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从山中来
西有昆仑,昆仑山瀚海八百里,八百里瀚海无人烟,连绵不绝。
十一月的昆仑山玉虚峰已经被大雪封了山,放眼望去一片雪白没有边际。
玉虚峰山腰处,海拔千米左右一架直升机压着低空飞行,两边的机舱门打开各有两个人坐在舱门两边手里拿着望远镜朝下搜寻着。
直升机的驾驶员看着仪表盘上的油表,回头跟后面一个皱着眉头的中年说道:“老板,我们最多还能坚持一个小时油就不够用了,三十分钟之后必须要返航了”
中年拧着眉头“嗯”了一声,拍了下旁边拿着望远镜的助理,轻声说道:“用心点,好好找,我只是听人描述过大概的位置,应该是在玉虚峰中路左右,多在这边找找”
“明白,老板!”两个手下拿着望远镜,冲着驾驶员打了个手势:“往西北方向飞,绕过那个小山头,就只有那边我们没有搜寻过了,飞行高度再往下降低十五米左右,山坡上雪太厚阳光太足,容易产生雪盲还有反光……”
驾驶员比划了个ok的手势,拉了下操纵杆,直升机的机头顿时向下俯冲,然后压着低空朝着玉虚峰西北方飞了过去。
玉虚峰山腰处,海拔两千米左右,一片白雪皑皑中渐渐地出现了个黑点,那是一座道观,占地面积不是很大,除了后院一排厢房一处藏经阁外,前院就只有一处大殿了。
道观中有一穿着长袍的青年正在清扫着昨天下的积雪,忽然听到远处有轰鸣声传来,他眯着眼睛抬起头后,就看见半空中一个黑点由远及近地飞了过来。
“老板,找到了,下方九点钟位置,有建筑群……”
一直拧着眉头的老板连忙接过手下的望远镜,就看见了那座道观,他顿时松了口气,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飞过去吧!”
几分钟后,直升机降落到道观外一处平坦的地面上,老板顶着螺旋桨带起的风雪,裹着厚厚的棉服,低着脑袋朝着前方的道观走去,同时跟手下吩咐道:“你们原地等着我,不要跟过来了”
道观外,两扇朱红色的大门上方挂着一块已经掉了颜色的牌匾,上书三个大字。
“昆仑观”
此人名叫许荣升,来自于岭南,跋山涉水飞跃雪山千里,专程来到玉虚峰,寻找着他父亲生前曾经跟他讲述过的一个古老道观。
“吱呀”昆仑观大门敞开,青年拎着扫把站在门口看见许荣升后,开口就问道:“我家道观山高水远,这个季节又被大雪给封了山,你若不是与我们有旧,想来应该是找不到这个地方”
许荣升略倾着身子,语气稍显恭谨地说道:“多年前我父亲来玉虚峰登山朝圣,曾经在观中盘桓过一段时日,那时观内院墙破败,楼阁年久失修,于是家父就让人过来将道观修缮一番,之后道长曾经问过家父要何报酬,家父坦言修缮道观只是心中信仰所致无需报酬,但那道长却并未应允,说昆仑观从不无故受因果,家父就笑谈我别无所求若是许家可以重塑几代前先人的辉煌就可以了,没想到那道长略一思索就点头说了声可以,他就为家父指点了一番,后来临走之时老道人和家父也叮嘱过你许家再起也是有也因果的,若你死后家中有变故,可前来昆仑观寻求帮助……这算是个善缘”
许家曾是岭南本地的名门望族,家中先人里最早曾经官拜岭南岭西两岭总督一职,后来还做过南地最大的盐商,不过在一百多年前战乱时就家道中落了,战乱过后到了九十年代许荣升父亲这一代的时候,因为一个契机许家又重塑了辉煌,短短二十几年间就一跃成为了两岭地区最顶层的商人行列里,其影响力遍布至南洋一带了。
许家的变故是发生在一个星期以前,许荣升的父亲过世了。
那青年“哦”了一声,点头问道:“什么变故?”
许荣升说道:“先生,家父于几日前过世了……”
“我曾经不止一次的对你说过,我们许家的发达是因为我当年去昆仑玉虚峰时碰见了那个道士,具体的细节从你小的时候我就给你讲过了,现在还有一件事在我临死之前要告诉你,而且你也一定要牢记在心里……就是我死后如果出现什么变故了的话,你马上就去一趟玉虚峰无论如何都得要找到昆仑观,并且从今以后不管昆仑观的人要你做什么,哪怕就是要了许家的万贯家财你都不许忤逆,明白么?”
许老爷子在说完这番话后就去世了,他死后的头几天尸体一直都放在家中搭建的灵堂里,按照他的要求把尸体装在了一副低温棺材里,然后许家的人开始轮流守灵,一连几天都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但直到第七天晚上,变故来了。
这晚,是老爷子的头七,也就是俗称的回魂夜,通常人死后的第七天魂魄都会回到家里,而这时候家人都要烧一把天梯将死者的魂魄送进阴曹地府让他早日进入轮回投胎转世。
这天晚上,大概八点钟左右,许荣升和儿女还有兄妹等人在院子中为老人烧天梯,但令人诧异和不解的一幕出现了,那把象征着把死者送往阴曹地府的梯子无论怎么点都点不着了,不管是用火机还是火柴,火苗刚冒出来凑到梯子前的时候就“噗”的一声灭了。
请来的阴阳先生“咦”了一声,说道:“天梯烧不着,这是老爷子不愿走了啊,他的魂魄回来了……”
当时,许家的人全都从头到脚冒出一层鸡皮疙瘩,几个胆小的人都被吓地麻爪了,只有听过老爷子遗言的许荣升还算镇定,因为父亲临死前曾经郑重其事地叮嘱过他。
“喵!”当许家人正迷惑不解的时候,忽然间在灵堂上不知怎么的,突然出现了一只浑身上下都是黑色毛发不带一点杂质的黑猫,黑猫的眼睛就跟两颗宝石一般,异常地透亮。
黑猫的眼神很人性化地在人群中扫了一眼,最后缓缓地落在了棺材里徐老爷子的尸体上,正当所有人都在诧异这猫是从哪冒出来的时候,那黑猫突然朝前走了几步就从灵堂上跳了下来,然后正好落在了老爷子的尸体上。
许家人连忙跑了过去,几个人挥手赶着棺材里的黑猫,那猫则是根本没搭理他们,直接就从棺材里跳了出来,几下就蹿走了。
一个小插曲瞬间就过去了,许家的人正打算在继续烧天梯的时候,许荣升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他隐约感觉是他父亲临死前提醒的变故可能来了,就探过身子朝着棺材里的尸体看了过去。
“唰”
就看了一眼,许荣升从脚底板开始到头顶瞬间全都麻了,老爷子的整张脸都变得奇黑无比,并且还长出了浓密的黑色毛发,当许荣升望过去的时候,老爷子的眼睛突然间就睁开了,两个瞳孔就跟那猫眼睛一模一样。
尽管早有准备,许荣升还是被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几步,才被人给扶着没有摔倒。
“大哥,你怎么了?”许荣华惊异的问道。
许荣升“咕嘟”一声咽了口吐沫,指着棺材说道:“爸,爸爸……”
众人随着他的手指望去的时候,棺材里的老爷子尸体忽然直挺挺地就坐了起来,然后缓缓的转过脑袋,两只眼睛里透出的光芒就好像两颗黑色的黑曜石一样,显得异常妖邪,许老爷子的脸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张猫脸一样长满了细细地绒毛,顿时灵堂里的人全都懵了。
只有阴阳先生懂点门道,他连忙说道:“是诈尸了,这种事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你们快点去牵一只狗过来,还有看看附近谁家有公鸡,糯米什么的也弄过来”
这一天晚上许家被闹地差点就鸡飞狗跳了,许老爷子诈尸以后就那么直挺挺地坐在棺材里一动也不动,脸上闪现着纠结和挣扎的神情,似乎显得非常痛苦和无助。
当一条黑狗被牵过来的时候,一进入许家就开始狂吠起来,狗吠声一直都没有停过,阴阳先生直接让人把黑狗按住,然后割破了狗脖子接了好几碗的黑狗血,全都淋在了灵堂的地面上,随后有人从旁边邻居家中借了一袋子糯米也洒到了地上。
刺鼻的狗血味弥漫在空气里,让棺材中的徐老爷子似乎十分忌惮,喉咙中不时发出诡异的呜咽声,虎视眈眈地盯着灵堂里的人,但最终还是没有从棺材里爬出来。
一直到第二天,天亮之后,老爷子的尸体才又重新躺了回去。
天亮了,从黎明十分开始就迎来了一天中阳气最重的时候,此时一切魑魅魍魉都会遁入到黑暗中隐藏起来。
许家的变故发生之后,许荣升就让人去白马山上的道观请了几个道士前来诵经,并且还把昨夜的变故告诉了白马山的道长,老道听闻之后,捏着下巴上的一捋长须说道:“猫最通灵,其中尤以黑猫最灵,昨夜老先生头七之日,想来是他的魂魄回了家,恰好被那只黑猫给惊了魂,这才导致老爷子的魂魄又重新回到体内诈尸了”
“那这可怎么办呢?棺木直接下葬行么?”许荣升担忧地问道。
老道摇头说道:“头七过了,死者的三魂七魄没有离体,就没有进入阴曹地府,那是被困在了体内出不去了,就算把棺木给下葬也没用,莫不成你还想你的父亲连阴间都去不了,一直当个孤魂野鬼?还是得想办法给人送到阴曹地府才行……不然,时间久了,这尸体恐怕就要成为一具僵尸了”
第2章观中山下行走
这天,白马山的道长就留在了许家,以防有变,这位老道言明晚间等许家老爷子再诈尸,他可出手压制。
许荣升想了想就婉拒了白马山道长,说道:“感谢道长好意,关于此事我自有法子,只是麻烦道长在此坐镇几天即可,我出去一趟稍后就回来……”
于是隔天许荣升就飞离岭南直赴昆仑山下,由于这个季节山上已经被大雪封了山,人力是不可能上达的,他就雇了一架直升机专程飞往玉虚峰,寻找多年前他父亲曾经去过的玉虚峰上昆仑观。
许荣升弯着腰恭谨地问道:“不知当初和家父相遇的青山道长可在?”
门口站着地青年摇头说道:“观里只有我和一位师兄,师父和师叔早几年就云游去了,我都几年没有见过他们了”
许荣升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失望之色溢于言表,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青年斜了着眼睛说道:“师傅不在,不是还有我呢么,你在观外等着我去去就过来”
说完,这青年就返回了道观内,然后走向了一处偏厅,这里是道观的灶台处,一个五十多岁满头乱遭灰白头发的中年正挽着袖子炒着一锅白菜,旁边另一个锅里煮好地米饭正冒着热腾腾的白气。
“六师兄,我要出山了,二师兄以前走了的时候曾经说过,若是有人前来寻师傅,就由我代师出山”青年弯下腰,恭敬温和的说道。
炒菜的师傅手里的铲子顿了顿,抹了把脑袋上的热汗,头也没抬的问道:“这么快就走了,你那道藏可曾全部看完?”
“看过了,再说哪里很快,这都好多年了啊,十年了吧?”青年笑了笑,说道:“六师兄,以后守山的事,就你来吧”
“这就走啊,不吃过饭再走么?”六师兄遗憾的问道。
“不了,来人在等着呢”
六师兄用沾着油渍的手,揉了揉这青年的脑袋,温和的说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你有很多年都没有出去了,你这孩子性子顽劣,在观中我们都懒的管你,下山了要好好做人,莫要再做那些惹人恼火的事了,师兄送你一句话,行走江湖,以德服人,夹腚做事,不过咱们昆仑观的宗旨就是我们不惹事,但只要惹出来的,都是新闻。”
这青年点头说道:“出门在外小心行事,我懂,可万一被人欺负了怎么办,毕竟我这么单纯,本事又不行”
六师兄缓缓的放下袖子,站直了身子,继续温和的说道:“不得事,你几位师兄都在外面,被欺负了打不过了自有他们为你出头,你师兄要是不行的话,还有小师叔呢,但你轻易最好别找小师叔,毕竟他的脾气不太好”
“晓得了……”青年点了点头,诧异的问道:“你咋不说让我找师傅呢?”
六师兄沉默了半天,说道:“哪里有他那么懒的人,况且你也未必能找得到他”
青年再出来的时候肩上就多了个斜挎着的包裹,身穿一身崭新的长袍。
“咣当”两扇朱红色的大门被关上,道观仿佛瞬间就被冰封在了另外一个世界,青年回头看了眼头顶上的牌匾,然后“噗通”一声两腿一弯跪在了地上,朗声说道:“昆仑观弟子王长生通读三千道藏后今日代师出山,为观中山下行走,可降妖,驱邪,走阴阳,通风水,谨记观中祖训……”
十年前,这青年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被他师傅从家中带往昆仑山玉虚峰的道观内,这一来就是十年的时间,今天是他第一次离开玉虚峰,面对他已经离别了十年的世界。
十几分钟后,昆仑观前的直升机缓缓升空,载着那位十余年未出昆仑山的青年随即离开玉虚峰。
“先生,贵姓?”机舱里,许荣升礼敬地问道。
“姓王,名长生”王长生笑着回了一句,心里又念叨了一声:“是我师傅和家人,都希望我能长生的意思……”
直升机离开昆仑山玉虚峰之后,直飞机场,于此同时一家湾流550飞机已经开始跟塔台调度准备于四十分钟后起飞,飞往岭南。
傍晚六点左右,两人快速走出机场通道,上了一辆停在外面的商务车,然后直奔白马山脚下,那片岭南最富贵的住宅区。
一个小时后,天色已然渐黑,商务车停在了许家大宅的门前,车门“哗啦”一声推开,许荣升先下的车,然后说道:“先生,灵堂就搭建在了家里,亡父的棺材也停放在里面,本来打算头七之后就下葬的,但因为出现了变故,已经耽搁两天了”
此时,灵堂里还隐约有诵读经文的声音传来,许荣升离开的这两天时间里,家中一直由那位白马观的道士来坐镇,诵读道家经文来压制着许老爷子诈尸。
本来,在许荣升离开之前,许家的人也商议过是不是请白云观的道长来驱邪避鬼,或者也可以请一些阴阳先生过来,但全都被许荣升直接给否了,老爷子的遗言曾经慎之又慎的交代过,如果他尸体发生变故的话,只能请玉虚峰昆仑观的人前来,其他人一概不行。
“让你家中人都散了,还有那些念经地道士也是,这里就留下你和我就行了”
许荣升愣了下,问道:“需要做一些其他的准备么?”
王长生拍了拍自己肩上的包,说道:“不用,该准备的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许荣升随后让灵堂里的人全都出来了,当白马观的道士出来后,走在最后面的道长和王长生擦肩而过,他就知道这个年轻人可能是许家请回来处理老爷子诈尸的事,所以下意识的就看了眼王长生。
这一看,白云观的道长就呆滞了一下,眼中透露着深深的迷惑和不解,心头随即狂跳起来。
王长生单手竖在胸前,点头示意道:“老仙师,有礼了!”
白马观的道长深深地吸了口气,还了一礼之后犹豫着走了出去,低声和身旁的弟子说道:“你们先回山上,我在这里等一会”
许家的灵堂里此时已经没有人了,正当中放着一副棺材,上面挂着许老爷子的遗像,灵堂上方那只在头七回魂夜出现的黑猫静静地趴着,两只宝石一般闪亮又诡异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走过来的王长生,看见他走到棺材前的时候,黑猫身上的毛忽然之间就竖了起来。
“喵……”
“嘎吱,嘎吱……”棺材里忽然传出了几声刺耳的动静,就好像是有人用指甲刮着木板的声音一样,听起来让人非常的不舒服。
站在后面的许荣升咽了口唾沫,他现在都不知道棺材里躺着的是他父亲的尸体,还是什么东西了,王长生瞥了上面那只黑猫一眼,手搭在棺材板上后猛的一抬就给掀开了,躺在里面的徐老爷子身子顿时直挺挺的就站了起来,他的两手都血呼啦的,十根手指上都长出了尖尖的指甲,缝隙里还残留着一些木屑。
许老爷子缓缓地转过脑袋,许荣升顿时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后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两天没见老爷子的嘴里居然长出了两根长长的獠牙,脸依旧是长满了黑毛的那张脸。
两天的时间,许老爷子的尸体已经从最初的诈尸变成了现在的僵尸。
“吼……”许老爷子突然朝着王长生呲着獠牙吼了一嗓子,灵堂上的黑猫站了起来弓着身子如临大敌。
“唰”许老爷子直接就从棺材里跳了出来,两手十根长长地指甲就朝着王长生的脖子抓了过去。
“砰”王长生抬腿一脚踹在僵尸的肚子上,快速后退几步,从身上解下包裹手就从包里拿出一把桃木短剑,一咬舌尖张嘴就吐出一口精血落在了剑身上。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急急如律令”王长生屈指一弹,木剑“唰”的一下直抵许老爷子的胸口。
“嗷!”许老爷子变的僵尸似乎受不住剑身上透过来的力道,捂着猫脸仓惶躲避着,灵堂上的黑猫呲着牙惊恐地吼了一声。
“瞄!”
