代表团的真实意图,一口都吃不下。
肚子正在咕咕叫,他上午的时候,满哈尔滨折腾了一圈,还开了一场勾心斗角的会,精神上,体力上,消耗的很大。
于是,他强迫自己,吃了半饱,而后放下筷子,端着茶杯,看着窗外。
陈真的愁容,俞秋烟自然注意到,她简单地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工作多?乏了?”。
陈真摇了摇头,直接了当的说道:“苏联来人了!”。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让俞秋烟为之一愣。
苏联来人了?
对于俞秋烟这帮小布尔乔亚来说,苏联就是天堂,哪里有他们的导师,有他们未完成,但初见曙光的事业。
这是理想主义者们的想法。
俞秋烟的神情,陈真尽收眼底。
情理之中,意料之内。
但对于超现实主义者陈真来说,苏联并非是天堂。
他虽然是坚定地共产主义战士,但同样是一位国家至上主义者。
在他眼中,主义是主义,国家是国家,主义不会消除国与国之间的利益冲突。
红衣主教黎塞留临终时的遗言,是陈真信奉的名言,除了公敌外,我没有敌人。
“为什么而来?”
俞秋烟终于想起自己的职责,急切地问道。
“不知道,我只查到明面上的说词,就是关于中东路归属的谈判。”
“但我感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陈真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上的茶杯,略感无奈地说道。
包厢中,又一次变得沉默了。
俞秋烟也在不停地思考,思考着那个美丽新世界的使者,为何而来。
“接下来的秘密,由我来探寻,我需要你去办一件事儿!”
陈真左思右想,也没有想明白里面的弯弯绕,所幸算了,还是继续等待吧。
“需要我办什么?”
“把这条信息,传回苏区,不要经过北方局。”
俞秋烟不明白陈真这个决定,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自己的工作,就是将情报员的情报,送回老家,让革命的领头人们,好好斟酌里面的阴谋诡计。
“潜伏名单查的怎么样?需要我一并汇报吗?”
俞秋烟拿起筷子,在菜盘中随意,不停地挑着,就是不夹进自己餐碟中。
自己人,就不在意繁文缛节,将自己最粗鲁的一面,展现出来。
“有点眉目了,但里面有赌的成分。”
“今天晚上就会有结果,只是离弦的箭,会不会正中靶心,需要一点点运气。”
“你下午就去取电台,小安子会陪你去。”
“一号别墅那里,马上就会变成苏联代表团的临时驻地,明天下午,我就会派电讯科的人架设天线。”
“电讯波会很多,多到让人防不胜防,你只有三分钟的时间,跟老家联系。”
“手要稳!”陈真嘱咐道。
中午饭就这样结束了,小安子开着车,先将陈真送回309号大宅,而后拉着俞秋烟离开。
...
凌晨三点。
整座HEB市,还在酣甜的梦中,街上静悄悄的,只有交通信号灯在寂寞地闪烁,路上的车,稀稀疏疏。
整个城市,如同昏死过去一般。
车是人的门面,也是低调的炫耀。
一位成年男人,穿金戴银的走在大街上,收获的一定不是羡慕,而是鄙夷,还会被有活力的社会人士盯上,生死难料。
因为那是臭显摆,是一场拙劣的表演。
只有一个个造型独特的标志,才能代表拥有者,顶尖的财力和虚无缥缈的品味。
胜利女神!
汽车界珠穆朗玛峰般的存在。
或许其他品牌的顶级豪车,比它售价高,比它性能好,但一定没有它广告打的好。
非贵族,不可拥有!
这对于底层爬上来的英豪们,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这算是小刀拉屁股,给同行们开了大眼,同时也让大劳的销量,一浪赛一浪的高。
这款来自英伦海峡的精巧的工艺品,在中国大地,也掀开富豪们的眼帘。
但造价非常高昂,一台幻影二型汽车,足够买一台重型坦克。
为了面子,耗费如此多的钱财,不是奸诈商人愿意付出的。
但在这座冰雪之城,却有一台,这也让人明白哈尔滨这座北国之城的潜力。
一切都那么有序,和谐。
但很快,这份安静,就彻底被打破了。
泥头车,哈尔滨人民对承载水泥,沙土钢筋的货车,亲昵的称呼。
尤其是三菱出品的重货汽车,一直以动力强劲著称。
当一台全马力行驶的泥头车向你奔来的时候,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想好遗言。
本该行驶在自己路上的泥头车,突然调转了方向,狠狠地撞击在中间那幻影二型上,直接将其碾进车轮下。
泥头车轰鸣的发动机声音,将附近小楼中的灯,全部撩拨醒,一同欣赏这出交通大案。
倒车,碾压,倒车,碾压...
反反复复五六次,每一次都将油门踩到底。
整个过程就用了十几秒,而后一个戴着皮帽子的男人,惊慌地从驾驶室内跳下来,拼命、全速地向前奔跑。
徒留其他两辆车,跑下来的黑西服们,傻傻地望着其背影发呆。
...
孙硕百无聊赖地站在圣玛丽医院的外面,跟身边的同伴们,边抽烟,边插科打屁。
车祸重伤昏迷的理事长,于二十分钟之前,被贴身的保镖们,送到这家哈尔滨最顶尖的私人医院中急救室内抢救。
身为锦海商会低级管事的孙硕,也被上司从温暖的被窝中喊出来,屁颠屁颠地站岗保护。
“硕哥,最近生意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靠谱的内部消息?”
一个留着一头长发的半大小子,穿着一看就是借来的红色西装,凑到孙硕的身前,谄媚的问道。
黄赌毒,当今世界盈利最多的生意。
孙硕在锦海商会中,负责的就是赌这一块。
赌场、赌船,不是他这个小人物可以插手负责的。
他主营业务,是赌马。
赌马本是舶来品,但怎么说,又很不严谨,毕竟田忌赛马的故事,已经传唱千年了。
这是油水很大的产业,也只有锦海商会,这样的拥有日方背景的利益纠葛体,可以控制的住。
身为赌盘的负责人,总有人来孙硕这里打探消息。
看着眼前长发小子身上的红色西装,孙硕感觉自己被上了一课。
理事长全力抢救,生死未卜,你小子穿得跟新郎一样喜庆,是嫌热闹不够大?
对于这样的二货,还是敬而远之吧!
想到这里,孙硕往后退了一步,斜着眼睛说道:“你小子是在那找的西服?”
“我劝你赶紧去换一身,别找不自在。”
“再说,我给你内部消息,你敢用嘛?”
“你不怕真理哥找上门,同你说道说道?”。
长毛小子也是抓了抓头,有点尴尬。
出门时候迷迷糊糊,老大电话中嘱咐要穿西服,就随便找了一件。
没成想,把自己马子的女式西服穿了出来,真他娘的晦气!
“别聊了!代理们来了!”
门口抽烟放风的人,见到有车开来,估摸着是董事会的代表们过来了,于是大声提醒了一句,让大家准备好。
小喽啰,就是小麻雀,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惊慌失措。
孙硕也懒得搭理身边的小二货,赶紧将领带调整好,板正地站好。
一大趟车开到了医院门口,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从车上下来,快步向医院内走去。
“李代表来了!”
黄毛三两下就把身上那件耀眼的西服脱掉,扔在了地上,小声地对着孙硕说道。
李子阳,锦湖商会的代理,是常务董事丁真的心腹手下,北户组的领导人,主营业务是地产公寓。
现如今,商会抹灰盖墙的活,全在他手里远转,真是旗杆上挂裤衩叼翻了。
“真踏马威风!”
黄毛见李子阳带领着二十多名手下进入医院大厅,羡慕的直咧嘴,想着自己也得赶紧上位,好人前显贵。
孙硕倒是看开了,对于他这种社团打工仔来说,社团就是领薪水的地方,利益纷争,抢地盘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
现在的日子就很好,有吃有喝,下季度好好干,趁着下场马开跑前,把自己公寓楼贷款还清。
美滋滋啊!
小人物有小幸福,大人物有大痛苦。
对于房产,李子阳没有任何兴趣,虽然个人名下只有南岗一个平层,但他还有一家独立的房产公司。
钱在他眼中,已经变成一串长长的数字,只要公司良性远转,就会源源不断地涌进。
相较于赚钱,他目前有更大的烦心事儿,躺在急救室内的理事长,能不能挺住这一劫。
大哥还在北平谈生意,人并没有在哈尔滨,虽然哈尔滨和北平往返火车非常的多,一两天就会回来。
这个时期主帅不在位,很容易让人钻空子的。
抢救室前,站着一大堆的老头子,他们都没有落座,而是抽着烟,小声地交谈着。
李子阳见状,赶紧走了进去,来到一位留胡子的男人面前,恭敬地说道:“河本先生,理事长的情况怎么样?”。
这位河本先生,脸上到没有多少焦急之色,反倒是和颜悦色的同李子阳问好:“原来是子阳啊!”
“把你从被窝中叫出来,真是抱歉了!”
“丁代理什么时候来?”。
理事长的生死,在这位河本先生嘴里,好像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儿。
反倒是丁真的去向,更让他关心。
要知道,这位河本先生是理事长的特别助理,手上的权利,都来自于躺在抢救室床上的理事长。
李子阳满心疑惑,但也不好表漏出怀疑,只是客气的回答道:“丁代理去北平了,我已经派人发电报,通知他回来。”
“只要收到信息,就会往回赶,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河本先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而后打了一个哈气,隐晦地表示,这场谈话结束了。
李子阳立刻告辞离开,寻找相熟的同事,打听着理事长的情况。
急救室门口,此时乱的跟菜市场一般,但院方并没有派人,警告这帮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们,要他们小点声。
就在这帮人小声交谈的时候,急救室的灯,突然灭了。
众人的目光,一瞬间就转到急救室的门口,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抱歉,横川安先生因为伤势过重,医治无效,已经死亡!”
“请诸位节哀!”
一位身穿手术服的中年医生,摘下口罩,对着急救室门前的众人,抱歉地说道。
215章
在场的老人,听到位高权重的理事长因车祸去世,先是露出了喜悦,而后立马调整神情,装出一副死爹哭妈的脸来。
李子阳也楞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向医生,脑中希望,医生说的是个天大的玩笑。
河本大作也愣了一下,脸色一冷,而后恢复正常。
站在窗台旁的老人中,有很多都是靠理事长生活的寄生虫,他们不愿相信,自己的靠山,会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带走。
“交了钱,你们医院就要救人,快点进去,快点抢救!”
一个年轻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医生的前襟,激动地大声喊道。
医生也清楚抢救室门前众人的显赫身份,也知道这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活。
但身为圣玛丽医院最好的外科主任,他是没有办法推辞的。
“先生,请您冷静一下,横川先生送到急救室时,就已经心脏衰竭。”
“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也没有急救成功。”
“还请各位节哀!”
面对举止癫狂的年轻人,医生给予了最大的理解,并且耐着性子解释道。
急救室前的争吵声,传的很远,值班室内的医生们,都走了出来,好奇地看着热闹。
“够了,不要闹了!”
河本大作也受够了年轻人的大吵大闹,立刻伸手握住他的胳膊,让他冷静下来。
年轻人应该知晓河本大作的身份,立刻就冷静了下来,手也放开了医生,但红红的双眼,显示着他的激动和愤怒。
即便是这样,年轻人还是对着河本大作鞠了一个躬,轻声的说道:“对不起,河本先生。”
“家父突然离世,我实在是....”。
河本大作自然明白横川白水的痛苦,于是原谅他的冲动。
“子阳先生!”
河本大作处理完横川白水后,就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李子阳,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过来。
李子阳听到招呼,不敢怠慢,快步走上前,恭敬地半弯腰,等待着河本大作的命令。
“横川理事长的贴身护卫,都是一帮混蛋,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让歹人得手。”
“里面一定有奸细,你来处理,一一过审,不要漏下任何有用信息!”
河本大作下意识地抱起胳膊,满脸严肃地说道。
李子阳点点头,没有迟疑,带着自己的手下,就离开了圣玛丽医院。
河本大作下达完命令,就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乱局,头疼的不知道如何处理。
...
横川的尸体,被送到殡仪馆的冰柜中。
锦湖商会的人,在殡仪馆最大的展厅中,忙前忙后。
河本大作见一切都有人处理,就带保镖回到锦湖商会的办公大楼中,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河本的办公室中,有一条专线,这是宪兵司令部专门给架设的,就算是董事会的成员,都不知道这条专线通向何方。
办公室内,壁炉烧的非常暖和,幽暗的壁灯,勉强照亮四十平的空间。
河本大作将身上的西服脱下来,挂在衣架上,拉伸了一下僵硬的胳膊。
而后走到酒柜前,挑选出一瓶苏格兰生产的波本威士忌,倒了半杯。
一口饮尽杯中之酒,河本大作才从疲惫中缓过神。
横川河死了!
在不合时宜的时间里,死了!
