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嗯,去杀个人
苏尹月白得一车子药材,心情不错。
香桃则是苦着一张脸:“世子爷与秦神医交情不浅,世子爷怕是会不高兴。”
苏尹月一怔,她才想起这一茬。
忽然多了个夫君,还真是不习惯。
恰好看见有一家刺绣铺子,她心里有了个主意,便拉着香桃进去逛了逛。
她们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外边停着一辆黑木制作的马车。
上面挂着小巧的鎏金牌子,雕刻着一个凌字。
百姓们都认得这辆马车的主人是谁,早已离得远远的。
香桃一个激灵,立即躬身行礼:“世子爷。”
苏尹月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见马车里传来了楚霁风的声音:“上车吧。”
说话间,常无影已经将车凳摆好。
他不是进宫了吗?
苏尹月心里奇怪着,连忙摇头:“我走回去就行。”
有常无影在,她怕自己会再被踹一脚。
里头的人挑起帘子,露出一张俊颜,他微微蹙眉:“莫不是想我抱着你上来?”
“不是……”
“那就自个儿上来。”他神色有了几分不耐烦。
苏尹月只得乖乖上去。
车厢宽敞,铺着柔软的毯子,侧边还有一个小茶几,摆放着茶盏和熏炉等小物件,很是别致。
特别是那鎏金熏炉,袅袅香烟升起,与炉体的山景相映成趣。
很难想象,被人称为楚阎王的人会有此雅致品味。
马车行驶平稳,她没靠近楚霁风坐着,仍是觉得空气压抑。
“玩得可尽兴?”楚霁风忽然问道。
她怔了怔,他似乎是话中有话。
苏尹月点点头,面不改色地道:“还行,我买了点药材。”
楚霁风挑眉,亏她说得出口。
苏尹月拿出刚才买的手绢,踌躇片刻,才递了过去:“世子先前的手绢应该没法再用了,所以我给世子再买了一条。”
虽比不上他心中的美娇娘所送的那条,但她是诚心道歉所买的。
楚霁风垂眸看着她手里的手绢,他过了会儿才慢声说道:“你好歹是苏家小姐,你自个儿不会绣一条赔我?去买一条,算什么诚意。”
苏尹月抿抿嘴,别说她根本不会,就算她会女红,也不会送给楚霁风。
她找了个借口:“我的女红上不了台面,所以才买了一条差不多的,都是莲花式样。”
的确,那手绢绣着莲花,精致典雅,看来她是特意挑选了一番。
“再像,也不是原来的那一条。”楚霁风幽幽说了一句。
苏尹月的手一僵,心里觉得闷闷的。
既然他不稀罕,她只能留着自己用了,刚想缩回手,楚霁风极快拽住了她的手。
苏尹月根本反应不过来,整个人扑在了他的怀中,刚好又撞到了她那受伤的肩膀。
她闷哼一声,赶紧远离了他坐直身子。
“你做什么?!”
“手绢。”楚霁风没有放手,同时惊讶她怎么这般恼怒。
苏尹月憋着气,便将手绢摔在他身上,道:“给你!快放开我!”
刚才她在济世堂给人治病,已经牵扯到了肩膀的伤口,现在再是这么一砸,伤口就疼得厉害,她额头都沁出冷汗了。
楚霁风眼底闪过一抹愠色,随后却看见她肩膀处渗出点点红色。
那晚他虽是啃了她几口,但伤口不算深,怎么一碰就渗血了?
他语气缓了缓:“肩膀的伤怎么严重了?”
苏尹月下意识看了眼帘子前面的常无影,她自然不敢告状,她是冲喜嫁入凌王府的,压根没有什么地位。
“昨晚放火的时候不小心弄的。”苏尹月随意找了个借口。
楚霁风定定看了她一会,倒是让苏尹月毛骨悚然起来,她是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刚才怎么就没忍住脾气呢。
万一他动了杀心,她就得再死一次了。
所幸,楚霁风不发一言,反而是将手绢收好,放入了袖袋中。
很快就回到了凌王府,香桃扶着苏尹月下了马车,但楚霁风依旧坐在马车内。
苏尹月还别有心思,问道:“世子还有事儿办吗?”
“嗯,去杀个人。”楚霁风回答得云淡风轻。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果然杀人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了。
楚霁风的一双黑眸看着她:“有事?”
“今早王爷来求情,想让我劝劝世子,把听雪堂的尸体挪走。”苏尹月说道,“我做了个主,如果王爷拿来三万两,我便将尸体挪走。若王爷真拿来了银子,咱两一人一半?”
不等楚霁风说话,常无影在旁不悦的说道:“世子爷特意绕路送你回来,你竟然还敢提要求?世子爷不缺这点银子!”
绕路?
苏尹月有些摸不着头脑。
“区区一万五千两,就能收买你了?”楚霁风眼神轻蔑,觉得她没出息。
苏尹月心里苦,她兜里也就只有许少银票,还是典当了金镯子换来的。
她皮笑肉不笑,一脸替他着想的模样:“我是想着,世子到底是住在王府里的,就算听雪堂和出云阁距离得远,但尸体一旦发臭,怕是整个王府都会飘着臭味儿了。”
果然,楚霁风一听见有出云阁会有臭味飘来,脸色变得极度嫌弃。
苏尹月又趁机说道:“所以,这一万五千两不拿白不拿啊。”
楚霁风微微颔首:“你倒是精打细算。”
苏尹月松了口气,想着有一大笔银子进账了,心里美滋滋的。
“三万两,我全要了。”楚霁风说道。
苏尹月再也笑不出来:“世子,您好像不怎么缺银子……”
这会儿,那装着药材的马车回到了凌王府门口。
楚霁风顺手一指,道:“那一整车的药材价值十万两,是我替你付的银子。”
苏尹月又是整个人呆住。
他知道那一车子全是药材,证明他当时也在济世堂!
怪不得秦烨随后答应了让她去仓库随意挑选,原来是楚霁风的吩咐!
“但……但秦神医说那些药材送我……”苏尹月不甘心,想要做最后的挣扎。
“那些普通的药材没算你的银子,你往仓库挑的药材样样稀罕,十万两已然算便宜了。”楚霁风说着,“你刚替我挣了三万两,算了算,你还欠我七万两。”
苏尹月险些吐出血来,敢情她辛苦一番,半两银子没挣到,反而还赔上了七万两?!
第17章:一起泡澡?
苏尹月双眼发黑,说道:“我能退货吗?”
楚霁风说道:“你可听过货物出门,恕不退换这句话?”
苏尹月苦着一张脸,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咬牙切齿的说道:“奸商!”
楚霁风心情不错,吹了一声口哨,昨晚的暗卫又再出现。
“成肃,随世子妃回去清点一下银子,若是无差错,就把尸体挪走。”
成肃应了一声。
苏尹月此时的心更堵,没理会楚霁风,转身走进了凌王府。
“她太不守规矩了!”常无影有些气恼,想把人拽回来。
楚霁风转而看向他,问道:“她的肩膀怎么回事?”
常无影这会儿打了个冷颤,他能感觉到自己主子的怒气。
他本想搪塞过去,却见楚霁风死死的盯着自己,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手指。
看到这,常无影不敢有隐瞒,将昨日的事儿说了个仔细。
听罢,楚霁风的面色阴沉得可怕,常无影压根不敢抬起头。
“等事儿办妥后,回去跪着。”楚霁风声音冰冷。
常无影松了口气,此刻心里只有庆幸,因为他主子饶了自己的性命。
……
苏尹月刚回到出云阁,季嬷嬷就迎上来:“世子妃,您总算回来了,王爷已经在偏厅等了小半个时辰,不耐烦得很。”
苏尹月想想就知道,凌王肯定是怕三万两银子打水漂,所以才在出云阁等着。
她原以为自己能赚个小钱,没想到现在全进了楚霁风的口袋,可别提有多难受了。
凌王听到了声响,走了出来,脸上满是怒气:“你真是好大的架子,竟让本王等了这么久!”
苏尹月挤不出笑容来,说道:“我出去一趟,就是为了劝服世子。”
听到这话,凌王目光古怪打量着她。
他回去与凌王妃说了条件,凌王妃不假思索直接答应,只想让那具尸体不再堵在门口。
本想着此事没那么好解决,可苏尹月竟然说劝服了楚霁风,还真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季嬷嬷也有点几分惊讶:“世子妃当真劝服世子了?”
苏尹月点点头,回头对着暗卫成肃说道:“你清点一下银子吧。”
反正这些银子跟她没关系,说完就直接进了屋子。
凌王看见是成肃来清点的银子,彻底了放了心。
他心里犯了嘀咕,楚霁风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又不缺银子花,怎么会听苏尹月的劝呢。
寝室内,苏尹月换了药,重新包扎了伤口,心里已然将楚霁风主仆骂上了好几次。
明明只是小伤,如今连续几次崩裂出血,没个十天八天都不能痊愈。
季嬷嬷处理完了外头的事,进来禀报道:“世子妃,成肃将尸体处理好了。至于那些药材,也已经全搬回来了。”
她没想到苏尹月买回了一整车,这得多少银子啊。
提起那些药材,她的心堵得发慌,随便嗯了一声。
但随后一想,这是她花了银子买的,?还样样都是珍品,她若用自己的本事做点药丸什么的,价格肯定能翻一番。
楚霁风坑了她,自己怎么也要坑回来才行。
“出云阁里还有多余的房间能放药材吗?”苏尹月问道。
季嬷嬷笑道:“自然是有的,还有好些间屋子没用上呢。”
苏尹月一听就来了精神,特意去选了朝东的阴凉房间放置药材。
她的肩膀不能再使力气,暂且打消了做药丸的念头,随后画了几张式样图,让季嬷嬷吩咐人做药架子,以及她用惯的手术刀。
既是差人做事,就不能不花银子。
苏尹月将那一千两银票全给了季嬷嬷,说道:“我不知道那些物件的价格,如果不够,嬷嬷先帮我垫着可好?”
季嬷嬷连忙摆手:“世子妃这是什么话?置办东西,自然不能让您费银子。”
苏尹月却怕楚霁风计较,摇头说道:“既然是我的吩咐,那应该是由我花银子。”
她意已决,季嬷嬷只能把银票接下,保证替苏尹月办好差事。
用过了午饭,裁缝上门给她量了尺寸,再挑选了一番布料,已然日落西山了。
忙活了一日,苏尹月想要洗个澡去去身上的汗味。
想想也是恶心,她嫁过来两天,竟然还没洗过澡!
她前世是南方人,哪天不洗澡就不舒服,可在这个时代,一个月能洗上五次澡已经是富贵人家了。
季嬷嬷犯了难,说道:“里屋的侧边偏房是沐浴汤池,可……可那是世子爷专用的。”
楚霁风不喜欢与人共用东西,她便没一口答应。
苏尹月毫不意外,就说:“你烧一桶热水,我冲冲身子就成,用不上浴池。”
此事好办,没过多久,季嬷嬷将热水烧好送过去。
浴池用大理石铺成,上水下水做得极好,四角还有赤金高脚灯盏,处处透着奢靡之气。
季嬷嬷知道她不习惯有人伺候,便退了下去。
苏尹月刚解了外衫里衣,只留着一件肚兜和亵裤,就听到了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面色一变,想起季嬷嬷退出去后,自己并没有锁门!
想去把屏风上的衣衫扯下来裹身,她走得焦急,谁知那大理石的地板沾了水光滑得很,脚下一滑眼见就要摔倒。
有人影一闪,她还未看清那人的模样,就嗅到他身上的药香味和血腥味。
楚霁风抱住了她,手正好搭在她腰间的雪白上。
苏尹月脑袋一轰,面色涨红,想也不想就往他脸上甩去一巴掌:“流氓!!”
