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嫁给短命世子
苏尹月一睁开眼眸,便瞧见有个猪头男伸手撕扯她的衣衫,露出肩上的一片雪白。
她急忙拉扯着衣衫遮挡:“你做什么?!”
“表嫂,你今日刚进门,怎么能没男人呢?就让青远好好陪你吧!”男子油腻的脸又再凑上来。
苏尹月觉得恶心,用力一脚将他踹开。
她挣扎起身,看见古色古香的屋子,不禁怔了怔。
怎么回事?
她是天才中医博士,和实验室合作研制出一颗解毒药丸,她吃毒试药晕倒了过去,醒来就发现身处这里了。
下一瞬间,有段陌生的记忆涌入她的脑袋。
她穿越了,而且一穿就嫁了个短命世子!
这个身子的主人是大启朝兵部尚书苏剑锦的庶女,也叫苏尹月。她原本被送往了乡下地方自生自灭,谁知她家姐姐不愿嫁凌王府世子这个短命鬼,所以才将原主接回京都替嫁。
今日是原主的大婚日子,凌王妃的侄子徐青远便潜进来想对她图谋不轨,原主没挣扎几下,就被他打死了。
“表哥都快归西了,也不想守活寡吧?”徐青远从地上爬起来,瞧着苏尹月婀娜小蛮,他咽了咽口水。
苏尹月打量着房间,帷幔后边的床榻上躺着她的夫君楚霁风,可听说他因伤昏迷了三月有余,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娶她回来是为冲喜。
此刻,她只能自保。
“我是明媒正娶嫁进门的世子妃,你敢对我无礼?!滚出去!”苏尹月站起来,想要让自己更有气势些。
可惜,这身子才十五岁,刚才又经过一番挣扎,连声音都是沙哑的。
徐青远仿佛听到了个大笑话,大笑起来:“楚霁风都快死了,你还是个屁世子妃!我现在当着他的面强要了你,他又能如何?”
再说了,外面是他的人在守着,他今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徐青远又再扑上去,苏尹月眸光一凛,疾步后退,拔出了架子上的匕首。
匕首削铁如泥,徐青远肥肿的脸瞬间见了红。
“贱人!”徐青远抹了一把脸,顿时大怒,“给脸不要脸!”
苏尹月眼眸透着冷光:“再往前一步,后果自负。”
徐青远知道她是在乡下地方养活大的,哪会弄什么刀剑,到嘴的鸭子就在眼前了,岂能放弃。
他偏不信邪,想夺下匕首,吃了这块大肥肉!
见他动了,苏尹月反而先发制人,寒光闪过,对准他下面手起刀落!
“啊!!!”徐青远捂着自己下面惨叫,血渗个不停,只能在地上不停打滚。
苏尹月冷眼看着,她前世也拿过几次手术刀,割个子孙根没什么难的。
她占了这身子活着,怎么也得为原主报仇才是。
“公子!”
有两个家奴听见惨叫声,冲门而进。
没想到徐青远不仅没有成事,还把子孙根赔上了!
“你竟敢伤了我们公子!”一个家奴喊着,“去,赶紧通知王妃!”
苏尹月没管他们,去翻了衣柜拿出一件披风遮身。
事儿已经闹大了,她总不能在众人面前丢了脸。
没一会儿,就有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少说也有十个人。
凌王妃率先跨步进屋,衣着打扮皆是华贵,看见徐青远捂着下边的惨状,跄踉得险些摔倒。
这是她弟弟的独子啊!
苏尹月竟如此歹毒,要她徐家断子绝孙!
徐青远看见靠山来了,忍着痛喊道:“姑母……”
凌王妃瞪了他一眼,恼怒自己这个好色侄子竟敢来轻薄苏尹月,幸好楚霁风一直昏迷不醒。
苏家根本不将苏尹月这个庶女放在心上,就算大婚之日死在凌王府也不会有人追究。
故而,凌王妃先发制人怒道:“你竟敢在王府内下杀手?!”
苏尹月微微蹙眉,道:“王妃,是徐家公子意图不轨,我才会失手伤了他。”
凌王没有前来,还真是不妙。
这个凌王妃徐氏是继室,并不是楚霁风的生母。
她若死了,凌王妃还能说楚霁风命硬克妻撇清干系呢。
凌王妃冷笑:“胡说什么?看你衣衫不整,是勾引我侄儿不成,所以才反咬一口吧?!”
“王妃怎么不问问,徐青远为何会出现在我与世子的新房之中?况且这事儿,得要王爷来审才是。”苏尹月明白,王府里只有凌王能救自己了。
凌王妃扶了扶发髻:“你没这个机会了,来人,把她拖下去处死!”
一盆盆脏水泼下,苏尹月握紧了拳头,这是封建王朝,她的命如蝼蚁一般。
上前的两个侍卫都是练家子,脚步沉稳,苏尹月自知不是他们的对手。
难道自己刚到这儿又要死了?还真是有点后悔只断了徐青远的子孙根,应该割破他的喉咙才是啊!
两个侍卫忽的没有再前进,反而还接连后退了几步。
就连凌王妃脸色也白了几分,嘴唇颤抖:“风……风儿,你醒了呀?”
一屋子的人,身子微微发抖不敢喘气。
苏尹月慢慢转过头,床榻上的人不知何时坐起了身子,骨节分明的手挑起了轻纱帷帐。
男子一身红袍,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绝伦,眼眉长得更是精致,微微上挑眼尾添了几分妖气。只是大概缠绵病榻许久,唇色偏白显得有些病弱,狭长的眼睛透着冰冷,宛若一条随时将人生吞活剥的毒蛇,让人不敢直视。
京中无一世家敢与之结亲,不仅仅因为他病重短命,而是他有个绰号叫楚阎王。
当年有人逼宫篡位,楚霁风一人持剑砍杀百人,血染金殿救了先帝,这事儿无人不知。
他立了大功,先帝就将赤龙司交给了他,赤龙司不只只是监察百官,就连杀人的活儿也包揽了。短短数年,残虐成性的他双手不知沾了多少血,就连皇亲国戚也都杀过。
更有传言说,他替皇帝办事是假,收集头颅人皮是真。
“风儿,你醒了就好!她入门第一日就不守妇道勾引青远,青远拒绝不肯,她就出手伤人呢!”凌王妃眼里精光一闪,指着苏尹月说道。
反正楚霁风喜欢杀人,那就让他杀了自己的新婚妻子!
楚霁风目光落在苏尹月的身上,眸子隐约透着杀气。
苏尹月打了个冷颤。
左右都是死,她不如赌一把!
第2章:你想咬死亲夫?
她快步走到床榻跟前,掩面哭了起来:“世子,明明是他们欺负我!你是我的夫君,可要为我做主啊!”
楚霁风轻轻拧眉。
原来他睡觉的时候,就是她一直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楚霁风垂眸看她,嗓音沙哑,阴冷冷的透着一股嫌弃:“夫君?”
眼前人长得瘦弱,大眼睛倒是水灵灵的,只是她现下发髻散乱,半遮半掩着额头的伤口,一副丑兮兮的样子。
他连睡个觉也不能安生了,竟然给他塞了个妻子。
苏尹月忙点点头:“我们今天刚拜堂成了亲,我是你的媳妇!”
虽然她是和公鸡拜的堂。
凌王妃轻蔑笑了笑:“风儿,苏尹月嫁进来只为冲喜,如今你醒了,她也没有了用处,难不成你愿意让她一个小庶女做世子妃?我们才是一家子人,她伤你表弟,你还要留着她的命吗?”
苏尹月暗暗咬牙,这凌王妃还真是歹毒。
敢情她一个庶女的命就不值钱?
楚霁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脸上似笑非笑,更让人头皮发麻。
苏尹月一不做二不休,扑上去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世子大人,我们是夫妻,那我们也是一家人啊!”
楚霁风挑眉,哟,还挺厚脸皮的。
屋内众人皆是倒抽一口冷气。
这小庶女怕是傻子吧?楚阎王最讨厌旁人碰他,曾经有个丫鬟不慎碰了他一下,就被砍断了双手!
凌王妃冷笑,苏尹月是自寻死路!
可她等了半响,依旧看不到楚霁风动手。
楚霁风微微侧头,不搭理凌王妃,反而盯着徐青远:“你想怎么个死法?”
凌王妃浑身一震。
她怀疑楚霁风睡糊涂了,竟然为了一个小庶女杀她侄儿?!
“表……表哥……”徐青远恐惧袭上心头,惊出了一身冷汗,他顾不上钻心的疼痛,急忙跪着求饶,道:“是她勾引我,这不关我的事儿!我……我以后都不能传宗接代了,表哥就看在我可怜的份上,放我一马吧!”
楚霁风微微垂眸,长密的眼睫毛遮掩住他眼底的情愫。
凌王妃的心像被火烧似的,道:“风儿,今日毕竟是你大婚之日,怎能出人命呢?”
她不敢跟楚霁风对着干,王府里头从来都不是她和凌王做主的。
“也对。”楚霁风微微颔首。
徐青远怔了怔,没想到楚霁风会放过自己。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又是磕头感谢:“多谢表哥!多谢表哥!”
“起来吧。”楚霁风手里不知玩弄着什么,神色大度。
家奴赶紧扶着徐青远起来,忽的破风声音响起,徐青远刚被人扶起,脖颈不知被何物刮过,临死前喉咙只发出怪异的喊声。
鲜血顿时飞溅了一地,血腥气蔓延开来!
奴仆们吓得连连惊叫,退出屋子。
凌王妃距离得不远,脸上也沾了血,差点吓得背过气去。
楚霁风对这点血腥并不在意,似乎还有一点快意,慢悠悠地说道:“这样才有点意思。”
这话在苏尹月头顶飘过,她只觉得寒气袭来,浑身发冷,下意识放了手。
这个男人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徐青远,他是故意等徐青远欣喜之时再下杀手。
她是嫁了个什么样的男人啊!
凌王妃挣脱开嬷嬷的搀扶,怒得额头突起了青筋:“青远可是我的侄儿!是你的表弟!你不怕天打雷劈吗?!”
“都没子孙根了,我送他一程免得他日后丢人现眼。”楚霁风语调很慢,不将凌王妃这个继母放在眼里,“我母亲早就不在了,你也好意思攀亲戚?”
凌王妃气得面色青白:“我可是你父王三书六礼娶进门来的,是你的长辈!”
楚霁风忽的勾了勾嘴角,笑意冰冷彻骨:“一个继室在我这儿摆什么谱?是想要我拔掉你的舌头?”
“你……你……”
凌王妃本就受了打击,再被楚霁风出言激怒,胸口有浊气在翻腾,眼前一黑直接昏倒了过去。
“快扶王妃回去!”李嬷嬷吆喝着。
丫鬟们七手八脚,乱成了一团,总算把凌王妃抬走了。
“慢着。”楚霁风喊住了李嬷嬷。
李嬷嬷浑身颤栗得厉害,扑通跪下,不敢直视楚霁风:“世子爷还有什么吩咐?”
“把尸抬走,打扫干净。”楚霁风淡声说,懒得抬眼。
“是是是!”李嬷嬷如释重负,让侍卫抬走了尸体,又与几个婆子快速将地儿擦洗干净,不留半点血腥。
离开之时,李嬷嬷双腿发软,还摔了几跤。
出云阁又恢复了清静。
夜风灌进屋,血腥味还若隐若现,苏尹月后知后觉身子抖了抖。
楚霁风侧眸看她,心里正琢磨着该怎么处理她,忽的就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
“你……”
想要闭气已然来不及,他猛地咳嗽起来,苏尹月下意识靠前问道:“你怎么样了?”
楚霁风抬眸,双眼变得猩红可怕。
苏尹月想后退,他却像是发疯了一般,快速将她拽过扔在床榻上。
尽管后脑勺是砸在被褥上,她还是疼得闷哼了一声。
嘶——
她感觉肩膀凉飕飕的,靠!又撕她的衣服!
“放开我!”苏尹月有些惊恐,拳打脚踢着。
她才见过这个男人一面,还没做好准备要洞房啊!