人的生死,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只能有限度的支配。
河本大作一想到这里,头就更疼了,只能点燃一根香烟,无声地抽了起来。
身为大日本帝国杰出的情报官员,他清楚,横川河的死,应该是有人下的黑手。
巴登巴登集团成员,是河本大作身上的符号,也是他在政坛上的通行证。
巴登巴登集团,是指由永田铁山、小畑敏四郎和冈村宁次3人发起组成的日本军人集团。
它是日本军部独立的萌芽、日本政坛转向****的起点,也是日本军队称霸运动的起点。
因在德国巴登巴登温泉密会成立,故称巴登巴登集团。
一九二一年十月,在日本皇太子裕仁的鼓励下,永田铁山、小畑敏四郎、冈村宁次和东条英机等日本少壮派军官,在德国莱茵河畔的巴登巴登温泉商讨国内外政治、军事形势。
他们相约盟誓,回国后将致力于消除派阀、刷新人事、改革军制、建立总动员态势,全力推动日本走****侵略扩张道路。
石原莞尔、板垣征四郎、东条英机、河本大作、土肥原贤二、山下奉文等先后加入该集团。
明治政府成立以来,日本军部成为与内阁平行的辅佐天皇的独立体系,拥有凌驾于政权之上的特权。
九一八事变前,无论是日本陆军省、参谋本部,还是关东军,都确立了军事占领中国东北的基本方针,甚至对占领东北后的统治方式与原则都进行了充分考虑。
军人集团中的一部分人将推翻政党内阁、建立军人政权、实行举国一致体制作为目标。
河本大作为日本兵库县人,自幼家道殷实,小学毕业后,先后就读于日本陆军幼年学校、陆军士官学校和日本陆军大学。
他是河本参二的次子,其家拥有大量土地和山林。
毕业后被派到东北参与日俄战争,担任日本陆军第四师团步兵第三十七联队小队长,到中国东北参加日俄战争。
一九零六年一月,河本作为第四师团中一员,曾担任安奉线警备和旅顺的卫戍任务。
此期间,河本大作极其崇拜日本侵华谋略高手明石元二郎、青木宣纯,立志要成为明石、青木第二,以阴谋和暗杀辅助武力,来实现日本的大陆政策。
一九零七年十月,河本调回日本,驻扎在姬路。
一九零八年三月,任第三十八联队中尉副官驻东京。
此后他留在中国,成了日本陆军中所谓的“中国通”。
一九一六年始,河本大作作为情报军官,就曾以参谋旅行的名义到中国成都等地进行情报搜集。
其实这个家伙,在军校的时候就不是省油的灯。
在校期间以河本大作等人为中心,组成了反动帮伙——大陆会,会员中有,多田骏、大场弥平、矶谷廉介、真崎甚三郎、梅津美治郎、森连、下村定一、山田乙三、齐藤弥平太、小畑敏四郎,这些人日后都成为了侵华干将。
而后晋升为陆军大尉,第二年以第24名从陆大毕业,任陆军某部中队长。
而后派往中国汉口,任日本陆军中支那派遣队司令部高级参谋辅佐,之后任该司令部驻四川成都武官,又调任日本陆军省参谋本部第二部部员。
同年他被晋升为少佐,同年7月任日军西伯利亚派遣军第十二师团司令部参谋,入侵苏联。
一九一九年任参谋本部第一部(主管作战)及第四部(主管编纂战史)部员。
与此同时,河本加入组织新兴的***军人少壮派组织——二叶会。
其主要成员有“陆士”第十五期至第十八期的军官:矶谷廉介、多田骏、板垣征四郎、喜多诚一、石原莞尔、花谷正、桥本欣五郎等。
多年的情报工作,让河本大作的完善了自己思路。
而命运之神应该十分垂青这个冷静又疯狂的男人,给了他一个名垂青史的机会。
二八年夏天,张作霖被南京政府领导的南方革命军打败,被迫通电求和,决定离京回东北。
就在张作霖准备离京出关的同时,日本关东军正在密谋趁张退败出关之际,接触奉军武装逼张下野。
而在会上,河本大作听到军部愚蠢的计划,气的火冒三丈,而能改变决议的上司,土肥原贤二已经奔回东京,做最后的努力。
身为计划的实施者,河本大作在会上,忍无可忍,直接站了起来,大声吼到,说杀掉张作霖,岂不是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河本此言语惊四座,他进一步阐述,认为只要打倒张作霖一个人,所谓奉天派的诸将便会四散,干掉头子,除此之外没有解决满洲问题的第二条路。
但这个大胆的计划,军部的代表根本无法认可,还是认为应该让奉系内讧,从而达到军部的最终目的。
这让少壮派不能接受,日本关东军参谋河本大作等少壮派军人无视国内陆军中央部的意见,执意暗杀不太听话的奉系首领张作霖。
一九二八年六月四日凌晨五点左右,沈阳郊区的皇姑屯火车站,传出两声惊天巨响,一列火车飞上了天。
河本大作在事后的文件上写道:在轰隆的爆炸声中,黑烟升上了天,高达二百米。
我只能想像张作霖的骨头是否也上了天,可是对于这猛烈的黑烟和爆炸声,连我也很惊恐,药力实在太大了。
关东军河本大作大佐炸死了张作霖,天皇裕仁同意陆军掩盖真相的做法,使得关东军更加有恃无恐地以武力推行满蒙分离政策,遂制造了九一八事变。
因策划在皇姑屯炸死张作霖而闻名世界,河本大作并没有得到多大的实惠,在舆论哗然中被解职,编入预备役。
军部大佬们虽然看在天皇的面子上,没有追究擅自行动,但也不会容忍这位惹祸精,继续捣乱,于是让他从军队中滚蛋。
河本大作也没有赋闲,而是成为南满铁路株式会社的理事,后又改任满洲煤矿理事长。
此后,他受到右翼头目的赏识,参加了右翼团体神武会,积极从事侵华研究。
(橘子是辽源人,这个王八蛋,就是辽源万名矿工遇难的始作俑者,踏马的王八蛋!)
这样辉煌的战绩,让河本大作在情报系统占有很大的话语权,并从事着秘密的情报工作。
商会有时候比情报机构还有用,这是土肥原贤二依旧对这个小学弟,委以重任的原因。
河本大作终于将手上的烟吸完,将烟头扔进烟灰缸中,随即被特意倒入的水熄灭。
座钟硕大的表盘上,时针已经指向六的方向,天空中的黑暗,也褪去半幕。
河本大作没有动,还是靠在办公桌上,沉默地等待着。
时间正在一点点流逝,秒针在疯狂地转圈,帮助分针三十的位置上。
此时的河本大作,像是听到信号枪的运动员,快步走到电话旁,拿起红色座机的话筒,直接打到武藤机关。
武藤机关的电话房,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河本大作跟话务员对了一遍固定代码,而后就命令她打往日本驻平津司令部。
话务员一句“稍等!”就开始不停地转接,五六分钟之后,河本大作才听到老上司熟悉的声音。
“河本君,早上好!”
土肥原贤二应该才起床,声音中带有暗哑,想来昨天又是开了一夜的会。
河本大作知道自己这位老学长,日理万机,不是自己这样山野之人,能够的比拟的。
要不是土肥原贤二暗中的照顾,满铁,满矿加上锦湖商会的肥差,也不会落在他的头上。
“学长,怎么早打扰您,实在是抱歉。”
“您的咳嗽好点了嘛?”
河本大作没有先谈公事,而是关心起土肥原贤二的身体来。
跟陈真一样,河本大作也早已摸清了,自己这位老学长的脉络。
“都是小毛病,吃两副药,就好的差不多了。”
“说说吧!我们的河本君,不是个能起早的人。”
“要不是有重要的事情,你也不会怎么早给我打电话!”
河本大作对土肥原贤二十分了解,那土肥原贤二自然对河本大作也是知根知底。
这个出身豪富之家的小学弟,最会享受,绝对不会委屈自己。
河本大作哀叹了一声,而后苦笑道:“学长,我并不是早起,而是一夜没有睡。”
“横川河死了!”。
河本大作的话,让话筒对面土肥原贤二立马变得沉默。
在他的计划中,横川河是重要的棋子。
棋子没有听从棋手的安排,而是莫名其妙地在棋盘上消失,这让棋手很受伤。
“怎么没的?”
土肥原贤二半晌后,才蹦出一句话。
什么时候的土肥原贤二最可怕,那就是冷静中的他。
听到学长发问,河本大作不敢迟疑,立刻回答道:“昨天晚上,出了车祸。”
“凶手就是奔着横川河的命来的,应该是蓄谋已久!”。
216章
身处乱世,命是最不值钱的。
不管是高贵,还是低贱,都有个价格。
能搅动风云者,都是细心的观察者,他们的视线,一定是探入社会的每一个角落。
不管是树,还是风,它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尽收眼底。
土肥原贤二是一个超级大蜘蛛,他将整个中华都纳入了他的大蛛网中。
河本大作是蛛线中的一缕,横川河也一样。
蛛网缺失一角,就有可能漏掉最有价值的猎物。
“河本君,你是潜伏计划的策划者,你有什么想法?”
远离哈尔滨,土肥原贤二认为自己的判断,缺少了冰天雪地的刺骨感,也没有相应的果断,所以询问起,远在的河本大作。
河本大作心中也是充满疑惑,横川河在哈尔滨并不起眼。
没有人知道,这个垂垂老矣的色老头,是日俄战争期间,陆军部的情报部长。
土肥原贤二在哈尔滨成立了多家秘密情报学校,专门培养早期日本移民的孩子们。
也不能说是孩子了!
因为日俄战争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即便是战争当年出生的孩子,也年近二十五了。
这群在东北出生的日本孩子,有一个好的优点。
那就是熟练的掌握中国话,生活习惯也完全是中国人的做派,只要不说日文,根本看不出来异常。
横川河原本已经退休,在富士山下,盖了一个豪华的庄园,享受着退休生活。
但为了土肥原贤二这位情报系统的三代目,为了他心中的天皇陛下,还是出山了。
来到东北,担任锦湖商会的理事长,暗中培训潜伏间谍。
河本大作身为土肥原贤二依重的手下,也知道横川河的老底,而后根据培训潜伏者的成色,制定了一份庞大的潜伏计划。
南京政府,革命苏区,这是两家能统一中国的势力,其余的游兵散勇,都不足挂齿。
这是帝国以后在这片古老大地上的竞争者。
八十人,身上带着值得起推敲的跟脚,来路,进入中国知名大学,进入这两家势力的眼睛中。
读书人,知识分子,在古老的中华大地,是十分稀缺的资源。
有时候,人也是资源,是抗衡的资本。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这就是人才的重要性!
这些潜伏者,十分的优秀,自然而然地进入俩家组织部门的眼中,根据任务的不同,进入两颗心脏中。
“横川先生在哈尔滨虽然低调,但并不是没有仇家。”
“真金白银才是真的仇恨,黑眼睛看进去,红眼睛看出来,老爹老妈都能卖!”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
河本大作下意识想到一种可能,一种他并不愿意承认的可能。
“潜伏计划暴露了!?”
土肥原贤二也想到了这一点,说出了河本大作不肯承认的可能。
电话两方,在这句话之后,都陷入了沉思。
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
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
土肥原贤二和河本大作都是中国通,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一句话。
“横川先生手上有一份名单,是他管理特情学校毕业生的名单。”
“本来这份名单,不应该存在的,错误中的错误。”
“但是军部这帮傻瓜,就是想掌控一切,不愿意给有才华的人,一个宽敞、安静地舞台。”
“找到它,销毁它,不能让这份大作面市!”
土肥原贤二没有时间去感伤一位老前辈的离开,特工,从了解秘密诞生,又因为秘密而丧命。
完美的结局!
命令已经下达,河本大作虽然脱离军队,但还是预备役,下意识地回答道:“是,我立刻就去办!”。
土肥原贤二听到明确的回答,立刻挂断了电弧。
河本大作也将红色的话筒,放回了电话架上,又一次点燃了一颗烟,继续抽着。
...
陈真从床上爬起来,这时俞秋烟早已经起床,坐在床旁的梳妆台,梳着自己的短发。
身上黏糊糊的,风流过后,总是有一些痕迹。
陈真脱掉睡衣裤,光着脚,走进浴室当中。
俞秋烟嫌弃地白了一眼陈真的背影,但脸上的赤红,也显示着她心里的不平静。
生活依旧乏味,门外的刀还在飞舞,寻找着目标。
但爱人在身旁,却能带来一点点温馨。
热水冲在身上,将身上的汗水洗掉,而后麻利地打着肥皂。
手上忙碌着,脑海中却想着自己的计划,是否成功!
哈尔滨重要人物的资料,小安子已经调查各遍,虽然会有遗漏,但还是大致清晰的。
谁主导了潜伏计划?
这是一个重要问题!
土肥原贤二已经是日本当之无愧的间谍之王,特高课的总课长,但还是挂在宪兵司令的序列下。
他一定是知晓前因后果的。
但要是从他嘴里探询,那一定是老寿星喝砒霜,嫌弃自己的命长了。
可也不是没有别的调查方向,既然保卫局已经明确表示,说这批人是从哈尔滨走出去的。
那这批人,是在哪里培训的?
他们的落脚、培训之处?
这就是调查的方向!
锦湖商会,河本大作这样的果敢之徒,只能屈居于特别助理之位。
那理事长位置上,应该是什么样的主呐!
以小观大,以大观小。
陈真敏锐地察觉到,横川河的不俗之处。
全面调查,已经没有时间了。
陈真用了一个简单的方法,那就是把横川河干掉。
人一死,背景,权利,财富,影响力,就全都跟人无关了。
关掉淋浴头,陈真随便拿起一条毛巾,盖在自己湿淋淋的头发,穿上早已经准备好的浴袍,走了出去。
男人的恋爱的标准,其实就是两个。
要不找个像妈的,要不找个像小女儿的。
俞秋烟属于前者!
陈真推开浴室的门,就看见浴室门口,干爽的拖鞋。
“赶紧来吃饭,安哥大清早打来电话,说锦湖商会的理事长因病去世了。”
“让你赶紧收拾一下,而后过来接你!”
俞秋烟系着围裙,端着一盘子煎蛋,大声地对浴室前欣赏拖鞋的陈真,大声吼道。
听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陈真心情也是十分的愉悦,赶忙穿上拖鞋,走了出去。
俞秋烟的小公寓,局促温馨,陈真可以不顾形象,赤身裸体的行走。
餐桌上都是美食,包子牛奶,煎蛋小菜,一应俱全。
牛耕了半宿的地,自然累的不行,肚子更是咕咕叫。
陈真端起自己面前的白粥,大口吞咽着,筷子不断夹着小菜,填饱饥肠辘辘的胃。
对于厨子最高的赞美,就是吃光她做好的菜。
俞秋烟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粥,眼睛中都是昨天晚上占有自己的男人。
这是自己第一个男人,心中的地位,甚至超过生她养她的父亲。
拿下女人的最好办法,就是拿下她的身体。
当然,这件事儿需要技巧,不能霸王硬上弓,否则牢饭就会向你招手。
“慢点吃,难道我喂不饱你嘛?”