虽然她这身打扮与前世的短裤吊带没什么区别,但她有着原主的记忆思想,第一反应当然比较激烈。
他扣住她的手,提醒道:“我们拜过堂,是夫妻,那晚不是看得更多?而且,这是我的沐浴汤池。”
想起那晚,她又气恼又窘迫,半天挤不出个字来。
楚霁风看了眼地上的木桶,道:“一起泡泡?”
这会儿汤池边上的四只石雕灵兽已经吐出热水,雾气萦绕,还带着一股奇异的药香。
“不。”苏尹月咬咬牙,“我可以晚点再洗……”
楚霁风微微挑眉,没管她愿不愿意,直接将她抱起来,走向汤池。
她还未喊出一句话来,就被他扔了下去!
第18章:明日归宁
幸亏浴池已经灌了大半的热水,她没有摔痛,只是呛了两口水。
她浑身湿透,只敢把头伸出水面,恼怒得要破口大骂,却发现这热水有点不对。
是加了草药的热水,正好能消炎活血,促进伤口快点愈合。
“世子……受了伤吗?”苏尹月问道。
楚霁风瞥了她一眼:“没有。”
她平日挺精明,现在还明知故问?
稍稍一想,他便有些来气。
苏尹月看到他眼底的愠色,心里则是敲起了锣鼓,连忙说道:“我知道错了,下次决不敢再进你的沐浴汤池!”
两人武力值相差甚远,她只能秉持着一个做人道理:先认怂,总没错!
楚霁风垂眸看她,在氤氲的水汽下,她一张小脸晕红,水灵的眼睛里满是警惕,还有些许惧意。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听见她说:“世子身上有毒,不宜浸泡这种药浴。”
楚霁风低声一笑,他自然是看出她的小心机,便在浴池旁半蹲下来:“你不将肩上的包扎解开,如何能使药浴发挥效用?”
苏尹月一怔,下意识看着自己的肩膀。
他朝着自己招招手,意思是要帮她解开包扎。
如此说来,他是不下水?
若是再拒绝,他可能会真的生怒了,苏尹月稍稍犹豫后才慢慢走了过去。
楚霁风见她乖巧,便真的规规矩矩给她解开了肩膀上的包扎。
此时他看见了她的伤口,目光凝了凝。
伤口因为多次裂开,所以血肉模糊,而且纱布牵扯到了她的血肉,她眉头都揪在一起了。
“每天泡上半个时辰,很快就好了。”楚霁风说道,语气像是在哄小孩一般。
苏尹月原本心里有气,闻言回眸,见他眼底添了一丝温柔,没了往日的戾气,好看得不行。
她闷闷的嗯了一声。
楚霁风没再逗留,出去之时还把门带上。
事实证明男人不能长得太好看,等季嬷嬷在门外呼喊,苏尹月才从他的倾城美颜抽离出来。
她擦干了身子,穿好衣服,觉得肩膀的伤口的疼痛有所缓解,身子也轻快了不少。
季嬷嬷说道:“苏家派人来了。”
苏尹月擦着头发水珠的手一顿。
“有什么事儿?”
苏家连个陪嫁丫鬟都没准备给她,对她是完全不上心,怎么忽然派人来了?
“那人在屋子外面候着呢,世子爷说等您出来再说事儿。”季嬷嬷说道。
苏尹月点点头,因着原主的记忆,她对苏家人没有半点好印象。
去偏厅的途中,她看见常无影直直的跪在庭院中。
常无影听到了脚步声,侧头看见是苏尹月,小眼神带着一丝怨恨。
“他干嘛瞪我?”苏尹月觉得无辜,她还没计较他踹的那一脚呢。
季嬷嬷赶紧拉着苏尹月往前走:“老奴偷听了一嘴,说常侍卫昨日喂的丹药差点让世子爷出了事。”
苏尹月并不意外,毕竟楚霁风昨天去了一趟济世堂。
她回瞪了常无影一眼,活该!
偏厅。
楚霁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宽松飘逸。
屋里点上了灯,他慵懒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书中,眉眼低垂,烛光映得他一张冷峻容颜有几分虚。
堂下的苏家婆子畏惧于楚阎王的名号,一直不敢抬头。
她方才偷看了一眼楚霁风,心底惊诧,没想到在京城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楚阎王,竟然长得如此俊美。
楚霁风拿着的书卷的手骨节分明,皮肤白皙,哪里像是拿刀杀人的手……
好不容易等到了苏尹月进了屋来,那婆子才松了口气。
“见过二小姐!”那婆子只是行了个虚礼。
季嬷嬷蹙眉,有些不悦,正欲说话,已经被苏尹月抢先说了话:“原来是母亲身边的田妈妈。”
此人是苏家主母的心腹,以前在苏家从不会给她行礼。
今日田妈妈给自己行礼,肯定是因为楚霁风在场。
既然苏尹月来了,田妈妈就直接说事:“二小姐明日归宁,夫人已经定下了归宁宴的菜单,但想到姑爷身子刚有好转,故而让老奴送来菜单,瞧瞧有什么不合适的。”
楚霁风放下了书卷,神色清冷,明显是不乐意的。
苏尹月也没料到,这两日事儿接踵连三,她早已把归宁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苏家人派人上门,则是要看楚霁风是什么意思。
无人接过菜单,田妈妈已然明白,看着苏尹月的眼神也不禁轻佻了几分。
“得知二小姐明日要回府,四小姐是最高兴的了,还让夫人多准备二小姐喜欢吃的菜呢。”田妈妈又说。
听到这话,苏尹月的心随之一紧,这是因为原主潜意识里的反应。
苏家四个女儿,四妹苏落芙是陈姨娘所出。
五年前,她亲娘在生产之时血崩而亡,没了亲娘庇护,她日子过得很苦,很多时候连饭都吃不饱,多亏了陈姨娘母女,她才能在苏家活了下来。
苏剑锦要将她送到北河村,也只有苏落芙求情。
田妈妈说出这话,实则是在敲打苏尹月,若她与楚霁风不回苏府,苏落芙母女肯定要受到为难。原主与苏落芙感情深厚,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苏尹月袖子下的手紧握成拳,她自个儿回去当然是没问题,但楚霁风可不一定会愿意。
她接过了菜单看了看,当中并无楚霁风不能吃的菜,这才对着他说道:“世子明日空闲吗?”
楚霁风平日都懒得应付凌王府的人,何况是苏剑锦那只老狐狸?
苏尹月本来想着他会拒绝,没想到他声线慵懒问道:“什么时辰?”
田妈妈一听就知道有戏,连忙回答道:“姑爷和二小姐中午前到苏府即可。”
楚霁风微微点头,算是答应了。
用了晚饭后,她翻了翻原主的记忆,好应付明日的归宁宴。
说起苏家,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苏剑锦更是个吃肉不吐骨头的人。
她外祖殷家在邺南经商,家底尚算丰厚,苏剑锦看中了这一点,故意设局让殷老爷签下了婚书。
民不可与官斗,更别说苏剑锦那会儿已经是兵部侍郎,官职不低,殷老爷只能含泪送女儿出嫁。
她亲娘殷琳嫁入苏府的时候带了十万两嫁妆,没个几年,全部倒贴给了苏家,就连殷家在邺南的生意,也被苏剑锦蚕食了大半。
第19章:半夜离去
苏剑锦夫妇之所以想她带着楚霁风回苏府,肯定是想拉拢。
记忆翻到了这里,苏尹月的心已然拔凉。
她之前实在是太过冲动,如果楚霁风休了自己,苏家根本没法容得下她,可能还会为了保住自家的名声,直接对她下杀手。
果真是前后皆是虎狼豺豹。
楚霁风答应了田妈妈,不论是为何原因,但他与自己一道回苏家,就是承认了她的身份,自己也能在苏家占点地位,连带着苏落芙的日子也会好过点,这是原主最想要看到的。
这一夜她依旧睡在罗汉床。
楚霁风看了看罗汉床的位置,苏尹月已经睡沉了。
灭了蜡烛,他心境平和,似乎已经习惯了屋内有她的气息。
他刚有了点困意,屋内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主子,出事儿了。”成肃在喊。
楚霁风拧眉,怕他声音大了,起身披了一件衣服便出去。
外边月色正明朗,楚霁风身上宛如镀上了一层银白的光芒。
成肃见自己主子面色不悦,接嘴又说:“大殿下在宁州遇袭了,生死未卜!”
楚霁风目光凝了凝:“皇上可知道了?”
“现在宫里下了钥,消息传不进去。”成肃说道,“明日一早,皇上必定会知道。”
宁州距离京城不远,骑马也就需要三个时辰。
若等皇帝下旨营救,那时候已经太晚了。
楚霁风想也不想,便决定要去一趟宁州。
常无影还在院子里跪着,看见主子脚步匆匆,他立即来了精神。
“别跪着了,与我一道去宁州。”楚霁风吩咐道。
常无影习武多年,就算跪了两个时辰,起来也只是觉得膝盖有点酸软无力。
“宁州?大殿下不是正在宁州查盐税吗?”常无影跟上了主子的脚步。
“他遇袭了,不知死活。”
“那世子还去什么,这事儿与我们无关,正能讨了个便宜呢。”常无影分析道。
“他现在就死了,那这个朝堂就会太平静了。”楚霁风冷声说。
翌日,苏尹月早早睡醒。
再看床榻,被褥有些乱,楚霁风依旧没了人影。
她换好了衣裳出屋,香桃一直候在门外听吩咐,看见苏尹月出来,笑着说道:“世子妃醒了,季嬷嬷已经在打点,用过早饭后,便能启程去苏府。”
苏尹月听罢,奇怪的问道:“世子不在房中,你们也不知道他出去了吗?”
香桃一愣,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等吃过了早饭,仍旧不见楚霁风的身影。
院中的常无影也不见了,季嬷嬷便猜到了几分,说道:“大概世子有什么事儿出门去了,不如老奴先随世子妃回娘家,昨个儿世子既然答应了,忙完之后肯定会去苏府找您的。”
苏尹月抿抿嘴唇,心神有些不宁。
事到如今,也不能不去了。
除了季嬷嬷,香桃也随车前去。
只是苏尹月本就没什么嫁妆,新衣裳又还没做好,打扮依旧寒碜,此去苏府,定要遭受冷眼了。
苏家早就派小厮在府门候着,看见凌王府的马车在街头出现,就立即回去禀报。
今日苏剑锦特意告假,就是为了与楚霁风靠近乎。
小厮一来通报,他立即叫上杨氏等人亲自到府门口迎接。
“怎么不是凌世子的黑马车?”苏剑锦蹙眉。
那辆黑马车是用特殊黑木所制,全京城也仅此一辆,楚霁风在京城出入都会乘坐,可今日来的却是一辆普通马车。
果然,马车停下来后,从车上走下来的只有苏尹月一人。
苏剑锦脸黑了大半。
杨氏亦是面色不大好看,回头训斥了田妈妈一句:“你昨日怎么问话的?怎么凌世子没来?”
“老奴亲自问过,当时凌世子是答应了的。”田妈妈身子颤了颤。
苏尹月抬眸看去,苏剑锦和杨氏站在前头。
后边是杨氏的两个亲生女儿,分别是大小姐苏烟凝和三小姐苏烟语。两人都像花一般的年纪,衣裳和发饰皆是华丽,相貌各有千秋,很是养眼。
苏尹月没想到苏剑锦会如此郑重出来迎接,大概也是因为如此,作为庶女的苏落芙才没有出现。
可现在楚霁风没来,等于他们迎接了一个庶女,众人的脸面还如何挂得住。
苏尹月当做没看见,按规矩上前行礼:“女儿拜见父亲母亲。”
苏剑锦耐着脾气:“世子呢?”
季嬷嬷接口说道:“世子爷忽然有公务缠身,所以才命老奴陪伴世子妃前来,还请苏大人见谅。”
楚霁风身为赤龙司的督主,经常有很多秘密任务要去办,所以苏剑锦并不觉得意外,他此刻反而想着,莫非朝中又出了事儿?