楚霁风似乎听不到她的声音,直接将她压下,在她脖颈间咬了起来,宛若发疯。
痛楚一阵阵袭来。
饶是如此,男人容貌依旧无可挑剔,试问有几个女子能抵御这样的美色?
紧接着又是衣衫撕裂的声音。
苏尹月涨红了脸,此刻她身上冰凉,半点遮掩之物都没有!
该死的!
使了劲想要推开他,他却如铜墙铁壁般一动不动。
他一口咬下,苏尹月痛得直皱眉头,血从她的肩膀处流下,楚霁风那一身红衣亦是沾染了,颜色深红。
他呼吸粗重,不像是**起,更像是……毒发。
苏尹月最爱钻研各种毒物,对这些症状最为清楚。
“世子!”苏尹月急声大喊,“你清醒点!”
楚霁风稍稍一顿,趁着这个空档,她也往他肩膀重重的咬了一口!
好硬!
她牙齿都酸了。
到底是使了力道,舌头尝到了血腥。
他闷哼一声,眼里的浑浊稍稍退去,人也清醒了过来。
“你想咬死亲夫?”
第3章:嫁给他的目的
闻声,苏尹月下意识松了口,对上楚霁风清冷的双眸,她又羞又恼:“混蛋!快滚开!”
只是不知为何,她一生怒,就有一股气血涌上了脑袋,嘴角溢出黑血。
眼前的绝色容颜逐渐模糊,胸口似被重石压着喘不过气来,她还未说出第二句话,便昏死了过去。
楚霁风冷哼一声:“够狠毒的。”
他脸色苍白了几分,他捂住胸口,忍不住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所幸他清醒得及时,吸入的毒血不多,内力镇压得住。
外边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他立即将被褥扯过,将苏尹月的身子遮盖得严严实实。
“世子爷!”
常无影一回来看到此番情景,不禁怔了怔。
什么情况?
他才走开了一会儿,主子就醒过来洞房了?
“死去哪了?”楚霁风声音不悦。
常无影信誓旦旦说会看守好出云阁,出事的时候人就不见了。
“属下去追刺客了!”常无影觉得毛骨悚然,急忙拱手禀报。
楚霁风眯了眯眼睛。
能将常无影引开的刺客,武功定然不低,徐青远竟有这样的下属?还是说,别有玄机?
他又咳嗽了几声,像是病入膏肓,时日无多。
常无影急了:“世子爷,您不是说睡一觉病就会好转吗?怎么还吐血了?”
“有人往苏尹月身上灌了醉人红,我如今是毒上加毒了。所谓冲喜,其实是给我送毒药来了。”楚霁风平静至极,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儿。
“什么?!”常无影吃惊不已。
楚霁风面无表情,低下头看着苏尹月白嫩的脸:“苏剑锦倒是舍得,用自己女儿设局。”
瞧着苏尹月的举动,她似乎不知情。
醉人红是慢性毒,能催化他体内的蛊毒,让他暂且神志不清。苏尹月沾了他的血,又没深厚内力护住心脉,自然活不过明天了。
常无影握紧了佩剑,怒声说:“我这就去砍了苏剑锦那狗贼!”
他还以为苏剑锦只是想讨好拉拢自己主子,所以才愿意嫁女儿,没想到他藏了这等祸心!
用一个小庶女的命做局,不肉疼,划算得很。
怪不得苏剑锦一开始不愿意让嫡女出嫁,反而把苏尹月接回京都。
“苏剑锦未必知道苏尹月灌了毒。”楚霁风目光深沉,“他的女儿带毒嫁给我,我若追究起来,苏剑锦岂能脱身干净?这门亲事是怎么定下的?那个老东西怎会忽然给我娶妻冲喜?”
常无影灵光一闪,立即回禀:“这门亲事是宫里的意思,王爷不敢违抗圣意才答应的。”
不然,凌王怎会让出身低微的女子做儿媳?这不是在打凌王府的脸吗?
外头的人都在笑话楚霁风讨不到媳妇,只有从乡下地方来的庶女敢嫁他。
他不服气,他主子长得这么好看,想嫁给主子的姑娘没有一千也有几百才是!
楚霁风薄唇一抿,脸庞透出了几分锐利,他似笑非笑说着:“看来是宫里的人想王府赶紧办一场丧事。”
事情倒是有趣起来了。
前两年先帝驾崩后,宫里头可是有不少人想他死。
可惜啊,他如今中了奇毒,杀不动人。
常无影拧着眉头,心里有气:“世子爷,属下把苏尹月扔出去吧,免得脏了您的眼。”
楚霁风心思一动,想起她方才揽着自己的腰叫唤夫君的面容,双眼深处闪过一丝暗芒。
“既是与我拜了堂,就不能死得太寒碜,挪去后院的屋子,明日断了气就给她办后事吧。”楚霁风吩咐道。
常无影愣愣的,他家主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仁慈善心了?
但他不敢违抗命令,上去想把苏尹月扛走。
“叫别人来抬。”楚霁风面上掠过杀气,瞪了他一眼。
他身后的女子可是什么都没穿的。
想到这儿,楚霁风脸上出现两抹红晕,身下更有一种奇异的燥热。
常无影有点委屈:“世子爷,出云阁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家主子昏睡前特意把季嬷嬷她们都遣散出院子,免得扰了他睡觉。
主子病重娇弱,不就只有他能把人扛过去吗?
楚霁风眉毛挑了挑,敢情他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没辙,只好自己连人带被抱起,送去后院的屋子。
常无影愣住了,太阳是从西边起来了吗?
临近黎明时分,苏尹月就被痛醒。
喉咙干渴,有浓重的血腥气,胃部还一阵阵抽痛,经验告诉她,她这是中了剧毒命不久矣了!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渐消,她总算缓了过来。
挣扎起身,她才发现自己只裹着一张被子,惊讶得立即缩回被窝里,幸好屋子里没有旁人。
可是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儿,她仍是羞恼。
她赶紧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除了一些瘀伤和肩膀的伤口,体内竟还有两种毒。
一种是醉人红的慢性毒,另一种是古代蛊毒。
有趣的是,醉人红是最能催发蛊毒毒性的,会让中了蛊毒的人毒上加毒,不到一小时就毙命。
她咬破过楚霁风的肩膀,知道中蛊毒的是楚霁风,而她是被人灌了醉人红。
苏尹月冷笑,原来是有人想用她来毒死楚霁风!
但奇怪的是,她怎么还活着?
这会儿,她所有的不适全部消失,她觉得奇怪就再摸了摸脉搏,发现自己体内已经没有毒了,毒竟然在她体内慢慢减弱消失了!
莫非是她前世服用的解毒药丸的缘故?药性竟然跟着一起魂穿了?!
苏尹月唯有想到这个解释,不管如何,她能活下来就好。
扫了眼屋子,桌凳齐全,一画一瓶摆放得皆是别致。
角落处还放了个箱子,系着红带贴着喜字。
这是她的嫁妆箱子,仅此一个,里面只装着几件衣衫和首饰,再无其他。
凌王给的聘礼尚算丰厚,她父亲却连一亩田地的嫁妆都不愿给她准备,根本不当她是亲生女儿。
更何况出嫁前她没出过苏家的门,中毒的事儿肯定跟苏家脱不开干系。
这一切,她会慢慢跟苏家人算清楚!
穿戴好了衣衫,身上的伤口有些隐隐作疼,她现在没心思计较这些,自己害得楚霁风毒上加毒,他现在应该是性命垂危,她得赶紧去瞧瞧。
第4章:新妇进门难
楚霁风若死了,她不仅没了大腿可抱,日后还得守寡没法离开凌王府。
出了门,原来这儿是出云阁的后院屋子。
院子里没一个奴仆,她昨日被送进出云阁的时候就听说了,院子里只有一个侍卫常无影伺候楚霁风。
还未走近正屋,便看见花厅门口有两人在说话。
“常侍卫,昨个儿世子妃还好好的,怎么会死了呢?世子爷就算不想让世子妃去请安,也别寻这样的借口啊。”
“你若是不信,就自个儿去后院的屋子瞧瞧她是否断气了。你既然来了,那就顺道喊人用一卷草席把苏尹月送去乱葬岗吧!”
苏尹月认得第一个说话的是凌王妃身边的嬷嬷。
至于第二个应该就是常无影,听他说的话,昨夜楚霁风不是真的想护自己,而是为了与继母叫板。
也对,她与楚霁风非亲非故,又害他毒上加毒,难道还会以世子妃之礼给她风光大葬?
苏尹月微微一动,倒是让李嬷嬷瞧见了她,立即疾步走来:“世子妃这不是好好的吗?新妇进门,你得去给王妃请安!”
常无影转过身,看见苏尹月果真是好好的站在那儿,吃了一惊。
昨晚苏尹月明明大气进小气出,肯定熬不过天亮,莫非她也有深厚内力镇压住毒性?
“我去叫唤上世子爷。”苏尹月说着,想往正屋走去。
没走两步,一阵风吹来,常无影已然站在阶梯上拦着,他嘴角一勾:“世子爷身子不佳,怎能起身走动呢?你顺道替世子爷请安吧。”
她害了主子,竟还想着寻主子庇护?简直是做梦!
苏尹月抬眸看去,只见常无影神色淡漠,眼里透着阴狠。
她瞬间明白过来,大概是楚霁风病情加重,常无影把她当敌人了。
李嬷嬷见状,心中窃喜不已。
由此看来,楚霁风昨晚只是一时兴起,根本不在意苏尹月。
李嬷嬷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世子妃还磨蹭什么?莫非是想让侍卫请你过去吗?”
苏尹月看见院子门口的几个侍卫,看来这一劫是躲不了的。
凌王妃住在听雪堂,和出云阁是一个东一个西。
沿途上,苏尹月并没看见半点缟素,似乎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她顺道翻起了记忆,幸好原主不是个缺心眼的,出嫁前打听过凌王府的底细。
凌王是个破落宗亲,是名副其实的父凭子贵,他肯定不敢说楚霁风杀了人。
而凌王妃生了一儿一女,儿子楚墨阳在三年前去了江南书院求学,鲜少回来,凌王又嫌她年老色衰,不怎么来她的院子,所以她的女儿及笄后也没有开院子另住。
到了听雪堂,李嬷嬷却不带苏尹月进去,说道:“世子妃请稍等,老奴进去通报一声。”
说罢,人便走进了屋子。
此时已然是辰时三刻,阳光正盛,苏尹月在庭院里站了会儿,很快出了一额头的汗。
她额头和肩膀的伤口并未上药,被汗水一沾又疼了起来。
又等了会儿,仍不见李嬷嬷出来。
屋子里头传出了欢笑声,苏尹月面色冷了冷,怕是凌王妃故意给她来个下马威呢。
她干脆不顾下人阻拦,走进花厅。
有好些个女眷正说得高兴,瞧见苏尹月忽然闯了进来,花厅里头顿时鸦雀无声。
凌王妃坐在主位,身穿浅绿色飞鸟绣花裙,饶是细心打扮过,仍是难掩憔悴。
右侧坐着凌王妃的女儿楚静娴,她脸上薄施粉黛,一袭桃红百褶罗裙衬得她肤色皙白,杏面桃腮,与凌王妃的眉目有几分相像。
而左侧则是坐着两位姨娘,分别是沈氏和罗氏。两人皆是年轻貌美,身为侍妾,衣裳料子和首饰珠钗竟不比凌王妃逊色多少。
特别是怀了七个月身孕的沈氏,脖子戴着一串色泽圆润的珍珠,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很受凌王宠爱。
凌王妃一见到苏尹月,眸子里已经翻起了风暴,袖子下的双手攥成拳头。
正要说话训斥,苏尹月已然盈盈行了一礼,抢先说道:“儿媳在外头侯了许久,怕母妃等久了,所以才进来先给母妃请安。”
凌王妃是见惯了场面的人,眼底恨意转而消失,端着当家主母的款儿嗯了一声。
随后再无其他话,既不叫苏尹月坐下,也不让婢女上茶。
苏尹月不慌不急,说道:“儿媳既然请了安,那就继续到外面罚站了。”
凌王妃端着明白装糊涂,姿态优雅的喝了口茶:“这是什么话?我何时让你罚站?”