俞秋烟见陈真如同饿死鬼托生一般,忍不住打趣道,但立刻就意识到言语中的不妥,脸又变成一个红苹果。
陈真诧异的抬起头,见俞秋烟满脸通红,就暧昧地笑了笑,没有乘胜追击,埋下头,继续吃饭。
早餐就在这样暧昧的气息中,沉默地结束。
小安子已经等在楼下,一起前往殡仪馆。
陈真心里清楚,自己今天会很忙。
苏联代表团已经动身,不出意外,今天晚上的时候,就会到达哈尔滨。
下午的时候,宪兵队的技术人员,会架起专用的天线。
俞秋烟也会在那个时候,直接跟远在苏区的保卫局联系,将情报传递到码头同志(克农)的手中。
博弈无处不在,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
没有情报支持,总是雾里探花的应付着,不是个长久办法。
穿好衣服,同俞秋烟吻别,带着她身上的香气,和炙热的眼神,陈真走下了楼,坐上了座驾的后座。
小安子好久没有看到过,花枝招展的大哥了,虽然脸上还是平静、严肃,但能感觉到他的精气神不一样。
“大哥,横川河死了!”
闻听此言,陈真点点头,这场刺杀计划,从确定到执行,只用了三天时间。
但为了保证任务的稳定性,他特意调遣了之前小组的成员,前来完成。
甚至在案发现场,还埋伏着三名枪手,就是为了补刀。
当然,这些都白准备了。
横川河也是安逸日子过习惯了,身边的保镖,都是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的敷衍之辈。
安逸的生活为人们的创作提供了条件,却并非决定性的条件。
安逸生活本身不会创造出任何东西,只会带来致命地危机。
车队来到了殡仪馆,这里已经人山人海,停车场内停满全世界内豪华品牌。
身为警视厅督察处的处长,自然不会跟这帮商贾处在同一位置。
钱是好东西!
但权利却比钱更重要!
可以用权谋划金钱,却不能因为钱财而放弃权利。
钱可以拿,但不能混淆进去,虽然陈家也是商贾出身。
“陈处长!”
“陈处长!”
“...”
陈真一下车,立刻受到追捧,在旁边站立聊天的祭拜者,立刻聚了过来,低三下四的打着招呼。
陈真礼貌又疏远地打着招呼,并没有过多的停留,快步往主会场走去。
主角是躺在棺材中的横川河,但又不是他。
毕竟人已经死了,不会对活人有更多好处。
这次来,不过是客气地告别而已。
一路走来,陈真的脖子都酸了,看人下菜碟是必要的。
但越往里走,政界人士就越多。
陈真前阵子,刚得罪了一波哈尔滨的权利人士,将这帮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手底下的灰手套全都给抓了。
虽然把没有大问题的都给放了,但还是得罪了这帮老家伙。
当然,这帮老鬼也不敢给陈真穿小鞋,先不说新京的张景惠,就是在平津执行任务的土肥原贤二,也不是他们可以招惹的。
再者说,陈真手上拥有的权利,也可以不经过审查,就把他们全家老小抓进大牢,统统枪毙。
对于这样的活阎王,这帮算计到脚趾缝的老家伙,绝对不会主动得罪的。
“陈处长来了,河本先生就在里面,赶紧去打个招呼吧!”
新任哈尔滨特别市市长,滨江省高官的吕荣寰,见到陈真到了,没有直接称呼陈真的字,而是称呼官职,善意地提醒里面还有个大人物。
陈真客气地点点头,表示感谢,而后抬脚往主殡仪馆走去。
一步步地走在台阶上,他开始思考最近的一举一动。
陈家跟横川河,跟锦湖商会,就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
身为陈家在哈尔滨的代言人,陈真出现在殡仪馆,并不突兀。
此举并非是无的放矢,河本大作虽然是军校出身,但哪里更像一所全科大学。
河本大作在军校中,因为长袖善舞,早早就往情报工作上指派、培养。
对于这样的老牌间谍,陈真必须要加倍小心,不能有一丁点的漏洞,让对方怀疑。
祭拜大厅中,河本大作坐在门口的位置上,闭目养神。
重要的宾客,已经来的七七八八了,地位不高的祭拜者,是没有资格来到大厅祭拜的。
人是阶级生物,在生老病死上,都能体现出来。
河本大作给土肥原贤二打完电话之后,没有休息,而是直接来到殡仪馆,准备送这位老前辈一程。
“哈尔滨警视厅,警正、督察处处长陈真先生,前来祭拜!”
河本大作早就知道,警视厅最新成立的督察处掌门人,是陈家的嫡子,土肥原学长的得意门徒,只是一直没有见到过其本人。
想到这里,他睁开疲倦的双眼,看向门口,发现两名身穿警服的年轻人,迈进了大厅。
领头那位,肩膀上的肩章,为满地金,上缀一枚大型梅花星章。
这是警务系统中,最高的级别。
整个满洲国,也不足一百个。
刨除技术警官以外,剩下的都是位高权重的一方诸侯,甚至比刚才猥琐的哈尔滨副市长,更加有权威。
听说这个职位,是陆军大臣张景惠和土肥原贤二,共同努力的结果。
217章
(各位读者大大们,元宵节快乐!)
横川白河自然听说过陈真的名号,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但自己唯一的靠山,也就是他的父亲已经去世,他也没有能力摆大少爷的谱了,麻溜地跑过去迎接。
“先生,这位是横川家的大公子。”
小安子曾经处理过关于锦湖商会的商业纠纷,自然认识这位不着调的横河白川,在陈真身后,小声提醒道。
“横川公子,节哀!”
陈真面露同情之色,握上横河白川的手,沉痛地说道。
横川白河的眼泪早已经流干了,但也需要装装样子,低下头假装流泪。
见此情景,陈真只得又宽慰了几句。
横川白河是第一次见陈真,也不好表现得太热络,毕竟这里是自己老爹的葬礼现场,不是马迭尔酒店的歌舞厅。
于是带领着陈真,走到棺木面前,上香行礼。
“一鞠躬!”
“二鞠躬!”
“三鞠躬!”
“礼成,家属答礼!”
横川河是日本人,但葬礼并没有用日本的葬礼习俗,而是用全套的东北丧仪,这让陈真有点迷糊。
但他这次来是探寻消息的,不是来管闲事的。
再者说,横川河是他一手策划,送上西天的。
管杀不管埋,这是江湖规矩。
这点规矩,陈真还是懂得!
“横川公子,这是我陈家一点意思,还请您不要推辞!”
陈真转过身子,从小安子手中拿过一个信封,交到横川白河的手中。
信封中是法国皮埃诺银行的授权支票,那是陈真收孝敬的银行。
陈真就任督察处长才短短三个月,就收钱收到手软,各方势力贡献的子弹,够在瑞士买一个大庄园了。
一万块日元的礼金,就算在东京,也是超级大的手笔。
就算知己好友,也不会拿出这些钱来。
可一掷千金,是为了引起门口河本大作的兴趣,从而打开突破口。
虽然有弄巧成拙的可能,但为了任务,陈真不得不冒这个险。
告别横川白河,陈真将目光投向门口静坐的河本大作,独自走了过去。
“河本先生,早上好!”陈真客气地打着招呼。
河本大作睁开了锐利的双眼,面露微笑,对着面前恭敬地的年轻人说道:“陈处长,不必怎么客气。”
“您是官,我是民,该我给您请安的!”。
话虽然怎么说,但河本大作并没有起身,完全没有话中的谦卑。
对于这些久经战阵的老狐狸,他们的话,根本不需要记住心里,就当是放屁。
官职并不是决定地位的关键。
河本大作这种能在裕仁心中挂号的人物,想要个一官半职,轻而易举。
陈真曾经听说,武藤信义就邀请过河本大作,让他担任关东军司令部的秘书处长。
但河本大作嫌弃这个官职不自由,就没有接受邀请。
“河本先生说笑了!”
“从老师哪里算起,小子还得称呼您一声师叔。”
“可您老人家,公务繁忙,我一直没有机会拜会,是我的罪过!”
陈真担不起河本大作的官民之分,赶忙将姿态放低,主动攀了一下关系。
河本大作嘿嘿一笑,没有说那些屁话,而是看向大厅正中央的棺木,沉思片刻,淡淡说道:“横川前辈,就怎么没了!”
“对外说是心脏病突发。”
“但真实情况,你也应该了解了吧?”。
身为哈尔滨警视厅的三把手,陈真手下的钩子,遍布全城,怎么大事儿不可能瞒过他的眼睛。
况且,横川河的死,就是他一手操办。
“我是今天凌晨接到的消息。”
“可锦湖商会是白名单上的成员,我们警视厅无权审查,也就没有上门询问!”
陈真没有藏着掖着,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考虑说出来。
真诚是打开局面的唯一方法。
河本大作看样子很满意陈真的真诚,于是开口说道:“的确如此。”
“这些产业,都属于内务省。”
“就连我都很难指挥,还是不参合的好。”
“但现在有一个任务,需要你去办!”。
肉戏来了!
陈真谋划了很久,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但他在脸上,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喜悦,只能有好奇和推托。
“您先说?”
陈真脸上闪过早已经准备好的好奇神色,而后一脸为难地说道。
河本大作自然观察到陈真的为难,但没有明说,而是皱了皱眉,继续说道:“横川前辈手上有一份递交给军部的报告。”
“但事发突然,横川前辈并没有交代这份报告的下落。”
“陈处长,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我们需要在规定时间内找到它,交到军部信使的手中。”
“对此,你有什么想法?”。
此时的陈真,心中被巨大的喜悦感填满,没想到自己冒险的举动,带来了巨大的收获。
但越是临门一脚,就越要冷静。
陈真沉吟了半晌,才淡淡拒绝道:“河本先生,我恐怕要拒绝您。”
“远东的客人们,晚上就要到了。”
“这是我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实在是脱不开身。”
“不过,我倒是可以给您推荐两个人,他们的能力,一定能体面地解决这个难题!”。
见到陈真如此信誓旦旦,就差拍着胸脯保证,河本大作也感到好奇,于是好奇地问道:“是那两位大才?”。
“第一位,就是特务科行动队的队长周乙。”
“第二位,您应该熟悉,就是现任的保安科长高彬。”
“这两个人,一定会帮您解决这个难题!”陈真笃定地说道。
陈真的话,让河本大作陷入沉思。
这两个人,他都知晓,的确是两个办案高手,可比原来特高课的南田云一,靠谱多了。
但这两个人身上有一个大问题,那就是他们并不属于关东军序列,而是满洲国的官员。
虽然这两家,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但事关绝密,还需要稳妥的自己人。
其实在身份上,陈真也是不合格的。
但土肥原贤二还是授意让陈真知晓,其中的用意,不言而喻。
这是一个可口的钓饵,就不知道那一条大鱼会上钩。
陈真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哪有刚一见面就委以重任的,他还没有自信到,自己有一张让人亲吐心声的脸。
“陈处长,你到是推个干净。”
“可据我所知,您跟高科长的关系,并不是很好,怎么会想起推荐他?”河本大作问道。
“内举贤而不避亲,外举贤而不避仇。”
“既然是公事儿,还得寻找个稳当人来处理,要是办砸了,师叔也不太好交代!”
“这点分寸,小子还是能掌握的!”
陈真这个时候,立马变得大义凛然,一副名臣做派。
这小子考虑的很全面啊!
河本大作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又看了一眼横川河的棺木,迟疑说道:“这里一时半会结束不了,身为晚辈,我需要送老前辈一程,进应有之义。”
“你中午的时候,带着你举荐的两个人,前往满煤公司。”
“十一点,一定要准时,我今天会客的时间,并不多!”。
“小子明白,一定办妥。”
“那小子先行告辞了!”
陈真既然知道了名单在谁手中,就没有必要在待下去,直接告辞离开。
河本大作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让他离开。
陈真带上帽子,惋惜地看了一眼大厅中央的棺木,就还按照平时的步伐频率,离开殡仪馆大厅。
殡仪馆人多耳杂,不是说话的地方,加上哈尔滨的天气,又冷了几分,实在是老太太吃麦芽糖,实在张不开嘴啊!
两人回到车上的时候,脸都冻得铁青,手更是红肿一片,就算是皮手套,也没有抵抗住风寒。
“这天也太冷了!”
“真踏马邪性!”
陈真坐上车之后,就搓着自己的双手,忍不住叫骂道。
小安子也冻得够呛,赶忙启动汽车,打开暖风,让车赶紧暖和起来。
“大哥,我看你跟那个小胡子聊半天,都说什么了?”
车内的温度,终于升了起来。
小安子也没有那么冷了,就赶忙询问道。
“名单的确在横川河的手中,这步险棋下对了。”
“你需要提防这个小胡子,他就是河本大作,老帅就是让他送上天的。”
“成名于皇姑屯的爆炸小天才。”
“你要是见他口袋中鼓鼓囊囊的,就一枪打死他,别让他把咱们俩个送上天!”陈真心情非常的好,便打趣了河本大作几句。
成名之人,必有惊人之举。
小安子有自己的商业探听渠道,自然知道皇姑屯里面的内幕。
几个关东军低级军官,在上层的默许之下,就敢兵行险着,把一代霸主炸上天,也是果敢狠辣之辈啊!
“调查工作,落在咱们手上了?”
小安子往手上吹了一口气,好奇地问道。
“让我给推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工作,咱们都需要往后退,毕竟情报要送出去,咱们还是在底下活动吧!”
“我向河本大作推荐了高彬和周乙。”
“南田云一算是彻底失势了,应该在警视厅常务厅长的位置上,坐不太久。”
“但咱们也不能冷落了他,他很有可能回到特高课当课长。”
“都在情报系统内打转,总有一天能用上。”
“走,回警视厅!”
陈真一口气就把小安子想知道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而后拍了拍小安子的肩膀,示意他赶紧开车。
三辆车,行驶在哈尔滨的大街上,快速往警视厅大楼开去。
...
周乙坐在自己的办公室中,看着今天刚刚出院的路明,思考着他今后的去处。
“队长,乌特拉行动的责任...”
路明一直在住院,所以警视厅特务科的分锅大会,并没有轮到他。
毕竟路明已经付出了身体,不能在承担责任,这样很不人道。
叶金荣,这位背锅小能手,将特务科内奸的黑锅,全都背在了身上。
金桂荣作为最后的善后人,也就没有将高彬一系人马一网打尽,把任务失败的污水,都给了早已经不能说话的叶金荣。
当然这并不是金桂荣心慈手软,而是得到了司法部实权人物的求情。
“已经结束了,不要有心里负担。”
“还跟以前一样,老路你还是负责侦缉,我会跟佐藤科长汇报的。”
“佐藤科长去新京开会,过几天才会回来!”