今日的归宁宴办得隆重,他还亲自出来迎接,就是因为赤龙司能掌握到很多秘密消息,他若能得知一二,他往后必定会官运亨通,苏家也会跟着得益。
但是精心打扮过的苏烟凝撇撇嘴,冷哼了一声:“凌世子是真的有公务,还是不愿意陪二妹妹回来娘家呢?”
这一句话提醒了苏剑锦,因为楚霁风一直瞧不起他,搞不好楚霁风是昨日只是假意答应。
他想想就后悔,若知道楚霁风能醒过来,他就将苏烟凝嫁过去。他这个二女儿是个庶女,楚霁风只怕会觉得自己打了他的脸面,更不屑与苏家来往。
苏烟语扫了一眼,见苏尹月穿着依旧朴素,连一支像样的簪子都没有,她心里更加轻蔑,说道:“田妈妈说凌世子答应了会来,莫不是你得罪了凌世子,所以凌世子才不肯陪你回来?”
苏剑锦心里本就憋着气,被两个女儿这么一说,脸上有了怒气:“是不是真的?”
瞧见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一直咄咄逼人,苏尹月心中冷笑。
其实她也有气,楚霁风明明答应了,却一大早不见了人影,连句话也没留下。
苏家人就算觉得楚霁风糊弄他们,不会怪罪到他头上去,所以这些气都得由她来受。
季嬷嬷看到这儿便已明白苏家人是什么嘴脸,开口反问道:“苏大人这样问,是想知道世子在执行什么公务吗?”
苏剑锦心里一震。
赤龙司凌驾于众臣之上,直接听命于皇帝,他若再询问此事,就是逾越了。
第20章:故意为难人
苏剑锦面色一敛,说道:“自然不是,时辰不早了,进府吧。”
正厅已经摆好了席面。
因为楚霁风没出现,今天算是家宴,陈姨娘和苏落芙也能入席。
苏落芙才刚满十二岁,长得水灵,一双眼睛不停的扫向苏尹月,若不是碍于规矩,她已经上来抓住自己二姐姐的手好好寒暄了。
可杨氏故意把两人的位置错开,姐妹两人隔了好几个位子。
侍女用托盘端了一碗汤羹上来,杨氏忽然说道:“芙儿,这汤羹是特意为你二姐做的,你端过去吧。”
嫡母吩咐,庶女不能拒绝。
而且汤羹是给苏尹月,苏落芙自然没有异议。
可她一端起了汤羹,双手一颤,险些将整晚汤羹泼洒出去。
这汤羹也太烫了吧!
汤羹重新落在托盘上。
杨氏不悦:“这么毛毛躁躁的,不就让你端一碗汤羹嘛?”
苏落芙一张小脸已经青白,陈姨娘看到自己女儿的手指被烫红,心疼得很,急忙说道:“夫人,四小姐年纪小没个分寸,让妾身来吧。”
杨氏扶了扶发髻的金簪子,嘴角含笑:“无碍,芙儿,还不快送过去。”
苏烟凝姐妹两偷笑出声,苏剑锦也当做瞧不出杨氏的手段。
“是,母亲。”苏落芙低声应道,带着一丝哭腔。
苏尹月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看着四妹妹颤抖着手要端起汤羹,她按捺不住,站起来说道:“四妹妹,让我来吧!”
“不……”苏落芙赶紧摇头。
杨氏挑眉,阻止道:“月儿,你今日是客人,怎能让你来动手呢?再说了,芙儿还是苏家女,我身为主母,还不能使唤得动她了?”
一句话堵住了苏尹月的嘴。
苏落芙怕苏尹月再为自己出头,反而会得罪了苏剑锦夫妇,赶紧将汤羹端起。
何奈碗壁太薄,她端着没走两步,十指就受不了,汤羹便摔在了地上!
苏落芙顾不上地上是否有碎片,直接跪在地上,颤声说道:“求母亲宽恕,女儿是不小心的。”
“没用的东西!”杨氏骂道,“今日是你二姐归宁,你竟然打碎了东西这么不吉利!”
随后她唤了一声田妈妈,要当着众人的面责罚苏落芙。
陈姨娘赶紧跟着跪下,眼睛含泪,“老爷,芙儿是不小心才做错了事,请老爷饶恕她吧。”
“父亲!”苏尹月急声喊道,差点要上前要将田妈妈打开,“只是一件小事,何须如此?”
但她此刻还算是理智,这儿是苏府,她若在这儿发难,只会中了他们的圈套。
苏剑锦反而看了眼苏尹月,她面色泛红,显然是生怒了。
方才他被季嬷嬷吓唬住,心里不悦得很,这一下子正好能出出闷气。
他觉得杨氏做得极好,借着苏落芙敲打一下苏尹月,还能让她以后乖乖听话。
他轻哼了一声:“做错了事就该受罚,一味纵容宽恕,只会让她变本加厉,不知好歹!”
一个眼神示意,田妈妈抬手就要打。
“住手!”苏尹月快步上去捏住田妈妈的手把人推开,娇小的身子挡在苏落芙跟前,不容人欺负。
田妈妈被她一推,老腰差点摔断了,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苏尹月今日的力气大得很,她的手腕使不上力气了。
“二姐姐……”苏落芙泪眼朦胧愣住了。
虽说以前苏尹月也会护着自己,替自己受罚,但从未像今日这般霸气。
苏尹月面色清冷,看向苏剑锦:“父亲,四妹妹只不过是打撒了一碗汤,您动辄打骂,此事传了出去,您的名声怕是不好听吧?”
苏剑锦一愣,苏尹月长这么大都不曾敢顶嘴,这还是他的女儿吗?
等回过神来,
“反了你!”苏剑锦拍案而起,“你才嫁人没几天,就敢在这儿动手,还顶撞你的父亲?来人,上家法!”
苏尹月脑海中当即闪过一幕,自己被鞭子打得血迹斑斑,杨氏的几个孩子站在边上冷笑。
原主以前挨惯了鞭子,导致她现在一听到家法两个字,身子就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稳了稳心神,背脊挺如玉竹:“父亲这话好笑,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女儿是世子的人了,父亲还想打我?”
苏剑锦气得脸色铁青。
这话没错,苏尹月已经嫁了人,就不是苏剑锦可以随便打骂的了。
局面一时僵持。
苏烟凝这会儿拧着眉头,说道:“二妹妹出嫁了,可四妹妹还没定亲呢,父亲如何不能罚?二妹妹既然说自己是出嫁女,那就不应该插手苏家的事儿。”
苏剑锦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说得没错,她打碎的是名贵瓷碗,怎么罚不得?!”
说罢,命小厮要狠狠地打。
小厮自然听命令,扬起鞭子就往苏落芙背上打去!
苏尹月想也不想,在鞭子落下之前便将苏落芙搂住,鞭子结结实实的打落在她的背部,疼得她倒抽了一口气。
“世子妃!”季嬷嬷和香桃惊呼,赶忙过去护着。
苏尹月咬咬牙,才道:“一鞭子而已,没事。”
她目光凌厉,只是她此时所受的一鞭子,肯定会十倍奉还给他们!
小厮对上她的目光,心头一慌,不敢再打。
季嬷嬷尤为恼怒,说道:“苏大人,我们世子爷不是个好脾气的,见不得世子妃身上有伤!此事你得给一个交代!”
苏烟语则是不信,说话尖酸刻薄:“倘若你家世子真的看重她,又怎么会不陪她一起来?这位嬷嬷,你莫要拍错了马屁,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剑锦也是这般想,而已苏尹月和苏落芙在府里是受罚惯了,苏剑锦根本不当一回事,但他
说:“若不是她自己扑过来,鞭子也落不到她身上。”
况且苏尹月今日多次顶撞,他极度不悦,更下了决心要拿苏落芙来开刀,又是下令:“愣着做什么?继续打!”
“可是二小姐……”小厮不敢下手。
苏落芙身子一抖,要将苏尹月推开:“二姐姐,你快让开……”
“苏尹月要护着,那连她也一起打了!”苏剑锦气急,指着苏尹月骂道,“嫁给了凌世子,还真当我打不得骂不得了?!你是我的女儿,我就能骂你打你!”
然而门外传来了一把阴柔的声音:“苏大人,这是要打谁呀?”
第21章:皇帝传召
旁人不认得这把声音,可苏剑锦认得。
他脸色也一变,果然是看见安公公走了进来,身后还跟随着两个羽林卫。
“安公公!”苏剑锦迎上去拱拱手,“你们干什么吃的?安公公来了竟然也不通传!”
眼前的安公公不是个普通的太监,而是皇帝的心腹。
一帮奴仆赶紧跪下来领罪。
安公公却摆摆手,说道:“苏大人不要怪罪他们,是咱家着急来请人,所以才自己脚步匆匆的过来。”
他瞥了眼正厅内的情形,一片狼藉,还有女子的低低哭泣声,这苏家还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苏剑锦脸上挂不住,心里将这一切都归咎在苏尹月头上去。
他尴尬一笑:“是皇上要传召我进宫吗?安公公请稍等,我即刻就去换上官服进宫。”
“不是不是。”安公公摇摇头,“皇上是要请凌世子妃进宫。”
苏剑锦脸色一僵,觉得自己丢了好大的脸。
而苏家众人都是微微吃惊,纷纷看向苏尹月。
虽然楚霁风正得圣恩,但苏尹月只是内眷,皇帝没理由召见她吧?这是多大的荣宠啊!
杨氏收回了目光,问道:“公公,怎么皇上忽然要召见月儿?”
安公公此时神色冰冷,道:“要不,苏夫人随咱家一同进宫问问皇上?”
皇帝要召见谁,轮不到他们来过问。
杨氏悚然一惊,苏剑锦赶紧插了把嘴:“月儿,还不快随安公公进宫去!”
循着目光,安公公总算知道哪个是苏尹月。
安公公眸光一凝,苏尹月的后背可是有一道清晰的鞭子印痕,显然是刚才挨了打。
他走到苏尹月跟前,模样毕恭毕敬:“世子妃,皇上等得急,您快请吧。”
挨打的不是自己,他自然不关心,只想赶紧办好差事。
苏尹月这会儿已经揣摩出,皇帝召见自己进宫肯定不是要问罪,她便壮了胆子,冷冷的别过头:“我被打了一鞭子,如今是走不动了,烦劳公公回禀皇上,等我伤好了就会进宫请罪。”
苏剑锦胸口宛若被火烧一般,说道:“你狂妄什么?还不快跟着安公公进宫!”
“父亲。”苏尹月半跪在那儿,气势不减,“你刚才命人打的一鞭子痛得很,女儿实在是走不动。”
安公公暗暗钦佩苏尹月的胆量,这女子与楚霁风倒是有得一比。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要想苏尹月乖乖随着自己进宫,他就不能袖手旁观。
要不然,苏尹月就算进了宫,也不会尽心尽力办事。
随即,安公公抬眸看向苏剑锦:“方才咱家就听见苏大人说世子妃是您的女儿,能随便打骂?莫不是苏大人忘了,世子妃几日前就嫁入了凌王府,如今世子妃在苏府挨了打,这事儿该怎么说?”
苏剑锦额头冒汗,吞吞吐吐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可苏烟语被骄纵惯了,听见这话,不服的说道:“公公不要信她!不过是挨了一鞭子,哪能走不动路?以前她挨个十多鞭子,还能自己走回去院子呢!”
“妹妹!”苏烟凝有点脑子,赶紧呵斥。
可已经迟了。
安公公挑眉,说道:“这是哪位小姐?”
苏烟语以为自己得脸了,脸颊微微晕红,上前福了福身子:“公公,我叫苏烟语,是苏家的三小姐。”
安公公微微点点头:“走到我跟前来,正好呢。”
苏烟语还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被安公公左右开弓打了几巴掌。
她双颊疼得厉害,难以置信的看着安公公:“公公为何打我?”