“不是吗?儿媳在外头晒了小半个时辰,母妃也没让我进来请安,儿媳便以为是罚站。”苏尹月笑着,看似毫无心机,“既然不是,那儿媳就安心坐下了!”
说完,她毫不客气地坐在楚静娴隔壁的椅子上。
楚静娴拧着眉头,挪了挪身子,低声说了一句:“果然是从乡下地方来的!”
几个下人偷笑出声。
苏尹月穿着普通料子的衣衫,只绾着一个发髻,没有半点装饰,看上去比她们那些丫鬟还要寒酸,哪里像大户人家的姑娘。
这样的人能嫁到王府里头做世子妃,还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凌王妃没想到苏尹月这么厚脸皮,弄得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偏偏苏尹月左一句母妃,右一句儿媳,礼数周全,她并没借口发难。
反倒是沈氏急着表忠心,颇为不悦:“王妃没让你坐,你怎敢坐下?苏家竟是这样教女儿的?”
“沈姐姐你忘了?人家是从乡下村子接回来的,不懂这些规矩也是正常的。”罗氏接嘴说道,“王妃,她既然入了王府的门,就得给她立规矩,免得日后别人笑话咱们王府!”
苏尹月并没站起来:“我刚刚进门,不懂王府的规矩是情有可原,可两位姨娘在王府应该有些日子了吧,怎么比我乡下女还要不懂规矩?”
两人一怔,当即变了脸色瞪着苏尹月。
“我们哪里不懂规矩?!”沈氏怀着孩子,脾气比较冲。
“我是八人大轿抬进来的世子妃,是正经的主子。而你们是王爷的妾室,又无诰命在身,说白了就是个奴婢,平日出入都得走小门,在这王府里,还轮不到你们来训我吧?”苏尹月背脊挺如玉竹,字字清晰。
第5章:庶女也是人
两人被这一席话气得不轻,脸色涨红。
看见两个侍妾吃瘪,凌王妃虽是解气,但她更恨苏尹月,冷笑道:“你喊我一声母妃,就真当自己是王府儿媳了?莫非你忘了自己是怎么嫁进来的?”
楚静娴撇撇嘴,一脸鄙夷:“就是,这是你嫡姐不要的亲事,才让你白白捡了去!摆什么谱呢!”
等楚霁风两脚一伸,苏尹月还得做寡妇呢!
“我嫡姐不要的亲事?那你的意思是世子爷遭人嫌弃,无人敢嫁了?你这话不是在羞辱世子爷吗?”苏尹月眼神凛冽,一副护短的模样。
楚静娴一噎。
在京都里,的确没姑娘敢嫁给楚霁风。
可皇帝爱才,便让苏家嫁个女儿过来冲喜,苏家没有一个姑娘愿意,所以苏剑锦无法之下才将苏尹月接回来替嫁。
这事儿虽是闹得人尽皆知,但没人敢在明面上说嘴,因为楚霁风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若坏话传到他的耳朵里,他必定会拔了那人舌头,以作警告。
她此刻只觉得一股寒气袭来,背脊全是冷汗。
“娴儿只不过是在说玩笑话。”凌王妃笑意温婉,却带着一丝警告,“小事一桩,风儿又怎会跟自己妹妹计较呢。来人,还不快给世子妃上茶!”
她原本想着羞辱苏尹月一番,没想到苏尹月是个能言善道,心思狡猾的东西,一下子就扯到了楚霁风身上去了。
王府里没有任何人敢得罪楚霁风,两个姨娘顿时不敢再帮忙说话。
她们若再说一句苏尹月嫁过来的缘由,就等于是打楚霁风的脸。
苏尹月转而笑了笑:“那是,世子爷相貌出众,文韬武略,怎会没姑娘敢嫁呢?”
凌王妃嘴角抽了抽,也就只有你敢嫁而已。
楚静娴生怕自己会得罪了楚霁风,连忙点头附和。
这会儿侍女已经上了茶水和糕点。
苏尹月刚才站了许久,又跟这帮女人费了一番口舌,她顺势就端起了茶杯想解解渴。
一靠近,扑鼻而来的一股奇异的茶香。
她心中冷笑,凌王妃果然对昨晚的事儿不善罢甘休,直接在茶水下毒了。
凌王妃正期待着苏尹月喝下去,谁料她将茶杯放下,一本正经的说道:“三小姐既然是世子爷的妹妹,那应该行个礼,叫我一声大嫂嫂才是啊。”
楚静娴按捺不住怒气:“你一个庶女,让我给你行礼?做梦去吧!”
她今日若行了礼,往后出门定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两位姨娘亦是愣住,只觉得苏尹月胆子太大了。
苏尹月似笑非笑:“没想到三小姐也如此不懂规矩,大概没好人家来提亲吧?”
不然,楚静娴为何迟迟还没定下人家?她比自己还要大上一岁呢。
“贱蹄子!”
这句话戳中了楚静娴的死穴,她终于忍不住,随手拿起了那杯茶往苏尹月脸上砸去。
苏尹月动作极快,侧身躲开。
茶盅在门槛处炸开,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凌王妃拧着眉头,瞪了楚静娴一眼,好端端的毒茶就这样没了!
没想到听雪堂刚进来一人,看见了这一幕。
正是刚下朝回来的凌王。
沈氏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立即神色痛苦的捂着肚子。
凌王快步过去,紧张地问道:“莲儿,你怎么样了?”
“妾身……肚子疼……”沈氏说话间,泪珠已然滚落,“王爷,我们的孩儿不能出事啊……”
罗氏嫌事儿不够大,跟着落井下石:“沈姐姐应该是受惊动胎气了,三小姐,你就算再急再气也不能摔东西啊。”
苏尹月一看便乐了,这两人也太会演了。
三个女人争一个丈夫,根本不可能相处和睦,都是各有各的心思。
如此火上添油,凌王更加生怒,转身想往楚静娴脸上打去。
“王爷息怒!”凌王妃赶紧拦住,“先给沈氏喊大夫要紧啊,王爷等会再罚娴儿吧。”
就算沈氏真的一尸两命,那也不能与她的娴儿沾上关系,否则在京中当真是无人敢来说亲了!
现在只要沈氏的胎儿无碍,娴儿就不会受重罚。
凌王稍稍消了消气,放下了手,吩咐下人把大夫请来。
沈氏快要临盆,所以凌王早就请了大夫住在府里。
大约一盏茶时间,梁大夫就提着药箱来了。
他仔细摸了好几次脉,又有意无意的看了看凌王妃。
半响,梁大夫才说道:“沈氏的胎儿稳固,没什么大碍,只要按时服用安胎药即可。”
凌王面色缓了缓。
沈氏仍是一副虚弱模样,孱弱地点点头:“有劳大夫了。既然妾身和孩子没事儿,王爷就不要责怪三小姐。”
凌王安慰了几句,随后又说:“本王自有分寸。”
凌王妃心里暗骂沈氏狠毒,嘴上却说道:“娴儿犯了错,理应重罚才是。不过娴儿是被苏尹月的嘲讽激怒,所以才会摔了东西。”
楚静娴早已跪在地上,眼睛通红,凄苦哭诉着:“父王,是她羞辱我,说无人来向女儿提亲,女儿一时气不过才会如此的……”
“你当这儿是乡下地方吗?可以随便羞辱嫡女?!”凌王面色阴冷,“王府迎你进门,真是倒了大霉!”
徐家祖上出过丞相,在大启还是有点势力的,失了独苗,肯定会来找他要一个交代。
楚霁风向来六亲不认,他哪里敢找自己儿子麻烦,那只能将苏尹月推出去,平息徐家的怒火。
而当下就是个机会!
若能杀了苏尹月,还能给自己挽回面子!
苏尹月冷笑。
她从踏进这门槛开始,这些人就不知道说了多少羞辱她的话,她仅是说了一句,又被人劈头就骂。
这个凌王虽是楚霁风的爹,长相谈不上俊朗,大概常年沉迷于酒色,双眼无神,眼圈发青。而且他刚才一言一语,是完全不将她当儿媳看待,明显是与凌王妃是同一路货色,摊上这样的公婆,她才是倒大霉呢!
就因为她是庶女?所以活该背锅?
“王爷怎能这样说?我一进门,世子爷就醒过来了。”苏尹月只能念着凌王有点慈爱之心,又或者是惮忌楚霁风放过她。
凌王拧眉,险些忘了这一茬。
他若随便动了苏尹月,也不知道楚霁风会不会发怒。
第6章:世子很小气
他听说楚霁风昨晚可是为了苏尹月杀了人,心里自然有了计较。
凌王妃立即煽风点火:“风儿的病情好转与你有什么干系?而且,昨日风儿将你赶去别的屋子,定是你惹得风儿不快!”
苏尹月心中暗叫不妙,这些定是李嬷嬷说的。
她能使计躲过暗招,却躲不过明枪啊!
果然,凌王听见她不得楚霁风喜欢,瞬间就没了顾忌,下令道:“来人!把人押下去!”
苏尹月在袖子下捏紧了拳头,一被关押起来,自己定没活路,她只能拼命!
侍卫还未靠近,就听见院子门口传来一把慵懒低沉的声音:“哟,都在呢?”
众人大惊失色。
没人不认得楚霁风的声音。
一抹绛红的身影缓缓走进院子。
楚霁风竟亲自来了?!
他似是踏风而来,身姿清瘦挺拔,那身宽袖绛红锦袍迎着晨光,更衬得他妖娆邪魅。明明是嘴角含着笑意,却令人毛骨悚然。
无人敢对上他的寒冰似的眼眸,除了苏尹月。
只是楚霁风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神色没有半点表情。
就连刚才还孱弱至极沈氏也赶紧站了起来,面色青白,这一次她是真的受了惊。
凌王捏了把汗,赶紧走上去:“风儿,你能下床走动实在是太好了!”
“你不是盼着我早点死吗?”
楚霁风说着,恰好一阵风吹来,他忍不住咳嗽。
苏尹月心里愧疚,毕竟是她害得他毒蛊加重。
凌王眼神沉了沉,随即才扯出虚伪的笑意来:“做父亲的怎么会盼着儿子死呢,父王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他走进正厅坐下,眼睛一扫,众人绷紧了身子,无人敢跟着坐下。
凌王妃憋着一肚子火,她好歹出身名门,做人继室就罢了,丈夫还无能窝囊。
试问天下间哪里有母亲站着,儿子坐着的!
偏偏楚霁风瞥了她一眼,她想起了昨晚徐青远的死状,身子登时抖了抖,一声也不敢吱。
凌王能屈能伸,命人上茶才在主位坐下,装着一脸关切:“你病情刚好转,怎么就出来走动了?你应该多卧床歇息才是。”
该不会是特意来护着苏尹月的吧?
他们才刚成亲一晚,莫非楚霁风就喜欢这种调调?
只是楚霁风坐下后,便再没看她一眼,只把人当空气。
“有人说我坏话,便过来算算账。”楚霁风慢声说,直直的盯着站在边上的女子,“你说我遭人嫌弃,无人敢嫁?”
苏尹月抿抿嘴,心想着楚霁风果然是睚眦必报。
楚静娴一对上楚霁风清冷深沉的眼眸,她吓得花容失色,双脚一软又跪了下来:“大……大哥哥,妹妹不是这个意思啊!”
有人欢喜有人愁。
凌王妃担忧女儿,更惊异于她们说的话一字不差的传了出去,这儿可是她的听雪堂啊!
沈氏和罗氏则是松了口气,还暗暗欣喜着,恨不得凌王妃也受到牵连,给她们腾出王妃的位置来。
凌王唯唯诺诺的说道:“这事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对对对,就是误会。”凌王妃赶紧搭嘴,“娴儿只是说了几句玩笑话,哪里是这个意思,是苏尹月故意曲解的!”
楚静娴忙的点头,哭丧着脸:“妹妹向来尊敬大哥哥,哪里敢出言羞辱呢!”