周乙对路明这位明面上的竞争者,忌惮不已,但又不能一脚将他踢走。
因为这家伙是特务科在乌特拉行动中,唯一的闪光点,甚至在最后,差点抓住那个所谓的红姐。
“哎!要不是因为有内奸,咱们一定可以将张宪臣这帮人,全部抓住。”路明惋惜地说道。
周乙没有答话,而是点燃一颗烟,烟雾升起,将他没有表情的脸笼罩住。
“铛!铛!铛!”
办公室的门响起,一名警员推门而进,快步走到周乙身旁,附耳小声地嘀咕了几句,而后对着路明点点头,退出了周乙的办公室。
“老路,咱们是老相识,我就不陪你去侦缉课了。”
“都是你的老部下,干起活来,也是轻车熟路。”
“我还有点事儿,就不陪你了!”
周乙戴上自己的警帽,将手上的烟头摁灭。
路明见周乙有事要办,就立马识趣的说道:“你先忙,我自己去就好!”。
两人走出办公室,周乙锁好自己的办公室,同路明打了声招呼,就扭头离开了。
路明目送着周乙离开,嘴里骂了一句,而后一瘸一拐地往办公区走去。
陈真好久都没有回警视厅的办公室了,一进屋,他就寒毛倒立,感觉到这个屋子不对劲。
这是源自特工的直觉,也是一种合理地猜测。
毕竟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回来了,有人进来做手脚,也很正常。
“让电讯班的人过来,好好检查一下!”
“顺便把办公室的进出记录,拿过来。”
陈真没有继续往里走,对身后的小安子吩咐道。
电讯班的检查人员,很快就进来了,开始拿着侦察设备检查起来。
“先生,的确人有进来过您的办公室,打着检修电路的名义。”
小安子认真地查看了一遍进入记录,而后脸色难看的汇报道。
2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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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当天值班的人,全都控制起来,挨个审查。”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
陈真扭过头,冷冷地看向走廊站着的秘书处的成员,而后越过小安子,看向面无表情的蔡真。
蔡真迟疑了一下,但看见陈真冰冷噬人的目光,立马回答了一声“是!”之后用爱莫能助的表情看向小安子,希望他不要介意。
小安子也是满腔的怒火,看向走廊中,低头不语的手下,恨的牙根直痒痒。
但他并没有出言为手下人解释什么,而是默不作声地看着,蔡真把人带走,带到审讯室内,挨个过塞子。
督察处突然闹怎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警视厅上下。
作为始作俑者的高彬,也来到了陈真办公室的前面,他是应陈真的召唤而来。
眼前办公室内的多没多小零件,高彬比任何都清楚,因为是他授意安装的。
但他并没有慌张,因为这件事儿可大可小,就算大张旗鼓的调查,也不会有结果。
办公室内的电讯班人员,端着硕大的仪器,对着每一个角落都扫描着。
“高科长,让您见笑了。”
“刘室长,让人准备一个会客室,我要跟高科长详谈。”
陈真自然注意到高彬的到来,也没有摆姿态,让他久等,而是让蔡真盯着这里,自己陪着高彬离开。
进入会客室,陈真自然而然地坐到主位上,随意摆手,让高彬坐下。
这是上位者对手下人态度。
高彬很不满意,但也没有办法,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手上的实力,他都不如陈真,也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
陈真也感觉出高彬心中的不满,但这又怎么样?
势比人强!
只要靠山够硬,手下够多,功绩够大。
你高彬也可以骑到我陈真头上拉屎撒尿,就如同自己刚来的时候。
“先生,高科长,请喝茶!”
小安子走进会客室,让手下送进来两杯热茶,而后站在陈真一侧。
陈真点了点头,端起热茶,笑着说道:“这是从龙井新运回来的明前茶。”
“嫩枝嫩叶,茶汤也清澈,您来尝尝。”
“可能需要等一会儿,还有一个人没有到!”。
北国天寒地冻,南国倒是要焕发春光了。
一听是明前的龙井,高彬立刻端起茶杯,品尝一番。
龙井可是茗茶,陈家有贩卖茶叶的渠道,给陈真喝的,自然是上品中的上品。
况且,高彬也好奇,陈真这次找自己,是因为什么。
还有那个神秘的来宾。
“味道不错!”
高彬喝了一口,吧唧吧唧嘴,而后夸赞了一句。
“高科长要是喜欢,我让人送到府上一份,让高科长好好品尝一下。”陈真听高彬夸奖,大气地送给他一份。
“那就多谢陈处长了!”
见有好茶叶收,高彬也就没有推辞,满怀感激感谢道。
就在两人虚伪客套的时候,会客室的门,响起了敲门声。
小安子立刻走到门口,拉开门,发现是周乙到了。
“周队长,请进!”
周乙走进会客室,见到高彬也在,立刻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打招呼道:“陈处长,高科长!”。
高彬并不知道陈真在等谁,但绝对没有想到会是周乙。
“周队长来了,坐。”
“刘室长,看茶!”
陈真见到周乙来了,就赶忙拍了拍旁边的椅子,示意他赶紧坐下。
见人已经到齐,陈真立刻直奔主题,向两人宣布这次召集的目的。
“两位,一定听说了,锦湖商会的理事长,横川河先生在今天早上去世的消息。”
“并不是对外宣扬的那样,横川河先生的死,是有人蓄意谋杀的。”
“这也是我请二位来的主要目的!”陈真一口气说完,继续端起茶杯,冷静地品尝着清澈的茶水。
锦湖商会?
理事长横川河的死亡!
锦湖商会是内务省的产业,不是警视厅有权可以调查的,需要拿到专门的调查授权。
“陈处长,横川先生的事儿,我也是略有耳闻。”
“但您也知道,这家商会是内务省暗地里的买卖,里面的办公人员,各个背景深厚。”
“咱们不太好插手啊!”
周乙一直拿不准陈真的身份,但知道小安子的身份。
对于自己人,该点醒的,还是需要点醒。
老谋深算的高彬,知道陈真不会无的放矢,要是没有人指派,这条泥鳅,一定不会主动做事儿。
要说警视厅内,人人都可能是间谍,唯独这个小子不可能。
见事就躲,能混就混。
他倒是想当间谍,地下党还不一定收那!
但即便这样,高彬也不会放松对陈真的调查,绊倒这个大少爷,一般的贪赃枉法的证据不行。
就算送到司法部,那帮大人物也会一笑置之,将报告扔进仓库中,等到年限过去,一烧了之。
“陈处长能叫我们来,一定是得到了命令。”
“可是,横川先生的遗体正在陈列,我们好像没有办法进行尸检!”高彬说道。
陈真点点头,赞同高彬的话,解释道:“高科长说的对。”
“我的确是拿到了授权,而这个人,您二位一定不陌生,他就是河本大作先生。”
“合法的授权,我也会尽快拿到,诸位放心,行动一定是在合理且合法的情况下进行。”
“还有一点,我们并不需要调查横川先生的死因,这会有专人去调查,我们有别的其他任务!”
“还有什么问题,可以一并提出来?”。
不是调查横川河的死因?
周乙和高彬都没有搞明白这里面的逻辑。
“南田厅长那边,是不是要通报一声?”
高彬迟疑了一下,而后语气迟疑的问道。
“这是秘密任务,无关紧要的人,不需要知道。”
“相关的手续,我会派人一应办好,不需要担心。”
“具体的任务,河本先生会亲自告知的,到时候您二位就会明白!”
陈真明白高彬话中的含义,立刻回答,让他们不要有后顾之忧。
周乙跟高彬对视了一眼,看出彼此之间的疑虑。
但河本大作的名头,让他们生不出拒绝的勇气。
他们说好听的是警探,说难听的,就是武藤机关圈养的猎犬。
一条狗,要是捕获不了猎物了,它唯一的下场,就是被主人家扒皮吃肉。
“二位既然没有其他问题了,就回去做一下准备。”
“十一点的时候,我们准时出发,一起去见河本先生!”
陈真见周乙和高彬没有异议,就站起身,准备送客。
周乙、高彬也站起身,准备一同离开,但陈真突然叫住了周乙,让他留一下。
高彬疑神疑鬼的离开了,陈真让小安子去关上门,之后让周乙先坐下。
“周队长,我这些日子比较忙,自从乌特拉行动之后,咱们就没有太多的沟通。”
“你也知道,督察处是新组建的,前栅栏跑猫,后栅栏溜狗。”
“时间紧,任务重,没有一点空闲的时间。”
“上峰一动嘴,我们这帮人小角色,就得跑断腿。”
“时间就是生命,不会让我们有丝毫的浪费!”陈真重新落座,满脸无奈地对周乙说道。
督察处的情况特殊,虽然挂在警视厅,但执行的任务,完全可以不向南田云一汇报。
谁让这位花花大少有一位好老师,武藤机关对他也比较放心,所以不停地派任务给他。
“陈处长辛苦了!”
“不管怎么忙,您也得注意身体,您可比刚来的时候,消瘦多了!”周乙善意地规劝道。
这样的奉承话,陈真一天都不知道要听多少,早就免疫了,于是继续说道:“感谢周队长得关心,我会注意身体的。”
“哈尔滨现在不太平,横路副机关长遇刺案,还没有一点结果。”
“你们特务科的动作,还是太慢了。”
“横路长官很生气,昨天晚上还打来电话,询问案件进展,还是让我给压下来了。”
“监狱中的死囚,不要浪费了,随便编几份靠谱的证词,给横路机关长消消气!”
“当然,这是特务科的公务,我也不方便过多过问,你们自己长点心就好。”
“好了,咱们不扯闲篇了。”
“这次让你们执行的任务,我也知道一些,是一份潜伏名单。”
“周队长对皇帝陛下忠心耿耿,是满洲的骨干,不是外人,我就不藏着掖着了。”
“这份名单事关地下党那帮疯子,一定要拿到手中!”。
陈真将任务内容全盘脱出,害怕周乙听不懂,特意提了一嘴地下党,让他心里明白。
周乙一听到潜伏名单四个字,眼眉一挑,立马来了精神,不动声色地看向一旁站立的小安子。
小安子也感受到周乙的视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手指对着半空轻点了两下。
明了!
周乙收到提示,立刻张口说道:“我回去之后,一定同佐藤科长传达您的提醒。”
“只是佐藤科长于昨天前往新京,说是司法部的一场内部会议,点名让佐藤科长前往。”
“只要科长回来,第一时间转达!”。
佐藤去新京开会,陈真是知道的,于是点点头,看了一眼时间,笑着说道:“那我就不打扰周队长了。”
“有些话,就从我嘴出,进您的耳朵,咱们那说那了,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
“您来的时候,也看到我办公室门前的热闹。”
“警视厅的警探们,后脑勺都长眼睛,真是不好调教。”
“那咱们就十一点准时在大楼门口集合!”。
周乙识趣地起身,让陈真留步,自己独自走出会客室。
“刘室长,你代表我,送送周科长!”
听到命令,小安子一个箭步就走了出去,三两步就追上刚要迈出门的周乙,一同走出会客室。
周乙虽然内心焦急,但走廊当中,来来往往,有不少的人,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刘室长,我兜里有法国生产的铁盒子烟,去窗边,抽上一根?”
周乙对身旁小安子,比划了一个抽烟的动作,又看向窗边。
小安子正有此意,他也想将情报传递给周乙,立刻欣然同意:“周队长兜里一定是好烟,我今天的运气可真不错啊!”。
两人相视一笑,一同走到窗边。
...
陈真继续端坐在会议室内,小口品尝着茶,自己办公室内,还在忙活着,没有他落脚的地方,还是在这里消停待会。
可身为一个部门的大老板,一旦出现在办公区,就不会有片刻清闲。
会客室的门再一次敲响,迟了两秒之后,蔡真就出现在会客室内。
“处长,办公室清理完了。”
“不出所料,的确多了几个小玩意!”
蔡真走到陈真的身旁,从制服的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小把迷你话筒,放在茶几上。
陈真好奇地看向茶几,抓起茶几上的迷你话筒,仔细地端详着。
“最近值班的秘书室的人,已经全都在审讯室,挨个受审。”
“但看情况,可以排除有内鬼的嫌疑。”
“应该是那次电路检查后,出现的问题。”
蔡真见陈真正在全神贯注地把玩着手上的小话筒,就给出自己的调查结果。
“电工?这可是高端职业啊,哈尔滨会接电的,少之又少。”
“看这个数量,是在我的办公室内,布下了天罗地网啊!”
“找到这几位心灵手巧的师傅们了嘛?”
陈真把手上的迷你话筒扔回茶几上,若有所思地看向蔡真。
“已经全都抓起来了,在审问专家们的手上,正在恢复记忆,回忆、回忆自己,或者伙伴的违规之举。”
蔡真能进来汇报,就是把所有问题都处理妥善了,也不能让领导亲自处理烂摊子。
“你有什么看法?”
“这里没有外人,大胆地猜测!”陈真反问道。
蔡真思考了一下,而后壮着胆子说道:“应该是我那位老师下的手,他手下有个电讯高手,很有可能是他的手笔。”
“只是,高老师最喜欢用替死鬼,很难找到证据!”。
“走!咱们也去看看,没准有什么意外收获!”
陈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着对蔡真说道。
蔡真赶紧抢先拉开会客室的门,恭送顶头上司出门。
219章
审讯室内,四个瑟瑟发抖的电工,并排坐在老虎凳上。
他们的周围,是一群拿着皮鞭,提溜着钢棍的专业人士,就等着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督察处长得办公室内,出现监听器,这可是特大新闻。
要是被哈尔滨其他情报单位知晓,那还不得笑掉大牙,督察处的众人出去,也没脸见人啊!
这种行为是什么?
是骑在督察处的大脖颈子上拉稀啊!
一点脸都没有给督察处留啊!