王长生冷冷地抬起脑袋,说道:“滚!”
王长生霸气地吼了一声,黑猫针锋相对地往前迈了一步,他皱眉说道:“你不过是通灵了的一只畜生而已,见了我还敢不跑?你真当自己有九条命不成么,我再提醒你一次,不滚就没机会了”
黑猫谨慎地往后退了两步,但仍旧虎视眈眈地盯着王长生,他鼻孔里哼了一声,突然朝前蹿了过去,一脚踩在棺材上身子腾空而起,脚尖点了下放着贡品的桌子,跃上灵堂上方,伸手就朝着黑猫抓了过去。
黑猫“喵呜”一声抬起爪子就朝着他的胳膊扫了过来,王长生不躲不闪任由猫爪子在他的手上留下了五条血淋子,然后张开手掌一把就抓在了黑猫的脖子上。
“噗通”王长生落地,右手死死地抓着猫脖子打开包,伸手就给塞了进去。
“我正好差一只本命灵宠呢,算你走了大运,就拿你开刀算了……”
第3章天道轮回,苍天不饶
王长生甩手就把包给扔在了地上,黑猫被捂在里面惊恐地挣扎着,一声声凄厉地嘶吼声从里面传来。
诈了尸的许家老爷子,同样惊恐万分,探着脑袋张开露着森光的食指,就要上前抓来。
王长生咬破指尖快速地在剑身上写了一个‘封’字,然后问道:“你父亲的生辰八字是什么?”
“丁亥年,癸丑月己亥日,卯时生人……”
“唰”王长生翻过桃木短剑,手指在另外一侧写下老爷子的生辰八字,随后从身上掏出一张符纸,屈指一弹,符纸突然飞去落在了许老爷子的脑门上“啪”的一下就贴在了上面。
王长生脚尖点地身子退后三尺,短剑被他随即甩手飞出:“三魂永久,魂魄无倾……封”
“噗”剑尖正中对方胸口,深入一寸方才停下。
许老爷子的尸体顿时就呆立不动了,额头上贴着的那张符纸浮现出道道符文,中间是个血色的封字。
这是道家的封魂术,可将人的三魂七魄封住,许老爷子头七那天晚上回了魂之后,魂魄就钻回了自己的尸体里被那黑猫给惊了,这才闹出了尸变,王长生现已将他的魂魄给封在了尸体里面。
许老爷子被封住之后,王长生捡起地上的包,那只黑猫还在里面挣扎个不停,他挥起手一巴掌就拍了过去,黑猫顿时“喵呜”一声渐渐地老实了下来,王长生从包中掏出九枚黑色的钢钉,然后回头说道:“接下来的一幕你可能没办法接受,我劝你最好还是把脑袋转过去”
许荣升愣了愣,说道:“我连我父亲诈尸了都能接受,还有什么受不了的?”
“那你看着吧……”王长生来到许老爷子的尸体前,捻起一只钢钉照着他的头顶用力就拍了下去。
“噗”钢钉直接贯穿尸体的头骨被砸了进去,许荣升看见后顿时皱起了眉头,人死为大,国人对于尸体都是抱着敬畏的心态,王长生这么做却有点亵渎的意思了。
“这钢钉是用黑狗血和朱砂泡过了,是可以驱邪的,你父亲的三魂七魄钻进了尸体里不肯出来,我得逼出来才行”王长生一边说着一边把九枚钢钉依次从头到脚钉进了尸体里。
当最后一枚钉子钉完之后,许老爷子的头顶上忽然飘出一道淡淡的魂魄,然后茫然四顾。
“去找一件老人的衣服,然后再点燃一只蜡烛放在棺材前面,接下来你再按照我说地去做,把老人的魂魄给送走……”
片刻后,许荣升从家里找出他父亲长穿的一件衣裳,又在棺材一头的位置上,点燃了蜡烛,王长生伸手从老爷子的头顶上把那道符纸摘了下来,放到烛火上点燃后被王长生放到了老人穿的那件衣服上,随即就烧了起来。
“接下来,我说什么话你就跟我重复一遍,明白么?”
“知道了,先生”
“阴曹地府西方开,引魂灯起送魂来……”
许荣升跟着王长生念了一句,他又接着说道:“奈何桥上望孟婆,过桥渡过忘川河……”
“喊你父亲名字三声,然后再说一遍爸你走吧,别再回来了,把地上烧地灰朝着西边洒出去就行了”
许荣升照着王长生所说的做完以后,捧起地上烧的灰纷纷扬扬地洒了出去,许老爷子的魂魄顿时升起,渐渐地变淡,随后就悄然散去了。
“明天一早,马上给老人送葬,埋进你们家的祖坟里去……”
王长生弯腰把地上的包捡了起来,那只黑猫发出一声凄厉地尖叫来回的挣扎着,王长生眯着眼睛说道:“听说岭南这个季节吃猫肉火锅很滋补,你再叫唤一声,你信不信今天晚上我就给你炖了?”
那只黑猫顿时偃旗息鼓了,王长生跟许荣升说道:“你先处理好后事,过两天我再过来一趟,到时候我有些事我要交代给你”
许荣升连忙拱手说道:“麻烦您了!”
王长生拎着包从许家大院里出来,随手从里面掏出盒烟抽出一根塞到嘴里“啪”的一声点上了,远处角落里一个道人静静地站立着,看见王长生出来后,眼神顿时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王长生咬着烟嘴,缓缓地朝前走去,
“施主这么做,不觉得有违天道轮回么?”白马山老道横跨一步,挡在了他的身前。
王长生顿住脚,淡淡的回了一句:“您这是说地什么话,我可不太懂,我只知道刚才自己压了一具尚未成型的僵尸,免得这里的人遭灾祸上人了。”
老道叹了口气,盯着王长生的眼睛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施主身上死气萦绕,眉心天门已关,明显是早夭之人,但不知为何却被人把三魂七魄全都禁锢在了体内,你明明已经是个死人了,为何还不去早些枉生,入六道轮回投胎转世?阎王让你三更死,就绝不会让你活到五更天,活人有律法死人也有规则,你这么做就是乱了天道轮回”
“噗”王长生吐了烟头,眯着眼睛问道:“管你何事?我称你一声老仙师,是敬你和我都属一道同门,可并不代表你就可以随意对我指手画脚了,我家小师叔说了,这年月人要是想长寿不死首先就得做到一点……少说废话,少管闲事”
先前,在许家大宅里同这老道初遇,王长生就觉察到对方看他地眼神很有猫腻,虽然他眼睛里的异样一闪即逝,可还是被王长生给捕捉到了。
白马山老道叹了口气,反问道:“施主就不奇怪我为什么能看得出来么?我既然敢点出来你是已死之人,我自然就无从怕了你”
王长生没有吭声,这老道说地是实情,他确实早在十二岁那年就该死了,但恰好碰到了他师傅,本来王长生的三魂七魄都已经离体要天人两隔了,却被他师傅给生生地拉了回来又全数重新封进了体内,然后带往昆仑山玉虚峰一呆就是十年之久。
也就是说,现在的王长生其实应该算是个活死人,人本来已经死了。
“哦?那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呢……”王长生意味深长地问道,右手随即伸进口袋里。
老道接着说道:“可能是巧了”
老道说完,翻手就从身上摸出一面古朴的铜镜,王长生顿时一愣,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阴阳镜?”
“白马山祖师源自张道陵南游时开坛讲经而兴起的,当年张道陵祖师羽化之后曾在白马山上留下一法器用来当作镇观之宝就是这面阴阳镜了,可以看透阴阳,你之前从我身边经过,镜中就显示出了你的魂魄是被人封印在了体内,这天下间能看透的屈指可数,不巧,正好这阴阳镜就可以”
“那确实是挺巧的了”王长生突然一动,手从口袋里抽出,两根手指夹了一张黄纸“唰”的一下,就朝着对方弹了过去。
“五方徘徊,一丈之余天真皇人,按笔乃书,剑气冲天·临!”黄纸被甩出之际,王长生食指连点隔空画符,纸上悄然间闪现出一把一寸多长的小剑,一闪即逝下就飞到了白马山老道的面门前。
“蹬蹬,蹬蹬蹬”老道连续后退几步,伸手就从后背拽出一把拂尘挥手挡了过去:“施主这是想要杀人灭口不成?”
拂尘上千捋道丝其根被断,那幻化出的一把剑也飘然落到地上,重新变回了一张符纸,已然碎成了好几段。
“不好意思,是你知道的太多了”王长生眼神阴霾,忽然张口舌绽莲花:“咄!”
一声道音脱口而出,震得老道脑袋嗡嗡直响,他没料到对方出手会这么迅速,仅仅只是一个照面就连续祭出两个杀招。
道家“咄”字诀,一语吼出几乎堪比传说中的佛门狮子吼,一声就可将人震得神魂不稳。
“嘭”白马山老道撞到身后的墙上,仓惶间迅速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到了镜面上,右手高高举起吼道:“昭昭其有,冥冥其无,魑魅魍魉尽显齐身”
阴阳镜上一道精光乍现。
王长生木然感觉体内气血一阵发颤,翻腾不已,明显有不受控的趋势,要透体而出。
这阴阳铜镜只对魑魅魍魉和妖邪之物管用,王长生本身就属于个活死人,恰好算是碰上了克星。
王长生眼中神色顿时一暗,身子僵硬不动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白马山老道长吐了口气,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对方出手太迅速,要不是他手中正好有个能克制住王长生的阴阳镜,此时倒霉的恐怕就是他了。
老道收起铜镜,摇头说道:“其实我本无恶意,是你想多了,我只是想知晓是何人会有这么大的手笔,可以让你白活十几年,据我所知如此干涉天道轮回,恐怕就连张道陵祖师都不敢做,那是要受天谴地”
老道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王长生走去,当他来到王长生面前的时候,对方眼中茫然的神情忽然一扫而光,老道当场就懵了。
“怎么可能!”
第4章青山这个名字
王长生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人从浑浑噩噩中瞬间就恢复了清明,白马山的老道哪里想到对方明明已经受制于阴阳镜了居然这么快就脱困而出,属实不在常理之内,猝不及防下,王长生左手一拍身后的背包,那把七寸长许的桃木剑就飞了出来,顿时被他握在手中,随即王长生左手收拢肘部“嘭”的一下顶着老道的胸口,一转身就将他给压在了墙上,右手攥着那把木剑抵在了他的心口上,眼看着一剑就要穿透老道的胸膛了。
“不好意思,你可能不知道的是,当初我家小师叔为了防着我被人受制,他宁可损了十年的阳寿,也为我遮住了我的命格,就是免得我被像你们这种名门正派的人发现后受制于你”王长生阴着脸说道:“老仙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闲事管地太多,我就只能送你上路了……再见,来不及握手吧”
白马观老道眼睛顺势就落在了王长生手里的木剑上,当心口感受到剑尖戳破肌肤的痛感时,临危之际他脱口而出道:“陈青山是你什么人?”
这把木剑乍一看起来平淡无奇,看不出是什么样的质地,样式老旧做工粗糙,但两面剑身上刻着两幅山水图纹,透露出一股沧桑,古朴的气息,这是昆仑山脉的走向图。
王长生眼看着就要杀人灭口之际,听闻对方的话手中剑尖顺势一收,皱眉问道:“你认识陈青山?”
“你是昆仑观中人?”老道反问了一句。
陈青山道号青山真人,昆仑观主,不过世间知晓此人的向来不多,因为陈青山平时行踪不定,宛若闲云野鹤一般常年云游不知所踪,能从这把剑上就认出王长生的来历,想必是曾经见过陈青山和这把随身佩剑。
听来似乎有些稀奇,但全因青山真人从来不出剑,见剑者几乎九成九都必死无疑,见者不死的,那应该是旧识了。
王长生脸色阴晴不定,但手里的剑却从对方的心口上收了回来,这老道能脱口而出陈青山和昆仑观这两个名字,定然不是道听途说的。
“你认识我师傅?我劝你最好不要胡掐,不然我这边杀了你,那边就走一趟白马山,送你的徒子徒孙和你一道在黄泉路上叙旧”
白马老道轻吁了一口气,咽着吐沫说道:“我和青山真人恰有一面之缘”
二十几分钟之后,白马山外的一间茶楼上,王长生和这老道对坐,两人面前放着一壶沏好地陈年白茶,彼此之间似乎已经化干戈为玉帛敌意渐消了。
茶水翻腾,热气缭绕,淡淡地茶香气飘了出来。
白马山道士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青年,良久之后为对方斟上一杯热茶,开口说道:“我知道,昆仑观中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人下玉虚峰入世了”
世人只知昆仑山,却不知玉虚峰上有座昆仑观,这座不知道传承了多少年的古老道观,在有着万山之祖之称的昆仑山上,世代镇守着这片土地上的二十四条龙脉。
王朝可以更替,但龙脉不能有变,这是昆仑观的世代祖训。
只不过这一点在中土大地上鲜有人知,就更无人知道,昆仑观弟子有几何了。
陈青山是这一代的昆仑观观主,如果想要形容一下此人的话大概只有一个词能够概括一下了,那就是神龙不见首也不见尾,他不见首和不见尾的离谱程度可以堪称奇葩了,因为王长生作为他的关门弟子,都有六年没有见过师傅了。
王长生是被他的小师叔和几位师兄一把手带起来的,他在十二岁那年被陈青山带进昆仑观后,没过两年陈青山扔下一句我要云游去然后人就失踪了。
后几年他都是被小师叔和二师兄代师授艺的,而四年前小师叔也扔下一句我要去云游然后也走了。
再过两年几位师兄也走了,整个昆仑观中就只剩下了王长生和六师兄。
“我见过陈观主,当时他手里拿着这把剑,那是十年前的时候了,陈观主来白马山见我师傅,他说要将这剑放于白马观十八年,换借我镇观之宝阴阳镜,但那时我师傅两年后要阴阳镜有大用,就婉拒了陈观主……”
王长生顿时愕然,十年前正是师傅带他离家上昆仑观的时候。
十八年后,他步入而立之年,正好三十。
“你为什么是个死人?”白马山老道皱眉问道。
王长生淡淡的说道:“人都有一死没什么奇怪的,奇怪的是,我师傅却没让我死,硬生生地把我又从阴曹地府拉了回来,至于你要问为什么的话,恕我抱歉了,有些事我说不了,你知道了也未必有什么好处,你我之间就谈眼前事好了。”
老道张了张嘴,随即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是昆仑观人,那我降妖除魔替天行道,也除不到你身上,行不到你的头上去,道友见谅吧,一场误会”
王长生笑了笑:“谢谢了?”
白马山老道苦笑着说道:“真要是把你给除了,这个因果我可受不起,昆仑观这一代的下山行走是你吧?据我所知,你们观中传人虽有,但很少在世间露出身份,轻易不会为人出手,出手者则必然为山下行走”
王长生点了点头:“一代只有一人,我小师叔和几位师兄……都懒得很,没办法就落在我身上了”
昆仑观弟子这一代有七人,除了大师兄王长生从没有见过,另外五位师兄在世俗中都各有身份,陈青山当年一直没有定下观下行走为谁,直到王惊蛰这位关门弟子出现以后。
老道拿起茶壶,为王长生添了一杯陈年白茶,缓缓的说道:“我曾经提过要为许家处理许老先生的身后事,但许荣升一直拦着我百般推辞,现在想来是因为他能把你请过来的原因,这是因为他和昆仑观有旧?”