“你说苏家嫡女不要这门亲事,所以才让旁人白捡了去,不就是说骂我没人要吗?”楚霁风慢悠悠的端起茶盅,喝了口茶。
凌王气得肝儿疼,恨凌王妃母女不知轻重,竟议论起了楚霁风来。
楚静娴汗如雨下,声音颤抖:“我的意思……是苏家嫡女不识好歹,这么好的亲事竟然不要,绝无对大哥哥不敬的意思!”
“那你昨晚在宴席上,不是还说过我这个短命鬼与乡下庶女倒是相配这句话吗?还说,我快点死了才好,如此才不会挡着你亲哥哥做世子。”楚霁风嘴角的笑意甚是冰寒沁骨。
楚静娴僵在当场。
这句话她只在几个姐妹面前说过,怎么他也知道?!
楚静娴不敢答,她昨日之所以口无遮拦,是以为楚霁风命不久矣,哪里想到他竟能醒过来!
楚霁风不发一言,将茶盅搁在了桌案上,发出的声音让众人的心跟着一颤。
他笑意敛去,杀气腾腾。
看到这儿,凌王率先发怒,大骂一句孽障,冲上去左右开弓狠狠地地往楚静娴甩下几巴掌。
“我打死你!”凌王使足了劲儿,掌声响亮。
楚静娴哇哇哭着求饶,凌王妃赶紧上前制止,不料也被凌王打了,母女皆是发髻散乱,衣衫沾污,一时间狼狈得很,哪里还有半点贵气可言。
而沈氏和罗氏帮忙劝了两句,眼底却是一阵幸灾乐祸。
苏尹月是大开眼界,心道这家子人一个比一个奇葩。
只不过看着楚静娴被打得脸颊红肿,她方才所受的闷气一下子就散了。
楚静娴自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样的折磨。
但楚阎王不松口,她还得继续挨打。
“大哥哥,妹妹知道错了!妹妹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了!求大哥哥原谅我!”楚静娴哭喊道。
“光说无用。”楚霁风薄唇动了动,“那你替我杀了那不知好歹的苏家嫡女?”
众人神色一僵。
左右楚静娴都是死路一条,果然够狠!
苏尹月侧眸看去,见男人侧颜轮廓精致,只是眼眸透着丝丝冷意,不像是在说玩笑话。
她这个夫君,既狠毒又狡猾。
原主对苏家人只有冷漠和怨恨,故而她心里没有半点波澜。
“大哥哥,我……我不敢啊……”楚静娴的鼻涕和眼泪一起流下,用手一抹,脸上糊成了一圈丑陋不堪,手上也沾了鼻涕。
她往前爬去,想要拽住楚霁风的衣角求情。
楚霁风忽的蹙着眉头,一脸嫌弃,转过头没再看楚静娴一眼:“罢了,恶心。”
众人还恍若梦中,完事了?
楚霁风快要走出了院子,苏尹月赶紧喊了一声:“夫君!等等我!”
这个时候,就别管要什么脸了。
他的脚步明显一顿,苏尹月松了口气,赶紧跟上。
“父王!怎能就这样放过苏尹月!”楚静娴满脸恨意,将刚才所受的屈辱都记在苏尹月头上。
第7章:你丢我的脸
凌王瞪着她:“没见你大哥把人带走了吗?想想你表哥,你捡回一条命就赶紧给祖先上香吧!”
楚静娴双手紧握,指甲嵌进了肉里,眼里恨意翻滚得厉害。
她一定要把他们都杀了!
楚霁风走回了出云阁后,脸色更加苍白。
他忽的脚步一停,便转身将苏尹月堵在外面,嫌弃的说道:“你今日过去请安,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苏尹月委屈,刀子都架在她脖子上了,自己能有什么办法。
只是楚霁风今日过去一闹,凌王妃估计会暂停作妖。
“以后不会了。”苏尹月低声说道,“今日多谢世子爷。”
很明显,楚霁风表面去找楚静娴算账,实际上将她领回来。
这份情,她记住了。
楚霁风凝眸看了她一会,面色稍缓,声音稍大唤了一声季嬷嬷。
很快,季嬷嬷带着两个丫鬟从后院赶来,躬了躬身:“给世子爷请安。”
“以后你住在后院的屋子,她们听你差使。”楚霁风说完就进了正屋,不再管她。
苏尹月一急,赶紧跟着进去,说道:“既是夫妻,为什么还要分屋子睡觉?”
他因自己毒性加重,怎能没人守夜照看?
她日后想要休书,也得和楚霁风打好关系才行。
可话一出口,就变了味儿。
楚霁风刚坐在软榻上,闻声,眼眸暧昧。
“我的意思是想给你……”
苏尹月想要解释,他却袖子一扬,一阵风将她带了过去,直接摔到了他怀里。
他虽是病弱,一身肌肉却如坚硬的铜墙铁壁,她还未喊疼,楚霁风就拽住了他的手,将她压在软榻下。
她不由得想起昨晚,只觉得肩膀的伤又疼了起来,神色一慌:“你想做什么?!”
“瞧着娘子想圆房,便遂了你的心愿。”楚霁风说着,骨节分明的手在玩弄她的衣带。
苏尹月明明羞恼,可两人如此靠近,她眼里只倒映着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
啧,好像她也不亏。
楚霁风忽的拧了拧眉头,起身轻轻咳嗽了起来。
很快,苏尹月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她起身见他手里有点点猩红,她看见桌案上有一帕子,便赶紧拿来给他擦手。
“曾有个神医教过我医术,我给你把把脉吧?”苏尹月说着,便要摸他手腕。
楚霁风抬眸,目光瞬间冰冷,他捏紧了帕子,将苏尹月甩开。
苏尹月这身子本就瘦弱,再加上楚霁风用足了力道,她摔到了地上,疼得厉害,整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楚霁风将帕子打开,手微微颤抖。
就算莲花刺绣已经沾了血,仍可看出刺绣之人的蕙质兰心,绣工超凡。
好好的帕子,就这样毁了。
苏尹月本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到这一幕什么都懂了。
原来是个小娇娘送给他的定情信物啊!
她爬了起来,没什么喜怒。
一来她不喜欢楚霁风,只是觉得他长得好看。
二来楚霁风一直昏迷并不知道这桩婚事,他肯定也不愿意娶自己。
这种包办婚姻,自己都厌恶着,何况是楚霁风,更别说他一早就有了心上人。
到底是她做错了事,她先道了句歉,小心翼翼的说道:“我帮你洗洗?”
楚霁风浑身透着阴冷,眼睛凶狠得似是要将苏尹月千刀万剐。
一生怒,毒气攻心,嘴唇发紫。
苏尹月急了,道:“你的毒快压不住了!”
正屋里时常弥漫着药香,楚霁风又病了许久,想来一定有银针傍身。
她立即去翻看,果然在一处柜子看见了一个小巧药箱,里头不仅有几颗丹药,还有针灸包。
手忙脚乱点上了蜡烛,再抽出银针打算消毒再下针。
谁知门口有身影掠进来,怒喊一声:“还想谋害世子爷?!”
常无影如一阵风,一脚踹出。
那一脚正好踢中了苏尹月的肩膀,昨晚的伤口又再裂了开来,有鲜血渗出,肩膀一片鲜红,她疼得龇牙咧嘴,险些背过气去。
她刚支撑起身子,常无影的剑已然架在她脖子上,剑刃锋利,寒光迸射。
靠!
这算是什么鬼穿越,一个个都想杀了她!
偏偏她是无人重视的苏家庶女,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帮她报仇。
“别……”楚霁风还未说完又是一口黑血吐出,已无力气,昏倒在软榻上。
“世子爷!”常无影顾不上杀她,急忙把小药盒的丹药拿出,要给楚霁风喂下。
苏尹月半撑身子,急忙喊道:“不要吃!他体内的蛊毒被醉人红催发过了,毒性不一样了,这种丹药反而会害了他!”
常无影压根不信苏尹月的话,再说了,若不是苏尹月被灌了毒,主子哪能成这副模样!
而且她随口就说出了主子为何毒性加重,他更加确信苏尹月是宫里派来的人,苏尹月怕是想趁机杀了世子!
见她要来抢药,常无影又是将她踹开:“这丹药是秦神医特意给世子爷炼制的,怎么可能会害了世子爷!”
苏尹月看见常无影不听劝告把药喂了下去,登时拧着眉头,道:“赶紧帮世子把药吐出来,我来给他施针压制毒性!”
她心里非常清楚,只有楚霁风活着,她才能活着!
常无影懒得理会她,唤了季嬷嬷进来,吩咐道:“把人关到柴房!若世子爷有个好歹,就让她跟着陪葬!”
“可是世子爷说将她妥善安置。”季嬷嬷犹豫不决。
“她谋害世子爷,把人关起来都是轻的!”常无影狠狠盯着苏尹月,心想凌王妃一点用都没有,竟还让苏尹月活着回来。
若不是怕世子爷怪罪,他会立即提刀杀了她!
楚霁风昏迷着,出云阁就是常无影说了算,季嬷嬷只能听了吩咐,叫唤上两个丫头进来帮忙。
苏尹月想要挣扎,却被两个丫头拽得伤口更加疼痛,反而出了一身冷汗,浑身乏力。
没有办法,她只能被关到了阴冷的柴房。
肩膀的伤口虽止了血,但与衣衫沾黏在一起,一动就扯到了伤口,痛得她紧皱眉头。
真是可笑,她没死在凌王妃的毒茶那儿,反倒死在常无影的无影脚下。
她虽怨恨常无影这个二愣子,但更恨给自己灌毒的幕后之人!
第8章:爱慕汝已久
大概是常无影下了令,一整天都无人来送吃喝的。
苏尹月整个人饿得混混沌沌,又因着伤口发炎,发起了高烧。
直到傍晚,有人开了锁,偷偷摸摸的进来。
苏尹月还有点意识,微微睁开眼睛,看见季嬷嬷将灯笼放在一旁,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
“世子妃,常大人刚出去了,老奴来喂你喝点稀粥吧。”季嬷嬷扶着她起来,看见她肩膀处深红的血迹,又念了几句可怜。
苏尹月饿了一天,不能吃得太急。
一碗粥下去,她有了点力气,神志清醒了不少。
“世子如何?”她声音沙哑,幸好说话还不费什么力气。
“还未醒,碰巧秦神医出门采药,不在京中,常大人着急世子爷的病情,便出城寻人了。”季嬷嬷叹了一声,“世子妃还能走不?等入了夜,老奴送世子妃从后门离开吧。”
先前楚霁风服用丹药后会有好转,今日却一点效用都没有,就连常侍卫也慌了。
苏尹月正了正脸色,道:“你这话的意思是,世子病情加重,凶多吉少?”
季嬷嬷犹豫了会儿,才点了点头,她是不忍心看着苏尹月死在这儿。
苏尹月并不觉得意外,只怕楚霁风现在命悬一线,难以熬过今晚。
她紧握住季嬷嬷的手,说道:“我能医治世子,求季嬷嬷行个方便!”
季嬷嬷一听,急忙摇头:“不行不行,常大人回来后肯定要责罚老奴,世子妃还是离开王府吧。”
最重要的是,她也不信苏尹月会医术。
苏尹月着急不已,且不说自己害了楚霁风,他还护过自己两次,他若死了,自己一生难安!
“我不走!嬷嬷有所不知,我爱慕世子已久!我得知世子得病之后,就努力学习医术。我求了父亲很久,他才答应让我嫁给世子。就算嬷嬷不让我医治世子,我也得留在这儿陪着他,他若死,我就随他一同去了!”苏尹月咬咬牙,只能挤出了眼泪,随口胡诌。
季嬷嬷愣了愣,下意识摸了摸苏尹月的额头,心道这孩子怕是被烧傻了。
一说起楚霁风,京中各家姑娘都躲避不及,哪里会有什么爱慕之情。
看着季嬷嬷的举动,苏尹月就猜到了几分,险些气吐了血。
世子啊世子,你也太不招人喜欢了吧。
苏尹月没招了,只能给季嬷嬷跪下:“我定能医治世子,求嬷嬷信我一回吧!”
“使不得!”季嬷嬷忙把人扶着,看见苏尹月如此大礼,就信了几分。
若是楚霁风死了,她也是没面目下黄泉见先王妃的。
既然苏尹月三番几次说能医治,那她不妨信一回!