督察处专属的审讯室,位于地下室的左侧。
不是什么好位置,因为紧邻管道井,地面根本没有干爽的时间,二十四小时都是湿漉漉的。
陈真踩在水洼上,清晰地感受到水冰冷的温度,停下脚步,扭头向蔡真问道:“我上次就说了,让总务的人,把水管修了。”
“他们是把长官的话当放屁了?”
“还是咱们督察处,现在是人都能欺负一下?”
“去,把总务科长叫来?”。
面对顶头上司的追命三问,蔡真没有回答,知道陈长官心里面憋着一口怄气,想找地方发泄出来。
总务科也是自作自受,钱早就给批下来了,但工程一拖再拖,搪塞的理由五花八门,今天买不到水管,明天没有合格的工人。
这下好了,引火烧身了!
虽然蔡真跟总务科长老徐是老关系,但还是让手下去叫总务科长,让他过来好好解释。
陈真没有因为凉,而挪开脚,而是继续站在水上,沉默地等待着。
不一会儿,总务科长徐静功,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地下室,三步并作两步,窜到陈真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敬礼道:“总.总务科徐静功,见过陈处长!”。
陈真还没有见过这位徐静功,因为督察处自成一派,也有独立的总务课,加上自己只在这里办公小半天,正经死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见这些小角色。
“徐科长真是辛苦了!”
“还劳烦您这位财神爷,亲自下来一趟,居然还流这些汗,真是我陈某人的罪过啊!”
陈真满脸冷笑的看着徐静功,嘴里的话,根本没法听,阴阳怪气的。
徐静功本来就跑出了一头大汗,听到陈真阴阳怪气的请罪之语,汗出的更多,赶忙开口解释道:“陈处长,您这是那里话。”
“就算是借小的十个胆子,也不敢触碰您的威风啊!”
“您这是生气了!一定是属下做了让您生气的事儿,属下罪该万死,但还请处长您别气坏了身子!”。
警视厅的科长,走到市面上,都是翻天覆地的厉害角色,徐静功也不例外。
但市面上的威风,耍不到警视厅来。
蔡真、徐静功这帮科长心里明白,自己是什么货色,欺负一下小商小贩没有问题,但头顶上的大人物,是一个都不敢得罪。
因为上面的大人物们,捏着他们的生死,权利,一句话,就能将他们打落回凡尘,让他们重新沦为市井小民。
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
要论年龄和资历,他徐静功自认可以毁眼前这个趾高气昂的年轻人二个。
但年纪和资历,在绝对实力面前,它就是一个屁。
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趴着,多大的能耐,都不能往外使。
正因为徐静功他彻底看明白了,才谨小慎微,对实权人物低三下四,尽量让他们记住自己的好。
承认错误倒是快!
伸手不打认错人,陈真倒也不好说什么,但人还站在水中,愤怒地说道:“我哪敢生气啊!”
“我还得仰仗徐科长呐!”
“之前督察处就打申请,说是水管漏水,让你们总务的大爷下来维修,这都一个月了,真是把我陈某人的话,当放屁啊!”。
听到这里,徐静功头上的汗水,又下来了几分。
关于修缮审讯室的款子,市府早就批下来了。
但这阵子,警视厅的财政有点吃紧,毕竟没几天就要过年了,警探福利需要搞一搞,就把这笔钱给用了。
得让这帮大爷好好过个年,要不然,自己总务科长的位置也做不牢靠。
修水管需要大动,将管道井中的水管都更换一遍,没有办法冬天动工。
因为这件事儿,徐静功还找督察处秘书室的刘室长打过招呼,说明了原由,答应一开春就动工,顺手在将审讯室好好收拾一番。
可现在,刘室长也不在陈长官的身边,连个帮忙说话的人,都没有。
“陈长官,这的确是我总务科的问题。”
“这天寒地冻的,您可别再水里站着了,我立刻就让人下来收拾,保证您满意!”
徐静功见陈真还在水泡里站着,赶忙上前,搀着他的胳膊,带离了水坑之中。
“那我就替督察处的兄弟们,谢谢徐科长了!”陈真斜着眼睛,盯着眼前这个大胖子,冷冷地说道。
“哪里话!”
“哪里话!”
“陈处长,您就别折煞我了!”徐静功陪着笑脸说道。
本想发场大火,转瞬间就想到了徐静功的根底,是金桂荣的人。
四舍五入,也算是自己人。
既然是自己人,也就不好发飙。
“今天就处理了,满地都是水,知道的明白是总务办事不力,不知道的,还以为警视厅改成澡堂子了!”
“对了,电工归不归你管?”
“前面的审讯室内,就关着四个,敢在我办公室内安装窃听器,真是活腻了!”
“徐科长,这件事儿,你有没有参与啊?”
陈真本就想在骂两句,但转念一想,电工就是归徐静功调派,自己办公室内安装窃听器,有没有这小子的事儿?
徐静功一听陈真的诛心之言,脸立刻又白了几分,但好像突然记起了什么,神经兮兮地左看右看,而后小声地说道:“陈处长。”
“这件事儿,我还真知道点。”
“您看,咱们是不是找个安静的地方?”。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陈真点点头,表示同意,而后同徐静功走到一旁,想看看这个死胖子,想说什么。
“陈处长,我们总务的电工,原本并不是五人,而是四人。”
“您也知道,能进总务科的手艺师傅,除了技术过硬之外,还得审查合格。”
“您带走的四个,都是家世清白,没有任何问题。”
“但上周离职那个,就有点说道了。”
“我也不瞒着您,那位离职的电工,是高科长安排进来的,就连电工手艺,都是后学的。”
“拢共就待了不到两个月,上周刚离开。”
“说是家里有事儿,但我留了个心眼,派人查了查,调查的人说,这小子是去牡丹江当个小所长了。”
“也是高科长给安排的!”
徐静功看看旁边,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内情,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陈真从一早就知道,这件事儿是高彬在搞鬼。
即便不是他,也跟他多多少少有关系。
这是一个让人恐惧的对手,根本就是隐身的、戴着雾一般头罩的侠客。
因此,陈真对他发出的每一击都落入虚空。
即便是乌特拉行动中,陈真也没有胜过多少。
机关算尽要击败这一对手,但却偏偏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就像拉乌斯和俄狄浦斯王所遭遇的情形一样。
就算是胜少败多,他也得有行动,即使找不到行动,也得创造行动。
要是让高彬闲下来,不知道得有多少的同志遇难。
“这件事儿,你确定?”
陈真很快就整理好思路,但怀疑生成之后,就很难收回。
就好像一匹马突然毛了,它只能无法控制地癫狂地横冲直撞下去。
“我敢拿我项上人头来担保,这件事儿,千真万确!”徐静功拍着胸脯保证道。
“这件事儿,你谁都不要说,你去找刘安,把名字和地址告诉他,他会去处理!”陈真吩咐道。
“明白,我会跟刘室长好好沟通的。”
“那您看,我那四个电工,是不是可以跟我回去了?”
徐静功搓了搓手,满脸贱笑的问道。
“不行,程序还得走的。”
“放心,不会丢胳膊少腿的,就是简单的询问,毕竟那天进去维修检查的,没有他们!”
陈真没有同意将这四个冤枉的电工放回去,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呐,不能虎头蛇尾的结束。
要不然,警视厅上下都会认为督察处是窝囊废,谁都能来欺负一下。
徐静功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也就没有强求,而是快速离开,安排人处理管道井。
陈真目光闪了闪,而后推门进入了审讯室。
...
小安子同周乙一起,看在窗台旁,大口地吞云吐雾起来。
窗户打开了一扇,冷风瞬间进入走廊,冻得小安子一哆嗦,让他清醒不少。
周乙见小安子明显地哆嗦了一下,就伸手,准备将窗户关上。
“别关了,今天起的太早了,脑袋昏昏沉沉的,正好借此机会清醒清醒!”
小安子出言阻止了周乙的动作,手里的动作并没有因为嘴而停止,对着烟杆弹了两下,将多余的烟灰弹掉。
今天是给自己上了一课,一间严防死守的办公室,每周定期检查,都能让人如履平地的进入,从容地安装进两个监听器。
没有最蠢,只有更蠢。
最意味着已经停止,已经死亡。
更意味着还活着,还在成长中。
周乙也看出了小安子的挫败感,只能出言安慰道:“别担心,这次就是突发事件。”
“陈处长离开警视厅太长时间了,他的办公室,空闲的时间也长了。”
“你们督察处,都是新手,很容易出问题。”
“你得选一些老手来用,他们的后脑勺都长眼睛,很能办事儿的!”。
周乙的话,也算是提醒小安子。
督察处的确需要一批经验丰富的老手,总用新人,的确容易出篓子。
今天要不是大哥感觉到不对,一定会疏忽过去。
要是在办公室内说出点要命的秘密,立马就会被录上音,到那时候,他们都会因此丢掉小命。
想到这里,小安子的额头上,涌出了几颗白毛汗。
“有靠谱的老手,就给我介绍介绍,我正好缺人。”
“不说闲话了,横川河是专门帮土肥原贤二培养钩子的。”
“据我了解到的情况,这帮钩子,明面上都拿着中国的公民身份,其实都是第一批日本来东北移民的孩子。”
“这个计划,应该不是突然执行的,应该是酝酿了十几年。”
“韩又洁现在就在大兴旅馆,根据我的推断,她就是负责培养孤儿间谍的负责人之一。”
“我已经得到最高级别的指令,说是有间谍潜入了瑞金,中央需要我们把潜伏人员名单搞到手。”
“河本大作找我大哥,就是因为这件事儿。”
“但我大哥身上有更高级别的任务,转而推荐了你跟高彬两人!”小安子边抽烟,边将自己知道的消息,事无巨细地告诉周乙。
周乙将小安子知道的情况,汇总在一起。
瑞金是革命的希望,哪里有这一帮要改变世界的勇敢者。
每个人在生命的推展过程中,有着许许多多像银针一样能改变命运的因素,它有时是那样细小,连窗外的树,山中的泉,天上的月亮都帮不上忙,但是却改变了一个人的一生。
周乙认为自己幸运的,他能帮上那个遥远圣地清除身上的污垢,就算是付出生命都值得。
理想主义者会为理想悲壮的死去,也愿意为理想苟且的活着。
一切都是为了让无产者站起来!
“我需要怎么做?”周乙的眼中冒出炙热的光,但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东京也有人想要这份名单,应该是军部的大佬们。”
“河本大作会给你们授权,让你们不惜一切代价,找到这份价值千金的名单。”
“保卫局也需要这份名单,病毒不能大脑中待太长时间,一旦病变了,我们就是千古罪人!”
“找到它,交给我,这就是你要做的。”
“正式的命令,东北局会下发给你。”
小安子也明白事态的严峻,陈真的指挥,像是退缩,让周乙他们去送死,去趟雷。
生命是无价的,生命是有价的。
在某种程度上,陈真的命,比周乙的命,更重要!
220章
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只能做到心知肚明,一旦从嘴里说出,会影响这份残忍的默契。
“我明白了,我会处理的!”
周乙又从烟盒当中掏出一根香烟,平静地说道。
小安子还想嘱咐几句,但话如同刀片,怎么也无法从喉咙中吐出来,吭哧了半天,才叮嘱道:“小心,提防高彬!”。
听到来自同志的提醒,周乙冰冷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久违的微笑,而后将头靠在窗框上,放松地吸着烟。
理想并不是我们所想象的那种正襟危坐和拉长着脸的东西,相反,真理是非常放松的。
因为它是理想,所以无论何时何地,它都能够放松,让人开心。
...
因为之前的徐静功的告密,审讯室的结果,反倒没有意义。
陈真坐了一小会儿,就起身离开了,去自己的专属食堂,提前享用午餐。
小安子也来到了饭堂,从服务员的手中接过一碗大米饭,坐在陈老大的对面,开始享用。
“交代完了?”
见小安子走进包间,陈真夹了一筷子醋溜白菜,放进碗中,平静地询问道。
小安子折腾了一上午,早就饿了,赶紧扒拉两口饭,而后嘴里含糊不清地回答道:“说了!”
“监听器的事儿,怎么处理了?”。
“水落石出了,徐静功立了大功,提供了线索。”
“稍后,他会主动找你的!”
“对了,把监听器上交给武藤机关的保卫部,让他们过来调查,我现在还身兼重任,正好让他们活动活动!”陈真淡淡地说道。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你不哭不闹,谁知道你受了委屈,谁会出来主持公道。
包厢当中不止小安子和陈真两人,一旁伺候的服务人员,就有两个。
上报这件事儿,不出半个小时,就会传遍警视厅。
小安子立刻就明白陈真的用心,武藤机关的保卫部,里面都是从精锐刑警中挑选出来的。
办案能力一流,再加上手上掌握的证据,一定后很快找出幕后黑手。
就算事后高彬有办法脱身,也需要脱成皮。
陈真继续吃着桌子上的素菜,自己就随口说了一句他喜欢吃肉,俞秋烟最近拼了命做肉菜,吃的他有点解不出手了!
警视厅的大厨,手艺还是可以的,菜有菜味,肉有肉香。
很多人认为这是一句废话,有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的感觉。
但老饕食客们都知道,要达到这一点,是多么难。
“赶紧吃,别让河本先生等待,不太礼貌!”陈真给小安子的碗中,夹了一块鹿肉,让他赶紧吃饭。
事情谈完,两人就都闭上了嘴,开始吃饭。
周乙坐在自己的办公室,思考自己一会儿在河本大作那,如何占据主动。
高彬的能力,在上面是挂上号的。
地下党,南京政府,都没在这个老狐狸手中,占到多少便宜。
要是搁从前,周乙不会惦记任务的主动权问题,而是伏低做小的浑水摸鱼。
但是现在,情况有变,因为高彬的业务能力,经过乌特拉行动后,大打折扣。
趁你病,要你命!周乙决定乘胜追击,争取一下这次任务的指挥官。
虽然占据优势,但他紧皱的眉中并没有舒展,请报上是占有先手,但小安子也没有透漏多少有用的信息。
横川河属于特殊人士,警视厅并没有相应的档案,不知道他的底细。
周乙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能胜出的办法,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就穿上警服大衣,走出办公室。
路明端着一饭盒的饭菜,步伐蹒跚地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老路,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你要不先回家养养病,等身体好一点了,再来上班!”