“是我师傅留下的一段陈年旧事罢了,我过来是因为要善始善终……”王长生随意的解释了一句,然后望着对方的胸口,说道:“这阴阳镜我师傅多年前没有借出来,不知我有没有这个善缘呢?”
白云老道沉思了片刻,皱眉说道:“借不了”
王长生说道:“出家人慈悲为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老道不解的抬头说道:“你和一个道人讲慈悲为怀,悲怜天人合适么?我们道门中人不救人不度己,只管降妖伏魔还这世间一片清净,道友你说地话有些过界了,那是和尚该干的事,和贫道不搭噶的”
王长生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想到这老道士慈眉善目,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就是没得商量了?”
白云老道淡淡地说道:“你莫非还想要硬抢不成?这阴阳镜是我白马观镇观之宝,历年来随同观主出入世,捕捉世上妖邪,魑魅魍魉,若是借了给你,岂不是相当于一个战士上了战场连枪都没的拿了?道友,没有这么办事的,你也莫要再威胁我,誓死难从命,我白马观中人还是有几两硬骨头的,抱歉,还请海涵。”
“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王长生起身,整了整长袍的领子,扭头走了几步想了想,忽然朝茶馆伙计要了纸和笔,写下一串电话号码,然后递给白马老道说道:“三年后,你家中子嗣若有恙,无处着手的话,打这个号码给我,我救你儿子一命,换用你手里的阴阳镜,这个交易应该挺合适的”
白马老道听闻豁然起立,这老道士下巴上的一缕长须都被鼻息给吹了起来,他急促地喘着气,红着脸怒声说道:“你在胡说些什么,贫道六根清净一生只为三清弘道,我又不是可以娶亲蓄子的火居道士,道友你说我有子嗣,这岂不是在血口喷人?你不要妄言,污我清白。”
王惊蛰扬仰了仰脑袋,平淡的说道:“你忘了我是昆仑观人了?昆仑子弟,最擅卜算,相面一道,我这一双眼睛差不多都赶上火眼金睛了,你觉得你身上的事能瞒得住我?”
老道愣了愣,额头上忽然渗出一道汗珠。
王长生探着脑袋到他面前,轻声说道:“虽然不知道你用什么法子,把自己的面相给遮掩住了,让人不能看见你的子女宫,但很不巧的是,刚刚你为我添茶的时候,你手上的纹路却暴露了你娶妻生子这个事实”
白马老道下意识的就把左手背在了身后,王长生嗤笑一声说了句现在欲盖弥彰已经晚了,老道脸色顿时一白,这明摆着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王长生说道:“我观你手掌纹路,其子三年后会有一劫,到时你若是解决不了的话,可以找我试试,我昆仑观人说话跟那帮和尚一样,向来不打诳语……”
王长生说完,用手指点了点桌子上的那串电话号码,然后扭头就走了。
白云老道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噗通”一声跌坐在了椅子上。
第5章我姓王,你行八
从茶馆里出来,后面就是岭南的白马山脚下,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里,王长生拎着挎包走了进来,他一抖手那只黑猫“嗖”地一下就从包里蹿了出来,三两下爬上一棵老槐树弓着身子炸着毛虎视眈眈地盯着下方的人影,尾巴翘起了老高。
猫有九命,最通灵,早在易经中就提过“玄猫,辟邪之物,宜置于南,佑及子孙,不宜擅动。”
玄就是黑的意思,不带杂色的黑猫,乃天下灵物,恰巧王长生碰上的这一只就是。
王长生仰着脑袋,淡淡地说道:“我不知道你这畜生是从哪里冒出来又怎么跑到许家去祸害人家老爷子的,这我也不感兴趣,但你我既然碰上了那就是有缘,我昆仑观中人最讲因果,所以……我给你个机会,咱恰好缺一只本命灵宠,我觉得你正合适,按理来讲通灵的畜生胡黄白柳灰也可以,但我真没见过有谁是领着一只黄鼠狼或者刺猬在逛街,所以我也就只能找只猫了,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这猫也不知听没听懂王长生的话,总之表情十分狰狞,龇牙咧嘴地递了递前爪,爪上锋利的指甲似乎还闪过一道寒光,那态度不言而喻,不好意思我不太同意。
王长生咧嘴笑了笑,想起了在观里的一段时日,那年他在经阁的角落里无意中翻出一本古籍,昆仑观道藏三千三其中有很多都是孤本和绝版,就包括他看到地这一卷“本命灵宠手札”。
观中典籍太多,很多都蒙了一层灰,堆在角落里不知多久没见过天日了,王长生翻出这本手札后粗略的扫了几眼觉得很是惊奇,简明扼要地解释那就是此卷本命灵宠手札,记载的就是如何让人和有灵性的生物之间勾连起联系,但这还不是最出彩的,其中最后一页写着,如若此人遭受重创,哪怕三魂七魄里只剩下一条魂没有散去,只需要寄在灵宠身上就能保住一命。
于是,王长生巴巴地就找到了二师兄,很欢脱地问道:“这种宝贝,观中师兄弟包括小师叔和师傅,好像没谁懂得?”
二师兄惊讶地仿佛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说道:“你是白痴么?就你觉得,师傅和小师叔谁能用得着这玩儿意,然后还得用其来保命?”
“好吧,当我没有问过他俩”王长生不甘心的,好奇着问道:“那你和几位师兄呢?”
二师兄掰着手指头,傲娇的说道:“我么天纵奇才浑身上下都是本事,自然是不用麻烦练这东西了,你六师兄厨子出身,从头到脚都是一股油烟味,你觉得哪个畜生会喜欢他?你三四两位师兄都比较懒,觉得自己有个看家的本事就够用了,就是扔给他们一本七十二变都不见得会眨眨眼睛,至于你五师兄呢……”
王长生听着他的话,嘴角一个劲的抽搐着,听到这里后连忙问道:“他练过?”
“不是,他特别讨厌猫狗这类东西”二师兄语重心长地拍着王长生的肩膀说道:“你要是闲的无聊倒是可以耍耍,你是昆仑观内定的这一代观下行走,想必日后得要碰到不少的麻烦,多一桩保命的本事就是多一线生机,更何况你本身……算了,师兄送你一句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昆仑观道藏三千三,学海无涯啊。”
王长生“哦”了一声,问道:“我好像忘记问了,那个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面的大师兄,他练过么?”
二师兄忽然沉默了,低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后他才语气平静的说道:“据我所知,我们那位大师兄是昆仑观唯一一个通读道藏三千三的人。”
王长生接着又兴趣正浓的问为何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大师兄,也没看到对方回来过,甚至从未听闻你们几位谈起过他。
二师兄斜了他一眼,扒拉着王长生的脑袋说道:“你要是很闲,就去后院把茅厕清理一下,不要在这烦我,ok不?”
在昆仑山玉虚峰上的昆仑观,师傅和小师叔经常不见踪影,但观中是需要守山的,镇守着那二十四条从昆仑山上绵延而出的龙脉,每隔一年王长生的几位师兄就会有人过来轮首,可他却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位大师兄,也很少听几人说起过他,王长生曾经问过很多次,但每个师兄对此都保持着沉默,似乎不愿提及。
那只黑猫看着王长生咧嘴在笑,就局促不安地在树枝上,来回地挪蹭着猫步,下面那人给他带来的危机感,宛若遇上了天敌一般,它知道自己是很难逃脱得了对方手掌心的。
“唰”忽然之间,王长生收敛笑意,身子几乎掠过一道残影,脚尖点了下树干,人直接腾空而起,拔地三尺高,抬手就朝着那黑猫抓了过去,猫儿的反应和动作本来应该是极快的,但却偏偏没有躲过他这一手,它只感觉自己的猫脖子上顿时一紧,下一刻就被王长生抓着脖子落向了地面,然后直接按在了树干上。
猫:“似曾相识的一幕?”
王长生冷冷地说道:“我可没空在这逗猫儿玩,给你机会你不中用,那我就只好用强了。”
黑猫屈辱地“喵呜”了一声。
王长生咬破指尖挤出一滴精血,落在了猫头上,嘴中喃喃着说道:“这本来就是个双赢的事,不是便宜了我也没亏待了你,携手并进有什么不好,虽然我这人本来就命短你有九条命,说不上什么时候我就会拿来用上几条,但最后我只要不死,你总归是可以超脱了轮回的,总比你以后落入六道不知投到哪里要强多了吧。”
黑猫两只宝石一般的瞳孔顿时就眯了了,随即猫儿的头上升起了九道淡淡的影子。
王长生放下手,黑猫“啪”地一下就摔在了地上,他两手连续结印,渐渐地将自己的三魂七魄和对方勾连在了一起。
片刻后,猫的九道魂逐渐归体,也随即恢复了神志,这黑猫此时的态度和之间简直判若两猫,它爬起来后凑过脑袋很亲昵的在王长生的腿上蹭了蹭,眯着眼睛轻轻地“喵”了一声,然后慵懒的倒过来仰起了下巴。
“你说你贱不贱,非得要用强才行……”
王长生蹲下身子,用手指挠着它的脑袋,另外一只手掀起了猫尾巴,看了两眼后说道:“原来还是一只公的?我在昆仑观中行七,你是我收来的那就是行八了,我又姓王,所以我给你起个名字,那就叫……”
这黑猫听闻忽然就炸了,一翻身就跳了起来,龇牙咧嘴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王长生笑眯眯的说道:“就叫小八好了,嗯,忠猫八公”
半晌过后,王长生从林中走出,肩膀上趴着一只闭着眼睛打盹地黑猫,尾巴耷拉在他后背上,来回的晃悠着。
一人一猫走在岭南的街道上,王长生很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和这个世界别了十年,他再回来发现很多很多,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十年之前,王长生被师傅带往昆仑山,曾经途经岭南,那时两人吃了两碗面一碗才两块钱,如今已经翻了几倍不止了。
那时街头上,人手里拿的手机还是跟砖头差不多的大哥大,现在已经小了几倍不止了。
总之,一切都在改变着,王长生想着自己应该从适应开始。
王长生站在路边的公交站台旁看着牌子,又和等车的人打听了一下。
四十多分钟后,倒了一趟公交车王长生来到了岭南大学的门前,仰头看着那硕大的招牌就笑了笑,迈步走进了学校里。
他是第一次来岭南大学,却仿佛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他没有询问任何人,就轻车熟路的走到了一栋宿舍楼前,这个点很多学生都刚刚下了晚课正在回来。
王长生从包里拿出一部老款的诺基亚直板,这个老古董是以前他五师兄走时扔给他的,被王长生视若宝贝,因为这是他与外界联系地唯一方式。
每次去玉虚峰几百里外的镇子里采买,他都会和人煲着电话粥,毕竟观中山高水远是没有信号的,也是从电话里,他知道了岭南这所大学的一切。
从通讯录里找到一个号码,王长生轻吐了口气拨了出去,很快电话那头就接通了,他轻声问道:“在哪里?”
“刚刚下了课,正再往回走呢,咦,你今天怎么这么闲,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了?”
王长生笑道:“我今天真的很闲很闲……”
王长生低声说着话,一手提了下长袍就蹲在了宿舍楼前的花坛上,拿着手机跟对方交谈着,有路过的学生看见他都颇为好奇的打量了几眼,不止一个人都会小声说一句:“这是在考斯破累啊?”
片刻后,一群女生走向了这边,蹲在花坛上的王长生听见其中一道雀跃地声音后就挂断了手机,长身而起背着手看着走来地一群人。
其中一穿着白色连衣裙,扎着一根马尾辫的姑娘看见他后当即就愣住了,足足呆了几秒才飞奔过来,一下子就扑到了王长生的怀里,抿着嘴唇说道:“哥,你回来了?”
王长生宠溺的揉了揉这姑娘的脑袋,笑道:“嗯,回来了,还有……不许哭”
第6章王家有朵花
马尾辫姑娘叫王长蓉,比王长生小两岁的妹妹,十二岁那年他离家随师傅上昆仑山,兄妹两人已经十年未见,平时全靠电联。
十年未见其人,只闻其声,兄妹两人形貌多有改变,但骨子里的血脉肯定断不了,只需要一眼彼此间就能认得出来对方了。
王长蓉抿着小嘴,说话时声音哽咽,曾经的小姑娘流着鼻涕地时候就是跟在哥哥后面玩地,但谁也想不到地是,一场变故让兄妹两个隔了十年没见上。
“长蓉,这是……”王长蓉身后闪烁着三对很惊奇地眼睛,正在打量着王长生,审视地味道相当浓了。
王长蓉擦了下眼睛,难掩着雀跃说道:“是我哥哥”
“你哥哥?”有人诧异的问道:“怎么从没见到过来找你,也没听你提起过?”
王长蓉说道:“他不在岭南,很多年前就,就出去……”
王长蓉忽然不知道怎么解释了,王长生接着说道:“很多年前我在外地打工,这才回来接我妹妹,准备放假一起回家的”
几个人看着王长生一张显得特别充满了风霜的脸蛋,和那身朴素的装扮就了然了,昆仑山上玉虚峰的海拔很高,常年被冰雪覆盖,日照又特别充足,长久生活在此脸上就出现了风吹日晒的烙印,甚至两边有着一抹典型的高原红,再配上他那身发旧的长袍和一双千层底布鞋,还有一个泛旧的军绿色背包,王长生特像是那种在艰苦环境下底层打工的劳苦大众。
王长蓉挽着哥哥的胳膊,眼睛笑成了一道月牙,说道:“这个点了,食堂里还有夜宵,我带着他去吃饭”
“一起呗,是哥又不是男友,你紧张个什么?”刚才说话地女生上前就拉住王长蓉的手说道。
另外个女生劝了下,唯独旁边有个穿着短袖,两条好像从肚脐眼以下就开叉地长腿姑娘没有说话,王长生瞥了她一眼,对方正好抬起眼皮望向他,两个眼神一接触就迅速分开了。
王长蓉看了他一眼,王长生点了点头,兄妹两人就跟着三人往食堂走去,走在后面王长蓉小声地说道:“旁边那个叫杨影清,刚才说话的是王鹤儿,她是我上铺的,喏,右边的……”
王长蓉的话顿了一下,王长生轻声问道:“关系不好?”
王长蓉抬起头,说道:“长得漂亮的女生,难免都会高冷一些,不过唐扶摇啊是外冷心热,对我们都很好的,但是对于其他人她就没什么好脸色了,毕竟围在她身边的苍蝇太多了”
王长生露出了询问的表情,王长蓉笑眯眯的说道:“因为她是我们经管系的一朵花啊”
王长生揉了揉妹妹的脑袋,说道:“你也不差的”
岭南大学的经管系有一个很传奇的寝室,因为这间宿舍里面住了两朵花,一朵叫唐扶摇,一朵叫王长蓉,剩下的两个虽然没有荣耀上榜,但长得一点都不赖,所以这间寝室就成为了岭南大学不少男同学们最八卦的谈资之一了。
王长生的忽然出现就像是一只密封落在了花丛里,掀起了一阵小风波,从宿舍到食堂的这段七八分钟的路程里,他的到来顿时就引起了旁观者浓郁的兴趣,特别是王长蓉几乎都要把自己挂到王长生的身上了。
于是,谣言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向了岭南大学的各个角落,于是今日的学校食堂里,人比往常也多了不少。
男人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男人让王长蓉沦陷了,女人想看看这个女人沦陷到了什么样男人的怀抱里。
王长蓉去打饭,王长生坐在椅子上,他很明显的感觉到了有不少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初时他还有点不适应,不是因为害羞而是觉得这里充满了青春,朝气和蓬勃的气息。
在昆仑观十年,他从未领略过什么叫年轻人该有的生活,更不知道校园是什么味道,他三千多个日夜都是在诵读道藏,打扫道观和终日练功中度过的。
二十二岁的年纪,颇显老气横秋了些,因为他的那些师兄们都比他要年长点。
王长蓉端着两个餐盘一路小跑着回来,放到桌子上后又拿起筷子将盘中的肉一股脑的放到了王长生的盘子里,四周顷刻间响起了一阵吸气的声音,这明显是经管系花王长蓉同学倒贴了的节奏啊。
一颗上好的白菜,暴殄天物,浪费了。
王长蓉欢快地晃荡着马尾辫说道:“吃吧,吃吧”
王长生惊愕的说道:“你是在喂猪么?”