“那老奴先给世子妃处理伤口吧。”季嬷嬷看了眼她的肩膀,心疼道。
苏尹月摇摇头:“我没事,世子的病要紧。”
季嬷嬷一阵感动,想着苏尹月对楚霁风已经情根深种,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
苏尹月伤口还刺痛着,好不容易才走进了正屋。
楚霁风躺在床榻上,呼吸微弱,拿出双手一看,指甲也泛着黑紫颜色了。
她吩咐了季嬷嬷准备温水和银针,将自己的手洗干净后,才给楚霁风诊脉。
原本以为他体内只有蛊毒和醉人红这两种毒,可她现在仔细搭脉,才发现他还中了一种更为奇怪蛮横的毒,连她都说不上个所以然。
幸好她经验老到,不然还真是没法诊断出来。
虽然楚霁风的情况不容乐观,但她能帮他施针暂且压住毒性。
“世子妃,老奴听说只有行医多年的大夫才懂得施针之法……”
箭在弦上,季嬷嬷有了退缩之意。
苏尹月眼里透着自信:“那是蠢材,我只学了半年就会了。”
她没有吹嘘,因为出身在中医世家,她自小就学习把脉开方子,十五岁就背熟了全身穴位,针灸从不错位。
她将中医知识学了遍,又去读了几年西医,后来觉得无趣,转而研究起了各种毒物,开发解毒的针剂和药丸。
季嬷嬷半信半疑,还是解开了楚霁风的衣衫,在旁边端着蜡烛照明。
楚霁风胸膛袒露,皮肤白皙,肌肉精壮。
苏尹月顾不上欣赏,往中庭和膻中先下两针,以防更多的毒血流向心脉。
她算着时间,随后往胸口扎了几针,而后又往他手臂处下针。
约莫一刻钟,她才戳破楚霁风的手指头,放置将他的手放置于铜盆上方。
“世子妃!你为何如此狠心!”季嬷嬷惊喊,扎胸扎手也就罢了,扎手指得多疼啊!
苏尹月不急着辩解,等楚霁风的手指头滴下第一滴黑血,她才说道:“嬷嬷请看,我只是为了把毒逼出来。”
季嬷嬷忙的点头:“我看见了!老奴该死,误会世子妃了!”
苏尹月并不介意,问道:“我还要几味药材,只是这几味药材有些稀罕,不知道嬷嬷能不能买到?”
“这个好办,秦神医的医馆不缺好药材,只要老奴前去定能买到。”季嬷嬷一口答应,寻了笔墨纸给苏尹月写了方子。
苏尹月写完后,不放心的问:“除了常无影,世子还有信任的侍卫能跑一趟吗?”
她不是不信任季嬷嬷,而是侍卫出门买药又快又安全。
季嬷嬷把方子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入怀中,说道:“世子今日只叫唤了老奴几个回来,还未来得及调派其他人,只能由老奴出门一趟了。”
她看出了苏尹月的忧虑,心里有点诧异,没想到苏尹月年纪小小,心思竟如此缜密。
季嬷嬷又说:“世子妃请放心,凌王妃昨日刚死了侄子,今日女儿又被责罚,况且她还不知道世子昏迷,肯定不敢轻易为难老奴。”
苏尹月点头,的确是这个理儿。
季嬷嬷不多说耽误时间,提着灯笼就出了屋子。
楚霁风的毒血还要滴上一阵子,这会儿,苏尹月只能等着。
她喝了几口茶,又吃了几块糕点,体力恢复了不少。
过了半个时辰,楚霁风的滴下的血终于变得鲜红,她开始起针。
恰好此时外边响起了脚步声,苏尹月心神一乱,幸好起针不同下针,并没有伤着楚霁风。
她专心将银针全部拔除,才转头看去。
原来是顾嬷嬷回来了。
她满头是汗,气喘吁吁,显然是一路小跑回来的。
第9章:杀人还烧尸
“世子妃,你快瞧瞧有没有错漏。”季嬷嬷说着,把药包打开,让苏尹月过目检查。
苏尹月一看,就变了脸色:“为什么会少了一味紫东草?是医馆给少了吗?”
季嬷嬷想了想,一口否定:“不会的,那大夫在配药的时候,特意给老奴看过紫东草,说京城里只有他家医馆才有这么一片,是看在世子爷的份上才会拿出来的。”
翻了翻,药包竟有一道小口子,口子完整,像是被刀片子划开的。
外头天色暗,再加上季嬷嬷着急,所以没有留意到。
“那还有什么人接手过药包?”苏尹月又问。
“是李嬷嬷!”季嬷嬷目光含怒,“我回来的时候被她撞了一下,药包掉在地上,是她帮着捡起来的!一定是她顺走了紫东草!”
说话间,季嬷嬷已经站起来:“老奴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把药给拿回来!”
“嬷嬷慢着!”苏尹月拧眉说道,“李嬷嬷使的是阴招,她们肯定不会交还。而且就这样去闹了,她们就知道了世子病重昏迷,常无影不在王府,若她们来硬的,我们几个弱女子护不住世子。”
季嬷嬷懊恼自责,她办不好事情也就罢了,还险些将主子置于危险之中!
“那世子妃可有主意?”季嬷嬷思虑混乱,只能依仗苏尹月出主意。
苏尹月看了眼床榻上的楚霁风,想着办法。
楚霁风心脉处的毒血是逼不出来的,只能在一个时辰之内服下汤药护住心脉。
若别的药草也就罢了,偏偏是极为稀罕的紫东草!
不行,她这一次怎么也得护着他!
苏尹月灵光一闪,忽的问道:“你们知道徐青远的尸体是怎么处置的吗?”
季嬷嬷心急如焚,不知道苏尹月为何要问起这茬子事来,只能随口回答道:“徐家不在京城扎根,自然要将徐青远送回他老家安葬。听说王妃已然叫人买好棺木,打算明日就将徐青远的尸身运回去。”
苏尹月松了口气:“那还来得及。”
“世子妃有何打算?”季嬷嬷一脸疑惑。
苏尹月嘴角一勾:“比她们更阴狠,让王妃亲自把药送回来。”
早些时候,凌王妃得知季嬷嬷急匆匆出了门,她心里奇怪,便派了李嬷嬷去一探究竟。
半个时辰后,李嬷嬷总算回来。
她从袖袋里拿出了一条帕子打开,里头正是放置着一片紫东草,说道:“季嬷嬷出门买了药材,老奴使计顺来了这个。”
楚静娴双颊红肿,听到这话一个激灵,下意识说道;“季嬷嬷是出云阁的人,你怎么敢惹她,疯了吗?!”
她的脸再挨打就成猪头了!
“三小姐听老奴说完,季嬷嬷那么着急大晚上出去买药,肯定是世子再次病重。”李嬷嬷接着又说,“老奴拿着药材去问过梁大夫,他说这是紫东草,一片就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还说世子既然用上这味草药了,应该是只吊着最后一口气了,所以三小姐不必担忧世子会过来。”
楚静娴听到这话瞬间来了精神:“他真的要死了吗?!季嬷嬷会不会还买了第二片紫东草?”
李嬷嬷说道:“三小姐放心,梁大夫说京中没有第二片了。老奴是手气好,一下就把这稀罕药材顺到手了,连老天爷都帮着王妃呢。”
她冒着得罪楚霁风的风险做了这些,无非是想凌王妃成为真正的王府主母,那她也会跟着飞黄腾达,子孙受益。
“太好了!”凌王妃眉开眼笑,这两天所受的气此刻全然消散,“常无影不在府中,若季嬷嬷来要药材,我们矢口否认,她也拿我们没办法。李嬷嬷,这一次你立大功了!”
她扣住了紫东草,那楚霁风应该很快就会归西,她还想去出云阁看着楚霁风是怎么断气的呢。
只不过有了徐青远这个前车之鉴,凌王妃不敢随意前去出云阁,免得自己像徐青远那样死于非命。
倘若楚霁风没事儿,那她就将李嬷嬷推出去挡着,怎么算都不亏。
李嬷嬷当然不知道她主子是这样的歹毒心思,心里只想着好日子快点来。
没过多久,外头有丫鬟惊慌的大喊:“王妃!不好了!不好了!”
三人互相看了看,心里激动。
莫非楚霁风归西了?!
凌王妃难掩欣喜,打开门出去:“什么事大喊大叫的?是世子爷出事了吗?”
“不是世子爷,是表少爷出事啊!”
凌王妃没反应过来,她侄儿人都死了,还能出什么事。
李嬷嬷跟着出门,则是看到清凉院的方向火光冲天,将半个天空都照亮了。
“王妃,清凉院起火了!”李嬷嬷喊道。
徐青远今日刚入棺,尸身就暂且放在清凉院,明日才会启程送回淮南老家。
火势这么大,怕是连人带棺都要烧成炭了。
“什么?!”凌王妃一个跄踉,险些摔倒,“快使人去救火啊!”
她侄儿死得凄惨,不能连尸首都烧没了。
李嬷嬷赶紧命人敲锣救火,免得火势蔓延。
楚静娴瞪了丫鬟一眼,怒道:“不是让你守夜吗?怎么好端端的就起火了?!”
丫鬟身子缩了缩,她怎么敢守着棺材过夜,所以刚才偷懒去了。
她看到着火就立即赶回去,只是看到一抹红色身影从清凉院离开。
王府里,只有楚霁风喜欢穿红色衣裳。
“好像是……是世子去放的火啊。”丫鬟禀报说。
凌王妃等人一听这话,几乎是屏住呼吸,惊怕得很。
楚霁风跑去放火,那不就是说他压根没病重嘛!
想来他是知道了李嬷嬷顺走了药材,所以才杀人烧尸,这等阴毒招式也就楚霁风做得出来!
楚静娴也想到了这些,吓得双腿颤抖,拽住凌王妃的手问道:“母妃,这如何是好?大哥哥烧了表哥的尸身,等会肯定来放火烧我们啊!”
凌王妃此时顾不上心疼徐青远的尸身,反而想着自己该如何脱身。
毕竟她们都如惊弓之鸟,生怕楚霁风来寻仇。
“王妃,要么请王爷过来……”李嬷嬷也怕,说话都不利索了。
凌王妃脸色苍白,凌王只看重自己的权利,哪里会护着她这个继室。
“来人!”凌王妃忽然喊了一声,指着李嬷嬷,“这贼婆子胆敢偷了世子的药材,拖下去打死!”
第10章:文雅的杀人手法
李嬷嬷瞪大眼睛,还没喊出话来,就被侍卫拖了下去。
凌王妃脚步飞快,进屋拿上了那片紫东草,赶紧往出云阁送去。
深夜的凌王府清清冷冷,有栖在树丫上的鸟雀偶然怪叫了一声,惊破了夜里寂静。
虽有两个丫鬟提着灯笼照明,但凌王妃还是跄踉了好几次才走到了出云阁。
季嬷嬷站在院门口,看见凌王妃满脸惊恐,一头冷汗赶来,心里暗暗赞叹苏尹月果然料事如神。
季嬷嬷并没行礼,不露痕迹的笑了笑:“世子爷让老奴在这儿等着,没想到是王妃娘娘亲自过来了呀。”
凌王妃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双脚发软,她勉强挤出笑意:“我刚得知院子里的贱奴偷了风儿的东西,就立即下令把那贱奴打死,都怪我管教不严!”
说罢,就将包裹着紫东草的帕子递上去。
只是凌王妃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季嬷嬷,想瞧出破绽来。
季嬷嬷没有接,反而是往侧边一站:“王妃娘娘的人偷了世子爷的东西,不是一件小事。世子爷刚才还气得很,出去转悠了一圈才稍稍消气,王妃娘娘怎么也得亲手交还东西,再向世子爷赔罪才是啊。”
凌王妃手足冰凉。
正屋里烛火通明,大门敞开。
若季嬷嬷诸多阻拦,她还会有所怀疑楚霁风,可现在竟然直接把她请进屋去,她疑虑顿消,还不由得想起了徐青远的惨烈死状,温热的鲜血还溅在自己的脸上,她既惊怕,又觉得恶心。
都怪李嬷嬷把药材顺走了,连累了自己!