周乙锁上自己办公室的门,脸上关切的说道。
路明脸上露出感激之色,接受了周乙的好意,但嘴上却拒绝道:“队长,感谢感谢,但我还是以工作为重。”
“稽查队现在一团糟,根本没有行动方向,我得赶紧把工作抓起来,让稽查科重新启动,发挥作用!”。
周乙只是随口一说,但见路明坚持要工作,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嘱咐了两句,就离开了。
在警视厅大楼的门前,陈真已经坐在车里等候。
“大哥,他们来了!”
小安子一直注意大门口的动静,见周乙身穿警服出现,赶忙提醒道。
陈真也将视线从报纸上挪开,看向门口,发现周乙正朝自己走来,就将手里的报纸放下。
“陈处长,您稍等,我先去开车!”
“去吧!时间赶趟。”
见周乙扬长而去,陈真继续低下头,观看着手上的报纸。
“大哥,刚才徐静功来找我,将电工的事儿说了一遍。”
“咱们该怎么办?”
小安子看着从警视厅大楼走出来的高彬,咬牙切齿的问道。
年轻人一直有迷之自尊,可以为所谓的尊严,付出一切的代价。
但自尊心的实际表现,只是真正优越的凭据,所以自尊心与利益是一物的两面,都从自私自利来的。
小安子自从加入警视厅之后,就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唯二的失败,都是发生在高彬身上,这让他心中憋着火。
“着什么急!”
“记住了,做什么事儿,都需要有真凭实据。”
“可有些时候,所谓的真凭实据,不能在特定人手中引爆,这样会让威力减半。”
“武藤机关中,有没有相熟的人?如果有,那就让他来调查,让他负责引爆!”陈真也看出小安子内心的愤怒,再一次放下手中的报纸,淡淡的说道。
相熟的人?
小安子为了更好的进展工作,早就跟跟武藤机关中的重要人员建立关系。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这时候正是用他们的时候,不能让这帮王八蛋,干拿钱,不干活!
“警卫处里面还真有个熟人,井下陇川就是专门负责内部保卫调查,这个案子应该会分到他的手中。”
“但事无绝对,也有可能是别人接手。”
小安子想了想,终于想到一个合适的人。
“无所谓,跟咱们没有关系更好,不会让人产生顾忌和怀疑。”
“我会跟土肥原老师汇报,他一定会让人抓紧调查,毕竟事关苏联代表团的到来。”
“高彬这下子是弄巧成拙,他还真以为,他背后保他的大人物,能够只手遮天!”
陈真冷笑了一声,弯弯的嘴角,代表着他发自内心的嘲讽。
高彬从楼梯走下来,走到陈真别克车前,敲了敲窗户,指了指后面的车,示意自己先上车。
陈真微笑地点点头,让高彬自便。
人既然已经到齐,那就没有必要待着挨冻了。
小安子摁了一声车喇叭,就率先调头,开出警视厅宽敞的广场,前往满铁公司。
满铁公司,又称之为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
1906年夏天,时任弯弯总督府民政长官的后藤新平来到中国东北,他此行的目的是受顶头上司,弯弯总督儿玉源太郎之邀,出任满铁公司的首任总裁。
提起这位后藤新平,在当时的日本政界可谓声名显赫。
如果了解日本近代史的人,一定会对这个名字,提高警惕。
这位后藤医生,他在1857年出生于日本岩手县,早年家道贫寒,后毕业于医学院,并取得医师资格。
1882年,他担任爱知县医院院长,这也是他在政坛上的第一步。
后来,由于一次偶然的机会,结识了时任陆军副总参谋长的儿玉源太郎,从此走上仕途。
对于这次邂逅,坊间有很多的说法,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两人在歌舞伎町同一时间饮酒,儿玉源太郎凑巧遗失了钱包,被后藤医生解了围,两人就此搭上了关系。
当儿玉出任弯弯总督府长官后,后藤很快由总督府的卫生顾问被破格擢升为民政长官。
也正是在这一职位上,后藤充分显示了其殖民统治的手腕。
岛南的几次的起义,就是他用金票攻势击溃了。
由于当时儿玉虽名为弯弯总督,但还兼任陆军副总参谋长及驻满洲军总参谋长,因此后藤成为弯弯的实际统治者。
由于“政绩”突出,日本朝野都称其为“殖民地经营家”。
日俄战争后期,随着日本在东北势力的膨胀,为了进一步推行殖民统治,后藤又追随儿玉来到中国,并将早已准备好的《满洲经营梗概》呈交给老上司。
那时,西方列强纷纷在中国境内修筑铁路,以榨取丰富的经济资源。鉴于形势的发展。
后藤向儿玉建议,日本在满洲必须重点经营铁路,其余依次为开发煤矿,从本土移民和发展农业、畜牧业。只有这样,才有实力与俄国再次进行交战,或为全面占领中国作好准备。
对于这一建议,儿玉大加赞赏,立刻上报给陆军部。
据说这位侵略头子后来曾感慨地说道,他从来没有听到在日本能有第二个人像后藤君这样从胜败得失中来谈论如何经营满洲的方针,并且是如此的翔实与周密。
在儿玉的大力举荐下,1906年11月,后藤被明治天皇任命为满铁公司首任总裁。
11月26日,“满铁”作为日本的国策会社宣告成立,并于次年4月正式开始经营活动,主要项目包括铁路、开发煤矿、移民及发展畜牧业等。
1907年,“满铁”总部从东京迁往大连。值得一提的是,当时该会社的总资本为2亿日元,其中日本政府投资1亿日元,另一半股份则主要来自日本皇室、贵族和官僚。
后藤到任后,立即全面实施发展计划,在坚持以铁路为主的前提下,将其经营触角迅速延伸到海港、海运、旅馆服务、煤矿,以及铁路沿线城市市政建设等方面上来,短时间内取得了丰厚的经济效益。
沿着铁路沿线,后藤建立了不少学校,打算为日后长期殖民统治培养人才。
他还开设了许多医院,力争使每一所医院都具有野战医院的功能;成立“满铁”中央实验所,全面推进和开发对中国东北的侵蚀。
据日方统计,“满铁”先后铺设了55条铁路,平均一天铺设1公里。
随着日本侵华战争的扩大,“满铁”的企业规模也不断扩大。
到今年时,其总资产达到二十亿日元,就业员工也从开办时的1.1万人增加到近40万人。
为了服务于东京大本营对东北的进攻政策,“满铁”从建立之初就不满足于修建铁路,而是打算将自己发展成在东北进行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侵略活动的大本营。
刚成立时,“满铁”下设总务部、运输部、矿业部和附属地行政部四个机构,不久又成立了直属总裁的调查部。
其主要目的,就是搜集一切有用的资料和情报。
为此,后藤四处网罗人手,居然请到京都帝国大学教授、法学博士冈松参太郎主管调查部。
随着满铁公司业务领域的不断扩张,其调查范围也迅速扩大。
为了进一步攫取中国的铁路修筑权和矿产资源,它在东北许多地区进行地质调查,并在与东北相邻的内蒙、朝鲜乃至西伯利亚等地广泛搜集资料。
1918年,满铁公司设立了BJ分所和上海分所,并在日本东京也设立一个支社,其下属调查室负责与外务省、陆军省等下属情报机构交换情报,每周二、五必举行定期碰头会。
九一八事变后,满铁公司除集中全力于铁路、煤矿及调查情报工作外,更对东京大本营发动的侵华战争予以积极配合。
伪满洲国成立之后,满铁在其附属地内的行政职能以及各种政治活动被逐渐削弱,其业务被置于关东军司令部的监管之下。
随着日军占领中国东北全境,原属中国的沈海、奉山、吉长、吉敦、吉海、四洮等铁路。
以及东北全境的港湾、水运、煤矿、钢铁、轻工业和化工工业的经营权也被转交给满铁,其附属地面积增至524.3平方公里。
哈尔滨是重要的交通站点,满铁公司也在这里设有分公司,而哈尔滨分公司的总经理,就是河本大作。
陈真拥有特别通行证,可以进入满铁公司不受阻拦。
但是他能进,但高彬和周乙却进不去。
陈真只能亲自同满铁公司的人沟通,让他们请示河本大作。
221章
通报,禀报,上报。
陈真到了的消息,在层层上报后,到了河本大作的办公桌上。
河本大作手上捧着茶杯,小口品尝着,让自己的秘书,将人带过来。
在河本秘书带领下,陈真一行人,才走进满铁公司的大楼。
“河本先生,人我都给您带过来了,要是没有别的指教,我就先告辞了!”
陈真见到河本大作的面,先是问了声好,寒暄过后,没等河本大作开口,就出声告辞。
闻听此言,河本大作楞了一下。
他之前就听说过,陈真是见事儿就躲,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一点麻烦都不想摊。
没想到是真的!
“陈处长,您留步,我知道您日理万机,但还请您给我一点时间。”
“各位,请坐!”
河本大作出言拦住了陈真,让众人赶紧落座。
陈真不情不愿地落了座,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看那个作态,是随时拔腿就溜。
河本大作自然明白陈真表达的意识,他的老师在知道,河本想要他负责名单调查的时候,土肥原贤二就直言了当的说,陈真可能不会听他摆布。
老学长看人真准!
自己在灵堂的时候,就表达过,让陈真负责这次名单调查。
可这小泥鳅,滑溜的很,根本不让人沾手。
鬼头鬼脑!
其实,能负责这起调查行动的人选有很多,甚至可以让司法部派调查专家,过来处理。
但有时候,二狗子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来的目的,陈处长应该跟大家交代了。”
“这里,我需要补充一点,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毕竟,信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河本大作见众人都落座之后,又一次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淡淡的说道。
信使!
大使馆来往运送的信件的人,就叫做信使。
“大家来这里,就是帮我解决这个小问题,说说想法!”
河本大作见到众人陷入了沉思,便继续说道。
能用到信使这个级别,这份所谓的名单,一定不简单。
“河本先生,我能询问一下,这份名单上的名字,关系到哪方面?”
高彬想了半天,见众人都不开口,沉思片刻,站起身来,问出了众人都很关心的问题。
陈真的目光一直很懒散,即便是听到高彬的提问,也没有回过神,但为了表达尊重,坐直了身子。
周乙倒是没有变化,腰杆坐的溜直,一双深沉的眼睛,一直盯着河本大作的嘴。
他们在观察河本大作,河本大作也在观察着他们。
那双鹰眸,在几人的身上扫来扫去,是想把这几个脸上的表情,都收入眼中。
“高科长?”
“河本先生客气,您叫我高彬就好!”
高彬见河本大作叫自己,就赶忙站起来,客气的回答道。
河本大作点了点头,示意高彬坐下来,而后继续说道:“高科长的大名,我早就有所耳闻。”
“您在之前的大搜查,可是得到参谋部的夸奖。”
“岗村参谋长曾经夸奖过你,说你是最好的刑侦专家。”
“可是,乌特拉的案子,我也有耳闻,您好像搞砸了!”。
问题没有回答,反倒在高彬的心头上插了一把刀。
高彬好久没被人怎么奚落了,脸被气的成了猴屁股,站在原地,低着头,独自生气。
世界上最难搞定的事儿,就是记忆。
一旦在脑海中形成了刻板印象,就挥之不去。
高彬之前的一百次成功,都弥补不上乌特拉行动上的污点。
但凭良心来说,乌特拉行动,并不算是失败,毕竟清除了警视厅内的奸细,还抓捕了张宪臣这个重量级地下党。
得陇望蜀,是人的本性。
哈尔滨警视厅加上武藤机关,付出了数不清的财力物力,准备让高彬出风头,成为大明星。
可是高彬不争气,给演砸了!
这就很让人难堪!
“哈哈,乌特拉行动,河本先生也听说了!”
“这可是我们警视厅天字头号大案,高科长运筹帷幄,逮捕了地下党在哈尔滨最穷凶极恶的匪首。”
“还顺藤摸瓜,抓到了地下党安插进警视厅的重要奸细。”
“战功赫赫!战功赫赫!”
“这次的名单调查案,高科长是当之无愧的领军人人选。”
“先坐下,先坐下,还是先听河本先生讲一讲,大致的思路!”
高彬和周乙,是陈真他找来的,他不能让场面冷下来。
河本大作埋汰其中那位,都是在打他的脸,责怪他为什么不找一些精兵强将来。
高彬自然不敢找河本大作的麻烦,见陈真主动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赶紧就坡下驴,重新坐了回去。
“河本先生,南田厅长那里,我也打了个招呼,您要是担心进程问题,可以让南田厅长主持这项任务。”
“厅长的业务能力,您也是一清二楚的,不用我多介绍!”
陈真没有坐下,而是极力推荐南田云一。
河本大作自然知道南田云一,这是关东军总部在哈尔滨明面上的力量。
但他的能力,并不是很受河本大作的认可。
在特高课的时候,主要是对付山上的抵抗军,他的毒辣,能起很大的作用。
毕竟需要有专门的人,去做脏活,南田云一在关东军大佬们的眼中,就是专门干这个活的。
有功就要有奖励!
对于南田云一的残忍,还是有不少志同道合者的。
在这帮北海道野人的举荐下,他就得到了高升,成为哈尔滨警视厅的常务副厅长。
但坐到满洲国第三大城市警务系统的老大位置上,并不能靠狠毒行事儿。
哈尔滨有很多的国外侨民,各国的报刊,都在这座远东第一城设立了分报刊。
一旦有负面新闻,就会宣扬的全地球都知道。
稳定,保持之前的繁荣,才是这个位置该干的事儿。
“不用了!”
“我下午还需要去新京,咱们长话短说。”
“横川河前辈有一个保险箱,里面都是重要情报。”
“但因为横川前辈去世的突然,我们找不到这个保险箱了。”
“你们的任务,就是找到这个保险箱。”
“找到之后,送到横路君的手上,他会妥善处理的!”
听到陈真的打岔,河本大作也不在消遣高彬的脸皮,直言不讳地将任务说了出来。
秘密保险箱?
这上哪里找去!