“不是你说的,在山上吃不好,你那些师兄都很懒,经常给你炒白菜吃地么?”
“我有的时候,也偶尔开个小灶的”
“踏踏,踏踏踏”王长生的身后传来一阵香风和鞋底子擦地的动静,隐约还透着一股杀气,他反应极快的一回头,就看见个身材妖娆,脸上擦着粉底的小男生站在自己身旁,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王长生气呼呼地说道:“蓉宝,他系谁?”
王长生当场懵逼,王长蓉皱眉说道:“马如龙,你嚷嚷什么,没看见我们吃饭呢嘛?”
叫马如龙的小男生,鼓着腮帮子说道:“我不管,我要知道他系谁,为什么会和你坐在一起,你刚刚还用自己的筷子,给他夹了几块肉,你的唾液都沾在上面了,好脏的”
王长蓉瞪着眼睛说道:“用你管?一边去,别在这碍眼,我容易反胃,你看看你擦的粉底都要掉到我的盘子里了”
王鹤儿小声凑到王长生旁边,说道:“我们经管的同学,爱慕长蓉很久了,他曾经发过誓,山无棱天地合才会放弃追求王长蓉,一颗芳心只为她”
王长生惊讶的说道:“这么半天,我愣没看出他是公是母来,你确定他自己能搞得清,然后才和长蓉来探讨关于爱情的问题?”
王鹤儿捂着嘴笑着道:“他说过,自己和长蓉的感情,会成为一段千古佳话的”
王长生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肉塞到自己嘴里,囫囵地咀嚼着,然后又夹起一根青菜送到妹妹嘴边,说道:“来,张嘴”
王长蓉抿着嘴唇“嗯”了一声,乖乖的张开了嘴,王长生抬头说道:“你看,这样一来我的筷子上也沾了我的口水,是不扯平了?”
马如龙的眼圈忽然红了,颤巍巍的伸出一根葱葱玉指,点了点王长蓉说道:“蓉宝,明天早课之前,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哼……”
马如龙带起一阵香风又走了,王长生无语的摇了摇头,低下脑袋吃着饭,王长蓉小声说道:“哥,好吃么?”
“不错,至少就像你说的,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过肉了,在餐饮的问题上现在的六师兄一直都是把我当兔子养的,这次正好解馋了”
“好吃,那就多吃点,对了,哥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你应该快要放假了,我在岭南等你两个月,一起回去”王长生抬起脑袋说道:“左右离家都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两月,路上我们也好有个照应”
王长蓉眯着两道月牙眼,忙不迭的点头说道:“好呀,好呀,那你没事就经常过来”
吃了夜宵,时间已经不早了,王长生和王长蓉并肩走向外面,他俩走在前面刚要到门口就看见一群人“呼啦”一下的奔着这边而来。
有一种人,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别人的同学,还有别人的朋友什么的,他们似乎与生俱来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充满了各种优越的条件,就比如走来的这伙被簇拥的一位,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都很耀眼,这就是传说中的帅哥啊。
来人礼貌的朝着王长蓉温文尔雅的笑了笑,眼神一瞥之间从王长生的身上掠过后说道:“长蓉,很少见你晚上来吃饭的,这是和朋友?”
“嗯”王长蓉也没解释,顺势就挽上了她哥的胳膊,王长生忽然一低头在她一侧的脸上蜻蜓点水的啄了一口。
这是来自于王长生无声的警告,那意思是这朵花已经有主了。
“好,有空再聊”对方表情没什么变化的点了点头,和身后的人同他俩擦肩而过。
“这人看着不错啊,怎么你好像对他不太感冒呢?我看他的眼睛在看着你的时候,挺有火花的啊”王长生问道。
“哥,你反对我交男朋友么?”王长蓉笑着反问了一句。
王长生揉了揉她的脑袋,淡淡地的说道:“我不反对你交男友,但我反对你交的朋友是刚才那样的人。”
王长蓉诧异的问道:“为什么?”
王长生挑着眉头,说道:“我的眼睛告诉我,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长蓉啊哥跟你讲,以后找男人不求他富贵,只求他对你如何,因为遮风挡雨的事可以让你哥哥来,爱护你的事让你男朋友来就行了,所以女怕嫁错郎,这话说的很对,嫁对了比什么都好,刚才那样的绝对不行,不是我武断……”
王长生顿了顿,眯着眼说道:“是他面相不对,太奸!”
第7章运道之说
王长生送着妹妹回到宿舍,挥手告别,小姑娘依依不舍的拉着他的胳膊,王长生忽然“啪”的一下打了个响指,旁边草丛里窜出一道黑影直接就跳上了他的肩膀,王长蓉惊异地看着那只耷拉着尾巴,打起哈欠的黑猫,它还很人性化的抬了抬眼皮,一副爱搭不理的德性。
王长生抓起黑猫的脖子拎起来就塞到了王长蓉的怀里,说道:“送你件小礼物,这是我养的一只猫,叫小八,回家之前先让它跟着你”
王长蓉用手指逗着小八的下巴,可惜的说道:“我们学校里不让养猫的,它没有地方呆着啊”
王长生摇头说道:“不用你操心,它自己可以自力更生,睡觉的地方哪里都可以,吃的也能自己解决,总的来说就是……散养就可以了。”
猫抬起脑袋:“到手了就不懂得珍惜了么?”
王长蓉说道:“那好吧。”
时间已晚,兄妹两人道别,王长生出了岭南大学,就在附近找了一家小旅馆打听了下价格后打算凑合着睡一夜,他现在的身家不足以让他的生活往品质方面转移。
因为,在观中王长生的生活很清苦,在上昆仑山玉虚峰的第一天,他师傅就叮嘱过王长生,说:“你这辈子亲缘浅,财帛断,一生都会命犯五弊三缺,尽量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就先从小事做起,比如……不能聚财。”
所以,王长生现在的全部家当,也不过四位数,还是临走的时候六师兄塞给他的,花这钱得要珍惜才行,不然恐怕就得要去喝西北风了。
两天之后,许家的丧事已经操办完了,许荣升的父亲没有送入家里的老坟中安葬,他这种状况如果入了许家的祖坟,恐怕会有损之前的风水,所以火化了之后就存在了殡仪馆中,不能入土就只能如此了。
许家的后事办完,许荣升马上就给王长生去了电话,他一直记着对方还有后话没有交代呢。
王长生来到许家的时候,许荣升和他的儿子许世山在家门前翘首以待,对于这位来自昆仑观的弟子,别管许家如何的家大业大,对他都得保持着无限的敬畏,父子俩人都知道许家自从家道中落之后能够再发迹,至少得有八成以上的原因是和昆仑观的那位青山道长有关的。
必要的尊重和礼遇是一定的。
王长生溜达着走了上来,许荣升和许世山上前打着招呼,双方在门口寒暄了几句,就来到了书房里。
“老人家的后事,都办完了?”王长生问道。
“嗯,骨灰放在了殡仪馆中”
“那就好……”王长生点了点头,说道:“你似乎并不知道,当年你父亲做了什么,才会让许家再发迹的”
许世山在旁边洗着茶,给三人面前的杯子满上,许荣升皱眉说道:“家父没有详说过,只提到是和玉虚峰上的昆仑观有关,当年家父登山朝圣偶然来到昆仑观发现道观有些破败,他比较崇尚道家文化,于是就出钱修缮了一番,事后青山道长问家父有何心愿,家父只说他一心向道并不图回报,打算就此算了的,没想到青山道长讲说昆仑观不欠因果,家父就说了如果真有什么心愿的话,只希望许家能够再塑辉煌就可以了。”
王长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接着说道:“你家,家道中落是因为运势的原因,俗话说么富不过三代,那就是气运不太够了,家势只能衰败下去,想要重塑再发迹,就得看运势了,当年你父亲提出这个要求后我师傅为他卜了一卦,最后的结果就是,许家能发迹,不过却得要付出一些代价来。”
许荣升连忙问道:“什么代价?”
“那就是和你父亲的死有关了”王长生看了许家父子一眼,缓缓的说道:“你父亲本来的寿命能到白寿之年,也就是活到九十九差一岁到百岁,为了许家后代他甘愿折了自己二十几年的阳寿,所以才七十几岁就走了,并且他还立下重誓,死后不得好死,入阴曹地府百年不入轮回转世……这才让许家有了发迹的机会。”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鬼神,九交贵人十修身。
这句话讲得就是一个人的运道,想要雄起你总归得占个一样两样才行,当年陈青山为不欠许荣升父亲的因果,让许家重新发迹,就为他卜了一卦从后两项上着手了,贵人自然就是陈青山,修身就是损了自己二十八年阳寿,以此才换来了许家在岭南商场的崛起。
许家父子听闻,当即就呆住了,从未想到他家还会有这么一幕,一声长叹之后他俩的眼圈都红了。
许荣升哆嗦着嘴唇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岂不是踏着我父亲的尸骨,才换来了许家人的荣华富贵?”
王长生说道:“都是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为父母者自然希望后代富贵了。”
许荣升转头和许世山说道:“从今以后许家宗祠,你爷爷的牌位永远供到最上方,从我死后家中祖训一代代的传下去……许家先人许广昌,为后代弟子之福”
许世山红着眼睛说道:“知道了,爸”
许荣升又拱手对王长生说道:“麻烦先生了,我这里有……”
王长生一摆手,打断对方的话,说道:“我的话还没说完,你们若是心里有愧,我这里到还有法子你们可以做一做,这也是当年你父亲走后,我师傅对他说若他死后有变可以前来昆仑观一趟的原因。”
“您讲”
王长生说道:“为你父亲积阴德,可以免他在阴曹地府里受一些苦,你若是信我的话就以你父亲的名字在各地兴建八十一所学校,一年一处就行,如此一来可以把他的阴德补回来,他日能早投胎,下一世也会落个好人家。”
兴建学校是积累功德的方式,古时学府都被称为国子监,以国为名其意在于学校乃是国之重器培养人才的地方,能兴旺一国气运。
所以有个现象很常见,有些富豪会在各地兴建各种希望小学,曾经有位港商捐建的学府设施之后他的名字几乎遍布各地各大学府之中,再往后你会发现很多商人的名下都曾捐建过,甚至有很多人直接盖了一所大学,并且还全力支持,运营。
这是慈善的一种方式,但也是为自己积德的捷径。
王长生的话他们自然是信的,许家父子没过多久就成立了个基金会,然后从第二年开始,他们就全力运转起来,以每年建一所中小学的规模缓缓推进着。
后来,王长生所说的八十一所学校许家都建完了以后脚步也未停歇,一直维持了下去。
因为许家的人发现,从这之后许家的运道始终都未衰败,哪怕是又过了三代依旧兴隆昌盛。
许荣升朝着儿子打了个眼色,许世山从身上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到了王长生身前,说道:“先生,这是许家的一点心意,车马费,还请您笑纳”
王长生低头看了眼那张卡,没有出声。
在岭南地区,为先生上车马费是一种不成文的规定,这费用的多少全取决于雇主家对先生的满意度而定,但许家除了满意的原因外,还有想攀上这根高枝的心思。
“车马费,当年你父亲已经在玉虚峰上付过了,我说过我下山来是为了善后的,这钱我拿不了,不然你我之间又会再起因果了”王长生随即起身笑道:“山高水远有缘再见吧,不送”
许世山刚要开口,许荣升就拦了他一下,也站起来笑道:“先生最近应该还会留在岭南盘桓几日,如果有什么需要,您可以再联系我,许家上下必当鞍前马后”
王长生笑了笑,拱手说道:“客气了,告辞”
王长生随后离去,许家两父子将他送出家门,待他走远以后许世山诧异的问道:“爸,你不是说我们得要和这位王先生拉起联系么,这钱他没收可是有点不太好办了”
“他不收,你硬给,那就落了下乘了,这不是买卖有讨价还价来回推脱的可能,一切顺其自然,对于他们这种人他有句话说的不错,一切看缘分吧,反正他人在岭南最近一段日子也不会走,机会总归还是有的……”许荣升在商场上是一头会做生意的老狐狸,在人情世故这方面,他自然道行是极深的。
从许家出来,王长生眼前就没什么事了,他这次下山首先是代师下山为许荣升善后,这个事完了他就正式的成为了这一代的昆仑山下行走。
玉虚峰上的昆仑观世代镇守着这片土地上的二十四条龙脉,二十四个王朝一朝一脉,王朝更替龙脉未变,依旧深埋在地下,山川河流之中。
这些龙脉都是自万山之祖昆仑绵延而下,经祁连,阿尔泰,阴山,秦岭,长黄两河,经大小兴安岭,唐古拉山,五岳等,遍布到整个版图之中。
观下行走,就是代昆仑观行监察之责,查遍大小山川河岳下的龙脉是否有异。
昆仑观中祖训只有一条,那就是王朝可以更替,历史可以变迁,但这片土地上的龙脉不允许有变,如若不然胆敢有来犯者,杀无赦。
第8章关于握手
成为观下行走,职责所在固然很重要,但有件事更为重要,那就是昆仑观历代以来还没有被饿死地观下行走。
王长生从口袋里翻出皱皱巴巴的一堆钞票,数了数大概有三百多块左右,这些钱在岭南这个城市省着点用的话,吃喝拉撒全都算上就是再省也绝对挺不过一个星期。
“任你就是有七十二变,十八般武艺傍身,说白了到最后,都得为那五斗米来折腰啊……孙大圣不是也还得化缘呢么”
在岭南还要停留将近三月,王长生身无长物下,就得要自力更生了,许家的车马费因为因果他接不了,自然也不可能朝着妹妹伸手要钱。
西关街,离着岭南大学不算太远,隔了两条马路,这条街上有点类似于老京城的天桥,古时候,旧社会年间总有打把势卖艺的人在此讨营生,到了现在自然不会有卖艺的了,不过西关街上倒是有不少卖古玩和摆算卦摊的,地方官府也不会太管,算是街上的一道风景,有利于发展旅游行业。
王长生从街头走到街尾看了一遍,基本上能摆摊的地方都让各路人马给占上了,所有的有利地形都挤破了头,他走过的时候就看见两个卖古董的为了抢地盘,都人脑袋打成狗脑袋了,竞争不是一般的激烈。
在快要出西关街的时候,有一处小桥流水的地方,可能是因为水沟子里的水味道比较呛鼻子,附近还有个垃圾处理点,环境稍微有那么点恶劣,此处地方倒是没有什么竞争的人,王长生就在桥头靠河边的地方席地而坐,然后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卜”字。
昆仑观中道藏三千三,除了断风水龙脉这一套压箱底的本事外,最擅长的就是走阴阳和卜算一道了,八门行当都略有精通,奇门遁甲也有涉猎,这些全都拜昆仑观历代祖师所赐。
昆仑观的每一代祖师爷在行观下行走之职时,都会在尘世间历练多年,等行走完回到玉虚峰上,就会将这些年来搜集的各种典籍放于经阁,久而久之就造就出了昆仑观道藏三千三的磅礴大气之势。
王长生坐在地上背靠着桥头旁的一棵老树打盹,这个季节的岭南天气不冷不热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很是舒服,半梦半醒之间王长生就感觉似乎有人来了近前,他抬起眼皮就看见一穿着长衫手拿二胡的青年走了过来,对方看他的眼神似乎有点诧异,有种被鸠占鹊巢了的感觉。
但对方只看了一眼,也没有出声,而是走到一旁后放下个小马扎坐了下去,将二胡放于腿上,又从包中拿出一个保温杯摆在旁边。
这青年的年岁和王长生相仿,只是一袭长衫显得有点老气横秋,剃着精致的小平头,一张脸上棱角分明,手中拿着的二胡已经被磨去了本来的颜色,看着特别的古朴和老旧。
似乎感觉王长生在打量自己,这人好像有些不太习惯的皱了皱眉,抿着两片薄薄的嘴唇稍微调了下身子,避开了被人审视的眼神。
王长生讪笑了一声,示意着点了点头,就不在看着对方了,两人就此都是默不作声,时间一晃而过,天色逐渐的就要黑了,几个小时过去之后两个摆摊的青年谁都没有开张,但当夜幕降临时,西关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周围人头攒动,不少摊位都开始热闹了。
“啪”王长生百无聊赖的点了一根烟,想了想后又抽出一根,朝着旁边晃了晃手,拿着二胡的青年见状就愣了愣,然后居然点了下头,王长生屈指一弹烟就朝着对方甩了过去同时也把打火机扔给了他,这人伸出两根手指夹着,随即接着火机点上火,深深的吸了一大口。
一点不夸张的说,他抽的这一口直接把王长生都给看懵逼了,一根烟直接抽进去了一半,烟灰都烧出了一大截。
王长生咽了口唾沫,说道:“哥们,你这是多少天都没有口粮了啊,照你这么抽的话,这不直接奔着肺癌去了么。”
青年喘了两口气,羞涩的说道:“哥,等会再聊,行么?”