季嬷嬷见凌王妃不动,催促道:“王妃娘娘,请吧。”
凌王妃神色慌张,往自己手腕上扒拉下镶着玛瑙的金镯子,连同帕子一同塞到了季嬷嬷的手里。
“请季嬷嬷帮个忙!”凌王妃低声说,她今晚若进了出云阁,恐怕等会儿就得横着出来了!
季嬷嬷面不改色,掂量了一下金镯子,收入了袖子里。
“王妃娘娘是被贱奴连累了,老奴定会给世子爷解释一番。”季嬷嬷说道。
凌王妃忙的点点头,稍稍宽了心。
等季嬷嬷关上了院门,凌王妃面容瞬间变得冰冷,她看了眼出云阁高高的院墙,冷哼了一声。
她不进去探虚实,自有别人帮她。
苏尹月穿着不大合身的红色锦袍,半露肩膀坐在凳子上,指导着两个丫头帮自己清洗伤口和上药。
她们比苏尹月大不了多少,分别叫香桃和香喜,手脚干净利落。
此时季嬷嬷快步回了正屋,说道:“世子妃,这招空城计果然好使,您料得没错,王妃压根不敢进来。”
苏尹月松了口气:“拿到紫东草了吗?”
两个丫头已然包扎好她的伤口,并帮着她穿好衣裳。
“拿到了,今日的事儿多亏了世子妃,凌妃还多给了一只金镯子,交由您处置。”季嬷嬷把药和金镯子都递到了苏尹月手里,她今早整理后院屋子,看到了苏尹月的嫁妆箱子,那里头是一件值钱的首饰都没有。
季嬷嬷心疼她,好好的一个姑娘,竟被苏家人如此羞辱。
所以凌王妃给镯子的时候,她不是想着私吞,而是转赠给苏尹月。
苏尹月不敢居功,这有赖于楚霁风恶名远播,所以才吓唬住了凌王妃。
她本是不想收,但想到自己没银子傍身,就承了季嬷嬷这份好意。
她又看了看紫东草,确定无误后,吩咐季嬷嬷赶紧去煎药。
汤药一时半会还端不上来,苏尹月便吩咐两个丫头先下去歇息,等天亮再过来伺候。
屋里大部分的蜡烛已经被吹灭,烛光微弱,苏尹月找了一会儿,才将昨晚那把匕首找了出来。
她握紧了匕首,上了床榻,俯身在楚霁风身边。
其实她没有那么多的心机,但这两天她是在刀口下活着,当然得谨慎小心。
但因为她太过紧张,并没注意到躺着的楚霁风眉头拧了拧。
果然,才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就有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潜进了正屋。
黑衣男子脚步很轻,慢慢靠近床榻。
苏尹月紧张得屏住呼吸,不由得更加用力握紧了匕首,盘算着那人挑开帷幔查看之际,就杀他个措手不及。
谁知那黑衣男子根本不按套路出牌,没有上前撩开帷帐,直接拔剑一剑往床榻砍去!
剑气凛然,一剑下来定会立即毙命!
她瞬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刚才还躺着的病人竟然坐了起来,将她一卷,往侧边退去。
黑衣男子虽然没砍着人,但帷幔和被褥已经砍得棉絮飞扬。
“没人?”黑衣男子显然没反应过来,想上前看个究竟。
恰在此时,侧边的阴暗处传来了一把声音:“你可抱够了?”
黑衣男子身体僵了僵,下意识转头看去。
楚霁风一身飘逸寝衣,赤足站着,一脸嫌弃的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女子。
苏尹月刚才吓得心跳都快了几拍,听到楚霁风的声音,才回过神来赶紧撒手。
但没想到自己双脚发软,险些摔倒,只能又拽住了旁边男人的手臂站着。
楚霁风觉得好笑,打趣道:“昨晚不是挺厉害的?怎么今晚就不行了?”
苏尹月抬头瞪他:“怎么能一样,徐青远手脚粗苯,对付他还不容易?可这人有武功底子,随便一剑就能杀了我!”
黑衣男子见两人无视了自己,便想趁机溜走。
脚步刚抬,楚霁风冷嗖嗖的目光就朝他扫过来:“是谁派你来的?”
黑衣男子自知逃跑无望,干脆来个鱼死网破,提剑又出杀招!
楚霁风本想着将此人的头颅割下,却想到了旁边有个女的腿软,只能选择了一种比较文雅的杀人方法,直接把人一掌击倒,震碎心脉。
见人死了个透彻,苏尹月缓了口气,而后她才想起了一桩大事,惊异的盯着楚霁风:“你……你怎么醒了?”
按道理说,他心脉还有毒,得服用汤药之后才能醒过来。
楚霁风没看她,自顾自在软榻上坐下:“有人要杀我,我自然就醒了。”
“不对啊,你体内本来有三种毒,虽然我施针帮你逼出了醉人红,可也没道理这么快就醒了呀!”苏尹月掰着手指头。
楚霁风冷眸一眯:“你,能诊断出我中了三种毒?”
第11章:杀害新婚妻子
苏尹月下意识点了点头。
想来他能醒来,是因为他有内力压制。
楚霁风似笑非笑,问道:“除了醉人红之外,我还中了什么毒?”
“一种是蛊毒,应该是由多种毒虫养成的蛊毒,若不知配方难以解开。”苏尹月认真说道,“至于第三种,我诊断不出来。”
楚霁风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叩着扶手,似是不信:“真的诊断不出?”
苏尹月对上他的眼眸,背脊已经出了冷汗。
她见识过楚霁风动杀机的模样,他杀徐青远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眼神!
她哪里是不知道第三种是什么毒,那是一种叫鸩髓的奇毒,此毒用上了鸩鸟提炼,却不会瞬间令人丧命,反而会使身体如寒冰一样僵硬,异常畏惧寒冷,毒发之时就好像有无数细针,刺入骨头一般,简直是比死还要难受。
然而,楚霁风身上的蛊毒恰恰能将鸩髓毒遮掩得严严实实,普通大夫根本无法诊断出来。
苏尹月本来还有所怀疑,现在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了自己一旦说出来,下场就会跟徐青远一样!
所以她面不改色,保持镇定:“真的,怪我医术不精,无法帮世子解了这毒。”
楚霁风的手指停下,眼神明显缓和了几分:“还好。”
还好她不清不楚,不然明日京中就会传出楚阎王残忍杀害新婚妻子这些话来。
见他杀心已除,她才松了口气。
谁知楚霁风眼神又是一凛:“秦烨的医术已经是一等一,他只能诊断出了蛊毒,你年纪小小,能诊断出我还中了别的毒,没想到苏家的女儿能耐倒是不小。”
苏尹月一早就想好了解释之词:“我在北河村生活了几年,早些年拜了个神医为师,这都是他教我的,可我……”
楚霁风是知道她曾被送出去养活,只是不知道原因。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再加上苏尹月昨晚能活命下来,他自然就信了几分。
说话间,苏尹月已然跪下,满是愧疚:“那醉人红是慢性毒,又无色无味,我才不知道被人下了毒。世子因此毒性加重,我实在没有颜面再留在凌王府,求世子给一张休书休了我吧!”
她身上带毒嫁入王府,常无影都怀疑她了,楚霁风不可能没有怀疑,他留着自己的性命,大有可能是为了探知幕后之人。
更别说她还知晓他中了鸩髓奇毒的秘密,她的脖子可是时时刻刻都架着一把刀啊!
若她求得休书,就能远离这是非之地,保住性命。
楚霁风怔了怔,眼睛情愫不明:“你要我休了你?”
不等苏尹月答话,季嬷嬷的声音忽然传来:“世子妃不要冲动啊!”
季嬷嬷未进正屋,就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她加快脚步走进来,顺手把汤药放在小几上,跟着跪下请罪:“都是旁人借用世子妃谋害,请主子轻饶!”
楚霁风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嬷嬷,还未曾见过你替谁说过话。”
季嬷嬷低着头,说道:“老奴是心里感动,才会替世子妃说几句话。世子妃爱慕主子已久,得知主子染病,便努力学习医术,就连这桩婚事,也是世子妃辛苦求来的!”
“嬷嬷不要再说了!”苏尹月险些吐血,她随口胡诌的话,季嬷嬷竟然在楚霁风面前再说了一遍。
季嬷嬷以为她害臊,又说:“世子妃对主子一片真心,老奴哪能忍心您被休出府!千错万错,都是那下毒之人的错,世子妃何须将错都揽上身呢?”
楚霁风挑眉,目光落在苏尹月身上,只见她脸色涨红,他竟忍不住开口挑逗了两句:“爱慕已久?一片真心?”
“不是这样的……”苏尹月欲哭无泪,“嬷嬷,世子不杀我已经是开恩了,我只想求一纸休书。”
“哪里不是这样,您还说世子若有个好歹,您就随他一同去了呢!”季嬷嬷越说越激动,“王妃和李嬷嬷使阴招,您最是紧张,还使计帮世子拿回了救命药,老奴虽是年纪大了,但眼睛没瞎,可这桩桩件件下来,老奴是能看得出您对世子爷的真心啊!世子,得妻如此,还有何求啊!”
自家主子好不容易娶了个好姑娘,怎能把人休了。
休了苏尹月,搞不好以后也娶不到别的媳妇。
楚霁风目光带着探究,反而问道:“徐氏又做了什么?”
季嬷嬷清了清嗓子,朗声回答,她还生怕楚霁风不知苏尹月的功劳,连苏尹月如何带烈酒烧尸的经过都讲了个仔细。
听罢,楚霁风笑了一声,眉眼弯弯,看着苏尹月说道:“你倒是敢。”
嗯,正合他口味。
苏尹月没见过他真心实意笑过,妖娆绝色,自己迷得混混沌沌,一脸痴迷的看着他。
楚霁风又说:“既然将功补过,我就不怪你了。”
“那休书……”苏尹月回过神来,不死心追问。
“还提休书?如此看来,你当真是想我休了你。”楚霁风敛去笑意,带着威胁,“莫非你与嬷嬷说的都是假的?根本不是爱慕已久,一片真心,你只是为了医治我,好保住自己的性命?”
丝丝冷意传来,苏尹月一个激灵,哪里敢承认,只能说道:“世子误会了,我是想说世子千万别写休书!”
瞧瞧,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她断了自己的后路,以后想要离开凌王府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楚霁风微微点头表示满意:“你这般求我,我的确不好给你一封休书了,起来吧。”
说完,他端起了那碗汤药,没有半点怀疑一饮而下。
季嬷嬷最为欣喜,赶紧扶了苏尹月起身,恨不得楚霁风和苏尹月今晚就圆房。
“老奴即刻叫人处理了这尸体。”季嬷嬷说道。
“不必。”楚霁风吹了一声口哨。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暗卫在屋外跪下。
“把听雪堂的人送回去。”楚霁风像是在说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情,“尸体放足三天,不许人收走,也不许那母女两离开听雪堂一步。”
苏尹月身子震了震,猛地看向楚霁风。
尸体送回去已经够吓人了,更别说现在是五月初,尸体放在太阳底下晒上三天,不仅会模样恶心,还会发出一阵阵恶臭,听雪堂那帮女人怎么受得了。
第12章:夫妻还要分屋睡?
楚霁风以此来做警告,当真是狠毒。
“是。”暗卫进屋便就将尸体提走。
苏尹月此刻总算明白,为什么楚静娴说京中根本无人敢嫁给他。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子,心生一阵寒意。
楚霁风看向她,轻轻挑眉:“怎么?只准你放火,不准我送尸?”
苏尹月才想起自己刚才去把徐青远的尸体给烧了,好像比他差不了多少。
脑袋里登时蹦出了夫唱妇,天生一对这些词儿,但她很快就否了。
一是楚霁风心里有别人,不可能喜欢她或者是对她一心一意。
二是她毕竟被灌了毒送进出云阁,楚霁风性格阴晴不定,今天说不怪罪,明天可就难说了。
总结来说,就是此人不适合做夫君。
这时候,季嬷嬷已经收拾好了床铺:“世子,早些歇息吧。”
楚霁风强行醒来,就算喝了紫东草熬制的汤药,体力的确不能支撑了。
他上了床榻,瞧见苏尹月想和季嬷嬷一同退出去,声音不轻不重:“既是夫妻,为什么还要分屋子睡觉?”