“胆敢非议世子妃,你拎不清自个儿的身份吗?”安公公打完了人,姿态悠闲的挽了挽袖子。
杨氏的心在淌血,赶紧上前扶着自己女儿,敢怒不敢言。
苏剑锦亦是同样难受,可安公公是皇帝跟前的人啊,他哪里敢发难,只能说道:“安公公,逆女张狂,我等会定会好好惩罚。”
安公公这会儿又说:“世子妃,是凌世子让咱家来苏府接您的,事关重大,还请世子妃以大局为重先虽咱家进宫。您的账,凌世子定会帮您清算了。”
苏尹月一怔,没想到楚霁风是进宫去了。
她见好就收,让季嬷嬷扶着自己起来,便让香桃留下来照看,量苏剑锦也不敢再为难苏落芙。
安公公松了口气,赶紧在前开路。
苏尹月上了马车后,才问安公公宫里究竟有何事传召。
没了外人,安公公便说了实情:“是这样的,大殿下遇袭受了伤,宫内的太医束手无策,世子爷就说您的医术不差,大概能救得了大殿下。”
大殿下?
苏尹月有些心神不定,大殿下可是皇亲贵族,若她有个差错或者治不好人,大有可能会掉脑袋。
楚霁风到底是什么意思?专门挖了坑给她跳?
“秦神医可去了?”苏尹月问道。
“去了,秦公子也说棘手得很。”安公公看出了苏尹月的心思,“世子妃,咱家跟您说句掏心话,这是个立功的好机会,若您救得了大殿下,苏大人以后还会慢待您?就连同您那个妹妹,他也不敢动一根汗毛。”
苏尹月点点头:“多谢公公指点。”
安公公不见得是真心指点她,只不过是想要她救人。
但想深一层,如果她不是有点利用价值,安公公刚才不会替她出气。
若想护得住人,保得住命,就得自己找靠山。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她一定要救活大殿下才行!
有了安公公的令牌,皇家马车直接穿过宫门,直奔庆云殿。
众多太医都侯在殿外,交头接耳,面色忧愁。
如果大殿下真有个好歹,他们今日可就人头不保了。
内殿又传出启武帝的怒吼声:“怎么还未回来?!”
众人的心随之一颤。
有个眼尖的小太监看见宫殿门口的衣角,连忙大喊:“皇上!安公公回来了!”
众太医齐齐看过去,以为安公公是带回来哪位神医,谁料是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跟随在后面。
苏尹月留意到审视的目光,背脊挺得更直。
她前世也是年少成名,已经习惯了这种目光,继续昂首阔步往前走。
安公公领着她进去内殿,她立即感受到殿内气氛冰冷。
第22章:挖坑给她跳
前面还有一个穿着明黄身影的男子,目光如鹰,冷意重重,让苏尹月的心咯噔一跳,被他震慑得一时间忘了行礼。
这就是大启朝的皇帝,两年前一登基,便立即开始铲除异己,巩固政权,手段狠辣。
启武帝年近四十,依旧英武不凡,眼底含着一抹戾气,他看了看苏尹月,才开口说道:“霁风,这就是你刚娶的世子妃?竟是个不懂规矩的。”
他心里当即就不想让她出手诊治,反而后悔挺信楚霁风的话,传召了她进宫。
苏尹月回过神来,立即说道:“臣妇拜见皇上,安公公说大殿下伤势严重,臣妇心里想着该如何医治,所以才会如此失礼冒犯,请皇上恕罪。”
安公公也是说道:“皇上,凌世子妃在路上的确一直询问大殿下是什么情况呢。”
闻言,启武帝脸色缓了缓。
“皇上,她没见过这种大场面,心有胆怯是正常的。大殿下性命危殆,还是让她先瞧瞧吧。”
是楚霁风的清冷声音。
苏尹月下意识循声看去,只见他身上还穿着昨晚的寝衣,披着一件外衫,显然是匆匆出门的。
她心里闷气登时消散了许多,看来他不是故意爽约的。
启武帝略微沉吟,仍在考虑,显然是不相信苏尹月。
随后却想到楚霁风说过,他日前中了醉人红催化了蛊毒,乃是苏尹月帮忙解毒的。
他眸光深了几分,紧盯着苏尹月:“朕听霁风说,你的医术不差。你若救得了大殿下,朕自然有奖赏,可你若是救不活,就不是普通训斥几句那么简单了。”
苏尹月低着头,心里冷笑。
眼前人是大启朝的当权者,当然能决定她的生死。
她心寒的是,楚霁风面色清冷,并没有开口替她说一句话,自己还真是揣摩不透他是什么心思。
“是。”苏尹月应道,“臣妇一定尽心尽力。”
她此时是后背全是冷汗,她敢相信,若今日启武帝治她的罪,楚霁风也不会开口求情。
所以,她必须得把人救活!
启武帝挥挥手,宫女立即把帘子挑起,苏尹月便看见一张木雕大床,上面躺着一年轻男子正昏迷不醒着,正是大殿下楚承德。
看见病人性命危殆,她职业病犯了,快步走过去。
秦烨看见她来,让开了位置,说道:“世子妃,想必安公公在路上就跟你说情况了吧?”
苏尹月并不意外他改了称呼,在床榻边坐下:“大致说过了。”
楚承德手臂上被砍了一刀,回到宫中后,太医立即就给他止血包扎,伤势不算严重。谁知没过多久,他就昏死了过去,唇色发紫,显然是毒发。
可伤口无毒,毒从何而来?
一众太医寻不出毒因,更别说查出楚承德中了什么毒,就连秦烨也瞧不出究竟,只能大致推测楚承德是吃了有毒的食物。
启武帝因此大怒,说要将太医们全部砍头,楚霁风才提议传召她进宫给楚承德医治。
苏尹月心里想着,在古代做太医还真是高危职业,动不动就要被皇帝砍头泄愤。
她查看了一下楚承德的伤口,的确无毒,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外伤。
“的确奇怪。”苏尹月说道,“我得把把脉再下结论。”
她还未出手搭脉,身后就有人怒道:“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皇上,她小小年纪,又是个女子,医术怎会精湛!”
苏尹月的手一顿,回头看去。
说话的人是太医令,他又狠狠地瞪了楚霁风一眼:“凌世子安的是什么心?竟然让一个小女子来耽误时间,大殿下身上的毒快要危及心脉,再拖下去,必定一命呜呼!”
面对质问,楚霁风一手托着脸,根本不将人放在眼里。
启武帝微微蹙眉,有了动摇之意:“住手!”
倒是秦烨瞥了眼太医令,说道:“太医令可还记得,三年前你治不好的人,我治好了。”
太医令抿抿嘴:“记得,若由秦公子来查大殿下的毒,我绝不说一句话……”
“那你就闭嘴。”秦烨冷声说,“昨日,世子妃在济世堂展露医术,令我甘拜下风,那你还有什么资格说话?”
太医令怔了怔。
秦烨在京城的名声不小,这事儿早就传到了太医院。
他没想到,那小姑娘竟是楚霁风刚娶进门的世子妃!
楚霁风嘴角勾了勾:“皇上,看来太医令才是想拖延时间的人啊,这么一闹,一盏茶的时间都要过去了。”
启武帝随之一怒,立即下令:“拖下去杖责五十!”
等太医令被拖了下去,启武帝语气软了几分:“苏尹月,你快把脉!”
苏尹月凝了凝心神,才专心致志搭起脉来。
启武帝负手而立在旁盯着,紧皱的眉头表明他非常紧张。
他以前一直忙着争权,不沉迷于酒色,所以才生了三个儿子。
楚承德刚满十七,虽是庶出,却颇有才略,启武帝颇为看重他。
殿内无人敢出声打扰,楚霁风倒是没当一回事,坐在那儿吃起了糕点。
启武帝有些不悦,可自己的儿子都是楚霁风救的,他便把话憋了回去。
这会儿苏尹月已然撤了手,又在楚承德的胸口附近扎下一针,细细观看了血液颜色和气味,才断定说道:“这毒用了毒蛇蛇胆等毒物炼制而成,要解开并不难。”
她虽然不知道楚承德怎么中的毒,可当务之急是要把这毒解开,保住性命。
秦烨知道她医术非凡,但听见她出不难两个字,仍是微微吃惊:“我也诊断出这毒含有蛇毒,但其他毒物便查不出来了,只是这毒多而繁杂,又蔓延到了五脏六腑,想要对症下药,完全拔除可不容易。”
“不用药,用逼毒之法即可。”苏尹月说道。
秦烨问道:“可是用银针逼毒?”
苏尹月不点头也不摇头:“是也不是。”
这会儿秦烨反而兴奋起来,看来他又能学会一招。
苏尹月又说:“皇上,臣妇需要一些拔毒的药品和工具。”
启武帝见苏尹月信心十足,心里欣悦,立即让安公公帮忙安排。
太监们办事极快,没用两盏茶的时间,就把东西准备好。
第23章:毒再复发
秦烨在旁协助,已然将楚承德的上衣全部拉扯开,好让苏尹月方便下针。
他本想学学本事,谁知道苏尹月下针极快,顺序不一,有些穴位他更是前所未见,不由得眼花缭乱,不由得喊着:“你慢点,我记不下来!”
苏尹月此时认真至极,不想分心,嫌弃的看了秦烨一眼:“不同的毒有不同的特性,自然就有不一样的施针手法,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你记这个没用,别妨碍着我。”
秦烨面色略微僵硬,他行医多年,还真未试过被人如此看轻。
可在苏尹月看来,秦烨在她前世那个时代,只算得上一个普通的中医师。
她此时只当秦烨是自己的助手,说道:“把竹筒烘热。”
秦烨闻言眉头舒展,她既使唤自己做事,便是在教导自己,他哪还能计较她刚才说的话。
他依言照办,烘热一个竹筒递给她,她便拔一根银针将竹筒盖上去,如此反复几次,楚承德上半身盖满了好些个竹筒。
她专注得满头是汗,只顾得抬手用袖子将汗珠擦去。
秦烨正想从袖子里拿出帕帮忙擦汗,却忽的感受到有一束凌厉的目光盯着自己。
回眸一看,正是楚霁风。
他混沌的脑袋忽然清醒,把帕子塞了回去。
苏尹月并不知道这些事儿,只盯着竹筒的变化。
过了会儿,她便将竹筒抽起,里头便有许少黑血流出,她立即将黑血擦拭干净。
秦烨第一次见这样的拔毒手法,有些吃惊。
就连同启武帝也是瞪直了眼睛,急声问道:“毒都拔除干净了吗?”
“五脏六腑的毒已经拔除。”苏尹月回答道,“大殿下身上还有些余毒,只需服几次药,就能够清除干净。”
启武帝松了口气,又问:“那大殿下何时会醒。”
“这种蛇毒能麻痹神经,所以才使人昏迷不醒,现在毒已经拔除大半,大殿下半个时辰内就会醒了。”苏尹月说道。
“好好好!”启武帝高兴得一连说了三个好。
苏尹月这会儿还不敢松懈,因为只有楚承德醒过来,她才算是真的平安无事。
可她忙完之后出了一身汗,背上的鞭伤被汗水浸得刺疼,人还未醒,她就必须在这儿待着。
幸好没过多久,楚承德就转醒过来。
启武帝传了太医进来诊脉,确定了楚承德体内的毒已经缓解,才说:“承德,你没事就好。”
楚承德刚刚拔毒,不适宜太费神。
启武帝不多加打扰,还令闲杂人等都退下。
苏尹月以为自己也能出宫了,但启武帝话锋一转,说道:“苏尹月,大殿下的病情还没稳定,你留在宫中照看一二吧。等大殿下病愈,朕自有重赏。”
苏尹月一怔,转而明白过来,启武帝是不确定楚承德是否真的没事,所以才把她留下来。
她只能谢恩,道:“臣妇遵命。”
启武帝没在庆云殿逗留,回了御书房处理政事。
临走前,他吩咐了掌事女官给苏尹月备好厢房。
苏尹月只吃了一点早饭,此时又累又饿,宫女送来了饭菜,她不顾形象大快朵颐。
才穿过来了几天,她饿了两次,挨了打,这儿还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因着背脊有鞭伤,她不能躺下,只能趴在床上,很快就打起了瞌睡。
宫门前,季嬷嬷等候了大半天,却只看见楚霁风从宫门走出来。
季嬷嬷往甬道看了看,问道:“世子妃呢?怎么没跟主子一道出宫?”