王长生呆萌的问道:“怎么了呢?”
“抽的太狠,有点缺氧了……”
男人之间的相识有时很简单,比如一根烟就可以了,王长生和这个青年的友谊,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两个看似都比较落魄的年轻人,坐在西关街的桥头旁随后就开始了交谈,他说他叫王长生,他说他叫梁平平,王长生还诧异的说这名字听着似乎有点娘炮,梁平平就一本正经的说,是平安的平。
聊了一会,王长生才知道自己确实是占了人家的地方了,早几天前梁平平一直都在此拉二胡,今个来的稍晚了点,小桥流水的这块风水宝地没想到就被他给占了。
连着抽了两根烟下去,梁平平的脸色似乎好了不少,王长生忍不住的问道:“你别告诉我,你在这里几天都没开过张了。”
梁平平认真的说道:“有几个倒是出钱想让我拉一段,但我看人下菜碟,不顺眼的不拉,不会听的不拉,听不出味道的也不拉,我师傅说了这二胡只给懂得人听,一般人无福消受。”
王长生好奇的说道:“说法挺多的么?”
梁平平继续认真的说道:“手艺人,有讲究”
王长生“哦”了一声,抬起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你看我这人怎么样?别急着否认,怎么说你刚才也抽了我两根烟,于情于理你都得投桃报李,正好闲来无事,你我和我来一曲解解闷?”
梁平平抿了抿嘴唇,似乎颇有犹豫,王长生叹了口气,说道:“往后几天我可能还会常来的……”
“嗡”梁平平顿时身子端坐直起腰板,两根琴弦发出一缕颤音,他手中琴弓搭在弦上,闭着眼睛侧着脑袋略微一顿,一声仿佛响如惊雷的琴音就悠然而出了。
琴声悠扬,磅礴,欢快,指尖的曲子如行云流水一般荡漾而出,这首曾经改编自某扬琴大家的旱天雷,瞬间就让来往于西街桥头的行人顿住了脚步,不禁侧目望来。
王长生豁然一愣,绝对没有想到梁平平的一把二胡会拉倒这种程度,他记得当年随师父去昆仑山上的时候,途经长安城,曾经在一茶馆里听过一段唢呐,当时的王长生听得津津有味,但陈青山却拽着他的领子走了,他问师傅为什么。
陈青山说道:“千年琵琶万年铮,一杆唢呐吹一生,他离这个境界差远了,听着污耳朵。”
在这句评价之前还有句话,说的是:“三年琴五年萧,一把二胡拉断腰……梁平平的这一手,下的功夫可以堪比拉断腰了。”
一曲作罢,梁平平拉的面不红气不喘,旁人听地是畅快淋漓,有几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拍了拍手,随即从口袋里拿出钱放到了二胡的琴盒里,片刻时间就收了能有大几百块。
王长生说道:“你的出发点有点问题,总觉得你拉出来的曲子似乎无人能懂,也不屑平白给人听,往后你照我说的去办,你只想着你拉出来的曲子是给你自己听得就可以了,至于别人看赏什么的,那就是一句各位看官你们高兴就好,不然啊你要是这么钻着牛角尖下去的话,早晚有一天得把自己给饿死了。”
梁平平听着他的话,有点发愣,想了想后似乎挺有道理,就说道:“受教了”
王长生呲牙笑道:“我也是胡说的,不过呢我觉得女为悦己容么,曲为懂己者奏,这句话说得还是有道理的,难不成你坐在这里一辈子,如果都没有人你能看上的人,难不成你还不拉了?所以啊,你得主动出击才是,以曲会友啊,对不对?”
梁平平越发觉得对方说得很有道理,很诚挚的拱手说道:“朋友,你说的很有道理”
王长生伸出手说道:“主要是我看你顺眼,不然换个人我可能连看都没有看一眼的心思”
“啪”两个男人的手就这么看似很平淡的握在了一起,但他俩可能谁都没有想到,往后的很长一段岁月他们就是因为这一天的相识,而造就出了太多的波澜。
第9章你请我抽烟,我请你喝酒
梁平平开张了,王惊蛰还没开胡,地上那个“卜”字已经淡了许多,走过路过的人多数都打量他几眼,然后一看他年纪轻轻没有任何仙风道骨的状态,果断掉头就走了。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在气质这一块王长生确实拿捏的差了点,至少下巴上就差了一缕白须。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梁平平装起二胡收起小马扎,跟王长生说道:“你请我抽烟,我请你喝酒。”
王长生笑道:“那我岂不是占了便宜?”
梁平平摇头说道:“是我占了便宜,你让我茅塞顿开了,不然我还得再钻着牛角尖,有些事是不能用价钱来衡量的。”
“好!”王长生刚要起身,这时一个身材发福微胖的中年,带着一股颓废和落魄的气息站在了他身前。
“算卦么?”中年瞪着眼珠子问道。
王长生抬头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不好意思,收摊了。”
中年张了张嘴,叹了口气,说道:“来都来了,给我算一卦吧”
王长生指着西关街那一头说道:“您往里走,还有很多家,随便您挑”
“他们不行,算的不是我想要的,你是我来的最后一家了”中年摇了摇头,撰着拳头说道:“你说多少钱,我给”
王长生皱眉说道:“我真算不了,您请吧”
这中年的嘴唇抽搐了几下,紧握着的拳头松开,从身上拿出钱包一股脑的抽出几张钞票,全都塞进了王长生的手里,说道:“我给你钱,你要多少我给多少,帮帮我,帮我算一卦行么?”
“不算!”王长生近乎不近人情的拒绝着,旁边的梁平平听得有些不解。
“噗通”这中年忽然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忍不住的抽泣了起来,喃喃的说道:“只是想要个答案,就那么难嘛?”
王长生蹲了下来,手中的钱放到对方的怀里,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拿着这些钱回去给老婆和儿子买些力所能及的东西,然后再好好陪陪他们……毕竟,以后就陪不上了。”
“唰”中年愕然抬起头,眼圈顿时就红了,不可置信的看着王长生。
“啪,啪”王长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冲着梁平平说道:“走吧,去喝酒”
两个青年和对方擦肩而过,朝着西关街外走去,那一个劲的央求着王长生给自己算一卦的中年,堆坐在地上良久未动,足足过去了十几分钟,他才吐出一口浊气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朝着背影即将消失的王长生,深深的鞠了一躬。
走在路上,梁平平不解的问道:“你们算命的,还有往外推上门生意的么?”
“你拉二胡,是听不懂看不顺眼的不给拉,我卜卦也有规矩,有几种我们是不给算命的。”王长生缓缓的说道:“我们这种人这一行有几不算,至亲血缘和自己算不了,皇帝算不了,因为皇上是奉天承运,一代天子,命格太高,无人能够为其卜算,乞丐也不能算,因为他们的命已经定了,怎么算都改不了,剩下的那一种就是刚刚的那个人了。”
“为何?”
王长生说道:“将死之人病入膏肓者不算,他们的阳寿已尽算不了了,刚才的那个头顶上生机不断外泄,一身死气,明显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算命这种事,不是你拿过来就能算的,那是江湖骗子,真正的此道高手讲究是很多的,因为本身卜算就是泄露天机,容易命犯鳏寡孤独,所以说算命的先生要么眼瞎腿瘸要么就是脚底生疮头上流脓,这不是说残疾人全都来干这一行了,而是卜算太容易遭天谴,此道高手中最后没有几个人会善终的。
其中有部电视里的一个人物就是卜算界悲惨命运的最佳代表者,这部电视剧叫风云,里面有个角色叫泥猴子因为泄露天机太多导致自己浑身上下都是毒疮,只能以火猴子来抽取毒浓来苟延残喘,终日用盖子蒙住脑袋不敢见人。
他的悲惨命运真实的写照出了一位算命大事一生的坎坷。
从西关街里走出来,梁平平拉着王长生找了一家大排档坐了下来,两人点了几个小菜要了两打酒,颇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对于两个男人来说,没有什么友谊是一场小酒建立不起来的,如果不行,那就再喝一场好了。
王长生和梁平平喝着酒聊着天,王长生说他来自很遥远的一座山,梁平平说他来自于很遥远的一座岛,一个说我要行走天下,一个说我要历经大劫。
“叮”两人碰了下杯子,同时说道:“你好,全世界。”
这一场酒,他们聊了很多,但唯独谁都没有打听对方的来历,有些事是需要默契的,你不问他不说这就是,你问了他不说,那叫尴尬。
关于这场酒,王长生和梁平平就像是久旱逢甘露一样,喝的可谓是畅快淋漓,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人的舌头都打结了,最后互相搀扶着走向了离此不远的小树林里了。
这天晚上他们在林中的长椅上对付着睡了一觉,因为两人都没有栖息的地方,天气还算不错,风餐露宿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隔天一早,天亮了,王长生和梁平平睡醒之后在附近吃了早点,又来到了西关街上出摊,而从今往后几天里他们一直都在持续着相同的生活节奏,俨然从素不相识变成了一对基友。
但平稳的日子,在这一天被打断了,王长生在连续几天都没有接活之后,今个终于是产房传喜讯,开张了。
时间一转到了这天下午,王长生昏昏欲睡,梁平平也是无精打采,上下两眼皮眼看着都要打架了,从西关街的另外一头“哗啦”一下走过一群身影。
这群人有很多,从外表和气质上看,那是各种的参差不齐,什么样的都有,有的身穿一身中山装一本正经,有的手拿蒲扇看起来特别的仙气飘飘,还有的则是故作深沉的捋着胡子,目不斜视。
但这一伙人,唯独的特点就是看起来年岁都颇大。
他们从西关街的那一头走过来,人群中间是个穿唐装的老者,年约六七十岁左右,身后跟着两个壮硕的中年,你若是看见这两人露在袖子下的一双手,就会看见他们拳头上的骨节都特别大。
一群人呼呼啦啦的经过了王长生和梁平平的身旁,忽然间穿着唐装的老者脚下就顿住了,他扭头望了过来,看见地上写的一个“卜”字就愣了下了,然后低声吩咐了两句,随即他后面的中年就快步走过来,很礼敬的跟王长生说了句话。
“这位先生,登门看诊么?”
登门看诊是行话,在中医界来讲叫请医上门为病患望闻问切,在卜算这一行当里差不多也是如此。
王长生本想拒绝,但想着自己几天都没有生意做,吃喝全是搜刮梁平平的,他这一张小脸也有点靠不住了,就起身说道:“可以”
王长生跟梁平平说我过去看看,就加入了这一行队伍中,那几个上了年纪的人都眼神诧异的看着他,有人从鼻子里就哼了一声:“嘴巴没毛,办事不牢啊”
“病急乱投医,理解,理解”
穿着唐装的老人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然后笑着和王长生说道:“麻烦小哥跟我们去一趟,家里有个病人看不出什么问题,不管最后您是不是能够看出来,我们徐府都一定奉上车马费”
王长生说道:“好,我试试”
西关街外的马路上,停着一溜的七系,唐装老者到了头车前,就伸手示意道:“各位,请上车,咱们这就启程”
这个排场够让人咋舌的了,王长生略微看了一眼,车是一水的七系,就连牌子都是连号的,一共八辆车都配着司机。
“咣当”王长生坐进其中一辆,跟他一起的是个竖着八撇胡的小老头,总是习惯性的用手指捏着嘴边的那一撮毛。
“朋友,师从何处,在西关街讨生活的?”八撇胡很有江湖气息的拱了拱手,先开口问道:“在这很眼生啊,怎么以前都没见过你”
“初来乍到,随便逛逛”王长生接着问道:“登门看的什么诊,怎么会请来这么多人?”
八撇胡诧异的说道:“呀,你不知道?还有,这里面的那些人你都不认识?”
王长生摇头说道:“莫名其妙被请上来的,主要是因为我手头紧”
“哦……”八撇胡拉着长音点了点头,说道:“另外几辆车里,坐着和善堂的董老医生,祖传三代中医,断病很有一套,还有位擅长寻龙点穴的风水大师,也有神算邹老先生”
从这八撇胡的嘴里,王长生知道这排场的前因后果是从哪起来的了,总的来说就是岭南有一位大户人家的闺女,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导致几天都人事不省,先是送到省总院住了几天icu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然后就送回到了家中,打算从民间土方上入手了,所以请了一堆中医,卜算,看风水的高人,打算从各个方面找出切入点。
王长生这就了然了,这户自称徐府的人家也够大气的了,一口气把这一条西关街上相关的人全都给请了去,这手笔绝对够可以的。
第10章江湖备有人才出
宝马车队从西关街路边离去后开了很久,来到郊区一带了,这才进到一片村落里,其实这就是岭南鼎鼎大名的城中村,而且还是最特殊的那种宗族村,村口立着高大的牌坊,上面写着徐行村三个大字。
整个村子上下至少一半左右的人都姓徐,村的历史大概得有八百多年以上了,发展到如今一直都保持着自己的宗族文化,全村上下共有三万多的人口,本村人占了三分之二还要多,仅仅只有一小部分是村外的人过来住的。
很扎眼的宝马车队开进村子里后,有村民看见也并未引起多大的惊骇,似乎对这个车队他们早已经都司空见惯了一样,更有不少人朝着缓慢行驶的头车里的那位穿着唐装的老人点头,示意。
“七叔,回来了?”
“唐七叔您好!”
“嘎吱”头车停到了一处大宅门前,车门纷纷打开,唐七叔下来后朝着门里的人摆了摆手,又礼貌的笑道:“麻烦各位舟车劳顿,里面请。”
西关街里被请来的人连连拱手,有的点头哈腰,似乎没对这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有任何的怨言,便跟着唐七叔走进了门廊上刻着“徐府”两字的大宅门里。
王长生和那八撇胡走在最后面,来到门口后他忽然回头望向了右后方,那里有一座很古老,沧桑,透着浓厚历史气息的建筑,上面写着“徐氏宗祠”四个字。
“你看什么呢,小哥,走啊?”八撇胡拉了他一把,王长生说了声没什么,但眼神依旧诧异的看着那座宗祠。
别人未必能看得见,那宗祠上空萦绕着一团气息,上下翻腾不止,甚至远处四面八方的方向,还有着淡淡的气息正在缓缓的流向宗祠。
老子成圣,有鸿蒙紫气由东而来,一朝天子坐镇都城上方黄气萦绕,宗祠为一个家族祭祀供奉之所,代表这个家族的气运,气运旺盛自然意味着这个家族正在持续昌盛着。
徐行村中的徐氏宗祠气势正浓,这村中必然财力极厚,甚至还有人身居高位,而且至少得有人位列封疆大吏之职,否则这宗祠的上方气运肯定不会如此直冲天际。
“这村子,不简单啊”王长生回过头,跟着八撇胡走进了徐家大宅门中。
这徐家的宅子很大,比京城四合院中四进的院子还要大上不少,里面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居然都有,说是私家园林有点夸张,但这徐家大宅院也差不多少了。
王长生轻声问道:“这徐家什么来头,好大的家底。”
八撇胡理所当然的说道:“大户人家啊,我不是说了么”
王长生无语的说道:“我是说具体的”
八撇胡摇头说道:“具体的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外面的传言有很多,有说这城中村外的楼盘都是他们开的,在往远点广佛一带的产业园也是他们经营的,据说岭南最繁华的那几条街,其中有一条产业都是他们的,不过呢这些都是道听途说,孰真孰假谁知道了,呵呵,但是有一件事我知道是真的”
“什么?”