苏尹月一个跄踉,这不是她早上说过的话吗?!
“对对对,哪有这个道理。”季嬷嬷更加欢喜,她没想到主子会主动开口把人留下。
楚霁风似乎在等待她过来。
苏尹月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挪不动脚步,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世子大病未愈,不能……不能……”
“你是觉得我还有力气圆房?”楚霁风瞥了她一眼,说话也有气无力。
把人留下,不过是忽然想起她白日说过的话,忍不住打趣一番而已。
他喜静,入睡的时候从不让人在外守夜,更别说让一个女人睡在自己身旁,想想就觉得吵闹。
苏尹月接口就说:“那我在外边守夜,世子也好叫我。”
“这算什么……”季嬷嬷嘟囔道,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话死。
楚霁风看着她的目光深了几分,忽的别过头躺下:“随你。”
无奈,季嬷嬷只好又帮着苏尹月在外的罗汉床铺了被子,两人隔着一扇屏风睡着,屋内又黑又静,苏尹月只听到屋外的刮过的夜风,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还没想好以后在这个时代该如何安身立命,眼皮就已经重得不行,很快就睡着了。
大概是身心劳累,苏尹月这一觉睡得很沉,等她醒来,已经是日晒三竿了。
苏尹月起身,才看见楚霁风已不在床榻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
听见了声响,在外边守着的季嬷嬷推门走了进来,见她看着床榻方向,便给她解了疑惑:“宫里传召,世子一大早就进宫去了。”
季嬷嬷唤了一声,香桃便端着水盆进来,伺候苏尹月梳洗和更换衣裳。
不管是原主,还是苏尹月都不习惯有人服侍,再三推辞,季嬷嬷才让她自己洗漱,但挽发髻这活儿她实在做不来,只能让季嬷嬷代劳。
趁着季嬷嬷给自己梳发绾髻,她试探问道:“世子进宫做什么?”
虽然人不是她杀的,但火却是她放的。
凌王夫妇该不会告到宫里去吧?
季嬷嬷还当她是担忧楚霁风,心中很是宽慰:“世子妃无须担心,是那两个人闯进来惊扰了世子,皇上是不会怪罪的。”
瞧着季嬷嬷已经习以为常的神色,苏尹月暗暗吃惊:“王爷不会去宫里闹吗?”
季嬷嬷笑了笑:“王爷还不敢。”
苏尹月立即决定,在还没想到办法离开凌王府之前,一定要紧紧抱住楚霁风的大腿。
季嬷嬷的手巧,刚给她梳好了一个堕马髻,外边就响起了香喜的声音:“世子爷还未回来,王爷不如移步小厅等等吧?”
“等什么?本王是来找苏尹月的!”
苏尹月听得出凌王怒气冲冲,便给季嬷嬷使了个眼神,一同出去看看。
“香喜,把早饭拿上来吧。”季嬷嬷吩咐道,转而看向凌王,“王爷是忘记了吗?世子爷不喜旁的人随便进出云阁的正屋。”
凌王不敢直接怼季嬷嬷,但一看见苏尹月,就顾不了那么多,直接板着脸:“你如今是王府的新妇了,竟还睡到这个时辰才起身?实在是太没规矩了!”
季嬷嬷拧着眉头,生怕苏尹月吃了一点亏,想要替她说几句话,却被苏尹月一个眼神拦了下来。
若换了旁人,凌王还能吓唬住,可苏尹月完全不吃这一套。
她神色淡淡的,先请了凌王坐下,才说:”王爷莫气,昨夜世子怒得很,我劝了世子爷到半夜,他才稍稍消了气,所以我今早才睡了一些。”
提起昨晚的事儿,凌王气得面容扭曲。
昨日清凉院起火,他三更半夜从被窝里爬起来去指挥救火,幸好风不大,不然整个凌王府都会被烧了!
谁知这还不止,他去听雪堂的时候就被门口的死尸吓得摔在地上,现在浑身还疼着。
想到这儿,他刚刚坐下又拍案而起:“真是越来越混账了!他是不是想把整个王府都给烧了!”
季嬷嬷上了茶,幽幽的说了句:“王爷慎言。”
凌王一噎,这会儿就有点底气不足了:“苏尹月,你使人把听雪堂的尸体挪走!”
闻言,苏尹月险些笑了出声。
凌王不敢得罪自己儿子,才让她下命令,若是楚霁风不高兴,也怪罪不到他头上去。
最可笑的是,凌王是来求人办事的,竟然还直呼她的名字,把自己当成大爷了。
“王爷都使唤不动王府里的人,难道我一个小小庶女就能够了吗?”苏尹月正了正脸色,说话毫不客气,“而且凌王不知,本来世子昨晚是要提刀杀到听雪堂去的,但我好说歹说,世子才肯大事化小。”
凌王怔了怔,竟无言以对,他下意识觉得苏尹月出身低,所以才来吓唬她。
没料到她伶牙俐齿,短短几句话,凌王反而觉得昨晚多亏了她,才让楚霁风没有大开杀戒。
看来楚霁风当真是喜欢这种调调,他今天是找对人了。
凌王语气缓了缓:“虽是如此,?那也不能把死尸放在听雪堂那儿啊!你不如再劝劝风儿,让他把尸体挪走,咱们凌王府都快成京城里头的笑话了。”
显然,凌王不是为了凌王妃说话,而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第13章:求人办事的大爷
楚霁风活着一日,他就没法挺直腰杆。
可凌王也明白,楚霁风若真有个好歹,凌王府的好日子也到头了,所以他心里是颇为纠结,只想着此番前来能给自己挽回点面子。
季嬷嬷已然忍不住,说道:“王爷既然来了,想必是知道昨晚的前因后果,难道不觉得该给王妃一个教训吗?是面子重要,还是世子的性命重要?”
“那是李嬷嬷干的好事,她已经命人把那贼婆娘打死了。而且她今日还吓得昏倒过去,人还在床上躺着呢!现在风儿不是没事吗?如此教训,也够了吧!”凌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苏尹月微微蹙眉,这还是为人父亲吗?难怪楚霁风会六亲不认。
她声音骤冷:“若昨晚世子真的等那药材救命,死的就是世子!这只是个小警告,王妃如此也受不住,还动什么心思害人?”
“你是什么态度?!”凌王气急了,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本王今日来让你劝风儿几句,没想到你竟是忘了自个儿的身份,倒是训起本王来了!”
苏尹月对上他的眼眸,不亢不卑:“我没忘,但王爷来求人帮忙说话,就该拿出点态度来吧?否则儿媳妇是忙不上这忙了!”
“你!”
凌王只觉得自己是来命令苏尹月做事,而不是求她。
楚霁风训他就罢了,连个新进门的儿媳妇也不将他放在眼里,苏家到底送了个什么女儿过来!
苏尹月神色一缓,说道:“不过王爷既然来了,我也可帮忙说两句话,就看王爷有多少诚意了。”
凌王挑眉,听出苏尹月的意思,是向他要银子?
“多少?”
苏尹月直接伸出了三个手指。
“三百两?这个好说!”凌王一口答应下来,他只想尽快解决此事,这点银子就当做打发乞丐了。
“是三万两。”苏尹月摇摇头。
这话一出,就连季嬷嬷也怔住了。
三万两并不是个小数目,已经够凌王府一年的开支了。
“什么?三万两?你也敢说出口?!”凌王反应最为激烈,吼完之后就喘着粗气。
实际上苏尹月并不是很清楚这个时代三万两是多少钱,看着凌王的反应,又翻了一下原主的记忆,才知道三万两不是个小数目,估计凌王一年的俸禄也就几千两而已。
但话已出口,苏尹月不好再改,干脆一口咬死:“为何不敢?王爷若觉得贵,就让那尸体在听雪堂摆上三日,如此不就省钱了?”
凌王双目喷火,气得肝儿疼。
别说他没三万两,就算他有,他也不会帮凌王妃出这个钱。
“好得很!”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凌王一走,香喜就端上了早饭。
季嬷嬷在旁边候着,心情颇好,说道:“世子妃这招以退为进真是不错,这下子王爷不会再来了。”
苏尹月一边吃着小米粥,一边说道:“他肯定会拿银子回来。”
“三万两可是不少啊,王爷这也舍得拿出来?”香桃惊讶,插了把嘴。
“王爷肯定是不舍得拿钱的,但王妃舍得,那是王妃的院子,里头还住着三小姐,她们肯定不能承受尸体在那儿摆上三天。”苏尹月分析道。
季嬷嬷仔细一想,亦是点头,但她随后就拧着眉头,劝道:“这是世子爷的意思,世子妃最好还是别出这个头,免得惹了世子爷不高兴。”
凌王就是不敢,所以才来来找苏尹月发难。
她自然也怕,但苏家没有给她任何嫁妆,她怎么也得坑点钱存着,日后若有变故,也能拿出点银子来。
“嬷嬷放心,我有办法说服世子。”苏尹月说道。
季嬷嬷摇摇头:“世子性子倔,眼里揉不下沙子,向来是不听劝的,世子妃还是见机行事的好。”
虽然凌王妃此次太过分,但到底是自家主子的继母,外头人不知怎么回事,肯定又要说他不尊继母,肆意妄为。
楚霁风的名声早已臭得不能再臭了,季嬷嬷已然习惯,只想着他自个儿活得逍遥自在就好。
若苏尹月能劝他几句,倒是一件好事。
吃过了早饭,苏尹月便想着要出门。
“世子妃不等王爷了?”季嬷嬷问道。
“世子的病情还不稳定,我得再去备些药材。王爷若来了,就让他将银子放下,我自会帮他把事儿办妥。”苏尹月说道。
听罢,季嬷嬷就吩咐香喜去叫门房备车。
香桃陪着苏尹月出门,苏尹月也不急于去药铺,反而先去当铺把昨晚的镯子换了一千两银子。
这金镯子是从凌王妃那儿得来的,她自然不会那么蠢拿来佩戴。
原主离开京城多年,苏尹月不知道该去哪儿买药材,就多问了几句。
香桃笑道:“季嬷嬷已经叮嘱过奴婢了,咱们就去济世堂,那是秦神医的铺子,不怕买不到稀罕的药材,而且也能记账。还有,季嬷嬷吩咐了裁缝下午上门,要给世子妃做几身衣裳,再挑选一些首饰。”
苏尹月鼻子忽的酸酸的,季嬷嬷就如她前世的父母一样,让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捕捉到一点温暖。
济世堂能享誉京城,不仅因为药材齐全,更是因为有秦烨坐镇。
此刻二楼厢房处,正有三人。
秦烨一张脸毫无表情,搭脉半响,眉头轻轻拧着:“你当真是中过醉人红?”
在他的对面坐着的是楚霁风,他穿着一袭绛红色锦衣,束着玉冠,乌灵的眼眸,倏地笼上层嗜血的寒意:“中过?”
秦烨撤回手:“你身上的七重蛊毒一旦催发,就会侵入心脉,你内力就算能抵挡一时,但也不可能撑到现在。可现在你身上的毒蛊不仅没有侵入心脉,反而还比先前衰弱了几分。”
“不可能!”一旁的常无影喊道,“世子爷就是中了醉人红,还因此昏迷,想来是服用了你的丹药,所以才有所好转。”
“哦?那你怎么没死?”秦烨面容依旧清冷。
楚霁风挑眉:“此话怎说?”
“你中了醉人红,与七重蛊毒的毒性相冲相融,毒性大有变化,我那些丹药不仅不能救你,反而会让你更快毙命。”秦烨解释道,瞥了常无影一眼,“你家侍卫是被人收买了?那么想弄死你?”
第14章:备好了棺材
常无影此刻震惊无比,赶紧跪下来:“属下没有!属下不知道会这样啊!”
他忽然又想起,好像在哪儿还听过这番话。
是苏尹月说的!
想到这儿,他更是瑟瑟发抖,他险些害死了自己主子!