“你倒是关心她。”楚霁风淡声说,难掩醋意,“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
季嬷嬷讨好笑着:“您是,但世子妃嫁给了您,也算是老奴半个主子了呀。”
楚霁风微微颔首,是这个理儿没错。
既然嫁给了他,就是他的人,岂能白白任人欺负了。
他在殿内就看见了苏尹月背后有一条清晰的鞭痕,像是感觉自己的脸被打了,烦闷得很。
只是此时他还不能找苏家人算账,否则他的一切部署就全毁了。
“回府吧。”楚霁风说道。
“那世子妃呢?”
“她还得在宫里多留几日,不碍事。”楚霁风说,“我命人照看她了。”
……
苏尹月还没睡够,就被掌事女官拽起来,她脑袋还混混沌沌的,声音迷糊的问道:“什么事儿?”
掌事女官快急疯了,道:“大殿下刚才醒了,他吃了几口小米粥,竟吐血昏死过去了!”
听了这话,苏尹月一个激灵,混沌的脑袋顿时清醒。
这不可能!
她对着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怎么会吐血加重呢?
苏尹月赶紧跑过去庆云殿,那床榻跟前还有吐出来的黑血,而楚承德唇色乌青,呼吸比刚才还要微弱!
秦烨已然施针先封穴,免得毒流入楚承德的心脉。
“怎么回事?”苏尹月问道。
“大殿下身上的蛇毒死灰复燃,比一开始更甚。”秦烨面色凝重,“我已经检查过小米粥,并无不妥。”
“这不可能吧?”苏尹月一时间揣摩不出什么,上前摸了摸楚承德的脉搏,果然如此,而且毒性比刚才更猛烈,一个时辰内若不将毒清除干净,人肯定就没命了。
她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胸口起伏得厉害,显然是在剧烈的思考着。
倘若在实验室或者医院,直接送楚承德做磁力共振就能查清楚病因。
现在倒是麻烦,自己只能依靠经验来诊断。
按道理说,楚承德体内残余的那点毒素根本翻不起风浪的。
除非……
“姑姑,烦请你替大殿下解衣脱裤,我要做全面检查。”苏尹月说道。
掌事女官不可思议的看着苏尹月:“你……你说什么?”
苏尹月有点烦躁:“快点,大殿下现在的情况不大好!”
“你怎能如此不守礼节?”掌事女官正了正脸色,“你如今是凌王府的世子妃,若传了出去,你如何自处?大殿下又该如何自处?此事必定会被人嚼舌根,毁了你和大殿下的声誉。”
苏尹月哪里想到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不由得愣住。
此时秦烨说道:“那就让我来吧。”
他虽不知道苏尹月为何要做什么全面检查,但她的医术总是能出人意料,听她的总该没错。
掌事女官想了想,说:“我立即派人请示皇上,这得让皇上做主。”
楚承德是千金之躯,被人随便看了身子是有辱皇家颜面的,若启武帝怪罪下来,她可担待不起。
第24章:皇后的心思
掌事女官还没喊人进来,外边响起了通传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还未出去恭迎,?便见一个穿着宫装的妇人缓步走进内殿,凤裙刺绣华丽,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再看发髻上的一对精致凤凰步摇,更显得她雍容华贵。
这便是大启的甄皇后。
殿里众人赶紧跪下行礼。
“听说承德又再毒发,到底是怎么回事?”甄皇后神色担忧,走到了床榻跟前看了看。
楚承德躺在那儿,毫无生气,显然是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无人回话。
甄皇后似是爱子心切般,低吼一声:“还不快说!”
掌事女官躬着身子,支支吾吾的说道:“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大殿下毒性复发,凌世子妃提出要大殿下脱衣解裤,做什么全身检查,查明原因。”
甄皇后温和的脸色瞬间敛去,循着掌事女官目光看向苏尹月:“本宫本来还惊奇着,苏家怎么就出了个医术精湛的女儿,如今看来,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你医术不精救不了人,竟还想要羞辱大殿下?”
苏尹月还跪在地上,开口说道:“皇后娘娘,臣妇只要替大殿下全身检查一番,便能知道病因,请皇后娘娘准许!”
甄皇后冷笑:“你若真有本事,大殿下怎么会毒性复发?!再让你检查,只会耽误了大殿下的病情,来人,把她拖下去关起来!”
苏尹月脸色微微青白,她若被关押起来,那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她只想要将楚承德的病因查出,看见两个宫女上前扣住自己,她立即挣扎起来:“皇后娘娘,只有我能救大殿下!我的命就在这儿,皇后娘娘等半个时辰再来宰我也不迟!”
秦烨微微蹙眉。
她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现在搞不清楚状况。
果然,甄皇后说道:“是谁给你的脸面,敢这样大口气说话?”
那两个宫女看见她大喊大叫,使了力气拽着她起来。
“在皇后娘娘面前,还敢失礼?!”
苏尹月一身狼狈,而且被宫女明里暗里掐着肉和骨头,疼得她无法挣扎。
甄皇后摸着手腕的红宝石手串,说道:“你到底是凌世子娶进门的人,本宫就网开一面,治你个无能之罪,杖责五十便算了。”
苏尹月心里冒火,这算是什么恩典!
恰在此时,一直袖手旁观的秦烨忽的上前,随便两脚便把宫女踹开。
“还愣着做什么?起来。”秦烨瞥了她一眼。
苏尹月愣了愣,她刚才也想过动手,可这儿是皇宫,她若在甄皇后面前动了手,怕是会死得更快。
她身上好几处都疼得厉害,但自己此时不能柔弱,硬撑着身子站起来。
“大胆!”甄皇后瞪大眼睛,甚是气恼,“秦烨,你胆敢在宫里动手?!”
皇后震怒,外边的羽林卫都围了进来,但羽林卫一看见秦烨,不由得面面相觑,不敢动手。
“皇后娘娘不记得了?我以前连二殿下都打过。”秦烨一脸云淡风轻,“再说了,我和世子妃奉命医治大殿下,皇后娘娘硬要来插手阻拦,这是为何?”
苏尹月这才想起,秦家除了秦烨,一家子都是做官的,而且秦老将军还手握兵权,是出了名的护短之人。
二殿下那会儿出言羞辱他,秦烨人狠话不多,直接把人给打了。
甄皇后哭着喊着进宫面见先帝,谁知秦老将军已经快一步告状,先帝训斥了二殿下,还让二殿下给秦烨赔礼道歉。
提起往事,甄皇后面如菜色,刚才的端庄温和无法再装下去。
“大殿下如今病情加重,她就是个庸医,根本没有资格再替大殿下诊治!你今日若再肆意妄为,秦老将军也保不住你!”甄皇后猛地站起来,怒气冲冲。
“哦?外头那帮太医就不是庸医了?他们就能救大殿下?”秦烨反问道。
甄皇后拂袖,步摇晃悠着发出清脆的响声:“太医们或许还能有点法子,可苏尹月却会害死承德!本宫是正宫皇后,是承德的嫡母,若今日将他的性命交给一个庸医,皇上和大启的百姓都会责怪本宫!”
秦烨难得冷笑了一声:“原来皇后娘娘是为了大殿下着想呀,可大殿下若是不救而亡,皇上就不会怪罪您了吗?”
甄皇后把心一横,说道:“大殿下如今昏迷,只能由本宫替他做主,倘若皇上因此怪罪,本宫也只好承受!”
苏尹月此时听出了点门道,再看见甄皇后眼底隐藏着笑意,她很快明白了甄皇后为何要插手此事。
她刚才说只有自己能救楚承德,实则是招仇恨。
楚承德是长子,因为贤德,已经有不少大臣上奏让启武帝立他为太子。
他不是甄皇后所出,甄皇后自然是想他不救而亡,大有可能连这一次的遇刺都是她策划的。
想到这儿,苏尹月直接说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大殿下此刻昏迷着,所以娘娘才替大殿下做了决定?”
甄皇后点点头:“本宫是他的母后,自然有资格做决定。”
苏尹月接着又说:“那如果是大殿下愿意让臣妇医治呢?想必皇后娘娘是不会再阻拦了,对吗?”
甄皇后看向床榻,宛若听到了一个笑话:“大殿下正昏迷不醒着呢。”
“臣妇只要扎一针,大殿下就能暂且醒过来。”苏尹月说道。
甄皇后愣住。
就连秦烨也微微吃惊,恨不得赶紧将甄皇后一脚踹开,自己好见识一下苏尹月如何扎针。
“皇后娘娘,世子妃只是扎一针,您也要阻拦吗?”秦烨问道。
甄皇后则是明白,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她今日三番四次阻拦的事儿,肯定会传出去。
她和启武帝虽是相敬如宾,可她若做得太过,启武帝是不会留情面的。
思及至此,她终于点了点头:“好,如果大殿下醒过来,愿意让她医治,本宫自然不会再阻拦!”
甄皇后走了出去,还让羽林卫退到门外候着。
苏尹月松了口气,赶紧过去。
秦烨紧随其后,低声问道:“大殿下吐血昏迷,你真能一针把他弄醒?”
苏尹月趁机摸了摸楚承德的脉搏,回答道:“他的毒反复,我又不是大罗神仙,哪能一针就把人救醒?”
第25章:赌上性命
“那你……”秦烨只觉得她疯了,诓骗皇后的罪名可不轻!
“今日你愿意跟我一起赌上性命吗?”苏尹月说道,“你守在前面,只要一盏茶的时间,我就能查出毒因。”
秦烨对上她的目光,认真且霸气,倒是有几分楚霁风的影子。
他跟随了她进来,哪里还能不愿意。
这夫妻两人怎么都这么狡猾?
无奈,他只好点了点头:“尽快。”
甄皇后不知道他们呓语什么,心有不悦,催促道:“苏尹月,还不快下针!”
苏尹月并没有下针,反而将楚承德的身子翻起,将后背的衣衫褪去。
甄皇后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苏尹月是把楚承德的衣服给扒了!
“你做什么?!”甄皇后喊道,“快!把她拖出来!”
秦烨却堵在寝殿入口处,瞧见宫女太监冲上来,就一脚把人踹开。
甄皇后双目瞪圆:“秦烨,你是想要造反了不成?!”
有秦烨站在前面,羽林卫就算敢出手,也不敢伤了他。
“不敢,只是想让皇后娘娘等等罢了。”秦烨面色清冷。
苏尹月让自己平静下来,双手抚着楚承德的背部查看,尽量不分神。
时间不多,她双眼根本看不到有任何不妥,直至到她的手指在楚承德后背摸到了小小的凸肿块。
她凝了凝神,看见那地方只是有一淡淡的红点,若不是留了心,肉眼根本很难觉察。
先是用银针试探,拔除之时,果然是变黑了。
确定了此处就是毒因,苏尹月立即拿起刀子,在楚承德的平实的背部划开一道口子。
掌事女官瞧见,无法再置身事外,立即惊喊:“大胆!你胆敢谋害大殿下!”
“都看见了吗?!苏尹月想谋杀大殿下,还不快把人抓起来!”甄皇后说道,“秦烨是帮凶,将他也抓起来!”
谋害皇子是大罪,羽林卫这时候没什么担忧,便要拔刀冲上前。
秦烨急了,这么多羽林卫,他可拦不住啊。
恰巧此时,听见苏尹月欣喜的喊了一声:“果然没错,大殿下身体里有毒针,所以毒才会反复发作!”