八撇胡说道:“我家也是岭南本地土著,我小时听我爷爷说过,他爷爷那辈时徐行村就已经在了,徐家老太爷每年过寿,京城里的皇上都会特意派人跋涉千里送上一份贺礼过来,还有就是前年的时候,徐家这一代族长八十寿诞,村中摆了七天流水席,最后一天港岛几大富商掌门人都来了。”
王长生听闻也有些咋舌,这种古老的绵延了千年左右的村落,到现在还仍旧能够保持着曾经的面貌,其底蕴可就太恐怖了。
穿过前面的院落,后进的院子中有个古香古色的二层小楼,那位唐七叔领着众人走了进去,楼内厅中坐着两人,一个双手握着根龙头拐须发皆白,他的右手边是个梳着背头的中年,两人的表情先前都很凝重,但在见到唐七叔领人进来后就舒缓了不少。
唐七叔半躬着身子,言谈举止间保持着古老社会的家庭礼仪,他低声在两人身前说了几句话,那梳着背头的中年点了点头,就站了起来,然后朝着王长生他们这边鞠躬致意着。
“麻烦各位了,我女儿前段时间出了点问题,用了不少法子都没能看好,知道我们岭南西关街上奇人异事颇多,就冒昧请各位前来看看……”
这些人齐齐拱手,语气恭谨的说着客气一类的话,随后这背头中年就开始介绍起来,王长生旁边的八撇胡也小声跟他讲着。
那双手握着龙头拐坐在太师椅上没有吭声的老人,就是徐氏宗族的族长,当之无愧的徐行村no1人物,说话的是他的大儿子叫徐盛堂,这唐七叔是徐家的远房亲戚,在这许家大宅中做管家。
半个月之前,徐盛堂的女儿在外地出差,忽然间也不知道怎么着就晕倒了,先是在当地的医院简单的查探一番,没有结果后徐家马上把人接回到了岭南,直接送往了总院的icu,经过两天的检查结果仍旧没有得出,医生方面给出的解释是,大脑不知为何受损而导致人昏迷不醒,若想要恢复或者痊愈,还得继续再观察一段时间。
这个答案徐家肯定不满意啊,过了一天就把人送到了医疗条件更好的港岛养和医院,各种专家请了一大把过来,但结果一如既往,后来徐家老族长就发话了,把人从医院接回来送回家中。
这才有了今天唐七叔从西关街上请人的一幕,如果今天还看不出个一二三来的话,明天徐家就会从岭南外接人过来了。
徐盛堂的女儿住在楼上,他介绍完之后就领着人上了楼,王长生跟在最后面,走上楼梯的时候回头看了眼坐在太师椅上默不作声的老人,对方忽然有感,也在这时望了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王长生笑了笑,背着手跟在八撇胡身后上去了。
一间典雅幽静的卧室里,拉着窗帘亮着灯,床上安静的躺着个女子,旁边坐着位一脸哀容的妇女,徐盛堂过来后拍了下她的肩膀,这女人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强笑道:“我女儿的病,就,麻烦各位了……”
王长生在后面眼睛穿过人群落在了床上那女人的身上,除开她的长相不说,脸上确实没有什么异样,就跟睡熟了一样,下面盖着一层薄被子。
西关街上的人低声商量了几句,似乎都对那位和善堂的董老医生比较推崇,他先坐在了床边,掀开被子的一角,拿起对方的胳膊伸出两只搭在了她的手腕上,然后另一手扒开了她的眼皮。
片刻后,这位董老先生拧着眉头说道:“脉搏平稳,气血正常,乍一看似乎并无什么异样,不过……”
有两个词有时你听到以后,会让人心里“咯噔”一下,就是不过和但是,当这两个词中的一个出现以后,通常就意味着极大的转折要出现了,这位董老中医似乎确实有些本事,他了顿后就接着说道。
“唐小姐几天没有进食,也没吊上营养液,但人却不见消瘦血气也未流失,这在中医里的特征叫锁魂,也就是说人进入了类似于冬眠的状态,大脑出于深度假寐的程度,要是在西医上来讲的话,这种状况被称为植物人。”
徐盛堂的老婆当即身子一软就靠在了他身上,徐盛堂叹了口气,说道:“养和医院也是这么说的,但却找不到病因和病发症,不知董老先生可有什么意见?”
董老苦笑着摇头说道:“抱歉,唐先生这种状况我也束手无策,不过我建议你们可以请茅山,龙虎,天师等道门弟子过来看看,在三魂七魄上的研究,他们道家才是正统”
董老身后那位有着神算之称的邹先生也点头说道:“我看唐小姐的面相,并不像是早夭地短命相,肯定还有余地”
徐盛堂说道:“那您可有什么指点的?”
邹先生摇头说道:“点到即止吧,再深我也看不了,道行有限恕难从命……我觉得董老的意见不错,佛门道派的弟子可以请过来看看,当然如果徐家能请来各大掌门的话,应该会更稳妥一些”
八撇胡小声说道:“江湖骗子常用的托词,这个姓邹的在西关街里有人说他最会装神弄鬼,也有人说他算的很准,但我看过他有几次给人算命,都会说一句道行有限恕难从命,哎呀,这不就是编不出来了么?”
王长生笑道:“那你在西关街是干什么的?”
八撇胡眼里透着机灵,在他耳边说道:“我是凑热闹的啊,来一趟就能白拿一笔车马费,傻子才不干呢”
八撇胡可能是真江湖骗子,但那位邹先生却算不上,他说的那句道行有限恕难从命也不是什么托词。
王长生知道他确实强算不了,不然他至少得要折寿三五年才行,没有人会为这点钱让自己少活几年的,这邹先生应该是看出来了徐盛堂女儿的命相被人给掩住了,他没有那个能力破开这道枷锁,除非宁可损耗自己几年的阳寿,强行为对方卜一卦。
这岭南西关街上的人,确实还真有几两本事,江湖备有人才出啊。
第11章来个回马枪
随后西关街上的人都上去为徐盛堂的女儿诊断了下,这些人里绝大部分都是滥竽充数的,就像八撇胡所说的,来回一趟混点车马费这生意很合适啊,毕竟徐府的人不差钱么,就连他也过去装模作样捏着胡子互掐了几句,到了王长生这他都懒得过去浪费口舌了,就摇头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才疏学浅”之类的话给搪塞了一下。
前面一群人都没能看出什么猫腻,他一嘴上没毛的小生看不出来也正常,这时候倒也没人嘲讽他了,徐盛堂本来在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所以谈不上什么失望,他老婆倒是眼圈又红了,摸着女儿的脸期期哀哀的抹着眼泪。
随后,一行人从楼上下来,唐七叔和徐盛堂跟坐在太师椅上的徐茂忠交代了一番,这位徐氏宗族的族长想了想后和儿子说了两句,徐盛堂的表情当即一惊,略微迟疑着没有动,徐茂忠从鼻子里哼了哼,徐盛堂连忙说了声各位请稍等,就走出了这栋小楼。
于此同时,唐七叔拿了一摞信封过来,依次交给这些人,说道:“劳烦各位了,这里是一点车马费,还请笑纳”
徐府的手笔真不小,从信封鼓起来的程度看,里面装的钱怕不是得有五位数了,西关街上的人也没推辞,为人看事甭管成不成收钱都是规矩,但是唐七叔将信封递给王长生的时候,他给拒绝了。
“不好意思,家师曾经告诫过,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没消灾这钱就不收了。”王长生摇了摇头,这钱他确实不能收,收徐家的钱就是沾染上他家的因果,可王长生已经打算并不去管这档闲事了,车马费自然不会要。
唐七叔愣了下,没想到有人会不要这钱,就说道:“一点心意,毕竟耽误您时间了。”
王长生说道:“师门规矩太严苛,我谢谢您了。”
王长生说什么也不收,唐七叔也就不再坚持了,那徐家的族长有些诧异的望了过来,八撇胡小声说道:“你不是江湖骗子么,这钱不拿白不拿啊,十八拜都拜了也不差这一哆嗦,不用心里不舒服,习惯就好了。”
王长生笑道:“但是我尊师重道啊。”
唐七叔刚把车马费散完,徐盛堂就从外面走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个锦盒,打开之后里面放着一串十八粒的念珠,徐盛堂的父亲忽然开口说话了。
“这是多年前禅宗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师送给我的,说是他的随身之物,每日随他受香火,听经文已经有六十余年左右的时间了,大师说这是一件法器,曾经被他用佛法祭练过,可以为人挡下三次横祸,各位麻烦一下,还请散出消息说谁若是能将我家姑娘治愈,我就以此相赠。”
不少人都动容了,法器这种东西特少见,基本都不会露在市面上,因为这玩意可遇不可求你花钱也未必能买得到,这是可以当成传家宝一代代的往下传的。
王长生眯着眼睛,看到那一串老旧的念珠十八粒上都出现了一道轻微的裂痕,就轻声说道:“用过了,还剩两回,到也算是个好东西,我昆仑观中到不缺这种,可惜我出山门后,一件也没带出来啊”
昆仑观中除了那三千三的道藏,还有一些东西,都是历代祖师爷留下来的,但王长生离观的时候却只带了一把桃木剑,二师兄跟他讲过,三年内道观里的各种宝贝他不能动,他曾经问过为啥,二师兄不耐烦的跟他讲。
“观下行走,是一种修行的姿态,但你若是观下行走的时候带了一堆宝贝,哎呀,谁能打得过你,你还怕谁啊?所以这些东西都不能动,但为了怕你被人活活的打死,师傅临走前说过,可以允许你带我们的镇观之宝一件下山就行,就是这把桃木剑。”
王长生又问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用上?”
“三年之后,待你羽翼丰满,当这些外物只能对你锦上添花的时候,你就可以回来取了,毕竟再过三年你要还能活着的话,这些东西对你来说也不是太过重要了……”
西关街上的人自然是很眼馋那串念珠的,好东西谁都想要,但有没有能力拿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当下有些关系或者渠道的都摩拳擦掌连连称是,随后唐七叔同他们用走出徐家大宅门,送人上车又要给送了回去。
王长生上车之前,跟八撇胡说道:“你先回去,不用管我了,这附近我恰好有个朋友,我过去看看”
八撇胡可惜的说道:“你啊,白来一趟,何苦呢”
王长生笑道:“我却一点都不可惜”
宝马车队缓缓离开徐行村,唐七叔转身回到院里,伸手就要关上两扇朱红色的大门。
“啪”王长生伸手就按在了上门,轻声说道:“稍等一下,你家小姐我还可以再看看……”
片刻后,王长生又被重新请了回去,他进去之后就说了两句话。
“那串念珠我要了”
第二句说的是:“你们家得罪人了……”
徐茂忠问道:“刚才你怎么没有出声?”
王长生说道:“师兄们告诉我,出门在外低调行事,小心做人,这不是坏事。”
徐盛堂皱眉问道:“你为何说我们家得罪了人?”
王长生看着他说道:“你女儿被人下了巫术,我想你们应该看见了,在她的胸膛上有一道黑线,一直延伸到小腹上,那位老中医说的没错,她的魂确实是被锁上了,但他往后却没看出来……我猜,你女儿出事应该还没有到二十一天吧。”
徐茂忠,徐盛堂和唐七叔同时表情大变,徐大小姐的身上确实有一道线,刚才王长生可从来都没有凑到床边去,就是过去了也肯定看不到。
徐盛堂凝重的点头说道:“今天是第十九天。”
王长生说道:“二十一天之后,她的魂魄彻底被锁死,你就是把神仙请过来也救不了她了,她是刻意被人下了巫术,不是得罪了人是什么?但你们现在还不知道,我想那应该是对方在等着,最迟不过明天晚上,会有人找上你们的”
徐盛堂当即来到他面前,说道:“你能治?”
王长生看着桌子上的锦盒说道:“钱我不太感兴趣,但这东西我挺想要的,能治”
之前,王长生不想管这个闲事,原因在于因为这点钱而给自己惹上个未知的麻烦实在不太值得,但这串念珠要是能到手,足以抵消任何麻烦了。
有句话说的很好,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价码不够高而已。
同样的,这世上也没有解决不了的麻烦,就看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了。
有人为徐盛堂的女儿下了巫术,王长生要是擅自给解了的话,无疑就是要和对方结上仇了,用钱说话,不足以让他去接下这个梁子,但一串可以挡三次横灾的念珠,就可以了。
王长生再次上了楼上的卧室,这回徐茂忠,徐盛堂和唐七叔都跟了上来,王长生直接坐在床边一把掀开被子,然后扭头问道:“把她的衣服解开,这不算唐突吧?我得需要仔细看看才行”
徐茂忠当即点头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些事你不用在乎”
王长生倒也不是说要把人家姑娘全看一遍,他解开对方的衣服,掀开了一块,对方的胸膛和小腹上就出现了一条黑线,这线条看起来特别的诡异,大概有一指粗细左右,从上到下非常笔直,但最令人惊异的是,这条黑线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是在蠕动一样。
巫术主要源自于西南和西北等地区,在黔南,湘西等地比较常见,后来传到了南洋一带,降头,蛊虫,三花洞女这些都算巫术中的一种。
王长生低头说道:“给你们两个选择,我现在若是解开了,她自然就没什么事了,我要是等等的话,对方应该会找上门来,二十天没有找你们,无非就是等着最后两天提出什么要求来,怎么选,你们决定,我无所谓的,不过我告诉你,对方要是想要了这女人的命,早几年就能办得到了,不会闲的蛋疼等上这么久的”
徐盛堂说道:“威胁?”
王长生抬头说道:“你肯定是触碰到了对方的什么利益,不然没人会蠢得冒险来得罪你们的”
徐盛堂看了他父亲一眼,老人淡淡的说道:“树大招风,难免的,既然你说对方会找上门来,那就再等等,毕竟我们还不太习惯有个敌人掩藏在暗处虎视眈眈的,斩草得要除根么,以后谁有那个时间再去防着他们?”
王长生点头说道:“那就过了明天再看看”
这天晚上,王长生就留在了徐家大宅里,对方对他很是恭敬,特意准备了一间客房让他住,吃完饭的时候徐盛堂让唐七叔特意过来请他一起,但他只说把饭送过来就可以了。
一夜无话,隔天清晨醒来之后,王长生吃过早饭就来到院子中,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舒展着筋骨,不远处的一间厅房里,徐盛堂和他父亲看向了这边。
“你觉得要是让他留在徐府的话,我们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徐茂忠抬头问道。
第12章关门,打狗
徐盛堂搀着他父亲走出来,说道:“留在家里?做供奉么?”
徐茂公说道:“往前几百年,将军府里有亲兵,宰相门中有幕僚,皇帝老儿身边是大内高手,像我们这种巨富之家养的就是供奉了,港岛那几位家中的则叫坐堂,没办法谁让咱们家大业大呢,其实民国左右徐府也有几位供奉,八极宗师刘长龄还有白马山的道长和一位来自北方开过堂口的出马家,不过后来兵荒马乱,徐府就把这些人给遣散了,再到解放后也用不上了,这事暂且就搁置下来了,不过这次木白出的问题让我意识到,供奉的事是又该提上日程了,养兵千日防贼一时,家里产业大了,你觉得他怎么样?”
徐盛堂看了眼在在院子里舒展筋骨的王长生,很中肯的说道:“我从来都不会以貌取人,也不会觉得年轻有什么不好,但他行不行的话,总归得要事上看,这次木白若是能好,背后的麻烦也能解决了,留下他也可以,过五关斩六将么,他要是合适了价钱不是问题。”
“你觉得钱对他来说会是问题?”徐茂公反问了一句。
徐盛堂顿时一愣,想了想确实如此,唐七拿出车马费王长生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但那串念珠拿出来,这年轻人的眼睛就亮了。
“啪,啪”徐茂公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道:“好在家里还有不少的东西,除了那串念珠外他还可以有的选,等过后看看再说吧,你去请人过来喝点粥,吃饭的时候拉一下关系”
早练以后,王长生也没拒绝徐盛堂的邀请,跟徐家人吃了一顿早饭,席间徐家这两父子展现出了一席高超的语言技术,在不知不觉间的对方全都是奔着打听王长生底细去的。
他虽然十年没有接触社会,但昆仑观的几位师兄个个都是人精,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王长生跟一帮成了精的老道小道厮混了十年,这点心眼还是有的,所以对方旁敲侧击下,王长生全都不咸不淡的给挡了回去。
一顿早饭吃完,唠地全是没影响的话没办法,小王比较低调。
吃过饭后王长生回到客房里歇息,临走之前他告诉徐盛堂最迟不过今晚,一定会有人找上他的。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傍晚左右,徐府也无人找上门来,王长生的那句断言似乎有点要落空的节奏了,徐盛堂不免有点急促,这要是别的什么后果倒还好说,但涉及自己女儿的性命,为人父母者难免会乱了分寸,王长生就皱眉跟他们讲了一句,再等等的。
十点左右,依旧悄无声息,徐茂公也有些皱眉了,王长生还是那句话,接着再等吧。
临近午夜,徐府的厅堂里,王长生,徐茂公和徐盛堂还有唐七叔坐在椅子上喝着茶,屋外天色一片漆黑,院中的一棵老树上飞来一只夜猫子。
王长生端着茶杯,慢条斯理的品着,温热的茶水让他胸腹间一阵舒坦,忍不住的抻了下懒腰,老管家唐七耐不住性子,皱眉问道:“王先生,人是不是不会来了?”