横川河的宅邸,一定被河本大作搜查了一通。
至于银行保险箱,也一定有人进去排查了一番。
这都没有找到,那就说明,横川河将保险箱藏在一个所有人都猜不到的地方。
“河本先生,有什么提示嘛?”
周乙听河本大简要说了一下任务的方向,但没有什么方向,只能开口询问道。
河本大作摇了摇头,放下手上茶杯,无可奈何的说道:“如果我知道,我亲自去取多好。”
“请各位专家的目的,就是破解这个谜题。”
“授权今天就会下达给你们。”
“你们可以合法调查哈尔滨内的所有银行,不会有人阻挡你们。”
“好了,去干活吧!”
“任务就交给陈处长负责了,不要辜负满铁公司的信赖!”
河本大作将指挥官的位置,直接甩给了陈真,不给他丝毫反悔的机会。
主人家已经下达了逐客令,众人也不好在坐下去。
陈真一脸苦笑,对河本大作说道:“河本先生您放心,我一定圆满解!”。
河本大作站起身,走到陈真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是老学长的爱徒,应该承担更多的重任。”
“年轻人不渴望建功立业,遇事就躲,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是不思进取的表现!”。
都搬出土肥原贤二了,陈真自然无话可说,只能无可奈何地点头同意。
河本大作将陈真等人送出了办公室,让秘书代表他,将这些办案专家送去。
走出满铁公司的大楼,告别了河本大作的秘书,陈真才扭过头,对周乙和高彬说道:“时间紧,任务重,不能耽搁了!”
“我还有更重要的工作去做,不能盯在上面。”
“这可是大功劳,只要破获了,落在各位头上的实惠,不会少!”
“周队长,你来负责,有什么问题,可以打电话去大兴旅馆。”
“高科长,您帮衬着点周队长点,毕竟您是老江湖了!”。
河本大作的嘲讽,就将高彬当主导者的可能,彻底锁死了。
高彬也明白,指挥官的位置,是彻底没影了,他迫切地需要一个大案翻身,重新打响自己的金字招牌。
“明白,陈处长,我一定尽快解决!”
周乙看了一眼身旁的高彬,沉思两秒后,答应了下来。
河本大作安排的公务交代下去了,陈真也就没有跟他们闲聊,坐上车,火速离开。
.....
俞秋烟抬着一个旅行箱,走下了台阶。
路边停着一台车,车上的司机见到俞秋烟艰难地提着一个大箱子,就赶紧跑下来,伸手去接。
“谢谢,不用麻烦,请帮我把后备箱打开。”
俞秋烟拒绝了司机的帮忙,而是让他去把后备箱打开。
司机是秘书室的新人,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不敢怠慢,听话地打开了后备箱。
俞秋烟将箱子费力地抬进了车中,而后看了一眼手腕上价值连城的手表,发现时间差不多了,就用力地关上了的后备箱。
“出发,去一号别墅,别让陈大人等急了!”
俞秋烟戴上手套,拉开左侧的后车门,坐了进去。
保安科的人,就在旁边的咖啡厅的二楼监视,见到俞秋烟手上的大箱子,心里起疑惑,立刻下楼,准备检查一番。
负责监视的人没用一分钟就跑到了街上,拦住了没开几步的汽车,示意车里的人,赶紧下来。
俞秋烟见到有人拦车,察觉到情况不对,把手伸进了背包中,握紧了里面的手枪。
“停一下,警视厅,临行检查!”
保安科的两人,掏出了自己的证件,示意车里面的人下车,接受检查。
司机也蒙了,自己是督察处的,也隶属于警视厅,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兄弟,督察处的,行个方便!”
司机赶紧从车上下来,从兜里掏出自己的证件,对车前的两人,套着关系。
保安科的两人,相互看了看,而后不客气地说道:“什么督察处,不认识,赶紧让车里的女人下车,接受检查!”。
司机听到这话,立刻火冒三丈,回嘴大骂道:“滚一边去,你们是哪里来的蠢货,居然连督察处都敢得罪,真是不要命的东西!”。
这句话,将这个俩个调查人员震慑住了。
工作是重要,但没有命重要。
之前盯梢这女人的同事,不明不白的失踪了。
车上的女人,是督察处长的情妇,要是得罪了她,他们两个小命真不一定能保住。
司机从这两人的眼中,看出了胆怯,立刻乘胜追击的说道:“兄弟,算了,别瞎逞能。”
“箱子中都是衣服,贴身衣物,大庭广众之下,不方便检查。”
“这件事儿不往上汇报,就当没有发生过。”
“陈处长那边还在等着呐,要是他派人过来接人,我可瞒不住!”。
两人有点进退两难,又相互瞅了瞅,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一条路。
司机得意的冷哼了一声,而后坐进驾驶室,示威地嗯了一下喇叭,开着车重新上路。
车后座的俞秋烟吓出了一头白毛汗,见车重新上路,将检查的两个人甩到车后,才松开握枪的手。
除了开头的惊吓,路上倒是十分平静,车很快就开到了一号别墅。
今天一号别墅,十分的热闹,成队的士兵,正在不停地进出,还有电讯科的人,正在房顶架设大功率天线。
“安哥,好热闹啊!”
“您今天可真威风!”
俞秋烟推开车门下车,对着正在指挥士兵干活的小安子,打趣调侃道。
小安子见俞秋烟下车,笑着说道:“竟打趣我,那里威风,就是跑腿的命。”
“大哥在里面等着你,你可赶紧进去,别让情郎哥哥等急了!”。
听到小安子的打趣,俞秋烟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低头不敢吱声,一股脑跑进别墅之中。
小安子见状,只能摇摇头,让手下人将箱子抬进去。
恋爱中的女人,都洋溢着害羞的甜蜜。
222章
一号别墅内,也是一片混乱。
宪兵队总务科的人,正在改造别墅中,陈旧的部分。
当长官就这点好,手底下人都在忙碌干活,陈真就可以躺在沙发中,静静地看着报纸。
一副闹中取静的高人做派。
这是俞秋烟一进门,就看到陈真躺在沙发上,装死狗,于是蹑手蹑脚的走到他的背后,用冰冷的双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熟悉的香味,橘子掺杂桂树的味道。
陈真喜欢橘子,尤其喜欢橘子皮的味道。
女为知己者容。
俞秋烟原来是用玫瑰味的,知道陈真的品味之后,主动改变香水味道。
这都是恋爱中的小心思,想让对方将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手凉的跟冰一样,外面是得多冷啊!”
“我帮你吹吹!”
陈真没有猜,直接上手,将俞秋烟的双手,放到嘴边,轻轻地吹气。
陈真的轻浮之举,让俞秋烟闹了个脸红,在场的宪兵队众人,也是被自己中队长的高端操作,惊呆了!
不少单身汉,纷纷考虑,是不是要也学上这一手。
“整天的胡咧咧,一点正行都没有。”
“这里怎么多人那,你也不怕在部下面前丢了面子?”
大厅中的众人,都偷偷看向沙发,俞秋烟的脸红成了苹果,赶忙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陈真也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手下们抬进来的箱子,又看看俞秋烟,见她不着痕迹地点头,便吩咐道:“箱子里面是古董花瓶。”
“小心着点,送到楼上房间中去!”。
“是,中队长!”
宪兵队的部下们,听到箱子里面是古董花瓶,立刻走出两个人,三人一起将行李箱抬上去。
“走,咱们也上去!”
在手下面前,陈真从来都是进退有度,拉着俞秋烟一起上了楼。
手下们抬到二楼的主卧中,陈真挥挥手,让他们先出去。
“咱们还有十分钟,等外面喊调试开始,你就可以发报。”
“准备好了嘛?”
陈真将门关上,整个人靠在门上,对着组装电台的俞秋烟说道。
俞秋烟哼了一声,边干活,边嘴里骂道:“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帮帮手,现在就成大爷了,是一手不伸!”。
“这不赖我,你干活的样子,真美!”
陈真的小嘴,就像摸了蜂蜜屎一样,甜的让人头晕。
俞秋烟脸又红了一下,没有反驳,兴高采烈地组装这电台。
身为电台高手,俞秋烟手脚麻利地组装好,耳机挂在大脖子上,等待着外面天线的架设完成。
“稳住架,一、二、三、起!”
“一、二、三、起!”
“完工!”
“可以测试!”
俞秋烟听到外面响亮的号子声,摘下耳机,蹦到窗户边,见到天线在房顶上架设起来。
“可以干活了!”
俞秋烟在嘴里嘟囔了一句,转身就跑回梳妆台前,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电源。
大功率电台,是最容易被监听到的。
使用起来,慎之又慎。
这次的机会,得之不易。
苏联代表团的接待级别,是非常高的,前期的接待备忘录中,就明确表示,要在驻地中设置天线,方便跟远东局沟通。
在这方面上,关东军并没有拒绝,至少从备忘录上,没有看出来。
靠在门上的陈真,想到这里,眉头皱的更紧了。
是什么样的谈判,能让强硬的关东军,可以大方地同意苏联代表团的一切要求呐!
真是让人费解!
俞秋烟将波段调整好,而后掏出之前准备好的纸条,扫了两眼,记住上面所有的内容,而后开始敲击。
陈真见俞秋烟在工作,便走到收音机旁,打开开关,随便找了一首歌,大声地播放起来,掩盖电台发出的滴答声,而后重新回到门旁,继续用身体堵着门。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五分钟之后,俞秋烟才停下手上的动作,甩了甩发酸的手指。
“发完了?”
陈真见俞秋烟停止敲击,关切地问道。
俞秋烟满脸疑惑,迟疑了一下,不确定地回答道:“我已经发过去了,但对方并没有回答。”
“不知道接没接到。”
“要不,我在发一次?”。
没有回应!
陈真也愣了一下,自己在约定好的时间内,同专门的电台联系,怎么会没有回应。
难道瑞金发生了什么变故!
一个大大的问号,在陈真的脑海中升腾。
再联系一遍?
这句话刚在脑海中浮现,就让他给否定了。
哈尔滨移动的监听车,就在街道上乱晃,而且这部电台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在乌特拉行动的时候,就在306号大宅中用过一次。
特务科当时大张旗鼓的搜捕,让陈真现在还记忆犹新。
“不行,今天晚上就把电台藏起来,不要让人发现。”
“我们可能要迎来最艰难的岁月了!”
陈真嘴里的话,不假思索地就说了出来。
俞秋烟身为下级和女人,自然不会违背自家男人的判断。
况且这也不是第一次联系了,之前的每一次联系,都有清晰的回应,只有这一次例外。
“电台你不要管了,让小安子来处理。”
“清理身上一切可疑的物品,我一会儿让人送你回去!”
“对了,路上没有发生什么吧?”
陈真立刻做出了相应的部署,随口问了一句路上的情况。
“路上有保安科的人检查,让你派去的司机给挡了回去。”
“看情况,是见到我手里的箱子,才跑下来的。”
“你不是说,把监视的人,都处理了嘛?”
俞秋烟赶忙将路上发生的事儿,统统倒了出来。
听到路上发生的情况,陈真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于是说道:“箱子里面的物件,全都倒腾出来。”
“这房间当中有没有仿古花瓶?”
“放一个进去,要是回去的路上有人检查,就将这个瓶子设法摔碎,闹上一闹!”。
俞秋烟听到陈真的话,立刻将箱子中的贴身衣物倒出来,随便找了个双耳花瓶,就塞了进去。
至于电台,则让陈真拔了电,捧到浴室当中。
小安子在外面冻得够呛,终于将天线调试好,于是走进了一号别墅中。
见大家都在忙活,唯独没有见到陈真、俞秋烟二人,抓住人一问,才知道两人去楼上歇着呐。
抬脚往楼上走去,敲了敲主卧室的门,是俞秋烟开的,见是小安子,便让出一条路来。
“大哥呐?”
“卫生间那!”
小安子走进洗手间,就看见陈真正在洗手,电台上润滑的黄油,弄了他一手,正在用香皂清洗。
陈真见小安子进来了,就将俞秋烟路上的遭遇说了一遍。
“我们解决了两个,按道理来说,高彬应该收敛一些。”
“这老狐狸,反其道而行之,的确是个难缠的对手!”
“那这两个,也咔嚓了?”
小安子手上做了一个抹脖的动作,嘴里发出搞怪的声响。
陈真下意识地摇摇头,俞秋烟的情况,应该已经汇报上去了,这个时候解决这两个小喽啰于事无补。
“现在任何的补救,都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这部电台,该如何处理,的确是个难题!”
“你一会儿给家里去电话,让佟忠带着老三一块过来,再让冯健带兵护送回306号,应该没有会冒险检查吧!”陈真左思右想后,安排道。
小安子听完安排之后,反倒是摇了摇头,这有点欲擒故纵。
如果高彬真的怀疑了,执意要检查,这一定会出问题,毕竟这部电台,并没有记录在案,到时候反倒没有理了。
“大哥,这样做,反倒会让人起疑心。”
“宪兵队的电台登记册,就在我的手上。”
“不如,随便编一个波段,将这部电台也混进去,反正电讯科现在由我控制。”
“只要我捂住了,就不会出现问题!”小安子说道。
其实小安子的计划,很有操作性。
哈尔滨拥有私人电台的主,并不少,商台,友台一大堆。
出现个别陌生波段,是时有发生的。
不管是宪兵队,还是特高课,警视厅,都是要寻找出敌台的动静,由此顺藤摸瓜,寻找出潜伏者的下落。
“不行,要是早两天,是没有问题。”
“可现在不行,一定要想办法,将这个电台送出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藏好。”
“秋烟现在是重要怀疑对象,要保证她的安全。”
“你要知道,今天晚上过后,咱们的一举一动,都不会像往常一般自在。”
“监视是必然的,甚至还会被隔离开,时间应该会持续到会议结束!”
“秋烟在外面是危险的,她身上不能有任何的疑点,不能让高彬有理由将其带走。”
“不是要押送多余的物资回宪兵队嘛?”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先将电台送到宪兵队的秘密大库中,等咱们从大兴旅馆出来,在处理!”
陈真否决了小安子的意见,并把他们两个今天晚上过后的处境,说了一番。
听到这里,小安子贼眼一转,立刻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大哥,把俞小姐留在外面危险,那为啥不把她带在身边呐?”