“慢着!”掌事女官急声阻拦一下羽林卫,随后看到苏尹月小心翼翼地从伤口处夹出一根极为小巧的暗器银针。
她心中大喜,又说:“羽林卫退下,不要惊扰了世子妃!”
甄皇后面容僵了僵,说道:“难保是她为了脱罪,自己把银针放下去的。明惠,你是越发胆大了,敢越过本宫施法号令?”
明惠先前没有站在苏尹月那边,是怕连累了自己。
现在苏尹月既然找出了毒因,她自然要抢抢功劳。
“奴婢不敢,只是奴婢奉命照看大殿下,不敢有违圣命。”
明惠直接将启武帝搬了出来,她本就是御前的人,在宫里说话的分量与秦烨不是一个档次的。
甄皇后一噎,无法反驳。
这时候,苏尹月又找出第二根银针。
她见羽林卫不再动手,稍稍松了松神经,检查没有其余的毒针,她才开始逼毒。
因为毒针在楚承德体内隐藏许久,那毒已经侵入了骨头,苏尹月不敢有任何分神,只专注于自己眼前的活儿。
就连启武帝匆匆跨步进殿,她也没有发现。
他在来的路上,已经知道发生了何事。
更是知道,甄皇后把传话的太监拦了下来,所以自己才没有第一时间赶过来。
启武帝冷冷的瞥了眼甄皇后:“?不是让你在太后跟前侍疾吗?怎么硬是过来了?”
此时甄皇后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回答道:“臣妾担心承德,便忍不住过来看了看。”
“不是你听见承德病情有变,所以才赶过来将苏尹月抓走?”启武帝冷哼道。
甄皇后面色惊变,解释道:“臣妾认为苏尹月医术不精,故而不想让她继续医治承德,臣妾冤枉啊!”
“好心办坏事!”启武帝目明心清,只是懒得与甄皇后计较,闹得太难堪。
此时苏尹月缝合了伤口,上了药,才知道启武帝终于来了。
启武帝阴冷着一张脸,苏尹月暗叫一声不好,以为启武帝要拿自己开刀,想要跪下来请罪。
谁知道她走了没两步,因刚才太过专注没有动过,现在双脚发麻,脑袋昏沉,直直的往前摔去。
秦烨距离她最近,只得赶紧扶着她。
一扶才发现,她的手烫热,显然是发了高热。
他拧着眉头,心想她身子也太娇弱了。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这会儿的她已经一身伤,她是一直硬撑着的。
启武帝也无半点怜惜,并没开口让她坐着。
看了看那盘子里的毒针,他甚至是升起了愤怒:“为何你一开始没检查出有毒针?!可知你一个疏忽,就让大殿下白白多受了一次苦?!”
苏尹月已经缓了过来,便跪下回话:“这毒针精致小巧,射进人体并无明显症状,而且刺客还算准了,这毒有麻痹效果,大殿下才没发现自己遭了毒针暗算。因此,臣妇和太医们未能及时发现,实在是罪该万死!”
启武帝眯了眯眼睛。
她这话说得不蠢,若是怪罪于她医治不力,那就应该将整个太医院的人都问罪一遍。
苏家还真是出了一个好女儿。
秦烨夹起毒针仔细看了看,说道:“这种银针小巧精致,不容易打造出来。刺客是费了一番心思谋划,是真的想要了大殿下的命呢。”
启武帝拧眉,立即命人将毒针送去赤龙司,将此事查个清楚。
“大殿下的毒还会再反复吗?”启武帝垂眸盯着苏尹月。
“臣妇已经仔细检查过,大殿下体内没有毒针了,只要服药清除余毒即可。”苏尹月说道。
启武帝思量片刻后,才道:“念你将功补过,朕今日就不处置你了,起来吧。”
苏尹月以为自己肯定会挨顿打,哪想到启武帝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莫非是看在楚霁风的面子上?
她懒得想原因,赶紧谢恩。
甄皇后也没料到,甚是不服气的说道:“皇上,可秦烨在殿里动手了呀!”
启武帝挑了挑眉头,声音不悦,看向那些宫人:“是吗?朕怎么没看到?”
甄皇后怔了怔。
这不是摆明了耍赖吗?!
第26章:朕替你做主
那些宫人们交流了一下眼神,异口同声的说道:“奴婢也没看到。”
甄皇后气得脸色发青,但启武帝转而盯着自己:“皇后看到了?”
“臣妾……臣妾也没看到。”甄皇后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
启武帝听了很是满意,又将庆云殿的羽林卫换了一批。
甄皇后的脸更加挂不住,随便寻了个借口就离开了庆云殿。
才对着秦烨说道:“刚才朕与你祖父商议完了政事,他说了,要等你一起出宫。”
此时谁都听得出来,启武帝不追究秦烨的动手之罪,是因为秦老将军人就在宫里。
秦烨的确是不想趟这趟浑水,侧眸看了眼苏尹月,她的脸异常晕红,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自己发了高热。
他心中叹了口气,才说:“大殿下还未醒过来,草民在这儿照料着,请皇上派人告知祖父。”
启武帝听了这句话,笑意更深,即刻派人去办。
而且启武帝看到那虚脱的样子,便开了恩让她下去休息。
苏尹月是如蒙大赦,出了庆云殿,全身的力气似乎被抽空了,连站都站不稳。
“世子妃,奴婢扶你回房吧。”后边有人快步走来,伸手扶着她。
苏尹月回头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个女官明惠。
她浑身软弱无力,无法拒绝。
回了房间躺着,明惠见她一张脸苍白无血色,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惊讶出声:“你发高热了!”
苏尹月没有惊讶,她前天的高热虽然退得快,但原主自小就没有好好调养过,身子骨很是虚弱,今日又有连番变故,所以才又烧起来了。
很快,便有医女来诊脉开方子。
苏尹月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姑娘,能否再给我处理一下肩膀和后背的伤?”
她刚才高强度工作没在意,可一闲下来,肩膀和后背痛得她冷汗直冒。
明惠才想起她后背似乎有鞭伤,那衣衫上的印痕是非常明显的,便命医女一道处理了。
听安公公说,这鞭子是苏剑锦打的。
只是肩膀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明惠眼眸里带着探究,帮着苏尹月解了衣衫,才知肩膀是旧伤,是早上过药的,伤口有些血肉模糊,似乎是受过非人对待。
医女拧着眉头,说道:“鞭伤不算严重,抹点药很快就好了,但肩膀的伤……怎么这般严重?伤口是不是反复撕裂过?”
苏尹月闷闷的应了一声。
她的肩膀本该不能再用力,可如今帮着大殿下拔毒,又拉扯到了伤口,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她最清楚不过手对于一个医生来说是有多重要,她若是落了个手抖的毛病,以后还怎么拿手术刀和银针啊!
思及此,悲伤袭来,她不由自主的低声哭了起来。
医女知道她是谁,当即不敢多说一句话。
楚阎王还真是名不虚传,怕是过不了多久,苏尹月估计就会死在凌王府了。
明惠在旁边洗着毛巾,目光越发的深。
处理完伤口,苏尹月已经昏睡了过去。
无奈,医女只能喂了她服了药丸,好让她快点退热。
苏尹月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白。
小心翼翼的起身,伤口没那么疼,高烧也退了,她缓缓地松了口气。
恰巧这时候明惠推门而进,看见她醒了,脸上扬起了一抹微笑:“世子妃醒了就好,你半夜烧得厉害,幸好得皇上赐了一颗九转丹,你才稳定了下来。”
苏尹月暗暗吃惊。
她研究过古籍,知道九转丹乃是用多种珍贵药材炼制而成,在现代,许多种药材已经灭绝,不能再炼制出来了。
可就算在这儿,九转丹亦是不可多得的,难怪她过了一夜,精神就好了许多。
怎么启武帝如此大方?
明惠看出了苏尹月的心思,说道:“大殿下昨晚就醒了过来,病情已经稳定,所以皇上才会赐九转丹。”
苏尹月长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架在她脖子上的刀终于挪开了。
“姑姑,那我还要给大殿下复诊吗?”苏尹月问道。
“世子妃为救大殿下已经够费神了,剩下的交给太医即可。”明惠说道,“等会儿世子妃用点早饭,再去给皇上谢恩,就能出宫去了。”
苏尹月点点头。
要面圣,自然得梳洗一番。
明惠拿来了新的衣裳,质料非常柔软,上裳下裙的样式衬得她颇为水灵。
这会儿启武帝已经上完早朝,明惠便领着她去了御书房。
启武帝正在坐在赤金龙椅上看着一封密奏,脸色阴沉。
苏尹月跪下谢恩:“臣妇苏氏多谢皇上赐药!”
启武帝抬眸看见她,脸色好了许多:“你救治大殿下尽心尽力,这是你应得的,快起来吧。”
明惠赶紧扶着她起来。
随即启武帝使了个眼神,安公公便拿着一个托盘走到她跟前。
上面放置一条鞭子,似乎刚刚使用过,上面沾着不少血迹,一靠近,苏尹月就嗅到了新鲜的血腥味。
她不明何意。
安公公说道:“皇上得知您昨日在苏府受了委屈,便让老奴带着鞭子去苏府,苏大人打了您一鞭子,老奴便打了他十鞭子。”
苏尹月大吃一惊,她心头当然是痛快的,可苏剑锦到底是二品大官,启武帝这个责罚就不怕君臣离心吗?
此时此刻,她反倒是觉得惊悚。
龙座上的人是天子,傲视一切,就算她救了楚承德,启武帝也不会感恩戴德,反而觉得她是应该的。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她心思百转,装着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臣妇谢过皇上!”
启武帝很满意她的反应,又问道:“明惠说,你身上除了鞭伤,肩膀也有伤口,是怎么弄的?”
苏尹月低着头,稍稍思量后说道:“是臣妇自己不小心弄伤了。”
“是吗?”启武帝拖长了字音,显然不信,“你救了朕的儿子,就是朕的恩人,有何委屈都可说出来,朕会替你主持公道。”
鬼才信帝王说的话!
苏尹月经历这几天的事情,不敢再掉以轻心,中规中矩的回答:“臣妇并无委屈,多谢皇上关怀。”
“真的?”启武帝一张狠厉的脸做出温和的表情,有说不出的惊悚。
第27章:取回嫁妆
苏尹月吸了吸鼻子,忽然跪下:“臣妇的确是有委屈,却不知该不该说!”
启武帝就是要这种效果,赶紧问道:“是不是霁风不善待你?”
谁知苏尹月摇了摇头,道:“臣妇出嫁,父亲没给臣妇准备半点嫁妆,臣妇虽为庶女,但也禁不住这般羞辱啊。”
启武帝面色僵住,没想到她扯到了这事儿去了。
一个庶女有没有嫁妆,他压根不在意,反正只是一只蝼蚁。
可他刚才放了话,有任何委屈都会替她主持公道,现在苏尹月跪在他面前了,他要是不管,待会还如何继续问话。
“岂有此理!”启武帝看似恼怒,但语气没有任何怒气,“这是朕指的婚事,苏剑锦竟然连嫁妆都不准备,到底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苏尹月继续说道:“不仅如此,臣妇的姨娘殷氏当年嫁入苏府,嫁妆单子在官府备了案,按照大启律例,亲娘的嫁妆财产该由子女继承,,可父亲却将其全部独吞。”
启武帝心里暗骂苏剑锦是个不成器的,有心思贪财,却没心思将事儿料理干净。
换了平时,他还真是不愿意管这些事情,可现在不一样。
他咳嗽了一声,说道:“传朕口谕,命苏剑锦即刻补上苏尹月的嫁妆,还有,他吞了殷氏的那些嫁妆财产也一并归还!”