秦烨又问:“昨个儿季嬷嬷来拿了一副药,里面有紫东草,我看了那副药方,药性恰到好处,正能压制你的毒,给你开这服药的人是谁?”
此人是个厉害的主儿,他很想见识一下。
常无影的心咯噔一跳,他在城外寻不到秦烨,只能先回凌王府,谁料楚霁风清晨起了床,脸色好了许多,他还没问个明白,楚霁风就带着他进宫了,所以他并不知道王府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想了想,他就觉得邪乎,该不会是苏尹月开的药方子吧?
楚霁风眼神有了点波动,反而问道:“既然我体内蛊毒有所缓解,应该能杀人了吧?”
“是皇上的旨意?”秦烨已经习惯,“反正我已经帮你备好棺材板,你爱去就去。”
楚霁风微微颔首:“暂时还死不了。”
皇命难违,秦烨知道自己劝不了他。
此时楼下上来了个小药童,禀报道:“公子,外边来了个女子,说盛大夫诊断错误,害人害己呢。”
秦烨一向不管药铺的事儿,不悦的说道:“女子也懂医术?”
“大概是来捣乱的……”
“那把人赶出去不就行了?”
小药童一脸为难:“有不少人围观,若直接把人赶走,恐怕会被别人说我们心虚,影响到济世堂的声誉。”
秦烨思虑一番,只能前去看看。
药铺大堂,因为有人争吵,济世堂里外都围了一层看热闹的百姓。
盛大夫瞅着眼前的女子,明明年纪不大,气势倒是不小,句句质疑他的医术。
那病人明明只是被农具割伤,但她非得说伤势没那么简单,让他下刀查看。
盛大夫气得不轻,怒道:“?你敢在这儿胡言乱语?我行医数十年,岂容你来质疑!”
苏尹月并没有被激怒,在这儿,女子被人看轻是常事。
其实她前来只是要买点药材,本不该多管闲事,但病人的病情一旦被耽误,日后不仅会成为残废,还会危及到性命。
这儿是秦烨的医馆,苏尹月才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免得病人病情恶化,影响了济世堂的声誉。
谁料,盛大夫只觉得受到了挑衅,破口大骂。
苏尹月微微蹙眉:“行医数十年又如何?不就是倚老卖老吗?难道你没听说过世上新人赶旧人吗?”
盛大夫冷笑:“新人?女子只懂得绣花做饭,哪懂得什么医术?还不把人赶出去!别妨碍了我给病人上药!”
小厮们还没动,后堂就有一把清冷的声音传出:“住手。”
紧接着,门帘被掀起,一个男子从里走出。
那两三个坐堂大夫和小药童皆是低头行礼,恭恭敬敬唤了一声:“公子。”
苏尹月抬眸。
来人一身青衣,气质冰冷,英俊的脸上亦无一丝表情,看来此人就是百姓口中说的秦神医秦烨。
盛大夫率先告状:“公子,这女子竟敢在济世堂捣乱,应该报官把人抓走!”
后边的香桃急了,想要道明她们的身份,苏尹月伸手阻拦,让她好好呆在一旁。
她盯着盛大夫,有些气恼:“那你医术不精,害人性命又该如何?”
秦烨脸色清冷,转头看向苏尹月,见她年纪轻轻,说话竟如此犀利。
他和盛大夫是同样的想法,就算女子懂医,也不过是略懂皮毛,根本上不了台面。
所以,秦烨语气轻佻:“比起绣花,姑娘似乎更精通医术。”
苏尹月一怔,没想到秦烨没去查看过病人的伤势,就出言嘲讽她,看来这人虽是医术不错,却对女子有偏见,还是非不分。
她扬起了小脸,道:“谈不上精通,不过你如果想见识一下,我便出手医治。”
苏尹月此举明显让秦烨吃了一惊,他眸光有了波动,铺子里的客人更是低声讨论着。
盛大夫指着苏尹月骂道:“你不是想治人,而是想杀人吧!你是大夫吗?也敢说这话?!”
那病人胡汉子也是心惊胆战,连忙摇头:“不可不可!你个小女娃怎么会治人?盛大夫,还是你来给我治吧!”
盛大夫欢喜不过三息,就听见秦烨说道:“让她治,我倒想看看她有多大能耐。”
他年少成名,又与楚霁风有点交情,京中人多多少少都会敬他几分,可她呢?眼神竟还有几分挑衅的味道。
秦烨生性冷淡,从来都不懂怜香惜玉这四个字怎么写,这儿是他的济世堂,不知道她是胆子肥还是缺根筋,敢在他的地盘口无遮掩地撒野。
胡汉子怔了怔:“秦神医,这……这怎么能行?!”
“有我在这儿,你不会有事。”秦烨说道,“你若给她医治,我格外再给你二十两,如何?”
二十两对于胡汉子来说乃是巨款,而且又有秦烨的保证,他立即点头答应。
“姑娘请吧。”秦烨催促道。
“不急,我没带医治的工具和药材,从你这儿拿,你没意见吧?”苏尹月问道。
秦烨听罢,便吩咐小药童:“她要什么,你就给她什么。”
苏尹月要了一些草药,又要了针灸银针,最后问了问,才知道这个时代的大夫已经会做些简单的外科手术,还制造出简陋的手术工具,故而她还多要了两把手术刀和镊子。
秦烨没将胡汉子挪去后院厢房,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苏尹月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脸。
苏尹月方才就看过胡汉子的伤口,心里已经有了估算。
胡汉子小腿上的伤口有些发暗,又因先前处理不当,已经发炎了,而且一站起来就会抽痛,完全使不上力气。
秦烨跟着看了看,觉得这伤口的确有点蹊跷,可思来想去,怎么也没瞧出个门道来。
再看苏尹月,她不慌不忙的把脉,似乎已然确定了胡汉子的病情。
秦烨本来是漫不经心,但随后看见她给胡汉子的伤口消毒,撒上药粉,动作规范,看来是学过医理的。
第15章:她是世子妃
而后苏尹月又下针封穴,速度快,穴位又准,比济世堂任何一个老大夫还要娴熟上几分。
他神色未变,心里早已暗暗吃惊,想着此女究竟是什么来头。
盛大夫见她做了这么多功夫,不由得出言嘲讽:“明明只是普通割伤发炎,你这是什么治法?”
胡汉子说不担心是假的,看向苏尹月:“是啊,我就是被锄头割伤了而已,不是上点药就可以了吗?”
苏尹月摇摇头说道:“你小腿的伤口有一条寄生虫,所以才使你伤口发炎,肌肉腐坏。若不揪出虫子,你的伤口只会继续恶化,到时候不是截肢就是性命不保。我现在就要帮你把伤口的腐肉刮掉,再将帮你夹出虫子。”
胡汉子一听,当即吓得脸色青白:“什……什么?要刮肉?”
那得疼成什么样?!
盛大夫趁机说道:“一派胡言!老夫行医数十年,从未听说过什么寄生虫!”
他一个老大夫都没听过,其他人更没听过,纷纷点头附和。
“你没听说过,不代表没有,为医者若故步自封,如何提高自己的医术,济世救人?”苏尹月冷声说道。
盛大夫一噎,却还是不服气:“你刮肉揪虫,岂不是要让病人活活疼死?”
苏尹月估摸着时间,懒得理会盛大夫,就对胡汉子说道:“你动动你的腿,瞧瞧还有没有知觉。”
胡汉子依言照办,才发现自己根本操控不了受伤的右腿,还觉得有麻痹之感,就连伤口的痛感也随之消失。
他心生恐慌,苏尹月又解释道:“我施针封了穴,所以你的小腿暂时没有知觉。”
秦烨更加吃惊,还有这等针法?
“我开始了。”苏尹月拿着小刀先往伤口切开了一道口子,即刻就看见伤口的肉泛着淡淡的黑色,肌肉已经有了腐坏的迹象。
这下子就将盛大夫的嘴堵住,他双目瞪圆,不由得仔细看着她如何医治。
苏尹月再换了一把刮刀,开始刮腐肉。
伤口顿时血淋淋的,发出不好的味道,看得不少人直皱眉头,泛起了恶心。
可苏尹月没有丝毫受到影响,目光专注,双手麻利,做这些似乎已经是驾轻就熟。
所幸腐肉不算多,没一会她已经刮完,她看了看深处伤口,便转头对香桃说道:“香桃,你来帮我搭把手。”
香桃连刮肉都不敢看,听见苏尹月让自己帮忙,顿时吓得不轻,连连摇头说道:“奴婢不敢啊!”
“我来。”秦烨走上前。
“公子!”有小药童惊呼,秦烨是出了名的神医,怎能替苏尹月这等无名小辈搭把手?
秦烨没管旁人,已然将袖子挽起:“怎么做?”
苏尹月愣了愣,见他眼里没有了轻佻之色,指着一处暗黑小点:“你替我割开一道口子,我趁机把寄生虫夹出来。”
秦烨虽是不熟悉外科医理,但这点小事难不倒他。
他手持小刀,动作快速,很快割开了一道口子。
苏尹月目光一凝,镊子往里一夹,果真是夹出了一条黝黑小虫!
众人哗然,没想到还真是有条虫子!
盛大夫此时的脸色难看至极,他心中没有半点敬佩之意,反而是恨苏尹月拆自己的台。
“麻醉在一个小……半个时辰后消退。”这会儿苏尹月起了针,再替胡汉子上药包扎好,“伤口不深,估计调养个把月就能长出新肉了。”
胡汉子记下了,说道:“幸好姑娘出手,不然我就被那庸医害得变成残疾了!”
盛大夫气得胡子翘起来了:“不见得这虫子就是病因,她误打误撞罢了!”
这话也说到了秦烨的心坎上,他从未见过这种虫子,还有,她那施针手法又为何如此诡异?
他不似刚才那般目中无人,反而客气的问道:“不知姑娘是如何确定这虫子害人?”
苏尹月前世医治过这样的病人,当然能一下子就瞧出蹊跷,她懒得解释,干脆叫人买一块猪肉回来。
不久,小药童就把猪肉买了回来。
苏尹月二话不说,就将虫子放在猪肉上。
虫子乌溜溜的,一嗅到血肉味,小小的身躯扭动着往里面钻,片刻就不见了影子,没一会,有一小圈就变得乌青发暗,肉质发生了变化。
看到这儿,众人怎还会不明白这虫子就是罪魁祸首。
盛大夫一句话也不敢吭,偷偷挪到了后边,不想让人注意到自己。
秦烨拱拱手,道:“姑娘医术精湛,让在下大开眼界。”
苏尹月眼珠子一转,道:“我今日治好了这个病人,挽回了你医馆的声誉,你是不是该有点表示?”
秦烨面容一向冰冷没有任何表情,听了她的话,嘴角不由得扯出一抹苦笑:“姑娘是来买药的?”
“没错。”苏尹月点点头。
“那姑娘今日所买的药,全都免费,算是在下的报答。”秦烨一开口就颇为阔绰。
苏尹月顿时就笑起来,眉眼弯弯,没想到秦烨还挺上道,一下子就猜到了她想要什么。
紧接着,苏尹月挑选了不少药材,小药童帮忙打包,气恼的说道:“你这女子怎么如此贪心?!是不是还想把仓库的药材搬空?!”
“还有仓库?”苏尹月留了心,想去瞧瞧。
小药童欲哭无泪:“没……没有,根本没有什么仓库。”
稀罕药材都放在仓库里,价格不菲,秦烨当然也舍不得。
这会儿有个小厮从后堂出来,走到秦烨跟前,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秦烨眼底闪过一抹惊讶,转头看向苏尹月,说道:“带她过去仓库随意挑选。”
小药童的心疼得厉害,却只能听吩咐,等苏尹月再出来,药物已经塞满了整个马车。
两人自然也没法乘坐马车回去,苏尹月道了谢,带着香桃走路回凌王府。
秦烨站在门口,看见她的身影消失在街头,才收回了目光。
小药童这才问了出口:“公子,这姑娘虽然帮了咱们医馆的忙,可也不至于将仓库里的药材送给她呀?”
“不是送,自会有人给银子。”秦烨说道,“以后得叫她世子妃,别一口一个姑娘。”
如此看来,给楚霁风开药方的人就是她。
啧,还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