王长生的手指敲着桌面,一下一下的传来“咚,咚”的声音,几下之后他的手指略微一顿,人忽然之间他起身说道:“来了。”
“唰”三人都豁然一惊。
王长生语速极快的说道:“我去楼上,从人进来后不管用什么托词,你们能留住十分钟的时间就可以,千万不要让他们看出什么端倪。”
王长生说完,快步走向楼梯,直接上了二楼推开了徐木白的房门,房间里徐盛堂的老婆坐在沙发上打着盹,听到有人进来就被惊醒了,王长生说道:“徐夫人,您在门外等着,你女儿的问题我来处理一下。”
“你真的有把握?”
王长生笃定的说道:“有没有把握,过会您就能看见了……”
王长生人刚上来,徐府就有佣人过来说,有人登门造访,徐盛堂按耐住惊异的心思说了声让他们进来,片刻后有人被领进了厅堂中。
对方来的是三个人,这世上存在着很奇怪的一类人,那就是本来都是素不相识的,但你只见一面就会对他产生畏惧和生厌的心里,忍不住的都想要退避三舍,离得越远越好。
那是一个年轻人,浑身上下都透着股阴霾的气息,长相倒是普普通通的,可他的那双眼睛不知道为何却泛着猩红的血色,在他身后跟着两个干瘦的老头,狗搂着肩膀,双手拢着插在袖筒里。
这三人一进来,厅堂里的温度仿佛瞬间都低了好几度,让人身上止不住的冒出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唐七叔走上前,皱眉问道:“几位,来徐府中是……”
“徐先生,您的女儿这几日可还安好?”那阴霾的年轻人,眼睛直接掠过唐七叔,落在了徐盛堂的身上,笑起来的时候比哭还要难看的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九阳,十几日前曾经在川渝和您的女儿有过一面之缘。”
徐盛堂当即咬了咬牙,怒声说道:“是你做的手脚?”
于此同时,楼上的卧室里,王长生“哗啦”一下将窗前就给拉上了,屋中一点光亮都没有透进来,他来到窗前一把将徐木白身上的被子掀起来,伸手又将她的衣服给解开了。
这次,不是只掀开一角,而是全给解了。
王长生面无表情,眼中没有出现任何异样的色彩,他的手指落在了对方的胸膛上,触手一片冰凉的同时,指尖明显还能感觉到一阵阵的蠕动。
在见到徐木白第一眼的时候,王长生就知道他中了巫术,看见她胸中的那条黑线时,他就确定了对方是被人下了蛊,而且还是一种本命蛊。
楼下,叫九阳的人很没有想象的斜靠在椅子上,后面站着两个干瘦的老头,他说道:“我来找许先生,是想要和您做一笔小生意,买卖的代价么很简单,用你女儿的安然无恙,来换取你在广佛和岭南交界处的那片公墓,这个买卖很划算吧?”
徐茂公和徐盛堂当即一愣,父子两人都没有想到,对方提出来的居然会是这么个让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条件。
那片古墓很老了,九十年代中期左右被徐府下面开发的,用地期限五十年,如今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年,到现在要不是有人跟他提起,他几乎都已经望了自家集团下面还有这片公墓,因为早就已经甩出去不知道给哪个子公司打理了。
徐盛堂张了张嘴,想着王长生的交代,就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威胁的是什么人?”
九阳笑了,晃荡着一条二郎腿,说道:“知道啊,但是……我不怕啊。”
楼上卧室,王长生的指尖点在了徐木白的胸前,随即手指向下压着,缓缓移动,对方身上蠕动的那条黑线顿时就鼓了起来,出现了一个筋包。
“唰”王长生左手一翻,就从身上掏出那把桃木剑,剑尖所过之处,徐木白的腹下黑钱顿时就被切开,一股漆黑的血水就喷了出来,王长生手指当即向下用力逼近,那筋包仿佛活了一样,硬是被逼的朝着下方急蹿,直到眼看着快要离徐木白那处创口只有两三公分距离时,忽然从她的身上传来阵阵急促的“唧唧”声,那动静听着极其刺耳,令人不舒服。
王长生眯着眼睛说道:“你都无路可逃了,还不赶紧出来?”
“啪”王长生说完,手中桃木剑一翻,他就朝着对方的小腹上拍了过去。
“嗖”从徐木白的腹下,一只浑身漆黑的甲虫直接就蹿了出来,扑扇着翅膀,飞舞到半空中,王长生随即起身同时右手上扬,猛地一把就抓了过去,就将那只虫子给扣到了掌心里。
楼下厅堂里,徐盛堂低头扫了眼手腕上的表,见时间已经过了六分多钟,就站起身子背着手来到九阳身前,探着脑袋淡淡的说道:“你知道我们徐府已经有多少年的历史了么?”
“很久,很久?”
“宋真宗大中祥符二年,徐家先祖从滇地跋涉千里来到岭南扎根,距今已有一千一百多年,徐府历经多次改朝换代,历史变迁,经历过兵荒马乱和民不聊生,也差一点付之一炬,但不管如何徐府都安然无恙的走到了今天,并且从两百多年前开始,就一直处于鼎盛的阶段,你说,就是这样的徐府,我会觉得你三两句话,就能威胁到我们?”徐盛堂伸手点着对方的胸口,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再给你普及一下,徐府的敌人有很多,但最后就两个结局,要么趴下了,要么跪着求和,你猜你会属于哪一种”
九阳愣了愣,忽然“啪啪”的拍着手,很洒脱的笑道:“我就喜欢威胁你们,然后还得把脑袋低下来啊”
徐盛堂扫了眼表上的时间,突然直起身子,歪着脑袋跟唐七说道:“老七,关门打狗……”
第13章干就完了
楼上卧室,王长生伸手就抓住了那只蹿出的蛊虫,掌心里一个劲的“唧唧”的叫个不停,这是一只本命的蛊虫,自打钻进徐木白的身体里,就将她的生机全都给锁住了,明天第二十一天到了,下蛊的人随时就可以要了她这一条命。
这种本命蛊虫十分难以对付,从幼年时期就和其他蛊放到一起,接连厮杀,直到最后剩下的那一只经过淬炼,然后变成了主人的本命蛊虫,伴随其成长,可以说是经过了八十一年才长大的。
这么说吧,这就是虫在人在,人亡虫亡,本命蛊虫若要是死了,主人也得受了重创。
这种蛊虫几乎都是刀枪不入的,躯体异常坚硬,唯独得用一道火才能给烧死了,寻常的物理杀伤对其起到的作用并不是很大。
王长生思量着时间似乎已经差不多了,他“唰”的一下摊开手掌,随即口中同时说道:“天地为鼎炉,日月为水火,阴阳为化机……以太虚为鼎,太极为炉,出以阳火”
“噗”
王长生的手掌中突然毫无征兆的就爆出一团炙热的火焰,屋中的温度陡然直线上升起来,瞬间就将那蛊虫给团团包裹住了,空气里弥漫出了一股焦糊的味道。
人身有三盏火,头顶和两肩,这是人与生俱来的被称为阳火,在身上不断的跳跃着,当人出生之际阳火就像三盏蜡烛一般,等到了中壮年时就是跳跃的三朵火苗,到垂暮之年,阳火就像在风雨中摇曳,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了。
阳火越旺这人的阳气就越重,寻常的孤魂野鬼都不敢近身,反之三盏阳火要是灭了一盏必然体虚多病,终日无力夜间睡觉盗汗,阳火要是灭了两盏,那就是面色枯黄全无血色,感冒发烧那都是常有的事,这种人也千万不要走夜路,因为极易招脏东西,并且也是短命相,可能年纪轻轻就得夭折了。
当一个人三盏阳火全灭的话,他离死也就不远了,最多不会挺过七天就得天人两隔,去往阴间报道。
王长生是以道家秘法唤出了一道阳火,这才能够烧得了这只本命蛊虫,这阳火往上一层的话,那就是传说中的三昧真火了,太上老君炼齐天大圣用的那一种,据说三昧真火一出世间任何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都得被烧的无影无踪,算是一切妖邪的克星。
“噗”王长生抬起手掌,冲着手上的一撮灰轻轻一吹,顿时纷纷扬扬的落向了地面。
就在王长生一把火烧了这蛊虫的时候,下面厅堂里,九阳身后的一位老者突然眼神一凝,他的胸腹之中传来一阵剧痛,喉咙顿时就感觉有些发甜,忍不住的张嘴“噗”的一下喷出了口鲜血。
九阳回头问道:“怎么了?”
“我,我的本命蛊被人给灭了……”这老者惊愕的说道:“他的动作很快,本命蛊虫甚至都来不及飞回来,就被灭了”
九阳当即转过脑袋,徐府大门这时也被“咣”的一声给关紧了,外面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曾经跟随唐七叔去西关街接人的两个壮汉,领着数人疾步而来。
这些人都是徐府雇佣的保镖,很多都出身于各武馆,功夫都不是什么花架子,手底下属实有些本事的。
九阳脸色“唰”的一变,没有料到对方居然在他来时有已经准备着要下杀手,也不知道这徐府从哪里找到个能破了他手下本命蛊虫的人,这些常人不足为惧他担忧的是那个解蛊的人。
九阳的反应也快,知道自己被人有心算无心了,于是决定果然脱身而出,他身后的两位老者除了被重创的那一个,另外一位伸出一只干枯的手,那手上的五根指甲都泛着黝黑的颜色,皮包着骨头,看起来煞是吓人。
“嗖”
“嗖,嗖”
两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冲进来之后,两腿略微一弯,人径直朝着这边撞来,壮硕的身躯直接就把桌椅给掀翻了,毫无顾忌的朝着九阳他们这边撞来,与此同时唐七叔一拉徐盛堂就朝着后面躲了过去,身子紧紧护着徐茂公,以防对方伤及这边。
“来人护着这边,其余的把他们留下……”唐七叔冷着脸吩咐道。
缠斗瞬间燃起,徐府人的身手都很强悍,一双拳头上粗大的骨节明显在此下了不小的功夫。
“嗡”一名壮汉轮着拳头带起了破空声,一圈就砸向了九阳,但他只是面无表情的脚尖点了下地面,身子轻飘飘的就躲了过去,眼神毫无异样和波动,随即他身后抬起手掌的老者,就和他擦肩而过迎了上来,伸出一根食指后指甲速度极快的在对方的拳背上划了一下。
只见那壮汉手上出现了一道乌黑的伤口,他的血液就止不住的流了出来,顺着他的胳膊滴落到地面上,只是片刻的工夫就流了一摊子的发黑的血液,明显此人指甲上是有毒的。
你绝对无法想象的是,一个体重至少超过一百九十斤的魁梧男子“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后几乎在顷刻间身上的血液就流了个一干二净,整个人都仿佛一朵枯萎的花儿一样,居然变成了一具干尸。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当即就把另外几人给吓住了,死人谁都见过,但这个死法,他们前所未见。
九阳冷冷的瞥了眼徐盛堂,嘴里吐出几个字:“山不转水转,来日方长……”
九阳说完就转身走了,那个老者搀扶着同伴跟在后面,唐七叔刚要吩咐人拦过去,徐盛堂朝着他无声的摇了摇头。
九阳三人走到徐府院外,向着正大门的方向,这时他们身后的一栋二层小楼阳台上忽然出现一道身影,这人直接撞碎了玻璃,从二楼悄然而下,落到地面后几乎身子完全未有任何的停顿,稍微晃了晃,下一刻就冲向了前方三人。
在王长生从二楼跃下的时候,躺在床上被解开了蛊虫的徐木白恍然间就醒了过来,她睁着眼睛借着月光,就看到一个男子从自己的卧室里走过,一步跨上了窗台,用肩膀撞碎了玻璃之后就跳了下去。
徐木白虚弱,惊愕的看着王长生消失的背影,感觉自己的身上有点发凉,就低下脑袋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很美好的一副光景,多少年来徐木白也只是在镜子里独自看过而已。
徐木白的眼前一黑,刚刚苏醒过来之后,又重新闭上眼睛昏了过去,脑袋里最后的一个念头就是,何方宵小之徒闯入了她的闺房,做出了如此不可描述的画面。
王长生跳楼,落地,直冲,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前方正要出门的三人完全都没有意料到,余光之间只是瞥到有个身影一闪而过,下一刻那两个老者顿时就被撞开了。
“噗通”因为本命蛊虫被破,导致身受重创的一个老者,身子踉跄着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王长生抿着嘴唇面无表情的用脚后跟磕了下他的脑袋,一脚就将人给踢晕了过去。
这老者同伴见状就火冒三丈了,他再次抬起手掌,五根指甲冒着森光“唰”的一下就扫向了王长生的面门,他身子朝后略微一仰,感觉到一股腥风从面前划过,那股气息嗅进鼻子里后脑袋里有那么不到一秒钟的时间,眩晕了一下,下一刻王长生咬了下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突然张嘴爆喝一声。
“咄!”
一声道音,就像是一道惊雷,仿佛能够惊天动地一般,直接就把对方体内的三魂七魄都给震得不稳了,这老者的七窍瞬间就流出了道道的血迹,王长生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往自己这里带了过来,同时抬起膝盖,势大力沉的迎向了他的脑袋。
“咔嚓”对方的鼻梁骨应声而碎,老者满脸是血的倒在了地上。
两个照面,不到一分钟,王长生的出手几乎是雷霆一击,完全没给这两个人任何反应和还手的机会,干脆利索的就把他们给撂倒了,丝毫不拖泥带水。
昆仑观中有着最精湛的战斗术法,王长生练得还不算太到家,他那些师兄个个都浸淫其中至少十五年左右了。
王长生随即转身,看向九阳,对方皱着眉头说道:“你破了我们下的蛊?你我之间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从没有过过节,你这么做是不是压线了?”
王长生淡淡的说道:“男人钱财,与人消灾……还有,什么线啊,你画的?”
“嘎巴”九阳捏了下拳头,说道:“这钱你拿着不烫手?”
“皮厚!”
九阳:“……”
王长生转过身子,静静的看着对方,除了诈尸的许家老爷子不算,这是他从昆仑山出来后,严格意义上来讲的第一次对敌,王长生很感兴趣,他不知道昆仑观那三千三的道藏,他粗通了一遍之后,观下行走,会不会给人一种横空出世的感觉。
如果有,他很欣慰。
如果没有,王长生想着那应该就是自己太蠢了点,他经常听师兄们说过,师傅和小师叔都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很厉害的啊。
第14章做事情么,要做全套的
九阳歪着脑袋,打量着王长生,问道:“龙虎,天师,茅山还是正一的弟子?”
王长生摇头说道:“在我这里提人不太管用”
九阳说道:“那你可知道我又是谁。”
王长生继续摇头:“我不想”
九阳:“……”
这人完全按套路出牌啊,不应该是这个对话节奏啊,但他出手却挺手辣的,毫无顾忌,一上来就将九阳的两个护道者给干掉了。
王长生往前逼近两步,缓缓地说道:“我说了,我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仇怨,过节,但不好意思,这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九阳冷着脸说道:“你是不是疯了,什么时候现在的年轻人,这么不讲规矩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毛的规矩”王长生嗤笑一声,忽然身子前倾径直就朝着对方撞了过去,九阳脚尖点地,人直接朝后面掠过,他的动作极快,都未看见他的脚步如何移动,人就已经划了出去。
王长生伸手就落空,于此同时九阳转身,两腿略微一弯,人直接就冲向了门旁的院墙,略微一顿之后就从上面跳了下去,王长生随后紧追,跃下墙头后看见九阳的背影已经顺着村路即将远去,伸手就从身上掐出一道符纸,甩手就扔了过去。
符纸飘然而出,王长生屈指连点,嘴唇轻启,那符纸上顿时跃然而出一道符箓,感觉到身后有一股杀机隐隐露出,九阳下意识的就回头望去恰好看见那一张符纸飘向了自己,他脱口而出一声惊呼。
“隔空画符!”