安公公领命,即刻吩咐别的太监去传口谕,随后对苏尹月说道:“世子妃,皇上是第一回这么疼人的呢,您真有福气。”
“多谢皇上!”苏尹月赶紧谢恩,起身站起来又说,“皇上大恩,臣妇铭记在心。”
她如此受教,启武帝很是高兴。
给了她不少甜头,时机已到。
启武帝挥挥手,除了安公公之外,其他宫人全部退下。
他终于问了出口:“恰好,朕有一事不解,不知你能否替朕解惑。”
苏尹月呼吸一滞,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臣妇定当知无不言。”
“霁风说过,他前几日中了一种叫醉人红的慢性毒,是你替他解开的,如今你又救了大殿下,可见你医术精湛。”启武帝说道,“他是朕的肱骨之臣,统领赤龙司,朕派去的太医都说他体内的七重蛊毒严重,你怎么看?”
苏尹月说道:“世子中了七重蛊毒的日子不短了,已经严重伤到世子的筋脉和五脏六腑,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若想解开七重蛊毒,得知道这蛊毒是用了什么蛊炼制而成的。”
启武帝微微颔首,端起了侧边的茶盅抿了一口茶。
“那鸩髓又该怎么解?”
天子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无形的压制力。
苏尹月的心已然狠狠地揪在一起,启武帝铺垫了这么久,终于问到了正题!
原来刀刃一直是架在她的脖子上,从未离开过!
或许是说,从她嫁给了楚霁风开始,自己就已经在漩涡的中心!
她稳了稳心神,神色惊讶的抬头:“鸩髓?世子还中了这种毒吗?”
启武帝双目紧盯:“尹月,你的医术比秦烨还要好上几分,怎会诊断不出来?”
就连安公公也在旁边说道:“世子妃,皇上替您出了气,又赐了九转丹,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呢!您若能替皇上解惑,皇上定不会亏待了您。”
苏尹月此刻还怎会不明白,启武帝先前做的那些是别有居心,所以她才顺势说出苏剑锦没给自己准备嫁妆,趁机占个便宜。
显然,便宜不是那么好拿的,她该怎么回话才好?
难道楚霁风用七重蛊毒来掩盖鸩髓毒,就是为了欺瞒住启武帝?
他们君臣的关系也太不好了吧!
细细想来,如果不是启武帝的意思,她又怎会被灌了醉人红嫁进凌王府冲喜,这大有可能还是启武帝的意思呢。
原主虽然是被徐青远打死的,但少不了下毒之人的推波助澜!
思及此,苏尹月便说道:“中了鸩髓的人,身体会如寒冰一样僵硬,异常畏惧寒冷,入夜霜降之时,还会引发寒疾,可臣妇与世子相处了几天,并没见到世子有这些症状。”
启武帝捋了捋胡子,她竟比太医说得还要仔细。
瞧着她的模样,并不像是在说谎话。
启武帝想了一会,问道:“可霁风的内功深厚,应该能抵御住寒气吧?”
苏尹月模样认真:“世子中了七重蛊毒,如果体内还有鸩髓之毒,只怕早就一命呜呼了。这两种毒交织在一起,不是随便用内力就能镇压得住的。”
她说的是实话。
只是不知道楚霁风的身体是什么构造的,至今还没有死。
她的话与太医竟然一般无二,启武帝渐渐打消了疑虑,看来真是他想多了。
想想也是,鸩髓若是毒发起来,那寒气是最难以抵御的,就算是最顶级的高手,也不可能活过一年,可如今三四年过去了,楚霁风这不是还好好活着。
启武帝缓了缓脾气,说道:“既然霁风没中这毒,朕就放心了,你退下吧。”
苏尹月心里松了口气,起身退出御书房。
安公公送她到宫门口,途中还特意提醒道:“今日世子妃只是给皇上谢赐药之恩的,您明白吗?”
“我明白,请公公放心。”
苏尹月怎会不明白,启武帝这番问话肯定是不想让楚霁风知道的。
安公公笑道:“世子妃果然聪慧,老奴就送到这儿了。”
他目送苏尹月上了马车,才折返回去御书房。
启武帝没什么心思继续批奏折,一直思索着苏尹月的话有几分真。
“皇上,老奴已经把人送出宫了。”安公公轻声禀报道。
“小安子,你觉得苏尹月的话能信几成?”
安公公想了想:“皇上,她到底是个女子,应该不敢欺瞒皇上。”
“但朕听说,她那日被凌王夫妇为难,是楚霁风过去把人带回去的。”启武帝说道,“女子很多时候会感情用事,难保她有护着楚霁风的心思。”
“可老奴怎么听说凌世子那天是找楚静娴算账的?凌世子一向与家人不和,特别记仇呢。”
启武帝眉头稍稍一缓:“也对,她被苏剑锦打了一鞭子,也没见楚霁风去算账。那小子是个死心眼的,若是他放在心头上的人,他翻了天也要护着。”
第28章:拉着她垫背
安公公点点头:“那可不是,皇上不必担心,凌世子就算能治得好病,那也不是个良人,世子妃又怎会拎不清不说真话呢。好些个太医给凌世子诊脉,都说他没中鸩髓之毒呢,再说了,若凌世子真的中了这毒,早就就去见阎罗王了,怎能还熬过这几年,可见当年的刺客是另有其人。”
启武帝听到这儿,反而是越发烦躁。
他如今贵为天子了,竟然还查不出当年的刺客是谁!
回府路上,苏尹月仍是心有余悸。
想了想,还是一肚子怨气。
都怪楚霁风,若不是他让启武帝传召自己进宫,她也用不着卷入这桩事来!
他们君臣斗个你死我活,凭什么拉着她来垫底?!
幸好她也不蠢,趁机捞了好处。只是苏剑锦能爬到兵部尚书这个位置,就证明他不是吃素的,她这次算是彻底的得罪了苏剑锦,日后是没什么安生日子过了。
……
赤龙司。
这是先帝所建立的组织,直属于帝王,凌驾于众臣之上,权限非常大。
楚霁风在四年前便成了督主,凭着他的手段和办事能力,赤龙司如今的权力越来越大,已然直逼皇权。
表面君臣和谐,实际是波涛汹涌。
这不,前些日子启武帝空降了个副督主袁洪下来,就是想等楚霁风病死之后,接替而上。
哪曾想到,楚霁风竟然没死成,还是坐在了督主的宝座上。
正牌督主来到了赤龙司,九司司主没有一个敢缺席。
袁洪面色更加沉郁,他当日拿着圣旨来赤龙司上任的时候,九个司主只来了五个。
他就不明白了,楚霁风如今也就是二十二岁,怎么就镇压得住这些司主。
“副督主。”楚霁风坐姿慵懒,说话声也有些懒音。
袁洪回过神来,一对上楚霁风的双眼,头皮一麻,急忙微微躬身:“督主。”
“用来刺杀大殿下的毒针已经查出了是何人所制造,你带人去捉拿,回来审讯吧。”楚霁风吩咐道。
这算是一件重要的差事,袁洪没想到楚霁风能派自己去办。
他略微迟疑,楚霁风又说:“不愿?那我便派别人去吧。”
“没有的事!”袁洪赶紧说,“我立即去抓人!”
说罢,袁洪即刻离开。
楚霁风牵扯了一下嘴角,说道:“蠢货。”
司主们当然知道他为何会这样说。
这种毒针虽然难打造,可大殿下是微服去查盐税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大殿下的行踪,这明明是一只烫手山芋,也亏得袁洪敢接下来。
没有其他事,司主们便各自忙去了。
此时常无影匆匆走了进来,看见室内无人,才说道:“世子爷果然料得不错,皇上向苏尹月打探问话了。”
楚霁风的手一顿,竟然有了一丝丝紧张:“她如何说?”
“她说诊断不到。”常无影压低了声音,有难以掩饰的欢喜。
瞧着苏尹月的医术也不过是普普通通嘛,还不是秦烨更为厉害些。
楚霁风不由自主的扬了扬嘴角,心情欢愉:“去千味楼打包几样菜回府。”
常无影忙的点点头:“是该好好庆祝,诶,世子爷要是想吃千味楼的菜,直接在那儿吃不就得了?带回府上吃都凉了,味道没那么好。”
楚霁风没搭理他。
到了千金楼,楚霁风问他:“她喜欢吃什么菜?”
常无影愣了愣:“世子爷说谁?”
“苏……”楚霁风停住了话,“世子妃。”
常无影嘴角抽了抽:“属下哪里知道,这得问季嬷嬷吧?”
他心里暗暗伤感,原来他家主子不是想跟自己庆祝,而是念着苏尹月呢。
天色已然不早,若是回府问话是很花费时间的,楚霁风就做了主:“那就都做一份吧。”
常无影一个跄踉:“这……这千味楼总共有三十多个菜,全都做一份,这能吃得完吗?”
“不是还有你吗?”楚霁风说道。
常无影一听,心里总算有了点安慰,看来自己还是没有被遗忘的。
因为菜肴极多,千味楼差小厮把饭菜送上门。
四五个小厮在府门前和出云阁之间来回走了三四趟,才把菜肴全都送到,引来不少百姓观看,纷纷感叹凌王府出手阔绰,这三十多个菜下来,怎么也要花费个几千两银子。
恰好此时,杨氏和苏烟凝来了出云阁做客,还没开始骂苏尹月,就被那些小厮送来的饭菜给吓住了。
几个来回,怎么也得二三十道菜了吧?
“母亲,好像是千味楼的人?”苏烟凝站在廊下低声问道。
她去过几次千味楼,认得千味楼那食盒的标识。
杨氏点点头:“没错,看样子凌世子还真是不缺银子的人。”
千味楼随便几个菜接近一百两银子了,京城里不是非富即贵的人根本不过踏足那儿。
苏烟凝撇撇嘴,甚是不屑。
就算楚霁风有钱有势,也不过是个短命鬼,看他能吃几年。
苏尹月听到了响声,出来一看,有些吃惊:“怎么回事?”
季嬷嬷指挥完了小厮,便过来说道:“世子爷在千味楼点了好些个菜,特意命人送来王府呢,世子妃有口福了。”
苏尹月一怔,心道楚霁风这是脑袋抽风了?
苏烟凝方才还一脸不屑,听到季嬷嬷的话,手不由自主的拧着帕子:“嬷嬷的意思是,这是买给二妹妹吃的?”
季嬷嬷对着苏家人没什么好脸色,冷冷说道:“我家主子可不知道苏夫人和苏大小姐忽然来做客了,总不能是买来招呼两位的吧?”
杨氏沉下脸,看向苏尹月:“尹月,我还未与你说正事呢,你怎么也该留我们用个饭才是吧?”
季嬷嬷没见过这般厚颜无耻的人,不禁狠狠的瞪了她们一眼。
苏尹月没什么精神气,懒得应付她们:“母亲想说什么?不如快点直说了吧。”
杨氏冷哼一声:“皇上今日传了口谕,让苏家将嫁妆补回给你,你不明真相就在皇上面前乱嚼舌根,可知道对苏家的影响有多大?!”
她也不知苏尹月前世积了什么德,竟然救了大殿下立下大功劳!
若换了以前,她直接命人将苏尹月狠狠打一顿就是了。可现在连苏剑锦都挨了打,她哪里敢轻举妄动。
第29章:吃饭倒胃口
苏尹月神色更加清冷:“乱嚼舌根?事实上父亲和母亲并没给我准备嫁妆,你们不怕被人耻笑,我又怕什么?”
杨氏忍了忍脾气,道:“你嫁得急,所以才没来得及给你准备嫁妆,过几日我就会派人将你的嫁妆送来。”
苏尹月拧着眉:“听母亲的意思,是不想归还我姨娘的嫁妆财产了?”
“按律例是该将殷氏的嫁妆财产归还给你,可当年殷氏白纸黑字写明白了,要将她的嫁妆财产尽数充入苏家中馈,你并没资格取回!”杨氏扬了扬眉头,神色有说不出的得意。
有了这证明,就算是启武帝也无权逼他们归还。
那可是正正十万两有余,要是吐了出来,苏家往后是不用过好日子了。
苏尹月怔了怔,并没料到这一出。
苏烟凝见她失神的模样,掩嘴笑了笑。
不料那出云阁有一抹红色的身影走进来,接口问道:“白纸黑字?能否让本世子瞧瞧?”