“我是秘书室长,随便安插个人,那不是轻飘的嘛!”
“我一会儿就让人娶一套军服,让她担任你的生活助理,这样不就万事无忧了。”
“这件事儿过后,俞小姐就可以脱身,不用来宪兵队上班,还可以白拿一份工钱!”小安子说道。
听到这个主意,陈真立马采纳。
小安子就是有这样的灵气,总在危急关头,想出一个意想不到的办法。
真是绝了!
坐在椅子上的俞秋烟,也听到了小安子的建议。
对于她来说,只要能挨着陈真近一些,她干什么都可以。
...
码头(李部长克农先生)看着倒地的电报员,眉头紧皱。
内保的同志正在进进出出,用照相机拍摄着凶杀现场的一切细节。
“部长,电台还是热的,人应该没有走远。”
“我已经派人去追了。”
内保的郝和平科长,摸了一把电台,肯定的说道。
“家有内鬼啊!”
码头蹲下身子,用手抚闭电报员死鱼般的眼睛,哀叹的说道。
奸细的排查,是内保的工作。
郝和平知道码头不是职责自己,但还是心怀愧疚,小声说道:“我的错,我应该加大排查力度!”。
码头站起身,示意身边的同志,将遇害的电报员抬出去,走到郝和平的身边,把他拽到一旁,背着人,小声的说道:“今天是飞蛾同志联络的时间。”
“这个代号,身为老特勤的你,应该不陌生。”
“密电码少了一张,应该是传递回什么重要消息了,要不然也不会提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两人一同值班,这是保卫局的规定。”
“我这里尽量复原密码本上的信息,你尽快找到密码纸,还有那位消失的电报员!”。
郝和平听完之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知道飞蛾的身份,是因为他曾经担任过副主席的机要秘书。
知道这位飞蛾同志,传递回多条重要情报,当然,那个时候,他还不叫这个代号。
“我现在就去办。”
郝和平立马说道,而后掏出手枪,带头冲了出去。
码头满脸愁容,走到放置密码本的桌子前,用铅笔,不断擦拭着上面的痕迹。
瑞金现在不太平啊!
这句话,既可以解释内,也可以解释外。
革命根据地的建立,是教员一手包办建立的,没有靠上海滩内的莫斯科派。
这让十里洋场的知识分子们,十分的不屑!
理论是掌握在嗓门大的人手中,他们可以找出一万种理由,批判着你的错误。
分歧,斗争,都是屁话,抢班夺权才是中心思想。
码头手里握着铅笔,一点点的将纸上的刻痕,擦拭出来。
数字在纸上显现,但有一些因为写的浅,并没有显现出来。
“送到译电科,让负责特等机密的译电员,用三号密码翻译出来。”
“翻译完,给副主席送去一份。”
码头将密电码交给身边的秘书,让他送到译电科。
秘书答了一声“是!”,领命而去。
码头也没有待在屋子中,走到院子中,雨季已经到了,屋子里的霉味太重。
223章
郝和平过了半个小时,才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脸上淌着汗水,一溜溜地闪着光。
手上抓着一张沾满血迹的密码纸,郑重地交给了正在看天的码头同志。
“开枪了?”
码头接过密码纸,交给身边的警卫员,示意他送到译电科。
郝和平用袖子擦拭了一下自己湿漉漉的脸庞,无奈地摇摇头,低声说道:“这次电报值班的,是王甜和张佳佳。”
“王甜已经被抬走了。”
“张佳佳则拿着刀,跑了出去,我们是在旁边山上找到她的。”
“我找到她的时候,只有一部发烫的秘密电台,和一把带血的刀。”
“看情况,是有第三人存在!”
“老李,看样子不是一个部门出了问题,没有专属的解谜手册,电报在电报员手中,都是废纸一张。”
“为什么要费劲巴力的跑到山洞,一定是有人在等她。”
“译电科也应该有鬼了。”
“只是现在,不知道这个鬼是出自何方而已!”。
郝和平的合理分析,算是说到码头心里面了,他只能苦笑了一声。
到了,飞蛾的消息,到底还是泄露了。
飞蛾只有围绕在灯火旁,才能体现自己的机会。
远则冷,近则死,火中取栗。
“按照保卫部的纪律,这个院子,应该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张佳佳就算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也突破不了这个重围。”
“告诉我,应该保护这个院子的人手,在哪里?”
码头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他嘴中的警卫人员。
郝和平自然明白码头嘴里的含义,如果警卫班正常的执行任务,会在第一时间就会阻止凶杀案发生。
关键的岗位上,缺少了关键的一群人,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八个人,不可能全部消失。”
“这里是瑞金,不是上海,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
郝和平摸了摸鼻子,模棱两可的说道。
码头知道内保又一次失去掌握力,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找到这个八个人,抓到之后,分开关押。”
“涉及这件事儿的人,全部秘密逮捕,审查!”
石子已经滑下深渊,结果已经确定,但必须要做出示警。
码头没有过多停留,下达完命令,立刻飞奔到门口,骑上自己的马,带着人往远方奔去。
郝和平叹了一口气,知道码头怎么着急,是去找谁。
这次内保局是出了大丑!
“找到负责警戒保护的卫兵,连同他们的直属上级,全部逮捕起来。”
“跟张佳佳,王甜有关的人,也全部关押起来。”
“译电科直接包围起来,衣食住行,由咱们内保全部包办,不能让一人离开办公驻地!”
郝和平知道自己以后是升是降,全靠这次的表现。
清查内奸,这本就是内保分内之事,他郝和平责无旁贷。
码头并不知道郝和平的做出的安排,如果他知道,也会赞同的。
他甩动着鞭子,抽在自己爱马的身上,让它快点跑。
保卫部处在瑞金靠山的北面,而中央办公地点,则位处于瑞金的正中央。
走路需要半个时辰,骑马也需要半个小时,最快的记录是一个传令兵同志,二十五分钟从城外杀到内城。
码头却突破了速度记录,只用了二十分钟,就跑进了办公区。
负责保卫中央机构的战士们,见到有人纵马狂奔,立刻就将手里的枪端了起来,大喝道:“站住!站住!”。
码头也知道这里不是肆意奔跑之地,于是勒住缰绳,立刻翻身下马,从军装口袋中,掏出自己的工作证,焦急地说道:“小同志,快让开,我有要紧事儿要忙!”。
负责警卫的战士,认真地检查了工作证,而后抵还给码头,敬了一个持枪礼,就放行了。
码头将马拴在旁边的旗杆上,嘱咐门口的小战士帮忙帮忙看着,自己带着警卫员,往里面冲。
现在的中央,是大杂烩,十几个部门合在一起。
码头和警卫员两人,顺着七扭八歪的走廊,走进了一栋小院子中。
军事委员会。
这是瑞金最重要的部门,兵戈指挥之所,所有的对外战争方针,全从这里发出。
重要场所,只认证件不认人。
码头每进一道门,就要上交一次工作证,而且还得不停地回礼。
这跟码头刚到瑞金的时候不一样,那时候,就连教员都借住在老乡家,没有怎么多的机构,平常办公开会,就在旁边的破祠堂当中。
现在盘子大了,官僚气息也重了。
办什么事儿,都需要开会、请示。
在上海的时候,就有一位纵横官场的老前辈说过,如果你所在的单位,一天开八场会,就说明这个单位要走下坡路了。
“李部长,好久不见,今天您怎么有空过来了?是过来找副主席的吧?”
“现在不赶巧,副主席现正在开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会。”
“要不,您过会在过来!”
码头正低头往里走,就撞见了副主席的机要秘书。
熟人见面,自然热情地打招呼。
机要秘书大人,见怎么焦急,就知道是来找副主席的,于是轻声告知。
十万火急的事儿,码头也顾不上开不开会了,焦急的说道:“富春,我的很着急。”
“就几句话的事儿,还请你把副主席请出来。”
“要快!”。
富春也听出码头语气之中的焦急,只能点点头,勉为其难地往院子里面走。
码头没有进去,而是等待院子门口,看着墙上的水珠。
“稼轩,有什么急事儿!”
副主席端着胳膊走出院子,对正在门口打转转的码头,柔和地问道。
码头关切的看向副主席的胳膊,问道:“领导,这阴天下雨的,您的胳膊又疼了吧?”。
副主席端着的胳膊,是因为北伐的时候,坠马而照成的。
战火前线,医疗手段,十分的匮乏,只能简单的处理。
由此就落下了病根,只有端着,才能得劲一点。
可骨伤,最要命的就是阴天下雨,疼痛会从骨头缝爬出来,折磨着你。
“别提了,正是难熬的日子,就没有晴的时候。”
“不说我的老毛病了,离心脏远着呐!”
“还没怎么快,见马克思。”
“我听富春同志说,你有要紧事儿找我,别在这里杵着了,进来聊!”
副主席苦恼了一下自己的伤病,而后就带着码头,进了院子。
院子中都是进进出出的机要工作人员,也不是谈话的地方,便进了副主席的办公室。
挥退左右,办公室内就只剩下,码头和副主席。
“领导,出事儿了!”
码头也没有废话,一上来,就把调子订了下来。
副主席目前最不想听到这句话,刚才会上,这句话,就一直萦绕在耳边。
现在瑞金是一副乱局,从十里洋场的灯红酒绿,到瑞金的清苦岁月。
让这些自视过高的理论家们、,住的不太习惯,但这都是小问题。
顶着读书人的名头,但都是泥腿子出身,喝了几天咖啡,没办法冒充世家贵胄。
路线之争,才是最为重要的。
一个人活在世上,生了两只脚,天天不知不觉地,走来走去,走的路真不知有多少。
你若不细想则已,你若回头来细想一想,则你所已经走过了的路线,和将来不得不走的路线,实在是最自然,同时也是最复杂,最奇怪的一件事情。
现在的革命,并不茫然,毕竟已经有了成功的例子,可以让人摸索前进。
可成功是偶然的,是不可复制的。
莫斯科发生的一切,仿佛就是金科玉律,必须要照单办理。
可国情不同,处理的办法就不同。
但这些理想主义者,已经听不进去劝了。
在上海当下水沟的老鼠,已经逼得他们有点发疯,终于有一片自己可以当家做主的土地,他们可不想拱手让人。
副主席的脑海中,浮现了最近发生的一切,感觉头疼的要命。
“副主席,您没有事儿吧?”
码头见到副主席一脸的愁容,赶忙关心的问道。
闻听问候,副主席摇摇头,摆摆手,赶忙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稼轩,你赶紧说!”。
“飞蛾应该是暴露了!”
码头赶紧把刚才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地汇报给副主席,并把自己的推断,一并说出。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任何的事儿,都需要辩证的看。
这是副主席的行为准则,可飞蛾暴露这件事儿,他是怎么也找不出哪方面有好事儿。
“飞蛾传递回什么重要情报!”
治病要抓根,现在得先知道,飞蛾到底传递回什么情报,才能做出应对之策。
“译电科正在翻译,但我感觉,现在译电科也有点靠不住,因为....”
码头还想继续说下去,就被副主席用眼神制止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迟早会生根发芽的。”
“怀疑主义,是干不成任何的事业的。”
“稼轩,我们身边是同志,志同道合的战友,没有真凭实据,我们不可以无理怀疑任何人!”
副主席点燃了一根香烟,平静地说道。
“唉!”码头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已经送去翻译了。”
“应该快送来了!”。
副主席听到这里,立刻推开窗户,对着不远处的富春喊道:“去看看,翻译的电文,什么时候送来!”。
富春立刻喊了一声是,快步转身出门,去看看电文到哪里了。
码头戒烟很久了,当然,他能戒烟,也是因为原来也没有多大瘾头。
但这个危急关头,他需要分散注意力,便拿起桌子上的烟盒,自顾自地点燃了一根。
“你什么时候抽起烟了?”
“别慌!你可是大名鼎鼎的龙潭三杰,当年那么危机的境地,你都风轻云淡,锋芒泯为无形。”
“刀山火海走一圈,都面不改色,心不跳。”
“今天是怎么了?”
副主席见码头笨拙地点燃香烟,就知道他有点慌乱,于是打趣道。
码头当年的事迹,可以说是情报界重大英雄事迹,听到的人,都竖起大拇哥赞叹。
惊险程度,堪比关二爷千里走单骑。
可即便是十万火急之时,码头也淡定自若,也没有慌乱无措。
“我小组的其他人,已经撤退成功了,我是了无牵挂了。”
“烂命一条,死了就是死了。”
“为理想而死,这是我的军功章,无上光荣!”
“但现在不一样,飞蛾小组虽然只有两人,但如果因为我的愚蠢而牺牲。”
“真是倾东海之水,难洗我之罪,伐南山之竹,写不完我的悔恨!”
码头猛吸一口手上的烟,因为吸的太猛,呛了一口,边说边咳嗽。
副主席自然明白码头的心情,这些重要位置潜伏的特工,都是他亲自招揽的。
不少都是朋友关系,可以对酒当歌,畅聊古今的好朋友,好知己。
“立刻通知东北局,让他们想办法,通知飞蛾小组,他们暴露的消息。”
“立刻撤离,返回瑞金!”
副主席也是哀叹了一声,好好的一步棋,因为内部的奸细而暴露了。
“铛!铛!铛!”
房门被敲响,而后富春同志出现在屋子中,夹着一份密封好的文件,递给了副主席。
副主席点点头,接过了了文件,示意富春先出去。
打开密封好的文件,副主席重新戴上脖子上的眼镜,仔细端详起来。
绝密文件的规定,是需要用进口的密封条封好,一撕就碎,根本就无法复原。
码头只能继续抽着烟,想着一会儿如何跟东北局联系,让谁去联系飞蛾小组。
原本负责跟飞蛾小组联系的联络站,因为冯仲云同志的暴露,一同撤离。
新的联络站负责人,还正在路上,没有到达哈尔滨。
最快的办法,就是让东北局和满洲省委的同志们,进行通知。
“还真是重要情报!”
副主席仔细地看完,而后对一旁抽着闷烟的码头,严肃的说道。
码头闻听之后,立刻一把夺走副主席手上的情报原文,仔细地看了一遍,有点吃惊,回忆了一下,发现最近莫斯科方面,并没有送回任何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