道门中人画幅多用两根剑指,咬破指尖挤出一道精血画在符纸上,能施出符咒来降服一般的孤魂野鬼,魑魅魍魉,但这种画符的方式局限性比较多,也有点慢。
剑指画符往下有个境界,道门中修为高深的可以隔空画符,就像王长生这样一道符纸甩出,勾连天地间的灵气,抬手加上道门咒语可以顿时就让符咒跃然于纸上。
也就是说,随心所欲,随时随地的想画就画,没有任何的拘束,只不过这在道门中得要达到出神这一境界才可。
九阳惊呼的原因在于,王长生的这个年纪,能到了出神这一境界,并不多见,至少他自己就不是。
“咔嚓!”王长生一道隔空画符甩出去,那一道符纸上顿时出现一道白光,直接就劈向了对方。
道门惊雷符,八大神咒之一,专用于降服孤魂野鬼,但对于人来讲也有莫大的杀伤力,能伤人的三魂七魄。
魂魄受损,远比身体受伤要严重得多。
“噗”九阳后背被那一道惊雷劈中,他的三魂当即就受到了重创,一口鲜血压不住的就喷了出来,脚下一个踉跄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九阳翻身就要再起,他刚掉过身子两手撑着地面准备爬起来,一只四二十码的脚丫子就印了过来,精准的贴在了他的脸上。
九阳的鼻子直蹿血,他仰着脑袋,惊恐的说道:“多大个事啊,你还要杀人怎么着?”
王长生低着脑袋淡淡的说道:“我小师叔一直告诫过我,碰到敌人的时候,千万不要像演电视剧一样,扯出太多无用的对白,因为话一多了难免就会出现什么闪失,所以最正确的方式就是,你能打死对方的时候千万不要手软……干就完了。”
九阳顿时一脸懵逼,他惊声吼道:“你疯了,你我无冤无仇的你凭什么杀我,还,还有你真的不想知道我来自于哪里么?”
“抱歉,真的不想知道,至于我想杀你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你的来历必然很有说道,我实在不想放虎归山以后,你回过头来再报复我。”
“不,不,不会的,你,你放了我,我就当没见过你,大道朝天从此各走两边”九阳真的感觉到了面前这人已经起了杀心,他身上的杀机都已经到了外漏的地步,眼看着就要手起刀落了。
九阳怎么都没有想到,一件看似不起眼的事情,居然会让自己把命给丢在这里,你说,这他么的上哪讲理去啊。
“不好意思了,这真的不是在拍电视剧……”王长生抿着嘴唇伸出两指,忽然间从他指尖就迸发出一道气息,朝向九阳的头部。
“噗”一缕剑气,从他的眉心上洞穿而出,穿透了脑后,人一仰脑袋“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王长生抬起头,这里是一条无人经过的村路,午夜时分早已没有了人影。
王长生的心狠手辣,多数都来源于观中的教诲,小师叔经常告诫他,斩草要除根,不要给你的敌人任何翻云覆雨的机会,不然到最后后悔的肯定是你。
这只是一个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的世界,背后的暗潮汹涌常人并不会看见,只存在于一个特定的阶层,某一类人中,比如说像王长生这一种。
“啪”王长生点了一根烟,静静的看着地上九阳的尸体,他连对方叫什么都不清楚,但这不重要,徐府里还有两个老头,可以稍后在询问。
月黑风高杀人夜,十一月的岭南,已经开始吹起了秋风,天气虽然不算太热,但也会让人的身子感觉有点发凉。
片刻后,死透了的九阳的尸体上,飘出一道亡魂。
人死了,其实生命并没有完结,按照正常的规则是,人死后会被阴差领往阴间,送上黄泉路过奈何桥喝下一碗孟婆当,再由阴曹地府的判官来断案,然后看看生前是非功过,如若生前有罪就送往炼狱收押,待罪孽消除以后再被放出来,如果罪大恶极就会被送往十八层地狱了,也许往后无数年都无法枉生了。
生前要是平平淡淡,就被送到六道轮回等合适的机会投胎转世,生前如果功德圆满者,投胎也能投个好人家。
这就是有人所说的上辈子积德了,投胎都投到富贵人家了。
九阳的亡魂出来后,王长生面无表情的掐了烟头伸出右手,掌心上跳跃出一道阳火。
杀人灭口其实说的并不对,做得最干净的,是让人魂飞魄散,这做得才算是干干净净一点尾巴都没有留,让人查都未必能够查得出来。
“噗”九阳的魂散了,阳火随即落到他的尸体上,就剧烈的燃烧起来,王长生转头就走,不用片刻他身后的尸体就会化为一团灰烬,随风而散了。
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讲,这是王长生第一次杀人。
但是他的心里却古井不波,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昆仑观的师兄和师叔们都曾经和他说过,差不多相同的话。
“你这辈子注定是要走在铺满了鲜血的路上的,杀人么……杀着,杀着就习惯了,没什么的”
当王长生回到徐府的时候,徐盛堂和徐茂公还有唐七叔等人正在等着他,见他回来就露出了询问的神色。
王长生说道:“善后的问题,你们不用担心,我收了那串念珠,自然不会让你们再有麻烦的。”
“好,那就谢谢王先生了。”徐盛堂点头说道。
王长生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两人,指着他们说道:“我得问问,这帮人从何而来,又为何图谋你们的,帮我找个地方可以么?”
“这是自然,唐七你领王先生去后面的仓房里,不要让人过去打扰了……”
王长生被唐七领走以后,徐茂公扭头问道:“他追出去以后,你看,那个人会是什么下场?”
徐盛堂想了想,说道:“死了?”
“应该是被灭口了,这个年轻人杀伐果断的性子很重啊”徐茂公叹了口气说道。
徐盛堂惊愕的说道:“至于么?”
“首先,他不至于为自己惹上这个烂事,所以最正确的方式,就是做得干净一些,不给落人口舌的机会”
老而不死是为贼,人老则成精,徐茂公的年纪让他走过了两个世纪,看惯了风浪和波折,他就算是没亲眼看见,品也品出来王长生是灭口了。
但他可能没有想到的是,灭口不说,连人家的魂都给灭了。
徐茂公和徐盛堂两父子坐在厅堂里喝着茶,他们在等着王长生问完话后,看看是何结果。
时间缓缓而过,王长生和唐七叔又联袂回来了,但他却并未交代什么细节,只说明天还得要出去一趟,等着回来再说。
王长生要去的,就是九阳嘴里说的那块在广佛和岭南交界处的公墓。
徐盛堂也没有询问,跟唐七叔吩咐,让他明天一早带王长生过去看看,其实他也没有想通,那块被徐府都快要忘记了的公墓,到底有什么原因差点把自己的女儿都给赔进去。
一夜无法,隔天清晨,王长生起来之后,唐七叔亲自开车送他去公墓那里。
路上,唐七叔忍不住的打量着身旁的青年,容貌长相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穿着身稍显另类和现代年轻人格格不入的长袍,气质上也从没体现出什么不普通来,他有些庆幸自己前两天在西关街上临时起的念头,把人给带了回来。
第15章落在枝头上的乌鸦
昨夜,王长生审了跟随九阳来的那两人,说实话,审出来的结果挺不美好的。
原因主要出自于九阳的来历上,他是巫门中人,关于这一点王长生其实并不太意外,徐木白中的蛊毒上就已经体现出来了,但是九阳的身份让人有些头疼,他是巫门中一位长老的孙子,也就说这是一位巫二代。
出场自带背景音乐,一出生就赢在了起跑线上的那种人。
关于巫门,昆仑观中有典籍记载这是个历史绵延超过了三千多年历史的门派,最早可以追溯到传说中的十大祖巫了,一直传承到如今,没有谁能确切的说出,巫门下到底有多少的底蕴。
巫门的活动范围一直活动在云贵川一带,以界限为准,从不跨过秦岭,几千年过去后巫门繁衍生息悄然无声的发展着,渐渐地延续出了多个分支,从蛊术到降头再到赶尸,都是从巫门分出去的,虽然已经自成一系,但仍旧奉巫门为首,每隔五年都会去总坛述职的。
巫门一共有十位长老,九阳就是其中一位的孙子,他本来是出门历练的,还跟随了两个护道的人,原本这个配置就说让他不能横着走吧,至少也不至于丢掉小命,但谁能想到的是九阳一不小心踢到了王长生这块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铁板上。
因为,有人真不惯着他巫门这块铁招牌。
九阳的死他自己没有料到,也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时间推到昨夜,九阳身死的那一瞬间。
西北边陲,连绵十万里的大山中,有一座很古老,与世隔绝的寨子,寨子当中有一座祠堂,散发着古朴和腐朽的味道,明显年头已经不短了,祠堂当中摆放着一块块黑色的牌子,每一块的上面都刻着个名字,下方压着一道黄纸。
忽然之间,最下面的一排牌子当中,有一块上面传来一声“咔嚓”的动静,中间裂开了一道细细的纹路。
一夜过去,清晨时分,祠堂的门被打开,走进来个中年拿着扫帚清理着祠堂里地上的灰尘,打扫一遍之后他拿出块抹布开始擦拭着桌子上放着的牌子,动作小心翼翼又不失恭谨。
这里面摆放着的,是这个寨子所有人的命牌,不管是已经死去的还是刚出生的,命牌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如果命牌的主人死去,上面就会出现一道裂纹。
哪怕远隔万里也无所谓。
“唰”这中年的眼神忽然落到一块写着九阳名字的命牌上,上面的那道细细的裂痕让他当即一愣,足足过了半晌之后,他才慌忙拿起命牌转身就跑了出去,来到寨子中的一座吊脚楼上,楼中有一老人刚刚起床,正在擦着脸,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后,他就皱眉训斥道:“慌什么慌,死人了么?”
“八长老,您看这个……”这中年上来后,就躬着腰将九阳的命牌递了过去,片刻后吊脚楼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是谁杀了我的孙子……”
一时半刻后,寨子里的人汇集到中间的一块空地上,人头攒动站了黑压压的一片。
寨子的角落里,有个留着一头乌黑靓丽秀发的青年,斜了着眼睛,看向咆哮的八长老,揉着脑袋说道:“头疼,这不是给我找事情呢么?”
王长生尽管有点头疼,但也不是特别在乎,昨夜他的尾巴清理的很干净,没有给人留下任何能够查出来的线索,除非是徐府的人招供出去,但他相信对方应该不会蠢到把他给卖了。
两个小时后,唐七叔开车到了岭南和广佛交界处的公墓,这块墓地的历史得有二十几年了,当初徐府开出来的时候,花了大价钱请了港岛的一个风水大师过来看的,是个典型的上佳阴宅,背山面水玉带环腰,有白虎坐镇青龙望月的说法,这在公墓当中得算是极品阴宅了。
这块墓地,如果要是私人的祖坟,那格局可谓是相当不错了,后辈子弟肯定能出达官贵人,大富大贵的子嗣,但成了公墓可就差了不少,说白了就是阴宅的地气,都被分担出去了。
这就是为啥以前的人家都有祖坟一说,家中老人死了以后都埋进去严禁外人入内,不是因为家里人死后都要团聚在一起,而是外人入了祖坟的话,容易把坟中的地气都给引走了,公墓就是如此,再好的阴宅住的鬼多了,品相也就一般了。
王长生从巫门的那两个老人嘴里得知,九阳费了一番周折的目标,居然是一块墓地,他就知道这里面恐怕得有什么说法了。
昆仑观在玉虚峰上镇守着这片土地上的二十四条风水龙脉,要论这九百多万平方公里,谁在风水一道上是站在金字塔顶尖的,那恐怕就寥寥无几无人知道乃是昆仑观中人了。
昆仑观观下行走的弟子,曾经隐姓埋名的从商周开始直到宋元时期,一共做过各朝代的十二任地师,却从未有人知道其来历。
在风水一道上,初出茅庐的只能被称为风水师,再往上叫风水大师,最后到顶了,则就称为地师了。
具有史料记载,迄今为止历朝历代加上民间的能人异士,五千年文明史上,记录在案的地师一共只有二十一人,昆仑观弟子就占了一半还带拐弯的。
一代地师堪舆一国风水,掌一朝气运,轻则可祈风调雨顺,重则能控王朝衰败,所以历代地师在朝中地位都是很超然的,他们不涉朝政,也从不为皇帝进言,只有当国运危及江山社稷的时候,才会指点江山。
而当地师认为此朝气数已尽,再无可能维系下去的时候,则会在悄然间飘然而去,挥一挥手都不带走一片的云彩,深藏功与名。
车子停下后,王长生跟唐七说了声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就走进了公墓当中,这个季节不是祭拜的时候,除了一位守陵的老人,公墓里空荡荡的,只有偶尔几座坟头下摆着贡品和枯萎的白菊花。
王长生来到公墓门口,鞠了一躬,嘴里念叨:“小生无意冒犯,还请各位前人海涵……”
公墓之中阴气颇重,也不知道是此地的亡魂没走,还是外面的孤魂野鬼闲逛了来,总之里面肯定是有东西的,王长生倒不是怕,只是出于礼敬和规矩,要打个招呼。
在这里就得说下这个规矩了,有句俗话叫“宁睡荒郊野坟,也不睡无主空屋”,这句话的意思是古时有赶路的人说是晚上走夜路,没有地方睡了的话,你哪怕就是睡在坟头旁,也不要去睡空了很久的屋子。
坟头里的亡魂好说话,你正儿八经的打个招呼说声“莫怪,莫怪”人家通常都不会搭理你,但你要是睡了一间空了不知多少年的空屋,这里的阴气就会太重,里面不知道藏了什么东西,擅自闯进去的话轻了会病上一场,重了被索命都有可能。
孤魂野鬼也不都是恶鬼,能害人的厉鬼都是少数的,千万不要被电视和电影里的情节给带偏了。
过坟有过坟的规矩,祭河有祭河的说法,上山也有拜山的那一套,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王长生背着手溜达在公墓里,觉得这里的风水确实不错,很有可圈可点之处,是个藏龙聚气的好地方。
但王长生并未觉得这里有什么离奇的地方,风水好的阴宅有都是,远达不到让人用下蛊的手段来谋夺的地步,况且九阳找上的还是在岭南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徐府。
九阳身旁的两个老人,只说他很想要这块地,但是何原因却并未说,似乎只有九阳一个人才知道。
王长生在公墓里转了一圈,出来后跟唐七叔问道:“除了九阳以外,最近几年中还曾经有人打听过这公墓的状况么?”
唐七叔想了想,说道:“不太清楚,从没听老爷他们提起过,主要是徐府很多生意都是由其他的子公司来操作的,说白了就是府中只管收钱,掌握大方向就行了,不可能事事巨细面面俱到,也根本都忙不过来的”
王长生眯着眼睛说道:“那我就想不通了,这块墓地哪里来的那么大魅力呢”
查看一番无果,王长生和唐七就准备要打道回府,刚上车的时候忽然之间有一群乌鸦铺天盖地的就飞了过来,盘旋在了墓地上空,那乌鸦黑黑压压的一大片,用一句遮天蔽日来形容都差不多,仿佛瞬间就被阴云笼罩了一样。
王长生略微一愣,有些诧异的回过头,正看见那群铺天盖地的乌鸦纷纷扬扬的落在了墓地外的柏树上,坟场本就阴气极重,乌鸦又喜阴,寻常时都喜欢栖息在这种地方。
但像这么多乌鸦的状况,那就太不常见了。
王长生走向公墓旁边,朝着守陵的老人问道:“大爷,公墓里以往也是这么多的乌鸦么?”
“是啊,好几年了,不光是有这公墓的时候,这里就是一片荒地时,那乌鸦也是成群的往这里飞啊……”