声音低沉,煞是好听。
苏烟凝微微侧头,看见院门口出现的红衣男子,不由得晃了晃神。
他就是楚霁风?楚阎王?
只见他容貌俊美非凡,用祸国殃民来形容是一点都不为过。那一身绛红色的长袍,为他的气质更增添了一分邪魅。
苏烟凝是苏家大小姐,参加过不少席面,连几位殿下都见过了,却唯独没见过楚霁风。
楚霁风年少时候就去投军,救驾后又成了赤龙司的督主,自然是没时间参加那些无聊宴会。外头有些人说他长得跟个阎王一样,实际那些人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眼前的男子脚步沉稳,相貌出众,权势滔天,根本没有缺点可以挑剔!
此时此刻,苏烟凝刚才那点得意消失得一干二净,反而怨恨苏尹月抢走了自己的婚事!
季嬷嬷看到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主子,重重咳嗽了一声:“苏大小姐怎么忘了行礼?”
苏烟凝回过神来,轻移莲步上前,端庄的福了福身子,捏着嗓音说道:“凝烟见过凌世子。”
她一靠近,楚霁风微微蹙眉,只觉得她身上的脂粉味太重。
他直接越过了苏烟凝,对着杨氏说道:“苏夫人,随便捏造字据,你可知道是什么罪名?”
杨氏有些不悦。
他一声岳母也不愿意称呼,显然是不当自己是苏家女婿。
她也干脆称呼一声凌世子,免得别人嘲笑自己:“这种东西,我岂会捏造?是殷氏当年嫁入苏家亲笔所写,还打了手印呢!”
说着,她将字据拿出来,她今日特意走这一趟,就是怕苏尹月揪着此事不放,继续在启武帝面前嚼舌根。
宣纸已经泛黄,年代已经有些久远。
瞧着杨氏这幅信誓旦旦的模样,想来这张字据的确是殷氏亲笔所写。
苏尹月的脸色已然沉了下来。
但楚霁风眼眸一扫,抬手往杨氏那儿一挥,瞬间卷起了一阵烈风。
杨氏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等她回神之时,发现自己手里的字据已然到了楚霁风的手里。
“凌世子!”杨氏惊喊,想要夺回来,可楚霁风一身冰冷气质令人畏惧,她稍稍迟疑并不敢靠近。
楚霁风没看一眼,直接用内里将字据揉碎成粉,随风洒落。
他神色傲慢,不可一世:“现在,你还有字据凭证吗?”
苏尹月怔了怔。
他这是在做什么?
杨氏脸色煞白,险些被气得晕倒过去:“你!你!你怎能如此!我要告到皇上那儿去!”
“那你且看看自己能不能进宫再说。”
“凌世子,那你是以权谋私了?!”
“哦?你现在才看出来?”楚霁风眉毛微微一挑。
杨氏张着嘴,此刻却不敢再说一句话。
换了以前,苏家也不敢与楚霁风叫板,更别说现在苏剑锦还被抽了鞭子,失了圣心。
饭菜快凉了,楚霁风不想再应付她们,就说:“我们要用饭了,香喜,送客吧。”
苏烟凝痴迷的看着楚霁风,开口说道:“世子,我……我有点思念二妹妹,不知道能否留下来一起用顿便饭?”
楚霁风终于看向她。
对上他的目光,苏烟凝一脸羞涩,双颊微红。
她本就生得不错,京中不少公子哥儿见了她,都会称赞她姿色过人,想来楚霁风也不例外。
“你长得那么丑,本世子若是对着你吃饭会倒胃口的。”楚霁风神色嫌弃。
苏烟凝愣愣的站在原地,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竟然说她丑?!
杨氏也是窝着火,偏偏自己不敢多言一句,只得快带着苏烟凝灰溜溜离开。
苏尹月还站在廊下,眼神疑惑的瞅了他几眼:“世子这是怎么了?”
楚霁风还以为她会道一句谢,哪曾想到她是一脸惊悚,丝毫不领自己的好意。
他脸色随之沉了沉:“你没别的话了?”
季嬷嬷在旁边挤眉弄眼。
但苏尹月记恨楚霁风给自己挖了坑,心里憋着火,自然不想出言感谢他。
“有,我饿了。”
说罢,直接进了小厅。
反正饭菜都送来了,不吃白不吃。
楚霁风挑挑眉,进一次宫,脾气也有了?
天色不早,香喜领着杨氏和苏烟凝出府。
杨氏一窝子心思在想着该怎么凑齐银子,心情烦杂。
“母亲,世子……世子竟然说女儿丑,你听见了吗?”苏烟凝还没从刚才的事儿缓过来,一直念叨着。
杨氏瞪了她一眼,香喜还在前头,她也不能开口辱骂楚霁风啊。
刚拐了个角,迎面碰上了楚静娴。
楚静娴听见苏家母女的说话声,一时间反应不过来,随后才想起凌王府和苏家已经结成了姻亲,她们在王府里出现自然没什么奇怪的。
楚静娴和苏烟凝在宴席上碰过几次面,交情不深。
以往楚静娴是直接点点头就算了的,可她眼珠子一转,便上前熟络的挽着苏烟凝的手,说道:“苏妹妹,你来了王府,怎么也不去我那儿坐坐?”
杨氏一个激灵,全京城谁不知道凌王妃住的地儿被尸体堵过,如此晦气,她们哪里敢去。
“三小姐有心了,我们正赶着回府呢。”杨氏婉转拒绝。
楚静娴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又说:“那我送你们吧,香喜,你不必跟着了。”
第30章:夺回位置
香喜自然不敢逆了楚静娴的意思,转身回出云阁。
几个寒暄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她们都是一肚子坏水,互相有来回。
苏烟凝脸上笑着,心里却恨不得楚静娴今晚给雷劈死。
若不是楚静娴常在外面说楚霁风如何凶狠毒辣,她哪里会拒绝这桩婚事!
不然,如今坐在出云阁品尝佳肴的就是她!
而楚静娴日前被打的脸才刚刚消肿,扑了不少脂粉才将印痕遮挡住。
苏烟凝靠得近,就算天色有些昏暗了,也能看得出许少。
啧啧,看来楚静娴在王府里头的日子并不好过。
她试探问道:“楚姐姐,你脸色这么差,莫非是受了什么欺负不成?难道是我二妹妹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一提起那些丢脸的事情,楚静娴便恨得咬牙切齿。
她是寻不到楚霁风任何错处的,就算寻到,也没法动得了他,可苏尹月就不一样了,所以楚静娴才来跟苏家人靠近乎,打探一下消息。
楚静娴阴阳怪气的回答道:“你这二妹是个厉害的,不仅能在我大哥哥那儿活下来,如今还成了大殿下的救命恩人!她是从哪儿学的医术,太医救不了的人,竟然让她给救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苏烟凝,她随口应付道:“估计是凑巧吧,她是好运气。”
很快到了王府门口,杨氏两人告别了楚静娴,母女刚上了马车,两人都想到了同一件事来了。
“母亲,我记得以前苏尹月是不会医术的!她是见了血都要晕的!”苏烟凝急声说道。
今日苏府连番变故,她们失了心神,一时间没留意到这个特殊点。
杨氏沉吟半响:“她去了北河村三年,说不定是在那儿学会的。”
虽然过去了三年,但苏烟凝的相貌和以前变化不是很大,应该不会被掉包了。
但苏尹月以前懦弱不堪,怎么如今性情大变?她在北河村三年,到底经历过什么?
“我不信!”苏烟凝咬牙切齿,“她大有可能不是苏尹月!既然她不是二妹,那她自然没有资格嫁给凌世子!”
杨氏听罢,如何还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
她变了脸色,低吼道:“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先前是你死活不肯嫁,我和你父亲才将苏尹月接回来替你嫁了,你现在竟然对楚霁风起心思了?你是不是要气死你爹?!”
苏烟凝缩了缩肩膀,神色委屈:“母亲,我先前是不知道世子是这么好的一个人……”
“好什么好!”杨氏气的肝儿疼,“凌王妃那个侄儿,叫徐青远的,就是被他杀了,连尸体也给烧了,整个京城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你不要被他的皮囊蒙了眼!不然以后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更别说她刚才拿出来的字据,就此一张啊!
现在要多给苏尹月十多万两银子,她别提多心疼了。
苏烟凝见母亲大怒,不敢再说,只得弱弱的应了一声:“是,母亲。”
可在她的脑海中,楚霁风的俊朗模样一直挥之不去。
她暗暗下了决心,她一定要把自己的位置抢回来。
苏尹月只是个庶女,论相貌论身份,自己比苏尹月更有资格!
出云阁。
千味楼的饭菜摆满了两张大桌子,香味交缠散出,引得众人食欲大开。
楚霁风这会儿已经换了一身便装,几缕发丝散落在鬓间,更添妖魅。
他用膳的模样很儒雅,细嚼慢吞。
季嬷嬷给两人布菜,饶是这样,苏尹月看着堆成了小山的小碟,无从下筷。
楚霁风犹豫了半会,夹了一块虾球给她:“这是千味楼的招牌菜,你尝尝。”
苏尹月低头看了看,心里有千万绪。
他先是帮自己撕了字据,现在又给自己夹菜,她脑子里想的也拿准了七八分。
她稍稍犹豫后,便将虾球夹开:“我身上有伤口,吃不了这样的发物。”
常无影在旁边看着,甚是不悦:“你治好了大殿下立下功劳,所以世子爷才亲自夹给你的菜,你别不识好歹!”
楚霁风回眸淡淡看了一眼常无影,有警告意味。
他就该让常无影跪死一辈子,也省得现在来给他添乱。
苏尹月听了这话,不由得心生怒意,面色不大好看。
季嬷嬷赶紧打了圆场,说道:“诶,老奴怎么也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儿!是老奴的不是。”
她赶紧将那小碟子拿开,重新布菜。
苏尹月草草吃了几口,便说自己吃饱了,随后对着季嬷嬷说道:“嬷嬷,你先出去吧,顺道把门带上。”
季嬷嬷觉得气氛有点怪异,犹豫了一下才退出去。
小厅内只剩他们三人。
常无影不知道她弄什么名堂,可一对上她的眼睛,竟是一时泄了气。
“世子现在如愿以偿了,不用做这些表面功夫吧?”苏尹月冷声说道。
楚霁风稍稍一愣,他掌管了赤龙司之后,就连启武帝也不会这样对自己说话。
她这几日在自己面前过得小心翼翼,说一句话都不敢太大声,恐防出了半点差错,看来她这次是真生怒了。
苏尹月缓了缓脾气,继续说道:“我进宫医治大殿下,是世子特意为之,皇上见我医术不差,定会传召我问话。世子一是想试探我,二是想借我打消皇上对你的怀疑。世子既然敢做,也敢承认吧?”
她如此直接说了出来,倒是让楚霁风有些惊诧。
“我倒不是故意的。”楚霁风微微颔首,“秦烨救不了大殿下,是他向我提议让你进宫的。我亦不想大殿下就这样归天了,便只能在皇上面前提了你。我这不算是故意试探你,或者拿你做局,顶多就是顺势而为。”
苏尹月轻蔑的牵扯了一下嘴角,说得倒是好听。
果然,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是黑心肠的!
楚霁风的身体稍稍靠后,神色又变得慵懒,嘴角含着一抹笑意又是问道:“那皇帝是直接问你,我有没有中鸩髓之毒?”
眼前的女子很聪明,他说话不用拐弯抹角。
她那晚说不知第三种是什么毒,他是信了几分的。
可随后秦烨给他提了个醒,苏尹月能缓解了他体内毒性,根本不会诊断不出来,否则也不会用上紫东草来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